大圈-------北美大陆黑帮战争内幕

第七章 少女的报复
捕鱼节结束后,汤姆随“阿拉斯加之星”号又出发打鱼去了。聚集在港湾的其他渔船也先后出海,岛上立刻寂静下来。维奥莱塔和她妹妹们收拾起节日浮躁的心情开始了一个平静的时期。维奥莱塔把冠军的花冠收进自己房间的玻璃柜里,然后开始等待。按照丹尼尔临走时告诉她的归来日期,应该还有一个多星期丹尼尔就该回来,而那时,维奥莱塔就会像干渴的秧苗一样重新获得雨露滋润。少女的心也将重新在爱情的浸润下变得畅快和欢乐。
维奥莱塔又恢复了以前下午到码头去的习惯。她在山岗上读书,眺望大海,思念过去,向往未来。碧蓝的天空清澈得像蓝色的绸缎一样令人陶醉。维奥莱塔戴着白色的草帽,天真无邪的目光中满含柔情和渴望。她偶尔会翻翻手中的书,或者把手边的青草从地里拔出来,放在嘴唇上。她惬意,却也非常无聊。她内心充满幸福,等待对这个女孩来说就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丹尼尔预定回来的日子。维奥莱塔从上午就到码头等丹尼尔回来。她手里拿了个望远镜,时不时看看码头或远处的海面,看有没有载着丹尼尔的船到来。但直到黄昏,太阳落山后,她的爱人依然没有回来。她非常沮丧,于是翻身上马,怀着糟糕的心情回家去了。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记事本,查找丹尼尔留给她的地址。那是丹尼尔家所在城市的地址,加利福尼亚的圣迭戈。维奥莱塔所在的阿达克岛不通电话,与岛外的联系只能通过信件、电报或短波电台,维奥莱塔从小在海岛长大,她还从来未曾与岛外的世界有过联系。这是她第一次想要通过广阔的天空向遥远的世界发出自己的信息,这个信息与她的内心世界联系在一起,她想把自己的爱情之波将传递给爱人。
她跑到父亲的办公室,找到父亲的秘书安莉太太让她帮自己发一个电报,她把拟好的草稿给了安莉太太,安莉太太看了看内容,微笑起来。她风趣地说:“维奥娜,丹尼接到你这个信息一定会坐飞机赶回来。”
“假如真这样的话,我倒希望他能坐爸爸的飞机回来。可爸爸去了阿拉斯加,飞机不在。”
“也许丹尼会租辆飞机来呢!” 安莉太太说。“也许他会给你个惊喜,说不定明天上午就到了。”
“但愿这样,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情。” 维奥莱塔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
这一晚,维奥莱塔在孤独寂寞中度过,她整夜没睡,她房间的灯一直亮着,直到太阳升起。
第二天上午,她就跑到爸爸办公室,找到安莉太太问是否有丹尼尔的回音。但没有,她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自己的爱人的消息。上午,她继续骑马到码头上等,但一如昨天一样,她没有见到丹尼尔的影子。这时,她才感到失落起来,她不知道丹尼尔出了什么事情。丹尼尔曾在回到家后给她来过一个电报,向她报了平安,但这之后,她再也没有丹尼尔的消息了。
第三天依然没有丹尼尔的回音。维奥莱塔要疯了,她再次到父亲办公室,让安莉太太发电报给丹尼尔,然后她就守在办公室等消息。这一晚,她固执地不离开办公室,最后疲惫交加的小女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丹尼尔一点消息都没有。维奥莱塔终于不能压抑自己狂躁的情绪,她开始哭泣,时不时对安慰她的人咆哮。她眼睛红肿,头发散乱,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仅仅一个星期的等待煎熬就让小姑娘变成了野兽。
蒙蒂利亚先生接到自己妻子发来的口信立刻赶回海岛。他进家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来看望自己宝贝女儿,有关丹尼尔到期未归并且失去音讯的消息让他震惊。他抚摸着爬在自己怀中的维奥莱塔的头发安慰她:“维奥娜,不用伤心,我明天就去加利福尼亚,去圣迭戈,我去看看丹尼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我会把他抓来见你。”
维奥莱塔听到父亲的安慰话,她破涕为笑,说:“爸爸,我也要去圣迭戈。”
“好吧,维奥娜,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小子到底想怎么样,我见了他非要狠揍他一顿。”

第二天,维奥莱塔就随父亲乘小型飞机离开海岛,前往阿拉斯加。然后转乘泛美航空公司的航班前往加利福尼亚。飞机降落在洛杉矶,在这里维奥莱塔和父亲要转乘汽车前往圣迭戈。
圣迭戈是个拥有一百二十万人左右的城市,终年气温均衡,不冷也不热,南接墨西哥,是加州最南边的郡。东面濒临太平洋,西接美国西部沙漠。圣迭戈是加利福尼亚州几个大城市之一,接近墨西哥边界上的圣迭戈湾是一个天然港湾,湾外的半岛从南北两边将港湾环抱,拥有绵长的海岸线。圣迭戈是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总部,这里有明媚的阳光和诱人的海滩,还有大量露天餐厅和高级饭店。是加洲南部著名的旅游胜地。
维奥莱塔头一次离开海岛到美国本土,她也是头一次沐浴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看到那么多热带植物和让她眩目的美丽的都市风景。在路上,蒙蒂利亚先生告诉她,在圣迭戈有举世闻名的圣迭戈动物园、圣迭戈野生动物公园以及海洋世界。他告诉维奥莱塔等找到丹尼尔以后要让他好好陪他们父女俩在圣迭戈玩一个星期,他告诉女儿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度假了。
洛杉矶距离圣迭戈两百多公里,父女俩乘车花了两个多小时到达圣迭戈。他们进入市区后找了家酒店住下。当晚,父女两个在街上游荡,蒙蒂利亚先生带自己女儿去一家露天餐厅吃了晚餐。维奥莱塔从来没见过,吃过的菜肴让她大开胃口,食物的刺激让她暂时忘却了对丹尼尔的思念。父女俩计划好了,第二天他们去登门拜访丹尼尔一家。

晚上回来后,维奥莱塔因为旅途劳顿于是上床倒头就睡。她睡着后,他的父亲悄悄起身,走出酒店。他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他要去的地方。
出租车拐进一条宽阔的大道,从两边的房屋及建筑来看这里是富人聚集的地方。蒙蒂利亚先生下车后找到他要找的宅子,他在大门前按了门铃。一会从门口的扬声器里传来问询声。
“请问是哪一位?你要找谁?”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请问丹尼尔・霍普在吗?”
“你是哪一位?”
“我叫费雷拉・蒙蒂利亚,我想见丹尼尔・霍普,请问他在这住吗?”
突然扬声器变的沉默,没有人再回答问题。过了一阵,扬声器里传出声音。
“对不起,蒙蒂利亚先生,你等等,有人来接你。”
蒙蒂利亚在门口等了片刻,一个中年男子在院子里出现。随即,铁栅栏门打开。门里的中年男子对蒙蒂利亚说:“先生,您好,霍普先生让您进去。”
蒙蒂利亚随男子穿过花园,来到一栋大宅前。男子带蒙蒂利亚走上台阶,推开雕花木制大门。
“这边请!先生。”男子说。
蒙蒂利亚跟随男子穿过走廊来到客厅。
“先生,请稍等片刻,霍普先生立刻就到。”说完男子离开客厅。过了没一分钟,客厅的大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色凝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梳理得精细的花白头发以及布满皱纹脸部的皮肤尽管不能遮盖他苍老的年龄,但依然依然透射出这个人的威严和强悍的个性。
“您好,你是蒙蒂利亚先生,对吗?”对方问。
“是的,你是丹尼尔的父亲霍普先生了。”
“对!我是丹尼的父亲。请坐下来谈。” 霍普先生伸手向蒙蒂利亚让座。蒙蒂利亚于是坐在沙发上。
“你喜欢来点什么?威士忌还是香槟?” 霍普先生走到酒柜前打开酒柜问对方。
“都可以,威士忌更适合我一些。”
霍普先生给倒了两杯酒,然后坐在蒙蒂利亚对面,他向蒙蒂利亚示意,于是两个老人各自抿了一口。
“蒙蒂利亚先生,你是为我儿子和你女儿的事情来的吧!” 霍普先生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丹尼尔与我的女儿相爱,他们准备明年结婚,这件事想必你知道吧。”
“知道,丹尼尔在回来之前告诉我和我妻子了。”
“那么你们是什么意见?”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好好沟通一下,丹尼尔离家出走很多年,他突然告诉我们说他要结婚了,这对我们来说很突然。”
“不错,你说的对,的确很突然。丹尼尔这次回来就是想给你们解释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他是否让你们相信他所要做的事情的重要性。”
“他回来给我们说了,他和我们谈了整整三天,这期间我们彻底知道了他的想法,同时我们也告诉了他我们的想法。我不知道丹尼尔是否把我们的意思告诉了你及你的女儿。”
“丹尼自从离开阿留申之后仅仅发过一个电报说他安全到达,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哦!这个不奇怪,丹尼现在进了圣迭戈大学去学工商管理去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
“原来这样,仅仅一个月,他这么快就进大学了。”
“圣迭戈大学校长是我多年的朋友。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霍普先生认为丹尼不适合现在结婚。” 蒙蒂利亚说。
“坦率地说我认为丹尼现在需要学习,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需要他将来继承我的事业,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职责。”
蒙蒂利亚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丹尼尔不回去,并且没有音讯的原因了。他沉默了片刻说:“丹尼的确应该上大学,圣迭戈是个不错的城市,如果你们愿意,我很想让我的女儿维奥莱塔也来这里,但前提是你们认可我女人与你儿子的婚事。”
霍普先生看了看蒙蒂利亚,他用手扶着下巴低头沉思,他的沉默让精明的蒙蒂利亚看清了一切。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得到这家人的认可。这让这个一生性格倔强,不向任何人屈服的老渔民感觉愤怒,他对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受到这种对待感到耻辱。他打断了霍普先生的沉默。
“霍普先生,你的沉默让我明白了一切,丹尼的确需要用知识来武装头脑。我不打搅你了,请送我出去好吗?”
霍普先生站起来,脸上带着歉意,他也明白对面这个从遥远海岛来的渔民脸上泛出的恼怒。他带着歉意的口气说:“蒙蒂利亚先生,我很抱歉让你这么远来。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如果我是丹尼的父亲,我也和你一样。再见!”
-------待续
 
好了,今天先发到这儿,够你看一气了,别急哦,很快我还会给你贴!!对了,我没收到你的信,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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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你贴一些,别怪我,是文章还没写完
蒙蒂利亚先生离开霍普府第后在街上游荡了很长一阵,倔强的老渔民刚才被羞辱的感觉依然荡漾在他心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在来圣迭戈之前他就有一丝丝担忧,尽管他在路上装得没事人一样与女儿谈笑风生,为女儿的未来做美妙的憧憬,但在内心深处他却做了思想准备。他这样提前拜访霍普家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他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如果是发生在女儿的面前她会因为羞辱而对未来失去信心。
“可我该如何告诉维奥娜事情的真相呢?也许我该去找找丹尼,尽管他的父母鄙视我们,轻看我和我女儿的身份,但丹尼这个小伙子应该与他的父母不同,毕竟他与我们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他身上应该没有他家庭的那种市侩之气。对,我该去找找这个小伙子,他人不错!如果丹尼没有改变初衷,那么我就不在乎他的父母怎么看我们。毕竟,我女儿是要和丹尼在一起生活,而不是他的混蛋双亲。” 蒙蒂利亚先生一边走一边想。

第二天上午,维奥莱塔早早起床来敲父亲的房门。蒙蒂利亚先生一夜没睡,他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情而心力憔悴。维奥莱塔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的伤害。经过一夜的考虑他想好了下面该如何去做。
蒙蒂利亚起床后对自己的女儿说:“维奥娜,我昨晚仔细地想了想,我觉得我们事先不打招呼就去拜访不太合适。我想我们应该首先稍个口信给丹尼,让他来酒店接我们。我不能在霍普一家人面前丢了身份。至少我们在阿留申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维奥莱塔看着自己父亲一副傲慢神态乐不可支,她了解自己父亲在待人接物上的某些癖好,她一点都不奇怪父亲这种自大又狂傲的样子。
“好的,我的父亲大人。” 维奥莱塔说,“就按您的意思办好了,反正我是您的女儿,我是拗不过您这个老头子的。”
蒙蒂利亚笑了起来,他拍拍女儿的后背,说:“那你上午就去到附近走走,我呢就去安排。但不知道我的宝贝女儿能否耐得住相思之苦而流大把的眼泪?”
“我说蒙蒂利亚先生,维奥莱塔可是继承您的性格,像您一样坚强和有耐心,不是吗?”维奥莱塔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蒙蒂利亚先生狂笑了起来,他穿好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有型?”他问女儿。
维奥莱塔上前给父亲整理了整理领带,然后在父亲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去吧!蒙蒂利亚先生,您可是英俊极了,保证会让很多女孩子对您动心呢!”
蒙蒂利亚先生出门找了辆的士。他坐在车里对司机说:“去圣迭戈大学!”

蒙蒂利亚先生找到圣迭戈大学商学院所在地。他经人指点找到学院负责新生入学的负责人,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士。她对蒙蒂利亚先生的来访感到好奇。
“请问你是找丹尼尔・霍普吗?”女士问。
“对!”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是这样,我受公司董事会委托找他。我想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最好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或者住址。”
“请问你的身份?”
“我是阿拉斯加蒙蒂利亚渔业加工及捕捞公司的总裁,这是我的名片。” 蒙蒂利亚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给对方,“丹尼尔・霍普曾是我公司的员工,他一个月前离开我的公司,听说他进入了圣迭戈大学商学院学习工商管理,我找他是想处理一些他离开后遗留的事务。”
“遗留的事务?他难道有什么不良行为要贵公司这样千里迢迢专门来找他?”
“不,您理解错了,丹尼尔・霍普是我公司旗下非常优秀的员工,他没有任何不良行为。实际上我公司要赠与他一笔不小的奖励,作为他过去在我公司辛勤工作的犒赏。”
“哦!是这样,丹尼尔・霍普到我们这里来了不久,有关他的资料我需要查查。您稍等。”
女士进里屋去查找资料,过了片刻她拿着一个卡片出来,“这是丹尼尔・霍普的电话及住址,他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街区,很容易找到。”
“谢谢!女士。如果您有机会去阿拉斯加,希望我能为你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蒙蒂利亚微笑着说完后向女士道别。

蒙蒂利亚按照路人的指点找到了丹尼尔・霍普租住的公寓楼,这是一栋三层建筑,看来也有些年代,青砖红顶。蒙蒂利亚在门前按了门铃,片刻一个老太太开门。
“请问你找谁?”
“我想问问丹尼尔・霍普是否住这里?”
“你是问那个新来的房客,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吗?他是在我这里住,他住三楼。你是什么人?找他什么事?”
“我是圣迭戈大学商学院的老师,我想找他谈谈有关他课程安排的问题。”
“哦!那你进来吧。我不知道他在不在楼上,这小伙子早晨一般都会出去。您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叫他下来。”
“好的!” 蒙蒂利亚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心情变得好起来,无论丹尼尔是否在他都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把这个逃兵的住处找到了。
一会老太太一个人独自下楼来,她一见蒙蒂利亚就说:“很抱歉,先生,霍普先生不在房间里,他出去了。”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一般来说他上午十一点钟就会回来,这几天他基本都是这样。”
“哦!” 蒙蒂利亚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想在这里等他,可以吗?”
“好吧。”老太太说,“我说――,你叫什么来着?”
“费雷拉・蒙蒂利亚,叫我费雷拉就行了。”
“我说费雷拉先生,你不介意陪我说会话吗?我们还可以一起喝杯咖啡,我煮的咖啡可是一流的。”
“好的!我很愿意陪你。” 蒙蒂利亚彬彬有礼地说。
老太太带领蒙蒂利亚进到客厅,蒙蒂利亚坐在客厅沙发上,老太太则转身去煮咖啡。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房东老太太向蒙蒂利亚唠叨得正起劲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想是丹尼尔这小伙子回来了。”老太太起身,她去开门。
蒙蒂利亚站起来,走到窗户前,背过身去,他透过窗户玻璃看院子里青翠的植物。他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是老太太的说话声。
“有人在客厅等你,小伙子,是你的老师。”
“哦!是吗?我的老师?” 蒙蒂利亚听到那是丹尼尔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他等丹尼尔进客厅来。
蒙蒂利亚听到客厅门开的声音,然后是那个小伙子的问询声:“请问您是――?”
蒙蒂利亚转过身,他目光严峻地看着对方,看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年轻人,他脸色肃然,一言不发。
丹尼尔立刻呆住了,他在进客厅后竟然没察觉站在窗前的老人是自己以前的老板,维奥莱塔的父亲。半天他才说了一句,“是您,蒙蒂利亚先生。”
“对!是我,小子。没想到我会来这里找你吧?”
“我真没想到,这太出乎我意外了。”
“丹尼,我们是否该找个地方谈谈。”
丹尼尔尽管十分窘迫,但依然保持住镇定。
“好的!到我房间里去吧。”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来到丹尼尔的房间。蒙蒂利亚进房间后把外衣脱下来,他拉开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嘴里嘟囔着说:“这条绳子真是太紧了,我快要被这玩艺勒死了。”
“我记得先生以前很少这么穿得这么庄重。”丹尼尔说。
“是啊!我也记得你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温文尔雅。”
丹尼尔苦笑了一下,他对老人的讥讽之词没有在意。
蒙蒂利亚拉了把椅子过来,他倒转椅子骑在椅面上,他把胳膊压在椅背上,审视了丹尼尔一阵,说:“说吧,年轻人,你准备就这样开始你的新生活吗?”
丹尼尔想了想,然后轻轻点点头。
“那这么说你不想再回到阿达克岛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丹尼尔喃喃地说。
“为什么?”
“这个原因很复杂,我很难说清。”
“那就用简单的方式说,用我们阿留申人的方式。”
“好吧!我的确有必要把我的事情解释清楚,回避终将不是办法。”丹尼尔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开始叙述。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我知道我现在的任何解释都不可能得到您和维奥莱塔的原谅。但我有苦衷,从我内心来说我发疯都想回阿达克岛,回到阿留申,但我这次回来了解了很多事情,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至少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不能理解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在我回来后短短的三天中全部知道了。这三天让我的整个思想都全部转变,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知道我的生命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家族的。是属于我的父母、姐妹,还有家族事业中那些追随我们多年,需要我们维护他们利益的人的。这三天,让我知道我肩上担负的责任,作为一个男人所要肩负的责任。我不能再像过去那个毫不在乎的少年只为自己的梦想和好奇去冒险了。我的父亲,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医生说他最多能再活三年;我的母亲,她的能力和智慧不足以支撑整个家族的事业;我的姐姐,因为一次无知的婚姻而败掉了父亲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财产;而我的妹妹,她还未成年。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而且无法摆脱地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实际上,我父亲已经指定我为家族事业的继承人,我现在是一边读书一边在管理家族事业。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再仅仅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丢下我的亲人不管,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自私地放纵自己去为所欲为了。”
丹尼尔说完,然后抬起头,那目光中透射出异样的神采,很显然,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以前在蒙蒂利亚看来质朴、纯真的年轻人变成一个成熟与坚定的男子了。
“哦!是这样。” 蒙蒂利亚咬着嘴唇,他明白了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沉默了片刻说:“好吧,从你的话中我听到了真诚,也看到了你的困苦。你这样考虑问题我能理解。的确,你是该担负起你家族的责任。那么好吧,如果你执意不回阿达克,那我也不强求,但我有一点想问你你将如何处理与维奥娜的婚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依然在爱着我的女儿。”
丹尼尔这次牙关紧咬,目光阴郁,从他扭曲的脸上显露出痛苦和绝望。他把手中的烟头在手里捏碎,慢慢从赤缝里爬出几个字:“不!先生,你说错了,我不再爱维奥莱塔了,我和你女儿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待续
 
蒙蒂利亚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小伙子很久,老人一言不发,他看到丹尼尔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同时也部分了解这个小伙子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老人打破沉默,他语音低缓平静地说:“丹尼,你为什么要撒谎呢?我知道你爱维奥娜,你现在应该面对现实,否则你以后会后悔的。”
丹尼尔低下头,他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在拽,他痛苦的表情让老渔夫看得清清楚楚。
“丹尼,我了解你。你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你爱维奥娜,维奥娜也爱你,你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你知道吗?自从你走后维奥娜天天到码头上去等你,她天天计算着你回去的日子,我从来还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这样为谁魂不守舍过。你走了以后,岛上过了捕鱼节,维奥娜成了美女公主,她现在是整个海岛最受宠的女孩,很多男孩子都仰慕她,可她心中只有你。丹尼,不要轻易放弃一个对你痴心一片的女人。也许,在你们这个城市有很多漂亮女孩子,她们对男人更具有诱惑力,更能打动一个年轻人的心,但是,像她们这些在繁华大都市成长起来的女孩往往拥有的是一颗动荡不安的心。而维奥娜,我的女儿,她有一个女人所拥有的所有优点,善良、纯真、美貌和聪慧,她能带你幸福,她会给你生儿育女,做你的好妻子,你孩子的好母亲。我以维奥娜父亲的名义发誓,维奥娜一定会给你一生的幸福,她会给你快乐和幸运……” 蒙蒂利亚说着说着嗓音开始哽咽,他从来没用这种口气去乞求某个人,他这个与大海中搏斗了一辈子的老水手这时却失去了傲立不倒的尊严,他的口气几乎是在乞求对面这个年轻人了。
“先生,”丹尼尔上前把老人的肩膀扶住,单膝跪在地上,他说:“请您原谅我,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爱维奥娜,我真的爱她。这一点请您不要怀疑。我为刚才我说的话道歉。蒙蒂利亚先生,说真的,我现在就想回到阿达克,去见维奥娜。如果我能够的话!”
“如果你能够?”老人抬起头苦笑着说,“你当然能够,维奥娜就在圣迭戈。她就在这座城市,她也来了。”
“什么?维奥娜也来圣迭戈了?真的吗?天,她在哪?我要去见她。”丹尼尔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目光中透射出异样的光彩,他像一个婴儿一般兴奋。
“你想见维奥娜,那就跟我走。” 蒙蒂利亚站起来,他看到了希望,他上前拥抱住丹尼尔,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维奥娜!好样的,我没看错你!”

维奥莱塔自从父亲走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看书,她在等自己父亲回来告诉她丹尼尔的消息。她直直等了三个钟头,到中午的时候她开始坐立不安,开始胡思乱想,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她走到阳台,坐在阳台椅子上眺望远方,看整个城市的美丽景色以及在天空翱翔的鸽子,她心潮澎湃,对丹尼尔的思念让她忘记身处何方。
快一点的时候,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维奥莱塔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奔向房门。应该是父亲回来了,他一定带来了丹尼的消息。维奥莱塔这么想着。
门开了,维奥莱塔看到门外站立的人立刻惊呆了,原来门口的人是丹尼尔,她日思夜想的人。那年轻人已经不像过去那种粗犷的渔民水手了,而变得更加英俊,更加富有魅力,也更加文雅,具有绅士风度。
丹尼尔见了维奥莱塔立刻把她抱在怀里。他把维奥莱塔抱的紧紧的,好像维奥莱塔就要被人抢夺走一样。
“丹尼!丹尼!” 维奥莱塔眼泪立刻滚落下来,她抑制不住自己悲喜交加的心情,嘴里只一个劲地念叨丹尼尔的名字,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丹尼尔一直陪着维奥莱塔父女两个四处游玩。这一个星期里,丹尼尔除了不带维奥莱塔到父母家去外,其它都没有让维奥莱塔感觉不愉快的地方。
私下里她曾问丹尼尔是否该去见见他的父母家人,丹尼尔告诉维奥莱塔他父母并不很赞成他们的交往,认为他不该这么早就结婚,所以,他需要时间给自己的家人做工作,要维奥莱塔耐心等待,同时,他也告诉维奥莱塔他没有按期回阿达克岛的原因,他已经依照父母的要求成为家族事业的继承者,他不能再当渔民了。
“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维奥莱塔说,“我可以离开阿达克,我可以等你大学毕业。我可以等你,直到你父母接纳我。”
丹尼尔点点头,他把维奥莱塔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离别的时候快到了,维奥莱塔从丹尼尔嘴里得到了承诺,娶她为妻的承诺,这让维奥莱塔满意极了,只要她的爱情有结果,她就能忍受任何离别之苦,她能等待。她在最后一晚对丹尼尔说:“丹尼,亲爱的,最多一年,等我满十八岁,我成年后,我就离开阿达克来你身边,那时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好的!维奥娜,等你满十八后,我亲自去阿达克接你。”丹尼尔说了这句让维奥莱塔永远不能忘记的话,一个最后没有兑现的承诺。这个承诺最终被承诺者自己粉碎了。

维奥莱塔随父亲回到阿达克岛以后就开始与丹尼尔通信,她几乎倾注了一个少女所有的热情向远方的爱人倾诉。她每星期都要写两三封信,而丹尼尔这边呢,则似乎没有她那么热情,每星期最多一封,有时候十天来一封。蒙蒂利亚自从陪女儿回来后就很少再回家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设立在阿拉斯加大陆上的渔业加工厂里,有时周末会开飞机回家来,与妻女团聚。他每次回来都会在维奥莱塔的房间里坐一会,与自己的女儿聊天,问问丹尼尔情况。维奥莱塔会照实把丹尼尔信中讲的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在维奥莱塔看来,父亲就像自己的朋友一样。
过了三个月后,丹尼尔的来信突然中断了。整整两个星期没有收到丹尼尔的来信,这让维奥莱塔感觉很难过,她虽然对丹尼尔与她在热情上的不平等有所不满,但依然对丹尼尔大度释怀,不怪罪自己的爱人,她最多是在信中对丹尼尔抱怨几句,提醒自己的爱人多抽出时间给她写信。维奥莱塔感觉另一个不满意的是她越是对丹尼尔充满火热,而丹尼尔给她的来信中的词句则越发理智,这种细微的变化尽管缓慢,但依然让维奥莱塔有了隐约的不安。最后,当丹尼尔两个星期没有来信时,维奥莱塔就开始失眠了。她开始做恶梦,脾气也变得暴躁,时常对自己的妹妹发脾气。维奥莱塔是那种无法隐藏自己内心的女孩,她的一举一动让自己的母亲看出了破绽,于是前来劝导她。维奥莱塔从小在自己母亲身边都表现得很坚强,不象在父亲身边往往会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她向母亲回避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至少在看上去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悲伤。
又两个星期过去了,丹尼尔依然没有给她来信。维奥莱塔不可忍受爱人对她的忽视和冷漠,她提笔写了封措词激烈的信,信中说:
亲爱的丹尼:
我整整一个月没有收到你的来信,我不知道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想折磨我这颗爱你的心,从而让你得到快感。我不能忍受你对我的忽视和淡漠,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请不要把我的自尊当作你手中的铅笔一样玩弄,你这样的行为与杀死我没有区别。我对你的要求并不多,对吗?亲爱的,我求你给我来信,我快要疯了。

爱你的维奥娜

又过了两个星期,一天中午,当维奥莱塔蜷缩在自己房间里神情低迷地发呆时,她的妹妹跑了上来。
“维奥娜!维奥娜!丹尼给你来信了。”她的妹妹大声喊。
维奥莱塔听到这喊声,她像死人复活一样从床上跳下来,连拖鞋都没穿就跑出门外。她从妹妹手里枪过信来,发疯地把信撕开。
信很短,只有一页。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维奥娜:
我已经于三天前与参议员乔治・里贝克的女儿杰西卡・里贝克在圣迭戈大教堂举行了正式婚礼。很抱歉我没有信守我的承诺,我希望有一天上帝能让我能对你所做的残忍做出补偿,也许等我们都老的了时候,你会发现,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永远爱你的丹尼

维奥莱塔拿着信傻了,整个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就像做梦一样。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世界像是要离她而去,而她的生命也要随之消亡。
“他结婚了!他结婚了!他结婚了!” 维奥莱塔刚开始喃喃自语,随后声音逐渐升高,最后开始声嘶力竭地狂叫,她眼睛充血,脖子上青筋暴跳,整个人的面孔都扭曲起来,从她身上爆发出的不是悲伤,而是愤怒。她突然把信撕个粉碎,然后转身奔向二楼走廊的栏杆,她张开手臂从二楼跳下,重重地跌在楼下的地毯上。血立刻从她的额头上涌了出来,她失去知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待续
 
维奥莱塔被飞机送往阿拉斯加州最大城市安科雷季的一家医院。她被检查后诊断为颅骨、颈椎和髂骨损伤。维奥莱塔住院后一直昏迷不醒,直直过了一个星期。当她醒来后的第二天,她就不再与人交谈,任何人,无论医生、护士,还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她都保持沉默,她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没有生气,她常常眼睛圆睁看着天花板,她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做某种筹划。总之,她以前脸上的所有笑容全部失去,欢乐不再。那神情着实让她的家人看了害怕,那眼睛里充满痛苦和绝望。她一般不会用眼睛看谁,但要是谁被她看了一眼,那么就会被她骇人的目光所惊惧。
自从维奥莱塔摔伤以后,她的父亲蒙蒂利亚先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以前黑白相间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白了。而她的母亲,也经常以泪洗面。原来充满欢乐的家庭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
维奥莱塔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康复后回家的这天,她到父亲的书房里,给父亲说:“爸爸,我想办个舞会!”
“维奥娜,你才刚出院,你的身体不可能做那么剧烈的运动。”
“没关系,我并不想跳舞,我只想让这个家里恢复往日的欢乐的气氛。”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答应你,维奥娜,一切都已经过去,对吗?” 蒙蒂利亚审视着自己的女儿,他想看透自己女儿的内心,但他发现维奥莱塔的目光中没有一点异样,表情非常平静。
“对的,爸爸,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维奥莱塔说完亲吻了自己父亲的额头后神情平静地走了。

汤姆自从从海上回来后就听说了维奥莱塔的事情,他听后非常震惊,他对这样一桩牢不可破的婚姻竟然演义成这样的结局感到不可思议。
一次在酒吧里大家谈论起这件事时他对迈克说:“蒙蒂利亚先生的这个女儿的命运看来像是不怎样好,虽然她出身在这样一个富有的家庭。”
“是啊!被自己的未婚夫抛弃,这在岛上是一件很丢脸的是事情。那个抛弃维奥莱塔的小子该下地狱。”迈克说。
“是吗?”汤姆说,“我倒不觉得,我认为那个年轻人还不错。”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我曾见过那个小伙子,我对他印象很好,我不认为这样的结果是他造成的。也许蒙蒂利亚先生的女儿有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问题。”
“汤姆,这你就错了。维奥莱塔是岛上最惹人喜爱的女孩,我敢打赌这事一定是那小子的错,我听说他娶了一个参议员的女儿。他一定是被参议员给他许诺的远大前程所引诱了。”
“也许吧!但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你我不在其中,自然无法了解这个女人的问题了。”
“汤姆,你敢和我打赌吗?”
“赌什么?”
“赌维奥莱塔一定会嫁一个比那小子更优秀的男人。”
“没问题,如果你打这个赌的话,那你输定了。”汤姆自信地说,“我可以肯定,像她这样一个洋娃娃脸的愚笨的女孩必定只会嫁给一个口袋里有大把钞票,但却脑袋空空的娘娘腔的男人。”
“那好吧!我赌一百美金。”迈克说。
“成交!”

舞会在维奥莱塔回家后的周末举行。邀请的人基本是岛上的名流,蒙蒂利亚先生的生意伙伴,还有维奥莱塔自己的朋友,大卫船长也在其中。汤姆作为大卫船长的左膀右臂也在被邀请之列。大卫船长这两年生意不错,他还清了银行的贷款,又买了艘新船,大卫已经决定要任命汤姆为这艘船的船长,他甚至许诺要让汤姆做为他生意的合作伙伴。
汤姆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群体的生活以及他们的习惯和作派,他不再像第一次到维奥莱塔家参加舞会那样连一件像样的服装都没有的小伙子,他这天一身裁减合身的黑色西装,打着白色的领结,头发也精心梳理过,当他跟随大为船长出现在维奥莱塔家的客厅里时,他已经与这里的那些名流在表面上看不出区别了。
汤姆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周围的人打趣逗乐,在这个客厅里有他认识的很多朋友,和他年龄相仿的,或者比他年龄大的都有。他混迹于这些靠打鱼发家的富商中间,似乎他也属于这个阶层一样。这里的名流对汤姆这个人的确是另眼相看,因为他们了解大卫船长东山再起所依靠的就是这个人。同时,汤姆的个性及待人的风格的确让岛上这些名流所欣赏。恪守职责,没有野心,忠于雇主都让汤姆在这些人中间有很好的口碑。还有,汤姆没有岛上年轻人的轻狂和散漫,这让很多船主都对大卫船长有这样一个好助手而羡慕不已。
舞会开始后,维奥莱塔没有出现,于是大家纷纷向船主蒙蒂利亚问询维奥莱塔的情况,关心她的病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那个爱情的逃兵丹尼尔・霍普,似乎在大家的头脑中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蒙蒂利亚先生神情焕发,他似乎已经从女儿的灾祸中解脱出来,他时常拍着朋友的肩膀,向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
“维奥娜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她一会就会下来。” 蒙蒂利亚向问询的人不断重复这句话,用微笑和语言向人们传递一个信息,就是她的女儿和过去一样,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舞会在音乐声中开始了。大厅中的男男女女们和过去一样很快就投入到音乐的节奏当中去了。汤姆一如他平时的习惯走到大厅的角落里,一个人独自呷着酒杯中的香槟,嘴里叼着雪茄看着大厅里舞动的人独自沉思,他尽管融入了这个社会群体当中,但却一直拒绝跳舞。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去做在他看来是放纵自己的行为,就像他不会去找妓女去发泄自己的欲求一样,这些行为在他眼里都是违反他生存原则的教条。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汤姆看起来有点不合群,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所以他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因为这样就没有人打搅他了。
大概在舞会开始后不久,舞会的主角出现了。维奥莱塔一身白色的长裙,头发盘在脑后,经过精心化装打扮后真是光彩照人。她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充满妩媚又不失少女的纯真。舞厅里的人停止了跳舞,大家都开始鼓掌,向这位坚强的女孩恢复健康表示祝贺。
汤姆从角落里看到那个曾让他一度坠入情网的女孩。他眯缝眼睛盯着看了她许久,直到那女孩融入人群中消失了。汤姆摇摇头,发起了感慨,“我真可笑!”他对自己说,“我竟然曾喜欢过大船主蒙蒂利亚的宝贝女儿,一个脑袋空空的洋娃娃。我真是太可笑了!”他把雪茄上的烟灰弹掉,呷了一口酒,然后不再去想那个女孩。
维奥莱塔融入欢乐的人群后很快就焕发出她平日的奔放,她舞动双臂,毫不隐讳自己对跳舞的渴望。她的舞姿一如过去一样优美。人们看到过去的维奥莱塔又回来了,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当大家不再猜忌维奥莱塔,认为她已经忘却过去的痛苦的时候。在这个小女孩的假面下却隐藏着切齿的仇恨。一个她在医院里筹划了很久的计划在她的心中孕育成熟,而今天就是她要实施的时刻。
隐藏在维奥莱塔微笑假面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整个客厅里的男性。她的脑子在不断评判着一个个目标,她要俘获的猎物,一个能让她的计划得逞的猎物。在她的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了这个人的特点,难看、贫穷、粗鲁、性格怪异,尤其是那种胸无大志,前途暗淡的单身男人,她就在找这样的一个人。
她穿梭在人群中间,面带微笑,在一个个她预想的目标前停留片刻,仔细评判这个是否符合标准。她审视了六、七个,最后都被她自己否定了。这些人要么不那么难看,要么举止离粗鲁还有距离,要么看起来还有雄心壮志,前途似乎还充满光明。所以,这个心中满怀诡计的女孩子在人群中穿梭转悠了十几圈依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目标。
就在她快要绝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在角落里独自喝酒的年轻人。她脑子里突然把过去这个人的印象浮现出来。“贫穷、难看、举止粗鲁、性格怪异、胸无大志、前途暗淡、单身。”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角落里的这个男人一切都符合她的要求。她的目光闪烁起来,就像在高空飞翔的猎鹰看到在地上奔跑躲避的草原田鼠一样。
维奥莱塔在发现目标后旋即又融入到人群中去了。她把找寻猎物的目光收了回来,开始盘算该如何实现她的计划,她得找借口接近这个男人,要找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尽管这个男人看起来不那么聪明,但自己也不能太鲁莽而露出破绽。她此时的舞姿变得机械起来,而她的脑子却运转得飞快。终于,她想到了一个方法,至少在她看来是合理的借口。维奥莱塔抽身离开人群,她上楼去了。
过了一阵,她从楼上下来,走到调音台把音乐停掉。她在大家错愕之中站在楼梯上,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站着向舞厅中的人们大声喊:“女士们,先生们,今天非常感谢大家参加为我恢复健康举办的舞会。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大家!我过去经历了我人生的一段艰难的旅程,那段旅程让我知道了人生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去做。我要感谢我的父亲、母亲、妹妹,还有各位我热爱的朋友,是你们的宽容和理解让我重新恢复了勇气。现在我想请大家玩一个捉迷藏游戏,这个游戏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维奥莱塔说着,把纸牌从盒子里拿出,“我这里有五十四张牌,我现在要求大厅里每个人抽一张牌,男士抽黑色的牌,女士抽红色的牌。牌抽完后女士就离开大厅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而男士则按照自己抽到的牌去找与自己的牌的号码对应的女士,抽黑桃的男士找抽红桃的女士,而抽梅花的男士则找抽方块的女士。找到后就可以把她领到这个大厅里来,否则就不能在这个大厅里继续参加舞会了。如果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好的话请大家拍手表决好吗?”
“维奥娜,你的提议是不错,可我们这里的人要超过五十四人啊!”有人在下面喊。
“这个很简单,我的妹妹克劳迪娅从各位中挑选五十四位参加这个游戏,剩下的人可以继续待在大厅里。”
“那杰克(王)怎么办?”有人喊。
“有两张杰克嘛!”有人在下面说了一句,大家立刻哄堂大笑起来。
“好吧!就快开始吧!快让克劳迪娅发牌吧!”大家在下面呼喊起来。“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大家唱了起来。
“克劳迪娅马上就下来,请大家等等。” 维奥莱塔说完跑上楼去了。她跑到妹妹克劳迪娅的房间,克劳迪娅此时早已经对舞厅的热闹垂涎很久了,她早就盼望姐姐早点叫她下去。
维奥莱塔进了克劳迪娅后,把门关好。她对自己的妹妹说:“克劳迪,刚才我给你说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克劳迪娅使劲点点头。
“好!现在我们走吧!”

克劳迪娅幼小的身躯出现在楼梯上的时候,大家都开始欢呼起来。“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大家又开始唱了。
克劳迪娅在楼梯上给大家鞠了躬,她从姐姐手里拿过牌,然后在楼梯上大声命令道:“每个人都到我这里来,一个都不许剩下!”
维奥莱塔此时已下了楼梯站在了人群中。克劳迪娅看到所有人都聚拢到楼梯前,于是把手中的牌扬了扬,从楼梯上下来,跳跳蹦蹦在人群前后左右穿梭,给舞厅站立成排的人发牌。每个拿到牌的人立刻都会变得喜气洋洋,而拿不到的呢,就会对克劳迪娅大声吆喝,故意咒骂这个小女孩。有人甚至会装出一副可怜样向小姑娘乞讨。但小姑娘似乎对这种人不领情,她往往会把牌发到那些不那么主动殷勤的人手上。
汤姆在维奥莱塔开始宣布游戏的时候依然没有挪动地方,他还如以前一样喝酒,抽雪茄。直到克劳迪娅使劲吆喝让所有的人都到前面来的时候,他才起身走到人群中,他看克劳迪娅瘦小的身影在人群来回奔跑,他对这个游戏觉得有点可笑,但也没认为有什么不正常。
克劳迪娅牌发得很快,小姑娘手中的牌已经不多了。就在汤姆觉得自己不会参加游戏的时候,突然克劳迪娅把一张牌递在他的手上。汤姆拿着牌感觉很惊奇,尤其是克劳迪娅把牌递到她手里的一瞬间,他发现这个小姑娘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神采,似乎是有意看了自己一眼。
汤姆把牌放在眼前看了看,这是一张黑桃十,根据规则,汤姆要找一个手里拿有红桃十的女子。
-----待续
 
第八章 一桩离奇的婚姻
汤姆对舞会里突如其来的插曲并不十分感冒。当众人开始热衷于寻找自己的异性伙伴时,他则手里把玩着那张黑桃十慢腾腾地应付着差使。他对找到游戏中属于自己的伴侣没有兴趣,他认为对方如果不是个半老徐娘,就是脸上张满雀斑、性格怪异的未婚女子,至少在他看来,自己没有那个命遇到什么漂亮女孩来让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亮色。

所有参加游戏的二十七个男性在另外二十七个女性离开大厅后五分钟开始了大搜捕。从花园到厨房,从卧室到书房,甚至洗手间都不放过。大船主蒙蒂利亚的宅第是一栋有三十多个房间的两层建筑,如果算上顶层的阁楼的话应该是三层了,但一般阁楼是不算楼层数的。

宅第主楼前是一个玻璃做的温室花园和一个临时停车场,楼后则是车库和马房,以及一排装杂物的平房。整个宅第的主建筑呈工字型,虽然宅第都是用岛上的花岗岩石料堆砌而成,但它的建筑风格则很现代,所以整栋建筑既显得古朴又充满时髦意味。

参加游戏的人在整个宅第内四处搜寻,除了汤姆外每个人都显得情绪激昂又生气勃勃,男人们相互交换着信息,而女人们则到处找可藏身的地方,窗帘背后、楼梯下的死角、阁楼,花园树丛中,甚至有人钻到停在院子里的汽车里,还有人躲到了马廊与稻草为伍。当然更多人是钻到桌子底下或者某间卧室的洗手间里。

男人们找到游戏的女人并不难,难在要找到游戏中属于自己的那个女人。首先,男人找到女人后,女人会要求男人把牌亮出,以便确定是和自己的牌配对的,男人没权利要求女人出示自己的牌,所以,女人如果发现对方亮出的牌是和自己的牌不配对则女人只需告诉对方你找错人了就行。因而男人要想找到游戏中属于自己的女人并不容易,最幸运的男人至少也要找六、七次才能找到与自己配对的女人,倒霉的男人则起码要二十几次了。

汤姆随着人流在宅第上下寻找,他碰到一个女士就会很礼貌地问:“对不起!女士,你是我找的人吗?他在问的时候就会把牌亮给对方,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牌。”同时,他得到的回答几乎没有区别,那些女士要么嬉笑地摇摇头,要么干脆说:“对不起!我不是你找的人。”

汤姆一边找一边想:“反正自己也不喜欢跳舞,即便找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回舞厅得了。”
他把牌拿在手里一边晃动手中的牌一边吆喝:“谁是红桃十?谁是红桃十?哪位女士是红桃十?有红桃十的女士请自己站出来,否则你今晚就甭想跳舞了。”他只是吆喝,根本没心思翻箱倒柜去找,他一边欣赏身边猴急的男人们四处抓捕罪犯的样子,一边寻思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喝点酒,抽支烟,以便自得其乐。

这时候,第一个女罪犯已经被某个男捕头抓捕成功,男捕头在楼上某个地方大笑起来,而被逮住的女士则高声尖叫,对自己的不幸表示不满。
很快,这样的大笑和尖叫多了起来,很多男捕头都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女罪犯。刚才出去四处逃亡的女人和追捕罪犯的男人开始多了起来,很多人都在谈论自己的追捕经过以及女人自己的躲藏经历。大家情绪热烈,似乎被这个游戏搞得异常兴奋。

那些没找到罪犯的男士们逐渐感受到压力。大厅里聚集的人们开始嘲笑那些还在努力寻找罪犯的没料的男人。很多人提议是否对最后一个找到罪犯的人进行惩罚,给他身上粘上羽毛,把他抬在木杠上在院子里游行。这个提议被那些还未找到女罪犯的男人们听到,他们大吃一惊,于是都抖擞精神,更加疯狂地寻找了。

汤姆也听到这个提议。他害怕了,知道被粘上羽毛,骑在木杠上的滋味很不好受,于是打消了找地方歇息的想法,开始努力寻找那个女人了。
但汤姆似乎很背运,他从开始到后来问了将近十、七八个女子,但就是没有自己要找的女人。汤姆从一楼挨个房间找,找到二楼,依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女人。他也和很多男士一样到花园和马房去寻找,但依然没有结果。有几次他抓住女人问对方是不是和自己配对的那个女子,当对方回答不是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否在撒谎。

这时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只有六七个捕头没有找到自己的罪犯。这几个男人除了汤姆外几乎都是腿脚不灵便,或者耳聋眼背的老年人。这个情形让汤姆着实大光其火,他还从来没有在某项游戏或竞赛中这样落魄过。汤姆生气之余拿了本杂志卷成喇叭样在走廊里对着喇叭大声喊起来:“拿红桃十的女士请注意!拿红桃十的女士请注意!有一伙盗贼偷窃了你家,有一伙盗贼偷窃了你家,已经把你家房子点着,你家现在发生大火,请你立刻出来前去救火,请你立刻出来前去救火。”

他这样边找边喊着,但他喊着经过大厅的时候把那些在大厅里看笑话的男男女女逗得前仰后合。大家开始猜测到底汤姆要找的那个女人是谁,大家于是开始计算还有什么女人没有被找出来,维奥莱塔的名字这时跳了出来,大家这才留意到本次游戏的设计者,游戏的主角维奥莱塔依然是未被抓捕归案的罪犯之一。

“维奥莱塔!”有人大喊起来,“维奥莱塔还没有被找到。”
汤姆听到人喊维奥莱塔没被找到时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他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拿红桃十的女子是维奥莱塔?”他问自己。“这不可能!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他一方面努力打消自己这种念头,另一方面他开始设想如果真是她,那么她最有可能藏在哪里呢?
他突然想到了小姑娘克劳迪娅,“难道她会藏在自己最小的妹妹克劳迪娅的房间里?”他问自己,但他随即又摇摇头。他觉得这太荒唐。就在他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叫他。

“汤姆!汤姆!”
汤姆回头一看,发现正是他脑子里在想的小女孩克劳迪娅。
“什么事?克劳迪。”
“你还在找吗?” 克劳迪娅问。
“是啊!”汤姆哭丧着脸说。
“你真笨啊!”
“是啊!你说的不错。你知道是谁拿了红桃十吗?”
“不知道!” 克劳迪娅神态自若地说,汤姆看不出这小女孩有什么不正常。
“那你可以帮我吗?”汤姆用乞求的语气问小女孩。
“帮你?我得考虑一下。”小女孩说。
“好,给你三秒钟!如果你帮我,我会帮你实现你三个愿望。”
“三个愿望,这可是你说的!”
“是啊!”
“好吧!三个愿望的交换我接受。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只需要告诉我应该到哪里去找红桃十女士就行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红桃十女士是谁。”
“是这样,那就算了,我看你是帮不了我。”汤姆失望地说,“我还是自己去找吧。”说完汤姆转身准备离开小女孩。他走了几步突然小女孩叫住了他,“汤姆,有一个秘密地点,只有我们家人知道的地方。”

“什么?”汤姆转身看着小女孩,“你家还有秘密藏身处?”
“是!”
“那你可以带我去吗?”
“好的,但你必须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好的!我保证!”
“你必须发誓!”
“我发誓!”
小女孩见汤姆真诚地做出了保证,于是笑了。她给汤姆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跟着她走。汤姆随小女孩顺着大楼北侧的楼梯下到一楼,然后拐进父亲的书房,这里没有人。小女孩把房间门关好,把门反锁了。她示意汤姆到书柜前来,汤姆过去后。小女孩把一本书抽出来,手伸进去按动了某个开关,于是书柜向两边移动,书柜后露出一扇门。

“汤姆,这就是我们家的暗室,你可以进去了。”小女孩严肃地对汤姆说。
汤姆狐疑地看着小女孩,他不知道为何克劳迪娅会用这种神态对他说话。他带着这种疑问转动门上的把手。门开了,他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他进去后,身后的书柜缓缓合上了,暗室里立刻昏暗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用眼睛观察房间里的情况,他发现这里很大很宽敞,在房间的尽头有一个大壁炉,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房间里异常温暖。在壁炉前围绕有一圈沙发,房间四周有酒鬼和书架,还有各种电器设备。在房间的顶上有一盏吊灯,但却没亮。房间里只有壁炉的火光发出昏暗的光线,使得房间里既幽静又充满神秘。

汤姆放眼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他脚步轻轻走到大厅中央,然后提起嗓音问:“这里有人吗?”但没有人回答。他又问了句,“这里是否有人?”依然没有人回答。
“妈的!看来我是白来了。”汤姆用中文说了句。他把拘谨的神态放下来,然后走到墙边想找灯的开关。他眼睛靠近墙面想找,但没找到,于是他开始沿墙面向两边继续找。

突然,他听到轻微的投掷声从壁炉前传过来,有什么东西被扔进壁炉,那东西显然含有水分,因为那东西在壁炉的火中发出兹兹声。
汤姆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他快速回头盯着壁炉,他判断在壁炉前的沙发里躲着一个人。
“谁?”汤姆轻声问。
依然没有人回答。
“我是汤姆・张,请报出你的姓名好吗?”
依然没有回答,汤姆又问:“我是汤姆・张,请报――”汤姆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你,过来――”那个女子用命令的口气说。
汤姆立刻听出那熟悉的声音,他知道那个女子是维奥莱塔。
 
在汤姆的眼里,这种发自女人的命令式口吻是很让他反感的。但此时此地他并没有去计较这种对他的不礼貌口吻。他轻声说了句:“哦!是你!”
汤姆看到一只纤细胳膊从沙发靠背后升起来,然后是一个女孩的满是长发的脑袋,最后是裸露的肩膀以及后背。维奥莱塔此时的穿着一如在大厅时出现的那样是一袭白色的长裙,不同的是她原来盘在脑后的黑色长发现在散落下来,她微微侧过的脸蛋被壁炉中炉火映照着,在黑色的阴影中呈现出红色和褐色,她挺直的古希腊式的鼻梁和线条清晰的嘴唇异常优美。

“你为何不到壁炉前来?汤姆。你为何踌躇不前?是这里的神秘环境还是我这个样子吓着你了?” 维奥莱塔这次用和缓的语气对汤姆说话,却不正眼看他。
汤姆没有回答,他默默走到壁炉前,身体靠在壁炉旁边的墙壁,平静地看着维奥莱塔,他直直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他脸上毫无表情,丝毫看不出他对这样的会面有什么激动或者惶恐。

维奥莱塔依然如刚才的姿势,她半坐在沙发上,脸对着墙壁。她的表情一如汤姆一样僵硬。目光中充满火焰,但却蕴涵冰雪。
“你为什么不说话?” 维奥莱塔突然问。
“说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愿意听什么。”
“说句玩笑话之类!你会开玩笑吗?”
“不会!”
“哦!看来你缺乏幽默感,还没有激情。”
“也许吧!”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你站在那做什么?” 维奥莱塔问。
“我在想游戏的事情。”
“哦!是这样。” 维奥莱塔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牌翻过来,“就是它了。你要找的牌在我这里。”
“哦!我猜到了。”
“是吗?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要聪明一点。” 维奥莱塔口气傲慢地说。
汤姆没有去反驳维奥莱塔的傲慢,他喘了口气,走到茶几前,把纸牌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片刻,然后说:“维奥莱塔小姐,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客厅,我想可能我们是最后一对了。”
“哦!那里!别管那里的事情了,我没心情去那里了。你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吧!”
汤姆顺从女孩的请求坐在维奥莱塔斜侧面的沙发上,他不再看对面那个异常美丽却神态高傲的女孩,而是看炉火那散发炙热的火焰。他自从不在对维奥莱塔有想法之后,维奥莱塔的美丽已经不能左右他的情绪了。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房间里气氛如死一般沉寂,两个人几乎和大理石雕像一样几乎一动不动。在这种死静之中,两个人却各怀鬼胎,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维奥莱塔叹了口气,她把斜靠的身体放平,头枕在沙发靠背上,然后把脸转过来盯着汤姆看。
一会,她轻轻朝汤姆喊了声:“哎!汤姆,你多大了?”
“二十七岁。”
“你从哪来?”
“从旧金山。”
“哦,你家在哪?”
“我没有家。”
“那你出生在哪?”
“一个说不清楚的地方。”
“你是个孤儿吗?”
“是!”
“难道你出生在海上?”
“可以这么说。”
“我听说是大卫船长在海上救了你。”
“是,他是我救命恩人。”
“你是怎么在掉海里的?”
“我不知道,我睡觉前还在旧金山公园的长椅上,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海里了。”汤姆满嘴谎言,他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去只能这样回答。
“你是被人扔在海里的吗?”
“我不知道,这要问上帝。”
“问上帝,是啊!是应该问上帝。”维奥莱塔喃喃地说。
“汤姆,你没有亲人。那你有过女朋友吗?”
“没有!没有女人对我有兴趣。”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长像,还是你没有钱?”
“我说不清!这你要问女人。”
“汤姆,” 维奥莱塔欲言又止,她鼓足勇气喘了口气说:“如果一个女人想嫁给你,但却并不是因为爱而嫁给你,你能接受吗?”
“这个――”汤姆长考了一阵,他说:“也许我能接受,也许不能。”
“你喜欢我吗?” 维奥莱塔此时盯着汤姆目光灼灼地说。
“这个――”汤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停顿了一下,说:“我无法回答。”
“我问了愚蠢的问题,” 维奥莱塔自嘲地说,“你是不会喜欢女人的。”
汤姆沉默不语,他不想反驳维奥莱塔的话。
“汤姆,假如我告诉你我愿意嫁给你,你能接受我吗?”
“是你郑重的承诺还仅仅是一句玩笑?”
“是郑重的承诺!” 维奥莱塔语气坚定地说。
“哦!很好。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选中我而不是其他人。”汤姆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嫁人。”
“你才十七岁,嫁人并不是你现在迫不及待的事情。”
“是迫不及待,我怀孕了。”
“是这样!”汤姆点点头,他把头沉到胸前,明显他内心有某种痛苦被他压抑在胸膛中。
“你是因为孩子才决定要嫁人对吗?”
“是!你知道堕胎是违法的,而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没父亲,是个私生子。”
“明白了!”汤姆说。
维奥莱塔见汤姆表情漠然,她此时看不出对面这个男子在想什么。
“汤姆,你能帮我吗?” 维奥莱塔突然变换了口气用乞求的语气问。
“你觉得我会不会帮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直觉,我觉得只有你能答应我的这种无理要求。”
“你的要求的确很无理。但我依然不明白你仅仅凭直觉就选中我,我是那种内心充满同情,对弱者充满怜悯道德高尚的男人对吗?你告诉我实话,为什么找我?”
维奥莱塔咬着嘴唇犹豫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汤姆实情。
“好吧!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你不要为此而生气,如果你答应不生气我就告诉你。”
“我答应。”
“事实上我认为你是唯一能接受我条件的人,你和我结婚可以得到地位和财富。我认为你会对这些东西动心。”
“哦!是,你说的对!你真是一语中的。在这个海岛上只有我是会为财富和地位而不是因为爱而娶某个女人的男人。”汤姆平静地说,他一点都没有因为维奥莱塔的话而激动。

“汤姆,我很惊讶你这么平静。虽然我认为你是这样的人,但你依然让我吃惊。但如果想到你从来不找女人,从来不会为女人动情,我这种吃惊就不必要了。”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汤姆问。
“问吧!请随便问。”
“你是否因为我从来不为女人动情而找我?是否因为我对女人的这种特性而找我?”
“这个――,当然――,这是原因之一。”
“是最关键的原因吧?”
维奥莱塔抿抿嘴角,说:“你说对了,这是最关键的原因。”
“好了,我还有个问题也需要你回答。”
“请说!”
“我们的婚姻是否不需要同床共枕?”
“对!这是我准备向你提的一个要求。”
“也就是说,我和你结婚,充当你孩子的所谓父亲,掩盖你和丹尼尔的过失,这样你就可以让我拥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财富和地位,实现做一个上等人的梦想。另外,你做为我的妻子仅仅是给别人看的,而本质上我们是行同陌路的两个人对吗?”

维奥莱塔看着对面表情严肃的男人犀利的目光,那目光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似的。她有些胆怯了,语气没先前那么张扬。她点点说:“你把我的想法全说出来了,我没什么再补充的了。”

“那么,你怎么保证我能得到你许诺的地位和财富呢?”
“我会和你签一份秘密协议,等我从父亲那里继承财产后,一半的财产将会属于你。”
汤姆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美貌如花的女孩,这个在他眼里还没有长大,却实际上在身体和心智上比三十岁的女人还成熟发女孩。他就这样看了女孩很久。然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好吧!我接受了。”
 
第九章 白令海渔夫
婚礼在翻过年后,也就是一九八六年四月的早春在岛上最大的教堂――阿达克大教堂里举行。这一年维奥莱塔刚满十八岁,而汤姆为二十八岁,汤姆比维奥莱塔整整大了十岁。这个年龄差距在岛上的居民看来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有一种情绪在岛上前来参加婚礼的男男女女脸上表露无疑,这就是对这一不般配婚姻的迷惑不解。在他们眼里,年轻美貌富有的维奥莱塔嫁给一个相貌平庸、毫无财产,身材粗壮似乎只有蛮力的黄皮肤的亚裔渔夫是很不和谐、怪异的事情。

不知道内情的人猜测维奥莱塔精神受到刺激,而了解一点内情则认为维奥莱塔是报复过去的情人丹尼尔。大家从维奥莱塔家人的只字片语中揣测到维奥莱塔有了身孕,而孩子的父亲是丹尼尔。维奥莱塔之所以选择汤姆是因为她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丹尼尔,他的孩子将认这样地位卑微的男子为父亲,她要让丹尼尔的孩子变成一个和汤姆一样粗俗的人。

在维奥莱塔结婚的前几天,从加利福尼亚的圣迭戈给维奥莱塔来了一个包裹,这是丹尼尔寄来的。维奥莱塔把包裹打开,里面有一封信。维奥莱塔等这封信已经等了很久了。在信中丹尼尔用一种奇怪的口吻向她道了祝贺,他说:“亲爱的维奥娜,你给我一个礼物,是我自己种下的树结的果实。在现实与梦想之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我受到我应该受到的惩罚,而你,则彻底粉碎了一切。很抱歉我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送一份礼物给你,算是对你婚礼的祝贺吧!”

维奥莱塔把礼物盒子打开,见是用红宝石镶嵌在黄金上的三叶草状的项链。那宝石呈现血红色,发出猩红血色的光芒。维奥莱塔把礼物在手中把玩了很久,她得意地笑了,眼睛看着窗外,看着南面汹涌澎湃的大海,她把那宝石项链攥在手中,使得劲是那样大,项链上突出的尖角把她的手掌刺破,血从她的手心里流出来,但她一点都没感觉到痛。

汤姆在结婚前几个小时依然睡觉,他在婚礼前几天就保持这种状态。神情萎靡,脸上一点看不到要做新郎的喜悦。当他的朋友,大卫船长前来看他准备的如何时看到他这个样子很是生气,大卫问询他不去收拾打扮自己,不去做准备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汤姆淡淡地说:“老板,我的事情太复杂。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事情却在我身上发生了。我和维奥莱塔结婚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也许再过十年八年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做这种选择,你就会知道你曾搭救的一个人是被命运推着走,主宰这个人生命的旅程是的完全由上帝控制的。”

“汤姆,在阿达克岛上你是最特殊的人,这一点只有我明白。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奇迹,也许你将来还会给我更大的惊奇。我知道岛上没有人能看清楚你,大家都对你报有偏见,但我相信维奥莱塔是明智的,她有一双识人慧眼,她做了一个在她一生最正确的决定。尽管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相识相爱的,但我想她既然选择了你,就是你对整个人的肯定。维奥莱塔是个好女孩,我相信终将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也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不要沮丧了,不要理会岛上那些无聊之人的闲言碎语,地位、财富、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相爱。努力工作和生活。汤姆,为了维奥莱塔,也为了你自己,努力去经营你们的婚姻。有一天你会发现只有那个愿意把一生托付给你的人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汤姆,振作起来,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汤姆坐大卫船长的车来到教堂的时候前来参加婚礼的人已经在教堂里坐满了。汤姆身穿华服被大卫船长带领走进教堂,此时主持婚礼的神甫已经站立在神龛前,汤姆走到神甫前,转身看着教堂门口。此时音乐响起,在婚礼乐曲声中,一位一袭洁白婚纱长裙、白纱遮面亭亭玉立的少女在一位身材健壮中等个子的老者陪伴下踩着乐曲的步点缓缓向神龛走来。大家都侧目看这个在岛上令很多少年人羡慕垂涎的女子,这个整个人都充满绚丽,却聚集了不和谐故事的女孩走向人生的重要一步。大厅里的人们表情复杂,嫉妒、惋惜、羡慕、不解、迷惑,以及善意的祝福都显露出来。这场婚礼与岛上以前的很多婚礼不同之处是整个气氛缺乏欢乐,倒很像是在举行一场某个美丽少女的葬礼一样。

维奥莱塔挽着父亲的胳膊显得表情坦然,她脸上的得意和兴奋在她的面纱下不可遮掩地显露出来,这和她陪同她走向神坛的蒙蒂利亚先生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位老先生在与自己女儿因为这起荒唐的婚姻而经历几个月激烈冲突之后终于败下阵来,他在要婚姻还是要宝贝女儿生命的抉择中选择了前者。维奥莱塔为了嫁给汤姆所做的自杀威胁和其他疯狂之事后让家里所有人接受了这个现实,既维奥莱塔要嫁给汤姆的决定不可更改。

蒙蒂利亚在这期间曾亲自找过汤姆,他对这个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夺走他女儿芳心的男人提出了在所有人看来都瞠目结舌的提议,即汤姆放过他的女儿,他则给汤姆一百万美金作为补偿。但汤姆断然拒绝了老人的提议,他告诉老人他只要维奥莱塔,其他什么都不要。

没人知道汤姆与维奥莱塔之间达成的协议,蒙蒂利亚当然也是如此,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与这个他蔑视的男子有这样一个分割他财产的协议,那他非疯了不可。
汤姆与维奥莱塔在密室达成协议之后,汤姆按照维奥莱塔的安排经常与这个女孩在公开场合露面,他们在人们面前装得亲密无间,似乎就像两个真正相爱的情侣。而在人后,她们几乎比普通朋友还陌生。维奥莱塔刚开始几乎神经质地不断提醒汤姆,让他遵守协议,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但后来维奥莱塔发现她多虑了,汤姆对碰她的身体充满厌恶。更多的时候,她发现汤姆喜欢独自待着,喜欢一个人想心事,几乎他们约会的每一次汤姆都会带本书,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会独自看书,汤姆在人前人后对维奥莱塔有两种不同的目光,前一种充满甜蜜爱意,而后一种则充满讥讽和轻视。很多时候维奥莱塔发现汤姆是用一种近乎嘲弄的目光看她。维奥莱塔曾就这种眼光问询汤姆,汤姆冷淡地告诉她说:“维奥娜,你是个疯子,你有一天一定会后悔做这样一个荒唐的决定。”维奥莱塔自认为自己的确是个疯子,她对汤姆的回答抱以狂笑,说:“我是疯子,但我毫无疑问在做一件我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情。”

维奥莱塔在父亲陪同下走到神坛前,蒙蒂利亚把新娘交给新郎,然后退到一旁。此时两个新人站在神甫面前,接下来的仪式如世界上信仰基督教的信徒结婚时所经历的一样,既神甫对两个新人的最后的问询和对他们结合的祝福。当神甫问大厅里的众人:“如果有人对这一对男女的结合有疑问就现在提出来,否则请永远保持缄默。”此时,大厅里一片寂静,神甫用庄严的眼神看着众人,等待了一个比他以前主持其他人的婚礼更长的时间,但大厅里没有反对声。此时蒙蒂利亚先生脸色铁青,他似乎要晕倒了。而他的妻子,维奥莱塔的母亲更是流水涟涟。他们看到这样一桩他们无法接受的婚姻即将成为现实却只有保持沉默而痛苦不堪。

神甫在寂静的等待之后终于开口:“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祝福你们成为合法夫妻,新郎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在神甫这句话之后,维奥莱塔脸上露出了狂喜,而在她身边的新郎则表情严肃,似乎像是受刑一样。当神甫准许他可以吻新娘的时候,他楞了片刻,直到新娘轻轻用手碰了他一下,他才猛醒过来,他机械地把新娘面纱揭开,用嘴唇轻轻擦了一下新娘艳丽的芳唇,那敷衍了事的举止让参加婚礼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一年后。这年夏天,白令海刮了多年不见的强烈台风,在白令海作业打鱼的渔船受到这股强烈台风的影响纷纷躲避回港。在清点出海渔船的时候,阿拉斯加蒙蒂利亚渔业加工及捕捞公司的人员发现唯独一艘叫做“奥拉号”渔船没有回港,而且与总部失去了联系。总部的人员多次通过电台向“奥拉号”喊话,但“奥拉号”的始终沉默,没有一点回音。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三天,当台风最终过去后,“奥拉号”依然依然沉默。于是加蒙蒂利亚公司委托洲海岸防卫队的直升机对可能会遇到“奥拉号”的海面做搜寻,希望能找到“奥拉号”,但一个星期过去后“奥拉号”依然没有踪影。公司总部阴云密布,对找到“奥拉号”不抱幻想了。每个人都知道“奥拉号”一定被台风打沉,它现在肯定躺在白令海几千米深的某个海底。而船上的船员也应该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现在每个人心里还有一个更惶恐的事情,就是在“奥拉号”上有一个特殊的人物,他是蒙蒂利亚公司的女继承人维奥莱塔的丈夫汤姆,他是这艘船的船长。
自从维奥莱塔嫁给汤姆之后,汤姆就脱离了大卫船长的公司成为蒙蒂利亚公司的一名员工并很快被任命为蒙蒂利亚公司的一艘新船“奥拉号”的船长。令所有人不解的是,汤姆自从与维奥莱塔结婚后几乎没有在家待多长时间,汤姆与维奥莱塔度完蜜月回来后他就出海了。这期间,人们听说维奥莱塔的孩子在蜜月期间流产,而汤姆这个新婚的丈夫并没有做出关心爱妻的举动,他并没有留在维奥莱塔身边陪伴妻子,他急不可耐地要出海打鱼,而新婚妻子维奥莱塔更是令人不解,她在汤姆出海离港的时候甚至没有去送丈夫。岛上某些好事的人猜测在蜜月期间两人遇到了麻烦,他们一定在打冷战。后来,大家看到每次汤姆回港时都见不到维奥莱塔的影子。于是当岛上很多妻子在码头迎接自己丈夫回来的时候,汤姆形只影单的样子就让很多人同情了。毕竟岛上的人们还是不能忍受一个妻子对劳顿归来的丈夫的冷漠。但岛上人们的猜测有时候却也得不到证实,因为很多时候维奥莱塔和汤姆两个人在出席岛上聚会的时候往往显得还很亲密。过了一年后,有一种传言在岛上流传,就是维奥莱塔和汤姆两个人从来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觉。这个传言很可怕,它的可怕在于它的神秘和奇特。于是,有关维奥莱塔的消息往往会成为岛上大家感兴趣的话题。

这次,当“奥拉号”失踪以后,岛上的善男信女的耳朵高度警觉起来,他们很想知道汤姆的妻子维奥莱塔会有什么举动发生。但他们惊奇地发现,维奥莱塔一如以往一样,神态平静似乎像是没事人一样。当维奥莱塔过去闺中好友去探望她,并试图安慰这个女子的时候,发现维奥莱塔并不在乎丈夫的生死。她依然很快活,甚至比以前更快活。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星期。有一天,在码头卸货的工人发现有一艘渔船慢慢开进了港湾。有人拿望远镜察看是什么船回港,他们吃惊地发现是“奥拉号”。虽然“奥拉号”的桅杆已经折断,船体也有几处破损,但似乎还能保持航速前进。随着船渐渐靠近码头,人们看到在“奥拉号”的船头站立着几个人,那是“奥拉号”上的水手以及他们的船长汤姆。码头上的人们欢呼起来,
有人立刻打电话通知蒙蒂利亚公司“奥拉号”回港了,汤姆船长还活着。
当船靠上码头,汤姆船长和他的下属走上码头时,人们吃惊地发现这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面容憔悴,营养不良造成的消瘦使得他们的面部骨骼突兀,他们的头发散乱,胡须很长,似乎是刚从原始丛林回来一样。
 
“维奥娜!汤姆船长回来了。”一个中年女佣人从楼梯下跑了上来,径直冲到维奥莱塔的房间里大喊。此时维奥莱塔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小说。女佣人的闯入让她面带温怒。她大声呵斥道:“戈莱丝,你出去敲门再进来!”

戈莱丝被平常从不向佣人发火的维奥莱塔的反常态度惊吓住了。她愣了愣神,才慌忙退出门去,然后在门外怯生生地敲了敲门。
“进来――” 维奥莱塔拖长声音道。
戈莱丝进门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傻站在那里。
维奥莱塔把书放下,神态自若地问:“戈莱丝,你有什么事告诉我?”
戈莱丝心里愤愤不平,她刚才闯进门时用那么大的声音告诉维奥莱塔她的丈夫汤姆船长回来了,可维奥莱塔却还故作姿态明知故问。
“维奥娜,是你丈夫汤姆船长回来了。” 戈莱丝没好气地说。
“哦!知道了!岛上没别的新闻吗?”维奥莱塔那样子像对她丈夫回来毫不关心,她的问话让戈莱丝感觉维奥莱塔完全变了个人一样,一点没有过去少女的纯真了。
“没有了!就这事了。” 戈莱丝心里有气,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戈莱丝,‘奥拉号’回来了吗?其他水手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
“哦!你知道他们出什么事了吗?”
“只听水手说‘奥拉号’被台风吹到勘察加半岛,他们被苏联边防军俘虏了,被当作间谍关了几个星期。”
“哦!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情。” 维奥莱塔兴高采烈地说。“他们是怎么出来的,是被苏联人押送回来的吗?”
“好像不是,他们是逃出来的。”
“真有这么离奇吗?太有意思了。汤姆在哪,我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维奥莱塔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地板上穿上睡袍。
“他已经回来了,在厨房里。”
“为什么不上这来?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想他是饿坏了,汤姆船长像野人一样,他瘦得脸上骨头都突出来了。”
“那你赶快把他叫上来,我想听他的事。”
“汤姆船长正在吃饭,小姐如果想听他讲故事最好到厨房去。”
“让我去厨房见他?别做梦了!你告诉他,就说我叫他立刻上来见我。”
“维奥娜小姐,我觉得你还是该去见他。他拣了条命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妻子你应该去安慰安慰他。”
“让我安慰他!”
维奥莱塔笑了起来,“这是不可能的。好吧,就让他在厨房里先把肚子填饱吧。但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在二楼书房等他,他吃完饭后立刻到二楼书房里来。”
戈莱丝下楼去后,维奥莱塔到卫生间洗漱自己。她用了二十分钟打扮完,然后穿了件鹅黄色的长裙、披散着长发来到二楼书房。她进去后在书房大镜子前打量了打量自己,用手轻轻按了按光滑如玉的脸蛋,她对自己的相貌很是满意。她从酒柜里拿出一个杯子,打开一瓶香槟,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她品尝了一口酒,然后把杯子用两个手掌夹住来回轻轻搓动,脑子里想着心事。

十几分钟过去了,汤姆没有进来。这让维奥莱塔有些生气。她原想汤姆在得到她的命令后会迅速前来。又过了十几分钟,汤姆依然没有来。维奥莱塔这时真有些恼怒。她给厨房拨了个电话,问汤姆到底吃完了没有。厨房佣人回答汤姆早已经上楼去了,说是去睡觉了。

这消息让维奥莱塔气愤不已,她冲出书房,拐进自己的卧室。在这里,她看到汤姆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维奥莱塔把门砰地关闭,然后使劲用脚跺了跺地板,但汤姆似乎没听见,依然在睡觉。

维奥莱塔上前猛摇趴在床上睡觉的汤姆。
“干什么?”汤姆被摇醒了,他迷糊着眼睛问。
“你怎么到我的床上睡觉了?你该去沙发。”
“哦!是嘛?”汤姆起身看了看四周,他点点头,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沙发前倒下,立刻他就睡了过去。
维奥莱塔盯着汤姆看了足足有五六分钟,她内心充满了对这个男人的反感。自从她与汤姆结婚后,汤姆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以这种方式度过每一个黑夜。床是维奥莱塔的领地,而沙发自然就是汤姆的了。虽然他们是合法夫妻,但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汤姆就像人们传言的对女人不感兴趣那样对维奥莱塔的身体碰都不碰,这一点是维奥莱塔最感满意的。除此之外,汤姆身上的任何一点都不让维奥莱塔欣赏。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不是各自看书就是想自己的心事。再就是维奥莱塔看电视,而汤姆则外出去找地方喝酒。汤姆和维奥莱塔都各自在表面维持着他们的关系,而实际上他们也都感觉出这种荒唐的婚姻的确给两人带来很多心理问题。于是汤姆外出打鱼则成了他们彼此解脱烦恼的一种有效手段。

这次‘奥拉号’出事之后,维奥莱塔最开始有一点震惊,后来当她知道汤姆不再回来,而她也重新恢复了自由之后,她的心情就变得异乎寻常的舒畅。所以,当她的闺中好友来看她的时候,她表现出的快乐就很容易理解了。

而现在,当汤姆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是这副模样出现,这就让维奥莱塔恼怒极了。她觉得自己又要回到过去烦心的生活中去了。
维奥莱塔生气地坐在床上,继续看汤姆酣睡。她感觉这个男人到她的卧室是一种侵入,是占有了本属于她的领地。她突然不知哪来的念头突然把音响打开,她把声音放得很大,房间里立刻变得地动山摇,摇滚乐充满了整个房间。

“维奥娜,请你把音响关掉。”汤姆翻过身睁开眼看着维奥莱塔说。
“关掉?你凭什么命令我?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维奥莱塔冷笑着问。
“我没有资格,但我觉得你应该关掉。”
“哼!能让你住这里就不错了,你还来要求我?” 维奥莱塔说。
“维奥娜,如果你觉得我不配住这里我们可以离婚。”汤姆说。
“离婚,可以啊!”
“那你就去准备吧,把离婚律师找好,然后给我钱我就离开。”
“给你钱?凭什么?”
“维奥娜,你还记得我们的秘密协定吧!那可是白纸黑字。”
“你想拿这个威胁我?”
“如果你觉得是威胁那就是吧!”
“看来你这人真是爱财如命!” 维奥莱塔讥讽道。
“是!我是个穷人,钱对我很重要。”
“我现在没有钱,我还没继承我父亲的财产。”
“那不结了?你没钱给我,你拿什么和我离婚?”
“看来你是个无赖!” 维奥莱塔愤怒地说。
“不要只说我,其实你和我一样。”汤姆回敬道。
“上帝啊,你为什么不让这个人死在俄国人手里。” 维奥莱塔面部扭曲,声音颤抖地说。
“是啊!这真是上帝的过错,为什么不让我死在俄国人手里呢?为什么还回来见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呢?”汤姆从沙发上跳起来把音响关掉。
维奥莱塔见汤姆无视她的权威,藐视她的尊严。于是变得怒不可遏。她扑上前要把音响打开,但被汤姆一把推开。维奥莱塔从没有受到这样无理对待,她厮打着冲上前把音响打开。当声音刚开始重新震动房间突然又就嘎然停止了。维奥莱塔瞪大双眼看到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汤姆拽住音响的插线,猛地从插座里把插头拔出,他用力把插线扯断,然后把扯断的插线疯狂地摔在地上,他暴怒地说:“听!听!继续听!你不是很爱听吗?听!好好听!”

维奥莱塔从来没见过汤姆这样狂怒过,维奥莱塔眼中汤姆日常平和的目光此时异常凶悍,汤姆的样子把维奥莱塔给吓住了。她呆呆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女孩!你给我记住了,你丈夫这次手上是沾着俄国人的鲜血回来的,你丈夫在勘察加半岛杀伤了两个人。如果你不想让我再杀伤第三人个的话,那就给我老实一些,不要破坏我们达成的协议。我不想伤害你,希望你也别干涉我的自由。懂吗?”

维奥莱塔吃惊地看着汤姆,她立刻乖了下来。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宠着让着她,而这次是维奥莱塔头一回遇到有人这么对他不客气。她呆了一会,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汤姆见维奥莱塔真是被吓着了,知道自己刚才的确有些失态。他到洗手间,拿了条毛巾扔给维奥莱塔。
“把脸擦了!”汤姆冷冷地说。
维奥莱塔顺从地抓住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低垂着头,不断哽咽着。
“维奥娜,不管你如何厌烦我,不管你如何想让我离开,或者想让我死。但有件事我要让你知道,我汤姆时间一到立刻就会离开你,一天都不会多停留。你和你的情人丹尼尔的事情对我来说无所谓,你想如何与他来往,重续旧情我都不在乎。我知道你报复丹尼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听说丹尼尔正在和自己的妻子闹离婚。我想如果他离婚了,唯一想娶的人就是你。而你,也正迫不及待要嫁给他。对我来说这是好事。你一万个放心,我不会阻止你嫁给你的情人,只要你有能力用一些金钱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说实话我需要钱。而你在没有能力支付我所需要的钱之前,请你记住,你和丹尼尔婚姻的障碍就是个钱的问题。如果你今天给我钱,我明天就和你离婚。但是,你别妄想我两手空空离开。因为我的事――”汤姆犹豫片刻,然后喃喃地说:“必须要有足够的金钱――”


第二天,岛上突然有了传言。很多聚集在死人酒吧的岛上居民都在谈论“奥拉号”上发生的事情。从“奥拉号”上下来的水手嘴里经常念叨一个词就是“白令海渔夫”,刚开始大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奥拉号”的水手给他们船长的尊称。这些从神秘世界回来的人每当提起“白令海渔夫”都充满由衷的敬意。于是酒吧里的人就向这些水手打听到底在“奥拉号”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如何神秘失踪又如何返回的。居民只从这些水手嘴里套出里他们到了勘察加半岛,曾落入到俄国人手里。但到底是如何被俘虏,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没有一个水手愿意讲,他们对整件事的过程守口如瓶。
 
汤姆在家中歇息了一个月,这时“奥拉号”已经被修复一新。汤姆通知下属第二天就要起航出海。于是,“奥拉号”的水手在死人酒吧举行了一个小聚会,一是为了保佑这次出海的平安,另外大家也想在临出海之前好好麻醉一下自己。

在死人酒吧的聚会上,大家开始表情奇怪,尤其是当汤姆船长没出现的时候,每个人都忐忑不安。似乎汤姆船长给每个人下了道符咒,大家对他既敬畏又爱戴。
晚上七点整,聚会时间刚到,汤姆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一如平时的穿着,白色的衬衣入在退色的蓝色牛仔裤中,脚穿高筒皮靴,头发长长被扎在脑后。自从翻过年后他就没再理过头发,同时他还留起了胡须。乍看起来,他就像一个四十岁,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他的这个样子不被维奥莱塔喜欢,但却受到他的下属众水手的欢迎。他们感觉汤姆船长与他们一样,是个甘愿与他们为伍的粗人。

汤姆船长到后,大家起立对他欢呼三声:“乌呼!汤姆――,乌呼!汤姆――,乌呼!汤姆――”
岛上的人后来问这些水手为什么用这样奇怪的方式向他们的船长呼喊,水手答道这是他们在勘察加半岛遇难的时候向汤姆船长学的,汤姆船长曾用这种方式激励过下属振作起来坚持下去。

第二天“奥拉号”就出发了。他们向东北方向驶往普里比洛夫群岛,然后转向正北方向。他们航行了一个星期后,船突然掉头向南,在普里比洛夫群岛东面两百海里之外越过,然后向东径直开往阿拉斯加的迪灵厄姆。整条船上所有的船员包括汤姆船长在内都对打鱼不感兴趣。他们没有像过去那样派人观察鱼群,也没有收拾整理船舱里的鱼网,而是像在期盼什么似的等待东边阿拉斯加大陆的出现。

四天后,他们进入布里斯托尔湾,然后准确无误地靠上迪灵厄姆的码头。
汤姆船长把船上的事务给大副交代后带领二副、轮机长两个助手下船。他和两个助手径直来到迪灵厄姆最大的货运中转站,也是迪灵厄姆最大的商品交易市场。在这里汤姆和两个助手在诺大的仓库里转悠了几个小时,然后与这里的经理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敲定了他们要买的商品。十吨新鲜牛肉,两百袋两百磅装的优质面粉,十大箱威士忌,五大箱香槟,二十箱香烟,五吨新鲜蔬菜,还有鸡蛋、火腿、冻鸡、格式香肠以及大量的水果。临了他们又买了一些男人穿的衬衣、外套、裤子和靴子,还有一些电气产品,电视、收录机、电池和一些剃须刀之类的小玩艺。

他们采购的商品清单列好后,就要卖方在一天之内把货运到“奥拉号”船上,汤姆对这么多商品上船的解释是他们要做一躺远航,要穿过白令海峡进入北冰洋去捕杀海豹,可能要在北极圈待半年以上。而这些采购都是为这次远航做的储备。

汤姆三人回到“奥拉号”之后不久,采购的商品就运到了。汤姆组织水手把货搬运到船上,把食品送进冷藏库储存起来,而其他的商品则放到货舱的储物箱中。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汤姆发令起航。“奥拉号”扬帆开拔,先向南绕过迪灵厄姆港的南角,然后向西离开迪灵厄姆港疾驰而去。

当船行走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时,众水手发出欢呼声。他们在汤姆船长的允许下打开香槟开始庆祝。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直向西航行,直到白领海的另一端勘察加半岛,在那里将会有人接应他们。

这个季节白令海尽管有风,但却阳光灿烂。“奥拉号”顺风顺水用了一个星期航行到距离勘察加半岛有三百海里的地方,他们从北边绕过科曼多尔群岛,然后进入克罗诺基的海面,他们这时换下美国国旗,换上苏联国旗。然后开始在仔细搜寻海面,寻找接应他们的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在黄昏太阳降临的时刻,应该有一艘苏联海岸巡逻艇在这里等他们。

汤姆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海面。他搜寻了将近二十分中后发现了他要找的目标。
“发信号!”汤姆对身边的水手说,立刻信号灯闪动起来。汤姆拿望远镜盯着远处海面的船,期待有回应。果然在“奥拉号”的信号发出去不久,对面也发回了信号。汤姆握了握拳头,他告诉手下开动引擎,半速航行,靠近对面接应他们的海岸巡逻艇。过了十几分钟后,两艘船靠在一起,从对面船上搭过一个跳板,有两个军人从对面船上爬了过来。他们到“奥拉号”以后,立刻与汤姆船长来了个俄罗斯式拥抱,汤姆的脸上也受到他们重重的亲吻。

“汤姆船长,货物都带来了吗?”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高个子军人用英语问。
“别里科夫上尉,不带货物我们千里迢迢来干嘛?”汤姆反问道。
“太好了!汤姆船长,你是我们的真正的朋友。你现在带我们去看看货物,然后就带你们进港。”
汤姆把望远镜交给手下,陪同两位军人下到船舱。汤姆命手下把冷库打开,让他们看里面堆积如山的食品,然后又带他们到货物仓,打开货物柜,给两人看里面的商品。

“汤姆船长,这太好了。你给我们急需的物质。我们这就进港卸货。”
“等等,别里科夫上尉,我们的东西呢?你们准备好了吗?”
“放心,汤姆船长。货物就在码头仓库里。俄罗斯人对朋友是守信用的。”
“好吧!我别无选择是吗?”汤姆说,“那就进港吧。”
“奥拉号”随接应的海岸巡逻艇在夜幕的掩护下静悄悄滑进了克罗诺基海港,这里是苏联一个海岸边防军的驻地。大约有一个团的军队驻扎在这里。这里因为不是勘察加半岛苏联的军港和军事要塞,所以港内并没有守卫和警戒的军人。

“奥拉号”靠岸后,汤姆跳上岸去,他并肩与别里科夫上尉站在一起看着“奥拉号”的水手把货物搬运上码头,然后由别里科夫上尉的手下的士兵把货物装运到卡车里。一切完毕后,别里科夫上尉对汤姆船长说:“来吧!看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

汤姆船长跟随别里科夫上尉走到距离码头不远的一个仓库门前,别里科夫上尉命令守卫把门打开,汤姆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三个大箱子。
“汤姆船长,要打开看吗?” 别里科夫上尉问。
“是要打开!”汤姆毫不迟疑地说。
于是,别里科夫上尉命令手下士兵用撬杠掀开其中一个木箱盖,里面露出镞新的苏联制造的AK47冲锋枪,汤姆上前拿出一把,熟练异常地把枪械在手里摆弄数下。毫无疑问,这是货真价实的好枪。

“其他的箱子还要看吗?” 别里科夫上尉问。
“不了!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诚意。把箱子盖钉上吧!”汤姆说。
别里科夫上尉手下的士兵用铁锤重新把箱盖钉上。之后别里科夫上尉问:“汤姆船长,现在就装船还是我们先去喝一杯,品尝一下我们的伏特加再说?”
“我要立刻装船!”汤姆的回答斩钉截铁。
“好吧!那就立刻装船。”
别里科夫上尉说完命令手下搬运货物。在搬运期间别里科夫上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清单,说:“汤姆船长,这是我们下次要的货物。请你一个月后再来,我希望我们打通的这条贸易航道不要中断。另外,我们还有其他装备,甚至萨姆-18肩抗式导弹。这种东西在中东非常吃香,如果你能打通进入中东武器市场的渠道,那么这要比卖AK47这种小货色有更高的利润。”

“别里科夫上尉,我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武器贩子。但贩卖武器能让我快速挣到钱我会毫不迟疑地去做,因为我需要钱。毕竟战争不是我汤姆发动的,结束战争也不是我汤姆不卖这这几十支枪就能成功的。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我回去先了解一下市场,下次我会给你消息。”

在汤姆临回船上前别里科夫上尉又紧紧拥抱了他。别里科夫上尉让手下取了瓶伏特加酒塞在汤姆怀里。“朋友,离开海港后尽管唱着歌走,没有人会敢阻拦你。勘察加克罗诺基三百里海面将没有人敢动你‘白令海渔夫’汤姆船长。”

汤姆在临上船的一刻突然转头问别里科夫上尉:“朋友,我猜想我这种用食品换武器的行为是受到你们军方上层的默许,对吗?”
别里科夫上尉笑了起来,他没有回答,仅仅是用一种怪异的微笑让汤姆明白了一切。

“奥拉号”离开克罗诺基海港后向西航行,这次他们的货物比来时轻了很多。船也走得更加轻快。
“朋友们!”汤姆在离开克罗诺基海面后向他的部下说,“我们可以放开喉咙唱歌了,现在我们的目标是阿拉斯加的安科雷季,我们每人将在那里为自己开一个户头。在未来几年里,我会让我们每个人账户上的钱增加到六位数。然后我们就离开白令海,回美国大陆,到温暖的加利福尼亚去过我们的退休生活。”


第十章 打通新的走私通道

在汤姆船长这次出海后,维奥莱塔就有了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她说不清这是什么,这种感觉她从来就没遇到过。自从那次被汤姆痛斥之后,维奥莱塔就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她突然发现汤姆船长并不像她过去想的那样简单。在这个东方人不苟言笑的面容下躲藏着她未了解的秘密。维奥莱塔在那次吵架之后说不上为什么会不像过去在汤姆面前那样趾高气扬,她从汤姆船长愤怒的目光中看到一种复仇的火焰,那不是一般年轻人具有的东西。维奥莱塔从来没有在她身边的年轻人中看到这种东西。那眼神充满痛苦、绝望和挣扎,好像经历内心的煎熬。最近这段时间,维奥莱塔在晚上被汤姆痛苦焦虑的梦中呓语惊扰。她听不懂汤姆在说什么,那不是她能听懂的语言。但那充满呻吟的哀叫却是毫无疑问被维奥莱塔听明白了。

“这个男人一定经历过什么事情。”
维奥莱塔心里暗想,她逐渐开始确认汤姆是一个拥有很多从来不向外人吐露的隐私的人。这些想法勾起了维奥莱塔对汤姆的好奇,但也同时产生了惧怕。这种惧怕让她更加怀念丹尼尔。在汤姆走后,维奥莱塔给丹尼尔写了数封信,向他倾诉相思之苦。而丹尼尔则同样表达了这种情绪。丹尼尔告诉她自己现在陷入婚姻纠纷之中,他与维奥莱塔书信来往的事让丹尼尔的妻子杰西卡知道了,她大发雷霆,怀有身孕的她威胁要让孩子流产。而这是丹尼尔最惧怕的事情,他知道孩子不仅仅属于他,还属于他的父亲、母亲和整个家族。此时的丹尼尔要比维奥莱塔痛苦得多,他正在经受他从未经受的心理折磨。
 
自从维奥莱塔结婚之后,蒙蒂利亚先生就因为对女儿的婚事生气所以很少回阿达克岛,维奥莱塔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后对自己当初鲁莽的行为也有些懊悔起来。
一天,父亲回家后她主动到父亲的房间趴在父亲的膝盖上对父亲说:“爸爸,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在这样任性下去了。我今年十九岁了,却依然没有为这个家庭承担任何责任,而总是犯一个个错误。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不想回家来。爸爸,你有什么话就讲出来,我听你的,我会做你要求让我做的任何事情。”

蒙蒂利亚先生把自己女儿的头揽到怀里,亲吻了女儿的头发。想了想说:“我老了,蒙蒂利亚船队必须要有一个坚强可靠聪明的人来执掌船舵。维奥莱塔,你是我事业的继承人。我需要你从现在开始抛开过去肆意玩乐的生活,帮助你的父亲。其实爸爸早就想带你熟悉家族事业了,但看到你那么不成熟,所以爸爸感到心灰意冷。”

“我知道爸爸的心思,以前是对丹尼的爱情让我内心装不下其他。现在我已经不再那么沉迷于这种感情了。”
“你还和丹尼通信?”
“是!” 维奥莱塔坦率承认。
“你不该这样,维奥娜,既然你嫁给了汤姆,你就该对他忠诚。”
“爸爸,我对丹尼的感情比以前要理智多了,虽然我现在依然爱他。而汤姆,我和他仅仅是一场交易。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爸爸你知道的,我当初是为了报复丹尼才这样做。我知道丹尼内心一直是在爱我,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来让他痛苦。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报复了他当初对我的抛弃。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得到报复后的快感,我反而同情起丹尼来了。”

“维奥娜,你身上有我的血液,南美人爱憎分明的血液。所以我并不奇怪你会那么疯狂做这种报复的事情。但我还要提醒你注意,我们这个岛上人们都很守旧。女人一旦嫁人就应当忠于丈夫。虽然汤姆不是你的所爱,但一年来我发现汤姆是个工作勤奋、忠于职守的船长,他很受他的船员爱戴。我没告诉你,汤姆是我们船队捕鱼量最高的船长。以前我不了解他,认为他是为了我们家的财产和地位而来,所以我曾竭力阻止你嫁给他,但现在我不认为你做了一个很错误的选择。虽然这个男人贫穷又没有地位,但我现在感觉他并不是个贪图钱财和地位的人,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观察这个人,我得到的结论是汤姆心地单纯、乐于助人、不吝啬,也不爱慕虚荣,同时还有坚韧的品格和勇敢精神,这些品德是我很欣赏的。你知道吗?这次“奥拉号”能逃脱险境回来就是你丈夫的功劳。”

“‘奥拉号’是怎么回事?我一直被它的传言困扰。我的朋友埃米莉曾问‘奥拉号’发生的事情,说‘奥拉号’这次回来很神秘,可我一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汤姆没告诉你吗?”
“汤姆从来不对我说有关他的事情。他这次刚回来我就想问他这件事,但我们一见面就吵架了,于是我也就没有再问。爸爸,‘奥拉号’到底遇到了什么?”
“简单地说‘奥拉号’被风暴打断了桅杆,后来引擎也出了问题。‘奥拉号’在海上漂了两个星期,最后漂到勘察加半岛,在那里他们被苏联海岸边防军俘虏了。他们被关在‘奥拉号’的船舱里一个星期,他们曾被审问,受了很多苦。后来汤姆带领他的水手半夜撬开了船舱木板逃了出来,挟持了看押他们的三个俄国警卫,他们以这三个警卫生命做要挟和俄国人谈判。俄国人其实知道他们是普通的渔民,无心把事态扩大,所以答应了汤姆他们的要求,提供器械修好了引擎放了他们。就这样,他们才回来了。”

“爸爸,是这样吗?埃米莉的男友认识汤姆手下的水手,据他讲内情比这复杂得多。”
“别听岛上的人乱讲,我相信汤姆不会撒谎,他是个很诚实的人。我曾派人私下向他手下的水手打听过,得到的回答与汤姆说的一样。”
“哦!也许吧。爸爸,但我不认为汤姆像你想的那么单纯。” 维奥莱塔坚定地说,“他也不像你说的那么诚实,汤姆是个爱财的家伙,这一点我比你了解得清楚。”
“你凭什么说他是这样的人呢?你能证明你说的话吗?”
维奥莱塔咬了咬嘴唇,她被父亲问住了,她对汤姆的看法把握十足但却不敢把证据拿出来。
“好了,维奥娜,别去想汤姆了,这个人我会留心的。虽然他是你丈夫,但我不会给这个人留下什么空子让他钻的。蒙蒂利亚公司在我执掌大权的时候是不会让他进入核心的。我会好好利用汤姆的能力,但永远不会让他侵害到我们的家族利益。而你维奥娜,你将是我的继承人,你从明天开始离开你现在的这个安乐窝陪在我身边,我要教你很多东西,我要把你培养成蒙蒂利亚家族真正的继承人。”

从这一天开始维奥莱塔开始接触家族事务,开始了她成为一名叱咤风云的成功女商人的第一步。

一九八零年,在中美洲的小国尼加拉瓜一个称做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的组织上台执掌政权。
尼加拉瓜面积大约十二万平方公里。位于中美洲中部,北接洪都拉斯,南连哥斯达黎加,东临加勒比海,西濒太平洋。尼加拉瓜人口五百万,绝大部分是印欧混血人,也有一定比例的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人。官方语言为西班牙语,在大西洋海岸也通用苏莫语、米斯基托语和英语。居民多数信奉天主教。

尼加拉瓜早期土著民为印第安人,后为西班牙殖民地。一八三九年尼加拉瓜建立共和国。一九二七年桑地诺领导人民开展反对美军占领的游击战争,迫使美军于一九三三年撤离。
一九三四年桑地诺遭暗杀。后来铁血独裁者索摩查就任总统,开始长达四十年独裁统治。一九六一年奉行亲共路线的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成立,反索摩查的内战爆发。战争整整持续了将近二十年,七九年索摩查被推翻桑解上台执政,但内战依然没有停止。

索摩查被推翻后,在中美洲出现了一个类似古巴的国家。美国上台不久的里根总统经过与内阁幕僚的秘密商讨决定推翻这个政权,毫无疑问,这个决定显然是冷战的产物。里根指派中央情报局秘密筹集资金,筹集资金的办法就是通过贩卖军火。中央情报局先是向中东的沙特阿拉伯要钱,然后通过以色列向伊朗出口军火赚取利润。那时候,伊朗和伊拉克的两伊战争打的正热,两个国家急切希望得到武器和各种战争物资。在伊拉克方面有整个阿拉伯世界、苏联甚至美国的资助,而伊朗则因为原教旨主义的上台备受国际社会,尤其是西方社会的封锁。此时,美国通过以色列秘密销售军火给它的行为无疑对伊朗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里根与他的幕僚们把这个事情瞒得滴水不漏。军火交易赚的金钱开始发挥力量,金钱把尼加拉瓜边境的索摩查余党以及无法接受亲苏亲古势力上台的人聚集起来准备发动新推翻桑解的战争。


这天,洪都拉斯的乔卢特卡市内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身材粗壮身体高大面色发红的二十多岁的白人,另一个肌肉强壮中等身材肤色棕黑蓄胡须年龄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的亚裔人。他们乘船沿乔卢特卡河而上在黄昏的时候到达乔卢特卡,他们两人头上带着宽沿礼帽,穿白色衬衣、牛仔裤、带墨镜,白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提箱,而亚裔人则嘴里叼着烟斗。上了码头后他们径直找了一辆在码头边拉生意的破旧的士。

“去德卡酒店!”白人用西班牙语对司机说。司机是个印欧混血的年轻人,棕色皮肤,大大的黑色明亮的眼睛,他看上去对他这个行业既熟悉又精明。
“两位是外国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
坐位上的两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没有搭理他。司机感觉没趣但又不死心,他继续问:“两位先生看样子是从墨西哥来的,我应该没猜错吧!”
司机见后坐的两人没有表示反对,
认为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说:“我的妹妹就在墨西哥城,我妹妹来信说她们很喜欢那里,说那里的钱比这里好赚。她在一家制衣厂工作,还谈了个墨西哥男朋友,说是那墨西哥人要娶她。看她的来信真让我高兴,我也想去墨西哥,我喜欢墨西哥人。”

“把你嘴闭上好吗?”后坐的白人突然冒出了一句,那声音冷得可怕。
司机被这一声呵斥所惊吓。他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个白人对他怒视,而那个亚裔人则像是睡着了。
司机闭嘴了。他脑子里开始想这两个人的来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说不像是商人,更准确说倒很像渔民或者农民。但从他们的说话气质来看这两个人又像很有钱的黑帮分子,能住进德卡酒店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司机从两个人的气质上分析那个亚裔人是头,而白人则是他的属下。在这个地方,乔卢特卡市经常有外国黑帮、索摩查余党、毒品贩子和军火商出现。司机并不奇怪后坐的两个人特殊的身份,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车在高低不平的路面走了有二十几分钟停住了。
“先生们,德卡酒店到了。”司机回头招呼后座的乘客。
后座两个人分别打开左右边门下车。白人从窗口里给司机塞了一张十美元的钞票,一句话不说转身就紧随亚裔人进了酒店。司机在背后盯着两个人看了一阵,然后摇摇头开车走了,他感觉这两个人既冷酷又傲慢。


两人进了酒店后向服务台要早已经定好的房间。
“两位先生这边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等你们来。”大厅经理谦恭地说着引导两人上了电梯。两个人随经理上到四楼,经理让楼层服务生打开一个房间。这是一个朝南的套房,房间说不上奢华,但还是很有品位。

亚裔人走到阳台上,朝四周看了看。在楼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对面是是一些两三层高的二三十年前建造的建筑,再远就是被黄昏余晖照耀的原野和丘陵。
白人从口袋里掏出五美元的小费塞给经理,然后示意他可以走了。经理把钞票接在手里,脸上堆满笑容,连声表示感谢。
“两位先生如果需要客房服务只需要打电话到服务台就行。”经理说着关门退出,房间里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白人走到阳台上,站在亚裔人身边,轻声问:“汤姆船长,我们晚上该干什么?是不是找地方乐一乐?”
“皮特,你一个人去吧,我不会西班牙语,再说我对看那种表演没兴趣。我要在房间了里等电话。”
“那么好吧,船长。我去四处走走,了解一下这里。听说索摩查分子在这个城市很活跃,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也经常在这里出没。”
“是啊!皮特,我们现在坐在一座火山口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出门多加小心,少说多听。皮特,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不用对你叮嘱什么。你去吧!”汤姆拍拍皮特的脸蛋,表示对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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