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圈-------北美大陆黑帮战争内幕

在突发事件过后不到五分钟,法国的“拉莫特・毕盖号”驱逐舰立刻靠拢过来,同时另一架“山猫”直升机飞临“巴亚号”的头顶,他们发来信号严正警告“巴亚号”立即释放被扣押的士兵,否则将武力攻击。

“告诉他们,”汤姆对站立在一旁的艾哈麦德・哈力姆船长说,“就说胆敢对‘巴亚号’放一枪,就将杀死被扣押的法军士兵。”
此时汤姆成了整个事件的主谋。当全体船员明白刚才的一幕是多么凶险后都对这个东方人充满了敬意。尤其是法迪,他作为整条船的实际负责人对汤姆挽救了自己和“巴亚号”由衷地感激。他此时完全不再把汤姆当做被他看押的人质,而当作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了。

汤姆斜挂着从法军军官手里缴获来的FAMAS自动步枪枪,一只手扣在扳机上,站在法迪身边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法迪按照汤姆的吩咐安排四个人到货船顶层监视法国驱逐舰的动向,他们每人都挎着从法国人手里抢回来的AK-47;法迪又分别在船头和船尾各安排两人,他们也都携带AK-47,最后法迪命令把俘获的法军士兵关在舱底的一个四封闭舱室里,紧锁铁门,在门口在派三个持枪的水手看守。其余的人都安排在船舷的四处隐蔽起来,监视法军战舰的动向。之后,汤姆、法迪来到驾驶室,这里有艾哈麦德・哈力姆船长、领航员和两个持枪的水手。现在驾驶室是整条船的指挥中心,驾驶室通过步话机和船载电话与派到货船各处的水手保持联系,那些人被告知一旦发现法军有异常行动则立刻报告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一切都布置好后法迪问汤姆。
“现在我们可以唱着歌去阿巴斯港了。”汤姆看着前方的大海微笑着说。
“你能肯定法军不会攻击我们?”
“你放心吧!法迪,我了解他们的心态。我们现在只需要把我们的要求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对他们的士兵没有兴趣,只要让我们安全地到达我们要去的地方,他们的士兵将会被无条件释放。”

“你认为他们不会用武力来胁迫我们释放士兵吗?”
“这个我有把握。伊朗和法军并不是不可调和的敌人。假如他们是伊拉克人,那么我们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可目前与我们较量的是法国军队,对他们来说士兵的生命比我们船上区区这点武器来得重要。他们绝不会攻击我们。只要我们下狠心让他们知道我们为了达到目的绝不吝惜他们士兵的生命,那么他们就将只能像我们的保镖一样陪我们去阿巴斯港了。”

法迪点点头,他明白汤姆话中的意思,实际上目前的局面的确对自己有利。当“巴亚号”把严厉的警告发出去后,法国军舰传回的话立刻收敛了许多,连在“巴亚号”上空来回巡游的“山猫”直升机也被撤了回去。

一阵,艾哈麦德・哈力姆船长走到法迪身边,用波斯语告诉法迪了什么。法迪立刻用英语转告汤姆:“法国人要求谈判,他们说要派使者过来。”
“那就让他们派过吧。最好是他们的舰长,你回话给他们说,我们要求法军最高指挥官前来谈判。”
“为什么要最高指挥官?”法迪问。
“这个――”汤姆笑了起来,“假如是他们的舰长,那么我们要豪不迟疑地把他也扣留下来。凡是来的人一个都不许走,他们被我们扣押的人越多,我们就越有主动权。”

“这样似乎不符合交战规则!”法迪说。
“法迪,我们是走私犯,不是军人。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道德不道德的。有的只是所要达到的目的。”
“懂了,汤姆船长。看来我的思维方式的确与你有区别。”
法军在接到回复后过了十分钟用“山猫”送了两个谈判代表过来。当直升机降落到“巴亚号”甲板上后,汤姆和法迪以及两个持枪的水手亲自去迎接。直升机舱门打开,从上面跳下来两个人,从他们头带的宽沿阔帽以及笔挺的军装来看无疑是高级军官。汤姆四人走过去,法军军官见他们走过来于是神色严峻地说:“我是让・德布雷海军少校,我是‘拉莫特・毕盖号’上的副舰长,前来与你们谈判。”

“很好!”汤姆微笑着说,“请把手举起来,你们被俘虏了。”汤姆四个人的枪举起来,四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对方。
两人很是诧异,德布雷少校平静地说:“请放下你们的枪。我是特使,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打仗。”
“知道!”汤姆说,“我明白你们是特使,但现在你们已经是俘虏了。你现在命令飞机上的驾驶员也下来,否则就打爆你们两人的头。”
军官用傲慢且愤怒的眼神看着汤姆,对汤姆的这种无赖行为很是蔑视。他没有听从汤姆的话,而是招手让飞机走。
汤姆立刻凌空打了一梭子子弹,警告法军军官听从他的命令。军官犹豫了片刻,他与汤姆愤怒的眼睛对视,终于他感到面前这个人的确不是在说笑话,他无奈地招招手让飞行员下来。汤姆等飞行员下来后,命令一个水手上前把三个人浑身上下搜了一边,把他们身上携带的武器缴获了。

“把他们押进船长室!”汤姆对身边的水手命令道。
“你们这是违反交战原则的!”军官在押解的路上愤怒地说。
“交战原则?”汤姆冷笑道,“我们不是军人,不懂什么原则。我们只知道你们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了。”
把三人押到船长室后汤姆审问了对方。让・德布雷少校不正眼看汤姆,他警告汤姆不可虐待他们。
汤姆说:“放心吧!德布雷少校,我们不会把你怎样,只要你们能护送我们安全地到达我们要去的地点你们就自由了。”
“你们很难到达了!”军官说。“我们已经通知了美国和英国人。半个小时后,你们将被二十艘军舰包围在这片海域。”
“这个我相信。”汤姆说,“但我更相信你们这二十艘战舰将护送我们安全抵达我们的目的地。”
“我们很可能把这艘货船击沉!”
“那就请便了,假如十二条法军士兵和军官的命不值钱的话,那我就没什么好说得了。”
“也许我们不会动用武力,但我们会把你们团团围住,让你们无法离开这片海域。”
“假如你们这样做的话那就与把船击沉没有区别。一旦我们受到阻拦而不能前进,我们将引爆船上的导弹,让大家同归于尽。”
德布雷少校沉默了片刻,然后神情严肃地说:“你们这种行为将导致事态的扩大,很有可能触发严重的外交纠纷。也许会迫使法国与伊朗交战。”
“这个我一点不担心,你们是不会交战的。我了解法国人,也了解整个西方世界的行为原则。在目前的形势下,西方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卷入这场战争。美国人也许会用武器在沿海吓唬一下伊朗。但你们法国人,我想连这种胆量都没有。自从你们在越南奠边府战败后,法国就没有勇气再与什么人交战了。”

汤姆让水手把三个人也押到舱底关起来。之后,“巴亚号”向“拉莫特・毕盖号”发出警告,如果阻拦“巴亚号”的航行,则将与杀死十二名法军没有区别。同时还告诉对方,只要“巴亚号”安全抵达目的地,被扣押的十二名法军人质将无条件释放。向法国战舰发完警告信息后,“巴亚号”不再理会法国战舰,开足马力向霍尔木兹海峡而去。

“巴亚号”向前航行了半个小时,在航线上出现了多个战舰的身影,期间还有多架法国“山猫”直升机和美国“超眼镜蛇”直升机在“巴亚号”周围盘旋,而远处的海面是法国、英国和美国的驱逐舰、护卫舰组成的拦截大军。在“巴亚号”身边则是一直紧紧跟随的法国驱逐舰“拉莫特・毕盖号”。

汤姆和法迪走上甲板,一边谈笑一边向不远处的法国军舰上的观察员打手势,意思是谢谢他们的护航。两人时不时伸出中止做出下流动作或者用手指打个V字表示胜利。过了一个小时后,法国军舰发出信息,他们此时的口气与前面有很大不同。在信息里说:“巴亚号”可以去它想去的地方,但前提是首先释放被扣押的人质。汤姆和法迪听到了哈哈大笑,汤姆给法迪手下说:“告诉他们,感谢法国人的宽宏大量。就说‘巴亚号’上的法国人质现在很好,他们一致同意陪伴我们到达目的地,请‘拉莫特・毕盖号’全体官兵放心,一切都在按部就班之中。另外请法国人告诉英国和美国人,他们可以离开去干正事了,有法国的‘拉莫特・毕盖号’护航‘巴亚号’感觉很安全。”

又过了一个小时,在“巴亚号”周围众多的战舰消失了,就像汤姆吩咐的那样,只有“拉莫特・毕盖号”在身边护航。到第二天早晨,“巴亚号”进入霍尔木兹海峡,到第二天中午,“巴亚号”进入波斯湾。按照通常的情况,“巴亚号”可以在进入霍尔木兹海峡后直接前进到阿巴斯港,但这次在汤姆的建议下船没有这样做,而是径直朝波斯湾沿岸的伦格港开去。在快到伦格港时,“巴亚号”突然掉头绕过格什姆岛。此时已经进入伊朗格什姆岛和哈米尔海岸炮火的掩护之下,法国驱逐舰“拉莫特・毕盖号”的护航任务已经完成,“巴亚号”发出信息要他们停止护航。到晚上,“巴亚号”安全地停靠在伊朗南部最大的港口阿巴斯港湾内。




第二十四章 德黑兰之春

汤姆在船到岸之前很郑重地要求法迪替他安排觐见伊朗情报部主管。法迪向他保证无论任何事发生都不会忘掉这件事。
船到岸后,汤姆想法迪提了一个要求,他说:“法迪,让我见见娜塔莎。”
“好的,汤姆船长。我现在没什么说的了,你去见吧!”法迪说。
“你不陪同我去吗?”
“不了,我想没必要了。你现在不但是我的朋友,而且是伊朗人民的朋友。”
“你不怕我带娜塔莎逃跑吗?”
“如果你带她逃走的话,那就逃走吧!我不会阻拦你的。”
“法迪,放心吧!”汤姆说着拍拍法迪的肩膀,“我会带娜塔莎走,但是用合理的方式。是你们愿意的方式。”说完汤姆就去了关押娜塔莎的船舱。
娜塔莎透过舷窗看到船已经靠岸,她在房间里躁动不安,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对待。汤姆进来的时候,她正趴在舷窗上看外面的情况。
“娜塔莎,我们已经到了伊朗。过十几分钟伊朗情报部门的人会带你走。但你放心,我想他们不会再对你使用暴力了。还有,我会尽一切可能带你离开这个国家,送你回苏联去。”

娜塔莎经过十几天的休息疗养后恢复了过去柔美、圆润的皮肤,但脸上的表情却使让汤姆担心。娜塔莎对汤姆要救她的话并不十分相信,也许是对汤姆的能力表示怀疑,她更多的希望放在苏联克格勃对她的救援上。

“汤姆船长,也许你能救我,也许不能。但如果你不行,那就请你在离开伊朗后通知别里科夫上尉,让他把我的情况转达给克格勃总部,我想他们会想办法救我。”
“好吧!假如我不能把你带离这个国家,那么就依靠你国家的力量吧!”说完汤姆神情默默,他低头想了想,想给娜塔莎做最后的安慰,但他还是止住了。他转身出了舱门上到甲板上,在这里他遇到了法迪。法迪告诉汤姆他已经把汤姆想要觐见伊朗情报部主管的请求转达上去,情报部立刻通知法迪带汤姆前去德黑兰。此时在码头上已经有车人在等他们,要法迪立刻带汤姆下船前往机场。

“法迪,你告诉情报部的人不要对娜塔莎使用暴力了吗?”汤姆说。
“我已经说了。但有时候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办。”
“什么意思?”
“情报部负责审问的官员假如认为娜塔莎并没有把所知道的所有事情讲出来,也许会使用一定的方法,强制性的方法,包括恐吓和肢体行为。”
汤姆不再说话,他知道多说也没用。他跟着法迪下了船,上了停在码头上的吉普车。
“去机场!”法迪给司机说,然后他嘴里嘟囔着:“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今天去德黑兰的航班。”
吉普车用了一个小时到了机场,这里停了一架小型支线客机。客机的起飞时间已经过去,但飞机依然没有起飞。当法迪和汤姆上了飞机后,飞机开始滑向跑道。汤姆立刻明白这架飞机一直在等待他们两个。

飞机很快就爬升到万米高空,法迪透过舷窗对汤姆说:“真想带你下去看看我的祖国,看看库赫鲁德山脉美丽的风景。”
“有机会的,法迪。我想等这场战争停止了,我会再来伊朗,我让你开车带我专门去游历整个伊朗,让我了解这片古老、美丽的土地。”
“好!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带你去伊朗去看名胜古迹,让你知道波斯文化的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
“好的,法迪,那就一言为定。”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德黑兰梅拉巴德国际机场。法迪和汤姆走出机舱,他们没有随众人走机场通道,而是直接在停机坪上了来接他们的一辆蓝色小车。在车上,汤姆遇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他在车里向汤姆伸出手,热情地说:“汤姆船长,你好,见到你很高兴。我叫阿卜杜勒・法德勒,是伊朗情报部的专门负责东亚事务的主管。我得到法迪的报告说你想见我,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荣幸。”

汤姆伸手与法德勒先生握手。他对法德勒先生说:“我要求见你不为别的事情,我想为我的一个朋友求情。”
“是那个俄国女孩吧!”
“对!”
“汤姆船长,你不能提别的要求吗?我们可以满足你其他的要求。” 法德勒先生面露难色地说。
“不!我只有这个要求。这个女孩是我带出来的,我就有责任把她带回去。我曾向我的朋友许过诺言。”
“可她是间谍!”
“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我必须带她回去。”
“这件事我需要向情报部更高级别的官员商讨,我现在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好的,法德勒先生,我有耐性等你的回复。在没有得到你们允许带这个女孩走以前,我不会离开你们国家。”
“你真固执!汤姆船长。人很多时候需要灵活对待面临的问题。”
“我知道!但这件事关系到我对朋友许下的诺言,关系到一个男人的信誉。”
“好吧,汤姆船长,我很敬重你。法迪向我汇报了这次在海上发生的事件。应该说伊朗欠你人情,在我这里你的请求被通过了。如果我的上司也通过的话,你就可以带这个女孩走了。”

汤姆点点头,他对法德勒先生的话表示满意。

到德黑兰市区后已经是夜晚,整个城市处于一片黑暗之中,战争的阴云笼罩在这个古老的城市上空,时不时能听到刺耳的空袭警报。在伊朗的德黑兰,一个个巨大的弹坑布列在市区。在路边汤姆时不时能看到许多肢体残缺的人在黑暗中默默行走,还有妇女凄惨的哭声从街边的楼里传出来。在路过一个街区时,汤姆透过玻璃窗看到一位头罩面纱的年轻妇女呆滞地坐在街道地上,毫无疑问她的亲人在这场持续八年的战争中死去。看到这情景,汤姆内心突然产生一种不安,负疚的心态一下子充盈他的全身。我这是在干什么?他开始问自己,我为什么在这,我做了什么?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拼命走私武器的意义所在。也许,为我带来巨大利润的杀人利器会夺走无辜人的性命。他这样默默地想着,目光变得越来越阴郁。

“汤姆船长,你不要被德黑兰这种气氛所惊吓。”
法德勒先生看出汤姆低落的情绪于是说,“我们很快就要得胜了,萨达姆很快就要倒台。就在不久前,我们发动的“圣城”二号战役夺取伊拉克北部大量土地;在“曙光”十号战役中,占领伊拉克重镇哈莱卜杰,夺得超过一千平方公里的土地,现在伊拉克的整个法奥半岛都在我们手里,伊拉克已经没有出海口了。巴士拉现在被我们的军队团团包围,不出一个月,巴士拉将被我们攻占。到那时候,萨达姆必将被推翻,我们将在伊拉克建立一个真正的伊斯兰国家。”

“但愿如此!”汤姆说,“在我没有亲临你们国家以前我并不对你们这场战争有什么感觉,似乎那对我是很遥远的事情,我毫无愧疚地做我的事情。但现在,当我看到这情景的时候,我真希望你们这场战争能早点结束。”

“会的!很快就会,我们已经胜利在望了。” 法德勒先生用兴奋的语气说。

汤姆船长被安排在法迪的家中,汤姆被告知他有可能在德黑兰停留至少三天以等待娜塔莎问题的最后解决。
当天夜里,汤姆睡在法迪家专门给他准备的卧室里。法迪家的住宅有上下两层,上面全部是女眷的卧室,客人来的时候都是住下面。法迪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他的大哥八二年在迪兹富勒舒什地区的一场战役中被地雷炸死了,二哥前年在法奥半岛因芥子毒气弹而死,死时据说非常痛苦。现在家里有只两个哥哥的妻子、未出嫁的妹妹和母亲,而他的父亲现在也已经参加了预备队。如果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的话,他们家可能就没有男人了。

第二天早晨,汤姆告诉法迪既然武器已经安全抵达目的地,他现在应该可以和自己手下联系了。他要求法迪给“格拉斯二世号”发封电报,告诉皮特和其他水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一切平安。

法迪同意了他的要求。汤姆草拟了电报文稿,法迪亲自到情报总部把这封电报发了出去。而后,皮特发了封电报回来,告诉汤姆他们依然在香港外海停泊,急切盼望他能安全返回。

在等待娜塔莎消息的这些天里,汤姆几乎是无事可做。他没有合法的证件,同时他的面孔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所以汤姆被告知,如果没有专人陪同的话,他一旦贸然上街将很有可能遭到伊朗革命卫队的逮捕。这天,法迪专门领了个带着相机的人来,给汤姆照了像,法迪告诉汤姆这是为他做假护照用。


“法迪,难道非要让我等这么久吗?”汤姆在第三天晚上问从总部返回的法迪。
“汤姆船长,我知道你的心情,我已经在尽力了。我今天专门去见了法德勒,他告诉我说娜塔莎现在正在押往德黑兰的路上,要明天才能到总部。”
“明天,难道她不是坐飞机来吗?”
“不,她是坐汽车。”
“哦!你们是否已经完成对她的审讯了?”
“这个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知道,娜塔莎没有受到殴打。我们的审讯官对她很客气。”
“是因为我的提醒吗?”汤姆问。
“是!假如不是你的要求,娜塔莎很难逃避我们正常的问讯行为。”
“对一个女子非要动用刑具吗?”汤姆问。
“我想这个问题不用我回答,克格勃对我们的情报人员更残酷。”法迪平静地说。
“好了!算我感谢你了。这么说我最迟后天就可以带她走了?”汤姆问。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后天可以。”
“好吧!我就再等一天吧。今天是几号?”
“你问的是公历还是伊斯兰历?”
“公历。”
“公历是四月十六号。”
“哦!我离开‘格拉斯二世号’已经半个月了。”汤姆喃喃地说。
当晚,他一个人在法迪家的院子里看着天空。他开始思念起远在香港外海的那帮渔民了。后来,奥萨蒂夫人的脸庞浮现在他的面前。此时,他突然对这个女人所给他的温柔怀念起来。


第二天上午汤姆吃了早饭后就无事可做,他只能站在窗口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街道远处一个街口设立了一个哨卡、街上经常有架设机枪的军车和整队的背枪的军人经过。

汤姆真想出去看看,但他知道这是冒险。在这样一个处于战争中的国度里,任何无谓的冒险都意味着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汤姆压抑住自己烦躁的情绪,一直就在房间里待着,度着步子,消磨着时间。到下午的时候,突然他看到街上紧张起来,有很多载满军人的军车经过,行人也面带紧张和惶恐的神色。

当法迪的母亲来汤姆房间他要不要茶水时汤姆就问老人:“今天街上气氛为什么很紧张?”
“可能又要有新的仗打了。”法迪的母亲用英语说。
“哦!又要开战了。”汤姆喃喃地说,他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知道的比他更多。
晚上法迪回来得很晚。他一进门脸色非常阴郁,汤姆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但他忍住不问,直到法迪来他房间问候他的时候,汤姆才开口,“法迪,是不是新的战役打响了。”

“是有战斗,但不是我们发动的。是伊拉克人,他们在法奥半岛发动进攻,我们的军队在退却,而且伤亡很大。”
“不是快胜利了吗?怎么会这样呢?”汤姆不解地问。
“是啊!是快胜利了,可战争就是这样,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胜负谁又能说得清呢?”法迪叹了口气说。
“法迪,不要难过了,我相信不久你们的军队就会进行反击。”
“但愿吧!”法迪喃喃地说。过了一阵法迪想起什么似得,他抬起头,对汤姆说:“娜塔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明天上午到机场,她也会被送到那里。你们将乘前往土耳其的飞机离开伊朗。我们给你们准备了证件,如果顺利的话,你可以从土耳其的首都伊斯坦布尔转机回香港,而你的那个俄国女孩她可以去苏联驻伊斯坦布尔的大使馆。”

这个消息的确让汤姆高兴。事情终于有了结果,这些天的等待没有白废。他此时有点感动,于是上前把法迪的后背拍了拍,说:“谢谢你!法迪。”
“没什么!实际上救她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当你在船上把这次任务拯救了后,我就知道总部不可能不答应你的要求。”
汤姆没再说感谢的话。他知道,此时任何感谢的话都不能表达内心真实的情绪。第二天上午,法迪亲自开一辆吉普车来送汤姆。在车上,法迪给汤姆掏出证件。
“这是我们给你的机票,还有伪造的香港护照和进入土耳其的签证。你把护照上的信息背熟,也许过海关的时候会遇到边检官查问。这份是娜塔莎的护照、机票和签证,她的身份是爱尔兰人,她做间谍想必很会伪装,又有一口流利的英语应该能通过土耳其的海关。这里是四千美金,你把它装好,路上你肯定要用得着。你回到香港请给我发电报过来,让我知道你平安到达了。假如你在土耳其遇到什么麻烦,请直接去伊朗大使馆,那里会有人帮助你。”

汤姆把证件和钱都收下,装进口袋里。
“还有,在我的汽车后备箱里有两个旅行箱。一个是为你准备的,一个是为娜塔莎准备的。里面都是些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你在船上的行李箱你不能带走,因为它会引起海关的注意,尤其是你箱子里面的某些私人物品。这里是两个清单,是放在两个箱子里的物品清单,你到飞机上后和娜塔莎都得背熟,否则很容易在查问时出问题。这里有一份你和娜塔莎来伊朗的整个经历,这个在飞机上也要记熟。在飞机上你和娜塔莎要相互不认识,你们彼此都是陌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汤姆接过法迪递过来的单子,装在衣服口袋里。车继续向前开了一个小时,在快到机场的一个路口时,法迪把车停了下来。他走到停在路边的一个辆黑色小车边敲敲车门。车门打开,法迪伸手从车里拽出一个穿黑色长袍,头上盖着黑色头巾,只露出两个眼睛的女子。法迪抓着她的胳膊走到吉普车前,打开车门,把那女子推进车里。他把一把钥匙交给汤姆。

“汤姆船长,这是手铐钥匙。你给这个女孩把手铐打开吧!”说着他把门关闭,然后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一只红色的行李箱拿出来,随后法迪把行李箱扔进车前坐。

此时,娜塔莎已经把头巾摘了下来,露出满脑袋淡黄色柔软的头发。
法迪对女孩说:“这箱子里有给你的衣服和化妆品。你把‘查朵尔’(伊朗女人穿的黑袍)脱掉,换身衣服,再把自己打扮一下。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爱尔兰女子。”法迪说完和汤姆一起推开车门下车。他们俩在车外站着聊天,等待娜塔莎打扮自己。

过了有二十分钟,他们听到娜塔莎敲玻璃窗的声音,于是两人重新上车。娜塔莎此时穿一件青色的西装套裙,黑色高跟鞋,肉色的丝袜。她画了淡淡的妆,打了眼影,抹了淡淡的口红。头发用一个花头巾包裹起来。她脖子上带一串金色的假项链,手腕上是一块不值钱的冒牌瑞士手表。她脸上轻轻打了胭脂,让她过于雪白的皮肤变得红润一些。在她手边还有一个法迪给她准备的女式黑色皮手包。

“看来还不错!”法迪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娜塔莎说。随后他发动汽向机场开去。
汤姆坐在娜塔莎身边,他把机票、护照和签证拿出来,找出娜塔莎的那份递给娜塔莎。汤姆说:“娜塔莎,你把单子上的信息背熟。按法迪的说法这个对你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等一下我们到机场后你先下车,然后你就直接去办理等机手续。我今天和你乘一趟班机去伊斯坦布尔,但我们彼此应该互不相识,所以等你下车后我们就算告别了。到伊斯坦布尔后你打的士直接去苏联大使馆,我想你们人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国。”

“哦!知道了。”娜塔莎把汤姆递给她的单子看了看,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皮包里。
车停在候机大厅门口,法迪示意娜塔莎下车。娜塔莎打开车门,把行李箱从车前座拖出来。她把身体探进车里对坐在后排的汤姆说:“汤姆船长,谢谢你!和你要说再见了。”说着女孩的眼泪流了下来。

汤姆微笑了一下,挥挥手,示意她快走。娜塔莎关了车门,走了有几步时,汤姆突然想起什么。他把车门打开,喊:“娜塔莎!”
“什么?”娜塔莎转回头问。
“忘了给你一样重要的东西,你过来。”汤姆向娜塔莎招手。
娜塔莎走了过来。汤姆从上衣口袋里把钱掏出来,分开一半递给娜塔莎,说:“我忘了给你钱了。”
娜塔莎接过钱,对汤姆笑笑,那眼神中含有特别的神情,似乎是感激,又似乎是其他什么,汤姆见不得这种感动。说:“快走吧!你这个小骗子。记住,日后学聪明点!别再像这次了。”

娜塔莎点点头,汤姆把车门关了,然后命令法迪开车。车离开候机大厅口打过一个弯后汤姆看到娜塔莎站在原地,她注视着汤姆乘坐的车远去。
“看来这个俄罗斯女孩很感激你!”法迪说。
“也许吧!”汤姆回答。“她是该感激我!”
车出了机场绕了个圈又回到机场大厅门口,这次是汤姆下车。他从后备箱里把行李取出来,然后与法迪做了最后一件事――拥抱。法迪不无遗憾地说:“我的朋友,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让你皈依伊斯兰教。”

“是啊!”汤姆笑着说,“这也是我的最大遗憾。”

飞机准点起飞,当汤姆坐在飞机舷窗前俯瞰德黑兰时,他才发现原来这座城市是十分美丽的。他在飞机上细细品味着这座美丽的城市,并暗自为它而祈祷,希望战争能很快过去。

此时,在德黑兰西南面,在波斯湾的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士拉郊外以及法奥半岛激烈的战斗仍在进行,伊拉克的军队突破了伊朗的防线。大炮的轰鸣声、炸弹的爆炸声伴随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震耳欲聋。伊朗的士兵在伊拉克坦克、大炮和飞机的攻击下成片成片倒下。在伊朗军队的防御战壕里,一具具士兵的尸体倒毙在那里,仓促退却时丢下的武器弹药和生活用品以及未发出的信件遍地都是,被炮弹炸起来的沾满鲜血的浮土半掩着具具尸体在烈日下散发出一股股令人窒息的恶臭。战场上一辆辆被击毁的伊朗坦克、装甲车、炮车和辎重车被遗弃在那儿。在经过炮弹清洗过数次的土地上,坍塌的战壕弹坑累累。整个伊朗军队的阵地满目疮夷、一片废墟。伊朗整整三个陆军师在这次号称“斋月行动”的战役中被伊拉克人歼灭。而这一切还仅仅是个开始,在未来的几个月中,伊朗将会遭到更加惨痛的打击,成千上万的士兵将在战斗中死去,伊朗在几年里用四十万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胜利成果将化为灰烬,双方的控制线重新回到八年前的起点。这场战争除了失败者再没有其他。这年七月二十日,死亡超过60万人的两伊战争终于结束,和平重新回到这片古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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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莱塔。蒙蒂利亚终于结束了在“蓝点训练营”的培训。她以不算优秀,但还说得过去的成绩结束考试。当她最后一次走出“蓝点”大厦,回头仰望那已经让她习惯且熟悉,并已经全身心喜爱的环境时,就有一种悲怆在她心头。

分手的时候,维奥莱塔眼眶含着泪水挨个拥抱老师和同学,大家彼此用鼓励和伤感的目光来相互道别。几乎所有的人都流下眼泪,无论男女。要说维奥莱塔还算不上悲伤得最厉害一个,有个大个子女孩哭得晕倒了。在“蓝点”的半年时间里大家相处融洽,彼此的关系是那么和谐,经历的欢乐和喜悦都还荡漾在每个人心里,正当每个人彼此已熟悉并刚打破陌生造成的心理隔阂,相互了解并试图投入更多的信任和感情时,可一切都结束了,该分手了。

“蓝点”给每位结业的学员颁发了证书,同时赠送了“蓝点”的荣誉徽章。这徽章将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是聪明才智和坚忍不拔的象征。这个徽章与“蓝点”学员牌不同,这是一个由白色十字做顶端,中央是内嵌BlueDot文字的蓝色五角星,底端是黑色荆棘的图案的徽章。它的象征意义很明显,表示这是一个敢于行走在荆棘之上,并内心充满信仰和美德的人才能获得的光辉的荣耀。

每一个从‘蓝点’走出的人将是战士,而不是仅仅是商人;是商业规则的信仰者而不是奸诈的企业家;是散播慈爱和美德的开拓者而不是金钱的奴隶。任何成功与失败仅仅是一个人必须经历而不能避免的过程。不要把个人的得失当做一切,要把眼光看到无穷远处,看到地平线以外,穿越种族和国家,文化和地域的疆界,穿越过去和未来,要把自己的头脑和身体当作武器,而用心灵的力量指导一切。任何一个从‘蓝点’走出的人都要坚信并永远遵守这个原则――“永不放弃”,直到魂归上帝的那一天。

――以上是“蓝点”在其结业证书上给学员的赠言。

维奥莱塔搭埃德的车离开。在车上她依然还沉浸在对“蓝点”的回忆里。埃德和丽丝都参加了她的结业典礼,并对她的顺利结业表以祝福。尤其是丽丝,她兴奋的情绪比埃德更强烈,她狂热地抱着维奥莱塔,眼眶都有些湿润。

“维奥娜,你真了不起!”丽丝把这话重复了四五遍,她对这个半年前还轻视的小女孩竟然有了崇拜了。

埃德表现出一个男人的沉着和镇定,他只是拥抱了维奥莱塔。在他眼里,维奥莱塔的确与众不同,他对这个小女孩的确另眼相看。但另一方面,他即便内心对维奥莱塔有敬佩,但却不轻易从脸上表达出来。在他看来,从“蓝点”毕业仅仅是维奥莱塔的第一步,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即便“蓝点”学员那么有名,但能真正日后做出成绩,事业成功的也只占这些学员的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说有百分之六十的人在几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后便沉没于人潮之中,最后仅仅有百分之十的人成为真正的商业精英,叱咤风云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者。

“维奥娜会是最后的百分之十吗?”埃德问自己,他认为这个概率是比较小的。从他对维奥莱塔的了解看,维奥莱塔还不具有作为一个成功商人的品质。她首先贫穷,没有雄厚的资金做她事业的发动机;其次她不成熟,对人类社会的阴险、邪恶认识肤浅;第三维奥莱塔没有丰富的知识,尤其是专业知识,这是她一个致命的障碍;第四维奥莱塔不善于结交朋友,性格过于自我而不圆滑;第五她还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这是一个成功者的大忌;最后一个可能是所有问题的结症,就是她是个女人。

埃德的顾虑不是没有根据的,维奥莱塔的确有其不可回避的问题。由于她身上这些问题,在未来的一年中,她将面临一系列事业的沉重打击,那时,她才会真正懂得“蓝点”要学员坚信并永远遵守的原则――“永不放弃”的真正含义。

维奥莱塔、埃德和丽丝来到丽丝的大宅子里。在这里,丽丝的朋友,埃德的朋友以及维奥莱塔认识的仅有的几个人来参加一个庆贺她顺利结业的聚会。大家准备了很多美丽动听的贺词,同时打开香槟来庆贺祝福,维奥莱塔在聚会中向大家表示了感谢。

她说:“在我离开阿拉斯加的冰雪世界,来到这个繁华都市的时候,我曾幼稚地幻想一切都像儿童时代玩七彩花环一样充满诗意和浪漫。但当我从空中降落到这个城市后,我才发现,现实远远比梦幻残酷得多。我在这里认识到另一种人生,从而彻底结束了我的少女时代。在这里我了解了高贵与低贱、富有与贫穷、热情与麻木、深刻与肤浅,更重要的是让我明白了人生原来还有另一种样子,人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活着。在这里我特别要感谢我的好友丽丝和埃德,他们让我体味到人生百态,让我从那玫瑰花瓣的单纯世界里走了出来,让我知道。孤独、贫困、辛劳、磨难和痛苦远比温馨、富有、舒适、幸福和快乐对一个人的来说更有意义。我从他们身上明白了我过去是多么不幸,那些让我的生活变得低级、庸俗、虚荣的东西是多么可憎,那些让我沉迷于儿童漫画、玩具、歌舞明星和彩纸包裹的礼物,不曾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思想、艺术和信仰,还有文学、绘画和音乐,还有贝多芬、达芬奇和托尔斯泰的生活原本窒息了我的生命。在这里我找到了三个世界,真实的世界、理性的世界和思想的世界,而我过去那梦幻的世界从此将不会复返了。我今天向大家宣布:我,维奥莱塔。蒙蒂利亚,阿拉斯加一个渔夫的女儿,一个天真纯情的少女,一个不曾有伟大梦想的少女,现在死了,取而带之是一个和你们大家一样,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希望,并渴望有所成就的女人。我在这里感谢每一个位前来为我祝福的人,你们将永远是我的朋友,我渴望我们的友谊永远保持,直到不再有太阳、月亮和星辰的那一天。”

维奥莱塔讲话完毕后大家都热烈鼓掌。埃德站在维奥莱塔身边,他舞动的手掌几乎就快上了天棚,他脸上带着微笑,对维奥莱塔的热情和赞许让他兴奋得像个儿童。

聚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维奥莱塔把每一位朋友送走后和埃德一起向丽丝告别。丽丝抱着维奥莱塔,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维奥娜,埃德很爱你。去好好把握吧!”

维奥莱塔点点头,她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埃德。此时埃德站在车边,双手盘在胸口,靠在车上,眼睛直直盯着两个女人,他似乎在品味她们,那眼神分明因为两个女人的缠绵让他长久等待而有所不满。

维奥莱塔离开丽丝,走到埃德身边。埃德为维奥莱塔把车门打开,维奥莱塔用手轻轻抚摸了埃德的脸蛋,表示对他久等的一种歉意。埃德偏偏头,做了个无奈的眼神。他临上车前向丽丝挥挥拳头,表示了不满和抗议。丽丝两手插在裤兜里,神态怡然自得,对埃德的抗议毫不在乎。丽丝微笑着看着两人,直到车开出大门,拐到大街上不见了。

“维奥娜,现在你想去哪里?”埃德问。

“我不知道!我听你的。”维奥莱塔轻声说。

“我也不知道。”

“那怎么办?”维奥莱塔偏过头问。

“去公园吧!”埃德说。

“干嘛?”

“我们可以坐在草地上过一个白天。”

“明天呢?”

“明天的事情我们可以在草地上好好考虑一下。”

“好吧!这个主意不错。”

埃德驱车来到公园外。他把车停好后,拉着维奥莱塔的手先去商场买了零食、饮料和一块用来铺在地上的毯子,然后两个人手拉手到公园里找了一块幽静平整的草地铺开毯子坐下来。这时正是阳光明媚,春天的上午太阳照耀大地,清新的风不断吹拂过来,让他们感觉异常舒服。埃德把脑袋枕在维奥莱塔的大腿上,而维奥莱塔则坐着,俯下脸看埃德,用手轻轻抚摸他头发和脸颊。

埃德一边给嘴里送零食一边说:“维奥娜,假如有一天我想结束孤独的单身生活,不再把自由当作一生追求的目标,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说呢?”维奥莱塔继续抚弄着埃德神情自若地反问。

“我觉得到那个时候,你会有新的想法。”

“是吗?”

“是啊!我虽然知道你现在回答的答案,但也许过了几年之后,答案可能就会变了。”

“也许吧!”

“也许?”埃德翻过身来,他直直地看着维奥莱塔。“看来你是一个经不起时间考验的人。也许我该当机立断,不能让时间做我的敌人。”

“当机立断?”维奥莱塔笑着问,“你想怎样当机立断?”

“也许我现在就该向你求婚。维奥娜,嫁给我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就是你的回答?我认为不行这个词汇应该立刻被人类抛弃,这是人类发明的最无耻的词汇了。”

“正好相反,埃德,我认为这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一千年才能有这样一个词汇诞生。”

“哦!维奥娜,嫁给我吧!难道你没发现在你面前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他比那个被绑在山上,终日被秃鹫刁琢心脏的盗火者还要可怜。”

“是吗?假如你真是那么可怜的话,我会给你施舍食物和水,让你不至于很快死去。”

“你真能想得出来!这是一个天底下最大的慈善家维奥莱塔做的事情吗?你用同情让一个可怜的人不能自由离开这个世界,用你那温柔的手给他的生命添砖加瓦,让他不至于风暴而夭折,可实际上你却让他在寒风中发抖,让痛苦持续。难道这就是你的善良德行?不要了吧!维奥娜,拿出你的仁慈,让我解脱苦难吧!”埃德像个孩子哀求道。

“让你受苦我会很快乐!假如不是宙斯让你被绑在石头上,那我也会把你绑上去。让你知道维奥莱塔并不是个大善人,她是一个巫婆,是一个恶魔,是天底下最最可恶、凶狠的女人呢。”

“好吧!看来语言是不能解决问题了。只要靠暴力了。”埃德向上抓住维奥莱塔的脖子把维奥莱塔的身体拉下来,然后用嘴封住维奥莱塔的嘴唇,维奥莱塔一边笑一边挣扎,最后两人倒在毯子上,开始拥抱和热吻。

热烈的情感宣泄之后维奥莱塔趴在埃德的胸口,她用手指轻轻在埃德的胸上画着圈,她说:“我再过两天要回阿拉斯加,我可能一去就不回来了。”

“为什么?”埃德抚摸着维奥莱塔柔滑的脸蛋问。

“我在纽约无事可做,我想回去可能会找到工作。”

“你在纽约无事可做?”埃德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完全可以找一份很好的工作,很好职位的那种。”

“我这么年轻,又没有工作经验,哪里去找?”

“你可以登报,也可以去报上的招聘专栏里查找,另外纽约还有很多职业介绍所,你完全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假如依然不行的话,只有我出面了。但我认为,依靠别人的帮助对你不好,你现在是‘蓝点’的人,你应该有勇气自己解决问题。”

“我知道,这个我懂!其实我不想在纽约还有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吗?”埃德诧异地问。

“不!埃德,不是因为你。假如我是想离开你,那我可能今天就回阿拉斯加了。就是因为不想离开你,所以我才这么犹豫,不知道是否该回去。”

“那是因为什么?”

“这个――,埃德,你别问了。我有一天会告诉你的。”

“好吧!我不强求你回答我,你任何时候告诉我都行。”

“嗯!谢谢你,埃德。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我们仅仅是朋友吗?”

维奥莱塔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中含有一丝丝苦涩,她说:“我错了!你应该是我的爱人。”

“维奥娜,我给你提个建议,好吗?”埃德问。

“说吧!我有一个朋友的父亲是纽约埃索达公司的专门从事期货买卖的经纪人。他在那里很多年了,最近刚转为这个的公司的的合伙人了。现在他需要几名市场调研员,他曾在昨天的《纽约时报》登了招聘广告。假如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让我的朋友把你介绍过去。”

“可以吗?我对期货只了解一些理论知识。我并没有实际经验。”

“这个应该不是问题。他对这个职位的申请人的要求并不高,仅仅是需要能吃苦,要有敬业精神。”

“那一定会有很多人去应聘。”

“是啊!但我想你有能力战胜他们。”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我凭你能战胜‘蓝点’的考官,能在昨天晚上说出那么多豪言壮语。”

“假如我失败了呢?”

“假如你失败了就当做一次人生的体验。”

维奥莱塔想了想,她点点头,目光坚定地说:“好吧!就像我当初去‘蓝点’面试一样,我会让他们感受到我的聪明才智的。”

维奥莱塔当天晚上给在安科雷季的父亲挂了电话,告诉他她要在纽约继续待下去,直到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成熟,具有一个成功商人所具有的能力和品格后,她再回去接父亲的班。蒙蒂利亚先生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维奥娜,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我相信你一定会达到目的,蒙蒂利亚家族将会因为你而荣耀。”

维奥莱塔放下电话后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地坐了一个小时,她没有开灯。在黑暗的房间里,她像一尊雕像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她与自己的心进行交流,回忆和反省,并对自己的未来做幻想和设计。此时,她感觉这种无声的思考让她感受到另一种世界,理性的世界。此时的维奥莱塔依然像很多小女孩一样血管里涌动着青春的血液,但头脑已经开始孕育理性和逻辑的光彩了。

第二天,埃德给维奥莱塔来了电话,告诉了他那个朋友父亲的公司地址和电话。他告诉维奥莱塔,他已经给自己的朋友打了电话,让他给他父亲引见一下。

维奥莱塔上午就赶去位于曼哈顿华尔街的一栋大厦内的埃索达公司。她在上电梯的时候遇到很多人,整栋大楼内几乎都是各种金融证券公司,而这些上上下下的人也几乎都是这方面的白领人士。那些穿高级西装,打着快把脖子勒断的领带的衣冠楚楚的男士和穿着名牌时装的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士。维奥莱塔在这些面色僵硬冷酷的人中间真有那么一点不合群。她尽管做了很好的修饰打扮,但在气质上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同,至少在她感觉上有与那些人有很大差别。当维奥莱塔在内心暗自嘀咕自己的时候,实际上那些人根本就没注意她这个个子不高,黑色卷发,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孩。在他们眼里,只有那些金融大鳄,那些在《时代周刊》封面上露面的人士才是他们崇拜和尊敬的对象。

维奥莱塔在门口向长一头金色长发的前台小姐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来意,女子打电话把维奥莱塔的到来通报了进去。

“蒙蒂利亚小姐,你需要等十分钟,凯斯先生现在正忙。”前台小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维奥莱塔等待。

维奥莱塔坐下来,她双腿并拢端坐在金属支架的蓝色帆布椅子上。她表情漠然,端庄,一副淑女的样子。维奥莱塔穿一件黑灰相间条纹的大开领套裙,纤细的脖子上扎了一个黑色绸带,肉色的丝袜和黑色的高跟鞋,在她的胸前带了一个小巧的银色胸花。黑色的打扮让维奥莱塔看起来成熟一些,至少掩盖了她娃娃脸给人的幼稚印象。

维奥莱塔静静等待,她内心想着与凯斯先生见面要说的话,眼睛却时常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凯斯先生没有来电话召见她,又过去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召见。维奥莱塔在座位上端坐了一个小时,她感觉腰酸背疼,两腿发麻,她真想站起来走走,但她想到在“蓝点”的经历就控制住自己了。也许他们在你一进门就在观察你,而不是在会见的那十几分钟,她想。

维奥莱塔又等了一个小时,突然有一个个子瘦瘦高高,年龄有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似乎是要出门办事。

“玛丽,我去到班克斯那里,如果有人找我的话,你让他们到班克斯那里找我。”男子对前台小姐说。

“凯斯先生,”玛丽叫住男子,“这位是蒙蒂利亚小姐,她等你两个小时了。”

“哦!对――”凯斯先生这才想起有这样个求职者上门要求会见。他看看墙上的挂钟,说:“你好,你叫――”

“维奥莱塔。蒙蒂利亚。”维奥莱塔站起身恭敬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对――,蒙蒂利亚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很忙,忘了你的事。”男子挥一下手,“来吧!到里面来。”

维奥莱塔跟在凯斯先生的身后向里走去。推开一个玻璃门,拐过拐角,里面一下子开阔起来,到处是闪着绿色字符的电脑屏幕。在八十年代后期电脑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证券公司里已经大量使用这种信息时代的工具了。这些早期的电脑终端产品,在未来的十年中将被扫进垃圾堆,可在那时,这些昂贵的设备的确让维奥莱塔看得眼花缭乱。房间里到处是人,大家都歪七扭八地坐着,混乱不堪的桌面到处是纸张、文件和书籍,电话线拉扯得四处都是,而那些坐在椅子上敲着键盘对着电话狂呼乱喊的男男女女们个个表情怪异、衣冠不整。在他们嘴里吐出的几乎全部是商品、数字和金融名词,在他们的句子里还时不时夹杂着骂人的下流话,这里的人似乎火气都很大,好像是人人都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似的。

维奥莱塔被凯斯先生请进了一个玻璃隔开的单人房间,从这里可以看到曼哈顿的景色,同时也能看清大厅里混乱不堪的情景。这真是一个怪异的地方,维奥莱塔想。

“蒙蒂利亚小姐,我能看一下你的简历吗?”凯斯先生说。

“好的!”维奥莱塔把自己的资料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凯斯先生。

凯斯先生接过简历,坐在椅子上翻动了一下。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

“你没上过大学?”凯斯用惊讶的口气问。

“对!”

“真希奇,那你怎么会进‘蓝点’呢?”

“这个我想应该是‘蓝点’的特殊性决定的吧。”

“特殊性?什么意思?”

“我觉得‘蓝点’并不看重学历,它看重的是人与生俱来的才能。”

“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想说你是具有特别天分的人。”

“这个――,我想应该是这样吧。”

“哦――”凯斯先生,继续翻动着简历,他这次看得比较认真了。一阵,他抬起头,用疑惑地口气问:“你从来没有工作过,对吗?我在你简历中看不到你的工作经历。”

“是的,我没有工作过。”

“这个――”凯斯先生把维奥莱塔的简历放下,“这里从来没录用过一个非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更别说是没有工作经历的人了。”

“哦!是这样。”维奥莱塔喃喃地说,她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没办法!”凯斯先生耸耸肩说,“我让你失望了,但这是这行规矩。我们需要有工作经验的人。”

“我知道!”维奥莱塔明白她必须解释一下,“我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我有信心做得和那些有工作经验的人一样好。”

“小女孩,有信心不能说明问题。你需要找一份基础的工作,这里并不适合你。”

“凯斯先生――,任何人都有一个开始,即便有工作经验的人也是如此。没有人天生就是有工作经验的。”

“对,你说得对,但我们不可能在还有很多候选者的情况下舍弃那些有丰富工作经验的人去招一个新手,这对他们是不公平。”

“凯斯先生,这不是公平的问题。您是在找最有能力胜任你工作的人,不是在做慈善事业。”维奥莱塔勇敢地反驳道。

“哦!你这个论点倒是新鲜,我还从来没从那个应聘者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你说得对!我是在寻找最有能力胜任工作的人,就是因为我依循这个原则,所以我不能接受的职位申请。”

“可我想您应该知道我的能力,您的儿子应该像您说明过我的能力。”维奥莱塔急急地说。

“我的儿子?”凯斯先生疑惑起来,他想了想,然后把眼睛眯了起来,盯着维奥莱塔,说:“你就是那个托我儿子带话的女孩?”

“我想应该是吧!”

“哦!我明白了。蒙蒂利亚小姐,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我对你没有兴趣。”

维奥莱塔看着凯斯先生的那生硬冰冷的表情,她突然意识到对方在最后时刻表现出的对她的厌恶是什么原因。看来通过埃德的朋友去带话完全是一个错误。

维奥莱塔站起来,她默默地把简历从桌子上拿起来装在包里。然后转身离开,此时,她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心中升起团团怒火,她快步穿过大厅离开,眼泪在眼眶中涌动,她想快点离开,因为她快要不能控制自己的想要放声大哭的情绪了。
 
维奥莱塔的第一次求职就这样结束了。她不但遭到拒绝,还受到羞辱。现实给她狠狠地上了一课。回到住处后,她第一次开始吸烟,这烟是她在上楼前在楼下的小卖店里买的。她头一回感觉这种长长的白色圆棒能够为她解脱烦恼,能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我该怎么办?”她问自己,“难道就这样认输吗?”

维奥莱塔在房间里来回度着步子,眯着眼思考问题。是否该给埃德打个电话呢?她想,是否该同埃德商量一下,让他出个主意呢?维奥莱塔几次欲要把电话拿起来,但都在拨号的时候中止了这种行为。“我要靠自己解决问题,”她对自己说,“我不能永远依靠别人。否则我永远也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她整个下午就一直盘算着,直到天黑。

埃德在晚上八点给她来了个电话,问询求职面试的情况。维奥莱塔此时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她平静地对埃德说:“我不准备求职了。”

“那你准备做什么?”

“我想去参加期货交易方面的培训。”

“你完全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埃德高声提醒维奥莱塔。

“不!我认为既然我要在这方面发展,那我就要先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我不想慢慢积累经验,我要迅速进入这个领域。”

“就我所知期货、证券这种东西理论知识是靠不住的。”

“我不知道,但我想首先学会了本领再考虑求职的问题。”

“那――,好吧,”埃德叹了口气说,“你准备如何开始?找到这样的培训中心了吗?”

“还没有,我等会就去买报纸,看哪里有这样的培训。”

“维奥娜,看来你对纽约还了解太少了,假如这样一门专业知识能从课堂上学到,那么全纽约的人都成富翁了。”

“埃德,我主意已经定了。我要去尝试一下。”

“好吧!你去吧。”埃德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今晚想和我约会吗?”

“不!我想好好理一下头绪,我得好好想一想。”

“哦!维奥娜,你需要钱吗?我知道你已经弹尽粮绝了。”

“不!埃德,我还有一点。谢谢!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维奥莱塔温柔地向埃德道谢,她为埃德能说出这种话而感动。

维奥莱塔放下电话就下楼找报纸去了。她卖了五六种报纸,然后挨个查找有关金融培训方面的广告。她把这些广告的地址和电话记下来,挨个打过去。当维奥莱塔把所有的电话都打完后,她迷惑了,因为几乎每家培训中心对她的问询都异常热情,介绍都很详尽,并且都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完全能让学员在最短时间里获得进入这个领域并且制胜的法宝,似乎赚钱就是指日可待,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但只有一家除外,这家培训广告在报纸的一个很小的角落,而且不是什么中心,从广告看似乎是某个个人的招生行为。维奥莱塔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方是一个声音粗重的老年男人,从他不不是很连贯的语句中可以听出他似乎刚才睡醒。

“你是想成为期货专家,还是想成为赢家?”对方劈头就维奥莱塔问。

维奥莱塔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问:“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就在于前一个是羊,而后一个是狼。”

“不懂!我还是不明白。”

“假如你是想在这个行当混口饭吃,成为一名年薪二十万的专业人士,那么就做前者。而如果你不是为了找工作,不想挣踢不倒的钱那么就是后者。”

“什么叫踢不倒的钱?”

“就是说那种不稳定的钱,今天可能有,明天或许就没有。也就是说这钱不是薪水或者佣金,而完全是靠冒险和赌博而得来的钱。”

“哦!是这个意思。”维奥莱塔这次明白了对方话中的含义了。她想了想,感觉这个人是一种另类的、完全不同与其他那些培训中心的人的口气。她喜欢这种口气,“蓝点”教会她一种能力,就是对异类的嗅觉。

“你现在有多少学生?”维奥莱塔问。

“一个也没有!”

维奥莱塔听了对方这话吸一口凉气,她惊讶对方的坦诚相告。

“你真没一个学生吗?”

“是的!”

“那你能介绍某个你曾培训过的学生,让我了解一下你的能力吗?”

“没有,我从来我招到过一个学生。”

“哦!这样――”维奥莱塔开始对这个人的能力打了个大大的折扣。“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在期货市场做得成功吗?”

“我是个失败者!”

“既然如此你如何能让我信服你能让我学到真本领呢?”

“这个我不保证!”

“哦!是这样,那我还是考虑一下吧!”

“好吧!你考虑吧,拜拜!”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维奥莱塔放下电话后继续给其他中心拨电话,但却都没有这个人那么让她心神不定。他太直白了,维奥莱塔心里想,他完全不是一个生意人的样子来诱惑我让我去他那里学习。维奥莱塔在这个人的电话上画了个圈。然后点燃一支烟又开始在房间里度步。

“如何选择?”维奥莱塔问自己,“是按照常规去那些大中心去学习呢,还是冒险去一个从来不曾带过学生,而且是个失败者的那里去学习。这真是一个很难决定的事情。”

整个晚上维奥莱塔都在思索。最后她决定先去大中心看一看,了解了情况后再做决定。

第二天,维奥莱塔按照地址去了三家大的培训中心。她在那里受到热情的接待,同时给了她很多宣传小册子。维奥莱塔回到家后把这些小册子研究了一番,她画定了一家,然后心满意足。她认为自己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于是开始动手做晚餐。她吃完饭后看了一会电视。可逐渐她又被另一个声音呼唤,那声音在她脑子里不断萦绕,好像总是在督促她去回忆昨天那个与她通电话的人说得话似的。

“难道我的选择是错的吗?”维奥莱塔问自己,“我是否应该用一种非常规的方式来看待事物呢?”

维奥莱塔很烦恼,她一方面被那人捉摸不定的回答所吸引,另一方面又因为强大的世俗的惯性所拉扯。她犹豫了很久后决定再打个电话给那个人。

“又是你!”对方听到她的电话后懒洋洋地说。

“是!我说实话吧,我现在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跟随你还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去听那些正规中心的课。”维奥莱塔说。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去正规中心听课。”

“为什么?难道你就一点不不想给我信心来成为你的学生吗?”

“我相信命运,我不会刻意去做别人本不愿意或者不是心甘情愿做的事情。”

“假如――,”维奥莱塔喘口气说,“假如我做你的学生,你将如何安排对我的授课呢?”

“这我没想好!”

“哦!你难道就没有一个授课大纲或者讲稿什么的?”

“坦诚地说我没有。”

“那么你将以什么方式给我讲课呢?”

“这个我说不清。”

维奥莱塔眉头越皱越紧,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人在报上登广告的目的到底是不是为了招学生挣钱。

“你的授课费是多少?”

“我不知道,你随便给吧。”

“这样!我坦白地说,我现在只有700美元,我必须用这些钱在纽约坚持三个星期。”

“哦!看来你是个交不起学费的学生。”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我要去也无法付起你的授课费?”

“我想是这样。”

“假如我帮你做家务什么的,你能答应用这种方式交换吗?”

“做家务?”对方沉默了片刻,“我似乎还没奢侈到请钟点工的地步,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你能做什么?”

“我可以为你打扫房间,为你做午餐或者晚餐。”

“我冒昧你问一句,你有工作吗?”对方突然向维奥莱塔提了个令她意外的问题。

“没有!”维奥莱塔迅速地回答。

“你收入从哪来?你如何支付在纽约的开支?”

“父母每月给我一千美金。”

“哦!是这样――,好吧!反正我看样子也招不到学生。与其就手作罢还不如收你这个免费的学生。但我每星期只能有三天时间给你讲课,而且只能是晚上。”

“为什么?白天不行吗?”

“白天我有其他的事情做。”

“这样!”维奥莱塔想了想,然后用咨询的口气问:“你真如你说得那样在期货这行当很失败吗?”

“是的,千真万确。”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很怀疑你是否能让我有所收获。”

“这个你请自便,我不强求你来听我讲课。”

“你叫什么?”

“杰西。克罗尔。”

“我叫维奥莱塔。蒙蒂利亚。”

“哦!你好,蒙蒂利亚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睡觉了。”对方打着呵欠用冷淡的口气说。

“哦!那好吧!再见!”维奥莱塔放下电话,凝神静气想了一阵,她逆反心理越来越重,尤其是对方对她这种冷淡态度更加加重了她的逆反心理。假如对方很热情,那也许会让维奥莱塔立刻打消去拜师学艺的念头,可就因为对方这么冷淡傲慢反而让维奥莱塔有一种冲动。

她又把电话拿起来打了过去。

“请问你明天晚上在家吗?”维奥莱塔问。

“在!”

“我如何找你呢?你的地址是哪里?”

“皇后区某街某号。”

维奥莱塔用笔把地址记下来。她放下电话后看着地址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心里说:“皇后区,这个人一定住在贫民窟里。”维奥莱塔越来越觉得自己热衷于拜这个人为师有点荒唐。

第二天早晨,维奥莱塔又去了另外几家培训中心。之后她在街上早早吃了晚饭,坐地铁前往皇后区。皇后区是纽约穷人住的地方,黑人和有色人种很多,而且治安非常不好。

维奥莱塔找这个人住宅花了一番心思。在天还没黑以前终于找到了那所住宅。这是一个只有五层高的老公寓楼,墙壁都已经残破斑驳。门前大街上到处垃圾和被偷掉轮子的汽车残骸。维奥莱塔推开公寓楼门,上了三楼。她巡视了一遍,找到要找的房间,然后按动门铃。一阵,她听到里面有人缓慢走动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在门口出现一个乱蓬蓬花白头发,脸上到处都是皱纹的老头。

“是克罗尔先生吗?”维奥莱塔问。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维奥莱塔,然后点点头,他把门开大,让维奥莱塔进来。

“你随便坐吧!”克罗尔先生此时还穿着睡袍,似乎刚起来。

维奥莱塔在客厅一个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来,环顾四周。她此时有点后悔了,对自己做出这种鲁莽的决定后悔了。

“东西都在冰箱里,晚饭按照你的心思去做吧!我还要去躺一会。你做好了叫我。”克罗尔先生吩咐完立刻进了卧室。

维奥莱塔先是听到克罗尔先生上床的声音,之后没多久就是老头的呼噜声了。

“不可思议。”维奥莱塔心里说,“这是个什么人?连最起码的一点对客人的礼貌都没有,而且还不怕她是个贼。唉――,也许他根本就没把我当学生,而是他不花钱雇来的佣人。”维奥莱塔有点奈何。她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东西塞得满满的,看来老头很少出门,一次的采购就足以应付两个星期的生活了。

维奥莱塔卷起袖子,按照最快的速度,最简单的方式做了一顿晚餐。她耐着性子干完,她觉得既然来了不见识一下克罗尔先生的本事就离开太失败了。

晚餐做好后,维奥莱塔敲卧室的门喊克罗尔先生起来。过了一阵,老头揉着稀松的眼睛出来。这次他没有再穿睡衣,而是换了裤子和衬衣。老头坐到餐桌前,示意维奥莱塔也和他一起享用。维奥莱塔摇摇头,说:“我来之间吃过晚饭了。”

“哦!”克罗尔先生点点头,然后一个人吃了起来。他一直默默地吃着,并不理会一旁坐着的维奥莱塔。似乎维奥莱塔不存在一样。老头对维奥莱塔的晚餐做得如此简单并不在意。他似乎对生活的要求并不高。

克罗尔先生花了半个小时结束了晚餐。之后餐具被维奥莱塔收到厨房里。维奥莱塔懒得去再理会那些餐具,她洗了手走了出来。此时克罗尔先生已经回到客厅。他点了支雪茄,呛人的烟雾在客厅里飘散开来。

“坐吧!”克罗尔先生见维奥莱塔来到客厅,于是示意维奥莱塔坐在沙发上。

维奥莱塔坐下来,然后盯着克罗尔先生,她在等对面这个老头给她的第一堂课。

老头望着天花板,嘴里的雪茄抽个不停。两个人谁都不说话,空气中飘荡着寂静。过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克罗尔先生终于开口了。

“在我开始教授你这种魔鬼的技能以前,你必须了解到以下一些事情。”克罗尔先生语音缓慢地说,“在整个人类历史中,最复杂,最不可预测的事物就是期货趋势。任何一门职业都比不上这个行当来的疯狂……”克罗尔先生盯着一面墙,那目光似乎延伸到无穷远处。

“我这里不会给你讲期货到底是什么,它做什么用,它是如何产生和发展的这些没用的东西。我要告诉你的事你应该永远不会从其他人嘴里听到,也许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领悟到的东西。”克罗尔先生抽了口烟,停顿了片刻,继续说“期货,它就像一种有生命形态,像生物孢子一样细微而又有活力的东西。人和它的关系就如同你用显微镜看载玻片上的溶剂一样,你是在用一个高级的世界的目光来看待低级世界。那些低级世界的生命在你眼里就像是一个被与外界隔离的花园,你似乎能看清他们一切活动。”克罗尔先生此时像是给自己说话,而不远处沙发上的维奥莱塔则像不存在一样。

维奥莱塔静静地听,当克罗尔先生开始专注于自己的独白后,维奥莱塔就被对方类似神话般的叙述所吸引,她不再去想其他事情了,来时的烦躁情绪消失无踪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死亡。”克罗尔先生说,“任何一个生命都逃脱不了,而那些有魔力的孢子也一样逃脱不了。作为一个观察者一定要清醒地知道那些孢子是另一个世界的生命,是脱离开观察者生命的自由存在。所以观察者只能去认识和发现它,却无法干预和左右这些孢子。也就是说,人永远不能左右那些孢子的活动。当我刚开始步入这个领域的时候,当我最开始作为观察者认识这些孢子的时候,我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左右大局。但经过与这些孢子四十年的交锋后,我才明白我左右不了它们。我永远只能是个观察者,而不是个控制者。”

克罗尔先生喘了口气,低下头冥想了一阵。然后继续说:“你可能对我这种叙述感觉费解,从而理不出头绪。实际上我的叙述是一种自我意识的表露,很多时候需要你去把握我思想中的火花,那些真知灼见。有些东西我是叙述不准确的,需要你有智慧去破解它。现在我们继续谈孢子吧――”

“一个观察者必须了解自己和孢子之间的相互地位,绝不要去试图做控制者,永远把自己当作观察者。在这个过程中有三点原则需要注意:第一,孢子是有生命的,是活的。它是能够躲避,并具有能力随着环境的改变和时间的推移而变态的。也就是说孢子不具有稳定的形态,对孢子过去的认识不能预测将来。当观察者了解到孢子的新形态后,孢子同样也了解到它被观察者所认识,于是变异就发生了。孢子一定会趋向于向观察者未知的方向去变异。它具有足够的智慧防止观察者捕捉到它的变态规律。所以,对孢子的第一个认识就是它的永恒变异性。第二,孢子不可捕捉性。这是什么意思呢?它的意思通俗的讲就是不可掌控性。观察者不能单独把一个孢子从众多孢子中分离出来,当你把一个孢子从群体分离开后,你会发现其他所有的孢子也都消失了。也就是说,孢子的群体和个体是统一的。孢子无所谓单个,也无所谓多个,孢子是一种即存在又虚无的生命。第三,孢子的单纯性。孢子就是孢子,它不代表任何事物,任何事物也不代表它。孢子单纯到只遵循一种规律,除这个规律外任何的表象都是虚假的镜像。也就是说孢子反映的是整个世界的本原。不要用复杂的理论去表述孢子,越精细的表述越背离孢子的本质。”

克罗尔先生不去管维奥莱塔这个虽然天资聪颖,但却知识量并不多的女孩是否能听懂,他继续用几乎魔怪搬的语言讲课。这种场景假如被一个不了解真相的人看到真以为是在做某种宗教传道。

“能告诉我孢子遵循的规律是什么吗?”维奥莱塔轻声问。

克罗尔先生转过脸,定定地看着维奥莱塔。片刻,问:“你知道期货市场有名的汉克。卡费罗、贝托。斯坦、迈克。豪斯吗?”

维奥莱塔摇摇头。

“汉克。卡费罗是美国证券史上最有名的资深分析师,曾创下连续22月盈利不亏损的纪录;贝托。斯坦曾是华尔街创下一单赚取十亿美金的人;而迈克。豪斯则七年雄居华尔街富豪榜第一。”

“哦!”维奥莱塔点点头。

“但你知道他的结局吗?”

维奥莱塔又摇摇头。

“汉克。卡费罗死时身上只有五美元,贝托。斯坦被几百名愤怒的客户控告诈骗而入狱十年,出来时一文不名,而迈克。豪斯更惨,他在四十五岁就破产自杀了。”

“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操作成功的概率总是远远高于众人。但奇怪的是他们九十九次成功积累的金钱却没能经受住一次失败打击造成的损失。”

“为什么会这样?”

“你要问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试图去控制孢子。他们都认为自己找到一条一劳永逸的预测孢子变异的方案。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汉克。卡费罗曾经写过的一本有关期货理论的书籍,叫《期货市场黄金技术分析》,书很有名,至今都是期货界人士的必读书。到现在为止很多期货精英依然推崇那种最终只能是失败而绝不会成功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这些人的失败是源于他们的理论,是这样吗?”

“对!当他们把经验上升到理论的时候,失败就注定了。我曾说过,孢子是一种智能生命,它具有向观察者未知的方向变异的趋势,而且它总是向观察者未知的方向变异。当它意识到观察者看透了它的真相后,它一定会发生变异,从而让观察者总结的理论失败。”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观察者不把经验上升到理论,那么孢子就不会发生变异,对吗?”

“你说的对!当观察者不试图用规律去解释孢子的时候,那么孢子同样也无法预知自己被观察者认识。也就是说,道在不长高的同时,魔也不会长高;但是道如何试图要超过魔的时候,魔必然要长高。”

“那么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呢?如果道不能战胜魔,那么如何在这个游戏中成为赢家呢?”

“是啊!如果道不能战胜魔,如何成为赢家呢?你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本质的问题。要我说任何一个从事这个职业的人都有一件事是一致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贪婪!”

“贪婪?这个我想是人的本性。”

“对!是人的本性。就是因为这是人的本性,所以人总是要想试图用战胜魔的方式来成为赢家。但实际上成为赢家的简单、有效和唯一的方式只有一种。”

“是什么?”

“失败!”

“不明白!”

“道理很简单,魔不可战胜,但却可以战而失败。要想成为赢家就要从失败中找,而不是从胜利中找。”

“我还是不明白。”

“你读过历史吗?”

“读过,很少!”

“你应该知道,历史中很多例证都能证明胜利者往往会很快丧命,而失败者却最终成赢家。”

“这为什么?”

“因为失败者会选择变异,而胜利者却仰仗胜利而拒绝改变。这就是本质原因。”

“变异因失败而产生,而非胜利而产生。是这个意思吗?”维奥莱塔问。

“是!就是这个意思。大到民族、国家,小到单细胞的生命都是如此。”

“有因失败而最终成不了赢家的吗?”

“当然有,但从概率上来说,赢家一定只能从失败者中诞生而非胜利者。”

“那么这种观点如何运用到期货上呢?”

“只要你用最简单的方式去运作就行了。”

“最简单的运作是什么呢?”

“就是用众多小的失败来赢得大的胜利。”

“不明白!”

“我来告诉你吧!这个道理就是用小损失积攒大胜利。用九十九次损失一百美金的方式来换取一次盈利一万美金去运作。”

“这样,那我操作一百次才赚了一百美金呀!”

“是啊!看起来一百美金很少,但你要知道当你用九十九次失败来换取一次成功的时候,你几乎不可超越的。这种方式可以永远持续,直到你成为最终的赢家。当然一百次仅仅是一个比喻,在实际中这个数字是不定的,不要拘泥于我表述的形式。”

“我能问个问题吗?”维奥莱塔问。

“问吧!随便问。”

“你说过你不是个赢家。既然你知道赢家秘诀为什么不是赢家呢?”

“是!我为什么不是呢?原因就在于我的性格中总想走捷径,不愿意用那么多次失败来换取最后的胜利。我曾坚持过两年,我一直是小赔积攒大胜,可当我每一次大胜利后,我总是想快速地度过小赔难熬的阶段,后来在我赚了很多钱后,我就天真地以为不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而用那些眼花缭乱的分析图表也可以达到目的,其结果是我把以前所有的辛劳全部葬送掉了。”

“我想问你个问题,假如你现在有一百万美金,你会成为赢家吗?”

“我想我不可能了,我老了。我不想再去做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那么假如我有一百万美金,你可以指导我如何做吗?”

“我想我也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贪婪和欲望,这种两个东西会让我送命。”

“哦!明白了。但你作为我的老师是可以的,对吗?”

“是!”

维奥莱塔把克罗尔先生的话在内心又重新思考了一遍,感觉克罗尔先生的话的确值得她回去好好研究一番。一阵一个令她疑惑的问题浮现在脑海里,她问:“克罗尔先生,你为什么在电话里回答我咨询时并不热情,似乎并不在乎我做你的学生?”

“我并不缺钱,其实我还有一点存款,足够我养老的。我招学生仅仅是想知道世界上是否还有人忍受我这个老头子的偏执和傲慢。”

“哦!这样,我就是你那个能忍受你偏执和傲慢的学生,对吗?”

“是啊!能选择我而不去选择那些有名的培训中心的人一定在思维方式上与众不同,这是做我学生的首要条件。”

维奥莱塔低头笑笑,她此时对对面这个老头有了好感了。
 
在维奥莱塔投入热情跟随克罗尔先生学习成为赢家之道的时候,汤姆船长指挥他的“奥拉号”在白令海上游荡、捕鱼。在他结束了伊朗之行后,他决定休息一段时间。他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头绪,另外,随着两伊战争的结束,他目前还找不到更有价值的单子来做。此时的汤姆已经不屑于做几十万美金的小单了。他心里有个计划,想最后做一笔大买卖后就彻底不干,兑现当初给这些追随他冒险的质朴的渔民的承诺后就遣散他们。汤姆目前扣除所有的开支后共赚了一千五百万美金。这些钱分别存在中美洲的巴拿马、香港和瑞士的三家商业银行。另外,在阿拉斯加的安科雷季每个水手都有自己的户头,每个月汤姆还给那些户头里打入五千到一万美金不等的金额。按照汤姆的计划,只要最后一笔单结束,赚得钱全部将会分个一干二净,一分都不剩。汤姆将会得到五百到八百万美金,汤姆手下的副手皮特和杰瑞将获得两百万~四百万美金,众水手将获得二十万~八十万美金的分成。对于这样差距巨大的分成,众水手毫无怨言,因为这种分配方案是最开始商量好的。因为整个走私最开始的资金几乎一半是汤姆投入,他从大卫船长处借了十万美金。剩余的部分中皮特投入了三万美金,杰瑞投入五万美金,七个水手投入五千到一万美金不等,另外有六七个穷光蛋水手一分都没有投入。

随着钱越赚越多,众水手越来越迷恋这种大把挣钱的冒险生活,很多人根本就不想收手的事情。一次次冒险的成功,到目前为止没有遇到大的阻碍和挫折,这种顺利让大家,包括皮特和杰瑞都信心满满的,认为这种生活可以继续下去,直到钱赚得心满意足为止。但对他们的首领汤姆来说,他却忧心忡忡,在他心里清醒地意识到这种好日子不会持续很久了。他昨天刚收到巴拿马银行他的账户管理人费伦先生的电报,在电报里费伦告诉他美国联邦调查局昨天通过巴拿马警方要求察看汤姆在巴拿马银行户头的日常往来账目。费伦在电报里告诉汤姆,他暂时敷衍了对方,让警察下个星期来,他的借口是警方的这种请求必须由他报请上级报请批准后才能执行。

从这个迹象上看,美国情报机关已经开始注意到汤姆这个走私武器团伙的活动,他们至少了解到有神秘的人在通过巴拿马银行为走私军火洗钱。汤姆猜测尼加拉瓜、伊朗或者苏联内部可能有人向美国情报部门透露了这个秘密账户。

汤姆走私时一般是由巴拿马银行接受客户的款子,然后这些款子被费伦先生在巴拿马银行洗白,之后款子中一部分汇入瑞士银行,一部分汇入香港银行。一段时间后,奥萨蒂夫人按照汤姆的旨意在香港通过现金汇款方式给众水手在安科雷季的账户上打入零花钱。以便让这些贫穷的水手能供养家庭,或者接济亲人。

所有的水手都对这些金钱的来源闭口不谈,他们严格地遵守着这个小集团订立的帮规并狂热地执行着他们首领的指示。为了不引起联邦调查局的注意,所以打入众水手账户上的零花钱并不多。汤姆为了把整个活动的风险降到最低费了一番苦心。尽管汤姆如此小心,但依然没能避免受到联邦调查局注意。其实,在此之前,汤姆清楚地知道即便整个计划再周详,再秘密,也不能长期躲开那些无孔不入的密探的注意。这次巴拿马账户事件的暴露就是个警告。

经过一番考虑后,汤姆决定把各地银行的款项全部转移走,他决定把银行的款子以现金的方式提出来,然后转存到其他地区或者其他银行,其目的是为了防止美国联邦调查局通过银行追查到款项的去向。汤姆下令“奥拉号”以最快的速度去安科雷季,靠岸后,他把皮特找来。

“皮特,你知道的,我们在巴拿马的账户已经受到注意,所以我想让你去巴拿马城把钱提出来。”

“提钱?好吧。我什么时候出发?”皮特问。

“今天就走。费伦答应下个星期提供账户资料给警方,所以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把款子全部提走。”

“很大一笔钱,要三百万美金。船长,我怕我很难带这么多钱离开巴拿马。”皮特说。

“你提到钱后不用立刻离开。你走以后,我们会转乘‘格拉斯二世号’前往巴拿马城,我们会在那接你离开。”

“‘格拉斯二世号’什么时候能到达巴拿马?”

“我想两个星期后一定可以达到。”

“那我在巴拿马如何处理这些钱呢?我把钱藏哪?”

“在机场找一个行李寄存处把钱寄存,然后你就自己藏起来。酒店你是不能住了,你可以租个房间躲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后你每天到港口去察看‘格拉斯二世号’是否到达。你去港口一定要穿红色的衬衫、白色裤子,手里拿一把黑色的伞,这样我们就会在船上看到你了。”

“万一我们错过了呢?”

“如果在两个星期后你依然没有看到‘格拉斯二世号’到达巴拿马城,那你就去巴拿马贝尔巴赫酒店,在前台给埃德华。里瓦斯留信息。”

“好的!”皮特点点头。

“还有,到了巴拿马后,你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或者电报,包括我们。”

“知道了。”

“好了,皮特,我知道你很想去散散心,你就把这次外出当度假吧。我从报上看到这段时间在巴拿马正好举行世界小姐选美大赛,你一定会有意外收获。在巴拿马,你要像一个游客,而不必太拘谨。”

“好的!船长,我知道怎么做。”

“行,你现在就出发。”

皮特走后,汤姆把杰瑞叫来。

“杰瑞,你今天立刻启程去瑞士,把瑞士银行中的所有钱全部取出,然后找十家银行,分十个户头把钱存起来。”

“怎么了?汤姆船长。”

“我想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虽然我们在瑞士银行的账户还没有受到注意,但我怕联邦调查局的那些混蛋们会追丝寻源找到我们的踪迹。到下个星期,巴拿马银行方面会提供给那些混蛋我们账户的往来情况,很有可能暴露我们在瑞士银行的账户。所以,我们必须提前把钱转移掉。”

“明白了。”杰瑞点点头说。

“你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

“好的!”

杰瑞走后,汤姆立刻给香港的奥萨蒂夫人发了电报,电报中要求奥萨蒂夫人立刻到银行把账户中所有的款项提出,然后找另外的银行分成多个账户再次存入。电报发完后,汤姆带领特德和费德勒下船前去给‘格拉斯二世号’补充长途航行的燃料、食物、淡水和日常生活物资了。

皮特离开‘格拉斯二世号’首先乘飞机到达旧金山,他在那里办妥了前往巴拿马的手续。第二天中午,他乘飞机前往巴拿马。经过八九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皮特在夜晚到达巴拿马首都巴拿马城的国际机场。皮特从空中望下去,巴拿马城灯火辉煌,这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名城正迎接他的到来。

巴拿马位于中美洲南端,西接哥斯大黎加,东邻哥伦比亚,南濒太平洋,北临加勒比海。巴拿马通行西班牙语,居民基本是印欧混血人、黑人、印第安人和白人。最早巴拿马是西班牙殖民地。一八二一年巴拿马成为南美大哥伦比亚共和国的一个省。一八三零年,大哥伦比亚共和国解体,巴拿马又成为新格林纳达(后称为哥伦比亚)共和国的一部分。从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开始,法、英、美三国便开始激烈争夺巴拿马运河开凿权。一八七八年,法国取得巴拿马开凿运河权,但却未开凿成功。一九零三年,美国在促使哥伦比亚政府将运河开凿权让与美国的行动没有成功后便于同年十一月三日派军队在巴拿马登陆,用军事手段策动巴拿马脱离哥伦比亚共和国。美国的这次行动成功了,巴拿马共和国成立。一九零三年十一月十八日,美国同巴拿马签订美巴条约,将运河地区16。1公里宽的地带转让美国永久使用。巴拿马运河因此于一九零四年重新开凿,一年后运河通航。从此巴拿马这个中美洲小国依靠巴拿马运河成为沟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交通枢纽及中南美洲的主要商业与金融中心。很快在这个小小的国家中汇集了世界各大商业银行,有世界著名的曼哈顿银行、花旗银行、斯威斯银行、巴黎国民银行、印度银行、比鄂保银行、诺瓦斯科蒂亚银行等众多世界级的大银行。

皮特下飞机乘的士进入市区,很快他就有两种感觉:一个是巴拿马城的气候十分炎热潮湿,因为这里处于赤道附近,年降雨量很大;另一个就是巴拿马城放眼望去居民中几乎都是黑人及混血人。这天晚上,皮特找了家通宵营业的酒吧,在酒吧里与陪酒女郎混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皮特早早就去干事。皮特首先打的士到他要去的银行附近,然后下车亲自走过去。皮特站在市区街道,跨过马路去对面的银行时候,一辆辆敞篷车急速驶过,在大街上到处可见这种高级轿车,在这个国际自由港口,拥有全球几乎所有大银行的繁华商埠,以及众多船务公司的地方自然这种现象就不奇怪了。从昨晚到现在,在市区里,皮特多次见到身穿军服的美军军人走过,林立的商铺、热带的风情以及美丽的风景使这些美军士兵都把巴拿马当作游玩、娱乐和享受的天堂了。

皮特走进银行大厅,他找到银行接待员,告诉对方他要见费伦先生。

“能告诉您的身份吗?”接待员恭敬地问。

“费尔班克斯。法比亚。”皮特说着把名片递过去。

银行职员接过皮特的名片转身进去了。片刻,一个黝黑面孔,鼻梁挺直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来,从他的脸部特征看很明显他是印欧混血人的后裔。

“法比亚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费伦上前紧紧抓住皮特的手,目光中透射出热情。“来,请到里面谈。”说着费伦先生带皮特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他的办公室。两人坐定后,费伦先生立即让人去冲咖啡,随即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

“这是我的友人刚从古巴带来的极品雪茄。”费伦先生把盒子递给皮特。

皮特拣出一支,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费伦先生给皮特把烟点燃。皮特吸了一口,对雪茄赞不绝口。

“喜欢就全送你吧!”费伦先生把盒子推到皮特面前,皮特也不推辞,他把盒子拿起来,装进上衣口袋。此时,身后的女职员已经把咖啡放在皮特面前。

“费伦先生,”皮特喝了口咖啡,说,“我今天来是想把账户注销掉,我要把帐上的款子全部提走。”

费伦点点头,他沉默片刻,说,“能理解。你什么时候办理?现在吗?”

“对!”

“好,你等一下。我通知人立刻给你办。是给你支票还是现金?”

“我要现金。”

“如果要现金的话那你要等两个小时。”

“可以。”

费伦先生拿起电话叫一名工作人员进来,通知他去办理账户注销手续,同时让他准备好现金。

一阵,职员进来,把相关文件放在皮特手边。

“请在这里签字!还有这里,填入你账户的取款密码。”

皮特在职员指导下在单子上填写了内容,完后,职员就把表单拿走了。

“法比亚先生,你不在巴拿马游玩几天吗?”费伦先生在陪皮特等待期间与皮特闲聊了起来。

“不了,我今天就返回去阿根廷。”

“那太可惜了。世界选美小姐大赛正在举行,如果你不走的话,我会带你去现场感受一下,我猜想你肯定没感受过那种几富浪漫的气氛。”

“是啊,我想一定很好。可我必须赶回去。”

“也是,这么大的一笔款子,你的确应该以它为重。可不去看看那些漂亮女子真太可惜了。”

“是啊,是太可惜。但也没办法。”

“法比亚先生。请恕我冒昧,我想给你表达一下我的看法。可以吗?”费伦先生说。

“什么?”

“我觉得你随身携带三百万美金离开巴拿马恐怕不太方便。”

“这个我有自己的计划。”

“哦!那就好。”费伦先生点点头。

过了一个半小时,有人拿一个提箱进来放在桌子上。皮特把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捆扎好的成叠的美金。皮特清点了里面的现金的数目,看没问题,然后把箱子关闭。

“要我给你找辆车吗?”费伦先生问。

“好吧!”皮特说。

费伦先生立刻打电话叫人准备车辆。之后,皮特把箱子提起来,在费伦先生的陪同下出了银行大门。在门外停了一辆黑色高级轿车,费伦替皮特把门打开,皮特先把箱子扔进去,然后钻进轿车。

“我很遗憾失去你这样一个客户。”费伦笑着说。

“谢谢!你,也许将来我们还会回来。”皮特说完向费伦先生摆摆手,费伦也向皮特摆摆手,随手就把门关了。

“先生,请问去哪里?”司机发动汽车出了银行的院子后问。

“去机场。”

车行驶上大道,很快融入车流中了。皮特掏出一支烟点燃,他看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皮特在车里左手抓着箱子把手,不时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色。走了有十几分钟,皮特突然要司机停车。

“先生,有什么事?”司机问。

“哦!我想起一件事情,我要去看个朋友。你不用送我去机场了,我从这下车就可以了。”

“好的!”司机也不问皮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对他来说,他对顾客这种反常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了。

皮特下车后,车就掉头开走了。皮特提着箱子转过一个街区,拦住一辆的士。

“你去哪里?”司机问。

“开就是了。”皮特说。

司机耸耸肩膀,踩下油门,车在大街上开始行走。皮特依然是那种懒洋洋的神情。他让司机在大街上兜圈子,二十多分钟后,他又下车。之后,他进了一家商场,在商场里买了一大一小两个旅行软包,一个红色,一个蓝色。他把蓝色小包放在红色大包里,然后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皮特打开皮箱,把里面的现金全部放在旅行袋里。他扔掉箱子,背着背包出了商场。他又打辆的士,他告诉司机去圣地亚哥。

车出了城,一直向西南方向走。一路上景色迷人,风景优美。大片的热带植物和绿树覆盖的山丘特别迷人,此时天空透明、湛蓝,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皮特感觉困了,他在车上小睡了一会。等他睁开眼后,发现已经是下午。他叫司机停车,司机不明就里。于是问:“还没到圣地亚哥。”

“知道,我从这下里。你不用送我了。这是车钱,你拿好了。”皮特把车钱递给司机,然后背着包下了车。司机原地打了个转,很快把车就开走了。

皮特站在路边,他感觉很惬意。在一棵棕榈树下,他拿出一支费伦先生给他的雪茄,点燃抽起来。他头上带着一顶草帽,鼻子上架着墨镜,背着蓝色背包,一副游客的打扮。一阵,来了辆红色敞棚跑车,皮特立刻招手,意思是想打便车。

车停在皮特身边。当司机摘下帽子和墨镜时,皮特才看清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该女子是个白人,灰白的头发,白色透红的皮肤,五官很漂亮,是标准的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居民的面孔。

“能带我一程吗?”皮特微笑着问。

“你去哪里?”

“我回巴拿马城。”

“你从哪里来?你不是本地人。”女子说。

“美国,我是美国人。到巴拿马来旅游。”

“哦!那上来吧。”女子给皮特打开车门。

皮特上车,女子发动汽车向前行驶了。

“我从瑞典来,叫吉吉好了。”女子说着把手伸给皮特。

“我叫皮特。”皮特握了握吉吉手。

“是第一次来巴拿马吗?”

“是!我想去看看奇里基火山,可没想到却被司机丢在半道了。”

“哦,奇里基火山还远着呢,你其实不应该坐车去。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租一架小型飞机,那样你才能看到奇里基火山的全貌。”

“哦!是这样。可到哪里去租飞机呢?”

“我有个朋友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

“好的,谢谢你。”

“不用。在巴拿马除了一件事不可以做外,其他都是很自由。”

“什么事?”

“谈论政治。”

“哦!巴拿马对言论控制很严吗?”

“目前是这样。”

“为什么?”

“听说过诺列加吗?”

“知道这个人。”

“他自从升任巴拿马国民警卫队司令后一直是巴拿马实际的统治者。”

“这个我听说了。”

“今年二月,德尔瓦列总统以贩毒和诈骗罪宣布解除诺列加的职务,但可笑的事他却反被议会以‘违宪’为名废黜了。目前巴拿马局势实际上非常动荡,美国一心想把诺列加赶下台,这却反而助长了诺列加的势力。”

“美国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诺列加一心想收回运河控制权,这是美国不能容忍的。”

“美巴不是已经签订了条约在九九年底交还运河控制权给巴拿马了吗?”

“是啊!可那是卡特当总统时签订的条约,里根并不想履行这个条约。”

“是这样。看来政治的确是个很难说清的事情。”

“你是美国人,你怎么看,你对把运河交给巴拿马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当初是美国投资挖得这条大河,我认为不应该那么轻易就交出去。”皮特说。

“哦!当然,你们美国人都这么认为。我在巴拿马城的几个美国朋友也都这么认为。”

“难道这样认为不对吗?”

“没什么对错!我认为这条大河无论是美国控制还是巴拿马控制都将不会影响运河的运行,就像当年英国人把苏伊士运河交还埃及一样。整个运河区每年可以赚四亿美金,对美国来手这算不得什么,但对巴拿马这个小国来说,四亿美金就不是小数目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里根总统不想放手呢?”

“我想可能把运河抓在自己手里更能让里根总统放心吧。但我觉得这是典型的老式英国人的思维方式,作为现在的美国政治家应该已经不这样考虑问题了。”

“美国政治家应当则样考虑问题?”

“就我了解,美国人宁愿扶植一个亲美的傀儡政权,那样比亲自插手要好得多。不是吗?这几十年美国在全球几乎都是这样做的。”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吉吉。”皮特问。

“什么?只管问吧!除了年龄和个人隐私,你都可以问。但我不能保证一定回答你。”

“你刚才说在巴拿马忌讳谈政治,为什么你会给我谈这些呢?”

“你是游客。另外,我的身份让我和那些普通巴拿马人不同。”

“你的身份?你很特殊吗?”

“不!我在巴拿马与很多政界人士关系很好,再加上我是瑞典人。所以,对你这样一个很快就要离开巴拿马的年轻人来说,我并不害怕会对我有什么伤害。”

吉吉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她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神态中透出自信和中年女人的成熟。皮特暗自嘀咕,他此时心里有了个主意。也许这个女人可以帮我找个住处,皮特心里想。

“你来巴拿马多久了?”吉吉问。

“三天。”

“在巴拿马有朋友吗?”

“没有,我只身一人来。”

“为什么选择到巴拿马?”

“怎么说呢?实际上我是在逃避。”皮特说。

“逃避什么?”

“逃避一段感情。”

“哦!”吉吉侧眼看了皮特一眼,“你想从情网中挣扎出来?”

“是!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女人。”

“什么女人?”

“一个有夫之妇。”

“哦,你很痛苦是吗?”吉吉用轻松的口气问。

“是啊!她是我的上司,我没想到我会爱上她。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你身边没未婚女孩子吗?”

“有啊!但我被她的气质吸引了。”

“她多大年纪?”

“四十多岁吧!”

“哦!”吉吉惊奇地看了看皮特,她摇摇头,耸耸肩,“你有恋母情节吗?”

“我不知道。我随我母亲长大,我母亲很年轻就和我父亲离婚了,然后就没再结婚。”

“你多大才离开你母亲?”

“二十一吧。”

“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五了。”

“是这样,看来你的确有一点恋母情节。你常回家看你母亲吗?”

“是,只要有机会就回去。”

吉吉放慢车速,她侧头对皮特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中透出一种光彩。皮特这个在情场周旋多年的人明白自己的话对这个女人有了某种效应。
 
皮特乘吉吉的跑车回到巴拿马城天已经黑了,在吉吉的车上皮特好好睡了一觉,缓解了从昨天到今天的困乏。在临别时吉吉把电话留给皮特。

“皮特,如果你对奇里基火山还有兴趣的话,明天给我来电话。”吉吉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皮特,皮特接过来放进衬衣兜里。他把包背起来,站在路边,向车里的吉吉招招手,脸上带出少有的甜蜜的微笑,皮特那被太阳晒的棕色的面孔,由于长年水手生活而锻造的高大健美的体型,以及他微微卷曲的黑色头发和棕色眼睛,再加上他脸上和下颌的柔软的胡须都让他充满男性的魅力。吉吉给路边的皮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点点头,然后发动引擎。车迅速飚了出去,很快消失了。

皮特站在路边,他从口袋里把吉吉的名片拿出来仔细端详。

“吉吉。基尔斯特德,”皮特轻声念叨,“巴拿马SEAE公司――”他发现名片上除了名字、公司名称和电话号码外没有其他。这是一个迷人的女人,皮特心里想,我明天一定打电话给她。

皮特扬手招了辆的士。

“送我去机场!”皮特对司机说。

皮特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他在机场行李寄存处办理了一个月的行李寄存手续,服务员给了他一个储物柜的钥匙,他走到储物间,按照钥匙牌标号找到标定的储物柜,他打开柜子,把背上的包摘下来,放在柜子中,关门锁好。他把钥匙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放在口袋里,他感觉轻松许多。

出了机场大厅,他乘的士返回巴拿马城。这次,他决定要好好让自己轻松一下。皮特找了家最繁华的地段下车,然后进了一家夜总会的大门。大厅里嘈杂的音乐和喧嚣的气氛都让皮特兴奋。他在巴台要了杯酒,很快他身边就坐上了一位妖娆的女郎。

皮特自顾自喝酒,他早已经习惯如何应对这些女子的纠缠。他要找一个性情温顺的女子,他对这种风骚过头,主动找上门的女郎不感兴趣。皮特身边的女子主动给他搭讪,但皮特不为所动,当那女子发现皮特对她没兴趣后悻悻地走了。

皮特拿着杯子,倒转身体,背靠在吧台上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一边呷着酒一边寻找他喜欢的女子。在大厅里,到处是像他这样衣衫不整,形容粗犷的男子。舞台的狂放的表演、动感十足的音乐夹杂着主持人扇情般的呼喊,这些都让酒精刺激下的男人兴奋。同样,这里的女人们也分外殷勤,对男人的肆意放肆不以为意。皮特默默地看了很久,逐渐他的心情低落下去,他感觉今天自己的情绪不如以往。在整个大厅里他没发现一个赏心悦目的女子。皮特想在巴拿马这个色欲都市里寻找女人的温柔婉约他是来错了地方,这里的女人温情都已经散尽,剩下的仅仅是被金钱浸染透了的赤裸肉体了。

皮特在大厅里待了一个小时,然后付帐离开。他在大街上一个人游荡,在巴拿马街头时不时能看到大幅世界小姐大赛的海报,海报上那些标致、动人的各国美女们在海滩椰树的背景下的图片时时刺激着路人的视力。皮特在一个海报前站住,他嘴里吊着香烟,赤裸着胸膛,斜眼凝视这些美人,寻思自己该去哪里。按照汤姆船长的吩咐酒店我是不能住了,只能去租房子。皮特想,可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正常人也已经上床睡觉,要租房也只能等到明天才行。皮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重回夜总会混一夜,要么去到公园里长椅去睡觉。他此时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最后他决定先去找家餐馆吃个饭填饱肚子,他感觉有些饿了。

皮特找了一家当地人开的餐馆。他推门进去,侍者上前请他到里面靠窗的位置就坐。皮特坐下来,他在菜单上点了几个,把菜单交给侍者,然后就把头转向大街,透过玻璃看窗外的风景。很快,皮特视野里的一幅场景吸引了。在街对面的一个买烟酒的小店铺里有个小姑娘正百无聊赖地端坐在柜台里,她样子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面容娇美,充满青春诱人的清纯。皮特凝视着那个女孩很久,在侍者把菜端上来之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街上那个女孩。在着热带繁华都市的夜空中,在一个毫不起眼,可以说是简陋的小铺子里,有这样一个令皮特心动的光彩,这个女孩的出现使整个街道在皮特眼里都和刚才不同了。

“先生,你要的上齐了。”侍者把菜端到皮特的面前,礼貌地对他说。

皮特抬头看看侍者,给他手里塞了一美元的小费,侍者高兴地走了。

皮特一边吃,一边继续打量着对面小铺子里的女孩。他寻思着,想自己是不是该找借口去接近她。等他把桌上的食物吃完后,他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我都要去问问这个女孩,我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皮特对自己说。

皮特吃完饭,付帐后走出餐厅。他在餐厅门口站了片刻,然后径直穿过马路,向女孩的小店铺走去。皮特走到小店铺门口时,那女孩抬起头看站在门口的皮特。她眼睛里充满忧郁的神情,长长的黑色头发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下里,遮挡了她半个脸庞。

皮特并没有立刻进门,他而是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小女孩,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犹豫。女孩也定定地看着他,那意思似乎在问:“为什么站在门口?你想要什么?”

皮特从一时的迷茫中醒过来,他跨步走进门。他把小铺子四周打量了一下,在他打量的时候,女孩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目光在动。那女孩似乎对他这种反常的举止感到迷惑。

“我想买包烟。”皮特对女孩说。

女孩点点头,轻声问:“你要什么牌子?”

“你这里有艾尔牌的吗?”

女孩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没卖过这种牌子。”

皮特点点头,他扫视了一下柜台里各种牌子的香烟,然后抬起头,用轻柔的语气问:“你叫什么?”

女孩的目光停滞住了,她低下头,不说话,像是凝固在那里一样。过了一会,她开始用手轻轻划拉柜台的玻璃,但依然吭声。

皮特不在乎小女孩对他的沉默,他继续说:“我刚才在对面吃饭,无意中看到了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被脚步带到你这里了。很抱歉!我从来没这样过。”他长长出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身体,“我刚到巴拿马来,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今天晚上我很烦躁,不知道该去哪里。也许是在异国他乡的孤独,也许我我太无聊,一个人在这样一个燥热潮湿的地方很让人难过,于是我就漫步街头,想解脱一下我郁闷的心情,我漫无目的走到这里,然后吃饭,然后是看到你,也许我――,我是该买包烟,我话太多了,抱歉!给我一包烟吧!什么都行。”

“我叫的帕伊玛妮,你可以叫我玛妮。”女孩突然冒出一句,她低着头,眼睛依然看着柜台。

“哦!真好听。玛妮――”皮特喃喃地说。“很好!太好听了。给我一包烟吧!”

女孩从柜台里拿出一包烟,皮特拿在手里。

“多少钱?”

“你随便给吧!”女孩轻声说。

皮特从裤兜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十美元的票子放在柜台上。他把烟紧紧攥在手心里,嘴里喃喃地说;“玛妮――,玛妮――,真好听的名字。”他说着转身离开柜台,出了门。

女孩目送皮特离开,她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皮特此时还沉迷于幻觉当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离开,似乎他已经满足于知道女孩的名字。他沿着大街走了下去,一边吸烟一边走,此时月亮就在头顶,大街上白天喧嚣的声音现在已经消散,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让也不能打破此时城市的恬静,路边摇曳的椰子树,还有高大的棕榈树夹杂着草地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切都把皮特的烦躁不安的心引领到另一个世界。

皮特在街上走了一个小时,然后转身返回。他决定还是去夜总会,此时他感觉寂寞紧紧抓住了他的心,他需要解脱一下自己。他脚步不自觉地又来到刚才女孩的小店铺前。他站立住,并不朝门里看,此时他内心冲突,不知道是否该再次进去。最后,还是决心继续朝前走。他不想这么随便去招惹这个女孩。

“先生――,你叫什么?”小女孩的声音从皮特背后传来。

皮特站立住了,他慢慢转回头。此时,穿花格子廉价连衣裙的帕伊玛妮站在皮特五六米远的地方,正目光忧郁地看着他。

“你喜欢我叫什么?”

帕伊玛妮没有回答皮特的反问,她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皮特能看出来小女孩的局促和尴尬。

“皮特,我叫皮特。”

“哦!”帕伊玛妮点点头,“你――,你真像你说的没地方去吗?”帕伊玛妮问。

“是啊!”

“我家有房子出租,如果你想住的话。”

“真的?那太好了。一个月多少钱?”

“我想应该一百美金吧。”

“价钱倒很公道。”皮特说,“可环境怎么样呢?”

“你来看吧!”帕伊玛妮偏偏脑袋,示意皮特跟她走。

皮特走上前,进了店门。帕伊玛妮从里面把店门锁了,带皮特穿过店铺的后门,进了一个院子。穿过院子后,皮特在帕伊玛妮的带领下又经过一个长长的通道,来到栋二层小楼前。

“这是我住的房子!楼上有四个房间都空着,你想住哪间都行。”

“你父母呢?他们同意吗?”

“我父母死了,这里就我一个人。”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去了哥伦比亚。”

“哦!”皮特点点头。

帕伊玛妮带皮特上楼,这是一栋西班牙在巴拿马殖民时代的建筑,古朴的风格表明它年代的久远。看来建造这栋房子的主任以前一定很富有。

“这个房间怎样?”女孩推开一间房门,皮特走进去。房间里物件看上去都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了,处处透出古典的华贵和繁琐。雕花的衣柜和桌椅,还有窗口悬挂的木制垂帘都散发出那个时期的气息。皮特走到窗前,眼前的风景一下子让皮特心旷神怡,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巴拿马运河以及港口,近处那些古香古色的教堂、城堡与摇曳的绿树枝干,远处巴拿马运河上的船只,在月光下波光鳞鳞的运河以及远处无边无际的大海中缓缓前行,那景色令人心醉,犹如一幅画卷展现在皮特眼前,皮特感觉自己到了天堂仙境一般。

“真是个好地方!”皮特感慨地说,他趴在窗口上凝视远方,不想从窗口离开。

帕伊玛妮站在皮特身后,双手绞在一起,她凝视着皮特的身影,忧郁依然挂在她的脸上。

“玛妮,我想在这待一辈子。”皮特开玩笑地说。

“是吗?可我不想。”

“玛妮,老实告诉我,为什么叫我来?你不怕我这个陌生人吗?”皮特转身靠在窗口上问。

“我不知道!”女孩低头说。

“你是否觉得我很可怜,像是无家可归的样子?”

“不是。”

“那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你在餐馆盯着我看的时候,你吸引了我。”

“这样――,你早都看到我了?在我去你店铺以前?”

“对!”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吗?”

“不知道。”

“猜猜。”

“我想你喜欢上我了。”

“为什么这样想?”

“你不是第一个喜欢上我的路人,我知道男人喜欢我的时候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很了解男人的心态。”

“对,我父母的死让我成熟得很快。”

“既然你知道我对你不怀好意为什么还叫我来这里?”

“不知道,也许――,也许――,怎么说呢,唉,也许是我傻吧。”帕伊玛妮满脸通红喃喃地说。

“看你害羞的样子似乎你从来没与男人来往过一样。”皮特笑着说。

“是,但让我鼓气勇气带家里来你是第一个。”帕伊玛妮被皮特说的有些恼怒了,她镇定一下自己,抬头说。

“真的?你没有男朋友吗?”

“没有!我从没恋爱过。”

“哦!是啊,”皮特喃喃地说,“像你这么小的年纪没恋爱很正常。”

“皮特――,你是叫皮特吧?”帕伊玛妮问。

皮特点点头。

“你喜欢我吗?”帕伊玛妮问。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真的吗?你真像我想得那样喜欢我吗?”帕伊玛妮忧郁地说,“你真会喜欢一个贫穷的巴拿马小女孩吗?”

“贫穷?你有这样大的一栋房子怎么会贫穷?”

“这房子是我哥哥的,他继承了我父亲的所有财产。但现在这房子也不属于他了,这房子已经抵押给银行了。再过三年,我哥哥要是不把欠银行的钱还上,房子就要被银行没收了。我就无出可去了。”

“哦!是这样。你哥哥去哥伦比亚干什么?去挣钱吗?”

“我不知道。”

“这栋大房子你一个人住吗?”

“是!”

“你不怕吗?”

“我怕,但我有枪。我的枪法很好,是我哥哥教我的。”

“真的?”皮特惊奇道,“你多大年纪?”

“十五岁。”

“哦!十五岁。不可思议。”

“你多大了?”帕伊玛妮问。

“我二十五了。”

“和我哥哥一样大。”

“玛妮,我想今天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我在你这里住两个星期,给你一百美金。但你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住。”

“好的!可你只住两个星期吗?”

“也许三个星期,我在这里等朋友。等朋友来后我就离开巴拿马了。”

“哦!原来这样。”帕伊玛妮长长出口气,脸上带出失望的表情。

“怎么了?玛妮,你不情愿我走吗?”

“皮特,没什么!你要走随时都可以,但我觉得――,你要是能多住些日子的话,我想你会是我的第一个恋人。”

皮特望望顶棚,他对女孩的话很惊讶。

“玛妮,你才十五岁,我们是不可能做恋人的。”

“没不可能,只要你愿意,在巴拿马女孩十四岁就能恋爱了。”

“十四岁?不可思议,法律会允许吗?”

“这和法律有关系吗?”

“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想如果你不是从哥伦比亚来的游击队员,那你就是从阿根廷来的流浪汉。”

皮特笑了起来,说:“玛妮,你猜对了,我是从阿根廷来的流浪汉。”

帕伊玛妮点点头,笑了。

“如果你做我恋人,我会让你伤心的。”皮特说。

“为什么?”

“因为我要离开巴拿马,刚才告诉你了。”

“你可以带我一起走。”

“带你走,不可能――”皮特沉吟道,“也许,我不知道是否能带你走,我不能保证。我们才刚认识,我觉得现在谈这个太早了。”

“我会是个很好女人,我会给你幸福快乐。”女孩神情脉脉地说。

“可这为什么?我们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难道你就这么快认定我就是能带你离开巴拿马,能真心爱你的男人吗?”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坐在店铺里天天祈祷,希望有一个奇迹出现,我已经受不了现在这种每天呆呆看着街道的日子,我想有个人带我离开这座城市。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会是带我走的人。”

“我就是你的奇迹?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就是带你走的人呢?”

“直觉!我相信它。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帕伊玛妮低着头问。

“我不知道,在巴拿马一切都像梦一样,我不知道我是否在做梦。”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女孩子说完移动脚步走到距离皮特一米远的距离。她轻轻把裙子的扣子解开,让裙子滑落到脚边,在皮特面前露出少女美丽的胴体。

“我还是处女。我从来没让任何男人碰过我的身体,如果你要,你就是第一个。”

皮特凝视着帕伊玛妮,他慢慢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孩挺拔光洁的乳房,然后把手收了回来。他轻轻抓住帕伊玛妮的身体,亲吻了她的嘴唇,然后慢慢推开。

“帕伊玛妮,把衣服穿上。我相信你了。”皮特说完,转身又趴在窗口,他心里喃喃地说:“这是什么鬼地方?这里的女孩子都怎么了?上帝啊,不要让我这么轻易就被诱惑!”他咬咬牙关,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他握紧拳头,不让自己被身后那个尤物撒发的气息所干扰。在他内心正激烈斗争的时候,他听到帕伊玛妮离开的脚步声。

“皮特,我走了。晚安!”帕伊玛妮说完关门离开了。

这一夜,皮特睡得很甜美,感觉很温馨。

第二天早晨,皮特被帕伊玛妮的敲门声惊醒。

“皮特,起床了。来吃早餐,我给你把早餐做好了。”

皮特把门打开,帕伊玛妮进了房间,她换了条带皱褶的白色连衣裙。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帕伊玛妮手指轻巧地把床铺收拾好。皮特此时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短裤,他站在一边着看帕伊玛妮忙碌,一声不吭。

帕伊玛妮忙完后,走到皮特身边,她用手轻轻抚摸皮特多毛的胸部。“皮特,你去洗澡吧!我在楼下等你。”

皮特对帕伊玛妮微微一笑,他感觉帕伊玛妮就像鲜嫩的水果一样充满芳香,但这个水果皮特却没勇气去品尝,对他来说,帕伊玛妮不是他在酒吧、夜总会遇到的那些女子。帕伊玛妮身上散发的圣洁的气息让皮特对这个女孩子有了一种责任感。也许我真喜欢这个女孩,假如汤姆船长不反对的话,我就带她走,皮特想,遇上一个漂亮、纯情又让自己喜欢的女子并不是随便就有的事情。此时,皮特把给吉吉打电话的事情忘到脑后了,不再想路上遇到的那个瑞典女子了。
 
帕伊玛妮拉着皮特离开了房间去浴室洗澡去了。皮特进浴室后,帕伊玛妮站在一边看着他。

“你想给我洗吗?”皮特一边开喷头一边问。

“不!”帕伊玛妮笑着跳出浴室,关上了门。

“我在楼下餐厅等你!”帕伊玛妮在门外喊。

“好的!你去吧。”

皮特听到帕伊玛妮的脚步声走远。皮特跳进水流里,立刻燥热和湿腻的感觉消失无踪了,他尽情享受凉水带给他惬意。这时。帕伊玛妮轻手轻脚上了楼来,她悄悄打开皮特的房门,迅速到床边的衣帽架前,她手伸进皮特的裤子口袋摸出了钱包和护照,她打开护照仔细看了看,然后又原样放了进去。她露出笑容,目光中闪现出一丝丝惊喜。

皮特洗完澡后下楼到餐厅,帕伊玛妮坐在椅子上两手撑着下巴已经等他很久了。

“面包、牛奶、煎蛋、火腿和黄油。就这些了。”帕伊玛妮对皮特说。

“很好!”皮特点点头,他把面包打开,抹上黄油,放进煎蛋和火腿,大口吃起来。

“我应该给你饭钱。”皮特说。

“不!你什么都不用给我,连房租都不用。只要你答应带我走。”

“玛妮――,怎么说呢?我――,还没想好。因为带你走不由我决定,等我朋友来了以后,我要和他们商量。”

“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那我就不能带你走了。”

“假如我执意要随你走呢?”帕伊玛妮固执地问。

“那也不行!”

“明白了――”帕伊玛妮低下头,她脸上露出伤感的神情,眼泪涌在眼眶中。

“玛妮,我真对你那么重要吗?”皮特一边吃东西一边问。

“你认为呢?”帕伊玛妮手拿着勺子搅动杯中的牛奶低声反问。

“我不敢想像和你这样小的女孩来往,这是违法的。”

“你都和多大年纪的女人来往?”

“和我来往的都是成年人。”

“皮特,你结婚了吗?”帕伊玛妮低着头问。

“没有。”

“那你有女朋友吗?”

“看怎么说,我很难有固定的女朋友。”

“为什么没有固定女朋友?”

“我生活漂泊不定。”

“假如我一直追随你,你到哪我就到哪呢?”

“问题在于你还没有成年。”

“你可以把我当妹妹带在身边。”

“帕伊玛妮,你很漂亮,又很温柔,我真想带你走,可是――”

“那就带我走。”帕伊玛妮离开座位,走到皮特身边,抱住皮特的后背说。

“我很难――,真的,玛妮,我不知道――,也许――,怎么说――,你让我无法决定――,好吧!”皮特长长喘了口气,“唉――,看来我拗不过你。我带你走你哥哥回来见不到你怎么办?”

“我会留信给他的,再说他很难回来。”

“为什么?”

“我哥哥参加了‘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游击队,他即便回来也不会住多久,他已经不留恋这个家了。”

“真的?”皮特惊讶道,“他为什么会去参加游击队。”

“我想他是在追寻他的理想。”

“什么理想?”

“追求社会正义和平等,他们是想推翻哥伦比亚的政府,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政府,受压迫人民的政府。”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哥哥在走之前一直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告诉过我很多这方面的事情。”

“他这样走了就不担心你吗?”

“我想他的理想比我要重要。”

“可他却连房子都给银行抵押了,他没想过你以后怎么生活?”

“他抵押房子是为了给游击队筹集资金。我并不埋怨他。”

“看来又一个格瓦拉式的人物。”皮特叹了口气说。“怪不得你一定要跟我走,原来是这样。”

“我要离开巴拿马的确和我的处境有关,但我并不是和谁走都行,我要和我喜欢的人走。”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你是美国人。”

“你怎么知道?你偷看了我的护照?”皮特斜着眼盯着帕伊玛妮。

“是,我刚才看的。其实我并不相信你是流浪汉。”

“既然知道我是美国人了,那你知道去美国不是随便去的。没有移民局的许可你进不了美国。”

“那怎么办呢?”帕伊玛妮神情委顿了下来,她被皮特的话问住了。片刻,她用低缓的声音说:“也许你可以娶我,我知道那样我就能去美国了。”

“玛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十五岁,你现在不可能和我结婚,要结婚你必须要到成年以后。”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

“是啊!这是个问题。所以,你还是不能和我走。”

“你能想想办法吗?”

“这个,怎么说――,办法,也许有――,可如果你成年――,也许――”

“你是说我如果不是这么小,即便我们没结婚也能带我去美国,对吗?”

“大概――,是这个意思!”

“难道年龄就这么重要吗?皮特,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如果你带我走,用不了几年我很快就会长大。”

“让我想想吧――”皮特陷入沉思,一阵,他抬头说:“我可以偷偷带你进入美国,但如果你被抓住,那我就要坐牢。”

“真会这样吗?”帕伊玛妮咬着嘴唇,忧郁的神情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她沉默片刻,然后把皮特松开,走回座位。

“怎么了?玛妮”皮特问。

“算了!皮特,我陪你直到你离开巴拿马。然后你就把我忘掉。”

“为什么?你不想去美国了?”

“我不去了。我不能让你为我去坐牢。”帕伊玛妮轻轻搅动牛奶,神情沮丧地说。

“玛妮,你真这样想吗?”皮特问。

“对!”帕伊玛妮口气坚定地说。

“如果你真这样想的话,那我反而真要冒险了。”

“为什么?”帕伊玛妮抬头疑惑地问。

“因为我还从来没遇到一个愿意为我牺牲自己的女人。而你,玛妮,你让我感动!”

“是的,皮特,我愿意给你做一切事情。”帕伊玛妮眼泪含在眼眶中,红着眼睛说。

皮特直直看了帕伊玛妮五六秒钟,他眼眶有些湿润了,他说:“好吧!玛妮,我带你走,两个星期后你随我离开巴拿马。”

“真的?”帕伊玛妮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我想好了。管他什么狗屁法律,我就带你走――”

小女孩扑在皮特的怀里,激动地哭泣起来。

从这天开始,皮特心情安定了下来。他白天要么就在帕伊玛妮院子葡萄树下的吊床上度过,要么就带帕伊玛妮外出去游历巴拿马旧城。帕伊玛妮没再开过店门。当皮特在院子里吊床休息的时候,帕伊玛妮就依偎在皮特怀里,一边给皮特嘴里塞着葡萄,一边给他朗读故事听。皮特从来没这样惬意过,他头一回感受到一个女子给他的甜蜜体贴,而且是青春稚嫩的少女的温存。那种感觉犹如清醇的蜜饯一般令皮特陶醉。帕伊玛妮时常到店里拿了香槟和葡萄酒来,两个人在树阴下亲密无间地饮酒作乐。有时在两人喝得微醉的时候,帕伊玛妮就给皮特唱歌,帕伊玛妮有一副稚嫩的嗓子,但歌声却充满甜美,从那歌声里飘荡着一个少女幸福甜蜜的心声,这种感觉皮特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完全被帕伊玛妮迷住了。

皮特在帕伊玛妮的居所里醉生梦死地过着休闲的日子。他间或会租车带帕伊玛妮去海滩游玩,或者到巴拿马旧城去感受古朴建筑华美和狭窄街道的幽暗。那时,帕伊玛妮会挽着皮特的胳膊,两人像一对热恋的情侣一样游荡。皮特特意在时装店给帕伊玛妮买了几套衣服,换掉了她花花绿绿的巴拿马小女孩的服装,帕伊玛妮被皮特打扮成一个气质高雅富有热带风情的的女孩,帕伊玛妮的黑色长发从草帽的帽沿显露出来,如瀑布一般,红红的嘴唇充满少女的挑逗和性感。而她那婀娜的身材和会说话的跳动的眼睛,更让看到她的男人心跳。

“玛妮,你很漂亮。”皮特说,“但更让我着迷的是你的性格。”

“真的吗?皮特。我很高兴你喜欢我这一点。”帕伊玛妮依偎着皮特幽幽地说。

“你诱惑了我!玛妮,是条毒蛇。”皮特把抱起来,抛向空中。帕伊玛妮尖叫着,她兴奋地咯咯直笑。皮特稳稳接住跌落下来的女孩。于是在他们这种嬉笑欢快之中,相互都感受到无比的幸福,都深深地陷入这场爱恋之中。

此时,在皮特尽情享受与帕伊玛妮的甜蜜爱情时。汤姆率领的“格拉斯二世号”正行驶到墨西哥加利福尼亚半岛的外海,他们即将达到雷维利亚西黑多群岛。汤姆在到达加利福尼亚半岛的外海前收到费伦先生的电报,电报说美国情报人员在巴拿马警方协同下调查了账户,他们目前正在寻找费尔班克斯。法比亚,这个从银行提走钱的人。为此他们还专门闻讯了银行里的职员。费伦先生告诉汤姆,看来美国情报人员并不了解账户背后真正的拥有者,他们认为费尔班克斯。法比亚是阿根廷人。实际上,连费伦先生也不知道账户的真正拥有者是谁,他只知道账户属于费尔班克斯。法比亚。

汤姆现在没有皮特的消息,他很担心皮特的状况。但有一点他还是宽慰的,他知道皮特虽然生活放荡,但却不会耽误大事。在汤姆眼里皮特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而且善于随机应变。

在五天前,汤姆接到奥萨蒂夫人发来的电报,说是已经完成了转款。而四天前,杰瑞发来的电报说他也已经转帐完成,正准备返回安科雷季。汤姆猜想皮特也一定找了个什么地方躲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皮特此时正沉浸在甜蜜幸福的爱河之中。

皮特在巴拿马城已经住了十天。他一如过去一样与帕伊玛妮如胶似漆地打发着日子。在第十一天的晚上,皮特和帕伊玛妮已经上床休息后,突然楼下传来脚步声。帕伊玛妮和皮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随即,敲门声就响了。

“谁?”帕伊玛妮问。

“开门!玛妮。”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

“吕斯――”帕伊玛妮惊叫了起来,她花容失色,急忙穿上裙子,整理自己的散乱的头发。她小声惶恐地问皮特:“是我哥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去开门――”皮特穿上宽大的短裤下床,赤裸着上身,一屁股坐在梳妆台上。他在帕伊玛妮开门的当口,拿起一支雪茄,点燃,悠然自得地吸起来。

门开了,一个褐色皮肤、健壮英俊的小伙子喘着气走进来。他刚和自己的妹妹拥抱了一下,就看到在在梳妆台上神态悠闲的皮特。

“他是谁?”吕斯冷眼看着皮特问自己的妹妹。

“皮特――”帕伊玛妮绞着双手小声说。

“他怎么会在你这?这么晚――,你们都做什么了?”

帕伊玛妮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玛妮的哥哥吧?我叫皮特,皮特。莫拉雷斯,我是你妹妹的男朋友,你妹妹是我爱人。”

“什么?爱人!她才十五岁!”吕斯吃惊地说。

“我知道,但我想年龄不是问题。”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个商人,从美国来,到巴拿马城办事。”

“是这样――”吕斯说着从怀里拔出手枪,对准皮特,说:“你玩弄我妹妹!”

“不!,吕斯――”帕伊玛妮扑向自己的哥哥,把他持枪的手抓住。“是我自愿的,皮特并没有玩弄我,我爱他!我主动找得他――”

“你主动――,你这个下贱的东西。我刚走了一年你就开始勾引男人了。我给你走的时候是怎么吩咐的?”吕斯推开自己的妹妹,他跳起来,冲到皮特身边,把枪抵住皮特的下颌。“你都对她做什么?你们上床了?”

“吕斯――,把枪放下,我们来谈谈。”皮特镇定地说。

“谈什么?”

“我刚才说了,你妹妹是我的爱人。我没玩弄你妹妹的打算,我想娶你妹妹为妻。”

“可她在十五岁!”

“这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等她长大。”

“可你是美国人,你会抛弃她。”

“不,我会带她走。”

“带她去哪里?”

“美国。”

“你在撒谎!”

“我可以发誓!我爱你妹妹,我很爱她。我一定要带你妹妹走。”皮特平静地说。

吕斯审视了皮特片刻,然后把枪放下。他转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最后回到皮特身边,一下把皮特拥抱住,大声说:“原谅我吧!皮特,我未来的妹夫。我向你道歉了!”

“没关系!我要是你也会这么做。”

“没想到――,难以置信――,我妹妹,她竟然找了个美国人,我要和美国人结亲家了。好像还不错!”吕斯拍着皮特的肩膀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妹妹去美国?”

“我想很快!再有一个星期吧!”

“皮特,你来巴拿马做什么?”

“这么我不能说。”

“哦!不好说就不说了。”吕斯松开皮特,走到自己妹妹身边,把妹妹的脑袋拦在怀里,“玛妮,原谅哥哥吧!家里有什么吃的,快给我拿来,我饿坏了。”

帕伊玛妮把自己的哥哥抱了抱,然后去给他准备吃的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男人。吕斯是一个英俊潇洒、气质独特的小伙子,从他瘦削的脸上看得出他成熟坚毅的性格,还有他那熠熠生辉,充满狂热的眼睛。

“皮特,你认识我妹妹多久了?”吕斯问。

“十来天吧!”

“这么短!”吕斯皱皱眉头,“我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就住一起了?”

“我想我和你妹妹是一见钟情!”

“哦!是吗?皮特,我现在还不了解你。可我妹妹我是了解的。她单纯,善良,而且喜欢幻想。我妹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如果你娶她为妻你会非常幸福。只要你对她一心一意,我不会阻拦你们的事情,但如果你仅仅是玩弄她,那我会报复的!”

“吕斯,既然玛妮是个很好的女人,你就不应该担心我对你妹妹的态度。我爱玛妮,她太好了,我不能不爱她。”

“好!皮特,你像个男人!”吕斯把皮特的手腕抓住,他立刻感到皮特手臂的力量比他要大得多。“你不象是商人。”吕斯说。

“是!我哪点不像?”

“这个我说不上来――,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吕斯摆摆手说。“你待着吧,我下楼去了。”说完吕斯离开了皮特的房间。

吕斯到了楼下厨房,帕伊玛妮正在给吕斯做吃的。吕斯上前把妹妹的脸扳过来,亲吻了她的额头。

“玛妮,你觉得皮特可信吗?”

帕伊玛妮点点头。

“可我觉得有问题。”

“吕斯,你别怀疑皮特――,我了解他。”

“你们认识才十几天就怎么能说了解?”

“有些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透。”帕伊玛妮说。

“那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他在等他的朋友,他朋友来接他,然后他就回美国。”

“你能确定他会带你走?”

“我相信他,完全相信。他爱我,我知道!”

“玛妮,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会活不下去的。”

“吕斯,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你不用为我担心。要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你现在的生活太危险了,你怕有一天你会被枪打死。”

“放心吧!玛妮,我会非常小心的。”

“吕斯,你这次回来还会像上次只住一天就走吗?”

“是啊!我的队员们还等着我。我要是不回去,谁来领导他们?”

“哦――,我管不了你。你有自己的理想,我所能做的只有为你天天祈祷。”

吕斯笑了起来,说:“我的好妹妹,你的祈祷会让我平平安安的。好了,我饿坏了,你什么时候能搞好?”

“快了!你再耐性等一会吧!你每次回来都像是快要饿死一样。”

一阵,帕伊玛妮把食物放在厨房桌子上,吕斯就在厨房用餐了。

帕伊玛妮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用餐。一阵,她说:“吕斯,我要走了,这房子就没人管了,你以后来了也没地方去了。”

“没关系!玛妮,如果那小子真能给你幸福的话,那一切都就好了。房子就让它荒废吧,反正迟迟晚晚它也要交给银行了。你到美国后,一定要平平安安,千万不能出什么事。也许哪天我在哥伦比亚待不下去了,我可能会去找你。”

“吕斯,你最好能离开游击队。我不能失去你!”

“不用管我!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你应该把心思用在他身上,希望你对他的好能让他始终如一地爱你。唉――,男人是善变的。我最怕时间一长他会抛弃你,那时候你靠什么生活?”

“我有手,我可以工作。”

“你不会英语!而且你连中学都没毕业。”

“这个不是问题。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会如何应付各种困难。再说皮特不是个花花公子,我相信他会对我始终如一的。”

“但愿如此!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假如你在美国遇到了困难,你一定要想办法通知我。我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我怎么通知你?你连固定的地址都没有。”

“我走的时候会给你一个信箱,是我们游击队的秘密信箱。但你一定要保密!”

“好的!吕斯。”

吕斯吃完饭后,帕伊玛妮把餐具收拾起来,放在水槽里。吕斯亲吻了妹妹,然后道了晚安去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帕伊玛妮收拾好餐具,脱下围裙,洗手洗脸,整理了自己的头发上楼来到皮特的房间。房间没有开灯,皮特在黑暗中正靠在窗口看巴拿马运河的风景。

帕伊玛妮轻轻走到皮特背后,伸出双臂抱住皮特的腰,把脸靠在皮特裸露的后背上。

“你哥哥呢?”皮特轻声问。

“他去睡觉了。”

“他这次来回来做什么?”

“我没问,但我想与以前一样是为了给游击队采购东西吧。”

“吕斯经常回来吗?”

“不,他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待一天就走了。”

“哦――”皮特点点头,他把帕伊玛妮从身后揽过来,拥在自己身旁。帕伊玛妮依偎在皮特的怀中,在黑暗中她的双眸熠熠闪光,那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爱人脸庞。随着她的呼吸,她那正在发育的胸脯也在上下起伏。

“吻我一下,皮特!”帕伊玛妮说。

皮特低下头,轻轻亲吻了女孩。帕伊玛妮把皮特的脖子揽住,狂热地亲吻起来,她像是全身心都投入进去,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

就在他们热吻的时候,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同时人的喊声也随之传来。有人来急速上楼。“快!把门堵住!别让他跑了。”一个声音在喊,皮特和帕伊玛妮听到枪声和激烈的撞门声。皮特推开帕伊玛妮打开门冲出去,但立刻就被三把枪逼住了。
 
在皮特对面站的是三个巴拿马警察。皮特把手举起来,警察拽着他的胳膊进了房间。让他和惊恐万状的帕伊玛妮站在一起。此时,枪声继续响着。很快就听见有人从楼上跳下去的声音,接着是楼下人的叫喊和喘息声。

“吕斯!”帕伊玛妮哭了起来,“吕斯――”

皮特立刻意识到怎么回事,巴拿马警察前来抓帕伊玛妮的哥哥,这个刚从哥伦比亚丛林中偷偷回家的游击队战士。

一会,一个警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房间里警察说:“把他们两个带到楼下去。”

两个警察上前给皮特和帕伊玛妮带手铐。

“警官,让我把裤子穿上,可以吗?”皮特镇静地说。

“好吧!快点。”

皮特走到床边,穿上裤子和衬衣。随后,警察给他把手铐带上,并对他搜身,把他兜里东西全拿走了。之后,警察带两人下了楼。在楼下皮特见到了吕斯,他的腿部和胸部中弹,躺在地上。

“吕斯――”帕伊玛妮哭倒在地,她爬到哥哥身上,几乎要晕过去了。

“把她拉开!”警官说。

一个警察上来,强行拖开了帕伊玛妮,帕伊玛妮趴在皮特的肩头掩面痛哭。

“救护车到了没有?”警官问身边的警察。

“马上就到!”

“通知他们快点,否则这个小子就死了。”警官烦躁地说,然后他指了指皮特和帕伊玛妮,“你们先把这两个人带回去。”

皮特和帕伊玛妮被警察推着穿过院子到了街上,街道上停着两辆警车,警察把两人推入其中一辆,然后开车离开。

车上帕伊玛妮哭个不停,她泪眼蒙胧,披头散发,趴在皮特的的怀里,哽咽不止,似乎像是要快死了一样。过了十分钟,他们进了警局大门。

“下来!”警察说着把两人推下车,押着他们进了警局大楼,旋即,他们被分别关在两个不同的囚室里。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有人来囚室提皮特去审问。皮特随警察进了审讯室,在这里有四五个人,他们中有人叼着烟斜坐在桌子上拨电话,有人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打着哈欠。警察把皮特推到座位前,让皮特坐下来。

“想抽烟吗?”一个警官把烟盒放到皮特面前问。

皮特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支,警官给皮特把烟点燃。皮特深深吸了一口。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警官问。

“不知道。”

“你叫皮特。莫拉雷斯?”

“对!”

“从美国来?”

“是的!”

“在美国做什么?”

“我没工作。”

“来巴拿马干嘛?”

“来旅游,来看世界小姐大赛。”

“哦!来旅游――”警官在屋里来回走着,“你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你什么意思?”

“你信教吗?”

“我信仰天主教。”

“不信仰别的?”

“别的是指什么?”

“我在问你!”

“我不知道除了天主还有什么可信仰的。”

“你和吕斯。纳兰德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未来的妹夫。”

“哦――,这么说你是那个小女孩的情人了?”

“对!”

“你来巴拿马多久了?”

“十来天吧!”

“你以前来过巴拿马吗?”

“没有!”

“你怎么认识吕斯。纳兰德?”

“通过他妹妹。”

“你认识他妹妹多久了?”

“十来天吧!”

“很快啊!你泡妞很有一手!”警官讥讽了皮特一句,屋子里的人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巴拿马不允许男人找女人吗?”皮特镇定地反问。

“找女人是你的自由。你们美国人就喜欢找小女孩玩乐,在巴拿马已经不新鲜了。好了,莫拉雷斯先生,不要给我兜圈子,你到底来巴拿马干嘛?”警官厉声问。

“来旅游,我刚才说了。”

“别想哄我!你来巴拿马没两天就住到吕斯。纳兰德的家中,然后就是吕斯从哥伦比亚赶回家中。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是很巧,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去调查。实话说,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帕伊玛妮还有一个哥伦比亚的哥哥,直到今天晚上他回来后我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了解吕斯。纳兰德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游击队的成员了?”

“我真不知道,在来巴拿马之前,我连‘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这个名词都没听过。”

“讲讲你怎么认识那个小女孩的。”

“很简单,我路过帕伊玛妮的店铺。我喜欢上了她,然后就追求她,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这个我们还需要证实,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你们可以去证实。”

“你有什么证人可以证明你的确是来巴拿马旅游的吗?你在巴拿马有朋友吗?”

“没有!让我想想――,有一个,但说不上很熟,她能证明我是来巴拿马旅游。”

“谁?”

“我口袋里有个名片,她是我刚来巴拿马认识的,我想她可以证明我是来旅游。”

“是这张名片吗?”警官从抽屉里拿出吉吉的名片。

“是!”

“你怎么认识吉吉。基尔斯特德的?”

“我去奇里基火山回来的路上,搭了她的便车。”

“这个我们很快就可以证实了。”警官说完拿着名片离开房间。过了十分钟,他回来了。

“莫拉雷斯先生,你很幸运认识吉吉。基尔斯特德。她证实你的确是来旅游的。也许我们错了,也许你到吕斯。纳兰德的家中是巧合。即便如此我们对你的疑虑依然没有消失。我们要和美国大使馆联系,证明你的身份。假如你一切没问题的话,”警官停顿了一下,“也许我们会放你出去,毕竟你是美国人。”

“那我的未婚妻?你们不会把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也关押起来吧?”

“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她又不是游击队员,她经过审问后会被放出去。”

“她哥哥呢?他是否已经死了?”

“算他幸运,他还活着。”

“你们会对他怎样?”

“这个难说。再说他的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你能从这件事情上脱身已经够幸运的了。”警官说完给两边的警察挥挥手,“带他回监牢!”

皮特被两个警察带着回到监牢,这一晚皮特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下午,美国大使馆来了一个带眼镜的胖胖的名叫亨利。派因的中年男子,他把皮特从警察局接了出去。在车里,派因问了皮特很多问题,皮特一一作答。最后,派因要求皮特第二天离开巴拿马,但皮特拒绝了。

“我要等他们放了帕伊玛妮。”皮特说。

“你不要在给我们添乱了!巴拿马现在局势很不稳定,反美的势力活动得很厉害。再说你和那个小女孩的关系是违反美国法律的,你不可能带那个小女孩去美国。”

“那我也要等她平安出来。”

“好吧!”派因说,“你如果这么固执那我也没办法。我们这次救了你,但下次就不一定了。我们在巴拿马事情太多了,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在巴拿马遇到麻烦的美国公民。”派因把车门打开,“你下车吧!希望你下次别让我碰到。”

皮特下车,他目送派因的车走远,然后径直去了夜总会,他要在那里打听在巴拿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皮特在夜总会待了一个下午,他向搭讪的妓女和酒保打听情况,但几乎没有人愿意给他谈政治,尤其不与他谈“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游击队的事情。皮特最后意识到在这里他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于是他在夜总会给吉吉打了个电话,他决定找这个女人,借口感谢她证明自己清白而寻求她的帮助。

吉吉接到皮特的电话很是吃惊,她说:“哦!原来是你这个花花公子。怎么了?在巴拿马和小女孩厮混一定很爽吧?”

“吉吉,别挖苦我了。我打电话是向你表示感谢。”

“谢我什么?我没为你做什么。”

“你证明我是清白的。”

“这个――,我仅仅是实话实说。”

“但我也要感谢你。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皮特问。

“好啊!你晚上来找我吧。”

“我哪里去找你?”

“你晚上七点来我家里,在某街某号。在门口你按门铃,会有人带你进来。”

“好的,吉吉。再见!”皮特放下电话,他乘车去了警局,要求见帕伊玛妮,警局经过皮特一番请求后,带他到了会见室。

“皮特――”帕伊玛妮见到皮特扑进她的怀里。“你会带我出去的,对吗?”帕伊玛妮流着眼泪哭着问。

“我会!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弄出去。”

“有吕斯的消息吗?”

“我想他现在应该在医院里,我听警察说他没死。你放心吧!”

帕伊玛妮点点头,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玛妮,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

“很好!我明天给你送东西来,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看你。”

帕伊玛妮点点头,她对皮特的感激和爱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来,抱着他使劲亲吻。

“好了,玛妮。我现在要走。”皮特把帕伊玛妮轻轻推开,拍了拍帕伊玛妮的脸蛋,说:“耐心等我。”

皮特出了警察局乘车前往吉吉的住宅。在门口透过铁门,皮特看到这是一栋很豪华的庭院,里面全是热带植物,一条路通向远处,看不到尽头。皮特按了门铃,一阵,一个四十多岁面色黝黑的巴拿马女子给他开门。

“请!基尔斯特德小姐正在等你。”女子说。

皮特跟随女子走过曲折的路径,来到一栋大宅子前。远远的,皮特就看到在门廊里坐在躺椅上的吉吉。她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两人正在一边说笑,一边对饮。

皮特走过去时,吉吉站了起来,她优雅地走下门廊,穿过草地走到皮特面前,伸开手臂,与皮特拥抱了一下。

“花花公子!我以为你真想去看奇里基火山,没想到你原来对巴拿马少女更感兴趣。”吉吉逗趣地说。

皮特偏骗头,对吉吉的讥讽话不置可否。

“来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里奇先生,巴拿马莫氏航运公司的总裁。”吉吉拉着皮特的手到了桌子前。里奇先生站起来,向皮特伸出手,皮特则礼貌地握住。皮特坐下来,吉吉给巴拿马女佣招了招手,说:“给我的花花公子朋友拿个杯子来!”女佣听后转身走了。

皮特看着喝得有点微醉的吉吉,对她的话一点也不生气。他接过女佣递过来的杯子,吉吉给她倒了半杯葡萄酒。皮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告诉我,你找我是为了那个巴拿马小女孩吧?”吉吉微笑着看着皮特说。

“我是来感谢你!”

“别撒谎了!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好吧!我承认,我是为她而来,但也有感谢你的成分。”

“但愿你有吧!”吉吉把杯子放下。“我给你说,你就别想救那小女孩的事情了。我劝你快点离开巴拿马!”

“不行!吉吉,我答应了她,我就一定要做到。”

“皮特,你并不了解内情。你要救的那个女孩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皮特诧异地问。

“我不告诉你为什么,里面的情况比你想得要复杂得多。”

“能给我讲讲吗?”

“让里奇先生给你讲讲吧,他比我更了解目前的局势。”吉吉拍拍身旁里奇肩膀,站了起来,“我要去游泳了,你们两位好好聊吧!”说完,吉吉离开座位,转身进了宅子。里奇先生摇摇头,对皮特说:“这就是吉吉的风格,她对客人总是这样。她不在乎客人怎么想,她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

“我知道!”皮特笑着说。“没关系,毕竟这是在她自己家里。”

“你认识吉吉多久了?”里奇问。

“没多久,我到巴拿马才认识她。”

“哦!你来巴拿马干什么?”

“我来旅游。”

“我听吉吉叫你花花公子,为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她觉得我喜欢泡巴拿马小女孩吧!”

“是吗?哈哈哈哈,”里奇拍着桌子大笑起来,“你感觉爽吗?你在巴拿马玩过几个小女孩?”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

“改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会让你很痛快的。”里奇对皮特眨着眼睛说。

“好!没问题。”

“给我说说你那小女孩的事,我听吉吉说你和她在一起很多天了。你好像迷上她了。”里奇把脸凑到皮特面前说。

“吉吉怎么什么都知道?吉吉到底是做什么的?”皮特问。

“吉吉是巴拿马城很厉害的女人,如果她想打听什么,几乎都能打听到。”

“哦!那她一定了解吕斯。纳兰德的事情了。”

“这个我不知道,这你要问她。”

“里奇,‘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怎么想问这个问题?”里奇脸色一变,他正色问。

“我女朋友的哥哥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他昨天晚上被巴拿马警察逮捕了。”

“哦!那太不幸了,你女朋友的哥哥要倒霉了。”

“为什么?”

“巴拿马警方按照惯例会把他交给哥伦比亚政府。”

“他会被判刑吗?”

“会!如果他手中有命案的话,他很有可能被秘密处死。”

“哦!是这样。”

“其实,哥伦比亚政府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力量’。”

“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哥伦比亚目前的局势。哥伦比亚在有三大游击队组织,一个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另一个是‘哥伦比亚民族解放军’,还有一个就是‘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力量’。”

“我一点不了解哥伦比亚,你给我详细讲讲吧!”皮特说。

“好吧!”里奇喝了口酒,拍拍桌子说:“哥伦比亚的游击队分为左派和右派。‘哥武’和‘哥解’属于左派,受苏联和古巴的支持,而‘哥联’则是右派,受哥政府支持。‘哥武’和‘哥解’游击队的目的是为了推翻现政府,建立类似古巴的政权,而这是不受西方和美国欢迎的。‘哥联’名义上是游击队,实际上是由大产业寡头和大庄园主组成的武装,其目的是为了对付‘哥武’和‘哥解’游击队,所以‘哥联’实际上是受政府保护的私人武装组织。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在全球毒品市场上,尤其是西方和美国百分之八十的可卡因都来自哥伦比亚,而这百分之八十中的绝大部分又来自这三个组织。”

“他们输出可卡因是为了筹集资金吗?”

“‘哥武’和‘哥解’的目的是这样,‘哥联’游击队更多的是为了赚钱。”

“为什么毒品会在哥伦比亚这么泛滥?”

“不仅仅是哥伦比亚,凡是有内战的国家,几乎都有这种现象。阿富汗、柬埔寨,还有缅甸。游击队为了筹集资金,他们在自己占领的地区种植毒品,然后输出到西方赚钱。不同的是在那些地方输出的毒品几乎是罂粟花的提取物海洛因,而在哥伦比亚则是古柯树叶的提取物可卡因。”

“哦!原来如此。”皮特点点头。

“毒品在世界上为何不能杜绝,实际上重要原因在于战争没有被消除。‘哥武’在哥伦比亚占据了农村大量的地区,那些地区农民就是以种植古柯树为生,而‘哥武’也是通过征收种植税,并且自己贩运毒品而维持与政府战争的武装。”

“那为什么说‘哥联’对游击队来说比政府更可怕呢?”

“‘哥联’本身并没有什么政治主张,他们对金钱的欲望比左派游击队强烈得多,因为他们依靠的就是哥伦比亚大产业寡头和大庄园主,而这些人都是把持哥伦比亚经济的上层人物,也是维护现政权的最强大的势力。”

“为什么要自己搞武装呢?依靠政府警察和军队也一样能达到目的。”

“哥伦比亚是个很复杂的国家,在政府中有很多‘哥武’和‘哥解’的人,包括军队和警察中也有。所以,依靠政府的力量很难剿灭左派游击队。再加上哥伦比亚合法工会组织的存在,所以那些寡头和地主们在很多事情上仅仅依靠政府和法律的力量难以达到目的,而‘哥联’则给他们提供了即能绕开法律,又能消灭异己的手段。”

“‘哥联’在哥伦比亚也是不合法的组织吗?”

“对!但仅仅是法律意义上的。在现实中,‘哥联’完全受到政府保护。所以,如果寡头或者政府无法用正当法律途径达到目的的时候,‘哥联’就派上用场了。在哥伦比亚,被‘哥联’暗杀的工会组织领导人和政治异己分子不计其数。同时,‘哥武’和‘哥解’的人也常被‘哥联’处死。当然,‘哥联’也一样,左派游击队和右派游击队势如水火,只要抓住对方的人,都会被处死。”

“我明白了,怪不得吉吉说我要救的女孩生命受到威胁。”

“是!如果你的朋友落到‘哥联’的手里,几乎可以肯定会被处死。”

在两人谈话的当口,一个湿漉漉的女人手里拿着毛巾一边擦自己的头发一边穿过草地走了过来。这是穿着泳装身材苗条的吉吉。

“你们两个好像聊得很投机!”吉吉大声说。
 
吉吉擦着头发坐到躺椅上,把修长的双脚伸直。她看看身边的两人,随即把目光伸向远方。皮特和里奇对视了一下,笑笑,不说话,等吉吉开口。

“皮特,你想救那个小女孩只有一个办法。”吉吉过了一阵缓慢地说。

“什么办法?”

“拿钱去收买警察局官员,把她保释出来。”

“这个能行通吗?”

“这里不是美国。在中美洲,行贿很普遍。”

“哦!那要多少钱?”

“这个我不知道。这要你去和他们谈。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这种办法仅限于救那个小女孩。至于她哥哥,那就没用了。他哥哥涉嫌几其谋杀和绑架案,其中包括对巴拿马政府高官的绑架。这次巴拿马政府抓到他后,政府为了避免背上杀他的罪名而激怒‘哥武’游击队会把他交给哥伦比亚政府。如果那样哥政府很有可能让他落到‘哥联’的手里,从而置于他死地。”

“她哥哥在巴拿马很有名吗?”

“当然,吕斯。纳兰德在巴拿马很有名的,很多巴拿马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发抖。”

“既然如此‘哥武’为什么不营救他?为什么不与政府交换俘虏?”

“‘哥武’不是不想,是哥政府不允许。最近几年里,哥政府几乎不和游击队交换俘虏。对他们来说,宁愿把俘虏设法交给‘哥联’,让‘哥联’充当杀手也不愿意交换。他们认为交换俘虏会助长游击队的绑架浪潮。”

“哦,明白了。吉吉,很感谢你给我讲这些,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谢。”

“没什么!尽管你是个花花公子,但我很喜欢有你这么个朋友。”吉吉挥一下手说,“明天我带你去见我那朋友的亲戚,但我我想你要把钱准备好。你有钱吗?”

“钱我可以去想办法。能会有多少钱呢?”皮特问。

“我想十万美金足够了。在巴拿马一切都比美国便宜。”

“好吧!明天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晚上吧,我们找个地方去吃晚餐。”

“好的!”皮特喝了口酒,说:“我还忘了,我到这里来是请你吃晚餐的。”

“今晚不用了,我已经吩咐厨子准备晚餐了。今晚你就和里奇在我这里吃晚饭。好了,我去房间里换衣服。你们继续聊吧!”说完吉吉起身走进室内。

吃完晚饭后,里奇借口有事离开了。皮特也想走,但吉吉给他一个暗示,皮特于是留了下来。当天晚上,皮特留宿在吉吉的寓所里,他与吉吉睡在一起。对皮特来说,吉吉之所以要帮他,最重要的是对他的身体和年轻感兴趣而已。

“皮特,我从美国大使馆朋友那里了解到你的身份。我很奇怪你原来是个渔民。”吉吉趴在皮特怀里亲吻着皮特的胸脯说。

“你朋友还说什么了?”

“他没有说你什么。但我觉得他怀疑你来巴拿马的动机。我朋友是中情局的人,他看来对你感兴趣了。”

皮特听后很是吃惊。“你朋友叫什么?”

“亨利。派因,就是今天接你从警察局出来的那个人。”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渔民,他怎样我无所谓。”

“皮特,老实告诉我,你来巴拿马真是没有别的事情吗?”吉吉问。

“我真是来旅游的,我听到巴拿马在举办选美大赛,于是来想找点乐趣。”皮特说。

“也许你有十足的理由不告诉我你来巴拿马的动机。但你应该知道,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否在说真话。”

“好了,吉吉,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你可以不帮助我。我不想欠你人情。”皮特说。

“我没说不帮你!对我来说,我只是好奇而已,比较而言其实我更感兴趣你的肌肉和皮肤。”吉吉笑着说。

“吉吉,其实要说好奇我对你更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似乎在巴拿马很吃得开!”

“我是巴拿马SEAE公司董事长兼总裁。我和巴拿马很多高官关系很好,包括诺列加将军和美国驻巴拿马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其实在你怀里的女人是巴拿马最有影响的女人呢!亲爱的,明白吗?你现在拥抱着巴拿马一半的政治力量,足以称得上一个机械化陆军师了。”吉吉得意洋洋地说。

“天!”皮特惊讶地坐了起来,他伏下身,用吃惊的眼神看着身子下的女人。“你让我发抖,你会把我吓跑的。”

“皮特,亲爱的,”吉吉伸出双臂揽住皮特的脖子,“不用害怕,我自从你上我的车后就喜欢你了。我这十几天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我都绝望了,我以为你走了,离开巴拿马了,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

“真的吗?”皮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吉吉,“也许我该像你怀疑我一样怀疑你的话。”

“你以为随便什么男人都能上我的床吗?”吉吉亲吻着皮特说,“如果我不是喜欢你得话,怎么可能帮助你这个穷光蛋渔民呢?”

“是,你说得对!但我现在感觉在你身边有很大压力,我从没想过会与你这样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在一起,我觉得我适应不了。”

“不必担心!亲爱的。我是个很大度的女人,我不会给你压力。我知道你内心喜欢的不是我,而我和你只能做到朋友为止。放心吧,小伙子,你有充分的自由去所做你想做的事情,包括救你的小情人。假如吉吉是一个好嫉妒的女人,那吉吉早就无法在巴拿马这个繁华都市里混了。”

“吉吉,谢谢你!我希望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皮特真诚地说。

“好的,我等那么一天。”

以后的发展真像皮特所说得那样,皮特真帮助了吉吉。那是过了一年后,当美军开始攻打巴拿马,追捕诺列加将军的时候,皮特给予了这个女人生死回报。

在皮特躺在吉吉床上与那个巴拿马足以称得上一个机械化陆军师的女人尽欲穷欢的时候,汤姆指挥的“格拉斯二世号”在萨尔瓦多以东四百海里的海面遇到强烈的热带风暴。飓风以每小时两百公里的速度袭击海面。“格拉斯二世号”在海面摇曳,巨浪滔天,天空乌云密布,汤姆指挥全体水手奋力与这个热带恶魔搏斗。好在“格拉斯二世号”除了一些压舱物外并没有装货物。所以,在这里的恶劣天气下,“格拉斯二世号”坚固的船体能经受住巨浪的袭击。虽然汤姆和众水手不担心风暴摧垮“格拉斯二世号”,但他们的行程则大大受到影响。为了躲避这猛烈的热带风暴,汤姆命令手下改变航向驶往丰塞卡湾。汤姆在丰塞卡湾整整躲避了四天。当风暴过去,“格拉斯二世号”重新上路时,已经比汤姆与皮特在巴拿马城约好见面的时间晚了三天,当进入巴拿马城港口的时候,他们已经晚了五天。“格拉斯二世号”驶进巴拿马城港口正是下午,汤姆站在船桥上,拿望远镜在码头寻找皮特,但却没找到皮特的踪影,汤姆在来回扫视了四五遍,依然没有看到皮特,这令汤姆很吃惊。他问站立在身边的特德:“特德,你看到皮特了吗?”

“没有,船长。”

“皮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汤姆喃喃地说,“难道他忘了到码头与我们见面吗?”

汤姆继续通过望远镜搜寻皮特的影子,但依然没有见到。随着船逐渐靠近码头,突然汤姆有了一个发现,他看到有一个女孩,穿着红色上衣,白色裤子,手里称着一把黑伞,坐在码头的一个粗大的钢制缆绳柱上。

“怎么回事?”汤姆对自己说,“这个小女孩是谁?她怎么与皮特的打扮一样。这真是个奇怪的事情!”

汤姆拿起步话机,告诉舵手暂时不要把船靠上码头,而是找个地方抛锚停泊。他对特德说:“特德,你负责看管‘格拉斯二世号’,我带几个人去岸上。”说完,汤姆叫了山姆、尼克和乔治下到小船上,四人划船向港口靠去。

小船靠岸后。汤姆让山姆把小船停在港口等他们,自己带尼克和乔治上了岸。汤姆安排尼克和乔治在码头注意那个小女孩,看她会去哪里,然后自己一个人乘车前往巴拿马城的贝尔巴赫酒店。汤姆进了酒店大堂,他径直走到前台。

“亲问有留给埃德华。里瓦斯的信吗?”汤姆问前台服务小姐。

“我找找看!”小姐低头翻动抽屉里信件。一会她抬起头说:“对不起!没有给埃德华。里瓦斯的信。”

“哦!知道了。谢谢!”汤姆转身离开酒店,他回到码头已经是下午六点钟。汤姆看到码头上只有乔治一个人。

“尼克呢?”汤姆问。

“他去跟踪那个小女孩了。”

“哦!那我们找个小酒馆等他回来。”说完,汤姆和乔治来到码头一家小酒馆,坐在躺椅上等尼克回来。过了有一个小时,尼克回来了。

“怎么样?尼克。”汤姆小声问。

“我一直跟那个小女孩到了住处,没发现异常。”

“路上有人跟踪你吗?”

“没发现!”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皮特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三个人乘一辆的士进了巴拿马城,他们下车后在城里逛悠了一圈。期间,他们曾远远地注视那个已经大门禁闭的小店铺。

“你能肯定她是从那里进去的吗?”汤姆问尼克。

“没错,船长,她就是从那里进去的。”

“好,等天完全黑了,我进去看看,我搞清楚这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汤姆说。

他们找了小女孩对面街道的一家餐厅,在里面监视店铺的动静。像他们这样水手打扮的人在巴拿马街头很多,所以,汤姆不太担心他们的出现会受到人的注意。三人一直等到天黑,到十点的时候,汤姆决定行动。他让尼克和乔治在餐厅等他,他一个人来到街上,边走边悄悄四处打量,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他走过一个街区,在街口抽了支烟,留意身后左右的行人,同时观察周围的环境。在看到一切正常后,汤姆返回走进店铺旁边的一个小胡同,这里没有一个人。他伸出双臂攀援墙壁迅速上了屋顶。他趴在屋顶看到店铺后是一个院子,院子有一个狭窄的通道通向一栋二层小楼。小楼是一个古朴的建筑,楼上只有二楼一间房子灯亮着。汤姆并不急于跳进院子,他在房顶的阴影足足等了有半个小时,期间他看到在码头上见到的那个小女孩披着浴巾出来到了浴室,在浴室里冲了澡,然后又回到房间歇息了。

汤姆依然没有动,他等那房间里的灯熄灭。到夜里十一点的时候,灯熄灭了。汤姆计算着时间,他认为那小女孩最多有二十分钟就能入睡。二十分钟过后,汤姆从房顶跳下进院子,他悄无声息顺着楼梯上了小楼。他走到小女孩住的房间门口,趴在门口细心听了动静,汤姆没听到任何声音。他想小女孩应该睡着了。

他顺着楼旁边的柱子爬上房顶,然后透过天窗向房间里看。房间里并不黑暗,从敞开的窗口月光照射进来,把房间的大床照亮,汤姆看到小女孩躺在床上似乎并没有睡着。她来回翻身,像是心事重重。汤姆决定要把这个小女孩逮住,他要问清楚到底为什么她会以那身打扮去港口。他潜意识里感觉这个小女孩了解皮特的情况。汤姆轻轻把天窗掀开,一纵身跳进房间,然后朝小女孩扑过去。

“啊――”小女孩喊叫一声,随后从枕头边拿起一把枪向汤姆瞄准。汤姆仅仅一个动作就把小女孩的手腕抓住,把那东西打落了。汤姆的身体紧紧压在小女孩身上,把她的喉咙掐住,让她脚不出声来。

小女孩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喉咙被掐住,喘不过气来,只有身体在挣扎。汤姆迅速变化身位,把小女孩的胳膊倒转,另一只手把她的嘴巴捏住。让她无法大声喊叫。

“不要动!否则我会卡死你。”汤姆小声在女孩耳边用英语说,他知道在巴拿马英语很通用。

小女孩不再挣扎,只是喘粗气。汤姆确定女孩已经害怕,不再反抗,于是把小女孩松开,把她推到角落里。汤姆从肋下抽出一把刀,抵着小女孩的脖子上。

“你是谁?”汤姆蹲在小女孩面前小声问。

“你是谁?”小女孩看了看对面这个粗壮有力的男人,她尽管有些害怕,但却鼓气勇气问。

“我在问你!你今天下午去港口干嘛?”汤姆问。

“我去玩。”

“玩?”汤姆不想拖延时间,他把小女孩的手腕抓住,仅轻轻一动,小女孩就疼得叫了起来。

“告诉我!你去干嘛?”汤姆严厉地问。

“你放开我!我疼得厉害――”小女孩叫道。

汤姆把小女孩的手松开,继续问:“快告诉我,你去干嘛?”

“你是谁?你先告诉我,然后我告诉你。”小女孩揉着自己的手腕说。

“看来你还想吃苦头。”汤姆这次住住了小女孩另一个手腕。

“我去等我朋友!”小女孩赶忙说。

“你朋友!你为何打扮成那副模样?”

“我什么样?”

“你知道你什么样!”

“我那样让你好奇吗?”小女孩似乎开始感兴趣汤姆的问询,她目光中露出一丝兴奋和喜悦。

“谁让你这样打扮的?”汤姆问。

“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你朋友叫什么?”

“皮特,皮特。莫拉雷斯。”

“皮特,你认识皮特?”

“当然,他是我的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汤姆听完大吃一惊,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小未婚妻?你多大?”

“我是十五岁!”

“你叫什么?”

“帕伊玛妮。纳兰德。”

“你认识皮特多久了?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认识他十几天了。他来找我,我们就认识了。”女孩盯着皮特的眼睛,一边说一边审视他。

“妈的,这小子皮特,来巴拿马十几天就找了这么小个女孩,还是未婚妻。搞什么鬼名堂!”汤姆心里骂道。

“你那什么证明你认识皮特?”

“我这里有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小女孩坚持道。

“你到码头上去等谁我就是谁。”

“哦!明白了。你是皮特的朋友,我要等的人。”帕伊玛妮直起身子,一下把汤姆的脖子抱住,狂热地亲吻他的脸颊。

“松开!小姑娘――”汤姆把刀放到刀鞘里,他把女孩抱着自己脖子的手解开。

“我等了你都三天了。”帕伊玛妮哽咽地说。

“那么皮特呢?他去哪里了?”

“他去了哥伦比亚。”

“他去哥伦比亚干嘛?”

“去通知游击队救我哥哥。”

“什么乱七八糟!我怎么被你搞糊涂了。”汤姆恼怒地说。

“你等等!”帕伊玛妮跳起来,她挪动一个箱子,打开地板上一个暗盒,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

“给你!这是皮特临走交给我的。”

汤姆接过东西,借着月光看清是一把钥匙,他立刻明白这是机场储物柜的钥匙。对一般人来说,这仅仅是个普通钥匙,不会明白它到底用在哪里,但对汤姆来说他看一眼就明白。

“皮特让我告诉你一个号码。”帕伊玛妮说。

“什么号码?”

“六二三。”

“明白了!”汤姆知道这是储物柜的号码。

“六二三是什么意思?”帕伊玛妮说问。

“这你不用知道!”汤姆拍拍帕伊玛妮的脑袋说。

“你叫什么?”帕伊玛妮问。

“这个你也不用知道。”

“你真是皮特的朋友吗?”帕伊玛妮又开始疑惑汤姆了。

“你怀疑吗?”

“我有点怀疑了。”

“好吧!帕伊玛妮,皮特没告诉你我什么样吗?”

“他没说,什么都没说!只是说有人会找我。让我打扮成那样就行了。”

“那就对了。”汤姆站起来,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对!”

“好了,你现在跟我走。”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你真是皮特的朋友吗?”帕伊玛妮咬着嘴唇问。

“我不需要再回答你了,快跟我走。”

“为什么让我跟你走?”

“为了安全!”

“那好吧!我换件衣服。”帕伊玛妮说。

“快换吧,我等你。”

“你把脸转过去。”

“不行!我要看着你换。”汤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为什么?”

“为了安全!”

“为什么总是说为了安全?你没有别的借口吗?”帕伊玛妮恼怒地问。

“没有!快点。”

帕伊玛妮只好当着汤姆的面换了衣服。汤姆拉着帕伊玛妮的手离开房间,他们下楼来大街上。汤姆拦住一辆的士,上车前汤姆向街对面的尼克和乔治暗暗打个手势,意思是跟上他们。尼克和乔治在汤姆的车走后停了一会,看没有人跟踪于是才付帐出了餐厅,乘另一辆的士离开了。

汤姆带帕伊玛妮到了港口,他找到小船,山姆此时正在小船上打瞌睡。汤姆让帕伊玛妮先上船,自己在岸上等尼克和乔治来。过了不久,尼克和乔治来到岸边。汤姆让山姆解开缆绳,小船在夜色中向“格拉斯二世号”慢慢飘去。在小船上,帕伊玛妮显得很镇定,她似乎有一种听天由命的神情。海风此时把帕伊玛妮长长的头发吹起来,她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船。此时,她才明白这伙人是一群水手。

到“格拉斯二世号”船边,汤姆打了声呼哨,立刻从船上放下吊绳。众水手把吊绳系好,汤姆又发出一声呼哨。船上的吊机启动,小船被吊了起来,没有一分钟,小船就吊放在“格拉斯二世号”的甲板上了。特德此时在甲板上迎接汤姆。汤姆抱着帕伊玛妮的腰,把她放在甲板上,然后随众水手跳出小船。

“特德,你今晚带几个人密切注意海面,看有没有人人袭击我们。你们其余的人可以去休息了!”汤姆说完,转脸对帕伊玛妮摆摆头,说:“跟我走!”

帕伊玛妮跟在汤姆身后来到汤姆船舱。

“你饿了没有?”汤姆问。

帕伊玛妮摇摇头。

“想喝点什么吗?”汤姆又问。

帕伊玛妮又摇摇头。

“好吧!那就不用多客套了。我带你来是想搞清楚皮特到底出什么事了。假如你真是皮特的――,怎么说呢?未婚妻,这个词我叫起来别扭。恕我冒昧,我很不欣赏皮特的这种行为,去找你这么个未成年的女孩做老婆。但既然如此,我当然不能说什么。帕伊玛妮,你从头开始,详细告诉我你到底和皮特是怎么回事,皮特怎么就会去了哥伦比亚。”
 
帕伊玛妮的叙述让汤姆很是吃惊,他没想到短短十几天中皮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皮特竟然能独自驱车去了哥伦比亚。他更惊叹帕伊玛妮这个小女孩能让他身边从来都是寻欢作乐、四处留情的皮特变成一个能为爱情而去冒险的人。汤姆在帕伊玛妮叙述时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孩,他怎么也看不出帕伊玛妮有什么让皮特这么疯狂的理由。如果仅仅是漂亮得话,皮特以前也遇到过漂亮女人。汤姆疑惑了,他这个从来没经历过爱情,并在爱情之火中熊熊燃烧的男子此时无法理解沉迷于这种游戏中的人所表现出的不可理喻的行为。“看来我必须用另外一种方式来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汤姆对自己说。

在问询完帕伊玛妮后,汤姆叫林德来给帕伊玛妮安排一个舱位住下。临走时汤姆对帕伊玛妮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格拉斯二世号’,直到皮特回来。既然皮特认可你这个未婚妻,也决定带你离开巴拿马,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但有一点我想说,假如有一天皮特离开了你,请你不要为现在做的选择后悔。没人强迫你这样做,希望以后不要用仇恨和鄙视来对待你现在爱的人。如果那样对皮特很不公平!”

帕伊玛妮点点头,说:“汤姆船长,我向你发誓,如果皮特不抛弃我,我就一定永远追随他。”

“好吧,我相信你现在发的誓言都是出自内心。但也许过了很多年后,你会发现,誓言会像生命一样会随时间衰老的。帕伊玛妮,去睡觉吧!”汤姆对帕伊玛妮摆摆手让她离开。

帕伊玛妮走后,汤姆突然有一种难以说清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帕伊玛妮的出现让他脑海里突然浮现维奥莱塔的影子。他第一见维奥莱塔的时候她也像帕伊玛妮差不多大。那时维奥莱塔在与丹尼尔恋爱,维奥莱塔对丹尼尔的痴迷的爱很像现在的帕伊玛妮对皮特,那时人们都认为他们的爱情牢不可破。可最后呢?命运之神永远难以被相爱的人掌握、控制,人世间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东西――情人的誓言,这个仅仅在激情拥抱的怀中的那一刻有效的东西,现在在汤姆眼里已经变得毫无价值可言。他给帕伊玛妮说那番话的时候无疑就是在拿维奥莱塔给他的经验教训来告诫帕伊玛妮。汤姆因为维奥莱塔而轻视那种因失恋而报复恋人举止,更加痛恨以此给像他这样的无辜者造的伤害。自从与维奥莱塔相识、结婚到现在汤姆都在承受这个女人给予他的内心折磨,因为爱的借口而去制造爱的痛苦,假借无辜人的手去满足自己报复的私欲。维奥莱塔,这个汤姆内心充满无法解脱、挥之不去的悲苦,在整个晚上让他不得入眠。他突然有了另一种情绪,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思念维奥莱塔。

第二天,汤姆带领尼克和乔治去巴拿马机场取回了皮特放在储物柜里的钱袋。经过清点汤姆发现里面少了十五万美金。他猜想这是皮特为帕伊玛妮付了赎金以及用做自己去哥伦比亚的路费。汤姆决定在巴拿马港口等皮特三天。假如皮特不能按时返回的话,他就开船离开巴拿马。他让人到帕伊玛妮家中把小女孩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收拾走到船上。这样,当皮特回到帕伊玛妮家看到这情景一定会意识到帕伊玛妮已经离开了巴拿马,那时会他应该会返回美国来与汤姆会合。

汤姆这三天再没有踏上巴拿马城,他总是在船舱里待着。每天他派尼克和乔治去岸上买报纸回来,留意巴拿马动态,看有没有吕斯。纳兰德的消息。他猜想如果皮特找到游击队,那么也不会很快完成对吕斯。纳兰德的营救。其实,在汤姆看来,皮特在去做一件很难完成的工作,救一个在警察严加看管的伤者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游击队会派多少人来?他对自己说,十个?二十个?汤姆觉得救人这种工作并不是一般游击队员可以胜任的事情,能有一个像他这样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组成的小队也许还有戏。而对那些仅仅是熟悉丛林战法,那些一般就知道打了就跑的游击队员来说,这个任务未免太难了。

帕伊玛妮现在每天都到甲板上眺望巴拿马港口。她经常会坐在甲板上凝视远方,她脸上充满期盼,忧郁和焦虑是那么明显。她每天中午和晚上会到汤姆船长的船舱里来问皮特的情况。她会把汤姆放在桌子上的报纸拿起来仔细翻看,她和汤姆一样都想从中了解皮特和她哥哥的状况。但报纸上什么都没有,整个巴拿马报纸没有一星半点有关吕斯。纳兰德和皮特的消息。

到第三天晚上,汤姆把帕伊玛妮找来,对她说:“帕伊玛妮,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巴拿马了,我们不能等了。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跟我们走,还是留在巴拿马?”

“皮特没来,我怎么能和你们走?”帕伊玛妮眼眶噙满泪水说。

“皮特你不用管,他如果回到巴拿马,他会知道你已经和我们走了。”

“还有我的哥哥,他还没被救出来。”

“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

“皮特去了五天了,我怕他出事了。”帕伊玛妮用焦虑的语气说。

“我想应该不会,皮特很聪明。他知道如何应付遇到的麻烦。”

“不!我有个预感,我觉得皮特一定出事了。”

“如果皮特出事了,那报纸上就应该有登载,毕竟他是美国人。可现在没有,说明他现在很安全。”

“不!我从昨天开始就感觉很烦躁,就在我这里,”帕伊玛妮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有感应。我知道他一定有了麻烦。”

“即便他出了事情那我们也无从下手,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我们只有暂时离开。等有确切消息后再做打算。”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下船,我要去家里等他回来。”帕伊玛妮抬起因为思念而泪流满面的脸说。

“这个你自己决定!我不能强迫。但我还是劝你留在船上,你如果下船我想你再没机会去美国了。即便皮特回来,我们也不会因为你而重新返回巴拿马。你还是考虑清楚!”

“如果因为去美国而离开皮特,我宁愿选择留在巴拿马。”帕伊玛妮说,“没有皮特我去哪里都没有意义。”

汤姆盯着眼前的女孩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说:“好吧!就再等皮特一天吧!”

帕伊玛妮脸上露出笑容,她上前搂住汤姆的脖子亲吻了他的脸颊。汤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还能说什么,对这样痴情的女子,他感觉不可思议。唉!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汤姆问自己,看来这真是让人疯狂、变傻的毒药。

第二天上午一如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到了中午,尼克和乔治急匆匆从岸边赶回船上,他们上船后径直来到汤姆的船舱。

“船长,今天的报纸登了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皮特被‘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绑架了。”

“什么?”汤姆跳了起来。他翻开报纸快速浏览了报上登载的消息,该消息的标题是:美国一游客在边境被“哥武”游击队绑架。文章内容报道被绑架的游客叫皮特。莫拉雷斯,文中还说‘哥武’游击队称该游客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

“奶奶的!”汤姆把报纸两下撕烂,嘴里骂道:“真他妈愚蠢!皮特怎么会这么愚蠢?真要救人也应该等我到了后再说。可现在,事情到了这步田地真是太棘手了。”

“我得好好想一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汤姆思度道。他让尼克和乔治先回船舱休息,自己则站在舷窗前不住地抽雪茄,他开动脑筋,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他整整想了一下午,最后他决定给奥萨娜夫人发电报。

奥萨娜夫人的回电并没有让汤姆感到宽慰。她在电报中仅仅是说她尽可能联系在尼加拉瓜的朋友,她不能保证尼加拉瓜政府能够出面去说服‘哥武’游击队放人。

汤姆清楚地知道尼加拉瓜与‘哥武’游击队并没有特别紧密的联系。但有一点他清楚,尼加拉瓜的奥尔特加总统与古巴关系很好,而古巴又与‘哥武’游击队有密切的联系。汤姆并不指望古巴能让‘哥武’游击队放人,他是想通过尼加拉瓜和古巴去证明皮特并不是美国中情局的人,让‘哥武’游击队明白他们仅仅抓了一个想要帮助他们救他们同伙的普通美国人而已。

中午,帕伊玛妮照常来见汤姆,她看到汤姆脸色阴沉感到事情不妙。

“汤姆船长,出什么事了?”帕伊玛妮问。

“帕伊玛妮,看来你猜对了,皮特被你哥哥的游击队扣留了。这真是个坏透顶的消息。”

“为什么扣留他?他是去请求他们救我哥哥呀!”帕伊玛妮痛哭失声。

“我想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游击队根本就不信一个美国人能去冒险做这种事情,他们很可能认为皮特在你家的出现与你哥哥被捕有直接关系。要是我,我也会怀疑皮特的动机。看来皮特太爱你了,他失去了正确判断问题的能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开始是我哥哥,现在又是皮特,我该怎么办?”帕伊玛妮哭倒在地,悲伤得像是快断了气一样。

“帕伊玛妮,哭能解决问题吗?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我预料到的,但并不令我太吃惊。任何冒险如果不做充分的思考和必要的准备,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种结果。好了,帕伊玛妮,起来吧!现在事情已经不是哭能左右得了的了。我一直避免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但看来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巴拿马之行要有新花样了。假如用金钱与和平手段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只有用暴力了,如果一切努力都失败,那我只有组织一个小分队去哥伦比亚营救皮特。”

帕伊玛妮听到汤姆要营救皮特,她抬起渴望的头,用哽咽的嗓音说:“谢谢!汤姆船长,你真是好人!你救了皮特,也就是救了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帕伊玛妮,老实说,我对完满你的爱情没有兴趣。我只关心我的朋友。所以,帕伊玛妮,从现在开始你老老实实去船舱待着,在没有把皮特救回来以前我不想看到你这个丧门星了!”

帕伊玛妮掩面哽咽着离开汤姆的船舱,她回自己的船舱继续哭泣去了。而汤姆此时的心情糟糕透了。开始在地图上察看巴拿马和哥伦比亚,他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两个国家。他已经开始为将来的暴力行为做准备了。

到第二天中午,奥萨娜夫人来了回电。她告诉汤姆,尼加拉瓜方面已经与古巴进行了联系,而古巴方面答应提供帮助去做疏通。奥萨娜夫人告诉汤姆在没有得到进一步消息之前,让他耐心等待。

尼克和乔治带来的新报纸给汤姆提供了一个消息。美国官方发声明要‘哥武’游击队释放被绑架的人质,声明中特意说皮特不是美国中情局人员,他是阿拉斯加蒙蒂利亚渔业加工及捕捞公司一个普通的渔民。在报纸中还引用美国国内报纸对皮特的介绍说皮特是蒙蒂利亚船队“奥拉号”上的大副,他现在应该在凉爽的白令海上捕鱼,而不是在炎热的中美洲旅游。很快,汤姆就接到“奥拉号”水手转发的来自蒙蒂利亚公司的电报,询问皮特为什么会离开“奥拉号”去了巴拿马。汤姆已经想好应答的说辞,他让“奥拉号”发电报给蒙蒂利亚公司总部,说皮特因为在海上受到风寒所以汤姆特意批准他在安科雷季下船去度假。至于皮特为什么去了巴拿马,汤姆明确说那是皮特一直向往旅游的地方。他一点不奇怪皮特去了巴拿马。蒙蒂利亚公司再次回电要求“奥拉号”即刻返回阿达克岛,说蒙蒂利亚先生要见他。汤姆回电说他已经在返回阿达克岛的路上了。

“他奶奶的,让我立刻回去!笑话,我可以找一千个理由说明我为什么在路上耽搁了。”汤姆给蒙蒂利亚公司总部发完回电后对自己说,“等我救了皮特,然后再想如何应付联邦调查局的人吧!假如我的假身份被他们识破。那我就去香港,然后靠手头的资金再赚他一把。我汤姆已经不是一文不名的人了。只要我能靠证券或者别的什么事情赚够钱,那么我的计划还能继续下去。”

汤姆一边阅读报纸一边思考着。突然他看到一则消息,说是皮特在离开巴拿马之前曾与巴拿马SEAE公司总裁吉吉。基尔斯特德女士有过接触,曾在离开巴拿马之前在该女士家中停留过。报纸上的这个消息登载在巴拿马一家本土报纸“巴拿马先驱报”,其他报纸都没有登载这个消息。

皮特去到这个女人家干什么?汤姆思索着,有一点真让我很疑惑,皮特是如何救这个小女孩的出来的呢?按照帕伊玛妮的说法是巴拿马警察给了皮特这个美国人面子,让他花了十万美金保帕伊玛妮出了监狱。

汤姆觉得这里面有隐情。“皮特一定对这个小女孩隐瞒了什么。”汤姆对自己说,“皮特在帕伊玛妮出狱前在这个叫吉吉。基尔斯特德的女人家里停留过,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很可能与皮特出走有关。”汤姆决定耐心等两天,如果古巴方面的说服失败,那他准备先从这个女人身上下手,汤姆认为这个女人至少了解一些有关皮特出走的事情。

汤姆等待了一天奥萨娜夫人就回了电报。她告诉汤姆皮特的确被“哥武”游击队绑架,如果想让皮特获得自由的话,汤姆必须亲自前往哥伦比亚,具体为什么“哥武”游击队不做任何解释。

汤姆立即行动,他即刻组织了一个五人小分队,手下队员为尼克、乔治、林德、山姆。大家携带已经拆散打装在背包里的冲锋枪和狙击步枪,随身携带短枪和匕首,在他们的包里还装有枪榴弹、手雷、炸药、充足的弹药和现金,另外他们还携带了一部电台。汤姆告诉特德,在他们离开后,特德负责指挥“格拉斯二世号”起锚离开巴拿马,汤姆让特德把船开到公海上停泊等待他的命令。

五人换了身游客打扮的行头,带伪造的护照下船。他们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大包,在夜色的掩护下乘上小船,当他们用船浆把小船从大船身边推开后就划奖向岸边划去。向前划行了三四十米后,突然一个人从“格拉斯二世号”上跳进海里。汤姆回头察看,很快那人冒出海面,向他们奋力游了过来。

“谁?”汤姆厉声喝问。

对方不回答。很快这人游到小船旁边,汤姆看清是帕伊玛妮。纳兰德,在众水手的拖拽下,她上了小船。

“看来你放弃了最后离开巴拿马的机会。”汤姆说。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小姑娘喘着气说,“在没有把我哥哥和皮特救出来以前,我绝不离开巴拿马。”

“好吧!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我不想和你多费口舌。”汤姆冷冷地对帕伊玛妮说了一句,然后抬头命令众水手:“继续划奖!”

小船靠上港口外的一处沙滩,汤姆带领众人穿过沙滩走到公路上。

“我们现在是来巴拿马旅游的美国游客。”汤姆对众人说,大家要兴高采烈,装得像游客的样子。汤姆从包里拿出一瓶酒,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给自己衣服上撒了一点。他把瓶子递给其他人,大家都效仿他的样子。帕伊玛妮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人,她不理解眼前的汤姆为何与皮特截然不同,无论是长相五官,还是说话的气质,很显然汤姆船长不是白人。他的样子明显与巴拿马唐人街上的华人相似。

“我们找家廉价的旅馆住下,明天我们开始行动。”汤姆继续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放肆地说下流话,像个四处流浪的德克萨斯牛仔一样。我不介意你们去挑逗巴拿马娘们,但有一点,谁都不能特意制造事端,也不能与那些女人发生事情。等把事了结后,我们可以到加勒比海任何一个港口去消磨精力。现在我们就出发,搭公车去巴拿马城。”

六个人在公路上截住了一辆过路的公车。车上旅客并不多,大部分是当地巴拿马人。汤姆一群人浑身酒气冲天,在车厢里肆意笑话的样子让周围的巴拿马人很是厌恶,但却没一个敢多说什么。在车上汤姆把帕伊玛妮拉在身边,揽着女孩的腰,故意说着粗话,那样子似乎帕伊玛妮就是一个妓女一样。帕伊玛妮对汤姆的这种举动很不适应,但一想到这些仅仅汤姆的伪装,她就勉为其难地容忍汤姆船长了。

公车在城里一家旅馆门暂停,汤姆和众水手下车。看着公车开走后,汤姆带领众人进旅馆订了三个房间。尼克与乔治一间,林德与山姆一间,汤姆船长则自然与帕伊玛妮在一起了。

大家到各自房间休息。汤姆把行李放下后,对帕伊玛妮说:“你去洗澡吧!”

小女孩没有动,她在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你想说什么?”汤姆看到小女孩的犹豫于是问。

“我――,想――,能不能单独住――”

“你想说你害怕我这个粗俗的人对你做什么,对吗?”汤姆说,“放心吧!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让你和我在一个房间,那是给旅馆的人的看的。进来时他们都看到你是我泡的马子,所以你就不能单独一个人住。”

“哦!那――,我――”

“别我了!你现在只能在这。也许你想回家去,但实话告诉你我不放心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次被警察逮捕而出卖我们呢?”

“我――,不可能!”帕伊玛妮脸被汤姆羞辱地红了起来,“我不是那种人!”

“在警察的皮鞭下,没有几个女人不是那种人!所以别给我争辩。我要出去一下,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把自己收拾打扮好,看你披头散发和疯子一样,即便装妓女也应该有点妓女的样子!”说完汤姆离开房间出去了。

汤姆离开后在巴拿马大街拦了辆的士。

“带我去‘巴拿马先驱报’报馆!”汤姆说。

司机是个年轻人,他耸耸肩说:“很抱歉!我是新手,不知道你说的这家报馆在什么地方。”

汤姆把报纸放在司机鼻子底下,“看清楚了,老弟。这上面有地址,你总不该连这里都不知道吧?”

“哦!这个我知道。”司机说完发动汽车,很快车就停在一栋三层楼的建筑下面。

汤姆下车后,站在楼前观察了片刻。这是一栋旧楼,从外观看至少有三十年了。楼里除第一层外二层三层都灯火通明。汤姆推开楼门走进去,他走到门卫台子前。

“我想见米伯恩先生。”汤姆说。

“你和他事先有约定吗?”门卫问。

“没有,我不认识他。”

“那可能不行!”

“是这样,我是‘纽约新经济论坛报’的记者,我叫汤姆斯。海格。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在巴拿马这个名字家喻户晓。”

门卫摇摇头,说:“很抱歉!我从来没听过。”

“是吗?这不可能!我报道过巴拿马轰动一时的女童绑架撕票案,是我最先报道的。十年前!”

“我没听说过!十年前的事情谁还能记得清楚。”

“看来巴拿马人忘记名人要比街头乞丐忘记施舍者还要快!”汤姆感慨了一句,他从兜里拿出十美元钞票,塞给门卫。“这是我的通行证!你帮我找找米伯恩先生,或者干脆就告诉我如何去找。”

门卫毫不犹豫接过钞票放在自己兜里。他说:“米伯恩先生现在不在报馆,他应该在酒吧和妓女鬼混。我给你酒吧的地址,你自己去找他。”

“好吧!看来我的通行证的确有效。”

汤姆离开报馆后乘车去了门卫给的那家酒吧。

这是一个下等酒吧。汤姆进去的时候里面乱烘烘,声音非常嘈杂。酒馆里充满男人身上发出的的汗臭和女人身上散发的廉价香水的味道。在吧台前,趴着几个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男人,他们身旁那些打扮得妖冶的女人依然在与这些已经神智不清的酒鬼调情。

汤姆径直走到吧台前。他拽住一个酒保,直截了当地问:“‘巴拿马先驱报’的米伯恩先生在哪?”

酒保把手伸出来,那意思很明显。汤姆塞给他一美元,酒保对不远处的一个桌子摆摆头,说:“他在那!”

“是哪一个?穿黑色衬衫的吗?”汤姆问。

“不是!那个头发带卷,抱着两个女人的就是。”

汤姆点点头,他离开吧台,走到米伯恩先生的桌子对面。他把米伯恩的衣领拽住,把他从两个妓女怀中拉了起来。

“你干嘛?”米伯恩恼怒地问。

“你是奥佐。米伯恩?”汤姆问。

“怎么?你找我什么事?”

汤姆松开米伯恩的衣领,坐下来。他向酒保打了响指,酒保走了过来。

“给我一瓶威士忌!”汤姆对酒保说。

“是一瓶吗?”酒保追问了一句。

“对!”汤姆冷冷地说。

酒保走后,汤姆对米伯恩说:“我是‘纽约新经济论坛报’的记者汤姆斯。海格,我今天刚从纽约赶来。知道为什么吗?”

“汤姆斯。海格?我不认识你!”米伯恩说。

“知道你不认识我。”

“那你想干嘛?”

“我看了你在‘巴拿马先驱报’上一篇关于一个叫皮特。莫拉雷斯的美国人被‘哥武’游击队绑架的报道。你在文章中提到一个女人,叫吉吉。基尔斯特德,说这个美国人在被绑架以前曾与她有来往。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哦!你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米伯恩笑了起来,“你准备花多少钱来收买我的内幕消息?”

“我不可能给你开高价!像你这种整天在廉价酒吧泡廉价妓女的小报记者值不了高价。”

“那可不一定!在巴拿马,很多内幕消息就是在这种酒馆得到的。”米伯恩眼睛里闪烁着狡诈的光芒,他猜出汤姆是来向他收买内幕新闻。

“这样吧!你先让你身边的这两个女人走开,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汤姆对米伯恩说。

米伯恩露出牙齿做了个怪象,他向两边的女人摆摆手。两个女人嘴里嘟囔着不情愿地站起来走了。

“米伯恩,我们谈个价吧!你的内幕消息要多少钱?”

“这看你要什么档次的消息了?”

“我不和你废话!把情况全告诉我,你开个价吧!”

“一千美金!”

“你觉得你有得一千美金的料吗?”

“那你说怎样?你能给多少?”

“我最多给你两百美金。”

“两百美金不可能,我可以给你降到八百。”

“米伯恩,如果我现在离开你,我再去找别的报馆记者,我想我花不了两百美金就能行。好吧!如果你能持续不断提供新消息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四百美金。”

“我要五百,这正好够我还帐的数目。如果你答应我们就成交。”

“我看你永远也成不了什么人物。好吧!就五百美金。但我只能先付你两百美金。除非你的确在这几天给我提供了内幕消息,否则那剩余的三百美金你就没指望了。”

米伯恩笑了起来,他得意地说:“虽然我在巴拿马没有名气,但我有可靠的渠道得到你们美国记者得不到的消息。现在就给我钱!我们可以立刻开始谈你感兴趣的话题。”

汤姆盯着对面这个浑身市侩气的男子,他故意犹豫了片刻,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两百美金甩在桌子上。米伯恩把钱抓在手里,露出喜悦的神情。

“这个东西真令人陶醉。”他说着把钱放在口袋里,然后拿起酒保刚才放在桌子上的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半杯,问:“海格先生,你想知道什么?”

汤姆第二天上午带尼克去观察地形。他们在街边一处露天咖啡店里喝咖啡,然后留意那豪宅门口的动静。整个上午过去,到中午的时候一辆红色跑车开了出来,一个头发灰白,皮肤白中透红的中年女子开车离去。根据米伯恩的描述,汤姆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吉吉。基尔斯特德,巴拿马SEAE公司的总裁,一个在巴拿马很有能耐的女人。

看着吉吉的离去,汤姆心里想,看来我们需要一辆好车来追踪这个女人。当天下午,汤姆就到一家汽车店买了一辆白色八成新的二手美国车,是那种马力大,速度快,能装载六七个人的四轮驱动越野车。

汤姆和尼克把车开回旅馆,他和尼克下车后回到房间。在房间里,汤姆摊开巴拿马城的地图,他在上面标注了要行动的地点和逃跑路线。他分析了很久,最后当他完全把有把握之后,他把地图烧了,因为那些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记在他脑子里了。

帕伊玛妮一直坐得远远得看汤姆。她很想上前去问汤姆情况怎么样了。她内心焦躁不安,对皮特和哥哥的担心都让他伤心难过。她不理解面前这个粗壮有力,看来起来既不漂亮也不不聪明的男子如何会那么坦然自若,那么沉稳、不急不躁。她在汤姆工作的间隙给汤姆冲了杯咖啡,汤姆随手把杯子拿起来一口气喝完,连声谢谢都没有。

帕伊玛妮终于看到汤姆船长专注的神情松弛下来,而后又看着汤姆船长把标注有标记的地图烧掉。汤姆把地图灰烬拍碎倒在洗手间抽水马桶里冲走。他洗完手,走出洗手间平静地看着一直在留意他工作的女孩,问:“帕伊玛妮,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中国餐馆。”

“你去吧,汤姆船长。我去不了。我没有合适的衣服,我下船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哦!这时一百美金,你出去买件廉价裙子。一个小时后,我开车带你出去走走,我很想领略一下巴拿马城浪漫的热带风情。你可以做我的向导。”

“他们也一起去吗?”

“不!只有我和你。”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以后你就知道了。”
 
汤姆带着帕伊玛妮从中国餐馆出来后一直开车在街上转悠,他每到一个路口或者某个特定地点都会问帕伊玛妮几乎相同的问题:这里走过去是不是某某街?这是什么建筑?里面都是住什么人?

帕伊玛妮并不能全部回答汤姆船长的所有问题,她只能尽可能地回答汤姆的提问。她开始有点明白汤姆带她出来的原因,她猜想汤姆船长一定在计划着一个大阴谋。至于是什么阴谋,她却丝毫猜不透。最后汤姆把车开到一条街道上,他手拿望远镜,在车里远远注视一栋别墅的大门。

过了有一个钟头,汤姆对帕伊玛妮说:“帕伊玛妮,我下去一会。你不要下车,等我回来!”

帕伊玛妮点点头。汤姆下车后在幽静的马路上站立了一会,左右看看四周无人,他迅速奔跑到墙头,只一瞬间他就上到墙上,他蹲在墙上观察了片刻就跳进围墙。帕伊玛妮透过车窗玻璃看着汤姆船长的举动,她尽管以前领教过他的厉害,但此时依然感觉很惊讶。过了大约有一个半小时,帕伊玛妮感觉到有一个阴影到了车边,她警觉了一下,正要凝神去看,车门就被开了,汤姆船长钻进来。他一言不发,发动汽车,车慢慢从幽静的街道上滑过,很快进入一个繁华大道,不久,他们回到旅馆。

汤姆带帕伊玛妮进了房间后就到隔壁房间去找手下去了。帕伊玛妮一个人在房间里傻傻地坐着,她心头充满强烈的好奇心,但她却不敢问汤姆船长。在汤姆船长面前,她有恐惧感。帕伊玛妮此时感觉到累,一阵她倒躺在床上,然后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汤姆船长睡在自己的床上,他还在沉睡。帕伊玛妮起身到洗手间洗了澡,等她出来的时候汤姆船长已经不在了。她趴到窗户向外看了看,看见汤姆船长正和旅馆的老板谈话,指着车说事情。一阵,汤姆船长进来了,他对帕伊玛妮说:“今天上午你在房间里一步也不要出去,等我回来。我给你买了早点,你先吃了。假如有人敲门你也不要开。知道了吗?”

汤姆船长刚一出门帕伊玛妮就趴在窗户上看,她看到汤姆船长带领两个人乘车离开了旅馆。

在巴拿马城通向海滩的一处公路旁停了一辆白色越野车,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天空晴朗,海风从西面吹来把燥热的温度降低了许多。吉吉。基尔斯特德早晨起来,她吃了早餐,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就驱车去公司。她穿了件紫色的裙子,头上带了顶紫色的宽边遮阳帽,脸上带着粉色墨镜。她依然开着自己惯常开的红色敞棚跑车,神情坦然。她熟练地驾驶跑车。当她开到一处经过海滩的公路时,她远远看到一辆白色越野车停在路边。在越野车车边站立了一个男子,他穿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带黑色墨镜,他像是车坏了,在等待救援。

吉吉。基尔斯特德开到的时候那男子起身,站立在路中间,把手伸直把道路挡住。吉吉本不想停车,但看无路通过只好放慢车速,停下来。那男子走到车边看了吉吉一眼,然后迅速跳到吉吉车上,坐在她身边。在吉吉还没从男子的突然举动中缓过劲来那男子对吉吉说:“基尔斯特德女士,开车!跟着白色越野车走。”

“你是谁?”吉吉用惊讶的语气问。

“这你暂时不用知道,快开车。我口袋里是枪,请听我命令。”

吉吉低头看了身边男子,她看到那男子的把右手放在衬衣里,从衬衣顶起的样子看的确是有枪在对着自己。吉吉笑了起来,她对这男子的行为感觉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吉吉问。

“在我数到三的时候你还没启动引擎我就杀了你!”男子凶光毕露地说。

吉吉看男子目光冷酷、杀气腾腾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次的确是遇到麻烦了。她惊奇在巴拿马竟然有人敢劫持她,她感觉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的的事情。

“好吧,先生。我想你一定在做一件蠢事,我想你很快就会后悔的。”吉吉说着踩下油门,追随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的白色越野车向前开去。

开了有十几分钟,白色越野车开到一处灌木从中,吉吉在男子的威逼下也开了进去。

“停车!”男子说。

吉吉把车停下来。她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身边的男子,神情中透出傲慢。她目光中带着挑逗和质询的神情,似乎是在说:“我来了,现在你想怎么样?”

男子把手从衬衣里掏出来,那食指伸着,依然保持着枪的样子。他食指对着吉吉,嘴上轻轻发出“砰”的声音。他这举动真把吉吉气坏了,她这时才明白男子耍了她。

“你耍我――”吉吉愤怒地说。

男子挑挑眉毛,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搞到这里干嘛?”

“我叫迈克。道格,我受人委托到巴拿马来做一件事情,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

“你一个星期以前见过一个叫皮特。莫拉雷斯的年轻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为什么想了解他?”

“回答我问题。”男子语气轻柔,但却很坚决。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认识多年了。”

“你是不是认为我手里没有枪对你没威胁,所以不想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男子正色问。

“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吉吉摊开手掌说。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专门从事这种秘密勾当的人,说白了就是职业杀手,专为委托人处理各种法律不能解决的问题。我的委托人知道你是皮特。莫拉雷斯在巴拿马最后接触的人,根据我们调查,你很可能是出卖皮特。莫拉雷斯给‘哥武’游击队的人。我们得到指示,如果皮特。莫拉雷斯不能被营救出来,那我们就把出卖他的人处死。”

吉吉轻蔑地摇摇头,说:“你们一定不了解巴拿马,同时你们更不了解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莫拉雷斯先生在巴拿马认识不久的秘密情人。”

吉吉笑了笑,说:“莫拉雷斯先生算不上我什么情人,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是吗?但我们调查的结果不是这样。你是莫拉雷斯先生在巴拿马唯一的女人。如果我们救不出莫拉雷斯先生,我们只能杀死你交差了。”

“你们想救莫拉雷斯先生很简单,只要你们能救出那个让他到哥伦比亚冒险的小女孩的哥哥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

“你们认为我是莫拉雷斯先生的情人,其实你们完全错了。他真正的情人是个小女孩,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不明白!”

“看来你们并不知道莫拉雷斯先生为什么去了哥伦比亚。你们对事情的真相一点都不了解。”

“是!我们是不太了解。但我们知道他被绑架和你有关。”

“他被绑架的过程你知道吗?”

“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告诉我细节。”

“他其实是到哥伦比亚去找‘哥武’游击队救他那个巴拿马小情人的哥哥。”

“莫拉雷斯先生怎么会有一个小情人?她现在在哪里?”

“莫拉雷斯先生是个花花公子,这个小情人是他在来巴拿马没多久就认识的。这个女孩在莫拉雷斯去哥伦比亚以前被莫拉雷斯从警察局里救了出来。至于这个小女孩在哪里我不知道。”

“她叫什么?”

“叫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她的哥哥叫吕斯。纳兰德。”

“他哥哥现在什么地方?”

“吕斯。纳兰德在警察抓捕他的时候被枪击伤了,他现在在巴拿马一家医院秘密关押治疗。”

“什么医院?”

“我想是巴拿马罗兰根医院。”

“吕斯。纳兰德是干什么的?”

“你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吉吉惊奇地问。

“他是什么人?很出名吗?”

吉吉无奈地摇摇头,对身边男子竟然不知道吕斯。纳兰德而不可思议。她说;“吕斯。纳兰德是哥伦比亚‘哥武’游击队的一个支队的首领。他是巴拿马人,曾经在巴拿马做过几起大案,是巴拿马和哥伦比亚政府通缉的要犯,在巴拿马很出名。”

“哦!是这样――”男子点点头。“莫拉雷斯先生就是为了这个人才去了哥伦比亚?”

“对!我想他应该是这个原因。”

“那为什么游击队要绑架他呢?”

“这我不知道。我想游击队并不相信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游击队认为他是个诱饵,对吗?”

“据我所知是这样!”

“那么你认为我们如何能解救出莫拉雷斯先生?”

“我刚才说了,如果你们能救出吕斯。纳兰德,就能救出莫拉雷斯。”

“你能帮助我们吗?你是莫拉雷斯的朋友,你可以帮我们吗?”

“怎么帮?去救吕斯。纳兰德?”

“对!”

“不可能!吕斯。纳兰德被看管得很严密,不可能被救出来。”

“我们不救吕斯。纳兰德还有其他好办法救出莫拉雷斯吗?”

“我不知道。”

“基尔斯特德女士,你一定要帮我们。”

“我很想帮你们,很想救莫拉雷斯先生。但这事与我没关系,我告诉了你救莫拉雷斯的方法,其余我帮不了你们什么。”

“既然你提出了方法,那你就该告诉我该如何去做。”

“我已经告诉了你们吕斯。纳兰德关押的地点,至于其他我帮不了你们什么。”

“我们需要医院详细的地图,他关押的具体房间,有多少警卫,警卫都布置在哪里,还有我们该如何进入医院,以及我们逃跑的路线。这些你都必须告诉我们。”

“不可能,我根本不了解这些。”

“你现在不了解,但你能帮我们了解到。”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自信?”吉吉凝视着男子的眼睛问。

“实话告诉你,在我今天请你到这里来以前我们对你已经有过细致的了解了。我知道有关你的很多东西,包括你在巴拿马的影响力。包括你的性格、爱好还有你崇拜的偶像。”

“说说看!我崇拜的偶像是谁?”吉吉把胳膊盘在胸前用讥笑的语气问。

“我想应该是切。格瓦拉。”

“你怎么会知道?”吉吉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收集了大量有关格瓦拉的物品,他的照片,画像,还有有关他的传记。我可以毫不掩饰地说,你是一个狂热的格瓦拉分子,或者说是他的崇拜者。”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这些。”吉吉咬着嘴唇嘶哑着说,她身体因秘密被人知晓而震惊地颤抖。

“好吧!我老实告诉你吧,我进入过你的府邸。我看你进入一个秘密房间,你出来后我也进去了。在里面到处都是有关格瓦拉的东西。你这种从来都不向外人透露的爱好一旦被外界所知道,我想你真在巴拿马无立足之地了。”

吉吉瘫在座椅上,她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念叨:“上帝啊!上帝啊!我该怎么办啊?”

“按照我们说得去做,我们就会为你保守秘密。”

吉吉摇着脑袋,她痛苦地思考很久,然后说:“非要救吕斯。纳兰德不可吗?”

“不是非要,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能让我选择的话我们当然可以考虑。”

“我没其他办法。‘哥武’游击队对待被绑架者的态度很明确。就我所知,‘哥武’手里现在有几百名被绑架者,有人已经被关押了五六年了。”

“那就帮我们去救吕斯。纳兰德!”

“你们会让我在巴拿马无立足之地的。”吉吉咬着嘴唇嗓音低沉嘶哑。

“如果你不帮我们,你也照样在巴拿马无立足之地。”

吉吉听罢嘴里喃喃地说;“救吕斯。纳兰德,这简直就是疯狂。如果让诺列加将军和中央情报局的人知道我就死定了。”

“我们可以为你保密,你只帮我们了解信息,行动无须你的参与。”

“你们是成功不了的。”吉吉说。

“这是我们的事情。如果成功不了,那也与你没有关系。”

“好吧!”吉吉叹了口气说,“我别无选择是吗?”

“是啊!”汤姆轻声说,“还有,基尔斯特德女士,我们可能要在你的住处住两天。我们在外面有点不安全。”

“你们去我那里不怕吗?不怕我告密吗?”吉吉问。

“不怕,我既然敢这样要求你,就有十足的把握,再说你告发我们只能引起我们人的报复,那样你不但在巴拿马无立足之地,而且会丢掉性命。”

当天下午,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开进吉吉的别墅。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他们是汤姆船长、尼克和山姆。乔治、林德以及帕伊玛妮则没有露面。

吉吉的别墅东边正门,东边和南边是花园,西边是游泳池,住宅建在北边,透过南边的花园,可以了望到大海。当天晚上,正在房间里休息的汤姆被吉吉叫了起来。

“跟我走!”吉吉说。

“去哪里?”

“想和你谈谈。”

“不能在这里谈吗?”

“和我去海边,我心中有很多疑问,想问清楚。”

“好吧!”汤姆跳起来,他把衬衣穿上,然后跟吉吉走出住宅。两个人穿过一片椰树林,来到海边。他们找了块沙滩坐下来。

吉吉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格先生,你今天上午告诉我的话都是真的吗?你难道就没有欺骗我吗?你真是受人委托来救皮特。莫拉雷斯先生的吗?”

“怎么?你怀疑我?”

“我下午去了解了皮特。莫拉雷斯的背景。皮特。莫拉雷斯是一个贫穷的渔民,根本就没有任何深厚的背景,怎么可能会有委托人来要你们救他呢?”

“这个我不知道!我们只管负责营救他,其他我们管不了。”

“按照我的理解有几种可能:一种是像说的是某个神秘人物要营救他;一种是皮特。莫拉雷斯真像‘哥武’游击队所说是中情局的人;要么还有一种是我目前还猜不到的可能。”吉吉说。

“我想应该是第一种,否则我们为什么来巴拿马呢?我们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其他我们管不了。”

“有一件事情挺有意思。我今天偶然听说古巴出面要求‘哥武’游击队释放皮特。莫拉雷斯。道格先生,到底皮特。莫拉雷斯是什么人?”

“你想他是什么人他就是什么人!”汤姆看着海水说。

“道格先生,现在对皮特。莫拉雷斯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我以前真没想到皮特是这么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尽管我怀疑过他,但没想到他远远比我想的要神秘的多。实话告诉你,有一批人已经前往哥伦比亚去营救皮特。”

“什么?”汤姆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不知道吗?”

“怎么会?”

“我今天得到消息,昨天有一批从美国驻巴拿马的特种部队士兵组成的小分队乘飞机前往哥伦比亚,其目的就是去营救美国人质,我想应该是去营救皮特。但遗憾的是小分队的飞机在哥伦比亚丛林坠毁,机上全体人员全部失踪。”

“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吗?”

“你别管我从哪里得到。这消息绝对可靠。”

“美国政府为什么会派一队士兵去冒险救皮特?”汤姆问,“这不符合常理。”

“为什么不符合常理?”

“皮特还没有重要到美国需要派一个小分队去营救。一定是有别的事情。”

“应该不是!从时间上看只能是营救皮特。”

“也许吧!”汤姆思考了一阵,然后转换话题问:“医院方面有进展吗?你什么时候给我们消息。”

“我需要亲自去医院一趟,我明天去。”

“好吧!希望你能尽快给我消息。”

“道格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祖先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嘛?”

“我下午在同美国大使馆的朋友聊天时了解到皮特。莫拉雷斯所在捕鱼船上的船长是一个东亚人,那时我还没有什么触动,直到下午回家的车上我的脑海里突然把两件事情串了起来。”

“美国东亚人很多,这有什么?”

“你不知道,在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后我就返回了公司。我通过美国大使馆的关系去与皮特的公司联系,这个公司应该叫阿拉斯加蒙蒂利亚渔业加工及捕捞公司,我通过使馆要求传一份皮特所在捕鱼船上全体船员的资料,于是我得到了这份资料。在这份资料里有全体船员的照片。”吉吉说完侧头用怪异的眼神挑逗似地看着汤姆。

汤姆没有说话,他在吉吉说完后目光直直看着大海,他像是石头一样,似乎吉吉的话对他没有任何触动。

“我收到这份资料后非常吃惊,那种吃惊简直不能用语言形容。”吉吉继续对汤姆说,她的语言变得咄咄逼人,语气中含着嘲弄和玩味。“道格先生,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吃惊吗?”

汤姆依然不说话,他依然目光炯炯地看着海面。

“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一点真相,我像是在隧道的尽头看到一点光亮。我终于明白自己是与一些什么人打交道了。道格先生,你真不想告诉我真相吗?”

汤姆把手伸到沙子里,抓起一把,然后慢慢松开,让沙子顺着手掌的缝隙慢慢漏下去。他叹了口气忧郁地说:“基尔斯特德,你看,人生就像一把沙子,你手攥得越紧,沙子就漏得越快。”

吉吉看着汤姆苦恼忧郁的神情,她突然感觉上午那个冷酷、粗鲁的男子不见了,她面前的男子变得没有了力量,像是被打败一样。吉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把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心里紧紧攥着一把手枪,那枪口对着身边的男子,她在等待汤姆在知道她已经了解真相后对她的反击。但反击一直没有来,汤姆一直那么忧郁,即不说明真相,也不为自己辩解。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后,汤姆终于打破沉默。

“基尔斯特德,很感谢你用这么隐晦的方式与我谈论我本人,用这么久的等待来让我说明真相。在你了解了真相以后,你实际上是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加难以解脱的境地。假如在你身边的的这个男子在没有了解你的某些生活状态,不知道你内心不愿被人了解的秘密以前,那你可能已经横尸沙滩了。很幸运,你被一个死去的人救了一条命,你的偶像和崇拜者救了你的命。请不要认为我在说胡话,也不要认为你现在处于主动地位。尽管现在你手在口袋里握枪,但那和烧火棍一样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假如我现在想杀死你的话,你几乎是无法逃脱的。”

吉吉听汤姆谈到枪后立刻把身体向外挪动了一下,她把枪从口袋里掏出来,对准汤姆。吉吉因为受到汤姆的威胁而神情很紧张。

“基尔斯特德,不用那么紧张!我说了你的命已经得到拯救。你应该相信我的话。感谢切。格瓦拉吧!你对他的狂热让你拣了一条命。”

“汤姆船长,你应该是这个称呼吧!”吉吉握着抢说,她目光警惕,时刻提防汤姆的攻击。“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一个小小‘奥拉号’上的渔夫竟然跑到巴拿马来,还想救‘吕斯。纳兰德’,还想去哥伦比亚和‘哥武’游击队打交道,我看你真是疯了!”

“把你手中的那个小玩艺放下吧,它不适合你。”汤姆看着大海说,“来,基尔斯特德。我们来谈谈格瓦拉,来谈谈这个浪漫主义革命家,谈谈你的救命恩人。““你别发疯了,现在是我手里拿着枪,不是你。你应该好好考虑如何救自己的命。”吉吉恼怒地说。

汤姆回头看了吉吉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轻蔑,说:“你真不想把那小玩艺放下来吗?女士,你要知道那个东西里一颗子弹都没有。”

“什么?别骗我了,我不上你的当!”

“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汤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子弹,然后松开,那子弹纷纷掉落在沙滩上。“在刚到沙滩的时候,我就已经从你枪里把子弹卸掉了。”汤姆说。

“什么?”吉吉把把枪口垂下,退出弹匣察看,就在这个时候,汤姆仅仅一个纵身就到吉吉身边,把她的手腕一碰,枪就落在汤姆手里。汤姆然后随手一扬,枪远远地落入海水中。而此时吉吉手里则拿着子弹装得满满的弹匣。

“你!你!”吉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汤姆笑了笑,他从腋下把枪抽出,从沙滩上把刚才丢下的子弹一粒粒拣起,推到弹夹里。吉吉这才明白汤姆扔到沙滩上的是自己枪里的子弹。吉吉回头拔腿要跑,她刚跑了一步,就被汤姆一个鱼跃勾住脚脖绊倒了。汤姆蹲在吉吉身边,把枪塞到腋下枪套里,然后轻轻拍拍吉吉的脸颊。

“基尔斯特德,我说过格瓦拉救了你,你应该相信我。不要发抖,我不会伤害你。尽管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但那又怎么样?我汤姆船长从来不杀无辜的人。”

吉吉在汤姆的搀扶下坐起来,她垂下头,这一刻她感到绝望。此时,她知道自己完全掌控在汤姆船长的手中。她喃喃地说:“那你想怎样?请不要伤害我。”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我刚才建议我们应该谈谈切。格瓦拉。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个伟大的人物了。”

汤姆送吉吉回房间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在进房间的时候,吉吉向汤姆伸出修长洁白光滑的手臂,说:“进来吧!汤姆船长,我们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汤姆笑了笑,说:“我和皮特不一样。我和女人只交流思想,而不是肉体。”

“哦!明白了。”吉吉的脸红了起来,“那我们明天见了。”

“好!明天见吧。”
 
罗兰根医院位与巴拿马新城南区,是一家拥有五百个床位的大医院。这是一家由美国资本控制并管理的医院。医院为一栋高十层的主楼和附近数个五六层高的副楼组成。医院接待病人基本都是巴拿马上流社会的名人或者外国驻巴拿马公司的职员。这家医院有现代化的设施和在巴拿马属一流的服务,整个院区占地数十公顷,医院里有非常优美的环境。热带植物和海岸风景构成了这家医院独特的景致。每天,这家医院都有高级轿车进进出出,这些达官贵人们在享受一流医疗服务的同时,也在享受天堂般的生活。

这天,两个美国人进入医院,他们进医院主楼大厅后拐过一个拐角,乘电梯上楼到到六楼后,他们游游荡荡转悠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人。在走廊无人注意的时候他们闪进走廊尽头的防火楼梯,他们从楼梯上到九楼。在九楼与十楼之间有一个转角,这里有一个窗户。窗户外面是一个天台,两人从窗户上探出身体看了看天台。这是一个有一米宽,二十米长的没有护栏的台子。其中一个美国人抓住窗户,跳进天台,然后从天台一头走到另一头。在天台尽头再过去就是一条突出的棱,男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一个手掌的宽度,这个棱大约有三米长,过去又是一个二十米的天台。男子抬头向上看了看,在接近楼顶是一个三角形的水泥装饰物,红色的砖帖做底,浅绿色的边,最中间是黑色的大写字母C。男子思度通过这个三米长的棱的方法。他望下看了看,在楼底是小小的人影在缓缓移动。此时下午的阳光照射过来给他的脸上度上一层金色。他蹲在天台上,凝视周围的副楼,然后把背靠在墙壁上笑了。他停留了片刻,走回窗户,翻进楼内。

“走吧,尼克。我们再去别处看看。”汤姆船长说。

两个人穿过防火门走进八楼,在这里他们走了个来回,然后进入电梯。他们乘电梯下到一楼,再穿过大厅走进医院后面的院子,这里绿树成荫,风景异常优美。远处是属于医院的私有海滩,很多病人或坐或走在沙滩上。

汤姆船长和尼克走到海滩。他们走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边,汤姆蹲下来为老人把落在沙滩上的书拣起来,放在老人膝头。

“谢谢!”老人对汤姆船长说。

汤姆船长笑了笑,他扶了扶老人的肩膀,似乎是在为他祝福。

“这个沙滩晚上关闭吗?”汤姆随口问。

“是啊!”老人缓缓地说。

“有医院警卫巡视海滩吗?”汤姆问。

“是――,到晚上医院会派人牵着狗看守这里,防止有外人通过海滩侵入到医院。”

“有过外人侵入的事情吗?”

“有啊!前年有一伙强盗从这个海滩登陆,他们洗劫了医院,抢走了医院金库很多钱。从那以后医院就派警卫日夜守卫这片海滩了。”

“哦――”汤姆点点头,他站在老人身边,把海滩扫视了一遍,他想了想,然后与老人告别。汤姆和尼克走到海滩边的一个木屋前,里面坐着一个警卫。

汤姆把墨镜摘下来,上前对警卫说:“老弟,我晚上想到海里去游泳,可以吗?”说着给警卫扔过一支香烟。

警卫看了看他,说:“这片海滩四点以后是不能下海游泳的。”

“那多可惜!这里的海滩这么美,晚上游泳一定很惬意。”汤姆说。

“这是规定!”

“如果我偷偷游泳会怎么样?”

“会汇报给院长,我想会罚你款吧。”

“哦――,你们会放狗咬我吗?”汤姆认真地问。

“不会!我们的狗是不咬人的。”

“那要狗干什么用?”

“防止有外人侵入,用狗来报警。”

“有外人侵入吗?这是医院啊!”

“是啊!现在什么事都会发生。为了医院和病人的安全,我们必须在夜里有人守卫这片海滩。”

“守卫?就凭你们手里的那个木棒吗?我看费事。”汤姆把警卫手边的木棒拿起来挥了挥。

“白天我们守卫不用佩带枪,夜里我们有佩带有手枪。”

“手枪能阻止盗匪吗?就你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

“晚上要三个人值班。一旦有异常情况发生,我们会立刻通知医院保安派更多的人来,同时也会通知警察局。所以,你们住在这里是非常安全的。”

“哦!明白了。”汤姆吸了口烟,他把墨镜带上。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巴拿马遮阳帽,嘴里喃喃地说:“看来我得在这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把我的病好好治疗,我的背疼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汤姆和尼克在海滩上随一对中年男女玩了一会皮球,然后就返回医院大楼。他们没有再多停留。他们到医院停车场内找了自己的车,车里的山姆已经等他们等得快睡着了。汤姆开车离开。很快,他们就回到吉吉的别墅里。

第二天汤姆和尼克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吉吉在门廊摇椅上见他们归来于是站起身迎接他们。汤姆走到吉吉面前,给吉吉一个手势,意思是他有话要说。吉吉随汤姆来到吉吉的书房,吉吉把门关好。她倒了两杯酒,递给汤姆一杯,自己拿一杯。

“对医院偷袭看来要解决两个问题。”汤姆呷了口酒说。

“什么问题?”

“一是如何进入医院上到关押吕斯。纳兰德病房的,二是如何逃走。”

“你有什么打算?”

“袭击罗兰根医院的最好办法是从罗兰根医院的南面海滩一侧登陆,然后穿过医院后面那片椰树林,在黑夜的掩护下潜入医院,然后乘电梯上到关押吕斯。纳兰德的病房。”

“据我所知罗兰根医院的十号病区现在没有院长许可不许任何人进入。在十号病区里有八名警卫,他们都荷枪实弹,昼夜看守吕斯。纳兰德。即便你进入了医院,但你怎么进入十号病区?”

“我想劫持医院院长,逼迫他给十号病区打电话放我们进去。”

“汤姆船长,我看你这个计划行不通。即便你劫持了医院院长也没用,你三个人如何对付八个人?”

“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们要乘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制服他们。”

“好!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

“应该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今晚。”

“今晚?这么仓促?”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十一点我们开始行动后你开车在医院围墙外接应我们。我们把人救出后立刻前往哥伦比亚。”

“好吧!但愿你能成功。可在我看来,你汤姆船长非栽在这上面不可。他们可没我这么容易对付。”

“放心吧!吉吉,一切会平安无事的。”

汤姆、尼克和山姆在吉吉的住所里吃了晚餐,天黑后就携带武器离开了吉吉的别墅。汤姆三人乘车不远,即在海滩公路旁的一处僻静处停下来。汤姆点了支烟,然后开始等待。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一个人走到车边,敲敲车窗玻璃,汤姆把车门打开,林德上车来。

“怎么样?”汤姆问。

“看来没什么,她不象是把我们出卖了。”林德说。

“你发现了什么?”

“我爬在树上监听吉吉的电话快一个小时,但她一直没有打电话。我透过窗户玻璃看她一直在书房待着,没看到她有什么反常。”

“很好!看来她的确因为格瓦拉而与我达成了共识。这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现在我们去接乔治,然后开始行动。”汤姆说着启动汽车,很快他们来到先前住的小旅馆。林德进了旅馆,一会乔治出来了。

“帕伊玛妮?”汤姆问。

“她躺下睡觉了。”

“好吧,我们现在暂时不打搅她,让她好好休息。乔治、尼克,你们两个去海边,乘巡逻艇到罗兰根医院海滩,准十一点在海滩发动攻击。你们只需要在船上放枪,不要上岸,十分钟后你们就快速离开,一点都不要耽搁,你们回来就带帕伊玛妮离开。我想特德他们已经把‘格拉斯二世号’船停在港口了。你们去到港口上‘格拉斯二世号’,到船上后告诉特德让他指挥‘格拉斯二世号’穿过巴拿马运河到科隆港接应我们。”

“好的!”两个人齐声答道。

“走吧,你们去行动吧。”汤姆船长说。

两人下车向海边走去,在海边的一个礁石后有一艘高速巡逻艇,这是白天汤姆船长带领尼克在一家航海专业用品商店买的。尼克和乔治发动巡逻艇离开海滩,汤姆看见他们渐渐远去,他扔掉烟头,带领林德和山姆驱车向罗兰根医院而去。

夜晚的罗兰根医院一片寂静。这个医院白天都已经够幽静的了,到夜晚则更加悄无声息。医院里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几乎都准备进入梦想了。

在十一点的时候,突然在海滩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枪声,那声音非常清晰,震动整个医院。所有的人都从梦中被惊醒,大家都议论纷纷。就在大家惶恐疑惑的时候,在主楼一侧的副楼门口燃起大火,火光冲天,把整个副楼和半个主楼外墙壁照亮。

“出事了――”有人叫喊起来,很多人都开始惶恐奔走,男人的嘶喊和女人的尖叫四处响着,主楼的很多人都到副楼一侧的的房间。在他们正观看的时候,从副楼的一楼窗户里升起烟雾,那浓重的烟雾升起来,让楼上的人清晰地闻到火的气息。

“着火了!副楼着火了!”大家狂喊起来。副楼的人们纷纷穿衣趿鞋奔向楼梯。此时,电梯已经停止运转了,楼梯上到处是人。医护人员和医院的保安在疏导人下楼散开。在一切忙乱不堪的时候,在主楼楼顶站立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一个绳子甩在屋顶三角形顶端,挂在楼顶突出的钢柱上,然后拽着绳子越过两个天台间的棱角到另一侧,接着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两人在低着头悄悄走到天台中间,他们把头探起来,看房间里的动静。灯光明亮的房间里除了不能起床的病人没有其他,所有的人全部跑大楼另一侧房间去观看楼下发生的事情。两个人找了个没有病人待的房间,从开启的窗户上起身跃入。他们迅速地从包里拿出医生白色的外套穿上,再带上医生白色的帽子,给鼻子上架着眼镜,装扮成医生模样。他们手里拿着病例,走出房间到进另一侧房间。这里有四个人趴在窗户上看楼下发生的事情。假扮的医生走到一名警卫身边,躬下身体小声问警卫:“怎么了?楼下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可能有人打劫医院。”警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口答到。

“哦!”医生点点头,他又看了楼下一眼,然后和另一个医生转身离开。两人手里拿着病历在病房里进进出出,他们在每个病人的身边停留,问询几句。所有被问询的病人并不知道在其中一个医生的病历本上有一张照片,那是吕斯。纳兰德的照片。他们在走了几个病房后终于找到了那个病人。吕斯。纳兰德躺在床上,起色看来已经好多了。

“好一点了吗?”医生问吕斯。纳兰德。

“好多了!”吕斯。纳兰德说,他冷漠地看了看医生,然后摆摆头问:“楼下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有盗贼想抢医院,已经被控制住了。你现在能站起来走吗?”男子问。

“干什么?”

“我们要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点,防止有意外情况发生。”说着医生把病历放在吕斯。纳兰德的鼻子下面,让他看清楚上面写的东西。那上面写的是:吕斯。纳兰德,跟我们走,我们是来救你。

吕斯。纳兰德疑惑地看着医生。医生并不为他的疑惑眼神所动,他依然面带笑容,但那笑容中此刻却透出暗示和警告的光芒。医生看着吕斯。纳兰德,然后从白色大褂微微露出枪口,那枪口让吕斯。纳兰德明白现在的确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抉择。

吕斯。纳兰德给医生一个眼色,然后伸出八个手指,表示有八个警卫。

医生点点头,他对吕斯。纳兰德摆摆头表示那些人都在对面看风景。吕斯。纳兰德下床站起来。他虽然依然很虚弱,但此时像是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三个人走出病房。吕斯。纳兰德在两个医生身影的遮挡下向门口走去。

“你们到哪去?”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个警卫看到了他们。

医生一回头立刻子弹就射了出去,子弹在走廊里乱跳,把顶棚的灯打得碎片四溅。警卫扑倒在地,他肩腿中弹,在地上挣扎。

就在一刹那,两个持枪的医生同时掏出烟幕弹投放出去,然后四处放枪,阻止房间里的任何人从房间里走到楼道里来对抗他们。三个人退到大门边,其中一个医生对着大门打出一串子弹,门锁立刻被打碎。三人冲出门去,跑进防火楼梯。在关防火楼梯门之前,其中一医生向走廊里仍了个手雷,那巨大的爆炸声让整个大楼震颤,第十病区的警卫在这种情况下没一个赶冒然冲出大门来追击他们。在楼梯上,两个假医生把白色外套和帽子扔在地上,此时他们身上穿的已经是巴拿马警察的制服了。

“让开!让开!”他们押送着吕斯。纳兰德下楼,手里拿着枪,一边吆喝让楼梯上的人让开,一边架着吕斯。纳兰德迅速下楼。他们到楼下后发现在主楼门口并没有什么人,冲进医院的巴拿马警察和医院的警卫都到楼后和海滩上去了。三个人上了停在院子里的一辆白色越野车,这里面坐着刚放完火回到车里的山姆。

“开车,快走!”汤姆对山姆命令道。车立刻启动冲出医院大门迅速在医院外的大道上消失了。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当他们离开医院不久,海滩边的枪声也停止了。但医院的混乱依然持续。

吉吉在大墙外等候汤姆到来直直等到天亮微微发亮,她起先听到医院里的枪声和爆炸声,也看到从医院里升的红色火光,但后来很快就平静了。她胆战心惊地等待汤姆船长的到来,但这种到来直到她离开回家都没有发生。

“他们一定失败了。”吉吉喃喃地说,她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家中躺在床上立刻就沉沉睡去。这天后,汤姆和他的手下就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一样再没有出现,等吉吉再次见到这伙人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在美军进攻巴拿马追捕诺列加将军的时候,她被这伙人从一群诺列加将军的狂热支持者的手里救了出来。而这事已经是后话了。

巴拿马东部港口科隆市建于一八五零年,市区位于曼萨尼约岛的沼泽地上,后兴建的新的排水系统排干了周围沼泽地的水,卫生条件于是大为改观。随着巴拿马运河的开凿和通航,科隆市开始逐渐繁荣。美国政府在该市郊区建设了巨大港口和码头,遂成为加勒比海最重要的海港之一。这里的港口水深可停泊巨轮。科隆市是巴拿马铁路和横贯地峡公路的北部终点站,有现代化的机场和巨大的炼油厂。

科隆也是一个繁忙的旅游城市,一到旅游季节,国内外游人纷纷到这里旅游购物。雄伟壮观的海关大厦、鳞次栉比的公共建筑物、独特建筑风格的教堂、现代化的旅馆和各种风味的餐馆令游人大饱眼福和口福。科隆市真正闻名于世的是其自由贸易区。自由贸易区设在城市的东北角,贸易全部免税,逐渐成为继香港之后的世界第二大自由港。

这天,一艘名叫“格拉斯二世号”的货运船穿过巴拿马运河到达科隆港。很快有一艘小船载着四个人上来,他们是汤姆船长、林德、山姆和一个特殊的个人。船上有众水手迎接他们。汤姆上船后与众水手拥抱,然后各自散开。汤姆带着这个特殊的客人回到自己的船舱。

汤姆拿起话机,问:“现在谁值班?”

“是我,汤姆船长,乔治。”

“哦――,是你,乔治,你这次干得很棒。你和尼克在回阿拉斯加以前可以不用值班了。”

“好的,船长。谢谢!”

“你现在去把我们勇敢的巴拿马小女孩带到我的船舱来,别告诉她为什么!”

“好的,船长。”

过了有五、六分钟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吧!”汤姆喊。

门被推开,帕伊玛妮穿着白色的裙子走了进来。

“汤姆船长,你找我?”帕伊玛妮问。

“是啊!有件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汤姆移开遮挡吕斯。纳兰德身体,站在一边。

“吕斯――,吕斯――”帕伊玛妮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吕斯――,你被救出来了――,哦,怎么可能?天――,这怎么可能?”帕伊玛妮挥舞双手目瞪口呆地喊,她甚至都忘记了扑到自己哥哥的怀里。随即,她眼泪就喷涌而出。吕斯微笑着注视自己痴痴呆呆的妹妹。他向帕伊玛妮伸出手,抓住走到他面前的妹妹的肩膀,然后拉到自己怀里。他拍着妹妹的后背说:“玛妮,我回来的,我还活着。你看上帝并不愿意我离开你,我还没有理由抛开你这个漂亮妹妹去地域和撒旦决斗――”

两个人彼此安慰,而帕伊玛妮则趴在哥哥的怀里一边狂喜、哭泣,一边抚摸哥哥的胸口,想明白他的伤如何了。汤姆船长看他们兄妹如此,看他们发泄感情丝毫没有节制,于是带着嘲笑的面容离开了船舱。他走到甲板上,看着东边的大海,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大西洋。也是第一次进入梦幻传奇般的加勒比海,他看着蓝色的海面,从口袋里拿出雪茄,点燃,那烟雾随着微风飘散在空气中。

“船长,我们现在去哪里?”特德在他身后问他。

“去哥伦比亚的巴兰基利亚,我们现在去接我们的大情圣皮特。”

维奥莱塔回到安科雷季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汤姆船长手下的大副皮特在巴拿马被哥伦比亚反政府游击队绑架了。她从父亲员工嘴里隐隐约约听到不好的消息。于是她径直去找父亲,她要搞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皮特不好好打鱼而去巴拿马干嘛?皮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心里嘀咕道。她在父亲的办公室等了一个下午,终于等到父亲回来。

“维奥娜,你回来了。太好了!”蒙蒂利亚先生把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使劲亲吻了她。

“爸爸,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司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维奥莱塔问。

“维奥娜,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以前我可能会向你隐瞒。但你现在是蒙蒂利亚家族公司的新总裁了,所以我必须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蒙蒂利亚先生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坐在椅子上。

“维奥娜,在不久前,我了解到一桩骇人听闻的事情,这件事目前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上个星期四,两个联邦调查局的探员找过我。他们问我‘奥拉号’在哪里?我对他们撒了谎,我说‘奥拉号’就在白令海圣劳伦斯岛附近。他们要我与‘奥拉号’上取得联系,告诉他们具体的坐标方位。我说现在有困难,‘奥拉号’上电台电池进了海水,不能用了,船上的水手正在抢修。两个探员对我的话很是怀疑。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出他们来想要做什么。他们走后我立刻派人去寻找‘奥拉号’,我在阿拉斯加诺顿湾的一处僻静港湾里找到了‘奥拉号’,我乘水上飞机停泊在‘奥拉号’附近,然后上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奥拉号’上只有三个水手。你的丈夫和他手下的那帮小子几乎全部消失了。他们的船舱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有打鱼。我问询了三个水手,他们什么都不说。当我逼迫他们,让他们招供时,他们竟然反抗我,想把我劫持在船上,后来我就跳海游到飞机旁。就这样我逃了回来。”

“这是真的吗?”维奥莱塔瞪大眼睛问。

“千真万确!我的女儿,你不相信你父亲的眼睛?”

“你回来都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我叫你回来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事。毕竟事情与汤姆有关。我一直保密,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以前,我不能做任何事。”

“爸爸,你认为汤姆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也许有一些事情与他有牵连。”

“是什么?”

“你在纽约,所以最近发生的某些事情你可能不了解。我在安科雷季听到一种流传,说在白令海上有渔民在走私武器。不是那种小宗走私,而是大批量走私。那些人从俄国人手里用物品交换到武器,然后转卖到中东或者南美赚取大笔金钱。”

“爸爸,你认为这事会与汤姆有牵连?”

“我不知道,我仅仅是个猜想。如果是汤姆卷入这种行为,那就很可怕。”

“爸爸,你不用担心。我认为汤姆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

“汤姆没那个胆量,他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他既自私又贪婪,还缺乏勇气,他只有骗女人钱财的本事,和俄国人做武器生意,哼,我想他想都不敢想。”

“维奥娜,你别把汤姆看扁了。这个男人在我看来不同一般。我比你有经验,汤姆绝对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爸爸,你相信我吧。有件事情我没告诉你。在纽约的时候,他去找我,于是发生了一件事,他被几个黑小子打劫了。那时正好我也在,于是我救了他。如果我以前对他的胆量还不了解的的话,那么那次我就彻底了解了。他对那些小子毫无勇气,任凭他们对他戏弄,后来他这个大男人竟然是我被我拉着手逃出来的。所以,我绝不相信汤姆会是一个有胆量和勇气做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的人,他非常喜欢金钱,但他却没勇气凭胆识去获取金钱。我太了解他了!”

“也许吧!但愿你说得对。”蒙蒂利亚先生说,“如果汤姆船长不是那种人,那么他去了哪里呢?为什么联邦调查局的人要打听‘奥拉号’呢?”

“我猜想汤姆去哪个港口寻欢作乐去了。至于联邦调查局的人打听他我想他可能是在哪里做了什么坏事,偷了东西,或者诈骗了某个女人的钱财才招致的。”

蒙蒂利亚先生无奈地摇摇头,说:“看来我的女人对自己的丈夫是讨厌透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与他离婚呢?”

“会离婚的。我会找个机会与他好好谈谈。我想如果我给他一笔钱做补偿,他就会同意离开我。”

“补偿?也是,如果你们离婚了你的确要给汤姆补偿。你打算给汤姆多少钱?”

“我没想好,我想一百万就足够了。”

“不可能!”蒙蒂利亚先生摇摇头说,“当初你和他结婚以前我曾告诉他说给他一百万,让他离开你,但他拒绝了。我想如果现在给他一百万,他会觉得少的。”

“那就给他两百万,再多就不行了。给他两百万已经太便宜他了。”

“两百万,”蒙蒂利亚先生摇摇头,“我不知道两百万能不能让他满意。但愿他能接受,按我的想法,假如他能平和地离开你,让你恢复欢乐,那我给他五百万都可以。”

“爸爸,”维奥莱塔含着眼泪说,“你对我真好,我为能做你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蒙蒂利亚先生拍拍自己女儿的脸蛋,说:“我也一样为你骄傲。你既然决定这么做了,那汤姆一回来你就去办吧。好吗?”

“好的,爸爸。”维奥莱塔点点头。

“维奥娜,现在你告诉我你在纽约都干什么?我听说你在和一个神秘的人学习期货,你感觉自己有收获了吗?”

“是的,爸爸。我这次回来就想和你商量一下,我要你借给我二十万万美金。我要用钱去做学费,我想要实际操作一下。”

“好的!二十万对期货来说不多,要不我给你五十万?”

“不了,爸爸,就二十万。你的每一笔钱挣得都很辛苦,我不能随便浪费它。”

“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一个人如果能有权利自由地在这个星球选择一个居住地来结束自己的一生,那么加勒比海就是其中一个可以考虑的地方,在这个梦幻般的的海洋,充满诗情画意和童话般传奇的海洋,一个让男人可以醉生梦死,让女人追寻浪漫华美爱情的海洋,一个曾经浪迹着粗鲁无畏的海盗和奔放美丽少女的海洋,一个被歌舞和动感音乐充斥,被甘甜的果蜜包围的海洋,一个激荡热血和勇气,梦想和希望的人间乐园。在这片曾连涌动的潮水都含有情歌诗意,天空都点缀情人的温柔,拥有无数奇幻的海岛、风情和爱情传说的世外桃源,被全世界无数的书籍、音乐、歌曲和电影所传诵的地方。阳光、沙滩、蓝天、海洋、椰树和美丽纯情奔放的女子所铸造成的神奇天堂,在八八年九月,在这片神奇的海洋上随着微风游弋着一艘货船。货船上一群粗鲁的男子赤裸着上身东倒西歪地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上,他们嘴里呷着葡萄酒,叼着烟卷,说着粗鲁下流的玩笑。此时,一望无际的大海湛蓝无比。在船周围飞翔着一群海鸟。船破浪前行劈开的海水在船后留下长长的尾迹,船上的每个水手都是第一次来这片只在影视和书本上看到的地方,这些几乎从小到大都是在北太平洋寒冷、多风的海水中浸泡的渔民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人生惬意地享受了。

“汤姆船长说我们把皮特接了后就去找一个幽静的海岛休息一个月。”一个水手说。

“真的吗?那我们大家好好享受一下加勒比海女人的滋味了。可我们会去哪里呢?加勒比海最有风情的地方是哪里呢?”

“不知道,这要问汤姆船长。”

正在这时汤姆船长走了过来,他立刻被水手拽住了。

“船长,接了皮特后你会带我们去哪里?”水手问。

“你们想去哪?”

“我们想去哪就去哪吗?”

“差不多吧!我给每人准备了一万美金。在加勒比海,这会让你们每个人冒充有钱的绅士一个月。”

“可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啊?船长!”

“要我说我们可以去马提尼岛、波多黎各、多米尼加、海地和牙买加。”

“哪个最好呢?”

“这我难讲,我列举的地方我也没去过。但我想去牙买加。”

“为什么是牙买加?船长”

“我曾听过一首歌,名叫‘告别牙买加’,我想如果牙买加真如歌中所唱,那我真想去看看那个地方,在金斯敦港也许我们大家都能找到心灵的安慰。”

“那我们就去牙买加,去金斯敦。”水手们目光中闪烁期盼和神往,经过长久的冒险经历后,大家都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汤姆船长在众水手中间坐下,他左手里拿个烟斗衔在嘴里,右手里拿了一本书。过了一阵,他感觉累了,于是把书扣在眼睛上,躺平身体闭上眼睛。他没有睡着,因为他依然偶尔会把烟嘴放在嘴里吸上一口。众水手没有人再打搅他,大家都知道他们船长的习惯,他这是在想事情了。

巴兰基利亚位于哥伦比亚的北部海岸,是马格达雷那河的出海口,它是哥伦比亚北部重要的港口,在八八年的时候,这里却成了贩毒走私的天堂。

哥伦比亚共和国有一百一十四万平方公里面积。位于南美洲西北部,东邻委内瑞拉,巴西,南接厄瓜多尔、秘鲁,西北角与巴拿马接壤,北临加勒比海,西濒太平洋。哥伦比亚的首都在一九九一年以前叫波哥大,后来被改为圣菲波哥大。哥伦比亚有将近四千万人口。超过一半的为印欧混血种人,其余为白人、黑白混血种人、印第安人和黑人。西班牙语为官方语言。大多数居民信奉天主教。其余信奉耶稣教和犹太教。

哥伦比亚在欧洲殖民者到美洲以前基本为奇布查族印第安人的居住地。十六世纪成为西班牙殖民地后被称为新格林纳达。一八一零年新格林纳达宣布脱离西班牙独立,但未成功。一八一九年玻利瓦尔领导的南美解放者起义军在波亚卡战役获胜后哥伦比亚获得独立。一八二一年委内瑞拉、巴拿马和厄瓜多尔共同组成大哥伦比亚共和国,一八二九年委内瑞拉和厄瓜多尔退出共和国。一八三一年大哥伦比亚共和国改称新格林纳达共和国。一八六一年改称哥伦比亚合众国。一八八六年定国名为哥伦比亚共和国。

这年当汤姆率领他的“格拉斯二世号”前往哥伦比亚的时候正是哥伦比亚总统巴尔科执政期间,这期间哥伦比亚的暴力事件、绑架、暗杀层出不穷,哥伦比亚左派游击队和政府军及右派游击队开战,国内各种小型私人武装和贩毒集团也遍地都是。

“格拉斯二世号”在到达巴兰基利亚港之前在哥伦比亚的卡塔赫那做了短暂。在停留期间,汤姆派人上岸按照吕斯。纳兰德提供的电话打了过去,把吕斯。纳兰德已经顺利从巴拿马逃脱的事情报告给‘哥武’游击队北方总部。在电话中明确说明他们将前往巴兰基利亚港。在那里,他们将等待‘哥武’游击队把皮特送来,同时,吕斯。纳兰德也将在那里下船。

当“格拉斯二世号”停泊在巴兰基利亚港后,从港口划来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两个人。两人都是“哥武”游击队在巴兰基利亚港的潜伏的游击队员。他们见到吕斯。纳兰德后与他紧紧拥抱,其中一人递给吕斯一封信。吕斯把信打开,他读完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汤姆船长说:“船长,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单独和你谈。”

汤姆点点,说:“好,去我船舱。”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汤姆船舱。进去后,吕斯说:“汤姆船长,我接到指示,皮特不能在巴兰基利亚港交给你。总部要求你和我前往达乔科省我们的宿营地。我们的最高指挥官要会见你。”

“让我去你们的宿营地,我没有听错吗?”汤姆惊讶地问。

“是,绝对没错!我刚接到总部来信,让我务必带你前往。信中说要我们乘马格达雷那河上的驳船去贝里奥港,从贝里奥港转乘火车前往麦德林市,最后到达乔科省我们游击队的宿营地。信中重点说要我们的人全力保证你的安全,无论是你前去还是返回我们必须保证你万无一失,不受到伤害。”

“信中没有提让我去的原因吗?”

“没有!”

“如果我不去是不是不释放皮特?”

“我想不会,总部用这种口气让你去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

“重要的事情?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我个人认为总部是想与你做生意。”

“怎么讲?要我提供武器给你们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

汤姆想了想,他拿不定主意,对于深入哥伦比亚内陆,穿越‘哥联’游击队与政府军控制区,还有贩毒集团猖獗的麦德林市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为什么不派人到巴兰基利亚与我谈?”汤姆问。

“我想是我们的领导人无法离开根据地,他们的形象已经被警察、密探,还有‘哥联’游击队所熟知,而且他们的行动目标远远大于你汤姆船长的目标。”

“让我想想,给我一个小时。”

吕斯明白汤姆想干什么,他知趣地走开了。

吕斯走后汤姆在船舱里思考了半个小时,然后他打开话机通知手下的几个干将来他的船舱开会。

一会,特德、尼克、乔治、山姆、林德和报务员迈克前来。大家在一起围桌子坐下。

“我要离开你们大概一到两个星期,我要去哥伦比亚内陆,去游击队营地接皮特。”

“什么――?”大家都跳了起来。

“怎么可以?去那个鬼地方,哥伦比亚简直就是地域。”尼克说。

“是啊!船长,哥伦比亚可不是巴拿马。”乔治接口道。

“我知道,但必须这样。我必须去一次。”

“船长,这件事还是要好好考虑,假如你出了问题,那我们就全完了。”特德郑重地说。

“放心吧!我的好兄弟们。”汤姆拍了拍两边人的肩膀,“我这人命大,不会有事的。”

“如果你非要去,那我们只有随你一起去了。”特德说。

“这次不行,‘哥武’已经派了一个小分队来保护我。他们对哥伦比亚比我们大家都熟悉,而且他们也都熟悉热带丛林,知道如何应付政府军和‘哥联’游击队,还有,你们大家都是我的好兄弟,我把你们活蹦乱跳地带出来,就要把你们平安地带回去。哥伦比亚不是巴拿马,不是危地马拉,这是一个平民都没有安全保障的国家,何况我们。所以人去得越少越好。你们放心吧,我有‘哥武’游击队员保护。假如我在哥伦比亚被绑架里,那时侯你们再行动吧。但现在,你们都好好待在船上,我想我应该在一个星期后带皮特回来。”

众人哑口无言,他们只能服从。汤姆把事情交代完后,他随吕斯和前来接他的游击队员下船。众水手离别前都与他们的船长拥抱告别,每个人心头都罩着一团乌云,这是他们的船长第二次单独离开他们前往未知的世界。尽管他们相信他们的领袖具有无比的勇气和超人的胆识,但他们深深知道这次与上次不同,哥伦比亚之旅将凶险无比。众水手猜测得没错,汤姆将在这次旅程中经历以前从没经历过的生死战斗。

帕伊玛妮也前来与哥哥告别,她眼泪不住地流,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次的分别真有可能是永别。吕斯把自己的妹妹从怀里推开,他抓帕伊玛妮的肩膀说:“玛妮,等皮特回来,等你到了美国,你就给我来信。我现在相信皮特是会对你好的。我与汤姆船长说好了,如果有一天皮特和你分手了,那你就去找汤姆船长,他会设法安排你和我见面。另外,我会在这一两年里给你汇钱去。我不能让我唯一的亲人在美国受苦受难、流落街头。”

“放心吧,吕斯。皮特一辈子都不会抛弃我。”

“但愿吧!皮特应该很爱你。但我怕日子久了――,唉,就这样吧!我走了,玛妮。”说完吕斯松开帕伊玛妮肩膀,垮过船舷栏杆,顺绳梯而下。帕伊玛妮趴在栏杆上,哭着向吕斯挥手,哽咽地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此时,汤姆也纵身翻过栏杆,顺绳梯下到小船上。

“开船!”吕斯吩咐两个游击队员。小船被从大船边推开,两个水手挥动船桨向岸边划去。

吕斯最后向船上的帕伊玛妮挥手,然后不再看自己的妹妹,他脸朝岸边,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汤姆观察到了这一点,他嘴角微微一咧,摇摇头,然后伸手到腋下摸了摸枪,他把枪拔出来,退下弹夹,看看子弹是否装满,然后他把枪重新插回枪套。之后,他把衬衣的纽扣解开,让海风吹拂着前胸,他把遮阳草帽向下按了按。微微把眼睛眯着,在他眼前,巴兰基利亚的海岸越来越近,下午的阳光把海岸照射得光亮亮一片,海边的椰树林越来越近。哥伦比亚,汤姆心里暗想,暴力的天堂,好,我想看看到底暴力是什么样子。

小船靠上岸后,立刻从树林里走出六个人。他们都携带自动步枪,背着子弹带,像军人打扮,可穿得衣服却是普通平民的服装。

吕斯上岸后,立刻受到六个人的热烈拥抱。

“吕斯,你回来了。”其中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男子说。

吕斯把男子的头发揪住,狠狠地摇了摇,说:“卡洛斯,又见到你了。看来上帝还不要我这个混蛋离开你们,还要让我和你一起并肩战斗。”

“是啊!吕斯,自从你离开后我就感觉失去了依靠一样,很多事情都要你来处理。最近我们在与‘哥联’在”博哈亚市发生激战,我们攻占了他们的一个市镇,他们伙同政府军对我们进行反攻。如果不是来巴兰基利亚接你,可能我还在杀那些狗杂种呢。”

“北方总部没有转移吗?还在乔科省吗?”吕斯问。

“现在还在。前几天总部的帕尔梅拉和几个高级首长来了北方总部。”

“为什么来?”

“我想和你身后的人有关。”卡洛斯用眼睛给吕斯示意了一下。

“哦――,你提醒了我。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汤姆船长,我的恩人。”吕斯抓住汤姆的胳膊,把汤姆拽到卡洛斯面前,“这是卡洛斯,我最好的伙伴。”吕斯对汤姆说。

“你好!”双方向对方伸手表示问候。

“汤姆船长,我奉命护送你去我们的营地。一路上你的安全全部由我们负责。请你放心,尽管哥伦比亚不太平,但那是针对不受我们保护的人而言。对你,汤姆船长,你的安全丝毫没有问题。”

“谢谢!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汤姆点点头道。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卡洛斯对汤姆建议。

“听从你们的安排了。”汤姆回答道。

九个游击队员,加上汤姆一共十个人。他们乘两辆吉普离开海滩向巴兰基利亚旁边的马格达雷那河而去。一路上游击队员把枪都放在手边,眼睛盯着公路两边的树丛,尤其在过一些市镇的时候,这些游击队员更加谨慎。两辆车相距有一定距离,时常用步话机进行联络。车行驶了有两个小时后到达了马格达雷那河岸边,河岸边茂密的树林和和蒿草把整个河岸几乎遮盖住了。大家从车上跳下来。游击队员们端枪在河岸边搜寻片刻,找到了一艘小船。卡洛斯、吕斯和汤姆以及另外两个游击队员上了船,其余的留了下来。他们在小船离开岸边划远后乘车离开了。

小船沿海岸划行了有六百米,拐过一个弯后前面出现了一艘破旧的驳船。驳船上有三个青年男子,他们接过小船甩过来的缆绳把缆绳系在驳船上。汤姆上船后发现船上除了甲板上的三个人外还有四个人。随着汤姆等众人上船,现在驳船上共有十一个游击队员,算汤姆是十二个人。

卡洛斯接过驳船的指挥权,他命令驳船起锚开拔。随着轰隆隆的马达声,驳船缓缓离开岸边,沿马格达雷那河溯流而上。汤姆坐在船舱里,吕斯不知道从那里找了瓶红酒,他在玻璃杯给汤姆倒了半杯,把被子递给汤姆。

“汤姆,现在没什么事了,这条河我们走过很多次,一直很安全。三天后我们将到达贝里奥港,预计第四天我们就能达到我们北方总部的宿营地了。”

“哦!好的。”汤姆点点头,然后透过没有遮挡的舱壁看岸上的风景。片刻,汤姆轻声问:“吕斯,你们战斗了多久了?”

“你是指我的支队还是指我们整个组织?”

“我是指你们整个‘哥武’组织。”

“从六十年代就开始了。”

“哦!这么久,你们战斗了这么久?六十年代,到现在应该有二十年了。”

“对!二十年了,整整一代人的生命都献给了这个事业。”

“有什么感受?对你们的事业你有什么感受?”

“我现在说不上了。但有一定我是确定的,哥伦比亚人民的解放必须由我们来完成。我们一定要在哥伦比亚完成格瓦拉所倡导的事业,建立一个公平、自由和平等的国家。”

“哦――,”汤姆沉吟道,他思索了片刻,说:“你认为这个世界能建立你所希望的理想国吗?”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的信仰?”

“不但怀疑,而且认定你们所倡导的事业并不一定给你的人民带来你所要给予人民的东西。”

“你何以见得呢?”

“我不知道,我仅仅是凭对人性的认识,凭我对人类自私、贪婪和怯懦的本性出发来理解你们的事业。就我知道,你们在你们占领的土地上大量种植古柯树,制造可卡因并把它们贩卖到世界各地。从这一点上来说,你们在通向自由、公正和平等之路上为世界上的更多人制造了痛苦和不幸。”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汤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吕斯喝了口酒,沉吟道,“我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但你要明白,在通向人类幸福大门的道路上,没有暴力、血腥,甚至犯罪是不可能的,人类社会没有任何正义的事业仅仅凭善良德行就能达到目的。革命的暴力尽管与反革命的暴力在形式上一致,但最终的目的不同。只要我们所追寻的事业的最终目的是正义的,那么手段则并不重要。革命者就一定是慈善家、道德典范和品行高尚的人吗?不,你错了,汤姆船长,你把革命者的人格与天主教教义上所倡导的清教徒式的人格混为一潭了。革命者最重要的是信仰和勇气,至于慈悲怜悯和宽容大度则不是一个革命者所应该拥有的品德。”

“是这样――,”汤姆也喝了口酒,他点点头说:“也许你说得对!你的表述深刻地注解了一个革命者所应当拥有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但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的解释与格瓦拉所倡导的‘新人’有巨大的反差。就我所知,格瓦拉要在全世界建立一个完全由那些具有高尚人格和品德,无私无畏,抛弃一切人类自私、贪婪和残暴的本性的‘新人’,而你刚才表述的革命者却让我看到与这种‘新人’的巨大反差。”

吕斯沉默了片刻,他在想如何回答汤姆的反驳。最后他说:“切。格瓦拉死去快二十年了。他作为一个革命者拥有完美的人格和品德,但他却失败了。他在非洲没有站住脚,同样在南美也没有。格瓦拉是一个令人崇拜和敬仰的人,他的热情、正义感、对压迫者的痛恨和对被压迫者的爱都是很少有人能企及的。他是个天使,是上帝派来唤醒民众的殉道者。对于这样个伟人,我不能说什么。但有一点我想说明,格瓦拉的浪漫主义和对革命的天真看法就是他失败的最终原因。革命不是儿戏,是生死搏斗,如果革命仅仅是靠幻想和理想主义那是绝对不能成功的。我们战斗了二十年,在这样一个严酷的环境下生存并发展起来。假如我们不使用一切手段了维持我们的生存,并去战斗,那么我们和格瓦拉的命运没有区别。所以,请不要指责我们为了生存而所做的那些事,在你们美国人看来是罪不可恕的事情。要知道,假如我们具有你们美国人的力量,那么我们可能比你们美国人还要讲道德,还富有理性和正义感。”

“是啊!”汤姆叹了口气说,他拍拍吕斯的肩膀,“我并不是在指责你。其实你的话与我的世界观有相似之处。世界上所有的犯罪虽然在形式上没有区别,但其动机和本质却可能相差十万八千里。人类社会的不平等、偏见和歧视是一切犯罪的根源。好了,吕斯,你说服了我,我认可了你的观点。其实,你是道出了我内心的话。”

吕斯点点头,两个人把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驳船喷着黑黑的浓烟突突突地沿河而上,在这个看似破旧的船上,其实装着马力强大的新引擎。在马格达雷那河上,这样的驳船经常会出现,几乎都是老旧不堪的样子。汤姆乘坐的驳船尽管与那些船在外观上几乎没有差别,但其内部却被改造的具有很强的性能。再加上船上的十二个体格健壮的男子,手里都拥有杀人武器,所以按道理一般是没有什么难关能阻挡得了他们的。可是,在驳船到达贝里奥港还有一天的路程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在他们快到达卡布拉曼加的时候,突然在河上出现一艘政府军的巡逻艇。巡逻艇上架着大炮和机枪。当驳船快靠近巡逻艇的时候,艇上的人要求驳船停船检查。

“我们遇到麻烦了。”吕斯对汤姆说,“看来我们要打一仗了。”

“非打不可吗?”汤姆问。

“是!他们能专门让我们停船就一定怀疑到我们有问题。在这条河上从来不会对驳船检查。假如他们上船来,我们全体人身份都要暴露。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把他们干掉。”

在吕斯给汤姆解释的时候,卡洛斯来了,他用西班牙语同吕斯交谈了几句,然后离开。

“汤姆,习惯用M-16吗?”吕斯问。

汤姆笑了笑,说:“也许还能行吧!”

吕斯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武器,他扔给汤姆一把,汤姆接过枪操在手里,吕斯又给汤姆递过来几个弹夹。汤姆塞在两边裤子口袋。

“走吧,上去!”吕斯说,“本来是要平安带你去我们的营地,没想到要来一次血腥的战斗。”

巡逻艇越靠越近,连艇上人的头发的发丝都能分辨清楚了。艇上一共有八九个政府军士兵。他们手持武器,枪口都端平对着驳船,而艇上的大炮也对准驳船。

此时驳船上站着卡洛斯和另一个游击队员,他们手里都放在裤子口袋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驳船上其他的人都已经躲在甲板下面,等待开始攻击。

在巡逻艇刚靠上驳船的时候,卡洛斯就下了号令,他和身边的游击队员把手里的手雷扔了过去,然后就翻身跳进船舱。驳船上其他的人立刻扣动扳机凶猛地向巡逻艇上的士兵射击。巡逻艇被巨大的爆炸和急风暴雨的枪弹射击而打中起火,艇上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击就倒毙栽倒进河里。战斗仅仅用了不到三十秒钟,整个巡逻艇烈火熊熊,在慢慢下沉。游击队员停止了射击,驳船拐过船头,绕过巡逻艇急速离开。不久,在他们身后传来艇上弹药的爆炸声,即刻那巡逻艇被炸成数段沉没了。

“结束了!”吕斯拍拍汤姆的肩膀,“就这么简单。”

“是啊!杀人的确就这么简单。”汤姆回答道,他在仅仅打完了一个弹夹战斗就结束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杀死了某个士兵,汤姆此时并不在乎。杀人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驳船又继续走了十几分钟。突然卡洛斯下到船舱。

“我们要立刻下船。”

“怎么了?”

“政府军派直升机沿河在搜索,肯定是刚才的袭击招了他们来。”

“好!那就立刻上岸。别忘了把火箭筒带上,我们需要这个东西对付直升机。”吕斯向卡洛斯喊。

驳船快速朝岸边而去,此时,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已经传到每个人耳朵,直升机距离驳船已经不远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吕斯对汤姆说,“快,汤姆,你到甲板上去。”

众人站立在甲板号上举枪对直升机射击,有一个游击队员举着火箭筒在对直升机瞄准。也在同时,直升机发射的火箭弹就倾泻过来,第一枚打在驳船后部,把驳船的半个甲板炸掉了,另一枚火箭弹打在船体侧后的河面,把船的尾部都掀了起来。此时驳船距离岸边还有二十多米,众人纷纷跳下驳船,涉水向河岸奔去。

“快,轰它!”卡洛斯对跳到河里手持火箭筒的游击队员说。

手持火箭筒的游击队员转身站立住,再次瞄准直升机,此时直升机呼啸着飞奔而来,它上面的机枪喷出的子弹打在水里激起两排整齐的水柱,顷刻那手持火箭筒的游击队员胸膛就被枪弹穿透,他被从水里打得飞了起来,画了个弧线,又落入水中。尸体里涌出的血立刻把水面染红了。

直升机一个扫射和两枚火箭弹就杀死了四名游击队员,只有剩下的八个人向河岸跑去。此时,直升机打了个旋转又回来了。它狂热地追逐正在上岸的游击队员,又有两人被子弹击中倒在河中。

汤姆和吕斯都到了河岸,在他们身边只有四个人了。他们登陆的河岸上是一片开阔地带,直升机把机头转过来对着游击队员登陆的河岸,在空中旋停住,它上面的机枪拼命扫射,河岸边的游击队员在直升机强大的火力压制下没人能抬得起来头,更别说上岸了。他们趴在河岸边的岩石后躲避子弹。

“奶奶的!”吕斯嘴里咒骂着,“它要把我们压死在岸边。”

在吕斯身边是脸色惨白的卡洛斯,他瘫倒在岩石后,左胳膊流血不止,他的左胳膊被打断了。

“完了!吕斯,我们要死在这了。”卡洛斯说苦笑着说。

吕斯咬紧牙关,他冒死探出头来,向直升机打过一梭子子弹,但立刻就受到直升机射来的机枪子弹的回应,他头顶的岩石被打得爆裂开来,强烈的震动差掉让他摔脱手中的枪。

“上帝啊!”吕斯心中祈祷,“一定得把它干掉!一定得把它干掉!”吕斯又挺身站起来,这次他把身体完全暴露出来,迎着直升机扫射。直升机看到了他,机枪子弹打入泥土像铁犁一样从一边划了过来,就在快扫射到吕斯身体时突然从吕斯身后划过一道白烟直奔直升机而去,顷刻直升机上腾起火球,巨大的爆炸把直升机炸成碎片,它栽倒在地,巨大的螺旋桨在空中飞舞,然后落下,旋转的叶片把地面泥土扫起在空中四处飞溅。吕斯对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在惊讶中他回头一看,汤姆抗着火箭筒站在河中,那火箭筒口还冒着丝丝白烟。
 
通往维尔切斯港的水上道路已经被切断,更别说贝里奥港了。剩下的六名幸存者默默地向这次战斗死去的漂浮在水面上的游击队员的尸体脱帽致敬,然后就携带武器快速离开了河岸。这种牺牲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战斗依然在持续,牺牲就不可避免。也许运气把持了每个人的生死,可谁又能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中的其他人不会遭到这样的命运呢?死亡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可避免,仅仅是时间先后的问题。有人死在温暖舒适的床垫上,死在亲人的怀抱和爱人的温情之中,而有人在死在阴暗潮湿,猛蝇、毒蛇肆虐的蒿草或者是污秽腐臭的阴沟里,一个人的生命在死后,当那对人的生命已经无用的肉体在大理石棺木中慢慢腐烂,还是在无人的旷野中被野狗和秃鹫撕咬而变为那些鄙秽之物的腹中餐其实都没有区别,何必去计较如何去死,人应当在乎的是如何去生。一个人假如还有一息尚存,就应该为如何张扬生命而孜孜以求,去过一种激情澎湃的生活,去追逐狂野奔放,去体验、经受和释放自己的原始野性。何必要为一点点生活中的琐碎小事而斤斤计较。看!大海、群山和奔腾不息的河流,那些无垠的沙漠,广阔的草原和驰骋旷野的风暴,那些雪山、冰原和世界七大极地都在召唤我们去征服,一个人,一个男人,绝不能因为自己肉体的弱小,精神的贫瘠,囊中的羞涩就放弃自我的意志,不!绝不要认为小人物就没有跨越巅峰,战胜死亡,从而站立在世界之巅的勇气和梦想。勇气和梦想,一个人最不可缺少的力量,它是一个男人生活下去的全部意义所在。

六个人穿过河岸边的旷野,开始攀登岩石,翻越河岸边的高山,在他们眼前是连绵八百公里,雄伟壮丽的中科迪勒拉山脉,那青色的山峦和远处高峰的白雪,平均海拔在三千米以上,有的山峰超过五千米的南美中西部有名的山脉。这个被自然打造成险峻、巍峨,充满英雄诗史般的高山,此时正被这些刚刚经历了死亡的洗礼,经历了失去战友之痛的战士们所攀登。每个人都不说话,他们把武器背在背上,每个人身上还都裹着沉重的子弹带,包括汤姆在内都是如此。汤姆在离开河岸时从一个死去的游击队员身上解下他的所有装备。现在,他不可选择地成为一名游击队员,尽管他是个黄皮肤的中国人,一个满脑子复仇思想的壮汉,尽管他依然愤世嫉俗,依然把对一个女人的爱深深埋藏在心底,尽管他依然嘲弄生命,并不把光辉的未来当作一生追求的目标,尽管他依然认为暴力、杀戮和战争是人类必不可少的存在方式。但此时他却有了这一生中头一次内心的震动。当他看到那些游击队员脱帽向死去的战友致敬,而目光中并没有他在逃离华埠军的船舱时内心所具有的仇恨、愤怒的狂躁时,他就意识到死亡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实。在这些人身上,他看到的却是平和和麻木,甚至是无奈。在通往理想的道路上究竟要死亡多少生命?究竟要多少年轻的肉体在枪弹和炮火下爆裂?究竟要多少母亲流尽丧子之泪?人类究竟在追寻什么样的理想和信仰?这些疑问都让汤姆在登向高山时反复追问自己。

维奥莱塔在汤姆攀登中科迪勒拉山脉的时候回到纽约。她找了一家期货公司,开了户头,从而开始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商业行为。

埃德对维奥莱塔的这些活动并不知晓。他在维奥莱塔求职失败后就对她多少丧失了些信心。埃德在维奥莱塔回来后到维奥莱塔住所,他把维奥莱塔拥抱在怀里的时候问维奥莱塔:“维奥娜,你究竟要做什么?这么久了,你总该找到自己的方向了吧?”

“埃德,亲爱的,我正在路上呢!你正在通往成功的路上呢。”

“你真决定要在期货这个行当起步吗?”埃德摇着头问。

“是啊!期货仅仅是我的第一步,我想我很快就会拓展我的视野,我会逐渐向其他的方向发展。”

“可钱呢?像你这么个穷光蛋,连吃饭、住房都成问题的小女孩如何开始呢?你有起步的资金吗?”

“我想找到了一个投资人,他愿意冒险让我来做一次尝试。”

“哦!真的?是那个傻瓜蛋看中了你?我想他一定是疯了。”

“这个是秘密。”维奥莱塔笑着说。

“他准备给你投资多少?一万还是两万?”

“很少,比你说的这个数字少多了。”

“天,那会是多少?”

“二十万美金。”

埃德抚摸维奥莱塔脸颊的手立刻停住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

“你别告诉我说这仅仅是一个玩笑!”埃德对维奥莱塔说。

“你认为呢?”

“一定是个玩笑。”

“不!埃德,是真的。我找到一个客户,我做他的经纪人,他投资二十万美金让我来操作,看看我能不能行,如果行的话,我想他会有更多投资。”维奥莱塔带着微笑镇定地说。

“你怎么可能?怎么会?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资助的?我一定要知道你是不是把灵魂出卖给哪个魔鬼了,所以才得到这样一笔钱。”

“不能告诉你!埃德。以后你会知道的。等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吧!就顺了你的意吧。但你要记住,你这个小妖怪,你这个调皮鬼,你这个丑八怪,你这个满脑子都是古怪主意的小丫头,我总有一天要让你为今天对我隐瞒真相而付出代价的。”

“好吧!我就等那么一天呢。”

维奥莱塔晚上去找自己的老师克罗尔先生。她一如以前一样为克罗尔先生做了晚餐,打扫房间后开始和老师聊天。聊天中维奥莱塔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老师,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准备明天就开始。但我现在依然不能确定我自己走的这一步是否正确。老师,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上阵前的指引,或者忠告,希望你能为我指明一个方向。”维奥莱塔站在克罗尔先生对面,她身体斜靠在书柜上,手里拿着一支烟,眯着眼睛说。

“维奥娜,我已经把我认为所有重要的知识和技能都传授给你了。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不知道或者不了解的秘诀了。你现在让我给你忠告、指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你在决定跟随我学习赢家之道的时候,你已经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位,你已经把自己当作一个潜在的赢家了。这样一个定位对所有的赌徒来说都是很可怕的,这是赌徒潜在的敌人,是决定胜败的主要力量。但又反过来说,假如赌徒没有这样的心态,那么也不会有勇气进入这个赌局。勇气与智慧并存是通往胜利之道,但如果勇气与愚蠢同行的话,那么对赌徒来说比单纯只有愚蠢还要可怕得多。我让你读的罗马人与汉尼拔的故事中说得很清楚,在那个故事中诞生了一个英雄却灭亡了一个国家。汉尼拔在意大利纵横多年从来没吃过败仗,他打赢几乎所有与罗马人的战役,消灭了罗马几乎三分之二的军队,但最后却输掉了战争。罗马人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胜汉尼拔,但消灭了迦太基,靠的是什么?一个赌徒如果仅仅计较一次战斗的胜负,那么就只能是赌徒而成不了赢家。不要在乎一次对决的胜败得失,要从整个战场去看待全局。一个人最可怕的不在于不胜,而在于不输,不可战胜的的人其实下场最惨。请牢牢记住我这句话:斤斤计较乃赢家大敌!”

维奥莱塔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脑海里萦绕这句话,她自认为自己还是个不太太斤斤计较的女人。除了――,她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丹尼尔的影子。那种少女心底埋藏的痛又翻卷到脑海里。

“在爱情上我是不是过于计较了呢?”维奥莱塔问自己。“这件事真是无法从我的记忆中抹去。假如我当时并不是那么在乎丹尼,不是在乎与他的感情,那么我也许不会掉入那样一场自己设计构造的泥潭里,我也不会与那个懦夫莽汉结婚;如果不是自己斤斤计较我现在则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埃德,并毫无愧疚地接受他的爱情。看来生活并不是只给你一次选择幸福的机会,在错失幸福之后,要学会耐性等待。克罗尔老师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虽然只给我讲赢家之道,却实际上告诉了我生活的真理。”

“唉――,”维奥莱塔叹了口起,她坐在地铁坐椅上,一个人在昏暗的车厢里独自沉思,想着自己的事情。现在已经快到十月份,快要到冬天了,维奥莱塔想,汤姆这个胆小鬼很快就应该回阿达克岛了。我该彻底解决和他的事情了。摆脱他!彻底从这个恶梦中解脱出来。那时,我就可以把真相告诉埃德。现在埃德连我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他依然把我当作一个单身的贫穷渔民的女儿,真是不可思议!埃德并没有因为我贫穷而远离我,这和汤姆是多么的不同。他们两个人简直是天使和魔鬼的区别,一个时常要借钱给我,帮助我,而另一个却像贪得无厌的小人一样觊觎我的钱财。人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不同?看来,一个经历过高尚道德思想的教化的人就是与那些时常在低级趣味的人中间、在廉价酒吧泡的人有天壤之别。汤姆有那么多肌肉,那么强壮的身体,那么凶恶的脸孔,却在内心像一个胆小如鼠的寄生虫一样。汤姆,我真鄙视你!我鄙视你!

第二天,维奥莱塔进入了她向往的赌局,开始了作为一颗商业巨星的第一步。这一天,她参与交易的标准普尔综合股票价格指数期货,当天她就获利了一千五百美元。

翻越中科迪勒拉山脉花去了这支小分队整整三天时间。尽管他们选择了一条容易攀登穿越山峦的小径,但依然无法按预定时间达到麦德林市。在整个翻越过程中,他们多次穿过中科迪勒拉山脉的原始森林、荒野和沼泽,经常在翻越一座山峰后眼前又是一座山峰。在离开河岸的时候每个人的口袋里都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食物,于是,在整个跋涉当中,他们只能猎杀野羊和山鸡糊口。还好,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嗜烟者,口袋里都有打火机,所以他们在宿营的时候能生一堆火把野味烧烤熟。中科迪勒拉山脉随着海拔高度的不同植物和气温也显著变化,游击队员穿的都是单薄的衬衣和裤子,在他们攀登高山时时常被山上寒冷的天气冻僵。在中科迪勒拉山脉中,空气格外新鲜,阳光很猛烈。这真是冷和热的混合旅程。好在每个游击队员都是经历过多次生死考验,是经常在野外生存的一群人,所以,这些困难并不能让他们感觉胆怯。他们唯有担心的是卡洛斯的伤势,他的一支胳膊被打断,需要治疗。尽管伤口已经不在流血,却极容易感染化脓。在第二天傍晚,卡洛斯发起了高烧,这是伤口感染病症表现。

“抬着他走!”吕斯命令道,“我们每个人都轮流抬他。”

“吕斯,你就算了吧。”一个游击队员说,“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不!我已经好差不多。我比你们每个人都要强壮。”吕斯说。

众人做了个简易担架,开始抬着卡洛斯向前走。

在第一天的时候,他们曾路过一个村子,但他们没有敢进去,目的是为了避免那些村民向政府军告发他们。在整个旅程中,他们数次路过山村都没有进入,原因都是如此。对这群人来说,长期的斗争经验让他们深知残酷的现实。尽管他们是为哥伦比亚的自由平等而战,为那些穷苦人而战,但他们的理想和信仰还不足以让所有的哥伦比亚人民大众所认同,尤其在政府军控制的地区,那些普通民众对他们的仇视甚至比对杀人越货的罪犯还要强烈。

在第三天的中午,他们终于翻过了中科迪勒拉山脉,到达了山脉西侧的一个小镇子的外围。

“我们必须给卡洛斯治疗。”吕斯对手下的游击队员说。“否则他会死的。”

大家沉默不语,此时每个人都了解卡洛斯的处境。

“我们得去绑架一个医生,大家认为我的建议合理吗?”吕斯问。

大家点点头,表示同意。

“汤姆船长,你呢?你怎么看我的建议。”吕斯看到汤姆一个人远远地坐在一颗大石头上,于是走过去问。

“可以试一试!但要想好如何了结后事。”汤姆吸着烟斗说。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吕斯说。

“我应该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但我可以帮你们发现问题。”

“也好,我们现在讨论一下行动的方案,你也来参与好吗?汤姆船长。”

“好啊!”汤姆点点头。

大家在山坡的灌木丛中找了块草地,围坐下来,开始讨论行动的方法。

“首先我们要确定多少人去绑架医生。”吕斯说,“大家谈一谈多少人去合适,两个?三个?还是四个?”

“两个吧!绑架医生两个就足够了。”一个游击队员说。

“是啊!两个就够了。”大家附和道。

“好,那就两个。”

“派谁去?”吕斯看着大家。

“谁去都行,我们中间没有一个胆小鬼。”一个队员说。

“不!没那么简单,我们不是去打仗,是去绑架人。所以要选合适的人。”

“吕斯,你是头,你定吧。”

“好吧!那就我和费奥南多去。”吕斯说,“下面我们想想该如何去,怎样绑架。”

“当然要化装一下了,不能就这身打扮。我们要装成农民。”

“对!是应该这样。可我们再怎么打扮都不像农民,我们只能装扮成流浪汉。还有我们手里的自动步枪如何隐藏呢?”

大家相互看看,都没了主意。

“把自动步枪留下,只携带短枪去。”汤姆在一旁发话。

“可我们没有携带短枪,这是我们手头唯一的武器。”一个游击队队员对汤姆说。

“我有一把。”说着汤姆从腋下把短枪抽了出来。

大家把汤姆的枪接过来,相互传递看了看,然后还给汤姆。

“可只有一把,还不够,我们至少要两把。”一个游击队员说。

“我提个建议,我和吕斯去。吕斯用手枪,我用这个就行了。”说着汤姆从腰间拔出匕首插在草地上。

“可你不会西班牙语。”一个游击队员说。

“现在好一些。我这一个多月一直和讲西班牙语的人打交道,现在已经能听明白一些西班牙语了。”

“哦!汤姆船长,可你是我们护送的对象。我们可以出问题,但你不行。如果你出了问题我们这次行动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我们前面的牺牲都是徒劳的了。”吕斯说。

“吕斯,你认为我在你们中间的角色只是被保护的对象吗?你没觉得我的能力远远在你们任何人之上,一路上是我在保护你们,而不是正相反吗?”汤姆用玩笑的语气说。

游击队员们低下头,他们并没有觉得汤姆的玩笑话可笑,有人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他们的自尊心被汤姆的玩笑话刺伤了。

“汤姆船长,我知道你很厉害。在巴拿马我就领教过了。这次在马格达雷那河谷的战斗更让我对你充满敬佩。但客人就是客人,你不能反客为主。尽管你有比我们每个人都厉害的本领,但我们绝对不能让你去冒险。你的生命比我们每一个人都重要。”吕斯反驳道。

“是吗?难道我的肉体就是金子做的,难道我的眼珠子是钻石镶嵌的吗?”汤姆继续用玩笑的语气说,“吕斯,不要在这上面斤斤计较,我们是一个整体,我既然上了你们这条船,就只能把自己当做游击队员了。在我们大家没有抵达目的地以前,吕斯,费奥南多,卡西,还有里奥斯都是我的兄弟,我们同生共死跋涉到这里,每个人命都是一样珍贵。假如我是个书生,是个从来不知道如何行军打仗的人,那我不和你们争辩这个。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胜任这个工作。如果说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话,那我参与后成功的的概率将达到百分之八十了。我最拿手的就是潜伏与绑架,我以前就是干这个的。”

大家不再做声,吕斯耸了耸肩膀,他被说服了,因为汤姆说的的确有道理。每个人内心都明白眼前的这个壮汉具有他们三四个人合起来的潜能。

“汤姆,好吧,那就我们两个去吧。”吕斯说,他伸手把汤姆的头发拨弄了一下,“看来你还真像我们哥伦比亚的印地安人,你这个样子如果不说话得话,再穿上印地安衣服,真是就个安第斯山上的印地安酋长了。”

汤姆笑笑,他没有说话,他把刀从草地上拔出来,插进刀鞘里。之后,大家在一起又仔细讨论了行动的步骤,然后决定吕斯和汤姆化装成流浪进镇子,汤姆装聋子,不说话,应付镇子上的人全由吕斯负责。吕斯怀里揣汤姆的短枪,汤姆则怀揣匕首。其他的游击队员埋伏在镇子外协助吕斯和汤姆两人的行动。

一切都商议好后,吕斯和汤姆把身上的子弹带解下,给自己脸上抹上黑泥,把头发弄乱,把衬衣和裤角撕破。经过一番打扮后,两个人真看起来像是流浪汉。最后,吕斯要汤姆把刀借给他一用,汤姆不解其意,于是把刀给他,吕斯用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血流了出来。汤姆立刻明白吕斯的用意,他默默把刀子收了回来,插进刀鞘。吕斯让人把自己的衬衣出一条,把胳膊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我们走吧,汤姆船长!”吕斯给汤姆说。

两人离开众人向镇子走去。

“汤姆船长,我有个好建议。”吕斯在下山的路上说。

“什么?假如你以后在美国待不下去了,如果你被中情局追杀而无路可逃了,那你就来哥伦比亚,然后找个印地安女孩做老婆,你说不定可以做个真正的印地安人酋长。”

“为什么非要是印地安人酋长不可,难道我就不能做个和你一样的哥伦比亚人吗?”汤姆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已经被处理得破烂的草帽说。

“这倒是提醒了我,汤姆船长,你如果命好的话,也许你能竞选哥伦比亚总统呢。但似乎要修改一下宪法,允许像你这样的外国人参加总统选举。”

“得了吧!吕斯。如果我对权利有兴趣的话,那我就不来这里和你们瞎混了。我真正感兴趣的是钱。你别忘了,我是走私犯。对于参与政治,我不感兴趣。假如有一天你们革命成功了,你们给我一个金矿的免费开采权我倒是会毫无羞耻地接受。”

“哥伦比亚土地上任何的财富都是属于哥伦比亚人民的,你和我都无权占有,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巴拿马人了?”吕斯说。

“哦!对――,你提醒了我。我真忘了你不是哥伦比亚人了。”

镇子不大,只有一百来户人家的样子。吕斯和汤姆步履蹒跚地走进镇子,在镇子唯一的一条街道上行走。路上有一些行人,他们看到两人的时候都随意瞄一眼,并不特意观察。也许这个镇子上经常有流浪汉光顾,所以他们两个的出现也并不被他们引以为怪。

两人在镇子上转悠了一圈,吕斯向路人打听医生在哪里。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胳膊上的伤口在不住地向外渗血,似乎像是伤得很重的样子。路人看两个流浪汉虽然体格健壮,却满脸愁容,着实可怜。于是指给他们镇子上诊所位置。两个人蹒跚地走到诊所前。这是一个平房,从门口看里面不会很大。在门口的长凳上坐了几个人,看来都是前来看病的病人。

吕斯和汤姆在长凳上坐下来,他们一言不发,静静等待着。

病人一个个被叫进房间,看完病的人也不断有人离开。过了快有一个小时,轮到吕斯了。汤姆陪同他进去。房间里是一个有五十岁左右身材高瘦的医生和他年轻的印欧混血女助手。医生把吕斯胳膊上的布带揭开,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首先给吕斯伤口消毒,然后打了麻药,用针缝合,最后包扎完毕。吕斯可怜巴巴地从裤子口袋了掏出五十比索的硬币,捏在手心里慢慢地张开。

“抱歉!医生,我就这一点钱。”吕斯眼中怀着歉意地说。

医生没说什么,他把硬币交还到吕斯手上,说:“走吧!小伙子,以后要注意,可再不要随便受伤了。”

吕斯点点头,他和汤姆一同离开诊所,两人又在镇子上待了一会,然后回到山上,找到其他人。

“现在诊所人太多了,下不了手。要等天黑了后才能行。”吕斯对大家说。

于是这伙人藏在灌木丛中等待天黑。此时大家围坐在卡洛斯的身边,有人着抽烟,有人在擦枪。吕斯会时不时会为卡洛斯擦擦汗,或者说几句话逗卡洛斯开心。

过了两个小时后,太阳落山,天渐渐黑了下来。吕斯和汤姆重新下山,他们游荡到诊所前,门前看病的人已经散去,诊所大门关闭,里面亮着灯。医生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准备晚餐了。汤姆和吕斯没有立刻去惊扰医生,而是在诊所对面一个墙角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他们两人的样子似乎像是要在街道上歇息度过整个夜晚了。

过了二十几分钟,突然诊所大门打开。一个扎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你们能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吗?”小女孩站在两人面前用稚嫩的嗓音问。

两人被小女孩突如其来的要求惊呆了。这是他们之前绝没想到到的事情。

“我们没钱啊!”吕斯轻声说。

“不要你们的钱,我爸爸说请你们去吃饭。他说你们一定饿坏了。”

吕斯和汤姆对望了一下,两人的目光都带着某种感动。

“好吧!那谢谢你了。”吕斯说完和汤姆站起来,两个人在小女孩的带领下走进诊所。

两个人走进去后,白天给他们看病的男子此时正在收拾餐桌,房间里不见女主人,只有这个小女孩和医生。

“请坐吧,二位先生。”医生说。

吕斯和汤姆默默坐下来,他们双手垂在桌子下,看着医生忙碌。很快在他们每个人面前放了盘子和盆子,在盘子里是火腿和煎蛋,盆子里是土豆肉菜汤,桌子上是一叠切成片的面包。

“随便了,先生,不要客气。我这里很简单,希望你们不会在意。”医生说。

吕斯和汤姆拿起面包,沾肉汤吃了起来。他们在四天里这是第一次吃到的正常的食物,感觉舒服很多。

“你们从哪来?”医生一边吃一边问。在他身边坐着叫吕斯和汤姆来的小女孩,她一边吃一边瞪着大眼睛看着两人。

“从麦德林来。”吕斯回答道。

“为什么到这儿?”

“我们想到卡布拉曼加去。”

“你们为什么不坐火车去?”

“我们没钱!”

“哦!你们一路从麦德林走到这里?”

“是啊!”

“那路上一定很辛苦啊!”

吕斯点点头。

“你们靠什么糊口?乞讨?”医生问。

“有时候给人打打短工,有时候就靠路人施舍点吃的了。”

“去卡布拉曼加做什么?”

“去投奔我哥哥,我哥哥在那里做工,他能在那里给我们找个工作。”

“哦!”医生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们似乎走错了路。从麦德林去卡布拉曼加必须先到贝里奥港,然后才能绕过中科迪勒拉山脉,你们想从这里过去那太难了。如果你们是要翻越中科迪勒拉山脉,像你们两个这个样子恐怕不行。你们会在路上饿死的。”

“我们知道!可有什么办法。”

医生想了想,他说:“今晚你们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明天如果你们要启程的话我给你们带些吃的,足够你们翻越中科迪勒拉山脉的食物。”

“你真是太好了!”吕斯眼光中透出感激,但却潜藏着寒气。

当晚,吃完晚饭后,医生招呼他们歇息,医生在后院给他们安排一个小房间,两个人就躺下睡了。

到夜里十点后,整个镇子都寂静了。两人侧耳听到四下无声后,他们悄悄爬起来,打开房门。他们看到医生住的房间里灯还亮着,从窗户透出的影子看医生似乎在看书。两人趴在窗户上往里望去,果然医生在看书,在他身边床上是已经熟睡的小女孩。医生看一会书,凝视一会小女孩。

吕斯与汤姆对望了一下,吕斯既上前轻轻敲医生的房门。

“谁?”医生问。

“医生,你能出来一下吗?”吕斯问。

“等等!”医生站起来,他把衬衣的纽扣系好,然后打开房门。

“医生,很对不起!”吕斯把枪对准医生的脑袋。“你现在要跟我们走。”

汤姆随手把房门关住,站在医生背后。医生冷冷地看了看吕斯,轻声说:“原来是这样,你们根本就不是流浪汉。”

“对!”吕斯用抱歉的口气说,“我们无意伤害你,在郊外我们的一个朋友受伤了,我们想请你去救他一命。”

“他受得什么伤?”

“枪伤,他的胳膊被子弹打断了。”

“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三天了!”

“他现在有什么症状?”

“他发烧、有时候昏迷。”

“明白了!他伤口一定感染了。好吧!等我一下,我去拿诊疗箱。”说着医生转身向医疗室走去。

吕斯和汤姆跟在医生身后,他们怕医生会有什么花招,但似乎医生并不想为难他们。医生拿到诊疗箱后,把房门锁紧,离开了寓所。在吕斯和汤姆的陪同下,他们快步出了镇子,过了十几分钟,他们来到游击队员在镇子外的驻地。

医生从诊疗箱里拿出手电筒,让游击队员打着,他仔细检查了卡洛斯的伤势,抬头对吕斯说:“你们的这个朋友伤势很严重,需要立刻动手术。”

“行!你说怎样就怎样。需要我们帮你什么?”吕斯说。

“你们帮我把他抬到镇子里去,到我的诊所,我要立刻给他手术。”

“这恐怕不行!医生,你这样会让我们暴露的。”

“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想让你的朋友活下去的话就必须按我说的去做。”医生口气坚定地说。

“难道这里就不行吗?你可以在这里动手术。”

“不行!要到手术台上去。我不能靠手电筒的亮光做手术。”

吕斯犹豫着,他在衡量听从医生的话将会大家造成的后果。

“先生,我知道你怕什么!”医生说,“我猜想你们如果不是反政府的游击队员,就是走私犯毒的人。如果你们害怕我告发的话,就现在打死我!否则就听从我的话把他抬下山去。”

“医生,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这么多人抬一个伤员进镇子会引起人的注意。也许会招政府军和警察来。”

“这个你放心吧!在我们镇子上很少有告密者。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我背他下山,你们只管赶你们的路好了。过半个月你们来这里接他,或者他伤好后去找你们。”

“医生,你的意思是让我的朋友在你那里养伤吗?你不怕受到牵连吗?”

“这个问题我没考虑过,也许我救的是一个恶人,但也许是个一个好人。我不关心救的是什么人。”

“你那里安全吗?不会有警察或者其他什么人去打搅我的朋友吗?”

“这个问题你不用考虑。我在镇子上口碑很好,不会有人做伤害我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谢谢你了。”吕斯考虑了片刻后握住医生的手,“你会得到回报的。”说着吕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叠钞票,把钱塞在医生上衣口袋,这是我朋友的医疗费,下次我们来的时候会给你更多。

“不用!如果我是冲钱来的,那把你朋友出卖给政府可能得到的更多。”医生说。

“好!谢谢你!医生。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报你的。”

“好了,不用再说那么多了。你们帮我把他抬到山下,到镇子外,然后你们就走吧。”医生把诊疗箱关闭,站起身。

众人把卡洛斯抬起来,随医生到了镇子外边,然后每人上前拥抱了医生。之后,大家沿着山路走了,医生一直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才把卡洛斯背起来,向镇子里走去。
 
众人在离开小镇后沿着通往山外的小径在夜色的掩护下向平地走去。快到黎明的时候他们来到平地一处土路旁。

“我们必须找辆车,否则这样太显眼了。”吕斯对大家说。

“这荒僻的地方哪里去找车?”一个队员问。

“我们沿着这条路往西走,卡西在前面一百米,里奥斯在后面一百米,你们两个把枪和子弹带卸下来交给我们。如果你们发现有车经过则打三声短哨通知我们,我们就把车截获。假如是普通行人你们两个则打一声长哨,我们则就到路边灌木里躲藏起来。”吕斯对卡西和里奥斯说。

“好的!”两人把武器和子弹带交出来,吕斯、汤姆和费奥南多接过他们的装备背在身上。两人远远地走开,吕斯向大家一挥手,队伍又开始前进。中间的三个人沿着路的两侧树丛走,尽量不暴露他们的身份,而两头的卡西和里奥斯则大摇大摆,径直走在路中间。

大家又继续走了有一个小时,天开始逐渐亮起来。此时光线从路上的树枝丛中投射下来,在每个人脸上身上印上斑驳的亮光。这条路周围茂盛的树枝把路的天空几乎都遮蔽了,于是这个特点也正好遮盖了吕斯、汤姆三人的身份。又走了有一个小时,太阳升起,周围有了鸟儿的歌唱,空气也逐渐开始热起来。五个人沿着这条路走了有几个小时,却没遇到一个行人,更别说车辆了。这里到底通向哪里,大家并不是很清楚,有一点大家是明白的,就是必须截获一辆车,才能摆脱目前的处境。

绕过一个深谷,他们沿公路上了一个坡,站在坡上,吕斯远远望见坡下有一个村子。

“我们到那个村子外休息!”吕斯对大家说,“我看那个村子倒还不错,应该有富裕人家。也许会有人有车。实在不行我们偷辆车来。”吕斯说。

“也行!这个主意不错。”大家点头道。

“汤姆,还是我们两个去吧!”吕斯对汤姆说。

汤姆点点头,他把武器放在地上,然后随吕斯下了山坡。两个人穿过村子前的灌木走进村子。这里远处看是村子,进去后才发现是一个很豪华的庄园。庄园外围低矮的房舍可能是为庄园在农忙季节为打零工的工人居住的,现在这些房舍里都紧闭房门,被从外面锁了起来,看来里面是没有工人住了。

吕斯和汤姆走到庄园门口,两人先是绕着庄园围墙转悠了一圈,透过庄园长满爬藤的围墙看到院子里很是别致。院子中央的房舍和花园的修饰具有很好的品味。

“这是一个庄园主的家。”吕斯对汤姆说,“他们肯定有车。”

“是啊!看出来了。”汤姆说,“现在怎么办?就这样闯进去吗?”

“你说呢?汤姆。”

“我认为像这样的家里至少都拥有武器防身,如果我们冒然进去必然招致很大的麻烦。”

“我也是这样想。”吕斯说。

“这样吧,我们找了地点躲起来,把庄子里的情况摸清楚,然后再做打算。”汤姆说。

“好!”吕斯答道。

于是两个人在庄子外围找了棵大树爬上去,他们在树上观察院子,他们看到院子里来来往往一共有六七个人。四个女子,三个男子。从他们的穿着和年龄来看,四个女子中有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是佣人,另两个可能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和她十几岁的女儿;三个男子中两个身材健壮的是男仆,另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可能是女主人的儿子。

“怎么办?”吕斯问汤姆,“人太多了。七个人,这还是我们看到的,也许还有人在房间里睡大觉没出来。”

“是啊!吕斯,假如我们是闯进去杀人放火的话,那这几个人都不算什么。可我们不是暴徒。即想偷到汽车又想不惊动这家人,事情的确是比较难办。”

“汤姆,你听到没有?”吕斯突然问。

“什么?”

“我刚才听到有人在喊那个女子,就是那个高个子的,像是这家女主人的女子为多明哥斯夫人。实在不行我们借找多明哥斯夫人的名义进庄园。然后绑架她,让他们交出汽车。”

“这个主意不行。”汤姆说。

“为什么?”

“你我都是这个样子,我想那个女子连见我们的想法都不会有。与其这样,还不如我闯进去直接把那夫人绑架得了。”

“你能行吗?”

“绑架倒是没问题,但问题是绑架后我们如何逃呢?假如对方不放我们走,或者我们抢到汽车后,对方通知了警察那我们就完蛋了。”

“你有什么好方法?”吕斯问。

“方法其实很简单。你看,那边左侧二楼的柱子上拉出了一条白色的电线,那线拉到那边那的一个电线杆上,从那个电线杆过去就到了路边。我猜想那一定是这家人的电话线。他们就是靠这个电话线与外界联系的。我们只需要把这个线路破坏掉,他们必然失去与外界的联系。我想他们一旦知道电话线断了,必然会派车出去检查线路或者去外面找人来修,我们只需要把这个车在路上拦截住就可以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吕斯说,“可要我们等多久他们才能派人出去检查线路呢?”

“这个难说,快了一个小时,慢的话我想一天也有可能。”

“一天,不行!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假如两个小时后他们依然没有动静,那我们就去劫持这家人。然后把他们全关在地窖里,走的时候把他们的所有交通工具破坏掉,我想等我们到了麦德林他们还可能没通知到警察呢。”

“好!那我们就这么干。”

吕斯和汤姆从树上下来,回到山坡。给大家交代了行动的计划后,大家分头去行动。大家一共在五百米的路段上破坏了三处电话线。在汤姆看来,一定不能让这家人快速恢复与外界的联络,越迟通知外界他们越安全。

三个游击队员在吕斯的带领下埋伏在村子外的公路边,汤姆则趴在山坡上察看庄子里的动静。过了没有半个小时,从庄园里走出一个男子,他徒步沿公路走了过来。汤姆原来认为应该是开车出来,没想到是徒步,这让汤姆大为恼火。男子一边走一边察看线路。汤姆给埋伏的吕斯一个手势,让他们先躲起来。

男子走到被破坏的电线下,他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刻他掉头急匆匆地返回庄子去了。

吕斯爬上山坡,到汤姆身边,问:“怎么办?那小子一定回去报告情况去了。”

“等等吧!吕斯。假如他们再不派车出来,那我们就只有想办法进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突然在山边远处出现了马达声。汤姆和吕斯在山顶一望,发现来了一队人马。两人再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队持枪的士兵。

“是‘哥联’那帮小子,快跑!”吕斯对汤姆说着即向山下公路边的三个游击队员招手让他们赶快上山。五个人迅速向山野深处跑去。他们直直翻过了一座山才停歇下来。

“看来这家不只有一条电话线,我怀疑很可能还有其他通讯设备。我太小看这家人了!”汤姆坐在地上自嘲地说。

“是啊!看来这家并不简单。能让那么多‘哥联’的人马出动肯定不简单。”吕斯说。

“现在怎么办?”卡西问。

“能怎么办?继续往前走,我们不能再打劫这家了。现在那里肯定都是‘哥联’的兵,我们再去是自投罗网。”

五个人坐着休息了一会,然后继续上路了。

维奥莱塔在标准普尔综合股票价格指数期货里的第一个星期赚了九千美金。她简直不相信自己有这么高的水平。她买卖的操作非常成功,她严格地按照老师克罗尔先生给她设计的操作流程进行买卖。这些操作原则如下:1、在市场没有明确的趋势下不予参与操作。2、完全符合道氏理论的描述,在次级调整波的适当位置建立头寸,不追逐强势走势。3、赚能把握的那一部分钱。4、方向正确时耐心守候扩大胜利果实,但用金字塔方式逐渐递减持有数量。5、迅速逃避,一旦超过止损位则立刻出局。

维奥莱塔周末的时候来到克罗尔先生家中,她把这一个星期的业绩汇报给老师。以期得到老师的赞扬,但克罗尔先生并没有任何表示。他淡淡地笑了笑了,然后就与维奥莱塔闲扯其他的事情。克罗尔先生的这种态度让维奥莱塔来时的兴奋感立刻消失,她像是头上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

晚上离开克罗尔先生家后,维奥莱塔给埃德打了电话,她很想见他。

“怎么了?维奥娜,你干嘛闷闷不乐?”埃德给维奥莱塔把门打开,看到维奥莱塔一脸沮丧的样子时问。

“唉!埃德,其实我应该高兴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你赔钱了?”

“不是,埃德,我挣钱了。我这个星期挣了九千美金。”

“什么?九千?你这么厉害。”埃德瞪大眼睛问。

“是啊!我是挣了九千美金。”

“那你为何不高兴?”

“我不高兴是因为克罗尔先生并没有认可我的业绩,他似乎对我的成绩很是不屑。”

“克罗尔先生?他是谁?”埃德好奇地问。

“哦!埃德,我一直没告诉你,克罗尔先生是我的老师,这段时间我一直和他学习期货知识。我能这么快掌握期货的知识和技能都是他的功劳。”

“维奥娜,原来你一直在瞒着我偷偷学习。”埃德说,“怪不得你对找工作不感兴趣。”

“是啊!我自从在你朋友的父亲那里受到侮辱后,我就下定决心做出成绩给他看。”

“什么?你在他那里受到侮辱。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不想拨弄是非,我告诉了你会影响你和你朋友的关系。不是吗?”

“维奥娜,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高尚?你简直是个迷,你的心真是太好了。也是。假如你告了黑状的话,我真有可能去找朋友算账。”

“好了,埃德,你看坏事变好事了。我要是真去了你朋友父亲的公司,那我也不会成长得这么快。”

“也是,你说得对!维奥娜,你既聪明又漂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埃德把维奥莱塔抱在怀里问。

“埃德,这就是你的原因了。喜欢你不是因为我的原因。知道吗?假如你不是一个具有吸引力,具有才情和热心肠的男人,也许就不会让我喜欢了。所以,我认为我能爱你是因为你有让我爱的东西。”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为什么是你看到了我的这些品质,而不是安妮呢?她从来不认为我身上有你说的这些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埃德。这要问你自己才行!”

维奥莱塔和埃德这天晚上出门去了一家酒吧,他们一直玩到凌晨才回去。

吕斯、汤姆五人继续翻山越岭向前走,他们又走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五个人感觉实在走不动了,每个人都饥饿地要命。路上,他们曾偷过农田里的玉米,挖过土豆。于是当他们此时发现在不远的山坡上有村子里的羊走散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时就动了杀机。有人要用枪去射击,但被吕斯制止了。吕斯站起来,他决定宰杀一只羊。吕斯先悄悄到羊不远的草丛里潜伏下来,在羊走近的时候猛扑上去,用刀拉断羊的喉咙,羊几乎是连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蹬腿完蛋了。

众人不敢在野外生火烤羊肉吃,他们抗着羊找了一个僻静的林子深处点火烧烤羊肉,这一餐让大家真正填饱了肚子。每个人把剩余的羊肉烤熟,用宽大的棕榈树叶包起来放在包里,这样至少能在一天里羊肉不坏。

他们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决定出发,但当他们站起来要走的时候感觉身体非常劳累,肌肉酸疼。

“不行了。我们必须找一辆车。否则我们一定会出问题。”吕斯说。

大家默默不语,每个人都明白吕斯的话是正确的。

“我们距离麦德林还有三百公里,如果靠我们走得话,我们如果不累死在路上,那也会被政府军和‘哥联’混蛋们追杀而死。所以我们必须冒险劫持一辆汽车。今晚我们去袭击村庄,一定要找到车辆。大家觉得怎么?”

“吕斯,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卡西说。

“其他人呢?汤姆船长,你呢?”

“我说也只有这个办法。”汤姆说。

“那好了,今晚就行动。现在大家休息。到晚上夜深后我们进村子。”

“吕斯,既然我们非要这样做不可,那还是天黑后我先去村子一趟,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说。”汤姆说。

“我们一块去。汤姆。”

“不了,吕斯,我一个人去。你去了有时候是累赘。”汤姆笑着说。

当晚,天刚黑,汤姆就出发了。他依然是流浪汉的打扮。他沿着大路进了村子,在路上他遇到了几个村里的人,大家看到他褴褛的样子没人去搭理他。汤姆想好了,一旦有人问他话,他就装聋作哑。

汤姆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他发现在村子东头有一家小酒馆的门口停了一辆卡车,他于是走到酒馆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他手指着酒馆老板,嘴里呜里哇啦说着听不懂的话,意思是要酒喝,酒馆老板明白他的意思,给他倒了一小杯。汤姆喝完,然后又要,老板做出一个钞票的意思,汤姆楞在那里许久,然后悻悻地走开。汤姆没有走远,他摇摇晃晃到卡车旁边,然后使劲敲车门。他的举动立刻引来了卡车的车主――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男子。

“你小子在干什么?”车主抓住汤姆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汤姆嘴里呜里哇啦,表示他想坐车。

车主把汤姆摔在地上,说:“你想找死啊?滚远点,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汤姆爬起来,默默地走到一边,他到酒馆一角坐下,那神情很是沮丧。过了有半个小时,车主站了起来,他离开坐位,到巴台付了酒钱,然后出了酒馆。汤姆立刻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出了酒馆。

车主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车轰隆隆地开动沿着高低不平的狭窄街道出了村子。车出了村子后不久,车主就听到车箱里有奇怪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车厢里晃动。

“我没装什么东西啊!”车主纳闷地自言自语。他把车停下,从座位上把枪拿起来,打开枪的保险,然后打开车门,站在车踏板上探出身子去看车厢。就在他刚到清车厢全貌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他的下颌,而他手里的枪管已经被人紧紧地攥住,他无法拉扯得动。

“别――怕!”汤姆用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语说,“不要――反抗,否则――你――要死。”

车主手里的枪被汤姆拽了过来,车主双手举起退到地上。汤姆从车厢上跳下来,身手极其敏捷。这一动作让车主脸上露出既恐惧又惊异的神情。

“别――怕,我们――只想――用一下你的车。你带――我们――去一个――地方。我们――不――要你的车。”

“去哪里?”车主惶恐地问。

汤姆没有回答,他给车主一个手势,让他上车。车主在汤姆的威逼下上了车,汤姆坐在他身边,把枪口对着他。汤姆向远处吕斯所在的地方指了指,意思是朝那个方向开。车启动了,很快到了吕斯他们所在的山坡的公路旁,卡车马达的声响早已经惊动了吕斯和其他人,他们正躲在树丛中向下观望。

“是汤姆船长!”里奥斯说。

大家凝神一看,果然在卡车驾驶室里灯光的映照下隐约能看出是汤姆船长。车停在山下,吕斯看到汤姆打开车门,一只手从车门里伸出来,向他们挥手。大家立刻提着武器飞奔下山。众人围拢在卡车旁,吕斯跳进驾驶室,坐在汤姆旁边,其他人爬上卡车车厢。

“吕斯,你来告诉这家伙怎么走。”汤姆说,“我给他说不清楚。”

吕斯明白汤姆的意思。他对车主说:“带我们去麦德林。然后就放你走。如果你一路上不给我们找麻烦的话,到了麦德林我们会给你付路费。”说着吕斯从口袋里掏出钞票塞在车主手里,“这是一半,到了麦德林再给你一半,前提是不要惹麻烦!”

“好!一定!一定!”车主知道自己遇到了游击队,他明白这些人杀人是从来不犹豫的。他赶忙发动汽车,车前大灯打开,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卡车向前快速开去。这一夜汤姆和其他人流坐在车主身旁,他们监视着车主的举动。防止出什么意外。期间车在一处加油站加了油,加油的时候吕斯下车,他和加油站的人闲聊了几句,知道距离麦德林已经不远了。从加油站开始,车就由吕斯来开,现在他已经认得路了。车主此时被命令爬到车厢上,被车厢上的三个游击队员看押着。

到天快亮的时候,卡车进了麦德林市。吕斯把车停在一处大街上,大家跳下车。吕斯给司机给了另一半车费。临走他抱着车主的脑袋吻了他的额头。

“谢谢你了!伙计,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让你带我们一程。你可以把车开回去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聪明的话就不要报告警察。”

车主点点头,他把钱收下。他在驾驶室里愣了一会神,然后才发动汽车离开,在他离开的时候,那些下车的游击队员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吕斯带领汤姆和其他人穿过一条昏暗的街道,在凌晨寂静的城市里,这些人就像鬼影一样。他们快速飞奔,绕过一个街区拐角,穿越了一个公园,又走了两个街区,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里。吕斯在巷子门前敲门,随即楼上的灯亮了,很快就有人在门里问。

“谁?”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开门!西里娅娜。我,吕斯。”

门立刻被打开了。吕斯一进去就把女子抱了起来,然后热烈亲吻。

汤姆和其他人站在房间里,看吕斯和那年轻女子亲热。

“西里娅娜,我想死你了。”吕斯说。

“吕斯,我也是,我也想你。”

汤姆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女子是吕斯的情人。

大家等待吕斯和女子亲热完毕。吕斯把女子放开,然后介绍说:“汤姆船长,我最亲密的战友。西里娅娜,我的爱人。”

汤姆与西里娅娜握手问候。西里娅娜这才与其他游击队员拥抱,然后带领大家上楼休息。

“吕斯,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西里娅娜一边上楼一边给身边的吕斯说,“前段时间你们的人给我带话说你在巴拿马被捕了。我哭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来又说你被救了,我这才心情好了。你是怎么被救的?”

“这个应当感谢汤姆船长了,他救了我。”

“哦!是吗?”西里娅娜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汤姆一眼,汤姆看到那女子的眼眶里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众人被西里娅娜安排住下。这一天五个历尽艰苦的男子终于吃上了正常的饭,睡了一个好觉。

汤姆临睡觉前去了浴室,他在路过吕斯的房间时听到房间里西里娅娜在哭泣,而吕斯在不断安慰她。汤姆不知道因为什么西里娅娜这样哭泣,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走开了。

维奥莱塔在第二个星期开始自信心就比第一个星期强了很多。她在星期一的操作中依然手头很顺,她赚了二千三百美金。实际上,在第一个星期里,维奥莱塔并没有把全部的赌注压上去,她听从克罗尔先生的建议小心谨慎地操作,不敢越雷池一步。而从这个星期开始,她就有了不同的想法,她认为自己天生就是期货天才,一个星期的盈利让她感觉太好了。在与埃德度过整个周末,她充分享受了埃德给她的赞美,她的虚荣心张扬起来,于是在这个星期里,在前三天的盈利之后,后面两天让她第一次品尝了期货的凶残。

她在星期四的做空当中赔了四千美金,在星期五做多当中赔了两万美金。

维奥莱塔慌了,她在回家的路上迷迷糊糊,脑子一片空白。我怎么会这样?她问自己,我怎么会在两天的时间里把过去八天所有的利润全部赔光了,而且还亏了本。怎么回事?我想不明白,我怎么会那么愚蠢地下单,简直不可思议。

维奥莱塔回到家中,她躺在床上,既不想吃饭,也不想与任何人联系,包括埃德。她躺到晚上十点被电话吵了起来,这是埃德的电话。

“维奥娜?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到我这里来?”

“我病了!埃德,我生病了。”

“你生病了?什么病?”

“我发烧,头疼,我身体没有力气。”

“你等我,我马上就来。”埃德扔下电话就赶到维奥莱塔的寓所。

维奥莱塔打开门,埃德看到一个萎靡不振的女子。维奥莱塔和上个周末的样子完全不同。精神像是垮了一样。

“你怎么了?”埃德摸摸维奥莱塔的额头,他没感觉发烫。“你没有发烧。”

“埃德,我真病了。”维奥莱塔有气无力地说,她把埃德扔在客厅里,自己上了床躺下。

“维奥娜,告诉我,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埃德问。

“没什么,埃德,我就是感觉不舒服。”维奥莱塔转过脸去不看埃德。

埃德上前,把维奥莱塔的身体扳过来,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子,他从她游移的眼神中发现了问题。

“维奥娜,你肯定没病。你一定是期货亏了。”埃德说。

“没有!埃德,没有!”维奥莱塔还想狡辩。

“是的。维奥娜,你别骗我,我看出来了。”

维奥莱塔用被单把脸捂起来,她知道自己的丑事被埃德看破,她即害羞又恼火。

“维奥娜,你亏了多少?”埃德问。

“没多少。”

“到底多少?”

“一点点,几千美金而已。”

“是几千?”

“五六千吧。”

“哦!还不多嘛,我以为你把老本全亏光了呢。”

“埃德,你说为什么,我以前都是赚的,可就星期四和星期五两天就把前面赚的全赔光了。”

“是吗?这个我想也许就是期货的本来面目吧。虽然我没做过这个,但我听朋友讲做期货要想成功真是太难了。”

“可我是和克罗尔先生先生学的真本领啊!”

“是吗?”

“克罗尔先生,他现在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我不知道,好像没做什么。”

“他住哪里?很有钱吗?”

“他住皇后区,好像也没什么钱。”

“他住那里?哈――,维奥娜,你太可笑了。你竟然找了个住皇后区的穷光蛋做你期货的老师,你用脑子考虑了没有?克罗尔先生如果真有你说的本领,他怎么会住皇后区,怎么会是个穷光蛋呢?”

“这个――,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假如克罗尔先生真有本领的话,他就应该是一个家财万贯,一个住长岛豪宅的富翁。你好好想想,一个拥有操作期货的天才怎么可能是克罗尔先生这样的人呢?维奥娜,尽管我没见过克罗尔先生,没和他打过交道,但我相信他肯定是欺骗了你,他绝对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高明。”

“可埃德,我按照他的话的确是赚了钱的呀!”

“赚了钱?在哪?我看看?”

“我上个星期不是告诉了你我赚了九千美金吗?”

“上个星期?你知道吗?我听朋友说,做期货最有意思的就是往往刚入门的人赚钱最容易,然后就是无止尽地赔钱。你第一个星期赚钱完全符合了这条规律。”

“啊!真的吗?真有这个说法吗?”维奥莱塔趴起来盯着埃德的眼睛问。

埃德郑重地点点头。
 
汤姆直睡到下午才起床。他起来后发现房间里寂静无声,好像没有一个人。汤姆感觉很纳闷,在盥洗室冲澡刮脸后他回到房间。汤姆看看扔在地上已经破得不成样的外套摇摇头,“看来要换新装才行。”他对自己说。他打量了一下房间,起身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挂着一排男士的衣服。汤姆没管那么多,他挑出一件合适的穿在身上。这男士看来和他的身材差不多,他心里暗想。

汤姆出了卧室,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一圈,他一点都听不到整栋住宅里有人的声音。他去敲吕斯的房门,没有人应声,于是又去敲其他游击队员的房间门,依然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汤姆恼怒地小声嘀咕,“怎么离开连给我招呼都不打。”

汤姆下楼到厨房里,他把冰箱打开,从里面找了能吃的东西,牛奶、火腿和香肠,他就冷吃了。完后,他一个人到客厅,然后躺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烟,他打开电视看了一阵,电视新闻和那些讲西班牙语的片子他看不懂,于是又关掉电视。汤姆重新回到楼上,他从地上把枪拣起来,拔掉弹夹,拉动枪栓,把枪膛的子弹退掉。他把扔在地上的自己的旧衣服撕下一块,把枪擦了一遍。之后,汤姆手拿着枪站到穿衣镜前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瘦了很多,脸颊凹陷,骨骼突出,头发也有些长了。汤姆抬起胳膊在镜子前照了照,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几乎都完全呈现褐色,这种肤色使他看起来更粗犷,更没有那种女人青睐的英俊外表,他注意看了看自己的眼睛,那眼睛中丝毫不带温柔,完全是冷漠和麻木,他又看了看嘴唇,他发现他的两边嘴角凹陷,嘴唇绷直的线条充满死亡的气息。

“我的内心现在完全是死水一潭了。”汤姆对自己说,“毫无疑问我现在是一个冷酷到极点的暴徒,内心里已经没有一丝柔软和温情。唉!没想到命运之手会带我到如此遥远的国度,在一群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杀手中间度过这些惨淡的日子。”

汤姆把枪口顶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撞针空撞击的清脆响声在房间里回响。死了那么多人,汤姆想,那么多人失去生命就为了护送我到这里。汤姆从地上把弹夹拾起来,把从枪膛退出的那颗子弹推入弹夹,然后把弹夹插回枪上。他拿枪站在镜子前微笑着想,一个人手中握有武器,立刻就会感觉到力量。武器真是一个男人的好朋友,这比所有有灵智的生命都来的可靠。朋友终有离开你的时候,而爱人则更加虚无缥缈,只有武器才能让你感觉到温暖甜蜜。汤姆亲吻了一下黑洞洞的枪管,然后抱枪冥思了一会。之后,他把枪扔在床上走到窗户前,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看城市黄昏的景色。

麦德林市地处哥伦比亚西北部,位于中科迪勒拉山脉西麓,一六一六年西班牙人在此创建殖民城堡。麦德林市海拔一千六百米,气候温暖舒适,人口二百多万,是哥伦比亚第二大城市。麦德林盛产兰花,一度有非常发达的纺织业,产品曾畅销世界各地。六七十年代开始毒品在哥伦比亚迅速蔓延开来,而麦德林则成为哥伦比亚最大的毒品走私基地。在八十年代这里最负盛名的是麦德林卡特尔贩毒集团,这个组织严密,曾一度拥三千多名职业杀手。该集团头号人物即巴勃罗。埃斯科瓦尔。

在整个八十年代,哥伦比亚因为毒品而被屠杀的人有九千多人,占总被杀人数的百分之九十。其中政治家一百多名,法官接近两百名,记者、警察、禁毒官员则有六千多人,另外还有一千多名左派爱国联盟成员被害,其中绝大部分凶杀案与麦德林卡特尔贩毒集团有关。麦德林是哥伦比亚乃至全球恐怖暴力最猖獗的城市。现在,汤姆就在亲眼注视着这座充满死亡和暴力的城市。

汤姆放下窗帘,他找了支烟点燃,然后躺在床上。他百无聊赖,一下子的清静让他感觉很不适应。就在他一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他听到窗外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汤姆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他把窗帘拉开,向外观看。在远处腾起一股浓艳,紧接着传来激烈的枪声,过了不到一分钟枪声就消失了。

“又在搞暗杀了。”汤姆自言自语地说,他知道这是麦德林特有的风景。他凝视远处片刻,然后重新躺在床上。他把双肩抱住,想继续睡去,但脑海思绪翻卷,他没有一点睡意。

他躺了十几分钟,突然听到楼下的大门被打开,有四五个人进来,脚步声和喘息声都很沉重。汤姆抓起枪跳起,他推弹入膛,打开保险。迅速打开门,向外探视。他看到是吕斯和他的游击队员,还有西里娅娜。他们神色激动,头发散乱,像是刚经历过什么大事似的。

“吕斯,你们去干嘛了?”汤姆站在楼上回廊探出身子里问。

大家被汤姆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汤姆。

“哦!汤姆船长,你醒了。睡得好吗?”吕斯笑着问。

“很好!吕斯,我从来没这么好过。”

“那就好!生怕打搅你的睡眠,所以我们出去也没有叫你。”

“你们出去干嘛了?”汤姆追问。

“汤姆,没什么!我们四处走走,散散心。”

“散心需要拿枪吗?”

“汤姆,不要问那么多好吗?有些事你不该过问。”吕斯严肃地说。

“哦!明白了。看来我已经是局外人了。”汤姆用自嘲地语气说。

“不要这样!汤姆,”吕斯顺楼梯走上来,他把汤姆的肩膀抱住,用和解的口气说,“我们已经到了麦德林,你不用再冒险了,你安全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出发去我们北方营地。至于我们刚才在干什么,你最好不要知道,因为你是毕竟是客人,你最终是要离开哥伦比亚的,而我们则还必须在这里战斗下去。”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事情。但我觉得你们应该在做事情以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汤姆,你什么意思?”吕斯正色问。

“我刚才听到炸弹爆炸的声音,又听到自动步枪的声音。我想知道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和你们有关?”汤姆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吕斯问。

吕斯垂下头,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说:“汤姆,不要多管闲事!在哥伦比亚活着的最好方法就是少知道为妙。”

“你吓唬我?吕斯。难道你会杀我吗?”

“汤姆,别用那种口气给我说话。我受不了!我们是好朋友,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威胁到你。希望我们彼此都保持友谊和尊重,不要让猜忌存在于我们中间。”

“吕斯,我也希望如此。但我更希望知道真相。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你的命是我从巴拿马救出来的。所以,你的命并不属于你自己。你不能就那么轻易拿命去赌博。知道吗?你还有帕伊玛妮,她多么希望能活着再见到你。”

“我知道!汤姆,你不用说了。”吕斯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们去房间谈谈。”吕斯把枪扔给楼下的一名队员,他对楼下的队员们说:“你们都休息吧!晚上我们出发。”

汤姆和吕斯到了书房,刚坐下西里娅娜就进来了。

“汤姆船长,不要责怪吕斯。都是我的责任,是我让吕斯去干的。”西里娅娜坐到吕斯身边,依偎着吕斯说。

“西里娅娜,你出去!我要和汤姆单独谈谈。”吕斯想要把西里娅娜推开。

“不,吕斯,没什么可怕的。我不怕汤姆船长知道你是为我而去的。汤姆船长,我们今天去杀了人。不错,你听到的爆炸和扫射是我们干的,是我让吕斯为我干的。”

“哦!是这样。”汤姆点点头,“为什么?是去复仇吗?”

“对!是复仇。”

“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

“杀父之仇!”

“哦!看来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明白了,好了,我不多问了。”汤姆站起来要走。

“别走!汤姆船长。既然你听了开头,就一定要听完全部。”西里娅娜站起来把门堵住。

“好吧!我洗耳恭听。”汤姆重新坐下来。

西里娅娜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给三人倒上,她喝了一大口,脸有点微红了。

“汤姆船长,其实我们瞒你最主要是不想把你扯进来。但现在如果不告诉你真相得话,你和吕斯之间的友谊会蒙上阴影。所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就像你所想的,刚才的袭击是我们干的,我们袭击了麦德林卡特尔贩毒集团的一个头目。我们炸了他的汽车,把车里的所有人都打死了,一共四个人,一个不剩,我们把他们的头全部打爆了。我复了仇,但还不是全部。这才是个开始,以后我还会继续。直到所有杀我父亲的凶手全部被杀死为止。”

“你父亲是什么人?”汤姆问。

“他就是哥伦比亚总检查长里奥斯。”

“哦――,你父亲是怎么遇害的?”

“那是今年一月份的事情。我父亲从波哥大回麦德林家里度周末。我奶奶住在麦德林,他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休息,一方面是来看我奶奶。第二天清晨,我父亲告别了奶奶,开车去奥内格罗机场,准备乘当天的飞机赶回波哥大。快到飞机场的时候突然三辆汽车拦住了我父亲的车。他们一起拿枪朝我父亲的车扫射,我父亲的保镖当场就被他们打死。而我父亲身上中了三枪,一枪打穿他前胸,另一枪击中我父亲的腿,第三枪则打坏了他的脊椎骨。那时我父亲还没有死,他还活着,那些凶手把气息奄奄父亲架上他们的车然后逃走,那时我父亲非常痛苦,他哀求那些凶手给他一枪打死他。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最低限度的要求,也被毫无人性的凶手拒绝了。就在当天傍晚,在离绑架地点二十二公里处,人们发现我父亲的尸体,他已经被那些凶手打得血肉模糊,他身上弹痕累累,惨不忍睹。那些凶手把我父亲绑走后,对他进行残酷折磨,直直过了七个小时才在我父亲头上开了八枪打死了他。当我父亲遇害的事情传到家里后,我母亲当即昏死了。我那时侯还不在家,我在大学里。当我赶回家后看到我父亲的遗体,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我把拳头握得紧紧的,把嘴唇都咬破了。我发誓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一定要手刃杀我父亲的凶手。所以,汤姆船长,你应该明白,今天吕斯和我们这些人的行为并不是无缘无故,我们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是这样――”汤姆点点头,轻轻叹口气说:“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有多少人?”

“很多。”

“你现在杀死了几个?”

“今天是第一个,以后还会有。直到一个不剩。”

“很多人里面包含背后指示杀人的主谋吗?”

“包括!”

“包括卡特尔贩毒集团最高头目吗?”

“是的。”西里娅娜说,“他是幕后主凶,是我最想杀的目标。”

“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杀死他们吗?”

西里娅娜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没有能力,吕斯也没有。我们大家都没有。他们太强大了,金钱、权利、新闻舆论,甚至是私人军队。要想真正复仇,仅仅靠这样一两次暗杀是杯水车薪。”

“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沉默下去吗?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西里娅娜愤怒地说。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如果我知道答案,那么我也就不这么痛苦了。”

“汤姆船长,也许你能帮助我。”西里娅娜突然换了口气,她目光里怀着期待。

“什么?我?帮助你?”汤姆诧异地问。

“对!吕斯告诉我说你是一个非凡的人,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你有睿智的头脑,你可以帮助我们策划如何暗杀埃斯科瓦尔。”

“杀这个人?你疯了?西里娅娜,这是不可能的。”汤姆瞪大眼睛说。

“为什么不可能,他们能杀了我的父亲,哥伦比亚总检查长。为什么我就不能杀死他们的头。”

“这不同。你父亲在明处,他们要杀你父亲很容易。但埃斯科瓦尔在哪里?你要杀他首先要知道他在哪里!”

“我知道。这几个月我已经打听到了他躲藏的地方。”

“在哪里?”

“在麦德林郊外的一处秘密地点,在森林深处。”

“可知道又怎么样?我听说埃斯科瓦尔身边总是有几十名保镖。”

“这我知道,所以我想求你帮助我,教我如何去做。”

“这个我帮不了你。如果哥伦比亚政府的没有办法消灭他,那我就更没有什么好主意了。”

“可你是汤姆船长,你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西里娅娜,这个世界没有无所不能的人。我汤姆仅仅是一个很普通的渔民。我仅仅是凭借好运和那么一点小伎俩活到现在的人,不要把我想得多么了不起,其实要说厉害我真比不上吕斯的游击队。假如你想报仇的话,你必须放弃现在这种小打小闹的方式,去寻找靠山,找更有力量的势力。无论谁都可以,不要管他们的信仰、宗教和民族。我劝你离开哥伦比亚到美国去,去投靠中央情报局。也许他们才是你真正可以依靠的大树。就我所知,美国政府非常痛恨这些贩毒分子,你只有依靠比那些杀你父亲的凶手更有力量的势力,你才能实现你复仇的梦想。”

“去美国――,投靠中央情报局――”西里娅娜说,“可我不认识他们,我如何能去为他们做事?”

“这个事情就需要吕斯出面。”

“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在‘哥武’营地里看押着中情局的高官,假如吕斯能帮助他逃走,那你就可以与他们搭上关系了。”

“这不行!”吕斯跳了起来,“这是完全不能做的!”

“怎么了?吕斯,你为什么反对?”

“我不可能去做违反我们组织纪律的事情,如果我那样做了,那我就是叛徒。我会不得好死!”

“哦,既然这样那我还再说什么?吕斯已经发了毒誓,我看这事没希望了。西里娅娜,你还是取消复仇的打算吧!我看你最好回大学去读书,总有一天上帝会惩罚恶人的,等到那一天你的仇也就算是报了。”汤姆用讥讽的口气说。

西里娅娜听汤姆说完,她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犹豫的光芒。她看看汤姆,又看看吕斯。似乎在审度汤姆的话。

“西里娅娜,你别这样看我!”吕斯用手遮挡住西里娅娜的目光,“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我可以帮你去复仇,但我绝对不会帮你去释放中情局的人。”

西里娅娜沉默了片刻,她说:“汤姆船长,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去讨好美国人了吗?”

“我想不出其他好办法了。当然你可以在报纸上替美国人说说好话,但我想那样并不能让中情局对你青睐。”

“那么――,”西里娅娜喘了口气说,“难道非要这么做吗?难道金钱不能达到目的吗?”

“金钱,你能出多少?”

“我不知道,我想出不了多少。我家里并不是非常有钱。”

“是啊!西里娅娜,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你只有回大学读书,然后指望上帝复仇了。”

“好吧!汤姆船长,看来你非要逼我和吕斯了。”西里娅娜转过头,对吕斯说:“吕斯,亲爱的,你能帮我吗?如果你帮我,我就答应嫁给你。”

“不行!”吕斯跳起来,他夺路而逃,但立刻被西里娅娜把去路堵住了。

“你一定要帮我!我求你,吕斯。你帮了我那么多,再帮我一次好吗?”西里娅娜哭着用恳切的语气说。

“西里娅娜,”吕斯哀叹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帮不了你。如果我帮你放走人,他们会吊死我的。”

“你可以悄悄行事,不让他们知道。”

“不可能的。西里娅娜,你不了解我们的组织。我们组织要想了解什么一定会了解到。”

“吕斯,那你可以帮了我后和我一起逃走。”西里娅娜抱住吕斯的脖子,一边亲吻他一边恳求。

“逃走?去哪里?去美国?不行,我不能离开哥伦比亚,这里有我的信仰。”

“吕斯,和我逃走,我嫁给你。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我给你生孩子不好吗?”

“西里娅娜,事情不能这样做。这不是婚姻、生活和孩子的问题。这是信仰――”吕斯拼命要挣脱西里娅娜的拥抱,他知道再不逃走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吕斯,其实不用你出面就可以搞定一切。”汤姆突然开口,他喝了口酒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说。

“什么?”吕斯停止了挣扎,而西里娅娜也放松了吕斯的脖子。两人都回头看汤姆。

“西里娅娜,你不要强求吕斯那个可怜虫了。他是不会放弃他的信仰的,让他放弃信仰是要了他的命。你们两个过来坐下,我来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当天晚上,汤姆、吕斯、西里娅娜和其他游击队员乘坐一辆货车离开麦德林市前往哥伦比亚西北部乔科省博哈亚市郊的营地。他们坐了整整一个夜晚,到天亮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博哈亚市近郊。当他们快到的时候就听见远处有隆隆的炮火声。

“前面怎么了?”吕斯在路过一个“哥武”游击队的哨卡时问。

“前面正在交战。我们和‘哥联’正在打仗。”哨卡的游击队员说,“有五六百名‘哥武’和政府军士兵昨天进攻了我们。”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吗?我听说几个星期前我们拿下了博哈亚市,现在博哈亚市还在我们手里吗?”吕斯问。

“是!我们打退了他们的进攻。”

“那为何还有枪炮声?”

“我想是我们的人正在追击敌人吧。”

“哦!很好。”吕斯对哨卡士兵敬了个礼然后继续开车向前。车又走了一段,然后就停住了。

“大家下车。”吕斯说。

大家都从车上跳下来。吕斯对汤姆说:“前面没路了。我们要走着穿过这片山谷,然后就到了我们的营地。”

汤姆点点头,他此时穿一件褐色的衬衫,灰色的马裤和黑色的靴子,那衬衫扣子还开着,露出他褐色的胸膛。他已经不再拿自动步枪,空着两手,完全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他欣赏着周围的景色,那茂密的森林、俊美的高山和遍布片片湖水的沼泽地。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空气中飘荡着新鲜泥土的气息。

“汤姆船长,我们就要到我们北方总部的营地了。你感觉如何?”吕斯带着兴奋的口气说。

汤姆点点头,现在伴随汤姆前行的除了吕斯外只有一身戎装的西里娅娜,其他的人都已经被吕斯指派回支队营地去了。

“这里的景色真是迷人。”汤姆回答道。

“是啊!这是一片美丽的土地。”吕斯说,“三年前我们打到这里,当时我们才有不到一千人,装备也很差,我们几乎每天都是在原始森林里度过,那时这里还是政府军和‘哥联’的地盘,经过三年的浴血奋战,我们已经控制了这个地区。现在在哥伦比亚,我们‘哥武’游击队已经控制了百分之四十的土地。也许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赢得这场革命的胜利了。”

“很好,希望在我冒险生涯结束的时候能看到你的理想实现。”汤姆说。

三个人一边走边聊。当他们穿过吕斯先前指的山谷,转过了弯后,眼前出现一大片空旷的地带。在森林的深处,这里盖了很多简易的房子,周围忙碌着很多人。在营区的周围有很多暗堡,架设的机枪和火炮。在一些地段还能看到伪装的防空高射炮。

“看来你们的确是不同凡响啊!”汤姆说,“有这么强的装备。”

吕斯笑了起来,说:“一切都要靠金钱。没有金钱什么都得不到。我们这些武器都是从外面买来的,是从像你这样的武器走私犯手里买来的。”

“吕斯,假如真如你所想的那样。这次让我来就是为了武器的事情,那真是我荣幸。我想我又能发一笔财了。”

“但愿如此。希望你汤姆船长发财,我们也能变得更强大了。”

三个人穿过营地的外围哨卡时,哨卡的士兵认出了吕斯。他上前热烈拥抱了吕斯。

“曼奴埃尔,老头子来了吗?”吕斯问。

“来了很多天了。”曼奴埃尔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汤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他们的首长已经等汤姆很久了。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意外,所以来晚了。”吕斯解释道。

三个人穿过哨卡径直向里走。大约又走了三四百米,道路上突然出现三个人军人。他们持枪前来,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走到吕斯面前。

“纳兰德上尉,你好!我奉命带你和客人前往司令部。”军官说着给三人敬礼。

“好!维德上尉,谢谢你!”吕斯神情严肃地说,“你能否派一个人带埃尔瓦小姐先去休息?”

“没问题!”军官答应道,他挥手让一名士兵带西里娅娜离开。吕斯看西里娅娜转过树林后才和汤姆一起跟随军官和他的士兵一起向一处简陋的屋舍走去。

在屋舍门口站立的两个警卫他们见到来人立刻行了军礼。吕斯表情严肃,他回了军礼。汤姆非常熟悉这些军队的礼节。但他却没有敬礼,仅仅是对警卫露齿微笑点点头就跟在吕斯身后进了‘哥武’北方总部司令部大门。

汤姆进屋后发现里面很宽敞,屋子中央是一个沙盘,墙上挂着军用地图。军官请汤姆坐下,然后带吕斯进了里间。过了片刻,从里间出来了四个人,除了吕斯和军官外,还有两个四五十岁的男子,他们穿着军装,却不像路上看到的士兵那样表情严肃,他们的着装也没有普通士兵那么严谨。其中一个中等个子,相貌清瘦的男子走上前来,他大声说:“欢迎你!汤姆船长。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是帕尔梅拉。斯梅切尔,想必你已经听说过我了。”男子一边向汤姆伸手一边说。

“听说了,斯梅切尔将军。我在路上就听说你专程从南方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见我。”汤姆紧紧握住斯梅切尔将军伸来的手。

“看来你消息挺灵。”斯梅切尔将军笑着说,“我听说你们一路上非常艰难,是吗?”

“是啊!哥伦比亚四处都充满火药味。”

“哈哈,这就是哥伦比亚。一个充满革命浪潮的国家。”

“对!也是充满死亡和暴力的国度。”汤姆用玩笑的口气回应道。

“是的。汤姆船长,你说对了。”斯梅切尔将军说,“每个来哥伦比亚的人都是勇士,而能翻山越岭到我们这里就更是英雄了。我听了纳兰德上尉的汇报,我对你充满由衷的敬佩。”

“不!最应当敬佩的是那些在路上为护送我前来而牺牲的战士,他们用生命保护了我。我到现在还为他们的死而感到愧疚。”

“是啊!我们每个牺牲的战士生命都是宝贵的,他们为革命献出年轻的生命,我们的人民是不会忘记的。”

汤姆点点头,他脸上显露出一丝伤感,而内心却用另一种声音在说;“人民是不会忘记的?哼,人民从来就没记住过他们。一路上人民只把我们当作暴徒和杀人犯。那些人死得是否有价值还不知道呢,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你们这些首领实现个人野心的杀人工具而已。”

斯梅切尔将军抓着汤姆的手进到里间。这里很是舒适,宽大的沙发、桌椅和漂亮的书柜。还有各种摆设都显示出主人不同寻常的品味。

斯梅切尔将军请汤姆坐下,命令下属倒酒,一番寒暄之后。斯梅切尔将军说:“有件事我想向你道歉,就是有关你的副手莫拉雷斯先生的事情。我们的确抓错了人。其实你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已经了解到莫拉雷斯先生是个热情、勇敢,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但可能你不知道,在他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得到情报说莫拉雷斯先生曾受巴拿马中情局的高官亨利。派因少校的指派前来刺探情报,所以我们拘留了他。后来我们得到证实亨利。派因其实是作为中情局委派去调查莫拉雷斯先生,他把莫拉雷斯先生从巴拿马警察局接出完全想了解莫拉雷斯先生到巴拿马来的目的。我们后来得知美国中情局已经在怀疑莫拉雷斯先生到巴拿马的动机,如果是这样你汤姆船长的身份就应该已经受到美国情报部门的注意了。”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汤姆听后坦然地说。

“是吗?你如何知道?”斯梅切尔将军很惊奇。

“我有自己的渠道,我知道我们的行为已经受到联邦调查局和中情局的注意,他们已经在打探我了。”

“哦,那你可要注意啊!那帮小子可不是好惹的。”

“是啊!斯梅切尔将军,我也在为这事而伤脑筋了。”

斯梅切尔将军微笑安慰道:“没关系,汤姆船长。如果你在美国待不下去可以到哥伦比亚来,我们将非常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

“不行啊!将军。我还有一班弟兄,我不能抛开他们啊。”

“也是。这的确是个问题。”斯梅切尔将军凝神沉吟片刻,然后说:“好了!我们不谈这烦恼的事情了。你走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们先吃饭,为你解决肚子的问题。”

“好吧!将军。但你也知道,我跋涉千里最重要的是来接我的朋友莫拉雷斯先生,能否现在让我见见他。”

“这个没问题。等会你在餐桌上就能见到他了。”斯梅切尔将军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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