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圈-------北美大陆黑帮战争内幕

皮特走后,汤姆一个人在房间要了客房服务,他让酒店送晚餐过来。他的确感觉有些饿了。汤姆对西式餐点早已经适应,一方面他吃什么很淡漠,并不计较口味的纯正,二是他几年的渔夫生活使他习惯吃鱼和牛肉,对他来说水果、蔬菜不是他每餐必备的食物,当然每次就餐小酌几口则是他的习惯。

汤姆吃完饭后通知客房打扫餐具。汤姆有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但在这样一个拉美小国他的口音则很容易被人分辨出来。这次随他乘乔卢特卡河上的小客轮到乔卢特卡的皮特现在是他的大副,一个墨西哥人的后裔。皮特并不是在美国出生,他出生于墨西哥南部港口城市韦纳克鲁斯,这是一座濒临坎佩切湾的墨西哥最大的港口城市。坎佩切湾的北部既美墨共有的墨西哥湾,从韦纳克鲁斯港出发向北可直接达到美国南部重要港口新奥尔良。皮特小的时候就是随父亲从新奥尔良上岸进入美国,最终成为美国公民。后来皮特又随父亲来到阿拉斯加,加入了蒙蒂利亚家族的船队,成为旗下的一名水手。皮特的父亲老皮特在美国的几十年里并没能实现其年轻时的梦想,他在退休后依然是靠退休金过活的一名生活平淡的渔夫。他的儿子皮特从小就受到父亲的教导要实现美国梦想,但现实是他依旧是终日在白领海上捕鱼的一名默默无闻的水手。对于“奥拉号”上的船员来说,实现美国梦,成为有钱人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对这些贫穷的渔夫来说这个梦似乎难以实现。直到这年夏天那场风暴之前这些水手都是在毫无希望中度过,然而上帝之手最终眷顾了这一群粗鲁、满身鱼腥味的身强力壮的渔民,让他们找到了实现梦想的通道。而汤姆船长,这个胆大妄为、视规则和法律为儿戏的人则是带领他们前进的首领。冒险和金钱这两个孪生兄弟使“奥拉号”十几名船员包括皮特在内完全服从于他们的首领汤姆船长,这个在体力、头脑和胆识都超常的亚裔人成了他们的领袖。“奥拉号”上的水手在勘察加半岛知道了汤姆船长原先的身份,一个曾参加过中越战争的特种兵,他们并不是从汤姆嘴里,而是从俄国人口中知道了这一点。精明的俄国人在审问汤姆的时候最终让汤姆承认自己过去的身份。在俄国人看来,一个在白领海打鱼的渔夫在与苏联边防军的对抗中是不可能有那么多军事知识和技巧,那些只有特工和间谍才具有的能力。

俄国人给汤姆和“奥拉号”上的水手两种选择,一种是作为间谍被秘密押送到西伯利亚做苦工,另一种是开辟从美洲大陆到勘察加半岛的食品换武器的贸易通道。汤姆和全体船员协商后选择了后者,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苏联边防军派人修理好了渔船引擎,在释放汤姆和旗下水手的时候说:“我们不指望你们离开后一定能回来,但我们认为金钱的诱惑能使你们再次回到勘察加半岛。”
俄国人知道了汤姆船长的大部分身份,但他们不知道汤姆其实是一个连美国公民身份都没有的黑人。在八十年代初期,很多中国大陆的年轻人通过各种合法途径进入美国,成为获得绿卡的合法居民,所以俄国人认为汤姆在美国的身份合法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汤姆船长身份的暴露对“奥拉号”上的船员的震动还是巨大的。他们认识到这个强壮、粗鲁的亚裔人,这个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获取蒙蒂利亚船主女儿婚姻的人原来有这样不平凡的经历。他们从原先对汤姆出于地位的服从转而变成对这个男人能力的服从了。在“奥拉号”返回阿达克岛的海上,汤姆曾召集所有船员开会。他在会上问他的部下:“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勘察加半岛,我们对俄国人的许诺也可以不算数了。我们大家回去后依然可以过以前平淡的生活,去做一个本本分分的渔民,要么在海上打鱼,要么在岸上喝酒、泡女人,争取再干三十年退休,然后买一个小房子过日子。这种生活很惬意,也不用拿我们的生命做赌注。如果你们愿意将来自己的一生是这样度过,那么我们回去后就把这段在勘察加的经历忘在脑后,不去想那些在俄国人胁迫下做的许诺。但如果你们大家觉得自己的命还不是那么重要,而我们的梦想、希望,我们作为一个男人所应当实现的成功和我们少年时期的幻想才是最重要,那么就做这一次人生的赌注,一个人活八十岁、九十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怎样活过,我们是否曾用我们的勇气、坚韧和魄力为成功、梦想去奋斗。对于这样一个选择,我想让大家明白,我汤姆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不是发自内心去做这件事。对这样一个冒险,我需要全体船员的一致通过,如果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反对,那么对俄国人的许诺就算作废,回到阿达克后我们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现在我要求大家表决,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奥拉号”上的船员在汤姆讲话完毕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几乎是同一时刻发出了吼叫:“选择后者!”他们脸上露出激动和狂热,低沉的吼叫震动着整个船舱。

汤姆在德卡酒店等待了两个小时,电话终于响了。
“我要汤姆船长!”
“是我!”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我是达科塔. 萨里那斯”
“你好!萨里那斯先生。”汤姆说。
“听着,汤姆船长,明天中午十二点将有一辆蓝色雪佛莱停在酒店门口,司机是一个叫费尔南德斯的小伙子,这个人左眉骨有一道淡淡的伤疤。你记住了!对方会问你是谁,你告诉对方说你是白令海渔夫就行了。不要搞错了!在乔卢特卡到处是洪都拉斯秘密警察、中央情报局特工和索摩查杀手。”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汤姆把电话放下,端着酒杯思索了一阵,他把皮特放在储物柜里的皮箱打开,翻开皮箱里的衣服,从衣服下拿出一把手枪,他退下弹匣,察看是否装满了子弹。他重新把弹匣装进手枪,把子弹上膛。他把皮箱放进储物柜。拿着枪走到床边,把枪放在枕头下。他躺下来,伸手摸到床头开关把大厅里的灯关掉,只留下床头上的一盏灯,他心情烦躁不安,无法睡去。

到夜里一点的时候,门口响起敲门声。敲门声很奇特,先是一声长音,然后是三声急速的短音。
汤姆翻身跳起来。他拿着枪侧身走到门边,躲在门旁,用手轻轻敲了敲门,他敲的方式不同,是两声长,两声短。门外人听到后趴在门缝上轻声喊:“汤姆船长,我回来了。”这是皮特的声音。

汤姆把枪放下,把门打开一条逢,皮特的身子挤了进来后门立刻就被关闭了。
“皮特,玩得高兴吗?”汤姆垂下枪口,平静地问。
“还好!船长。”
“你去了哪里?”
“我到酒店对面的夜总会待了一个晚上。”
“都遇到什么人?”
“很多人,黑帮分子、流浪者、商人、军人和警察,还有妓女。也许还有索摩查分子和贩毒者。”
“打听到什么?”
“我和一个妓女待了一个晚上,她告诉我说城里现在正在搜捕一个叫戈里亚兰・梅尔洛的人。”
“戈里亚兰・梅尔洛!他是做什么的?什么背景?”
“船长,你没听过戈里亚兰・梅尔洛?”皮特惊奇地问。
“没有!怎么了?他很出名吗?”
“当然很出名,整个拉美他的名字家喻户晓。”
“是吗?我真是孤陋寡闻。他为什么出名?”
“他出名是因为雷帕蒂尔行动。”
“雷帕蒂尔行动?是关于什么?”
“就是索摩查在巴拉圭的亚松森被暗杀的事件。”
“哦!你一说我想起来的。索摩查被推翻后逃到亚松森,没过多久就被汽车炸弹暗杀了。”
“是,就是这件事。”
“那与戈里亚兰・梅尔洛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这次暗杀行动的头,是他策划和指挥的这次行动。”
“是这样!”汤姆点点头,“他什么背景?为什么到乔卢特卡来?”
“梅尔洛是个阿根廷人,是西班牙巴斯克人的后裔。他曾在阿根廷人因为参加游击队而被捕入狱,后来他和几个同伙越狱逃到了智利,然后又到古巴,在古巴接受了军事训练。他回到阿根廷后组建了自己的游击队,但不久他的队伍被打散了,于是他就逃到了尼加拉瓜参加了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尼加拉瓜推翻索摩查执掌政权后一直要求引渡索摩查回国接受审判。但收留索摩查的巴拉圭政府一直没有同意尼加拉瓜的要求,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次暗杀行动。至于他为什么到乔卢特卡来我不清楚,但我听说他是为了一项秘密行动而来。”

“秘密行动!”汤姆沉吟片刻,“看来我们到乔卢特卡来的不是时候。皮特,明天中午会有人来接我们。我想我们最好尽快把事情办妥,然后就离开这里。我们是走私犯,不是游击队员。今夜我们轮流站岗,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只有多加小心。”

这一夜,汤姆和皮特只有一个人睡在床上,而另一个则手拿着枪坐在沙发上抽烟。他们各自睡了五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钟。
汤姆晚上站岗,到早晨才睡觉,他被皮特叫醒后到浴室洗了澡,然后从皮箱里拿出衣服,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换了。两人现在是西装革履,一副商人打扮。两个人在腋下都别了枪,枪被宽大的西装遮掩起来。

“几点了?”汤姆问皮特。
皮特看看表,说:“还有一刻钟到十二点。”
“好!我们现在就下去。”
两人走出房间,把房门锁好。在走廊上汤姆对皮特说:“下楼后我们拉开距离,我先出门,你在我出去一分钟后出酒店大门。我站在酒店门口等那个人,你就到街对面的咖啡厅喝咖啡,你注意街上的行人和我。我上车后你拦一辆的士跟着我,看我到哪里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在把手伸出车窗给你这样一个手势。”汤姆说着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其他三个手指伸开。“如果我一直没有给你手势,或者我给你了个这样的手势,”汤姆接着把拇指和食指伸开,而其他三个手指卷曲起来。“那你就知道我遇到了麻烦,你立刻回‘奥拉号’,然后起锚回阿达克,不要管我了。”

“船长,我会按你吩咐的去做,但把你丢下是不可能的。”皮特坚定地说。
“皮特,我知道心里怎么想。但你要知道,如果我遇到麻烦,仅凭我们‘奥拉号’上的这些人在这里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命大,不会轻易死的。”
 
第十一章 与杀手同行

此时是十月份,在北太平洋已经进入了冬季。而在赤道附近的尼加拉瓜则阳光明媚,中午炙热阳光使汤姆汗流浃背,他在酒店门口的报摊上买了份当地的英文报纸,然后躲在树阴下假装看报。他带墨镜的目光其实并没有在报纸上,而是透过墨绿色的镜片扫视着四周,尽管他的神态安详,似乎没有任何紧张和戒备,但他内心则留意周围的路人和四周的建筑。他腋下的枪很咯人,而身上流出的汗则使他更加难受。

他抬腕看看表,还差一分钟就到十二点,皮特此时在街对面的咖啡店佯装喝着咖啡,他的目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投射到整个街道。汤姆可以通过咖啡店玻璃影影绰绰看到皮特的身影。

整个街道行人并不多,偶尔会有一辆车穿过街道,车弛过后扬起的尘土向四周飘散开来,弥漫到空中,也让汤姆感觉到那干燥尘土的气息。
距离汤姆所在树阴不远有一个烟摊,再过去是一个面包店,然后是一家杂货店。在汤姆另一边酒店的广场上停着三辆出租车。再过去是一家私人住宅的花园围墙,酒店正对面是一家夜总会,夜总汇旁边就是正对着汤姆所在位置的咖啡店。汤姆思度着,他昨天对酒店周围整个环境做了详细察看,他知道如果他和皮特遇到麻烦的话这里不是个很好的逃跑场所,周围没有可以躲避的狭窄巷道和复杂的街区环境。假如他这次秘密行动被洪都拉斯秘密警察发现那么他几乎是无路可逃。但在此时,逃跑路线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更担心的是来接他的人是不是他真正要见的人。过去的职业经历让他既大胆又谨慎。

他再次看了看表,此时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他向街道两边望去,依然没有见到萨里那斯先生在电话里所说的蓝色雪佛莱。在那尘土飞扬的大街上跑的几辆车几乎都是破旧的的士或是吉普。在那些吉普车里坐的也差不多都是洪都拉斯军人或者当地的秘密警察。

汤姆抬头望望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他放下报纸,向咖啡店的方向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告诉皮特行动中止,他们走。
但就在这时,汤姆突然看到在不远处街道拐角缓缓露出一个蓝色轿车的身影,那车似乎躲在角落后很久了,就等约会的时间到来。
汤姆看到车后立刻垂下胳膊,暗暗向皮特做了个隐蔽的手势,意思是让皮特不要着急,事情还在进行中。
车慢慢开了过来,速度很慢。汤姆就站在树阴下等车靠近。当车快接近汤姆身边时,汤姆从落下的车窗看到一个头发梳理齐整,鬓角长长,皮肤白净的小伙子,他带了墨镜。当那车靠近汤姆的时候汤姆透过墨镜顶端看到在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那眼光异常冷酷,从那眼神中汤姆看出一个杀手惯有的光芒。车越过汤姆身边继续向酒店广场滑去,最后停在广场边。

汤姆见那车停住了,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他把已经被汗水浸蚀的外套整了整,把手里报纸卷起来,佯装散步的样子向车走去。他的目光故意不看那停在广场边的雪佛莱,他那样子似乎是要进酒店。在他路过雪佛莱的时候,他突然把身子靠在小车的窗口,此时他手里多了把枪,枪口指着司机。他的枪放得很低,紧靠在身体上,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是与司机打招呼,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口气却异常严厉。

“把后门打开!”汤姆说。
司机神态自若,并没有因为汤姆的枪口和威胁表现出惧怕。他按动按钮,后门车锁打开,汤姆拉开车门,敏捷地上车,整个过程中他的枪口丝毫不离司机的脑袋。
“你叫什么?”汤姆问。
“你想知道吗?”对方冷冷地问。
“快说吧!我没时间等你废话。”汤姆说。
“费尔南德斯。”
“把你脸转过来。”汤姆说。
司机转过头,汤姆把对方的墨镜摘下,他看到对面那近乎于石雕像的面孔。蓝色的目光中闪烁着自负和冷酷。
汤姆把对方的头发撩开,他看到那左眉骨有一道淡淡的伤疤,他使劲用手抹了抹那伤疤,以确认伤疤是否是伪装上去的。看到伤疤没有被抹去,汤姆的枪口垂下来。他对男子说:“我是白令海渔夫。”

“猜到了!”司机淡淡地说。
汤姆把枪塞进腋下的枪套里,向对方伸出了手。对方伸手轻轻地握了汤姆的手。他把身体移动了一下,坐正身体。他发动引擎,车滑出广场向东行驶而去。汤姆乘车走后,皮特从咖啡店结帐出来,到广场叫了辆的士,他告诉司机也向东开,跟着前面那辆车。

汤姆坐在车后座默不作声,而司机也不说话。车穿过三个街区出了城,在还算平整但却并不宽阔的道路上飞驰起来。
车走了有二十分钟后,汤姆开口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这个你不用知道。”司机说。
“是去见上校吗?”
“对!”
“还有多久?”
“很快了。”
“你刚才似乎不怕我枪口指着你。”汤姆说。
“对!”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是白领海渔夫的话你即刻就毙命了。”
“是吗?”
“刚才我没告诉你,在你对面的楼上有我们的狙击手。只要我一个手势即刻就会有子弹打碎你的脑袋。”
汤姆长长出了口气,他知道对方的话是正确的,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做这样的安排。
“看来你们对我的来历很清楚。”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接你。其他的是上校的事情。”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汤姆看着窗外高大的树丛和布满灌木的原野,车在一条被树阴遮掩的道路上奔驰,汤姆计算着行走的方向和离开德卡酒店的距离,汤姆对方向有敏锐的直觉,他知道车向东出了城之后就向北转了个弯,然后又继续向东,再向南。他不认为司机是在故意兜圈子,但他知道,司机的确是在迷惑他们的行走路线。

过了一会,司机突然开口说话:“让你的朋友停止跟踪我们!否则会被我们的人射杀的。”
汤姆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他们的行动完全掌控在对方手里。他把车窗玻璃打开,伸手向外做了个手势,向皮特表示一切正常。
司机眼睛订着后视镜片刻,点点头,说:“好了,他停止跟踪了!你救了你朋友一命。”
汤姆知道目前任何对抗没有用,他只有听任对方摆布。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对方并没有想要他们的性命,至少目前一切进行的都很正常。
车继续行使了二十分钟,穿过一片密林之后,停到一座大门前,司机在门口按了按喇叭,大门打开,车滑进大门。进门后车沿着一条道路又往前开了几分钟。突然前面开阔起来,一栋建筑出现在眼前,这是个一层建筑,全部是木头建成。

车停在建筑的正门前,汤姆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前来迎接他。
司机招呼汤姆下车。两人穿过正门走进大厅,这里的摆设很简朴,靠墙摆放了几盆热带植物,墙上挂着数张人物画像,看样子像上个世纪的人的打扮。汤姆在司机的带领下走过一个过道,来到客厅门前。

“先生,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请你把枪给我。”
汤姆伸手到腋下把枪抽出递给对方。对方把枪装在口袋里,说:“上校在里面等你。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你!费尔南德斯。”汤姆拍拍对方的肩膀。费尔南德斯脸上毫无表情,他对汤姆给他的友好不抱任何回应。
汤姆把门推开走了进去。房间里陈设很古朴,沙发,书柜和吊灯。里面有三个人,他们在汤姆进来的时候站起来,这是两个中年男人和三十多岁一头黑发风姿绰约的女子。

其中个子中等,一个头发已经灰白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向汤姆伸出了手。
“欢迎你!汤姆船长。我是达科塔・萨里那斯上校,你路上还顺利吗?”男子坦诚地问。
“很好!萨里那斯上校。”汤姆回答道。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加维拉诺・苏亚雷斯先生,这位是奥萨蒂夫人。” 萨里那斯上校转身对两人说:“这位就是号称‘白令海渔夫’的汤姆船长。”
“你们好!”汤姆伸手向两位。
“你好!你好!”两人也向汤姆伸出手来表示友好。
“汤姆船长。你请坐!想喝红酒吗?我这里有一瓶上好的红酒,是二十年前的。”
“很好,我感觉很热,也渴得厉害。”
萨里那斯上校从壁橱里拿出一瓶红旧,插入开酒瓶的旋转起子,他转动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拔“砰”地一声把木塞拽出来。他倒了四杯,给每人递过去一杯。
“来!汤姆船长,我们碰一杯。”说着他把杯子伸过来,汤姆与萨里那斯上校碰了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这酒真不错!”汤姆称赞道。
“喜欢的话走的时候送你一箱。” 萨里那斯上校说。
“真的吗?”汤姆诧异地问。
“当然是真的。但和这瓶不一样,不会是二十年前的陈年老酒。是去年酿造的。”
“哦!那也不错!”汤姆微笑着说。
萨里那斯上校把酒杯放下,坐到汤姆对面的沙发上。“好了,汤姆船长,我们谈正题吧!你的船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把货交给我们?”
“这个要看你们什么时候把把钱打到我们在巴拿马的账户上。”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货一到我们立刻付款,尼加拉瓜政府是守信用的。”
“我要求先付款!”
“如果我们付款你如何能保证货一定会按时交到我们手里呢?”
“我汤姆船长在过去的交易中从来没出过问题。”
萨里那斯上校想了想,他指了指身边的男子对汤姆说:“苏亚雷斯先生是尼加拉瓜政府派来的秘密特使,他全权处理这次交易,你和苏亚雷斯先生谈吧!”
坐在萨里那斯上校身边的苏亚雷斯先生是一个瘦高个,有一头卷发。他带了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汤姆船长,” 苏亚雷斯先生说,“尼加拉瓜政府在这种交易中从来没有先付款的先例,我们要求验货后付款。”
“如果你们非要这样做的话那只有派一个人随我去。然后我们把货卸在一个中立的地点,等你们付款后我们将把提货单给你们。”
“这是不行的!尼加拉瓜的港口都被美国的水雷封锁了。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把这么一大批军火运上尼加拉瓜口岸。而且我们的港口全都受到中央情报局的监视,我们的船根本就无法离开港口。”

“那怎么办?”
“办法是你的船靠近尼加拉瓜奇南得加外海,在距离海岸一公里地方把货投放到海里,然后我们派人去把军火打捞上来。”
“在尼加拉瓜海岸没有美国军舰巡逻吗?”
“有的,尼加拉瓜东部和西部海岸都受到美国巡逻艇和直升机的监视,如果不是这样尼加拉瓜政府不会与你汤姆船长做交易的,俄国人的军火可以直接进入尼加拉瓜。”

“哦!明白了。难道我们的船不会受到美国巡逻艇和直升机的检查或者攻击吗?”
“应该不会,美国人现在不知道我们在与他们的渔民做交易。你们的船和你汤姆船长的身份是很好的掩护。”
“这次交易有多少人了解?”
“不超过七个人。忘了告诉你了,奥萨蒂夫人是我们在洪都拉斯的秘密联络人,你现在就在她的地盘上。以后与你的联系和交易都是由奥萨蒂夫人来完成。”
“知道了!”汤姆船长侧脸看了一眼奥萨蒂夫人,奥萨蒂夫人此时也注视着他。这是个迷人的南美女人,气质高贵,一看就是贵族世家出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个建议。我想请奥萨蒂夫人到我的船上,然后按照你们的提议把货投放到指定地点。在我们的巴拿马账户上收到你们的款项后我们会把奥萨蒂夫人安全地送到她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苏亚雷斯先生、萨里那斯上校、奥萨蒂夫人三人对望了一下,他们对汤姆船长的这个建议很惊奇。
“我们认为这是很不妥的,如果你们非要这样的做的话我可以去。” 苏亚雷斯先生说。
“不!苏亚雷斯,”
奥萨蒂夫人说,“我去,你现在正受到中央情报局和洪都拉斯秘密警察的追捕,根本不适合做这种事。我是洪都拉斯人,又是女人,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再说汤姆船长是邀请我去,并不是绑架。对吗?汤姆船长。”

“是啊!奥萨蒂夫人,你的话非常明智。”汤姆说。
当晚奥萨蒂夫人随汤姆船长乘奥萨蒂夫人的司机费尔南德斯开的蓝色雪佛莱回到小城乔卢特卡。
 
  当天晚上,汤姆、皮特和奥萨蒂夫人一起乘船离开乔卢特卡。小客轮在乔卢特卡河上穿行。汤姆与皮特两人坐在客船前甲板的椅子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河岸两边迷人的风景。此时船上所有的乘客都已经回仓歇息了,就只有他们两个还享受这夏日晚风中的惬意。在乔卢特卡河两边是茂密的灌木林,在月光的映照下,那黑黢黢的灌木林在晚风中随风摇摆。他们时不时能听到马蹄的声音或者悠扬的琴声。在河道转弯的时候,小客轮上的探照灯会照射两边的河岸,这时就能看到河岸边拥抱在一起的情人或坐在河边树阴下纳凉的游客。汤姆和皮特时常侧耳倾听从岸上传来的动听歌声,在中南美洲特有的欢快节奏在浑厚悠扬的琴声伴奏下,那歌声显得充满诗情画意。

  “两位先生喜欢我的祖国吗?”
奥萨蒂夫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用轻柔的口吻问。她一身红色的紧身长裙,翻卷的长发披在脑后,在涂满油脂而卷起的长长睫毛以及重彩眼影的映衬下闪动着一双迷人的眼睛。奥萨蒂夫人此时打着赤脚,手里端着一个装满葡萄酒的酒杯站在甲板上显得腰肢婀娜、仪态万千。

  两位男士礼貌地向奥萨蒂夫人点点头,汤姆向女士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这里还有两个坐位,请她坐下来。
  奥萨蒂夫人摇摇头,她用手把散在胸前的长发拨到脑后,然后转身面朝外依在栏杆上。她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轻轻呷和口酒,然后吟诵起诗来:
  荡漾在清清湖面的小船上,
  我依偎着栏杆眺望远方的月亮,
  那成群的海鸥随月光飞向南方
  我的心也随它们一起重返故乡
  在那昏暗烛火的木屋里,
  我看到昔日恬静的时光
  那美丽的脸庞,
  犹如炉中的火焰奕奕闪光
  那弯卷的纤纤玉指
  更像玫瑰的花瓣充满芳香
  ……
  奥萨蒂夫人用西班牙语轻声吟诵,那充满浪漫情调的诗歌让皮特听得陶醉,而汤姆因为听不懂西班牙语所以只能从奥萨蒂夫人优美的音调上分辨她为诗歌赋予的含义。

  汤姆和皮特静静地听着,他们默不作声喝着酒,体验这浪漫华美的气氛。奥萨蒂夫人把诗歌吟诵完,然后把酒一饮而尽,之后她把手松开,酒杯随即就掉进河里了。

  “奥萨蒂夫人,你的诗朗诵得很美妙。尽管我一个词也听不懂,但我依然感觉到是一首美妙的诗歌。是在赞美爱情吗?”
  “是的!汤姆船长。” 奥萨蒂夫人转过身答道。
  “是谁人的作品?你吗?”
  “哦,不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的丈夫。” 奥萨蒂夫人说。
  “你丈夫是个诗人?”
  “哦――,他不是你想得那样,他是个和格瓦拉一样的人。”
  “格瓦拉?就是在南美被号称为革命浪漫主义的最后偶像的那个人?”
  “是的!”
  “那么你丈夫现在呢?”
  “他已经去世了,在尼加拉瓜内战中。”
  “哦!很抱歉我提了个愚蠢的问题。”汤姆说。
  “没什么?我并不认为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每当我漂流在河上就能听到他对我的轻声呼唤,就是在这条河上我曾依偎着他听他朗诵这首诗。”
  “看来你很爱你的丈夫,他也一定很爱你。”
  “是的!” 奥萨蒂夫人用伤感的语调说。“他死的时候很年轻,只有二十六岁。”
  “是在战斗中牺牲的吗?”
  “不!他死在监狱里。”
  “哦!奥萨蒂夫人,看来这是一段伤心往事,我最好不再问这方面的问题了。”汤姆走到奥萨蒂夫人身边,他也把身体倚靠在栏杆上。他说:“人的生命与这个世界比起来是那么不值一提,那么脆弱。长久以来,我也一直在思考生命的意义。一个人由生到死究竟要经历怎样的旅程,究竟需要去怎样才能摆脱曾经在头脑扭结的恶梦。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我将要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好像我已经无法分辨活着和死亡的区别。我似乎已经不属于我自己,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了命运,随风漂流,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归宿。”

  “汤姆船长,每个人所经历一切都不是被自己控制的,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但即便如此我们依然要使我们的心灵保持纯洁,不受世俗恶欲的沾染。很多时候,用恶念去惩罚恶人并不是高尚的品德。所以,我想汤姆船长如果很少去教堂的话,那么我劝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了。”

  “哦!教堂。这倒是我以前很少想到的地方。有一点可能您不知道,夫人,我不是个基督徒,我是个,怎么说呢,信仰自由暴力的人。”
  “自由暴力?” 奥萨蒂夫人惊诧地说,“汤姆船长难道真要把生命浪费在这种人类原始、蒙昧、野蛮的行为中吗?”
  “原始、蒙昧?还有野蛮?奥萨蒂夫人,你难道认为以暴制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是原始、蒙昧和野蛮?”
  “是的!这是人类最原始低等的生存方式。”
  “这我就想问了,难道我们现在的交易不是在助长原始、蒙昧和野蛮吗?”
  “这是不同的两个问题。汤姆船长,我们现在的交易在保护我们的人民、我们的理想和我们的和平。”
  “是吗?我很想知道在你说的那些人民、理想、和平与我的原始、蒙昧、野蛮之间的差别,可惜,假如再给我一次生命的话,我也无法参透其中的真理。”
  “你心中没有爱,没有同情,没有上帝,自然你就不能明白真理。”
  “这倒是一种合理的解释。”汤姆用嘲弄的口气说,“我看我得从读圣经开始洗刷我罪恶的灵魂。”汤姆说完大大喝口啤酒,然后向奥萨蒂夫人摆摆手,说:“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见吧!奥萨蒂夫人。”汤姆走后,皮特也走了。船头只留下奥萨蒂夫人一个人,她孤零零一个人伫立在船头很久,最后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滴落在甲板上。

  
  天明的时候,船到了河口。汤姆、皮特和奥萨蒂夫人三个人下船。他们在河口的镇子上找了家酒馆,他们吃了早餐后皮特就走了,他去找前来镇子上接应他们的“奥拉号”上的水手。过了半个小时,皮特和一名水手回来。

  “船长,一切都安排了,小船就停靠在镇子边的码头上,我们可以走了。”
  “皮特,干的很好。”汤姆赞扬了一句,然后转身问奥萨蒂夫人:“我们现在就上船吗?奥萨蒂夫人,你不需要在镇子买点什么吗?”
  “不用了!汤姆船长,我有这个皮箱就够了。” 奥萨蒂夫人指了指身边的小箱子。
  “那好吧!奥萨蒂夫人,我们现在就走。”汤姆对皮特身边一个样子只有十六、七岁的年少水手说,“亨利,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照料奥萨蒂夫人,直到夫人离开的那一天。”

  “好的,船长。”少年应声答道,他上前提起奥萨蒂夫人的皮箱,之后四个人离开了酒馆。
  他们来到码头,这里有一艘从“奥拉号”派来接应他们的小船。四个人上船后,两个水手划动木桨,小船离开码头向大海而去。小船在海上走了有半个小时,绕过一个海角后,前面出现了一艘大型渔船,汤姆看见了那熟悉的桅杆,以及挂在桅杆上的美国旗帜,毫无疑问它就是“奥拉号”。

  
  
  第十二章 奥萨蒂夫人
  
  维奥莱塔自跟随父亲开始接触家族事务后就像变了个人。她把自己卧室中那些小女孩的玩具一概丢到了垃圾桶,让仆人拿到外面烧掉。她还让人把卧室中那些明星照片也全部撕掉,重新装饰了她卧室的墙壁。她让父亲在书房里给她挪了块地方,支了张办公桌。她告诉父亲,她以后就随父亲工作了,只要父亲参与的商业事务她都要过问,而且一定要父亲给她讲明白为止。

  维奥莱塔只读到中学毕业。她从来不是个好学生,在岛上仅有的一所学校里,在中学二十几同学中维奥莱塔竟然把书读到最后一名。她整天沉迷于跳舞和恋爱,读书对她来说是比让她背诵圣经还困难的事情。好在她有这样一个父亲,也好在整个海岛居民对女孩子知识和智慧的要求并不高,所以维奥莱塔在这种毫无压力的情况下成长为一个大姑娘,而且还奇迹般地结了婚。对海岛居民来说维奥莱塔的前途已经定了,她现在什么样,将来也就会是什么样。

  这一天,阿拉斯加安科雷际的星期六俱乐部来了个新人。星期六俱乐部是安科雷际的一个富人俱乐部,只有安科雷际的名流和各大公司的头头脑脑们才有权进入这个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每年每人的会员费就高达五万美金。所以只有那些有钱人或者有地位的人才能进入这个俱乐部参与到安科雷际上流社会的商业社交当中来。

  维奥莱塔出现在星期六俱乐部时让这里的会员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蒙蒂利亚先生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带到这样一个场合来。
  “费雷拉,你准备交权了吗?” 蒙蒂利亚先生的一个老朋友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可我看你还是多活几年吧!维奥娜接不了你的班,绝对接不了――”
  “吉姆,谁说我要交权了?维奥娜现在是这里的新会员。我已经在安科雷际以维奥娜的名义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叫维奥莱塔渔业贸易及运输公司,全权由维奥娜来掌管,维奥娜将是这家公司的总裁,而我仅仅是做维奥莱塔公司的顾问而已。所以,维奥娜现在不是不董事的丫头,而是和你一样身份的企业家。懂吗?你这个糟老头!”
蒙蒂利亚先生握着拳头说。
  “糟老头?你竟敢骂我糟老头?”吉姆转回身去找家伙,他拿了杆高尔夫球棒过来,举在头顶威胁道,“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年龄比我还大,还说我是糟老头,我要看看我们谁是糟老头。”说着就把杆子朝蒙蒂利亚先生屁股上打去。

  蒙蒂利亚先生见状也不示弱,他也跑到场边拿了一杆高尔夫球棒过来,与吉姆对峙起来。维奥莱塔此时就站在傍边,她见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为一句玩笑话红了脸感觉乐不可支。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父亲原来像个小孩子。维奥莱塔走上前去,用手抓住两个老头的高尔夫球棒,把他们拉近,左右看了看,笑着说:“吉姆,还有你,费雷拉,陪我去喝杯酒好吗?”

  “喝酒?”吉姆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好,维奥娜,可帐要算在你头上。”
  “喝酒?” 蒙蒂利亚先生说,“维奥娜,去和这个老色鬼喝酒?你疯啦?他还竟然把酒钱记在你帐上。我要是你,我就要求把钱记在他帐上。”
  “什么?费雷拉,你竟然说我是老色鬼。看来你这是逼我绑架你的女儿啦!我明天就用飞机把维奥娜接到佛罗里达去,然后我就任命维奥娜为我在佛州酒店的总裁。让你的什么维奥莱塔公司见鬼去!”

  蒙蒂利亚先生听完,抬起脚来就要踢吉姆,吉姆也不示弱,两人又要动手。维奥莱塔赶忙把两个人个胳膊揽在怀里。她一左一右揽着两个骂骂咧咧的老人,像是拽两只小鸡一样把他们拽到俱乐部酒吧去了。
 
三个人在酒吧找座位坐下。两个老头余气未消,维奥莱塔看着他们两个,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的笑声感染了两个老人,他们随后也大笑起来。
“费雷拉,如果你真想让维奥娜继承你的事业的话我劝你让维奥娜到纽约去,在那里有一个叫做‘蓝点训练营’的公司,是专门培养年轻经理人的中心。我听说那个组织很有效,我旗下的一个公司经理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他现在是我手下最得力的职业经理。他告诉我说‘蓝点训练营’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完全虚拟话市场经营,能用最短时间培养出一个企业管理和市场营销的天才。”

“纽约?” 蒙蒂利亚先生沉吟道,他对吉姆的话很怀疑,“把维奥娜放到那样一个遥远的地方,单身一人在那个大都市里我不太放心。”
“我说费雷拉老头,‘蓝点训练营’一个培训期只有半年,维奥娜不用离开太久。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维奥娜住在我女儿丽丝那里,她会很好地照料你的宝贝女儿。”

“你女儿丽丝还是个大学生,吉姆。她能不能自己看管好都是问题。”
“我女儿已经二十六了。伙计!”
“你的意思是说她可以安全地保护好我的女儿?”
吉姆认真地点点头,他目光诚恳,似乎像小孩子一样虔诚。
“维奥娜,你愿意去纽约吗?” 蒙蒂利亚问自己的女儿。
“是!我一直想到那个大都市去。爸爸,如果让我参加‘蓝点训练营’,我会非常努力,我会让你满意的。”
“那好吧!维奥娜,你已经成人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去纽约吧!女儿,我不能永远把你护在我的翅膀下,毕竟你终究有一天要展翅高飞的。”
三天后,维奥莱塔离开了阿拉斯加的安克雷际远飞纽约去寻求她的成长之路。此时,汤姆和他的“奥拉号”正离开洪都拉斯的丰塞卡湾前往尼加拉瓜奇南德加的外海,在那里他将把船舱里的杀人武器投放到海里。


在尼加拉瓜外海昼夜游弋的是美国海军第五舰队所属的一支航空母舰战斗群,它是由一艘尼米兹级航空母舰、五艘驱逐舰、十艘护卫舰和多艘辅助舰船组成。美国自一九八四年开始在尼加拉瓜的太平洋沿岸和加勒比海沿岸的几个主要港口以及位于大西洋的一些小岛附近布设水雷,切断尼加拉瓜桑地诺政府与苏联、古巴的联系,从而支援反政府武装孔塔多拉游击队的活动。在汤姆船长打开通往尼加拉瓜桑地诺政府的秘密武器走私的通道这年正是尼加拉瓜正面临索摩查下台后新内战的痛苦年代,尼加拉瓜桑地诺政府正受到孔塔多拉反政府武装在南北两翼的夹击。尼加拉瓜被美国的及其从属国包围在两面临海的狭小空间中,它实际上被美国从中美洲分离出来,成为一个孤岛。桑地诺政府面临经济和军事的双重打击,其政权已经风雨飘摇。


自从重新回到“奥拉号”之后,汤姆就很少与奥萨蒂夫人见面。除非是奥萨蒂夫人到甲板上散步会偶尔与汤姆船长相遇外,汤姆基本都不会见到这位女士。奥萨蒂夫人经常上午会坐在船舱里看书,下午到甲板上晒晒太阳。奥萨蒂夫人有个习惯就是在甲板上行走的时候从来不穿鞋,她打着赤脚走来走去。她个子很高,有175左右,差不多就是汤姆船长的高度了。但她苗条的身材和优美的曲线给人的感觉看起来要比汤姆船长高很多。奥萨蒂夫人很注重仪表,头上翻卷的长长黑发会被她仔细梳理保养得很好。她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棕色,像涂了一层橄榄油的感觉。她有一双浅褐色眼睛,西班牙祖先给她的遗传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她有一双长长挑向额头两边的眉毛,那眉毛纹理整齐,给她的浅褐色眼睛带来刚毅和冷峻。尽管她每次遇到汤姆船长的手下都面带微笑,很友好地打招呼,但从她自身气质中散发出的高贵气质让汤姆手下的这些粗鲁的水手无法对她放肆。每当奥萨蒂夫人经过甲板的时候,那些水手都会把说话的声音放底,语言也会变得文明起来。

奥萨蒂夫人散发出的这种压力对水手的影响汤姆很快就察觉到了。他在仅有的一次与奥萨蒂夫人的闲聊中说:“奥萨蒂夫人,你的出现让我看到文明和粗鲁的区别了。你给我的船上带来了优雅和高贵。等你走了后我会在我的航海日记里写上这么一句:一位赤脚的高贵夫人带给“奥拉号”无限美好的回忆。”

奥萨蒂夫人微笑着看着汤姆,她的笑容中充满温柔,那不是做作,而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对汤姆船长说:“你的语言更让我怀念。你仅仅是把你的美好写在你的航海日记里,而我将把对你汤姆船长,还有‘奥拉号’写在我的脑海里。也许有一天,当我们结束了战争,当尼加拉瓜重新恢复了和平宁静,当我丈夫的祖国,我的第二故乡重新迎来幸福的曙光。那我将会要求奥尔特加将军把你汤姆船长,还有‘奥拉号’写在尼加拉瓜的国家历史中。我会让未来的尼加拉瓜儿童和人民知道,曾经有一个来自尼加拉瓜的敌人美利坚的勇敢的渔民汤姆船长和他传奇战船‘奥拉号’冲破封锁线送来了战斗的武器。”

“奥萨蒂夫人,你至今还不明白我是个什么人,我绝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汤姆船长还有‘奥拉号’仅仅是一个走私犯和他手里的工具,是一个为金钱铤而走险的没有文化的愚蠢渔夫。对尼加拉瓜来说,汤姆船长是趁火打劫的恶棍,他关心的仅仅是金钱而不是和平,是个人的私利而不是尼加拉瓜人民的幸福,这样一个人,他可以把武器卖给你奥萨蒂夫人所代表的政府,同样,如果有更好的价钱的话,他也能把武器买给反对你那个政府的游击队手里。所以,在你的国家历史中最好这样写:汤姆船长,一个来自美利坚的恶棍、流氓和骗子,曾经为了金钱给尼加拉瓜送来了杀人的武器。”

“汤姆船长,” 奥萨蒂夫人摇摇头苦笑着说,“你为什么总是愤世嫉俗?为什么总希望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难道这个世界没有值得你留恋和奋斗的信仰了吗?”

“留恋和奋斗的信仰?那是你们格瓦拉人要的东西。对于我汤姆来说,我心中只有仇恨,因为这种仇恨我才得以维持我的生命。奥萨蒂夫人,我敬佩你的信仰,你心中的美好和善良仁慈,还有你对和平的期盼和梦想。但对我来说,我的世界早在三年多前就坠落了。你所说的人类的宽容、同情和善良在我的心中是不存在的。奥萨蒂夫人,你的家庭,还有你的生活经历不足以了解我的世界,那个浸透血水的世界。所以,你的美好言辞尽管充满十足的诱惑,但对我是没有效力的。”

“汤姆船长,你对我了解多少?我的经历,我所经受的痛苦,还有那些一闭上眼就不可抹去的惨痛回忆。你并不知道在你面前站的这个女人曾经经受你想像不到的折磨。但尽管如此,这个女人心里依然充满希望,对世界和人类。而你,汤姆船长,你的偏见只让你看到上帝给人类的惩罚和灾难,而幸福和希望则被你视而不见了。”

“奥萨蒂夫人,”汤姆用轻蔑地语气说,“你敢手按在圣经上发誓说你曾有过子弹打爆亲人的头颅,弹片穿透亲密战友的胸膛,自己的双手沾满从他们肉体中流出的的鲜血的感受?你敢说你曾看到那鲜活的生命倒在自己面前,听到那些垂死之人最后发出的绝望的吼叫?奥萨蒂夫人,如果你亲眼目睹,并深切体会到那种感受,你就会明白,人仅仅是凶猛残暴的动物而已,所谓人类心中充满美好、信仰和爱都是骗人的鬼话!”汤姆握着拳头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所说的这些场景我就没有看到?你怎么知道我的亲人没有被残暴地屠杀?朋友和战友没有在我面前倒在血泊中?汤姆船长,我告诉你,我的丈夫,我最爱的人,他就死在我的面前,他像牲口一样被蒙着双眼绑在木头柱子上,而那枪口中喷出的火焰和那子弹发出的呼啸至今还在我脑海中浮现回响。我还记得,当我抱着他还温热的尸体回家时他的血流到我的手腕上,就是这只手腕,”奥萨蒂夫人举起左手,“上面还留着他胸膛中淌出的热血的印记。你知道吗?我一个洪都拉斯人为什么要帮助尼加拉瓜桑地诺政府,就是因为我的丈夫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他是为推翻尼加拉瓜那个恶魔、那个独裁统治者索摩查而死的。我的丈夫把一生都献给这个推翻暴君,追求自由的事业。在这个事业中,太多像他这样的人被暴君屠杀了。所以,你说我不了解暴力,不知道什么是死亡,那你真是太轻看我了。”
奥萨蒂夫人激动地说着,她脸上露出痛苦,眼泪从她眼眶中滚滚而下。
汤姆呆立在那里,他被奥萨蒂夫人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从这一天开始,汤姆对奥萨蒂夫人充满尊敬,他告诉手下人奥萨蒂夫人是他见过的最伟大的女性。从此之后汤姆不再与奥萨蒂夫人争辩,他不再叫她奥萨蒂夫人,而是改为圣母奥萨蒂。


“奥拉号”在尼加拉瓜奇南德加外海徘徊了三天等待时机靠近海岸。从尼加拉瓜方面发来的电报称美国的巡逻舰在这天白天离开奇南德加外海向南移动,很可能是去封锁莱昂的外海。同时气象专家来的消息是这天晚上将起风,天空将被云雾遮挡住,“奥拉号”可以利用黑夜的掩护前进到奇南德加外海投放武器。汤姆在接到通知后命令手下船员做好准备等待黑夜的降临。

黑夜在黄昏后降临了。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海面上挂起了风,月亮很快被翻卷而来的云雾遮挡住了。“奥拉号”在奇南德加外海徘徊到午夜,此时海面上掀起巨浪,天空下起了暴雨。“奥拉号”上的船员在汤姆的号令下启动引擎开始向东前进,他们此时距离奇南德加海岸有四十海里的路程。在这样的风浪下,“奥拉号”要想到达距离奇南德加一海里的就需要一定的时间了。好在“奥拉号”是一艘几千吨的大型渔船,所以并不惧怕这种巨浪。奥拉号上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船半速前进,引擎的轰鸣声在一百米以外就听不到了。

汤姆待在驾驶仓,他盯着前方,不断用望远镜观察海面。按照尼加拉瓜方面的说明在奇南德加的海岸边有一个很久不用的灯塔,而今晚那个灯塔将特意点亮,为的是给“奥拉号”指引方向,在灯塔正前方一海里的位置就是“奥拉号”需要投放武器的地方。

“奥拉号”在风暴中航行了三个小时,汤姆一刻不离地看着海面,他焦急地察看那象征目标的灯塔,但却一点也看不到。
汤姆心中很焦急,他对这么久依然没有看到灯塔很是奇怪。按照航速计算,他们应该已经到达奇南德加海岸一海里处,而且选择的坐标也不会错,可为什么看不到海岸灯塔发出的光呢。他命令手下发电报,通知对方他们目前遇到的情况,很快对方有了回复。对方告诉汤姆奇南德加的灯塔在他们位置的左方四海里处,由于计算错误,汤姆得到的是一个错误的坐标。汤姆恨恨地把电报撕成碎片,然后命令舵手左转,他心中祈祷,但愿再不要出什么纰漏。

“奥拉号”沿着尼加拉瓜海岸线向北航行了一个小时,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亮点。
“灯塔!”汤姆身边的水手喊道。
“是灯塔!”汤姆冷冷地说,他早已经在望远镜中看到了那个亮点。“继续前进,保持航向!”汤姆吩咐道。
“奥拉号”逐渐进入了灯塔指示的地点,此时,风暴更加猛烈。船被打得左右摇摆。
“全体船员准备!”汤姆通过话机喊,“过一分钟开始投放。”
在漆黑的夜色中,在风暴和巨浪的打击中,在尼加拉瓜外海一艘神秘的渔船开始了他惊心动魄的一幕。渔船上的吊机从船舱里把一个个巨大的木箱从船舱中吊起来,众多的水手用绳索固定住吊在空中的木箱不让它随意摆动。然后吊机慢慢把木箱移出船舷,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吊机的吊钩会突然打开,水手也同时松开手中的绳索,木箱随即跌落海中,顷刻被巨浪中淹没了。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奥拉号”向海中投放了二十几个巨大的木箱。期间因为一次事故造成一名水手胳膊脱臼,他是因为松开手中的绳索太慢被绳索拉扯造成。

“全部完成了吗?”汤姆站在甲板上问从仓里爬上来的水手,在整个卸货期间他和他的部下一起奋战。他的身上和脸上整个被雨水汗水浸透了。
“全完了,汤姆船长。”
“干的好!小伙子们。我们现在起航回家。”汤姆站在甲板上高声呼喊。他的声音飘过船舷,穿透海浪和暴雨,向大海的深处而去。船员们此时都没有回到船舱,他们目光严峻,看着远处依然闪亮的灯塔,有人甚至扬手给那灯塔一个飞吻,那似乎在说:“尼加拉瓜,我的爱人,再见!”
 
“奥拉号”关闭仓门,收起吊机。所有的船员全部回到船舱。“奥拉号”掉转船头急速远离海岸,汤姆船长命令手下发电报告诉尼加拉瓜方面货已经卸安全地点。
之后,汤姆船长给大副皮特交代了事务后离开驾驶室,他径直来到奥萨蒂夫人的船舱。他敲了敲门,趴在门口听了听动静。里面传来奥萨蒂夫人的声音,“是汤姆船长吗?请进!”

汤姆转动把手推门进去,奥萨蒂夫人穿着睡袍坐在椅子上,她手里拿了本书,头发被盘在脑后,看那神情像是整夜没睡觉。
“奥萨蒂夫人,打扰你了!”汤姆礼貌地说。
“没什么!我一直没睡着,我整夜在看书。”
“奥萨蒂夫人,货已经全部卸到指定地点,下面我们就要把你送回去了。现在我们驶往丰塞卡湾,大概在今天中午我们就可以到达乔卢特卡河口。”
“好的,汤姆船长。但我不知道明天中午货款是否能按时汇入巴拿马你的账户。”
“这个我不担心。从你身上我看到人格的魅力,我相信尼加拉瓜政府,就如同我相信你一样。”
奥萨蒂夫人微笑起来,她似乎被汤姆船长的话感动了。她站起身走到汤姆船长身前,两手捧起这个外表粗鲁,内心火热的渔夫的脸蛋,轻轻地亲吻了他的脸颊。完后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汤姆船长,眼眶湿润起来。

“你很让我感动!汤姆船长。你浑身充满男性的魅力。” 奥萨蒂夫人说。
汤姆神态平静,他没有躲避奥萨蒂夫人的亲吻,也没有对奥萨蒂夫人对他赞扬有所触动。他依然礼貌地说:“奥萨蒂夫人,我走了!你需要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中午请你到我的船舱吃饭。好吗?”

“遵命!船长!” 奥萨蒂夫人故意绷着脸像个孩子一样表情严肃地说。
这副表情让汤姆有些忍不住了,他脸上几乎要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但他还是强忍着不让笑容显示出来。
“好了,我走了!”汤姆说完转身打开房门离开房间,他把门轻轻带上。他站在门口长长出了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回自己的船舱去了。

汤姆睡到上午八点,突然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把他吵醒了。汤姆喝问了一声:“谁!有什么事?”
“汤姆船长,有份重要电报。”是船上报务水手的声音。
汤姆立刻从床上跳起,穿上睡袍,“进来!”他呼唤道。
报务水手拿着一张纸进来。汤姆接过电报急速地读了一遍,他表情立刻变得异常严肃。
“你去看一下看奥萨蒂夫人是否起床了,你让她到我船舱来,就说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她。”
“好的!船长!”报务水手说完转身快速离去。
报务水手离开后汤姆拿起话机,他拨动驾驶室的开关接通驾驶室。
“我是汤姆船长,谁在值班?”汤姆问。
“是我!强森,汤姆船长。”
“强森,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我们刚进入丰塞卡湾。”
“好!你听着,现在立刻掉转船头,离开丰塞卡湾,到公海去。”
“好的,汤姆船长!”
汤姆关掉话机,他又把电报看了一遍,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他走到办公桌前摊开航海图,手拿放大镜在海图上扫视。一阵,他喘了口气,把放大镜放下,然后进了盥洗室。他梳洗了自己,穿好衣服。之后,他点了支烟,站在船舱的舷窗前凝神思考起来。

过了二十分钟,汤姆听到敲门声。
“谁?”汤姆问。
“我,汤姆船长!”是奥萨蒂夫人的声音。
“快请进来!”
奥萨蒂夫人推门进了房间,她穿一件白色的长裙,脸上没有化妆,头发因为刚洗过还是湿辘辘的摊在脑后。
“汤姆船长,你叫我是有很紧急的事吗?”
“是的,奥萨蒂夫人,你不能回乔卢特卡了。”
“为什么?”
“我刚接到电报。昨天晚上,洪都拉斯秘密警察和宪兵包围了你在乔卢特卡的庄园,你的管家和仆人都被捕了。你的司机费尔南德斯在交战中负伤逃了出来,他通知了萨里那斯上校。萨里那斯上校警告你不能回乔卢特卡了,让我们送你去危地马拉的圣何塞。”

“是这样!”奥萨蒂夫人脸色骤变,她扶住额头,像是要晕倒似的。
“他们都被捕了!” 奥萨蒂夫人喃喃地说,片刻她突然抬头急速地问:“只有费尔南德斯逃出来了吗?戈里亚兰・梅尔洛呢?他逃出来了吗?”
“谁?”汤姆听到这个名字警觉起来。
奥萨蒂夫人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慌忙解释道:“我说错了,我说的是加维拉诺・苏亚雷斯先生。”
“这个我不知道,电报没有说明。”汤姆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奥萨蒂夫人说。
“电报在哪里?”
“在这,你看吧!”汤姆把电报递了过去。
奥萨蒂夫人把电报看了几遍,之后她咬着嘴唇,脸上焦急的表情是那么明显,很显然奥萨蒂夫人是在担心什么事。
“奥萨蒂夫人,事情已经如此了,你再担心也没用。你的管家和仆人我想你们的人会设法营救的。”
“汤姆船长,你不知道,我并不担心他们,我担心的是苏亚雷斯。”
“电报上没有说明苏亚雷斯先生被捕,我想他可能已经安全地回到尼加拉瓜了。”
“但愿如此!”奥萨蒂夫人双手合十祷告道,“上帝,你保护苏亚雷斯吧!”


第十三章 十字街头

“奥拉号”离开丰塞卡湾后向北越过萨尔瓦多外海前往危地马拉的圣何塞港。这期间汤姆船长替奥萨蒂夫人向尼加拉瓜方面发了电报询问苏亚雷斯的情况,对方回答说苏亚雷斯现在失踪了。尼加拉瓜方面没有得到苏亚雷斯安全返回的消息,也没有他被捕的消息。

奥萨蒂夫人整个人的情绪立刻低落下去,她中午的时候按照约定来到汤姆船长的船舱与他共进午餐。这天,汤姆船长一反常态,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他想营造一个轻松的气氛让奥萨蒂夫人放松下来,但奥萨蒂夫人并没有振作起来,她很明显被这意外的打击搞得心烦意乱。她尽管在吃饭的时候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有时候她会对汤姆微笑,故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她不是演员,无法做到压制内心烦躁的情绪的向外宣泄。最后,她竟落下泪来。

“奥萨蒂夫人,能给我讲一下苏亚雷斯先生吗?”汤姆知道奥萨蒂夫人必须把情绪宣泄出来,否则她会痛苦不堪。
奥萨蒂夫人咬着嘴唇犹豫良久,她不知道是否向对面这个才认识不久的男子吐露真情。
“说实在的,奥萨蒂夫人,我认为苏亚雷斯不是他的真名,对吗?”
奥萨蒂夫人眼泪汪汪地看着汤姆,她哽咽着,最后低下头放声大哭。
“戈里亚兰・梅尔洛,戈里亚兰・梅尔洛,”汤姆船长念叨了两遍,他盯着奥萨蒂夫人,低声说:“苏亚雷斯先生就是戈里亚兰・梅尔洛,对吗?”
奥萨蒂夫人不回答,她依然哭着。
“鼎鼎大名的戈里亚兰・梅尔洛,拉丁美洲喻户晓的梅尔洛,雷帕蒂尔行动的策划和指挥人就是苏亚雷斯先生,我没猜错吧!”
奥萨蒂夫人猛地抬头盯着汤姆,眼睛里放射出恨恨的光芒。她嘶哑着声音说:“你想怎么样?想告密吗?”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我要看看有没有赏金,如果有赏金而且高得值得我冒险的话,那我就难说了。”
“你?汤姆船长,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找到梅尔洛吗?”
“不用我去找!我分析情况是这样的:苏亚雷斯先生昨晚被洪都拉斯秘密警察逮捕了,但洪都拉斯秘密警察并不知道苏亚雷斯先生就是他们一直追捕的鼎鼎大名的杀手戈里亚兰・梅尔洛,所以苏亚雷斯先生没有回到尼加拉瓜,而尼加拉瓜方面也不能向外透露他被捕了。”

“那又怎么样?” 奥萨蒂夫人收起眼泪抓住桌子上的餐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汤姆船长。
“这还不明白,奥萨蒂夫人,我已经说的够清楚的了。如果洪都拉斯方面对戈里亚兰・梅尔洛有赏金的话,我只需带个口信给他们就行了。”
“是吗?汤姆船长,你认为你还能走出这房间吗?” 奥萨蒂夫人跳起来,手里抓着餐刀向汤姆船长逼过来。
 
汤姆看了一眼奥萨蒂夫人,他拉开嘴角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奥萨蒂夫人,忘了告诉你了,我徒手可以杀死四个比你强壮十倍的男子。”
“是吗?我也告诉你,我死也不会让你出这个门。”
“奥萨蒂夫人,我很钦佩你的勇敢,但仅仅靠勇敢是不够的。你看,奥萨蒂夫人,我数一、二、三,你手里的刀就会离开你的手掌。”
奥萨蒂夫人听后向后退了一步,把刀握得更紧了。
汤姆用面包沾了沾肉汤放在嘴里,他微笑着盯着奥萨蒂夫人,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轻声数:“一!二!三!”当“三”出口的一刹那,奥萨蒂夫人感觉握刀的手被剧烈震动,整个手掌、手腕到一条胳膊都麻木了,刀从手里飞了出去,扎在身后的木头架子上,就在同时一只烟灰缸也摔碎在地下。

奥萨蒂夫人“啊!”地叫了一声,她左手捂着右胳膊,脸上表情异常痛苦。她怨恨地站在原地,眼泪喷涌而出。
“奥萨蒂夫人,何必呢?你根本阻止不了我想做的事情,假如我想做的话。”汤姆站起身走话机前,打开话机。
“让亨利立刻到我船舱来!”他说完关掉话机。
一会少年亨利进了汤姆船长的船舱。
“船长,我来了。”
“亨利,你送奥萨蒂夫人回自己的船舱。你好好看着奥萨蒂夫人,不要让他离开船舱一步。”
“船长――”亨利看着眼前的情景很是不解。
“照我的话去做吧!亨利。”
亨利回头对奥萨蒂夫人点头敬礼,他恭谨地说:“奥萨蒂夫人,请吧!”
奥萨蒂夫人松开捂手臂的左手,然后擦了把眼泪,她抬起下颌,表情异常神圣。她在离开前对汤姆船长说:“你是个人渣!”
汤姆对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说的话。他脸上表情异常平静,似乎一点不被奥萨蒂夫人的话所触动。
奥萨蒂夫人走后,汤姆打开话机,接通报务水手的船舱。
“杰克,你给尼加拉瓜方面发电报,询问一下货款是否已经打出。”
“好的,船长!”
汤姆放下话机,走出船舱,他走到甲板上,在船舷栏杆旁站住,眼睛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呆立在栏杆边很久才离开。

下午的时候,汤姆被话机叫醒,他把话机打开。
“船长,收到尼加拉瓜发来的电报,说货款已经打入指定账号。”
“很好!杰克。你立刻给巴拿马的费伦先生发电报,让他查一下是否有一笔一百二十万美金的款子到我们户头上。”
“好的!船长。”
过了一刻钟,话机又响起。
“船长,巴拿马的费伦先生发来电报,说的确有一笔一百二十万美金的款子到我们的账户上。”
“好的!我知道了。”汤姆放下话机,他走出船舱,来到驾驶室。他对正在掌舵的一名菲律宾裔水手说:“让我来吧!阿格里斯。”水手把舵交给汤姆,他抓紧船舵一眼不发,逐渐脸上露出笑容。傍边的领航员看到他们船长怪异的笑容很是诧异。

“船长,出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很开心。”领航员问。
“是啊!林德。我刚得到消息我们在巴拿马的账户收到款子了。”
“是吗?船长,这我们该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吧!小伙子。叫皮特和杰瑞到这里来,另外通知费德勒让他准备今晚庆祝的晚餐,今晚我们要一醉方休。”

奥萨蒂夫人被软禁在船舱里,她躺在床上通过舷窗听到餐厅发出的阵阵歌声,还有水手狂欢的呼叫声。她明白汤姆船长已经顺利收到款子了。此时,汤姆船长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神态刻板,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的确使她伤脑筋,她开始对中午在汤姆船长舱室里的行为懊悔起来,对自己没有能控制住情绪而向这个陌生人泄露了内心的秘密感到悔恨。她仅仅一个回合就明白自己不是汤姆船长的对手,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她都不是对手。她惊异汤姆船长遇事坦然镇定的能力,更让她惊异的是汤姆船长能看透人内心的锐利目光。对于这样一个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不管怎么说,奥萨蒂夫人依然不想放弃最后的努力,她发誓绝不能让戈里亚兰・梅尔洛被捕的消息泄露出去。她想了很久,最后有了个主意。她在船舱里收拾打扮了自己,把脸上的泪痕擦去,打上脂粉,仔细地化了妆,然后从箱子里找出一件很暴露的裙子在身上比划了比划,她决心要用色相勾引汤姆船长,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后一招。

奥萨蒂夫人打开门,对守在门外的亨利说:“我要见汤姆船长!就说我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他。”
亨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那我得把你反锁在房间里。”
“好的!你反锁就反锁吧!我不会跑的。”
亨利关上门拿出钥匙转动了几下,把门锁好后才离开。亨利来到餐厅,他走到汤姆船长身边低下身悄悄地给他说了一句。汤姆船长把酒杯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离开餐厅,他跟着亨利急速来到奥萨蒂夫人门前。亨利把门打开,汤姆走了进去,亨利随后把门关闭。

“哦!汤姆船长,我等你半天了。” 奥萨蒂夫人热情地上前来,她拉住汤姆船长的手,眼睛里放射出诱人的火花,那神态表达的意思无人看不清楚。
汤姆盯着奥萨蒂夫人十几秒钟,然后低头笑了起来。
“怎么了?汤姆船长,你为什么笑?” 奥萨蒂夫人荡漾着热情的目光问。
“奥萨蒂夫人,”汤姆忍住笑容抬头问,“你多大年纪?”
“你问这干嘛?” 奥萨蒂夫人松开汤姆的手反问道。
“你不是少女对吗?”
“当然,怎么了?”
“那你为何要把自己装扮成热情如火的少女呢?”
奥萨蒂夫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她咬着嘴唇,感觉自己受到羞辱。但她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爆发出来,她说:“汤姆船长,你是个好人,你一直给我很好的印象,我从心底里敬佩你!你很有男人的魅力。”

“奥萨蒂夫人,你找我来就是要赞扬我的吗?”
“不是,汤姆船长,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向洪都拉斯警察告密的话我可以不离开‘奥拉号’,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陪我?这可是个难题!我们要回阿留申,如果你随我们去那你就算是偷渡了。”
“那我可以给你金钱,等价于洪都拉斯警察的赏金。”
“难道真有赏金?”汤姆扶着下巴说,“很好!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奥萨蒂夫人听汤姆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又说了错话,她懊恼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对你的建议很感兴趣!”汤姆船长接着说,“奥萨蒂夫人,但我有个疑问,你现在的处境如何能给我钱呢?”
“我到圣何塞后去找我的妹妹,她的丈夫很有钱,我可以向他借钱。”
“这个主意倒还不错!那好,我们到圣何塞后给你一天时间去找钱。但只有一天时间,过了时间我就要去领赏金了。”
“好吧!那我们一言为定。”奥萨蒂夫人说。
“一言为定!”汤姆船长说完开门离开了船舱,他出门后问亨利:“奥萨蒂夫人吃晚饭了吗?”
“好像没吃!端来的饭菜都被她退回了。”
汤姆点点头走了,他回到餐厅后吩咐手下:“给奥萨蒂夫人送晚餐去,同时告诉奥萨蒂夫人,如果她不吃饭的话,那我刚才和她的约定就不算数了。”

第三天下午,“奥拉号”开进了圣何塞港口。汤姆船长命令手下放下小船送奥萨蒂夫人上岸。他在这之前把负责送奥萨蒂夫人的水手亨利叫到自己的船舱,他递给亨利一封信,说:“亨利,送奥萨蒂夫人上岸后把这封信交给她,告诉她到她妹妹那里再拆开。还有,奥萨蒂夫人上岸后你跟着她,看她到哪里去。我要你在奥萨蒂夫人下榻的住处外等到天黑,直到她安全了才能返回。”

“知道了!船长!” 亨利接过信,放在怀里走了。

“奥拉号”上的小船被放了下去,奥萨蒂夫人坐在小船上显得心事重重。汤姆船长走到船舷边,居高临下看着奥萨蒂夫人,他给奥萨蒂夫人行了个礼,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奥萨蒂夫人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极不自在。

小船落到海里后,亨利和另一个水手划动小船向码头而去,汤姆一直看着小船,他目光中充满温柔,嘴角带着笑意,而他的脑海里则浮现奥萨蒂夫人那动人的脸庞。

亨利在与奥萨蒂夫人分别的时候把信交给了奥萨蒂夫人,奥萨蒂夫人很惊奇汤姆有信给她。她接过信想要打开,但亨利阻止了她。
“奥萨蒂夫人,汤姆船长吩咐你必须回到你妹妹那里才能打开。”
“哦!好吧。”
奥萨蒂夫人把信放在手包里,亨利在码头上替奥萨蒂夫人找了辆的士。奥萨蒂夫人上车后向亨利招招手,而亨利则挥了挥手中的帽子表示再见。奥萨蒂夫人坐的车很快就走远了。这时亨利立刻招呼了另外一辆的士,他告诉司机盯着前面那辆车,看它到哪里去。

亨利跟在奥萨蒂夫人后面拐过三四条街道,进入一个繁华地带,这里到处都是商铺和拥挤的人流。奥萨蒂夫人的车开得很慢,而亨利坐的车也是如此。两辆车距离比较远,但亨利依然可以看清楚对方,他的视力非常好,另外的士车颜色醒目也是让他能看清奥萨蒂夫人坐的车的原因。车又向前开了十几分钟,奥萨蒂夫人的车拐进了另一条街道。亨利告诉司机快跟上去。司机使劲按动喇叭向前。在经过奥萨蒂夫人的车拐进的路口时,亨利看到奥萨蒂夫人乘的车停在一栋公寓楼前,同时,亨利还看到奥萨蒂夫人正走上公寓前的台阶同时把信打开看汤姆船长给她的信件。

亨利跳下车,塞了十美金给司机,他用帽子把脸压住,然后穿过人流向公寓门口走去。他从奥萨蒂夫人身后走过,此时奥萨蒂夫人正在按门铃。
亨利扫视了左右,发现这栋公寓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在路口正对面是一个半露天酒馆,在十子路口的另一角是一家商店,再过去是又是一栋公寓。亨利绕着十字路口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让他观察奥萨蒂夫人进去的公寓,于是就进了酒馆。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很多都是粗野的水手,亨利的打扮也是水手,他也懂水手的规矩,尽管他看起来年龄小,但他的坐派却很老成,他向侍者要了瓶啤酒,一份火腿煎蛋,他坦然自若地吃喝了起来。亨利一边吃一边扫视对面的公寓,看奥萨蒂夫人会有什么动静。他火腿煎蛋才吃了一半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车快速开了过来停在公寓门口,也在同时,公寓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几个黑衣人拖着奥萨蒂夫人出来,他们迅速把车门打开把奥萨蒂夫人塞进车里发动汽车。亨利立刻就停止了咀嚼,他呆住了,直到那车开走他还没醒悟过来。

酒馆里的人同样也看到了那一幕,他们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事。亨利抓住了路过身边的侍者,问:“刚才怎么了?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抓那个女人?”
“哦!那是圣何塞的警察总部的人,我想那女人一定犯了什么事。”
“他们会把那女人抓到圣何塞的警察总部去吗?”
“当然,他们经常这么做。”
“抓去会怎样?”
“很可能先被暴打一顿,然后呢――”侍者耸耸肩膀,“那我也就不知道了。”
 
亨利不动声色地吃完了最后一点食物,拿着啤酒瓶出了酒馆,他走过一个街道在路边拦住辆的士。
“送我去码头!”亨利说。

汤姆在船舱里等待亨利回来,他希望亨利是带着奥萨蒂夫人平安的消息,但在他潜意识里感觉到奥萨蒂夫人此去不会太平。洪都拉斯、哥斯达黎加、危地马拉、萨尔瓦多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渗透的地盘,同时当地政府也与美国联系紧密,奥萨蒂夫人如果在洪都拉斯受到追捕,那她在危地马拉也同样不安全。汤姆不知道为何对这个女人抱了极大的好感,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为了他人可以献出一切的女人。汤姆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所信仰的事业,他仅仅是被这个女子身上那种无私的精神所感动。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让这个令他敬佩的女人安全地到达她所要去的地点,否则他会感到内疚。

亨利在黄昏的时候回到船上,他径直来到汤姆的船舱。
“船长,奥萨蒂夫人出事了。她被圣何塞的警察逮捕了。”
汤姆表情很平静,他尽管有些吃惊,但还基本在他的算计之内。
“你知道奥萨蒂夫人现在在哪里?”汤姆问。
“我听酒保说她现在应该在圣何塞的警察总部。”
“圣何塞不是个大城市,奥萨蒂夫人不可能在这座城市久留,很可能明天会被押送到危地马拉(危地马拉的首都)。你去把皮特和杰瑞叫来,我有事情要找他们商量。”

皮特是“奥拉号”
上的大副,杰瑞是二副,他们两人是汤姆船长的左膀右臂。皮特身材高大,而杰瑞则身材不高,他带个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是个书生摸样。几乎每次有大行动的时候,汤姆只会带皮特去,而杰瑞则负责在船上看守“奥拉号”,杰瑞是“奥拉号”负责日常杂物和生活管理的主管,包括管理“奥拉号”的日常开支和预算。

两人到来后,汤姆船长坦言目前的局势。他告诉两人奥萨蒂夫人的被捕将给“奥拉号”引来很大的麻烦,奥萨蒂夫人知道太多“奥拉号”的情况,出于现实考虑必须营救奥萨蒂夫人,对尼加拉瓜方面来说,营救奥萨蒂夫人也是必须采取的手段,汤姆船长不想让刚开辟的军火走私通道中断。

“可我们如何办呢?我们的人太少。”杰瑞说。
“是啊!杰瑞,你提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仅凭我们十几个人营救奥萨蒂夫人的确很困难,而且我们不可能全体出动去做这个冒险。”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船长。”皮特问。
“据我所知中美洲的国家政府非常腐败,尤其是军队和警察,我想危地马拉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用金钱贿赂警察?”杰瑞问。
“贿赂仅仅是一方面,我有个想法,你们看,”汤姆把两人叫到地图前,“沿着圣何塞向向北是埃斯尼特拉,再向东北方向才是危地马拉的首都危地马拉,如果警察要想送奥萨蒂夫人到危地马拉去的话一定要经过埃斯尼特拉。我的想法是这样,我们组织个小分队今夜就出发去埃斯尼特拉,在埃斯尼特拉郊外设伏,然后我们绕道圣卢西亚、马萨特南戈、最后到钱佩里科海岸,我们今夜上岸后,杰瑞你就负责指挥‘奥拉号’到钱佩里科接应我们。”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圣何塞?”皮特问。
“我想危地马拉警方会认为我们解救了奥萨蒂夫人后会沿最近的路线返回圣何塞上船,那时警方一定会禁止任何未经过允许的船只离开圣何塞的港口,我们回圣何塞只能是自投罗网。”

“我们该如何知道奥萨蒂夫人到埃斯尼特拉的准确时间?还有坐什么车去?”杰瑞问。
“今晚我们到圣何塞后派两个人监视圣何塞的警察总部,等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出动后返回‘奥拉号’发电报到埃斯尼特拉郊外的小分队。我们要在埃斯尼特拉郊外公路相距一公里的两个地点分别派人,前一拨人负责确认车辆无误后用步话机通知后一拨人,然后两拨人从前后两端堵截车辆。”

“要杀人吗?是否需要动用武器?”皮特问。
“你认为呢?皮特。”
“我听你的,船长。我虽然没杀过人,但我不惧怕杀人。”
“我也不想杀人,我也不想流血,如果能不流血的话那是最好的了。但如果他们反抗的话,那就必须杀人了。”
“如果交火奥萨蒂夫人会很危险!”皮特说。
“我知道,如果奥萨蒂夫人被误杀了,那我们也不算失败,奥萨蒂夫人知道的太多了。”
皮特和杰瑞点点头,他们对汤姆船长的冷静和冷酷异常钦佩,这种钦佩发自内心,是一种对强者的崇拜。
“那要多少人去?派什么人去好呢?”皮特问汤姆。
“我想派六个人负责在埃斯尼特拉郊外堵截车辆。另派两个人监视圣何塞的警察总部,当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辆离开圣何塞后,这两个人则立刻返回‘奥拉号’,‘奥拉号’此时要毫不迟疑地离开圣何塞港前往钱佩里科海岸。”

“电报的问题怎么解决?”杰瑞问。
“堵截的小分队带船上的备用电台走。”
皮特和杰瑞不再提问,他们的目光中显露出某种狂热。这种狂热显然是来自于对冒险的渴望。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汤姆问。
“没有了!”两人说。
“但我有个很大的问题。”汤姆船长说,“我们到埃斯尼特拉后一定要搞三套危地马拉警察的服装,另外还要有两辆车才行。”
“为什么?”皮特问。
“为了准确无误地确认奥萨蒂夫人就是在车内,我们必须要让车停下,以检查证件的名义接近车辆。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行动不会失败。还有,我们在营救后要逃走,所以必须要有交通工具才行。”

“这是个难题!”杰瑞说。
“我想也许金钱能解决这个问题。今晚我们出发去埃斯尼特拉,到那里再想办法吧!”汤姆说。


第十四章 营救

当天晚上,汤姆和营救队员在“奥拉号”吃了晚餐,八个人借着夜色乘小船偷偷靠上港口。杰瑞和亨利负责在圣何塞警察总部门口监视,汤姆带领皮特和其他四个人乘两辆的士离开圣何塞前往埃斯尼特拉。他们都背着长长的旅行袋,打扮成游客的样子,在那旅行袋中装的是AK―47冲锋枪。同时他们还提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一部电台。

这些人除汤姆外从来都没参加过真正的战斗,但他们对手里的武器倒是很熟悉。这是汤姆对他们日常训练的结果。这些以往的渔夫现在摇身一变成为职业杀手,这种角色转换的确是需要有个心理适应的过程,在前往埃斯尼特拉的过程中,众渔夫都很紧张,人人都沉默寡言,好在的士司机并不在意他们是什么人,外国游客的身份让司机忽视他们身上的那种怪异。

到达埃斯尼特拉已经是早晨天亮,众人找了家旅馆住下。汤姆让四个水手在房间里守在电台边等待圣何塞那边杰瑞的消息,不要随意走动。之后,他和皮特离开旅馆前去寻找交通工具。

他们向旅馆老板打听哪里能租借或者买到二手的车辆。老板告诉了他们一个地址,两人出门后立刻离开旅馆。
他们出门打了辆的士,皮特告诉司机要去的地点。车走了两个街区,在郊外一处二手车市场停住,这里有很多二手车辆销售。汤姆和皮特在里面转悠了一阵,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

“两位先生要买车吗?我们这里有各种好车,很多都是没用多久的车。价格非常便宜。”男子说。
“你们这车都是从哪里来的?”皮特问。
“当然是从正当渠道收购来的。”
“我看不象!”皮特指着一辆几乎是九成新的轿车说,“在危地马拉能有这么新的车被主人出售吗?”
主人笑了起来,他说:“像这样高级的新车在危地马拉是没有人卖的,但如果到美国、加拿大或者巴西就不同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车是从美国进来的?”
“当然,我们有合法的渠道从这些国家进口二手车辆。”
“哦!”皮特点点头,他们继续走,突然汤姆眼前一亮,他碰了皮特一下,示意看那辆车。这是一辆普通的小车,但却在汤姆眼里很特别。皮特并不明白,为什么汤姆对这车感兴趣,但汤姆既然示意他那就有他的道理。

“这车怎么卖?”皮特问。
“你如果付美金的话一千元就可以开走。”
“不行!一千元绝对是太贵了。我最多出六百美金。”皮特口气强硬地说。
“六百美金不可能买到这么好的车,你看,这车轮胎,还有引擎,”说着男子打开引擎盖,“都是上好的东西。”
“我只能出六百美金。”皮特不听男子给他的解释,他口气异常固执。
“好吧!九百美金,不能再少了。”男子说。
“七百!多一分我都不加。”
“八百!少一分我也不卖。”男子此时的口气强硬起来。
“成交!”皮特打了男子的手掌,他钻进车里,启动引擎,在车场里跑了一圈。
“这车还行!”皮特对汤姆说。
汤姆点点头,他自始至终不说话。
“我们还需要一辆大货车,你能推荐一辆给我们吗?”皮特问。
“货车我们有通用700型、福特SOI3型、道奇VBX型货车,都是很新的。你们需要几吨的货车?”
“我们需要一种全封闭的货车,吨位不需要太大,但马力要强劲,车况一定要好。是那种能在各种路况上顺利行走的车。”皮特说。
“那我劝你选择道奇VBX型货车,它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好!你带我们去看看吧。”皮特说。
男子带汤姆和皮特来到一辆货车前,的确正如男子说的那样,车况的确不错,汤姆和皮特对车辆做了仔细检查,这车对他们很重要,这是他们用来逃跑的车辆,所以他们对车况格外重视。

“这车多少钱?”皮特问。
“要的话一千五百美金。”
皮特笑了笑,他摇摇头,“我不可能付这样高的一笔钱买这辆破车。”
“如果你嫌高的话我还有一辆道奇VBX,我开价八百元给你。”
“不行!我就要这辆车。”皮特说。
“那只有一千五百元了。这车少于这个数是不卖的。”
“给你一千元怎么样?”
“不行!”
“一千两百元!”
“不行!”男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难道非要一千五百元才卖?”
“对!这车我不讨价还价。”男子说。
“那好吧!你给我把两辆车都加满油,我现在就把车开走。”皮特说。
男子喜笑颜开,他大声招呼远处的伙计,“卡罗,快过来,按照这两位先生的吩咐把车加满油。”说完他转身对皮特说:“我需要现金,你必须付我现金,一共是两千三百美金。”

皮特从口袋里掏出皮夹,点了二十三张一百元的美金的钞票。男子收到钱后非常高兴。他不住地向汤姆和皮特讲这买卖对他们是多么划算,希望两位下次再来。
汤姆和皮特把车开到郊外一处四处无人的林地里。他们下车到周围察看环境,看是否有闲人会到这里来。当他们确定这里的确没有旁人后,皮特才开着小车走了,他去接另外四个伙伴。临走前,汤姆要皮特买一桶白色油漆,一桶蓝色油漆、喷漆用的喷壶和其它用来给车体喷漆的工具。皮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汤姆告诉了他原因,皮特这才知道汤姆为什么要执意买这辆小车。

过了一个小时,皮特和四个人回来了。四个人告诉汤姆,正如汤姆所预料的那样,圣何塞警察在清晨七点乘一辆黑色小车押解奥萨蒂夫人离开圣何塞警察总部,具体是否会经过埃斯尼特拉他们无法判断。

汤姆听后说:“如果他们是要去危地马拉,那埃斯尼特拉是必经之路。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们要到达埃斯尼特拉还需要五个小时,按这个时间来算,他们会在下午两点左右到达埃斯尼特拉,我们的时间还够用。皮特、特德,我们走,现在看看我们是否有运气找到警察的衣服。你们三个现在就开始工作,乔治,我知道你以前做过汽车修理工,这活对你不是难事,对吗?”汤姆对一个瘦高个水手说。

“放心吧,船长,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乔治说。
 
汤姆、皮特与特德三人乘大货车离开树林前往埃斯尼特拉市内,他们在市内转悠了四五圈。汤姆最初的想法是看哪里有黑店租借或者买到警察服装,但最后发现要达到目的根本没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袭击过往的警察。

他们乘坐的道奇VBX型货车是一辆双排座的平头货车,高大的轮胎,宽敞的驾驶室,视界很好的前窗玻璃,载货车厢是用波形铁皮封闭制造,双开后车厢门,在车厢左右两侧上部各有一个狭小的通气孔,整个车体坚固,引擎强劲,当车在路面高速跑动的时候能清楚地听到引擎低沉有力的吼叫,车体通体蓝色,看起来像是只跑了几千公里的样子。

汤姆和皮特坐在前面,特德坐在后排,汤姆三人的手边就是冲锋枪,枪都用外衣遮盖住压好,防止被外人看到。他们在街上徘徊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依然没有办法解决问题。最后汤姆下了决心,他要袭击警察。

汤姆让皮特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街区,这里两面围墙,行人稀少。汤姆告诉皮特该如何做,皮特心领神会。他下车后走了一段,然后神色慌张快步走到两位街上巡视的巡警身边气喘吁吁地说:“先生,快,快,那边有人拿刀打劫了我的货车。”

两位巡警见他惊慌失措,大汗淋漓,眼露恐惧,信以为真,他们立刻拔枪向皮特指的方向跑了过去,皮特跟随在他们身后,一边跑一边一边给两人指点方向。
他们跑过一条街道,拐进了那个僻静的街道,皮特指着货车说;“那人还在!他正在发动我的车。”
两位巡警迅速跑了过去,他们来到车边,见一个人蒙着眼罩的男子一手拿刀,另一只手正在拼命转动钥匙打火。
“把手举到头顶。”两位巡警枪口对着男子吼道。
男子发现是两位警察立刻目瞪口呆,他慢慢举起手。巡警打开车门,示意他下车。在男子下车后,一个巡警掏出手铐试图拷住男子,这时,他们两人的脑袋突然顶了上黑洞洞的枪口。皮特和汤姆从背后把巡警的枪拿走。用巡警的手铐把他们拷起来,然后命令他们到后车箱去。两位巡警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他们目光恨恨地盯着皮特,显然很不情愿受到摆布。强壮的汤姆和皮特把两位试图寻机反抗的巡警摔进车厢,此时特德也已从座位上把冲锋枪拿出来,他和汤姆跳进后车厢,皮特则跳进驾驶室,皮特发动车后打个弯,车快速离开现场,向郊外急驰而去。

车开到先前的树林里。此时乔治三人已经把车喷涂好了。小车被喷涂成蓝白色车身的警车模样,油漆在炽热阳光的照射下迅速被凝固了,只要不用手去擦的话,远处很难分辨出来。皮特从防暴商店买的警灯也都已经安装到位。车窗玻璃和轮胎等处还贴着报纸,等那报纸撕掉一切看起来都似乎是像那么回事。

汤姆从后车厢跳下来,他看了看表,时间到了中午,还有两个小时时间。
汤姆让大家在站起来,他察看了每个人的胖瘦和身高,最后决定由皮特、乔治扮演警察,特德则换身西装带礼帽,看起来像便衣的模样。他给每个人交代了堵截细节。之后,乔治小心翼翼撕掉小车上的报纸。皮特、乔治两人换上从两位巡警身上扒下的衣服,特德则换了身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礼帽,他们上了伪造的警车。皮特开伪造警车在前,汤姆驾驶卡车在后。两辆车离开树林向公路而去。此时,汤姆的身旁是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水手,另一个水手则在后车厢拿枪看守已经被塞住嘴捆绑成死猪模样的两位巡警。

两辆车开了二十分钟后上了圣何塞通往埃斯尼特拉公路,沿着公路由北向南慢慢向前开。汤姆不断察看公路两边的地形,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圣何塞通往埃斯尼特拉公路两边多是灌木和热带植物,红褐色的丘陵和稀疏的草地。过了一边灌木林后,汤姆发现公路从一个两边是高坡的峡谷穿过,这里公里拐了个弯,汤姆决定就在转弯处的峡谷伏击。汤姆这种考虑是有原因的,在这样的地段下押送奥萨蒂夫人车辆一旦进入除了公路两头外是无法从两边的高坡跑掉的,这样可以保证伏击不会失败。

汤姆用步话机通知皮特停车,汤姆下车来到伪造警车里。他坐到皮特身边,让皮特开车重新在峡谷前后走了一遍,车一边汤姆一边讲解伏击注意的要领。车开到在峡谷外的一处汤姆叫停车,他指着公路边的一片空地说:“皮特,你把警车停在峡谷外公路边的空地上,要距离主线路远点,在拦车的时候你一定要和乔治站在公路上,要在警车二十米开外,
这样就可以避免对方看出破绽。还有,乔治不会西班牙语,绝对不能让乔治开口。凡是从这里经过的黑色小车你都不要放过。一旦拦住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后你语言要礼貌但态度要傲慢,因为对方开的不是正规警车,所以你要把他们当普通公民看待。如果对方要问你为什么检查时,你不用正面回答,让对方感觉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记住!你是警察!你有权检查可疑的车辆。如果对方表露出警察身份,那你只需要表达礼貌就可以了,然后就放他们走。你一定要设法看清楚奥萨蒂夫人是否在车里,我想如果奥萨蒂夫人看到你后一定会吃惊。这不要紧,奥萨蒂夫人很聪明,她应该明白下面将发生什么。”

汤姆在皮特点头领会要领后让他开车前去伏击地点。他继续对皮特说:“押送的车辆离开你后你要立即发动车跟随在后面,然后通知我他们的车来了。我将在山谷的转弯处把货车横在路上,挡住整个路面,同时我们会下车开枪拦截他们。他们看到我们的样子应该意识到中了伏击,会立即掉头往回跑,这时你们的车也应该到了。如果我这边没有击中他们车胎让车停止下来,那就要靠你们了。特德的枪法最好,你要安排特德设法击中他们的车胎让车停下来,如果不成功,那你们就一定要乱枪扫射汽车,不要再管奥萨蒂夫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能在这里解决问题,我们就绝没有下次,我们也不可能去追逐逃跑的车辆。这次伏击只能给我们三分钟时间,最多不超过五分钟。”

“汤姆船长,我从来没杀过人,我不知道那时我会怎么样!”皮特说。
“不用想那么多,要知道如果我们不这样做,那么我们即便逃出危地马拉也将受到中央情报局的追捕,我们也无法回阿留申。所以,我们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为生存而战吧!皮特。”

皮特临走时汤姆又告诫他:“皮特,记住绝对不能在警察面前说英语。我们在回到‘奥拉号’之前谁都不许说英语。如果要说得话也要避开这些警察。”
“好的!船长。”皮特点头道。
“去吧!皮特。”汤姆说完突然改用中文说了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什么?船长,你说什么?”皮特不解地问。
“没什么,是我的家乡话,是一个祝福成功的祷告!”
皮特开车带着乔治和特德而去,汤姆站在路上凝望着他们远去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他有某种担忧,汤姆现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伏击能够成功。
他返回卡车,给车上的两个水手招招手把他们叫下车来。三人离开卡车走到远处,汤姆对一个水手说:“尼克,到时候我将会站在这里给你一个手势,那时你要快速把卡车打横拦住道路,之后你和山姆下车,端枪站在车前。车朝你们冲过来的时候你们不要向车开枪,只需朝天射击就行了。你们目的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这样我就好在路边打车的轮胎让车停住了。如果他们开枪还击的话,你们就躲到车后开枪,但你们不要打他们的车,车里的警察我会收拾的。记住了吗?”

“好的,船长。”两人说。
“你们回车里去吧,记住,在车里只许说耳语,车厢里还有两个危地马拉警察,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拉美人。”
两人转身回到卡车里,汤姆一个人站在高坡上手拿步话机看路另一头的情况。他手里拿着被外衣遮盖的一把狙击步枪,他感觉此时又像是回到越北丛林,手里的武器让他体内热血涌动,充满力量。

此时午后的阳光斜挂在头顶,天气异常炎热。汗不住地从汤姆脸上流下来,他用衣袖擦擦额头,等待那一刻的来临。汤姆头上带一顶宽沿草帽,鼻子上架着墨镜,穿白色衬衣,褐色马裤和黑色靴子,一副拉美人的打扮。他的衬衣敞开着,露出他黑褐色强壮的肌肉。在高坡上,他通过望远镜能远远看到皮特他们的影子。在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几乎都是拉货的卡车,偶尔也有小车经过,这些车基本都是七十年代破破旧旧的车辆,有那么几次有几辆高级轿车经过,但却很少有黑色的。从汤姆的望远镜里他看到皮特曾拦住过两辆小车,但最后都放了过去。皮特通过步话机告诉汤姆这两辆车都不是押送奥萨蒂夫人车辆。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两点钟过去了依然没有押送奥萨蒂夫人的黑色小车经过。汤姆感觉有些疲倦,他在坡上找了块草皮坐下。他感觉到一种担忧,他怕阴差阳错押送奥萨蒂夫人车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经过埃斯尼特拉,尽管按照正常逻辑推理埃斯尼特拉是通往危地马拉的必经之路,但万一那些警察中途做了变动,从某个未知的岔路绕过埃斯尼特拉前往危地马拉的话那就太不幸了。

汤姆从口袋里掏出烟斗,填上烟丝,划着火柴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把烟雾吐出来。他把手边的枪紧紧抓住,像是在给自己鼓气一样。他拿起望远镜又盯着远处的道路,看路面的情况,路上依然如故,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汤姆把望远镜放下,他看看表,此时已经是两点半钟。汤姆计算,如果到了三点依然没有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出现,那真有可能出了问题,押送车有可能从其他的路途走了,要么押送车干脆就不是去危地马拉,而是去了某个无法预知的秘密地点。如果那样汤姆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后的事态,那他只有祈求上天保佑奇迹出现了。

正在汤姆内心焦急、左思右想的时候步话机响了,皮特在里面喊:“船长,车过去了,黑色福特车,奥萨蒂夫人,里面有三个警察。”汤姆拿起望远镜,在里面清楚地看到一辆黑色小车正急速开过来。

汤姆拿起狙击步枪,甩掉包裹枪支的衣服,从山坡狂奔而下。他跑到公路上给卡车里的尼克一个手势,尼克看到汤姆的手势手忙脚乱发动汽车。汤姆心里计算着时间,他知道再过几十秒钟车就要到了。

尼克本想朝前把车横过来,但狭窄的路面却让他把车头开到山坡上,无法再朝前动。汤姆跑到车前给尼克一个手势,让他往回倒,尼克慌乱中换档两次次才把车档换到倒退档。车向后倒退,车尾撞击到山谷的另一边山坡上,撞击使山坡上尘土飞扬,卡车因此也停住了。

卡车此时虽然没有全部把路面挡住,但也只留下不大的缝隙。汤姆给尼克和山姆一个手势,让他们两个下车。两人慌忙从车上跳下,端枪站在卡车前,两人此时看起来明显在手在发抖。汤姆不再管那么多了,他迅速跑了路一边的拐角处,他这个位置距离路面很近,但只有把对方把车转过拐角才能看到他。

汤姆刚端好狙击步枪,做好瞄准姿势,还连一口气都没喘上来就看到一辆黑色小车拐过山角冲了过来,也在同时,尼克和山姆的枪就响了,他们在刚看到车的时候就开了枪,枪朝天四处乱放,整个山谷充满AK-47的子弹的呼啸声。

黑色小车距离卡车有四十米的地方停住。很显然,车里的警察也被尼克和山姆凶猛密集的射击吓住了。黑色轿车车头撞到山坡上,然后开始后退。汤姆把枪端稳,向车轮开了枪,他的第一枪打在车圈上,火花四溅,第二枪打在车论的挡泥板上。当汤姆要发第三枪的时候黑色轿车已经掉过头急速转弯往回走,正在这时,皮特开车赶到了。

皮特、乔治和特德从车上跳下来,他们端着枪,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内的警察对突如其来的伏击有些发蒙,他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警察是伪装的。他们朝皮特三人狂喊:“有伏击!我们遭到伏击啦!快帮我们!”也在这时他们的车快速从皮特三人身边疾驰而过,向远处逃遁。

汤姆心急如焚,他狂跑过去,转过山角,此时皮特三人还呆立在原地。他们对这种突变情况不知如何处理,他们傻傻地看着汤姆一个人追逐逃逸的汽车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忙。

汤姆拐过山角后站住,他屏住呼吸,端枪瞄准,此时汽车已经开出去六、七十米。汤姆的第一枪打中汽车的左侧后轮,第二枪打中右侧后轮。两个后车胎爆裂开来立刻让汽车失去了前冲的动力,车一下侧翻撞击到山坡上,整个车翻了过来,四个轮子在空中不住地打转,随即,车的周围尘土飞扬,车撞击山坡扬起的尘土把整个车都遮盖住了。

到这时,皮特三人才醒悟过来,他们端枪向四脚朝天的汽车跑去,而这时汤姆已经到了车边。他拉开车门,看到两个男子头朝下蜷缩在座位上手脚还在乱动,司机则从车门摊倒出来躺在地上。此时,奥萨蒂夫人则满脸是血昏倒在后坐狭小的空间里。
 
汤姆没有立即动手解救奥萨蒂夫人,而是站在门边用枪指着困车厢里的两个警察,他在等皮特三个人过来。他的职业习惯让他不得不提防这些看起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在他眼里这些摊在车里的人很有可能发动对他的攻击。皮特三人跑到车边,汤姆把手放在嘴边给三个一个暗示,意思是不要说英语。此时,皮特三人依然惊魂未定。

汤姆给三人用手示意去把奥萨蒂夫人抱出来,他示意了两次,三人没一个敢上前抱满脸是血的奥萨蒂夫人。汤姆很气愤,他把枪摔给身边的乔治,示意皮特看着车里警察的举动。他身体探进车里把奥萨蒂夫人抱了出来。此时的奥萨蒂夫人头部伤口依然在流血,车翻滚的时候奥萨蒂夫人的头显然是撞击到车顶某出的硬物。汤姆把受伤的奥萨蒂夫人转交给乔治,随手从乔治手里拉过自己的枪,他示意乔治把奥萨蒂夫人抱回山角后的卡车。

乔治抱着奥萨蒂夫人跑后那三个警察也喘过气来,车里的两个警察自己从车里爬了出来,而那个司机虽然依然躺在地上,但目光里已经露出恐惧的神态。汤姆上前从三人身上搜枪,他发现司机和其中一个警察枪还在枪套里,而另一个警察尽管在情急中拔出了枪,但枪已经在车翻滚的时候从敞开的车门摔飞了出去。

汤姆做了个让司机站起来的姿势,司机没反应过来,他在地上发愣,汤姆又做了一次,他还是没站起来,可能是腿软的缘故。汤姆发怒了,他扣动扳机朝司机手边放了一枪,那司机像是触电似地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站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裤裆都湿了。

汤姆用枪口哗啦了一下三人,让三人站在一起,然后他右手端枪,左手在空中转了个圈,意思是让他们转过身去。三人中的一个明白了,立刻转了过去,其他两人因为有了示范也立即转过身。

汤姆向后摆摆手,示意皮特和特德往后退,皮特就站在汤姆的身边,想问汤姆下面该怎么办,但又不敢用英语问。汤姆枪口对着站立在路边的三个警察后退,在退了有二十米开外后,汤姆对身边的皮特耳语说:“用西班牙语告诉他们不许回头,谁回头就打死谁!”

皮特听后立刻大喊:“你们不许回头!否则打死你们。”
然后汤姆悄悄对特德说:“特德,你快去让尼克把卡车开过来。”
特德听后立刻飞奔而去,汤姆转头对皮特说:“皮特,你快去把我们的警车开过来。”
皮特也像特德一样跑了回去。一会,皮特的警车先到了,皮特把车挺在路边,招呼汤姆上车。汤姆并不急于上车,他要等卡车过来。尼克开的卡车拖了一分钟才到。汤姆给尼克一个手势,让他继续开别停。尼克领会了汤姆的意思于是开着卡车呼啸从两人身边而过。汤姆然后小声对皮特说:“你现在朝卡车大声喊到圣何塞等我们。”

皮特此时已经明白汤姆的用意,他此时心情已经比刚才平静了很多。他探出脑袋朝卡车拼命喊:“你们先走,到圣何塞等我们!到圣何塞等我们!”
汤姆等皮特喊完后打开车门镇定地坐进去,他示意皮特开车。皮特踩动油门,车立刻启动。汤姆这时把身体探出车外,朝那三个警察头顶的一、两米处连续射击,子弹的轰鸣声在空中回荡,那三个警察几乎是同时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汤姆不断射击,直到弹匣的子弹打光为止。

“皮特,开足马力追上我们的卡车。”汤姆从车外缩回身体后对皮特说。皮特立刻把油门踩到底,小车像箭一样朝前飞去。到此伏击战结束,整个过程用了七分钟。超过了汤姆设定的最大时间。汤姆六个人在山谷的伏击战引起路过的几辆车上乘客的注意。他们把车停在山谷外,傻傻地听着前面的激烈的枪声,看着枪声之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的一大一小两辆车。他们知道前面出了事,但谁都不敢去阻拦这些亡命之徒。

此时,皮特和汤姆坐的车已经开到尼克开的卡车前面。汤姆把手伸出车外,示意卡车跟着走,他们向前走了有两公里后汤姆叫停车。他跑到卡车边,示意山姆下车。两人打开后车厢,上车把车厢里的两个被蒙住眼睛的巡警扔来来,推到公路边。汤姆让山姆待在后车厢里,他自己跑回小车,示意皮特继续往前开。车又向前开了两公里,汤姆看到路上前后无人于是要皮特把车右转开向路边的田野。两辆车离开公路,绕过一片灌木丛,然后四十五度斜插向后方。他们在高高底底的原野里走了有四五公里,在一处茂密的林中停住。汤姆和皮特下了小车,旋即上了卡车。汤姆要乔治、尼克抱着奥萨蒂夫人到后车厢去。利用这个时间,皮特和乔治把衣服换回原来的服装。一切搞定后,皮特坐上卡车驾驶位,汤姆坐在他身边,后座是特德。到此,汤姆才算是松了口气。他告诉皮特:“现在沿着这个山谷向东北方向开,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公路。”

“船长,你怎么知道会找到公路。”皮特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在来的时候用望远镜察看过,前面的公路与我们刚才逃走的那段路是九十度垂直,从这个斜坡过去就能绕过我们刚才的伏击点回到通往埃斯尼特拉的公路,我不知道我的这种小伎俩是否能骗过危地马拉警察,但我想至少会让他们迟点发现我们逃跑的路线。”汤姆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说。

绕过斜坡后皮特果然发现了公路,车在开上公路前汤姆要皮特先看看路上有没有其他车辆,皮特停车了一分钟,他眼睛扫视了左右两边,等待路上的车辆过去,最后当他确定没有其他车辆在视野中后立刻开足马力迅速上了车道。过了二十分钟后,车从埃斯尼特拉东郊急速开过,转头向西上了通往圣卢西亚的公路。

开了一阵后汤姆对皮特说:“皮特,把车停一下,我到后车厢去看看奥萨蒂夫人。”
皮特把车停在路边,汤姆跳下车上了后车厢,车继续向前走。汤姆借着从通气孔射进来的光线看到奥萨蒂夫人趟在他们事先准备好垫子上。尼克、乔治和山姆抱着枪坐在车厢底,他们显得很疲惫,经过这样一番激烈紧张的伏击后他们似乎都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

“奥萨蒂夫人怎么样了?”汤姆问。
“奥萨蒂夫人一直在昏迷。”山姆说。
“哦!”汤姆伏下身看了看奥萨蒂夫人,他见奥萨蒂夫人头上缠着绷带就问山姆:“是你包扎的吗?”
“是,船长!”山姆回答。
汤姆仔细看了看奥萨蒂夫人的伤势,他摸了摸奥萨蒂夫人的脖颈,然后对身后说:“把手电筒给我。”
乔治把手电筒递给汤姆,汤姆把奥萨蒂夫人的眼睛扒开看了看就明白了,奥萨蒂夫人仅仅是因为车祸和惊吓而昏厥过去。汤姆把奥萨蒂夫人脸蛋使劲拍了拍,就听奥萨蒂夫人长长喘了口气,然后痛苦地叫出声来。

“好了!她没什么大事。”汤姆放下了心,他转身拍了拍围坐在身边的三个部下的后背说,“这次伏击尽管不是很完美,但已经很不错了。我很满意!”他说着向车厢四处扫了一眼,问:“买的酒呢?”

“没有买酒,船长!”尼克说。
“为什么没有买?”
“你没吩咐要买。”
“哦!妈的,是我的错。到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去买些酒来,我们该轻松一下了。”


第十伍章 一个怪异的学生

“蓝点训练营”位于纽约曼哈顿洛克菲勒中心不远的一栋写字楼里。从这里到洛克菲勒中心只有五分钟的步行路程。
曼哈顿是一个狭长的小岛,从北向南分为上城、中城及下城,岛内高楼林立,景点繁多,很著名的有中央公园、大都会博物馆、古根汉博物馆、麦迪逊大道、林肯中心、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世界著名的纽约唐人街、帝国大厦、勒莱斯勒大楼、洛克菲勒中心,时报广场、百老汇剧院区以及名牌货物集散地第五大道,另外还有纽约证券交易所、世界金融中心、南街海港、格林威治村、炮台公园和位于自由岛上的自由女神像,当然还不能漏掉已经被飞机摧垮的世贸中心。

曼哈顿仅仅是纽约这座大都会的很小一部分。纽约实际上是由集中美国商业精英的曼哈顿、面积最大犯罪猖獗的皇后区、人口最稠密布鲁克林区、以住宅为主的布朗区、人口最稀少的史坦登岛这几部分组成。

维奥莱塔在纽瓦克国际机场降落后等待丽丝来接她。她在机场口等丽丝到来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她不认识丽丝,而丽丝也不认识她。好在她手头有丽丝的照片,丽丝也有她的照片。维奥莱塔在机场口拖着行李一个人孤零零地傻站着,她既想打的士走,又对丽丝会找到她抱幻想。就这样,她足足徘徊到两腿发麻才遇到接她的人。

丽丝开着一辆红色跑车到她身边停住。当丽丝把墨镜摘下,手里拿着照片打量对比她的时候,维奥莱塔才注意到丽丝完全不是她手里照片上那种文雅模样的女孩。
“你就是维奥娜?”丽丝问。
“对,你是丽丝!” 维奥莱塔上前伸出手热情地说。
丽丝轻轻握了一下维奥莱塔伸来的手,态度不热情也不冷淡。她从车里下来,打开后备箱。维奥莱塔急忙把行李拖了过去,丽丝用手指指,意思让维奥莱塔自己来放行李,一点没有要帮维奥莱塔搬箱子的意思。维奥莱塔撇了撇嘴,心里想,这女孩挺傲慢的,不就是搬箱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维奥莱塔使足力气把箱子搬进后备箱,丽丝“砰”地一声把箱子关闭,然后给维奥莱塔招招手,意思是上车。维奥莱塔心里很是不爽,但她忍住不发作。毕竟她是有求于人,而丽丝平时待人接物的风格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也未可知。维奥莱塔坐进车里后丽丝踩下油门发动汽车,车快速冲出去,那跑车强劲马力产生的加速度使维奥莱塔后背猛地贴在座椅靠背上。仅仅是和丽丝接触短短的几分钟就让维奥莱塔感觉到她和丽丝生活世界的不同。

维奥莱塔坐在丽丝身边不说话,车沿着高速公路从新泽西州向东北方开。她们要达到的地点是布鲁克林区,穿过哈德逊河底隧道进入曼哈顿,然后从曼哈顿进入丽丝居住的布鲁克林区。

车走了十几分钟后,丽丝问维奥莱塔:“维奥娜,我听我父亲说你想进‘蓝点训练营’,是吗?”
“是,丽丝!” 维奥莱塔答道。
“你读大学了吗?”丽丝问。
“没有!” 维奥莱塔不知道丽丝为何这样问,但她感觉到丽丝口气中有某种轻视的成分。
“你知道‘蓝点训练营’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一点,它是专门培养企业家的。”
“培养企业家?”丽丝轻声笑了起来,“岂止是企业家,‘蓝点’是培养商业精英的地方,是商业精英。知道吗?小姑娘!”
“什么意思?难道两者有区别吗?” 维奥莱塔问。
“区别?哈哈,这两者的含义根本不同。企业家随处可见,但商业精英则是天才的代名词。”
“天才?你的意思是说‘蓝点训练营’不是培训普通人的地方?” 维奥莱塔问。
“当然不是,‘蓝点’不是谁想去就去的。想进入‘蓝点’学习首先要有商界名人推荐,然后还要经过严格的测试。包括知识测试、智力测试和个性评估。”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即便有商界名人推荐,如果通不过测试也不能进‘蓝点训练营’?”
“是的!”丽丝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不是说我到‘蓝点训练营’学习这件事并没有最后敲定。”
“对!你仅仅是一个报名者,而不是已经被录取为‘蓝点’的正式学员。”
“啊!那我岂不是白来纽约了。”
“当然也不白来,像你这样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女孩子,纽约是你成长的最好摇篮。”
 
丽丝把车停在楼下。维奥莱塔随丽丝乘电梯上楼,电梯停在十层。丽丝打开门,维奥莱塔进入后发现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套房。
“维奥娜,你把行李放下,我带你去看看房间。”丽丝说。
维奥莱塔随丽丝看了看,发现这里很简陋,卧室除了床和一个衣柜外没别的,客厅里也只有简单的家具。维奥莱塔看着这情景直发呆,她不相信一个开跑车、几千万身家的富翁的女儿丽丝就是住在这样的环境中。

“别发呆,维奥娜。这是我给你租的房间,每个月500元房租,我先给你垫付了一个月,这钱你以后要还我。”丽丝说。
“可――,我――我没想是这样的地方――” 维奥莱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父亲告诉我说我该住在你那儿。”
丽丝抬头笑了起来,说:“我父亲他太守旧了。我有我的私生活,怎么可能随便与人同居,那样很多事会很不方便。维奥娜,你刚来纽约,并不了解这里,你慢慢就会懂了。”

“那我――” 维奥莱塔蠕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说了。
“别担心!维奥娜,我会时常来看你,至少在你适应纽约之前我会帮助你学会如何打理自己的生活。晚上我带你去参加个聚会,在纽约你必须有朋友,否则你会被这座城市淹死。”

维奥莱塔点点头,她现在只能这样了,对于期望与现实之间强烈差距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好的兆头。她现在真想立刻去机场买机票回家,但又想到父亲那期望的眼神,以及她过去令人窒息的生活就又觉得该坚持下去。她不想让岛上那些伙伴和邻居只把她当作一个只有漂亮脸蛋的洋娃娃。我是蒙蒂利亚家的继承人,我必须成为能担任这个角色的合格的人,这是我肩上的使命,维奥莱塔想。

她想到这,心里坦然了许多。她把行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是手工雕刻的木制小人。这是她在安科雷季一家土著人开的礼品店里买的。
“丽丝,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维奥莱塔说。
丽丝把礼物拿在手里。她扯开盒子的红色缎带,打开。她轻轻惊呼了一声,说:“真漂亮!”她把小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然后张开手臂拥抱了维奥莱塔,“谢谢你!维奥娜。我没想到你会给我礼物。”

维奥莱塔笑笑说:“你喜欢我的礼物我很高兴,谢谢你帮我。”
“不用客气!”丽丝说,“维奥娜,我该走了。晚上七点我来接你,我带你去参加聚会。如果你饿得话可以去附近的餐厅,或者到超市去。这里有冰箱,还有厨房,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让自己活得像个女王。”

丽丝走了,维奥莱塔慢慢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脸捂住,她想哭,但哭不出来。有生以来她从来没这样无助过,也从来没这样这样感觉孤独。生活原来还有这样一面,她想,看来我的少女时代对大都市的幻想原来只是一个梦。


丽丝晚上七点准时来找维奥莱塔,她进门后发现维奥莱塔依然是来时的打扮,头发也没有梳理,而且连行李都没有打开,依然放在客厅的地上。丽丝知道维奥莱塔的沮丧,她并不以为意。在她看来,纽约就是这样,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人会是你天生的救世主,也别指望朋友会在你苦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朋友仅仅是为了放松自己的一个伴,而不是可以依赖的靠山。

“维奥娜,快换衣服吧!再晚我们就迟到了。”丽丝说。
维奥莱塔在丽丝的催促下强打精神收拾打扮了自己,她带的衣服并不多。在此时的季节,纽约的秋天已经是寒风凛冽了。她箱子里有一件蓝色的呢子大衣,这是她在安科雷季一家高档服装店买的,但在纽约,她的着装似乎就不那么时髦了。她脚上穿红色的长靴,戴了顶蓝色的呢子帽,她拉美人特有的深色皮肤和娇小的身段,以及魅力四射的眼睛至少遮盖了她着装与这个大都会时髦打扮的差距。

“维奥娜,你还是很美的?”丽丝说,“我带你去的聚会有很多英俊小伙子,你会让他们对你着迷的,你很快就会有追求者。”
“哦!丽丝,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结婚了。” 维奥莱塔说。
“什么?你结婚了?可你没带结婚戒指啊!”丽丝说。
“我――,” 维奥莱塔摊摊手,耸耸肩说:“我出门忘带了。”她向丽丝撒了谎,实际上她除了结婚那天外再没带过结婚戒指。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呢?难道做一个自由年轻漂亮的单身女人不快乐吗?”
“丽丝,我不想谈这件事。” 维奥莱塔说。
“哦!那是你隐私,我不该随便打听。那你还去参加聚会吗?”丽丝问。
“去!丽丝,我要做一个真正的纽约人。” 维奥莱塔斩钉截铁地说。
“你需要我对你结婚的身份保密吗?”
“要!” 维奥莱塔坚定地说,“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丽丝点点头,她猜维奥莱塔心中有什么秘密不愿意讲出来。她们两个下楼乘车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丽丝带维奥莱塔进入聚会大厅,这里几乎全是年轻人,虽然是聚会但大家打扮的都非常休闲,男子绝少有西装领带的打扮,而女子也没有华丽的礼服。丽丝告诉维奥莱塔,这里是一个聚集纽约波普艺术、超现实主义、集成艺术、行为艺术、偶发艺术和新几何主义精英的地方,基本都是有才华的年轻人,这里充满浓郁的艺术气氛,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这里中的某些人会成为美国文化、艺术领域的领导者和先锋。

维奥莱塔只是点头,她头一次迷惑于她未知的领域,并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丽丝带维奥莱塔穿过大厅朝几个人走去。那几个人见到丽丝立刻脸上展现笑容,他们纷纷上前与丽丝拥抱,有人甚至抱着丽丝狠狠亲吻她的脸蛋。

“我介绍一下,这是维奥莱塔,我的新朋友。”丽丝对大家说。
这伙人友好地上前向维奥莱塔打招呼,和她握手。有个男士幽默地说:“丽丝很显然在制造战争,带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来是想让我们人人堕入情网。”
维奥莱塔听出男子对她的赞扬,她脸羞红了,她头一次有含羞的感觉,这和她的性格是完全不相符的,但似乎在这样的氛围中维奥莱塔内心的张扬和霸气顷刻被打磨光一样。她在着这些年轻人看似礼貌,其实却隐藏火热的调侃和嬉笑中有了淡淡的自卑。

这晚上维奥莱塔说话并不多,因为她跟不上这些人的思路,他们所谈到的那些名词、观点和艺术门类她听都没听过,尤其是某些很多他们时常提到的人名更是晕头转向。在聚会中身边一个年轻女子突然问她对克莱夫・贝尔的“有意味形式”怎么看。

维奥莱塔张大嘴傻呆在那里,她无从回答,因为她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在她窘迫的时候一位男士走了过来,他是刚才丽丝在介绍她时那伙人中的一个。
“维奥莱塔小姐,你别去管她什么‘有意味形式’,我猜这个大厅里知道这个名词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他说着拍拍那个问维奥莱塔问题的女孩子,“安妮,你向维奥莱塔小姐提这样连你都搞不清楚问题是在折磨克莱夫・贝尔,说实在克莱夫・贝尔是个傻瓜,他梦中呓语编造了这样一个名词,而像你这样的狂热的追随者只喜欢鹦鹉学舌。”

安妮对男子的讥讽毫不示弱,她说:“难道你认为克莱夫・贝尔不如你埃德伟大?你如果能让克莱夫・贝尔屋顶上的雪砸到你头上都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了。”
“是啊!安妮,所以我这辈子永远也得不到大师的青睐,但我想得到你的青睐的机会倒还是不少的。”
“你就做梦去吧!埃德,如果你还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回家去好好把你父亲的杂货店接过来,你这辈子就只配做一个小镇上的杂货店店主了。”
“你的主意太正确了,安妮,我正有此打算。我想在曼哈顿第五大道开一间卖杂货的小店,出售的都是你作品。我还要在店门上写一行大字:美国最伟大的艺术家安妮・伯格的永恒艺术精品展销。”

“埃德,你最好明天被汽车撞死,我会为你好好大哭一场的。”安妮说完扭身走了。
维奥莱塔看着这一对男女为了她而剑拔弩张,最后一方愤而离去而完结感觉很是内疚。她并不认为这个叫安妮的女孩是有意为难自己,她一定误认为我是这里的一分子,维奥莱塔这样想着。但无论怎样,这个叫埃德的男子为她解了困窘,她内心还是感激他。

“维奥莱塔小姐,你别在意安妮,她误认为你是这里的一员。”埃德说。
“我知道!” 维奥莱塔说。
“你从哪里来?”
“什么?”
“我说从哪里来?你家在哪里?你显然刚到纽约不久。”
“我从阿拉斯加,我今天才刚到纽约。”
“哦!怪不得。丽丝是你的――”埃德想问又止住了。
“她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我们今天才刚见面。”
“哦!丽丝总是这样忽视别人的感受,她把你放在这里,也不管你是否受得了这里的气氛。我说维奥莱塔小姐,如果觉得这里热的话我们可以出去喝杯咖啡什么的。我请你!”埃德摊开手说。

“我是很想出去!如果不是很远的话我很愿意去喝杯咖啡。”
“那好!我们走吧。”埃德说完抓住维奥莱塔的手,穿过人群向门口走去。
维奥莱塔被埃德拉着手,她感觉埃德的大胆是那么自然,似乎就是理所应当一样。维奥莱塔跟随埃德出了门,他们乘电梯下楼,来到街上一个小咖啡店。在这里,维奥莱塔才细细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他二十几岁,穿着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衣上面两个纽扣开着。他有一头灰褐色软软的头发,红润的北欧人的皮肤,身材高大,他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手臂上有细细长长的绒毛。另外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他嘴唇上留有减得整齐的短短的胡须。

埃德并不英俊,但却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气质。维奥莱塔和埃德在咖啡店里聊了三个小时,几乎都是埃德在讲,内容几乎都是他在纽约的故事,他告诉维奥莱塔刚才和他吵架的女孩安妮是他刚分手不久的女友。

最后临分手时埃德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维奥莱塔,他告诉女孩如果想游历纽约需要个向导的话,他很愿意为她效劳。

维奥莱塔第二天睡到早晨十点钟,她起来后给“蓝点训练营”打了电话。对方告诉她了行走的路线。维奥莱塔出门打了辆的士,她到的时候正遇到有一伙人从门里出来。那些人个个仪表庄重,男子是西装领带,女子则西装套裙。他们表情严肃,目光中透出自信和坚定。尤其走路的姿势和神态都与众不同。在他们的前胸都有一个细长方形的蓝色小牌,上面有精致的钻石状花纹和一行文字――BLUE
DOT,很显然,他们是“蓝点训练营”的人。
维奥莱塔推门进入大厅,立刻就有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她胸前没有带刚才那些人的蓝色小牌,而是一个标明身份的工作卡。看来带那种小牌的人不一定是工作人员,维奥莱塔想。

女子礼貌地问询维奥莱塔来此处的目的,维奥莱塔告诉对方自己是来参加“蓝点训练营”培训的。女子立刻请她到台前来,请她坐在椅子上。
“请问小姐你的名字?”女子问。
“维奥莱塔,维奥莱塔・蒙蒂利亚。” 维奥莱塔说。
女子在名册上查找了一遍,找到了她的名字。
“是蒙蒂利亚小姐,我们正在等您。”女子把一张表格拿出来。“请您把这张表填了吧。”女子给维奥莱塔递过来一张表格和一支笔。
维奥莱塔接过两样东西,趴在台子上迅速填写完,女子看了一眼就把表格收了起来。
“您随我来!蒙蒂利亚小姐。”女子招呼维奥莱塔跟她走。
维奥莱塔随女子走进一个大厅,这里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后是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他们见维奥莱塔进来,立刻站起身,向维奥莱塔伸出右手。
“这位是费勒博士,这位是沙林格博士,这位是戈弗雷格博士,”女子依次介绍考官,“他们是你面试的主考官。祝您好运!蒙蒂利亚小姐。”女子说完转身出门了。
“请坐!蒙蒂利亚小姐。”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男子费勒博士说,“你别紧张,在这里你就感觉像是在家一样。而我们三位就像你的老朋友。你整个过程无须做任何试卷,仅仅是回答我们的一些问题而已,我们提的所有问题都没有标准答案,你只需要发挥你的想像力就可以了。你的回答没有对错之分,但你一定不要不回答。即便你的答案非常荒唐,但在我们看来依然是有效答案。明白了吗?蒙蒂利亚小姐。”

“明白了!”维奥莱塔点点头说。
费勒博士微笑着点点头,他对维奥莱塔的镇定自若表示满意。
“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蒙蒂利亚小姐,我的第一问题是这样的:假如你是上帝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维奥莱塔一愣,她没想到费勒博士会对她提这样的问题。她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如果我是上帝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睡觉。”
“哦!” 费勒博士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去睡觉呢?”
“因为假如我是上帝的话,那我绝不会那么无聊去创造世界和人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去睡觉非要有原因吗?上帝创造世界并没有原因呀!”
费勒博士微微一笑,他示意另一个男子沙林格博士提问题。
“有一天,你在街上遇到两个人吵架,一个是你的朋友,另一个是敌人,你会怎么做?” 沙林格博士问。
“我会拿石头砸我的敌人。”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敌人。”
“可也许你的敌人没有错误,错误在你的朋友身上。”
“那我也要砸敌人。”
“为什么呢?”
“我砸他并不是因为他正确,而是因为他是我的敌人。”
“难道你就不顾正义了吗?你的敌人也可能是正义的一方呢。”
“我不懂正义还是不正义,我只知道是敌人就该那样对待。”
沙林格博士听后耸耸肩,他摊开手,表示自己问完了,该身边的女士戈弗雷格博士问了。
戈弗雷格博士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的女子。她听了维奥莱塔前面的回答,感觉很有意思。她沉吟了片刻,然后说:“蒙蒂利亚小姐,有这样一件事,在哈德逊河上有一艘船沉了,全部的乘客无一生还。过了一个星期后,有一个自称是哈德逊河沉船的唯一幸存者找到你,他对你你说:‘请帮帮我,给我一个美元,我需要给我的亲人打个电话。’你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的回答让维奥莱塔思考了一阵,她感觉这个问题似乎是一个陷阱,似乎是在引诱她上当。
“戈弗雷格博士,你能告诉我这个人的确是沉船的幸存者吗?” 维奥莱塔问。
“他自称是。”
“那就是说他也有可能是在撒谎了?”
“假设他没有撒谎,他浑身湿辘辘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戈弗雷格博士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给他钱了,我总不能撒手不管。”
“你给钱的动机是什么?你同情他么?”
“难道他不值得同情吗?”维奥莱塔反问。
“你除了同情没有其他的动机吗?” 戈弗雷格博士没有回答维奥莱塔的反问,而是继续问维奥莱塔。
“我想我那时侯一定很害怕,我给他钱也有可能是想早点把他打发掉。”
“如果你害怕为什么不大喊大叫让邻居来呢?”
“如果那样的话会让我更害怕。”
戈弗雷格博士眼光朝下,侧侧头,她对维奥莱塔的回答不置可否。
然后又是费勒博士问问题,接着是沙林格博士,最后又转到戈弗雷格博士,就这样整个下午三个人轮番提问题给维奥莱塔,很多都是希奇古怪的问题,让维奥莱塔头昏脑胀,到最后维奥莱塔简直是胡说八道了,很多回答都不是经过她大脑思考的,她不在乎回答会引起怎样的效果,总之她知道她的任何回答都不会让三个人有所触动,所以她也不再考虑后果了。

问话在下午五点结束。费勒博士站起来,向维奥莱塔伸出手,说:“蒙蒂利亚小姐,我们问话到此结束,你可以回家了。”
维奥莱塔此时感觉很疲倦,她站起来,伸展酸楚的腰肢,她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此时她对参加“蓝点训练营”的热情已经减退了大半。她感觉自己来纽约参加这样一个学习简直就是错误,是白浪费时间。

维奥莱塔走到门边,她拉开门,就在她要跨出门的当口突然费勒博士大喊救命,
维奥莱塔回头一看,费勒博士身边的男子沙林格博士手里拿了把刀刺中费勒博士的胸部,那刀深深地插入胸口,血从费勒博士的西装里喷出来,沙林格博士随即把刀抽出来,准备插第二刀。而此时,女士戈弗雷格博士已然摊在地上,不省人事。

维奥莱塔恐惧地大吼一声,她先是浑身激烈地抖了起来。然后像是被什么力量推了一把似的从拿起门边台子上的花瓶朝沙林格博士的头上砸去。花瓶立即在沙林格博士的头上碎裂开来,沙林格博士毫无生息地倒在地上。维奥莱塔举起双手狂叫起来,她冲出门去,在走道里大喊:“来人!救命!杀人啦!”
 
维奥莱塔的叫声立刻招来了周围房间的人,大家在走廊里站住看着维奥莱塔而并不上前来察看发生的变故,片刻他们中有人竟然笑了起来。有一个人男子走过来,对维奥莱塔说:“小姐,出了什么事?”

维奥莱塔身体颤抖着指着门里面说:“费勒博士被杀了!”
“是吗?”男子说,“我来看看。”他推门往里看了看,然后回头对维奥莱塔说:“你没出什么事吗?”
“什么?” 维奥莱塔问。
“你自己来看。”男子说。
维奥莱塔不知道男子什么意思,她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来看看,什么都没发生。”男子说。
维奥莱塔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男子的话。男子于是把门完全敞开,对维奥莱塔说:“费勒博士好好,什么事都没发声。”
维奥莱塔慢慢走上前去,她向门里面一看,只见房间里并没有事发生,费勒博士坐在座位上,沙林格博士也是,只有戈弗雷格博士起身在打扫摔碎在地上的花瓶残骸。
维奥莱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两眼直瞪瞪地站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她刚才亲眼看到的情景。
“蒙蒂利亚小姐,你进来吧!” 费勒博士表情平静地对维奥莱塔说。
维奥莱塔犹豫了片刻迈步重新走进房间,刚才那个男子随后把门关闭了。
“这是怎么回事?费勒博士。” 维奥莱塔问。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费勒博士反问。
“我刚才明明看到他用刀扎了你。” 维奥莱塔指着沙林格博士说。
“哦!扎我?用什么?是这个吗?”
费勒博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向着桌面扎了起来,他非常轻松地扎了几下,刀刃尽没,但桌面依然好好的,仅仅被扎了小点。费勒博士然后用手把刀刃压了压,那刀刃随即滑入刀柄中。

“原来是这样!”
维奥莱塔明白了,她这才醒悟自己被戏弄了。她脸上露出难堪的笑容,紧张的心情立刻放松下来。她把手一甩,说:“费勒博士,你们为什么要戏弄我?”
“蒙蒂利亚小姐,这是测试你的最后一道题。明白了吗?”
“哦!这样。可这又能证明什么?是想看我出丑?”
“你错了,蒙蒂利亚小姐。我们想看你是否在一个突发事件中的表现。”
“哦!这样,我是不是表现非常糟糕?” 维奥莱塔沮丧地说。
“怎么说呢?你采取了一种尽管不是完美,但依然有效的方式,你首先阻止了沙林格博士对我的攻击,然后通过喊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那么我做错了,对吗?” 维奥莱塔小声问。
“不能算错!从某方面来说,你比很多被测试者表现要好,很多被测试者在那一刻的表现是抱头就跑。他们不是首先去阻止暴力发发生,而是发出警报,甚至有人瘫倒在地上。所以你尽管不是镇定自若,但依然得了高分。”

“那我前面的问题呢?回答的好吗?”
“我们在问你问题的时候私下有过交流,我们对你看法基本一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有很高的智商,但你的知识很贫乏,也许和你的年龄不无关系。对我们蓝点来说,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素质是最重要的,这个素质包括对问题的观察视角,思考问题的方法,还有价值观和本人的个性。实际上蓝点的测试是一种寻找天才的测试,很多时候我们是在观察被测试者的神态、心理活动和情绪,并不是对方回答的答案。这就是蓝点测试为什么不通过试卷考试的缘故。对蓝点的学员来说,知识是能通过学习积累起来的,但本人的潜在能力、反应力、爆发力、直觉、想像力和对突发事件的处理能力却是天生的,所以你可能觉得你的问题回答的很不好,但我们却一致认为你通过了测试。”
费勒博士说。
“什么?” 维奥莱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面部表情僵直,像是傻了一样。“我通过测试了。费勒博士,是真的吗?”
费勒博士笑着说:“把你的测试报告拿去交给刚才带你来的小姐,她会为你办理一切手续。” 费勒博士把三人签字的测试报告递给维奥莱塔。
维奥莱塔拿起测试报告,她激动万分,眼泪流了下来。
“快去吧!小姑娘。” 沙林格博士斜靠在椅子上也微笑着给她说。
“好的!好的!谢谢你们,再见。” 维奥莱塔不住地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沙林格博士,很抱歉我刚才用花瓶砸了你,你伤了吗?”
“你现在才想起这事?” 沙林格博士微笑着说,“我以为你忘了呢?放心吧,小姑娘,你砸我的花瓶是糖做的,专门为了让你砸我设计的。”
“原来如此!”
维奥莱塔低头笑了,她再次向三人道别出了门,她突然感觉自己爱上了蓝点,爱上了纽约,同时也爱上了即将要做的事情。洋溢在她身上的喜悦向她经过的每个人身上发散着,明确地告诉他们她已经成为蓝点的一员,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毫无疑问宣告她作为蒙蒂利亚家族新生代的接班人的到来。



第十六章 在地铁中
维奥莱塔开始了她的蓝点生活。当一名蓝点高级主管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让她看到里面一个蓝色的小牌时她才醒悟这个小牌意味着什么。
“蒙蒂利亚小姐,只要你胸前带这个牌子,纽约的上流社会对你来说将畅通无阻。你尽可以为自己骄傲自豪,这个牌子也是你步入美国上流社会的通行证,那些高官、经理将会对你另眼相看。”
一位蓝点高级主管在把蓝点胸徽别在蒙蒂利亚小姐胸前衣服上时说。
他说得的确没错,维奥莱塔别着胸徽出现在丽丝面前的时候就让丽丝傻住了。丽丝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用手轻轻摸摸维奥莱塔胸前的胸徽,用初次见维奥莱塔时完全不同的口气说:“维奥娜,你到底是给那些考官施了什么魔法?告诉我,你获得这个胸章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维奥莱塔笑了,她说:“丽丝,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通过了,我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我仅仅是随心所欲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我认为自己不可能通过考试,我那时以为我很糟,我的心情坏透了,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可一切就像奇迹,我通过了。他们说我通过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以后会成为美国的商业精英,你会让你父亲大吃一惊的。”丽丝说。
“我会向这个方向努力!我现在感觉我浑身是劲,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我从现在开始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想去想,我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功者,我要为我的家族获得荣誉。”

“努力吧!维奥莱塔,我现在相信你了。很抱歉我前面对你的轻视,你想搬来和我住吗?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了,也许你能让我学到很多东西。”丽丝说。
“不了,丽丝,我从来没一个人生活过。我要体验一下独立生活是什么样子。我再不能回到过去那个天真封闭的小圈子里去了。”
“那你应该搬到曼哈顿,住高级公寓,这样才和你的蓝点身份相配。”
“不!丽丝,你不明白。我现在想清楚了,我要在一个艰苦的环境中去品尝辛劳、贫穷和乏味,我要锻炼自己的品格,我不能再过过去养尊处优的生活,那种生活会让我失去对真实人生的体验。”

丽丝点点头,她认为维奥莱塔的话很有道理,但她依然觉得自愿放弃优越的生活去品尝艰辛有点头脑发热。这种想法她没有说出来,在她眼里,生活中更多的是聚会、游玩和浪漫的爱情。

“维奥娜,你和埃德在交往吗?”丽丝转换话题问。
“埃德?你说的是那天聚会时请我去喝咖啡的那个男子吗?”
“我不知道你和他喝过咖啡,但我知道他总是在打听你。”
“打听我?向谁?”
“我啊!”
“你告诉他我的住址了?”
“没有!但我向他许诺说我会让他再见到你。”
“为什么?丽丝,我没说要见他。”
“维奥娜,埃德是个很有才华的雕塑家,他会带你进入很多你不了解的领域。文学、绘画、雕塑和音乐,你会从他那里学到很多知识,会让你整个人都呈现与以往不同的色彩。你想进入上流社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分子,那你就要具有这种上流社会的品味。”

“如果是这样的话,” 维奥莱塔咬着嘴唇思度道,“那我可以考虑。但我要声明,我和他不会发生任何事情,我不想让他对我有所企图。”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想做的事情没人会强迫你去做。”
“那好吧!我可以考虑见他。” 维奥莱塔说。

维奥莱塔每天早晨起床坐挤地铁到曼哈顿蓝点总部,她也和那里的其他学员一样衣着整齐,西装套裙,她和大家一起吃午饭,一起听课。更多的时候,她会在蓝点的安排下做各种商业模拟和市场分析,整个蓝点的气氛非常活跃,这是天才聚集的地方,所有的课程都是主题讨论式的,老师和学生不分彼此。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在个人电脑还不普及的时期,蓝点已经有自己的数据研究分析的大型计算设备。很多课程都是在模拟中完成。蓝点并不要求学员把精力放在具体细致的事务方面,这里更多的是一种反应能力和直觉的培养,尤其是商业嗅觉和思维的敏锐。这里最反感的是拿现成的某个经济学大师或者管理大师的公式或观点说明问题,这里要求有新颖的思想和创新的能力。任何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有的只是看问题的不同角度。学员会经常划分为不同的小组进行商业对抗,就像玩游戏一样,同一个主题的游戏会多次分组对抗,让每个学员体会在不同角色下进行商业行为的感觉。维奥莱塔在这里感觉不到别人对她的歧视,因为这里的人快乐的就像小孩子一样,恶作剧和滑稽段子层出不穷,每个人都放开自我、抛弃虚荣的面纱参与到学习当中,无知在这里不与羞耻划等号,每个人都会大胆地说:“我不知道!我不懂!”而这句话正好就是蓝点的座右铭。


蓝点一个星期五天授课。周末的时候,维奥莱塔就无处可去了。她在度过两个无所事事的周末后决定走出公寓领略纽约的风采。她想起埃德的承诺,于是给埃德打了电话。埃德听到她的声音很是兴奋,他告诉维奥莱塔在公寓等他,他很快就到。

埃德的出现让维奥莱塔感觉到另一种风格的生活。他具有男性性格中几乎所有的优点,幽默、风趣、热情,同时充满浪漫的情调。最让维奥莱塔欣赏的是埃德有高雅的谈吐和与众不同的思想。那思想很有哲理,并带有艺术家的敏锐和观察事物的视觉。在埃德陪伴维奥莱塔到纽约各处游走,浏览纽约这个大都会庞杂的历史、文化和遗迹的时候,带给维奥莱塔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维奥莱塔第一次在丹尼尔之外发现还有其他人会对她产生吸引力。在与埃德的交往几天后,维奥莱塔不知不觉地被埃德的思想浸透、引领了,她开始具有了很多埃德看问题的思想观点和方法,在她这片几乎空白的纸上,埃德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涂抹了他的思想印记。

这样的日子在一天天过去,维奥莱塔在蓝点的学习和与艺术家埃德的交往中发生着转变,这种转变就像一辆一直以蜗牛速度慢慢爬行的火车突然被加足了动力开始朝前飞奔一样。维奥莱塔这个天资聪明的女孩终于有了适合她发展的道路,她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圣诞节快到了。十二月份,纽约整个被白雪覆盖,街道两旁经常是堆积着厚厚的白雪,而空气也异常的寒冷。维奥莱塔从阿拉斯加来,她并不觉得纽约的冬天对她有什么影响。她会经常一个人在中午时到时代广场或中央公园去散步,她习惯于这种自由自在的散步。也有时候,她会走到唐人街浏览华埠的异域风情。在她到纽约后这些天里她只和父亲通过几次电话,父亲在电话里说要来看她,但都被维奥莱塔拒绝了。她告诉父亲她要培养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为此蒙蒂利亚先生还对自己的女儿发了脾气,说是维奥莱塔一定快乐得忘了自己的父亲。

圣诞节的前两天,埃德打给维奥莱塔电话,想请她参加聚会一起度过平安夜。维奥莱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圣诞节前一天,蓝点所有人都放假回家。埃德来接维奥莱塔的时候,她正忙整理自己的房间。埃德会每个周末到维奥莱塔这里来坐坐。他们的关系很微妙,埃德明显有想与维奥莱塔发展进一步关系的想法,但维奥莱塔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让埃德离开,她不给埃德讲原因,有关她个人私生活的事情她一概不讲。埃德至今不知道她的家在阿拉斯加哪里,也不知道这个租住破公寓的女孩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小姐。埃德曾经从丽丝那里打听过有关维奥莱塔的背景,但他一无所获。有一点埃德是清楚的,维奥莱塔能进蓝点就说明她一定有某种不同凡响的来历,因为蓝点不仅仅是有钱或者聪明就能进入的,那要两者都具备。

对维奥莱塔的秘密埃德仅仅是好奇,当然他并不十分在意维奥莱塔到底拥有什么,他对维奥莱塔的兴趣更多的方面是她的美貌,还有她与众不同的气质,那种纯真和质朴。埃德用艺术家的目光来看待维奥莱塔,他把维奥莱塔当作一件从遥远的北方阿拉斯加来的艺术品。

埃德带维维奥莱塔去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他朋友的一套公寓,这里聚集了十几个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大家谈论的话题也都和前一次丽丝带维奥莱塔去的地点人们谈论的话题相似,基本上文学、艺术、绘画和音乐。大家喝着香槟,听着音乐,谈论热门话题。维奥莱塔此时已经不是那时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在埃德的引导下已经能够领会这里的人所感兴趣的事物。她阅读过埃德借给她的有关艺术门类和发展史方面的书籍,她也在埃德带领下参观了纽约很多博物馆,还到百老汇看先锋派的舞蹈和话剧。更多的时候,埃德还带她到自己的公寓里给放音乐给她听,在播放的过程中埃德给她讲解里面的含义和表达的思想。

维奥莱塔在短短的时间里知识迅速地积累起来,她原先幼稚的头脑变得丰富、富有活力和激情。
聚会持续到下午的时候埃德突然提议维奥莱塔到曼哈顿去,他要让维奥莱塔领略一下什么是纽约的圣诞节。维奥莱塔也想呼吸新鲜的空气,她愉快地接住埃德伸向她的手和埃德一起出了门。埃德驱车直到曼哈顿繁华街区,他把车在停车场停好,然后两人开始漫步街头。

在曼哈顿商业街里商店鳞次栉比,人群摩肩接踵。闹市区早早就布置起来,圣诞树点起了灯,商店挂出减价招牌,游客纷至沓来。尽管天气寒冷,上街的人裹着厚重的冬衣,但热情依然荡漾在他们的心中。

在无线电音乐城的大堂?已挤满了人群,这儿有备受纽约人欢迎的圣诞特别节目――舞女团和圣诞老人表演,表演中除了有著名乐队现场演奏,著名歌手演唱外,还可以看到漂亮的服装和精彩的杂技表演。沿着第五十街走,绕过通用电气大厦,街道两旁是竖立的无数细小灯泡点缀的巨型圣诞树。到了晚上,这些灯泡都会点亮,那点点亮光会让圣诞树变得璀璨夺目。

在通用电气大厦前有一个海峡花园,位于大英帝?大厦与法?大厦之间,这里可以看到各种花卉和喷泉。在远处有一凉亭,埃德和维奥莱塔坐下来,听着对面音乐厅传来的悦耳的圣诞音乐。一位胖胖的红衣圣诞老人在街上摇着铃四处与行人拍照,维奥莱塔在埃德的牵引下也去拍了一张。

他们沿着第五大道向上城走,两旁满是名店和百货公司。各个公司都把橱窗布置的精美无比,一个个活动的卡通人物和圣诞娃娃配合美妙的音乐起舞,仿佛进入童话的世界。

最后他们来到唐人街。在华埠大部份的商场、摊贩都照常营业。坚尼路和勿街以及其他主要道路上川流不息是车辆与人群,异常拥挤、繁忙。各种小摊贩贩卖御寒用品,围巾、帽子、手套以及厚厚T恤衫。

维奥莱塔看中了一条围巾,她与摊贩商讨起价钱。埃德把维奥莱塔拉到一边,他示意摊贩价钱由他来做主。他否决了维奥莱塔先前与摊贩谈好的价格,最后以三块钱成交。

维奥莱塔惊异埃德的精明。她没想到埃德竟然在这方面也有独特之处。维奥莱塔把围巾围在脖子上,她不自觉地把埃德的胳膊挽起来,两人靠在一起,似乎他们就像一对恋人一样。

他们到法拉盛街的时看到这里人潮涌动,几家大型餐馆门口挤满拿着号码牌等候座位的食客。因为等候的时间过长,顾客开始不断抱怨,埃德来这里就是想请维奥莱塔吃中餐,但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不知道是否该加入排队的行列。

在他们踌躇顾虑是走是留时,餐馆里出来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侍应生的衣服,径直走到埃德和维奥莱塔面前。他对两人说:“你们是想吃饭,对吗?”
埃德点点头。
“我们老板在二楼为二位设了专门的座位,请二位跟我走。”侍者说。
埃德很惊异,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样对待他们,这是他在华埠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维奥莱塔不了解埃德的心里活动,她以为餐馆就是如此,或者埃德早就在这里订了座位。两人跟随侍者上了楼梯,他们来到二楼一个靠窗户的座位,这里的位置非常好,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街上的风景。埃德和维奥莱塔坐定,侍者问他们二位想吃什么?

埃德拿着餐单许久,他对中餐并不熟悉,于是随便乱点了几个。侍者拿走餐单,让他们稍等。维奥莱塔从没来过中餐馆,她四处张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在她眼里,这里的一切都是令人新奇的。

就在维奥莱塔目光扫视周围,感受异域饮食文化氛围的时候,距离他们两人有三十米远的一个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有三个人,中间坐的是一个体格健壮、穿黑色T恤的东方人。在他左手边是一个穿黑皮夹克身材高大威猛的的白人,右手边是一个穿西装的中等身材的白人。那东方人用异常冷漠的眼神看着埃德和维奥莱塔,嘴角透出令人玩味的笑容。
 
汤姆、皮特和杰瑞的圣诞节前的晚餐在维奥莱塔到来没有多久就结束,他们在埃德和维奥莱塔刚开始就餐后就起身走了。在出门的时候餐馆老板亲自出门给他们三人送行。他们三人默不作声走到停车场,打开一辆车车门钻进去。

“汤姆船长,我们为什么不等了,难道是因为你夫人?”皮特问。
“可能吧!”汤姆长长喘了口,点点头,“走吧!”他对皮特说。
皮特发动汽车,车离开停车场向东而去。
“我们等了三天,没想到等到了她。”在车上汤姆有点自嘲地说。
“船长,我一直想问个问题,你似乎和维奥莱塔的关系很糟糕。”皮特说。
“是的,我也不想对你们隐瞒,我和她的婚姻的确是一场滑稽闹剧。”
“维奥莱塔是个很怪的人。岛上传言你们从来没有同过床,是这样吗?”皮特问。
“没错!皮特,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我在她眼里仅仅是一个她用以报复她前男友的工具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离婚呢?我看你也对她不在乎。”
“这个很简单,皮特,我们还需要‘奥拉号’,离开‘奥拉号’我们是一群什么都不是的渔夫。”
“我们可以自己买船,我们现在赚的钱够买一艘船了。”
“没那么简单!皮特,蒙蒂利亚家族船队这个招牌对我们的事业是很好的掩护。”
“船长,你以后怎么打算?我们再干两年大家都成富翁了。”皮特说。
“等我们达到这个目的后你们就去过自己的生活,我呢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等我做完了我也许会和你们一样过平静的生活。”
“你会和维奥莱塔分手吗?”
“一定会的,我和维奥莱塔不是一路人。”
“船长,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我都憋了很久了。”皮特说着从烟盒拿出一支烟,拿打火器把烟点燃。
“什么?”
“你究竟爱不爱维奥莱塔?”
“爱?”汤姆轻轻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享受这种东西,爱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如果让我说的话,船长,我倒觉得奥萨蒂夫人更适合你。”皮特说,“我看奥萨蒂夫人很喜欢你。”
“奥萨蒂夫人是一个伟大的女性,我敬重她。但对我来说奥萨蒂夫人太完美了,她无法接受我身上的恶习,与这样的女性在一起会让人活得极不自在。对我来说,我更希望永远挣扎在恶俗的泥潭里。”

“那奥萨蒂夫人怎么办?她总不能永远留在阿达克岛。”杰瑞插话问。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让我困惑了很久的问题。”
“也许我们可以把她送到欧洲去。”杰瑞说。
“欧洲?我怕她在那里还会受到中央情报局的追杀。她最好的归宿是古巴。”

汤姆三人回到酒店后,他们分别把大衣脱掉挂在衣帽勾上。杰瑞去冲澡,皮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他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汤姆。
“船长,我们下面怎么办?还要等下去吗?”皮特边喝边问。
“要等,说好了要等五天,我们才等了三天。”
“我就奇怪为什么那个意大利人不出现。他怕什么?”
“你听说乔维诺枪店的抢劫案了吗?”汤姆问。
“没有!乔维诺枪店被抢了?”
“是啊!就在上个星期。曼哈顿下城唐人街与小意大利区乔维诺的一家分店被一伙持AK-47阿拉伯人枪了,武器库全部被搬空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我没在报纸上看到有这个消息。”
“是,这起抢劫案被遮盖了,因为它关系到纽约警局高层。警局里有人为这些阿拉伯人提供这家枪店的报警系统图纸,他们在进入枪库前把所有的报警系统破坏了,否则他们不可能成功。我认识的一个唐人街上的华人告诉了我这些。”

“他怎么会知道?”
“他是唐人街帮会的人,在唐人街混了三十年了。我们这次生意就是他联系的。”
“这起劫案与和我们接头的意大利人有什么关系?”
“这个意大利人与抢劫枪店的阿拉伯人有生意上的往来,我想他可能因为这起抢劫案受到警方调查,很可能到外面避风头去了。”
“如果这样我们是不是很危险,警方可能会通过他追查到我们。”
“这很可能。但我们要想打通走私到伊朗的军火通道就必须冒险。”
“为什么伊朗人对军火的需求这么高?”
“两伊战争还没有结束,伊朗现在为了获得军火什么事都愿意做,霍梅尼甚至都可以和他的头号敌人里根总统妥协,伊朗门事件就是例子。在伊朗门事件后国会对政府监察很严,伊朗失去了与美国进行军火交易的渠道,它必须寻找新的途径。凡是有军火货源的人都是他们寻找的目标。”

“这次和伊朗的生意能有多大?”
“我估计有尼加拉瓜的十倍。”
“我们会得到那么多货源吗?别里科夫上尉那边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吗?”
“别里科夫上尉是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在他背后是苏联政府,是戈尔巴乔夫。”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与别里科夫上尉的军火交易连戈尔巴乔夫都知道?”
“也许戈尔巴乔夫不知道‘奥拉号’和我们的具体姓名,但他一定知道苏联通过美国渔民在贩卖他们的武器。我们上次对尼加拉瓜的武器贩卖其实是苏联和古巴情报部门安排好的。”

“哦,原来如此!”皮特点点头,他在这些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有这么复杂的内幕。

这之后,汤姆船长站在窗户前很久。他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内心焦躁不安。今天在唐人街饭庄遇到维奥莱塔后就让他产生了某种触动。他以前认为维奥莱塔除了丹尼尔之外不会爱上别人,但今天,当他看到维奥莱塔与那个男子在一起就知道这个小女孩并不是像他过去想的那样对爱情坚贞不屈,持之以恒。仅仅一个多月维奥莱塔就在纽约了新人,这让汤姆内心多少产生妒嫉。不可否认的是他尽管从来不在人前吐露对维奥莱塔的感情,包括在维奥莱塔面前,但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只要被什么事轻轻拨动依然会发出它的巨大威力。


皮特和杰瑞在晚上七点离开房间外出去狂欢,临出门时皮特告诉汤姆他们要在酒吧里度过整个平安夜。
汤姆在他们走后一个人在客厅里静坐着,他连灯都没有开。在黑暗中他的烟头忽明忽暗,那烟头发出的一点点亮光时不时照亮他充满野性的脸庞。他的目光炯炯,透出成熟和冷酷,既睿智又满含热情。此时他内心在想着一个人,那就是维奥莱塔。这次与维奥莱塔的相遇不能不说是给汤姆一次冲击,维奥莱塔的气质改变了很多,似乎成熟了,完全不像在阿达克岛上那栋大宅子里那种懒散的样子。

汤姆走到衣架前,从外衣口袋里掏出记事本,他翻到记有维奥莱塔在纽约住址的那一页,这是他离开阿达克的时候维奥莱塔的母亲给他的地址,意思是让他去看看维奥莱塔到底过得怎么样。在岳母的眼里作为丈夫汤姆义不容辞要去看望自己的妻子。汤姆到纽约这些天里他从来都没想去看维奥莱塔,要不是今天的相遇也许到离开纽约都不会想起这件事。


汤姆直坐到夜里十二点终于下定决心。他拿起黑色呢子大衣,带上黑色呢帽子和一条纯白色羊毛围巾走出房间。他乘电梯下楼,在酒店门口打了辆的士。
“到布鲁克林区,某街某号。”汤姆对的士司机说。司机是个印度人,他一边唱着小曲一边开着车,时不时还和汤姆调侃几句。
汤姆一直在沉思,他在印度司机的调侃的回应仅仅是嘴里“哼哼”,表示他在听。其实他的思想早已经滑向无尽的远处,沉思在他对过去的遐想之中。
“到了!老弟。” 印度司机回头对汤姆说。汤姆被司机的话惊醒,他放下窗户向外张望一下,怀疑地问:“你能确定是这吗?”
“你从前面那个地下通道穿过去就到了。”
“好!谢谢!”说完汤姆付了车钱下了车。
此时车外寒风刺骨。汤姆把大衣裹紧,把衣领竖起来用以遮挡寒风。在昏暗的街灯映照下,他只能看清楚不远的区域。人们此时都到酒楼欢场尽兴去了,大街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一个人。

汤姆走进地下通道,他朝前走了几十米发现有两个方向截然相反的出口。该从哪个出口出去他无法确定。这时他看到在不远处有一个蜷缩在角落的流浪者,他走了过去。那人躺在地上,身子底下铺了张毯子,身上则盖的是一件破旧的大衣。

汤姆站在那人的身边,看了两秒钟,然后清清嗓子问:“先生,能告诉我如果到某街吗?”
那人听到汤姆说话立刻扒拉开遮挡面部的大衣,汤姆看到这是一个老人,肮脏脸孔满是艰苦岁月的痕迹。他看看了汤姆,然后伸出手来说:“给我五美元,我告诉你。”

汤姆冷冷地地看了老人片刻,然后把手伸进大衣里拿出钱包,找了五美元的钞票丢在地上。
那男子拾起钞票塞进怀里,然后说:“你要去某街可以走这口过去,然后乘地铁,两站就到。”
汤姆心里骂起了刚才的的士司机:“这个狗娘养,他骗了我。”他转身要走,但随即又回过身,追问了老人一句:“你能确定某街不是在这附近吗?”
“你可以过去去问地铁口的售票处,他会和我说的一样。”老人说。
汤姆离开老人转过一个拐角,果然前面出现地铁入口。他走进去,在地铁口售票处一打听果然老人说得没错。汤姆买了张票,走到站台上等车。整个地铁大厅灯光昏暗,四周墙壁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涂鸦。地铁站周围全都是金属的和木头搭的架子,破旧的装修,只给人一种废旧矿坑的感觉。在这里等车的只有三两个人。汤姆等了两分钟,车就到了,车门打开汤姆走进去。

汤姆在的这节车厢只有几个人。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圣诞节的喜庆气氛。汤姆站在车厢里,车厢又暗又脏,所有的玻璃窗都残缺不全,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窗户。也可能是汤姆黑色的着装以及他强壮的身体和脸上透出的冷酷,车厢里的两男一女都躲他远远的。在地铁里,纽约犯罪案件高发的地方,由于汤姆的样子无形中让他们给他贴上危险分子的标签。

车停了两次,汤姆下了车,他向出站口走去。
在他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抱着吉它的年轻黑人流浪者在弹唱,他身材中等,看起来弱不禁风。他身前放一个小盒子,等着过往的乘客往里放钱。汤姆从他身边经过后那人突然开口向汤姆喊:“先生,今天是圣诞节,你不认为有义务放一个小钱在我的盒子里吗?”

汤姆站住脚步,他转回身到那人身边把脸凑到那人鼻子前,用平静的口气说:“圣诞节快乐!上帝会保佑你的。今夜你的歌声会感动上帝,他会给你一百万让你过国王一样的生活。”说完汤姆转身就走了。

那人在汤姆背后狂喊:“我说老弟,你在圣诞节都这样不慷慨,你会遭报应的!”
汤姆一边走一边嘴角露出笑容,他向后摆摆手,心里说:“是啊!我会遭报应的,我就等这么一天呢!”
汤姆走到大街上,他拦住一个过路人,问:“某街某号怎么走?”路人给他指了方向,汤姆走了下去,他又走了五分钟,他边走边盯着昏暗灯光下的门牌号码,最后终于找到要找的那栋公寓楼。他推开楼门进去,在一楼大厅里,他等了不到一分钟电梯到了。他走进电梯,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他按了十楼,电梯咯吱咯吱向上爬去,

汤姆在维奥莱塔公寓门前按了按门铃,但没有任何动静。这和他来时的猜想一致,他在来的时候就想维奥莱塔今夜可能狂欢去了,不会回来。说实在的,他这么晚来这里仅仅是想寻找一种解脱,平静内心烦躁的心绪。他在维奥莱塔公寓门前站立了五六分钟,最后转身乘电梯下楼。

他按照来时的路径返回,当他走进地铁里的时候看到那个黑人依然还在,他坐在地上,等人给他丢钱。当汤姆走近的时候那黑人认出了他。他立刻站立起来,拦住汤姆的去路。

“我说你确定不给我一个小钱吗?”黑人说。
汤姆站住,他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默默地看了黑人片刻,然后说:“你的小钱是多少?”
“那就看你的心肠好到什么程度了!”黑人嬉笑着说。
“我口袋里只有一张五百美金的大钞,这是我口袋里最小的钱。你想要吗?”
“如果先生想给得话,我会收下的。”
“如果我不给呢?”
“那你会遭报应的,而且立刻就会。”说着他拍拍手掌,两个黑人从拐角后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铁棒。
汤姆默默地看了看突然出现的两人,脸上依然平静,他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一美元的小票仍在地上,然后朝前走去。
“老弟,你给错了!我们说的可是五百美金的大钞。”
汤姆没有回头,他只是向后摆摆手继续向前走。
“老弟,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固执。”身后的黑人说。“整个纽约再见不到你这样没有理智的人了。”在他说话中,那突然出现的两个黑人在汤姆前面六、七米处挡住汤姆的去路。

汤姆依然朝前走,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他的手依然插在口袋里,目光柔和,步伐平稳。
两个黑人见汤姆走过来,而且对他们似乎视而不见,这种人在他们过去这种行为中是从没见过的。两人把腿叉开,把铁棒横起来准备好,就等汤姆撞上来。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两个黑人突然丢开铁棒倒在地上呻吟起来,他们的鼻孔里鲜血直流,目露恐惧。在他们不远处,汤姆手依然插在口袋,表情依然平静地向前走着,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十七章 意大利人
平安夜的狂欢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维奥莱塔与埃德在唐人街吃完饭后就返回了朋友的公寓,聚会的人越来越多,跳舞唱歌成了整个聚会的主题。维奥莱塔整个晚上舞跳个不停,她在酒精和节日气氛的刺激下整个人都变了样,原先的维奥莱塔又回来了,她那张扬的个性显露出来,令很多认识她的人感到惊讶。埃德更是如此。

“维奥娜,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一种奔放的性格。”埃德说。
“埃德,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你不了解我罢了。” 维奥莱塔舞动手臂回答埃德。
“维奥娜,至今我还不知道你家在阿拉斯加什么地方,能告诉我吗?”
“你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家在安科雷季。”
“你家是做什么的?”
“打鱼的!”
“哦!”埃德皱皱眉头,他长长出了口气。
“我搞不懂你为何会去蓝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聪明吧。”
“我听说进蓝点要有名人推荐,是谁推荐得你?”
“是丽丝的父亲。”
“听丽丝说你父亲和他父亲是朋友。”
“是啊!”
“丽丝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企业家,你父亲怎么能和他这么熟悉呢?”
“这个――,” 维奥莱塔想了想说,“我父亲曾救过丽丝父亲的命。有一次丽丝父亲掉入海里,我父亲救了他。”
“哦!原来如此。她父亲推荐你去蓝点是为了答谢你父亲的救命之恩吧!”
“是啊!”
“你离开蓝点后打算干什么?”
“我去找个工作。埃德,你能帮我找个工作吗?” 维奥莱塔大声说。
“你为什么不去再读大学呢?你年龄还很小啊!”
“我没钱,我要早点工作,我要自立。”
“哦!也对,钱的确是个大问题。你从蓝点出来应该能找到工作。”
“你能帮我吗?”维奥莱塔冲着埃德的耳朵说。
“我试试看,我想我会帮你的。”
他们直直闹到早晨四点钟才感觉疲倦。维奥莱塔告诉埃德她想回去了,她累了。
“维奥娜,你如果累得话到我公寓去吧,我那里条件要比你的好得多,我可以给你做早餐。”埃德提议道。
“真的吗?埃德,你会为一个女子做早餐?”
“当然,维奥娜,我为你什么都愿意做。”
维奥莱塔笑了,她停止了舞动,拉起埃德的胳膊,说:“那我们快走吧,我饿得不行了。”
两个人穿好外套匆匆下楼。维奥莱塔乘埃德的车前往埃德的公寓。在车上,维奥莱塔睡意蒙胧,她实在太累了,很想好好休息一下。她在车上睡着了。
埃德把车停在下,打开车门,然后从另一侧车门把熟睡中的维奥莱塔抱起来,维奥莱塔柔软的身体倒在他怀里了。埃德抱着维奥莱塔走上公寓楼的台阶,随着上台阶的震动,维奥莱塔被惊醒了,她发现自己在埃德的怀里,于是挣扎起来。

“埃德,放我下来。” 维奥莱塔说。
“怎么了?亲爱的,你累了,我抱你上楼。”埃德温柔地说。
“不,埃德,让我自己走。放我下来。” 维奥莱塔坚持道。
埃德只好把维奥莱塔放在地上。他们走上楼梯,上到三楼。埃德打开房门,两人走了进去脱掉大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维奥莱塔,你去卧室休息吧,我去做早餐。”埃德说。
维奥莱塔若有所思地看了埃德一眼。她听从了埃德的话走进卧室,她把两只鞋踢掉就趴倒在床上,顷刻她就进入梦想。
埃德在客厅透过卧室门看了维奥莱塔片刻,他目光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维奥莱塔的喜爱同时又有某种犹豫。他呆立了一会才开始动手做早餐。
埃德的早餐其实很简单,就是面包加火腿鸡蛋,再来点生菜和热牛奶。埃德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来到卧室,他蹲下身体注视熟睡中的女孩一阵,然后躬下身轻轻亲吻了熟睡中的女孩的脸蛋。之后,他才用手轻轻排击维奥莱塔的脑袋,把她搞醒。

“维奥娜,起来吃早餐。”
维奥莱塔睁开眼睛,她呆呆地看了埃德一阵,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思维还没有从睡梦中唤醒。她足足痴呆了有十几秒钟才意识到她是在埃德的公寓里。
“哦――” 维奥莱塔翻身坐起来,两手扶着脑袋,她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她又坐了片刻才站起来。
“吃早餐!”
维奥莱塔喃喃低语,她在埃德带领下到饭厅坐下来。维奥莱塔扬扬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把她们归拢到身后。动手拿起了面包开始吃早餐。她此时的情绪与聚会时有了很大不同,似乎变得很低落,她一声不吭。

“怎么了?维奥娜。”埃德一边吃一边问。“你不舒服吗?”
维奥莱塔抬头冲埃德笑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有什么心事。”埃德说。
“没有!埃德。”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知道!我没休息好就是这样。” 维奥莱塔解释道。
“哦!你吃完就立刻去休息。”
“不了,埃德,我吃完就回去。”
“为什么?你可以在我这里恢复体力了再回去。”
“不!埃德,我不能在你这里睡觉。”
“你怕什么?维奥娜,怕我会和你发生关系吗?”
“不,埃德,我知道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我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不能在你这里过夜。”
“什么过夜?现在已经是早晨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性质是一样的!埃德,我要回去,不要再劝我了。”
“那好吧!你非这样我也只好随你的便了。”埃德不满地说。
维奥莱塔听出了埃德口气中的不满,她用和解的语气说:“埃德,我周末请你吃饭,好吗?”
“你请我?你很有钱吗?”埃德口气生硬,有一种讥讽的味道。
“饭钱还是能出的起的。埃德,别生气了!” 维奥莱塔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唇微笑着说:“埃德,我要走了。你送我吧!”
“你还是自己走吧!出门左拐就是地铁站。你乘地铁回去吧,我很累,想睡觉。”说完埃德扔下刀叉,到卧室睡觉去了。
维奥莱塔耸耸肩,摊摊手臂,摇摇头,显示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她没再去安慰埃德,而是把餐桌上的餐具收拾到厨房,放在水池里,然后回到客厅,穿好大衣出了门。

她走到大街上,此时天已经放亮,街上行人很少。她口中呼出的气体在面前形成一片片雾气。此时维奥莱塔头脑很清醒,她完全理解刚才埃德为什么对她突然变得冷淡,她心里很清楚埃德想干什么,她这么坚持要离开其实就是想避免那种事情的发生。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丹尼尔,没有从过去的情感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她现在还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完全走入她的生活。至于汤姆,她根本就不去考虑,对她来说,丈夫和婚姻根本就不是她越轨的绊脚石。

维奥莱塔坐地铁回到自己的公寓,她进门的时候遇到了邻居出门。这是个六十多岁的单身老太太,平时与维奥莱塔见面总打招呼,相互很是客气。她看到维奥莱塔后立刻问:“小姑娘,昨晚你不在家是吗?”

“是啊!夫人。” 维奥莱塔很好奇老太太为什么关心她在不在家。
“昨晚大概午夜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找你。”
“哦!是什么人?”
“我只看到背影,中等个子,穿黑外套,带黑帽子。他敲了你门半天,我在房间里听到就出来看了一眼。你知道我晚上经常失眠,有动静就睡不着觉。”
“哦!对不起,夫人。可能是我的朋友。打搅你了,很抱歉!”
“没什么!你以后告诉你的朋友别这么晚来找你就可以了。”老太太说。
“知道了!”
维奥莱塔礼貌地说着打开门进了房间,她进房间后脱掉衣服倒在床上。她想睡去却再睡不着了,她此时脑子里在想谁会这么晚来找她。在她的脑海里,除了埃德和丽丝外她不记得谁还知道她的住处。也许似乎找错人了,维奥莱塔想,一定是找错人了。她得到这个结果后满意了,不再想这事,于是心情坦然下来,她沉沉睡去了。


汤姆终于等到了意大利人。他在第五天的最后时刻见到了这个人。在唐人街约定的餐馆里,当那个意大利出现的时候让三个已经绝望的人恢复了因长久等待而丧失的信心。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意大利人,穿灰色大衣,里面是黑色西装。他有一副意大利人特有的黑色头发和棱角分明的脸型,眼睛特别有神,充满自信和冷漠。他走到汤姆三人的桌子前,问:“谁是‘白令海渔夫’?”

汤姆见他这样问就知道要等的人来了,于是起身向对方伸出了手。
“我们等你很久了,法尔奇先生。我就是‘白令海渔夫’。”
“把你手掌翻开让我看看。”对方说。
汤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还是听从对方的要求把已经伸出的右手手掌翻开。
“还有另一手!”对方冷冷地说。
汤姆从兜里把另一只手也翻给他看,法尔奇先生拿起汤姆的双手仔细看了看,然后把放开。
“不错!你是渔夫出身。”
“为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从我的手看出我是渔夫出身。”汤姆问。
“我闻到你手上的鱼腥味了。” 法尔奇先生此时才露出笑容,他调侃道。其实汤姆也明白法尔奇先生是凭他手上茧子的纹路来判断他是从事什么工作。
“我们是不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法尔奇先生建议道。
“行!去我们的车里吧。”汤姆说。
“好!” 法尔奇先生点头道。
四个人出了餐馆走到停车场。皮特和杰瑞坐在前面,汤姆和法尔奇先生后排。皮特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停车位,车跑出停车场上了大道后汤姆才与法尔奇先生开始了正式商谈。

“首先我要确定一点,这是一起价值一千五百万的单子。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干得了。” 法尔奇先生说。
汤姆不假思索立刻反驳道:“单子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否能付得起款子。”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先付十万定金。货到后百分之五十用现金支付,另外百分之五十汇到你们指定的户头上。”
“不行!我需要有预付货款才做,否则这生意就免谈了。”
“你要多少?”
“我要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
意大利人盯着汤姆笑了起来,他说:“给我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我不想拿这么大的款项去压货。”
“哦!理由很充分。我可以向对方转达你的要求。”意大利人平静地说。
“只要我们的这条要求能满足,我想这笔生意就可以谈下去。”汤姆说。
“不要那么自信!”意大利人用讥讽的口气说,“你还不知道怎样把货交到对方手里呢!”
“不是在公海上交货吗?”汤姆问。
“不,是要你把货运到指定的港口。”
“港口!哪里?”
“放心吧!不会让你进波斯湾。”意大利人笑了起来,“对方要你们把货运到香港。”
“香港?”汤姆惊得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有问题吗?”对方问。
“为什么到香港?我们完全可以在海上交货。”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意大利人示意汤姆不要激动。
“是要进香港码头吗?”汤姆问。
“对!你们的货要以集装箱方式卸到香港码头,然后再由对方装船转运到它要去的地方。”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操作?”
“很简单,对方要以食品做伪装通过霍尔木兹海峡进入波斯湾。也就是说,你的货要在香港二次装箱。”
“一百五十枚萨姆-18要靠这种方式进入波斯湾这简直是个疯狂的举动。”
“并不疯狂,这是唯一的办法。”
“为什么不直接在对方沿岸卸货?”
“在对方沿岸卸货和通过霍尔木兹海峡性质是一样的,整个阿曼湾都受到封锁了。无论何种方式都要对货物隐蔽。”
“难道对方就不怕出问题吗?万一被发现呢?”
“被发现就炸毁整条船。对他们来说损失的仅仅是一千五百万美金,对一场战争来说这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香港方面安全吗?谁解决港口货物稽查人员?”
“这个由对方解决,你只需要把货安全地送上码头。”
“送上码头?靠什么?我的渔船?我怕还没靠岸就会受到海岸缉私警察的盘查。”
“对!这就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你可以改装你的渔船,或者贿赂海岸缉私警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租一条合法的货船和伪造一套合法的手续,你完全可以以食品、衣服之类的东西做伪装蒙混过关。关键是你要把货能卸到香港码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把船开进波斯湾呢?那样岂不更简单?”汤姆没好气地说。
“如果你们能做到那再好不过。”意大利人平静地说。
“好了,别说嘲笑的话了。”汤姆一挥手说,“我们还是谈实际的问题。”
意大利人盯着汤姆看了片刻,然后说;“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
“你是华人为何不在香港开一家公司,然后去做这笔买卖呢?如果这次能成功,对方一定还会有第二次、地三次。你可以依靠你在香港的公司完成整个到岸的手续。香港是个开放的港口,只要操作到位,你就能达到目的。”

汤姆低头想了想,说:“法尔奇先生,让我想想吧。我明天答复你,好吗?”
“好!如果你决定接这笔生意,那在一个星期之后就要开始行动。”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汤姆忧心忡忡地说。

汤姆回到酒店后就躺在床上,他开始思索。这时皮特和杰瑞都离他远远的,不敢打搅他。因为他们知道汤姆船长的习性,尤其是在决策重大问题的时候就会是这样一副样子。汤姆会不停地抽烟,一言不发,两眼盯着天花板沉思。这时候即便是到吃饭时间也不能打搅他,只有当他把一切考虑成熟之后,他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就会重现平时的坦然和镇定,而且会和手下调侃谈笑了。

汤姆整整思考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晨,他的计划在脑海里完全成型。
“通知法尔奇先生就说我想见他。”汤姆从床上跳起来对皮特说。
皮特看到汤姆的样子知道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立刻给意大利人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告诉皮特他会把话转告给法尔奇先生。他们约定依然在原来的见面的唐人街餐馆会面,时间是下午五点。皮特给汤姆转达了电话内容,汤姆这才感觉坦然了,他告诉皮特他要睡觉,下午三点准时叫醒他。

皮特本来还想提醒汤姆吃早餐,但发现汤姆已经躺倒在床上沉睡过去了。

维奥莱塔圣诞节后又开始了她的蓝点生活。她依然每天挤地铁去蓝点总部,然后再挤地铁回到住处,她现在有了一个非常繁杂的学习计划。在蓝点的学习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知识是多么贫乏,她有那么多东西需要了解。这一期的学员中她是最年轻的,尽管大家并不因为她的无知而轻看她,但她深深意识到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好在有埃德做她的向导,这样她可以省很多精力在广阔的知识海洋里摸索,埃德为她推荐了很多著作,也同时给她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很感激埃德,内心随之逐渐与埃德靠近了。


八八年新年第一天正好是周末,维奥莱塔请埃德吃饭的邀请成了新年前夜的晚餐。埃德告诉维奥莱塔说新年将会有礼物给她。维奥莱塔于是决定也给埃德回赠礼物,新年前一天中午蓝点午休时她到曼哈顿第五大道一家高级时装店给埃德买了条领带,礼物用精致的盒子包装。在回家的时候维奥莱塔一反常态没有去挤地铁,而是打的士回到住处,因为她怕礼物盒子在地铁上被挤坏。

她打开房门,把礼物放在卧室床上,然后脱掉衣服去浴室洗澡,她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自己收拾停当,她穿了件厚厚灰色呢套裙,厚厚长长的白色连裤袜,脚上上一双棕色的长靴,带一顶灰色呢子帽,外面还披了件黑色斗篷。在她刚收拾好后,埃德就到门口敲门了。维奥莱塔打开门,埃德看到打扮一新的女孩很是欣喜,他抱住维奥莱塔,亲吻了她的脸颊,维奥莱塔任由他放肆,没有拒绝。

“快走吧!去晚了肯定没有座位了。”埃德说。
维奥莱塔赶忙从客厅沙发上拿起皮包挽着埃德下了楼,此时维奥莱塔买给埃德的礼物静静地躺在床上,它的主人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汤姆与意大利人又接触了两次,最后敲定了整个计划的运作流程,一切都商讨好后已经到了新年前夜。皮特和杰瑞又去酒吧狂欢了,而汤姆又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品尝孤独。他像平安夜那天晚上一样在酒店房间里一个人静静待着,到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汤姆性情变得极其糟糕,他太寂寞了,内心非常需要人关怀。尽管他几年来一直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在被内心的软弱和孤独所左右,但总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节日或者欢庆的时刻被人性的弱点所征服。他脑海里开始浮现维奥莱塔的影子,尽管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对这个女孩抱有幻想,而且他也已经在长久的冒险生涯中不再被这个女孩子所左右,但毕竟他还是不能完全释怀这种情感的需求,他又想去看她了。这次他依然和上次一样对见到维奥莱塔不抱幻想,去见她似乎仅仅是为了满足对行走过程的需求。

汤姆把大衣穿上,系上围巾,戴上帽子就出发了,他的行头和上次一样没有区别。这次他没有打的士去,他不想再上当了,另外他知道乘地铁到维奥莱塔的住处既快又方便。

汤姆出了地铁后穿过上次走过的通道出地铁站。汤姆刚拐过拐角,远远就看到上次那个黑小子在弹琴讨钱。汤姆过去的时候他看了汤姆一眼,立刻就认出了汤姆。他脸色变得异常紧张,嘴巴紧绷绷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恐惧。在汤姆经过的时候他一声不坑,倒是汤姆随口说了句:“新年快乐!老弟。”

汤姆过去后,那黑小子依然两眼盯着他,直到汤姆走出地铁消失为止。

维奥莱塔与埃德吃完晚饭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参加朋友聚会。他们来到一家酒吧,坐在一张灯光幽暗的角落里静静听酒吧乐队演奏的乐曲。他们面前放着酒杯和要的水果、点心。他们一边感受这新年前夜的气氛,同时也感受彼此交流的温馨。说实在的维奥莱塔开始喜欢埃德了,她逐渐发现在埃德身上有很多她欣赏的优点,聪明、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知识渊博,还有埃德身上所具有的有艺术家的浪漫气质,埃德是那种很能营造气氛的男子。这些感受她以前是没有从丹尼尔身上感受到的。

随着时间的流失,时间逐渐接近午夜,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整个酒吧里荡漾着欢快喜庆的气氛,大家都在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迎接新年的钟声。埃德和维奥莱塔也一样,他们也都翘首以盼这一刻的到来。

“等钟声响后我会告诉你我一直想说的一句话。”埃德说。
“我也是,我也有话对你讲。” 维奥莱塔回应埃德。
“那么好吧,我们就等钟声响起。”
两人在最后时刻把眼睛闭起,随着酒吧里的人一同高喊:“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钟声随着喊声响起,四周一边欢腾。新的一年来到了,每个人又可以重新再来。成功与失败、是非与荣辱都已经是往事,新的一年又可以诞生新的希望。

“维奥娜,我要告诉你我的话。”埃德说。
“埃德,我也要说。” 维奥莱塔接口道。
“那你先吧!”埃德谦让道。
“还是你来!”
“那好吧!维奥娜,我先说吧!”埃德清清嗓子,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维奥莱塔一看吓了一跳,她突然想到那里面装的可能是戒指,难道埃德要向她求婚吗?维奥莱塔脑子里一片空白。

“维奥娜,你看,这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埃德打开盒子热情地说。
维奥莱塔镇定情绪,向盒子看去。原来盒子里是一个精致的手链。
“维奥娜,你喜欢吗?”埃德问。
“喜欢!” 维奥莱塔应声道,她惶恐的心情一下平静下来,为自己刚才没有失态而庆幸。
“维奥娜,你知道吗?我请求你做我女朋友,我想很久了。如果你愿意就把它带上。”
维奥莱塔想了几秒钟,她轻轻把手链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伸出手腕。埃德接过手链把它带在维奥莱塔的手腕上,然后抓住维奥莱塔的手,把维奥莱塔拉到自己怀中。维奥莱塔没有拒绝,她爬在埃德的怀里,感觉很幸福。埃德低下头亲吻了她,维奥莱塔迎接了埃德的亲吻。她在丹尼尔之后头一次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亲吻。

他们拥吻了很久然后才分开。埃德把维奥莱塔推到眼前,轻柔地问:“维奥娜,亲爱的,你想告诉我的话是什么?”
维奥莱塔被埃德一提醒立刻伸手向座位上摸去,但什么都没有摸到。她这才醒悟过来。
“埃德,我忘了一件事。” 维奥莱塔懊恼地说。
“什么事?”埃德问。
“我把给你的礼物放在寓所里了。”
埃德笑了起来,故意用疑问的语气问:“你真给我买礼物了?”
“真的,埃德,我真买了。本来是要带来的,可离开公寓的时候你催我,所以就忘了。”
“是什么东西?”
“这个――” 维奥莱塔咬着嘴唇,她突然站起来,从椅子上拿起大衣,说:“你等我,埃德,我一会就回来。”
“维奥娜,你要干嘛?”
“你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你是回去拿礼物吗?很晚了,你别去了,回去再给我也――”埃德话没说完维奥莱塔已经跑了,她出了酒吧大门,一溜烟跑向地铁站。她内心充满激荡,此时此刻,她感觉到埃德给她的温暖,她又有了被爱情唤醒的感觉。她此时心里就一个念头,要把买给埃德的礼物给他。


汤姆一如上次一样按了门铃,也如上次一样没有得到回应。他虽然预料到结果,但内心还是非常沮丧。汤姆站在门口,盯着维奥莱塔寓所的门内心在想:老天爷既然把这个女人送到我身边,却不让我拥有她,看来人命运的确是自己无法掌握的。你可以左右一条船,左右一群人,甚至可以左右一场战斗的胜负,但你却不能左右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的爱。汤姆在门口感慨良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烟点燃,他把烟吐到寒冷的空气中,看那混合烟雾和水分的气体在眼前逐渐飘散。他在门口静静地站立,像个幽灵一样。黑色的装束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出走廊里凄惨的气氛。

就在汤姆内心发着感慨,而手中的烟将燃尽时他听到背后传来电梯门的打开声。汤姆没有回头,他认定这决不会是维奥莱塔,维奥莱塔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没可能这么晚回来,因为这个时候纽约是犯罪者的时段,是暴力的天堂。年轻女子在没有保护者的情况下很少外出走夜路。


维奥莱塔在电梯门开的一刹那就看到她寓所门口站立着一个男子。从背影上维奥莱塔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她很奇怪这么晚有人找她,而且是一个她不知晓的陌生人。她站在男子背后犹豫片刻,然后轻声问:“先生,请问你找谁?”
 
第十八章 黑夜迷离

汤姆一下就听出背后那熟悉的声音是发自谁人之口。他缓慢地转过身,表情平静地看着对方。维奥莱塔立刻呆住了,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绝没想到汤姆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会是你?你来纽约干嘛?” 维奥莱塔用惊异的口气问。
“怎么?我就不能来纽约吗?”汤姆反问。
“你来干嘛?你应该在阿达克岛和你的那班水手在酒吧里混日子。” 维奥莱塔讥讽道。
“难道我到纽约来看你不行吗?我做为你丈夫至少该尽一点关心你的义务。”
“看我?笑话!打死我也不信。”
“你不信就不信吧!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靠信任维系关系的。”汤姆把手头的烟蒂扔掉。
维奥莱塔走到门边,汤姆闪身给她让开。维奥莱塔想开门,但又停住了。
“说吧!找我来干嘛?” 维奥莱塔冷冷地问。
“我们进屋谈好吗?你不觉得这走廊里很冷吗?”汤姆说。
维奥莱塔犹豫了一下,她并不害怕汤姆进屋会对她怎样。她知道汤姆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维奥莱塔打开门,两人走进房间。
“天!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汤姆发出感慨,他不自觉表露出对这样环境的意外。
“怎么了?感觉意外吗?” 维奥莱塔冷冷地问。
“是很意外!我绝想不到一个家财万贯的女孩竟然住这样的地方。”
“你认为一个家财万贯的女孩该住什么地方?”
“维奥莱塔,别人我不敢说,但对于你我认为住这样的地方让人不敢想像。”
“你是不是认为我就应当是个脑袋空空,只知道贪图享受的寄生虫?”
“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现在我不能确定,但愿你日后能改变我对你的印象。”
“你怎样认为我不在乎!” 维奥莱塔说,“像你这种粗俗自私的人是看不到别人身上美好的东西的。”
“这一点你倒说对了!我的确是这样。”汤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他翘二郎腿,从口袋里拿出烟来。
“请不要在我房间里抽烟好吗?先生。” 维奥莱塔用严厉的口气说。
“维奥娜,我千里迢迢来看你,难道就是为了得到你这样的招待吗?说实在的,我是受了你母亲的委托来看你,她想让我看看你到底生活得怎么样。从现在状况看你的确生活得很糟糕。”

“我?我生活得非常充实,比我以前任何时候都充实得多。你以为生活在花天酒地的环境里,过养尊处优的日子就是过得好?看来你一辈子也不能理解生活的真实意义!”
维奥莱塔用讥讽的口气说。
汤姆双眼凝视着维奥莱塔十几秒钟,他惊异于维奥莱塔说出的这番话,这种与他生存哲学相近,却与维奥莱塔过去的生活相去甚远的话。他不知道维奥莱塔是真的在说心里话,还仅仅是听了什么人的演讲而鹦鹉学舌。

“维奥莱塔,你在说心里话?”汤姆问。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刚才的话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心还是仅仅是想在言语上占上风?”
“汤姆船长,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我不用你来了解我,我的世界、我的思想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的。还是收起你那套虚伪的面具吧!告诉我,你到底来干嘛?”
“好吧!我实话实说吧。我到纽约来玩,可是手头的钱花光了,想问你借点。”汤姆一副泼皮样,他知道在这个女孩面前他永远不会得到正面的认识。与其做作装正统,还不如把自己的恶性暴露到底。

维奥莱塔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那目光充满蔑视和冷酷。她看了汤姆片刻,然后说:“我有钱,但我不会给你。因为你不配我给你钱,我宁愿把钱施舍给乞丐,也绝不会给你。”

汤姆静静听维奥莱塔说完,他并没有显露出愤怒,而是笑了起来,说:“好吧!我另想办法吧。对你来说我连条狗都不如!只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会有一天你会把你家一半的财产给我,那时我们再讨论我和乞丐谁值得同情。”

“汤姆船长,你不要拿那份协议要挟我。我以前不懂事和你签了那份协议,但你可要知道,如果我坚决不要继承权,而把它给我的妹妹,那你一分钱也将得不到。明白吗?”

“这个我明白!但你也将在你父母和阿达克岛的居民面前身败名裂。”汤姆用嘲弄的口气说。
“我宁愿身败名裂也不会让你这个恶棍得逞!” 维奥莱塔愤愤地说。
“那好吧,走着瞧吧!”汤姆怡然自得地说。
维奥莱塔没再与汤姆争论,她知道这种争论没有结果。另外她是回来拿给埃德的新年礼物的,她不想与面前这个男人多费口舌。她鄙夷地看了汤姆一眼,然后进了卧室,把礼物拿在手里,出了卧室。

“我要出去了。” 维奥莱塔冷冷地看着汤姆说。
“什么意思?”汤姆问。
“我要出去了,这意思还不明白吗?” 维奥莱塔反问。
“哦!你的意思是想赶我走吧。”
“看来你有点小聪明。” 维奥莱塔讥讽地说。
“那好吧!我本来是想在自己妻子的房间里睡个好觉,没想到却像狗一样被扫地出门。看来纽约的确是改变人的好地方,冷酷远比这里的繁华要强大得多。”汤姆说着站起来,他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到门前,他打开门走了出去,维奥莱塔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门,两个人乘电梯一同下楼。

在楼下,汤姆径直向地铁站走去,而维奥莱塔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汤姆是个走路很快的人,他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表情平静,似乎刚才与维奥莱塔的对话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但在内心深处他被维奥莱塔的话深深刺伤了。他心在滴血,但却不把这种愤怒刺痛的情绪表达出来。

汤姆走进地铁口,下了台阶。当他拐进走廊时,他看到那个黑人,他依然在原地。当汤姆走近的时候,黑人突然站了起来,他眼睛里没有汤姆这次来时的恐惧,而是充满怪异的神情。

“世上有一种很低等的动物叫猪你知道吗?”黑人拦住汤姆的去路用挑衅的语气说。
汤姆站住,他冷冷地看着他,回口道:“你想说的就是站在我面前的这种东西吗?”
黑人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回答得好!看来你的舌头比你的拳头更有杀伤力。”说着拐角处走出五六个人,有黑人、也有拉美混血人。他们有两个拿着手枪,其余都拿着刀子和铁棒。

汤姆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困境。看来黑人预料到他像上次一样会回来,所以在这里埋伏了比上次更多的人马,而且还配备了武器。他站住了,在他的腋下就是手枪,他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拔枪射击,以他精湛的杀人技巧完全可以在对方对他射击之前把拿枪的人的脑袋打暴。但此时他却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维奥莱塔就在身后,他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原来有这么不同寻常的杀人技能。

于是汤姆站在原地不动。那几个人蜂拥而上,把汤姆两边架住。上次被汤姆击倒的两个黑人首先就把拳头轮到汤姆脸上,把他的嘴角打破了。
“你们想干什么?”突然在汤姆背后不远处发出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喊,汤姆一听就是维奥莱塔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出站口台阶上站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正用恐惧的眼睛看着这副场景。
“漂亮妞,没你的事!你最好快点走开。”那个讨钱的黑人朝维奥莱塔喊。
“你们别乱来!否则我会去喊警察。” 维奥莱塔喊。
“喊警察?哈哈哈哈!”黑人说完众人大笑起来。“在这片还没人敢拿警察压我们。如果你要去就赶快去,只不过等警察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这小子躺在这里了。”
维奥莱塔看这伙人并不害怕她的恐吓,她不知道该如何,她呆立在那里,手足无措。而这时,两个拦截汤姆的小子慢慢朝维奥莱塔走去,很显然他们想抓住呆立在那里的维奥莱塔。

“维奥娜,快跑!” 汤姆大声吼道。
维奥莱塔被汤姆一提醒,意识到那两个人的动机,她向后退了几步,惯常跳舞的她身手异常敏捷。
那两个小子看到维奥莱塔是一个很灵敏的女孩,知道如果硬来她会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跑掉,于是停止了向维奥莱塔的进攻,站立住了。
“漂亮妞,我刚才听到这小子叫你名字,看来你们两个是朋友。我们谈谈条件好吗?” 讨钱的黑人朝维奥莱塔走去,友好的姿态似乎表明他不具有任何威胁。
“维奥娜,你快跑吧!别听他的,他在诱骗你。”汤姆大喊道。
维奥莱塔在汤姆的喊声中又向后退了几步,做好随时跑的准备。那黑人见这招不零,于是不再向维奥莱塔走去。他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漂亮妞,你最好现在就跑去叫警察,然后让他们来收你朋友的尸首。”

“你别动他!” 维奥莱塔重新向前走了几步,她高声喊:“你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不要伤害他!”
“什么?”黑人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我没听错吗?你说你想给我们什么,是这样吗?”他朝维奥莱塔喊。
“是!只要你们放了他,我可以给你们钱。” 维奥莱塔大声喊。
黑人双手举起来拍着巴掌,他用讥讽的口气说:“你想给我们钱,我没听错吧?我想知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钱?”
“你们想要多少?”
“像你这样一个只能坐地铁的女孩能有多少钱?我想你口袋里连三百美金都没有。”
“你们到底要多少?是三百美金吗?” 维奥莱塔说着从包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所有的钞票,“这里有两千美金,如果你们放了他,我可以全给你们。”
那伙绑架汤姆的人包括汤姆在内都傻在那里。黑人咂了咂嘴唇,他咽口唾沫喃喃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只要你放了他,我全给你们。” 维奥莱塔晃动手里的钞票,做出扔到地上的动作。
“好!我们可以答应你!”黑人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嗓音都有点颤抖了。他向维奥莱塔走过去。
“你别过来!” 维奥莱塔喊,“你们把他放开,我就把钞票放在地下。”
“我们放开他,你不把钱给我们怎么办?”黑人说。
“我说给你们就给你们。” 维奥莱塔说。
“那好吧!”黑人示意把汤姆放开,他从身边一个小子手里拽过枪指着汤姆的脑袋,然后高声喊:“漂亮妞!我们把你的情人放开了,但子弹要比他跑得快。在他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最好把钱扔到地上,否则我们一定会让你的情人脑袋开花。”

他们把汤姆朝维奥莱塔的方向推了一把,示意他过去。汤姆朝维奥莱塔走去,他走得很机械。此时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看着在十分钟前还让他愤恨不已的女孩,那个刺痛他的心,让他发誓日后要好好收拾的女孩,但现在却成了救他的恩人。他不理解维奥莱塔为什么不跑掉,她是那么恨他,那么鄙视他并发誓决不给他一分钱,而此时却把钱包里所有的钱掏出来救他的命。这种事情汤姆从来没见过,也无法用他闯荡社会这么多年的生活逻辑解释清楚。他迷惑,这种迷惑比他身后指着他脑袋的枪口更让他害怕。

汤姆走到维奥莱塔身边,维奥莱塔一把抓住他,攥住他的手,随后把手中的钞票往地上一扔,拉起汤姆就往出口跑去。汤姆在维奥莱塔的扯拽下跑出地铁站。在身后,那些小子一拥而上趴在地上争夺散落在地上的钞票,同时嘴里发出狂叫,根本顾不上两个逃走的年轻人。

维奥莱塔和汤姆手拉手跑过两个街口,汤姆任维奥莱塔拽着他跑。他此时没有任何思维和感觉,像个木头人一样。在维奥莱塔的拉扯下,他好像没了过去的一切主见。那个冷酷、专断、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是杀人武器的男人被一个小巧的女孩拖着朝前跑,那景象着实是很滑稽。当最后维奥莱塔感觉到危险不在,停下来大口喘气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那个被她救的男人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中满含惊异和感激。他不是为维奥莱塔把他救出险境,而是那种巨大的反差,那种他在他看来最不可能救他的女人在那一刻所做的不可思议的举动。他的惊讶和感激就是他此时脸上所表达的所有含义。

维奥莱塔直直过了三四分钟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汤姆的手,而那身边的男子此时一声不坑地傻傻地看着自己。
维奥莱塔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把汤姆的手甩开,她把躬着的身体站直,拍了拍自己依然起不定的胸脯,她说:“我今天做了个傻事!我不该救你。”
汤姆不说话,他依然盯着维奥莱塔,就那样看着,似乎没有听到维奥莱塔说得话一样。
“别那样看着我!” 维奥莱塔冷冷地说,“我现在已经后悔救你了。”她说着走到一边,然后坐到路边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她感觉累极了,紧张和恐惧让她疲惫不堪。

汤姆站在雪地里,他不知道该是上前向女孩表示感谢,还是知趣离开。最后他选择了上前表示感谢。
“维奥娜――,维奥娜――”他走到维奥莱塔身边,用温柔异常的口气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不需要你这种人谢我。”
维奥莱塔冷冷地说,“不要以为我是出于对你的好感而救你,正相反,我救你仅仅因为我是个人,一个有良心的基督徒而救了你。如果刚才不是你,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这么做。所以,你不要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改变,你在我心里依然是一个混蛋。”

汤姆点点头,他不反驳维奥莱塔的话。对于维奥莱塔这番发言汤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反唇相讥。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放在维奥莱塔的手上,然后离开了。维奥莱塔诧异地看着汤姆的举动,她看着汤姆渐渐离去的背影,似乎内心被什么触动。那个背影在她看来异常孤独,在寒冬夜晚的雪地里,汤姆如同一个孤独的幽灵一样走远。维奥莱塔拿着汤姆给她的钞票,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在她面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至少有一件事维奥莱塔心里明白,汤姆来看她并不是为了问她要钱,而是另有目的,可这个目的是什么呢?维奥莱塔百思不解。


汤姆仨人于新年第三天回到阿达克岛。汤姆回到岛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看望奥萨蒂夫人。奥萨蒂夫人被汤姆船长秘密安排在杰瑞家里。杰瑞已经结婚,没有孩子,他们有一栋四个卧室的小住宅。因为杰瑞的妻子是一个日常守口如瓶的女人,所以奥萨蒂夫人在杰瑞家住得还算安全。杰瑞的妻子并不知道奥萨蒂夫人的来历,杰瑞为了让妻子能严守秘密,所以征得汤姆船长同意后假称奥萨蒂夫人是汤姆船长的秘密情人,这样杰瑞的妻子就更不能把奥萨蒂夫人的存在外传了。

于是,当汤姆船长来看望奥萨蒂夫人的时候,杰瑞的妻子就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的眼神看他,那似乎是在嘲笑汤姆船长的多情和放荡。汤姆也不去解释,他倒希望杰瑞的妻子朝那个方向去想。他在见到奥萨蒂夫人后故意紧紧拥抱了她,然后还说了几句暧昧的话,这让杰瑞的妻子很是心跳不已。在阿达克岛这样民风古朴的环境里,偷情是一件令人心跳刺激的事情。汤姆拥着奥萨蒂夫人进了房间,然后才把奥萨蒂夫人放开。

“干嘛对我这么热情?” 奥萨蒂夫人说。
“没有啊!我对你一直不是这样吗?”汤姆一本正经地说。
“何必装呢?汤姆船长,我知道你不是个见女人就起心的人,这与你的性格不符。”
“难讲,奥萨蒂夫人,你并不完全了解我。”
“好了。船长,别再卖弄风情了,你这次去了纽约这么久,去干嘛了?”
“我去看我妻子。”
“是吗?” 奥萨蒂夫人诡异地笑着,她盯着汤姆看了六七秒钟,然后说:“你汤姆船长不是个为了女人而千里迢迢的人。告诉我,你到底去干嘛了?”
“奥萨蒂夫人,尽管你很聪明,但我依然告诉你,你错了!我的确是看我妻子去了。”
“好吧,就算你是看你妻子去了。那么你就该带着你妻子的温存从纽约而来,但我发现你身上有的只是孤独,我还闻到你身上火药的气味,这说明什么?”
“好吧!奥萨蒂夫人,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说实话我去谈一笔生意。”
“很大的生意吗?”
“比与你们做的还大。”
“哦!那你应该很快就成富翁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不是富翁吗?我是堂堂蒙蒂利亚家族的女婿。”
奥萨蒂夫人对汤姆笑了笑,她摇摇头,说:“汤姆,你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你在蒙蒂利亚家仅仅是一个打下手的角色而已。”
“那又怎么样?我是蒙蒂利亚家族继承人的丈夫,我将来会很有钱。”
“别在我面前装蒜了。汤姆,难道给我都不能说心里话吗?”奥萨蒂夫人走到汤姆面前,抓住汤姆的胳膊温柔地说。
汤姆定定地看着奥萨蒂夫人,深深地出了口气,说:“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个人能看透我的内心。好吧,我以后不在你面前什么深沉了。奥萨蒂夫人。”
“不要叫我奥萨蒂夫人,叫我玛拉。” 奥萨蒂夫人亲切地说。
“玛拉?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昵称。”汤姆感慨地说,“你看我从来没问过你的名。”
“我原名叫玛拉・梅蒂亚斯。我结婚后就改用我丈夫的姓,叫玛拉・奥萨蒂了,所以大家都叫我奥萨蒂夫人。”
“玛拉,很好听的名字。但我习惯叫你奥萨蒂夫人,叫玛拉感觉我们像是很暧昧,有另一种感觉。”
“所有和我关系好的朋友都叫我玛拉,你也应当这样叫我。”
“好吧,那就叫你玛拉吧!”汤姆说。
奥萨蒂夫人听后笑了起来,她上前揽住汤姆的脖子亲吻了他脸颊。汤姆脸上突然飞了红晕,他有点不适应奥萨蒂夫人对他的这种热情。他在奥萨蒂夫人亲吻之后做了个鬼脸,然后立即恢复往日的严肃。要奥萨蒂夫人坐下来。

“玛拉,你坐好,我问你一些问题。”汤姆说。
“什么?只管问好了。” 奥萨蒂夫人嬉笑着说。
“你在阿达克岛怎么样?有没有与世隔绝的寂寞感?”
“你什么意思?” 奥萨蒂夫人问。
“我的意思是说你难道就不想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吗?”
“荒凉吗?我没有觉得,你是不是想赶我走?汤姆。”
“我是想赶你走,我已经对你十分不耐烦了。”汤姆说。
“是吗?汤姆,让我看看你撒谎的眼睛。” 奥萨蒂夫人说着两眼盯着汤姆,把汤姆看得偏过脑袋,不敢正视面前这个漂亮热情的女人。
“好了,玛拉,不要再玩你的把戏了。我说正事呢!”
“说吧!我听着呢。” 奥萨蒂夫人依然直视着汤姆,毫不松懈。
汤姆只好偏着脑袋说:“玛拉,你觉得香港怎么样?”
“香港?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奥萨蒂夫人把咄咄逼人的目光收回来,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你有没有想过去香港体验一下东方风情?”汤姆问。
“去香港?我?”
“是啊!”
“为什么让我去香港?”
“算是让你躲避危险吧!”
“躲避危险?要说躲避危险阿达克是最好的地方。” 奥萨蒂夫人说。
“那就是帮我个忙。”
“帮你忙?干什么?”
“我要在香港开一家公司,我想请一个可靠的人来管理它。”
“你在香港开公司?” 奥萨蒂夫人狐疑地看着汤姆。“你不是做走私生意吗?为何要开公司?”
“我想各方面发展,不能只做走私这一行。”
“算了吧!汤姆,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奥萨蒂夫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那神情分明看透汤姆在撒谎。
“玛拉,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好吧,我现在做的生意需要在香港有个接应人,要有家公司做掩护。”
“哦!这就对了,你不应该骗我。”
“是啊!我以后再也不尝试骗你了。聪明的玛拉。”汤姆感慨地说。
“谈谈细节吧!你让我去了做什么?” 奥萨蒂夫人问。
“开一间贸易公司,专做转口贸易。我们从俄国人那里购买的武器要通过香港码头转运到中东。为了躲避联合国对伊朗武器禁运而做的检查,我们的武器要伪装成食品或药品。所以,香港的这家公司在表面上是做正常的商品转口贸易,所有的手续全部合法化,而装运武器的船也是正规海运公司的货运船只,这样我们的货就能够合法地上香港的码头而不受到海岸缉私警察的检查。到码头后,伊朗方面将接管货物,他们已经买通了码头稽查人员。这样整个武器运输通道就畅通了。”

奥萨蒂夫人听完,用异常专注的眼神看着汤姆,那眼神似乎带有特别意味在里面。
“明白了吗?玛拉。”汤姆问。
“明白了。” 奥萨蒂夫人说。
“能帮我吗?”
“当然!”
“哦?”汤姆惊奇地说,“我原来以为你会用你那套世界和平的理论告诫我呢。”
“如果是别人我会那么做,并且会拒绝,但对你我不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为什么?因为我救了你吗?”
“是也不是。”
“我不明白。”
“我觉得我爱上了你,汤姆。”
汤姆听完长久没有说话,最后他叹了口气,说:“玛拉,谢谢你!这是头一回有一个女子说爱我。”
“真的吗?” 奥萨蒂夫人惊奇极了。
“是啊!我从来就没得到某个女子的爱,从来没有。我得到的都是冷酷的言辞和讥讽。”
“汤姆,你内心如火,充满柔情,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男子汉。我想没有女孩子爱你仅仅是她们没有看到你的内心世界,像你这种男人没有生活阅历的女子是不能看明白的。”

“也许吧!但我觉得没有女孩子爱我是因为我没有英俊的外表,没有让她们欢乐的情趣,没有浪漫的气质。”
“可能是吧!汤姆,女人在年轻时候总是追求男人这些东西,而把更重要的东西扔掉了。”
汤姆听着奥萨蒂夫人给他的话,他知道奥萨蒂夫人这样说是对他的一种宽慰。在他心里,奥萨蒂夫人更像他的母亲或姐姐,而他在奥萨蒂夫人面前则有一种找到母爱的归属感。奥萨蒂夫人见汤姆在谈到爱时低落的情绪,知道勾起他伤心往事,于是上前把汤姆的头揽在怀里,让他的脸颊紧紧靠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汤姆任由奥萨蒂夫人对他进行抚慰,他那颗冰冷的心在这温柔的抚慰中逐渐温暖起来,他不再像刚回到阿达克岛那样痛苦了。
第十九章 登陆香港

八八年二月四日,华人的新年这天,位于香港九龙的启德国际机场一架波音747在机场跑道降落,这架从美国洛杉矶飞往香港的班机上下来两个男子,他们都手持美国护照。其中一个是华裔男性,护照名称为恩里克・李,另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白人男子护照为菲里普・埃雷拉,在他们身后不远有一位身材硕长、长相娇美的三十岁左右的拉美裔女子,她手持巴拿马护照,名为胡安娜・蒙西诺斯。

两个男子手持美国护照进关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顺利通过,女子则因为国籍和持有的商务签证而被入境口的边检官多问了几句。女子告诉对方她是巴拿马埃达・格拉特航运有限公司商务代表,是来香港与香港恒富商贸有限公司进行商务洽谈。边检官很礼貌地把证件交还给女子,女子则跟在两个男子身后一路出了机场大厅。在机场口,三人走到一起,他们招了辆的士离开了机场,穿过剪袋海底隧道,前往港岛。

在车上,亚裔人坐前排,另外两人坐后排。亚裔人用英语告诉司机所要去的酒店,司机也没多问他们。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外,三人下车,他们在酒店大厅登记了两个房间,然后上楼。

三人进了房间,白人男子把箱子放在衣橱里,然后出门离开到楼下去了。房间里只有亚裔男子和那个拉美裔女子。亚裔男子走到宽大的窗玻璃前,看着窗外的层叠起伏的高楼大厦叹了口气说:“我终于回到我祖先的土地上了。”

身后的女子走到男子身边,抓住男子的胳膊说:“汤姆,你是不是很想大哭一场?”
“玛拉,要说哭我还没有这种感觉。我此时感觉很坦然,我原来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感触,但没想到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回家的感觉,也许我在外漂流久了,心已经野了缘故。”

“我倒觉得这还不能算是你的祖国,英国人还在统治这片土地。” 奥萨蒂夫人说。
“是啊!你说得对,也许是这个缘故。”汤姆喃喃地说。“只不过再过八、九年它就属于我的祖国了。”
“什么意思?” 奥萨蒂夫人问。
“你只关心自己国家发生的事情,所以你不知道中英关于香港的谈判在八四年就已经结束。英国人不会在这片土地上待多久了,到九七年这片土地就要归还我的祖国了。”

“哦!是这样。英国人怎么会同意呢?”
“怎么会不同意呢?力量决定一切。”汤姆带着讥讽的口吻说。
“力量?”
“对,玛拉,这个世界只有力量才是最有说服力。”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英国人惧怕你祖国强大的军力而迫不得已交还香港,对吗?”
“是这样,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汤姆,我倒认为军力不能决定一切,一个国家的强盛还是需要道德的教化。”
“玛拉,你满脑子天主教教义,认为人是可以被高尚的道德情操所征服和感化的。其实这个世界永远是弱肉强食,这就是人类的生存法则。”
“汤姆,我们停止谈论香港好吗?” 奥萨蒂夫人转到汤姆面前说,“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么深奥的问题。”
“好吧,玛拉。”汤姆从口袋把拿出烟,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对奥萨蒂夫人说:“想去感受中国人的春节的气氛吗?我晚上我带你出去看看。”
“好啊!汤姆,我从来没有见识过中国人是怎么过节的。”
“等亨利回来后我带你们去感受中国人,玛拉,但愿你能喜欢他们。”
“我当然会!汤姆。毫无疑问我会。”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自然就会喜欢他们。”
“不要这么武断!也许当你了解了我的民族身上某些恶俗之后你就不会那么喜欢了。”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们和你有不同吗?”
“是不是和我不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民族里有很多人胆怯、自私、虚荣,喜欢内耗而疏于团结,目光短浅又缺乏冒险精神。把庸俗、平淡的生活当作人生至高的教条,安于现状,不敢舍弃哪怕一丁点既得利益而追求人生的成功。我们民族不缺乏智慧和财富,缺乏只是勇气。”

“是吗?” 奥萨蒂夫人耸耸肩膀,“我觉得这种人世界上哪里都有,尼加拉瓜也是一样。”
“我知道!”汤姆双眼凝视着无穷的远方,他喃喃地说:“也许我对我的祖国太苛刻了,可我多么希望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汤姆,不要这样!” 奥萨蒂夫人伸手捧住汤姆的脸,她轻轻吻了吻汤姆的嘴唇,说:“我的孩子,你需要休息,否则你会病的。”
汤姆顺从地点点头。奥萨蒂夫人拉他到卧室床边,让他躺下来。然后她把汤姆的鞋、袜脱掉,给他身上盖上毯子。最后说:“小男孩,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我来叫你起来。”

汤姆看着奥萨蒂夫人如慈母一样的脸庞,她亲切、体贴的笑容,感受着这个女子对他的关怀,他内心平静了许多。奥萨蒂夫人轻轻拍拍汤姆的脸颊然后离开了房间,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两个星期后,在九龙尖沙咀漆咸道一家商业中心写字楼第十五层的一个套房里多了个叫巴拿马埃达・格拉特航运有限公司驻香港办事处的机构,这个办事处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负责该办事处的是一个名叫胡安娜・蒙西诺斯的巴拿马国籍的女子,男子是一个年轻的美国人菲里普・埃雷拉。他们两人平时很少四处走动,也很少与周围公司的人来往。他们的门经常是紧闭着的,而他们之间的谈话从来不用英语,而是用西班牙语。在这栋写字楼里,在八十年代末香港繁华的商业背景下,各个公司都在忙得不可开交,然而这家办事处却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客户上门。

又过了一个月,到三月下旬的时候,突然办公室来个一个个子瘦小的男子,他面色黝黑,很像个阿拉伯人。男子进门后递给女子一封信,女子把信打开,她没有说什么,而是要男子到里屋去。男子进到里间,女子把门关好。

“塔希尔先生,我等您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女子说。
“我知道,蒙西诺斯夫人。已经结束的“圣城”二号战役中消耗了我们大量的军事装备,另外新的情况又让我们不得不让调整我们在武器种类方面的需求。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我们要在两个星期之内得到年初商定的150枚萨姆―18,同时还要求你们能为我们搞到尽可能多的‘飞毛腿’。”

“‘飞毛腿’是什么?” 蒙西诺斯夫人不解地问。
“哦!我给您解释一下。‘飞毛腿’是苏联五十年代研制的一种近程地地战术弹道导弹,是德国V―2导弹的仿制品,有A、B两种类型,我们需要的是B型。”
“我不太了解你们同伊拉克的战争,在我看来我宁愿希望你们能和平而不是相互厮杀。” 蒙西诺斯夫人说。
“这个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夫人。” 塔希尔先生说。
“我想知道你们国家为何需要这种武器?”
“夫人,我想你一定对我们战争的残酷一点都不了解。就在上个月开始我们同伊拉克爆发了一场导弹‘袭城战’,据我所知它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V―2导弹对伦敦实施大规模导弹‘袭城战’之后最大的一次。上个月二十七日,我们的敌人伊拉克出动空军袭击了我们首都德黑兰的一座炼油厂,造成我们巨大损失。而后他们又在这个月八日后的九天时间向我们发射了五十多枚‘飞毛腿’导弹,我们国家有四十座城市被炸,有几千无辜的平民死亡。我们的首都德黑兰和还有我们的圣城库姆蒙都受了巨大损失,所以我们必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样!”
蒙西诺斯夫人沉吟了片刻,她点点头道:“我不知道您的要求是否能得到满足,但我会做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您的要求我会转达给我的老板,但最终会怎样我无法确定。”

“谢谢!夫人。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在巴拿马你们指定的银行账户上汇入了五百万美金的预付款,我们相信你们一定能为我们搞到我们急需的东西。如果你们能确实能搞到‘飞毛腿’,那么我们将再为你们的账户上汇入相应的款项。”

“塔希尔先生,你为什么就那么相信我们一定能信守诺言呢?” 蒙西诺斯夫人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告诉我在太平洋上有三个人具有这种能力,其他两个我不便告诉你,但第三个人想必你也明白,他就是‘白令海渔夫’。”
“‘白令海渔夫’为什么让你们对他这么信任?”
“因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至少我的朋友告诉是这样告诉我的。”
蒙西诺斯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暗想:“没想到汤姆竟然在这行当居然这么大的名声,看来像他这样肆无忌惮地冒险迟早要出事的,我下次见他一定要好好劝劝他。”
“我接到指示如果我们的船现在起航的话将在这个月三十号到达香港,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做好准备?” 蒙西诺斯夫人问。
“香港码头方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塔希尔先生语气肯定地说。
“好吧!那我今天就通知他们起航。”

在奥萨蒂夫人的通知达到的时候,汤姆和他租的巴拿马国籍的货轮“格拉斯二世”号正漂泊在科曼多尔群岛东边的公海,这里距离勘察加半岛的克罗诺基有四百海里。在“格拉斯二世”号上的所有水手都是“奥拉号”的渔民,此时的“奥拉号”停泊在阿拉斯加海岸渺无人烟的一处荒僻的港湾里,上面只有留守的三名水手。

汤姆接到奥萨蒂夫人的通知后命令立即起航前往克罗诺基,与以往一样在快接近勘察加半岛的时候船的旗帜换为苏联国旗。汤姆看了奥萨蒂夫人来的电报后命令报务员发报给别里科夫上尉,告诉对方他们还需要苏联仓库已经过时的“飞毛腿”B型导弹,而且是越多越好。

很快汤姆就接到回电,别里科夫上尉的答复是“飞毛腿”
B型导弹目前在苏联远东地区的武器仓库里只有二十枚,而且已经封存了将近五年,如果汤姆船长要的话单价为二十万美金,而且需要两天才能运到克罗诺基。
汤姆立即发电给奥萨蒂夫人,让她通知塔希尔先生,告诉对方目前只有二十枚封存了近五年的“飞毛腿”B型导弹,每枚单价五十万美金,如果要的话必须再预支四百万预付款。

希尔先生的回话在两个小时内达到,他告诉汤姆四百万预付款已经汇入巴拿马指定银行。
汤姆内心迅速地核算了一下,他知道在仅仅这笔生意上他就赚了一千万。此时“格拉斯二世”已经进入克罗诺基海域,他们的船正在向港口前进。汤姆已经能看到岸上熟悉的景色了。汤姆是第五次到克罗诺基,对于他来说克罗诺基似乎就是个金矿。

看来不用再向别里科夫上尉发电报了,上岸后可以直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别里科夫上尉一如过去一样在码头等待汤姆的到达。汤姆等船靠岸后踏上跳板来到码头。别里科夫上尉站在吉普车边,斜靠在车引擎盖上等汤姆的到来。他们之间已经不用客套,相互都已经很熟悉了。

汤姆走到车边,别里科夫上尉打开门,两人上车。别里科夫上尉亲自开车,很快车停到克罗诺基驻军军营。汤姆跳下车,与别里科夫上尉一起走进他办公室。别里科夫上尉从柜子里拿出酒来,汤姆与他对饮了一杯。

“别里科夫上尉,两天之内‘飞毛腿’是否一定能运到克罗诺基?”
“对你汤姆来说两天之内一定能到,如果是别人那就难说了。”
“为什么?”
“我们知道这批导弹将最终用于什么战场,也知道最终的客户是谁。所以,我们要把这批武器交给需要它的人手里。而你,正好是他们的代理人。”
“苏联政府为什么不自己出面来做这笔生意?”汤姆直截了当地问。
“我们的政府对那场战争的态度和所支持的一方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是不能去做相反的事情的。”
“我明白了。苏联政府和美国政府一样,都不希望这场战争立刻停下来。”
“对!就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这场战争能持续七年,而且还看不到任何结束的迹象。”
“汤姆,你希望这场战争很快结束吗?”别里科夫上尉呷着酒问。
“我无所谓。即便这场战争结束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另一场战争来临。人类只要还存在歧视、偏见、贪婪和不平等,那么战争就不会消失。”
“说得对!汤姆船长。任何战争的目的都是为了发动战争那些人的既得利益,对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士兵来说,他们与放在笼子的斗鸡没有区别。士兵的生命仅仅是当权者手上的打狗棍而已。”

汤姆听到别里科夫上尉这翻话感觉惊讶,于是问:“别里科夫上尉,你在到军队服役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是列宁格勒大学法律系的学生。”
“为什么到军队里来干了呢?”
“汤姆,我不是个普通军人。”别里科夫上尉眼睛冷冷地看着汤姆说。
“哦!明白了,你是克格勃。”
“汤姆,在你知道我身份后按道理我应该杀死你。”
“那为什么不杀呢?”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还有,你是汤姆船长,你是受苏联情报部门保护的人。”
“看来我已经无法回到过去,而像一个普通渔民那样生活了。”
“是!汤姆,你我命中注定要拿生命做赌注,而且要与阴谋做斗争。”
“你这话终于让我看清了一个克格勃的本质。我完全理解你,但对于我来说,我终究有一天要离开这种冒险,去过平静的生活。”汤姆说。
“好啊!汤姆,如果有一天你找到过平静生活的方法,请你别忘了告诉我。但我想你一辈子也找不到。”
“那我们就打赌吧!上尉,假如真有这么一天,我希望你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为了那个时刻,上尉,希望你珍重自己的生命。”
“会的!汤姆,”别里科夫上尉上前拥抱了汤姆一下,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珍惜生命,你也一样。”

之后,两人离开军营来到码头,他们坐在车里看着船上的水手操纵吊机卸货船上的货物,码头上也一如以前一样把货物装运到卡车上运走。这次运来的货物特别多,整整卸了一天才完成。汤姆晚上应别里科夫上尉的邀请到上尉家中作客。

别里科夫上尉的妻子是个温柔漂亮黑发女子,汤姆从别里科夫上尉妻子的眼中看到她对自己丈夫的依赖。晚餐在欢快的气氛中进行,别里科夫上尉很能讲笑话,他用俄语和英语夹杂在一起说。在餐桌上笑的最厉害的并不是汤姆,而是他的妻子。最后,别里科夫上尉把自己的妻子抱在怀里,对汤姆说:“娜佳是上帝给我的礼物,她是我一切。”说着当着汤姆的面深深亲吻了自己的妻子。

“汤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漂亮年轻的俄罗斯姑娘。你一定会非常满意!” 别里科夫上尉说。
“年轻漂亮的女人是不会喜欢我的。”汤姆用肯定的语气回应道。
“你怎么知道?你追求过漂亮女人吗?哦,我忘了问你了,你结婚了吗?看你没带结婚戒指,你一定还是单身!”
“不,我结婚了。”
“结婚了?你妻子漂亮吗?根据你刚才的口气她一定不漂亮。”别里科夫上尉笑着说。
“她很漂亮!和你妻子一样漂亮。”
“那你怎么说没有漂亮女人喜欢你呢?”
“从认识她到现在她就没爱过我。”汤姆口气坦然,没有一丝激情。
“汤姆,这我就不明白,她不爱你为什么会嫁给你?”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她嫁给我仅仅是为了报复抛弃她的情人。”汤姆喝了口酒说。
“汤姆,如果是这样我觉得你快点离婚吧!我把娜佳的妹妹娜塔莎介绍给你,她一定会让你爱得发疯。”别里科夫上尉说着亲了自己妻子一下,然后问:“娜佳,你说娜塔莎会喜欢汤姆船长吗?”

娜佳没有立即回答,她抱着丈夫的脖子,脸上泛起笑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娜塔莎还是个孩子,但我不反对让汤姆船长见她。”
“那么你呢?”别里科夫上尉摊开一只手臂,对汤姆说:“你怎么想?明天我们去见娜塔莎?”
汤姆笑了起来,说:“你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不去想‘飞毛腿’。也好,既然我非要在克罗诺基待两天,那么就去见见娜塔莎吧!”


第二十章 娜塔莎

乘坐别里科夫上尉的车走了两个小时,汤姆、别里科夫上尉和他的妻子娜佳一起来到一个农庄。初春的冬雪还厚厚地堆积在地面,而上午的阳光则却在晴朗的天空中映照大地了。穿过一片片桦树林,车停在一栋完全用木材搭建起来的厚重的住宅前。

“到了,汤姆!”
别里科夫上尉笑着说,“娜佳昨天晚上给娜塔莎打了电话,说是有一位朋友要来农庄看她,让她打扮漂亮点。我想她现在一定穿着漂亮的衣服在窗户后面偷窥我们呢。”

汤姆笑着不做声,他觉得别里科夫上尉为消磨时间所做的安排很特别,对他来说,他根本就没想什么娜塔莎会在未来与他有什么牵连,在别里科夫上尉提出这件事开始就没把它当作一件正经事。在汤姆看来,别里科夫上尉很多时候是个把玩笑当生活的人。

汤姆随别里科夫上尉夫妇进了房门,穿过一个木头搭建的走廊,进入客厅。在这里,汤姆没见到漂亮女孩,而是见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这是娜佳的奶奶。” 别里科夫上尉介绍说。
老太太对汤姆非常热情,她请汤姆坐下,然后去厨房烧水沏茶。
“奶奶,娜塔莎呢?” 别里科夫上尉站在厨房门口问。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
“娜佳,” 别里科夫上尉回头对妻子笑着说,“娜塔莎害羞,不敢到客厅里来。”
娜佳把围巾摘掉,脱掉大衣,对丈夫说:“我去看看娜塔莎在做什么。”
娜佳走后,别里科夫上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汤姆说:“我把火腿、熏肠忘在车里了。汤姆,我出去搬东西,你安安静静坐在这里。”
房间里只有汤姆一个人,他斜靠在沙发上,眼前不远处是客厅的壁炉。上午的光线从窗户和顶棚的天窗上照射下来,整个客厅充满亮光,在窗台上有一盆紫罗兰,那花虽说不上娇艳,但在这个冰雪覆盖的北国雪域里它的颜色就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亮彩。

“在汤姆环顾四周,审视着简陋却又温馨无比的房间时,一扇门开了。在门口出现一个衣着朴素,但脸蛋姣美的女孩,从她样子看的确像娜佳说的还是个孩子,天真稚气的脸上挂着微笑。她皮肤雪白,一头金黄色软发被编成辫子,在那雪白的脸颊上是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和鲜红的嘴唇。”

汤姆看到这个女孩礼貌地点点头,他猜想这个女孩可能就是娜塔莎。
“你好!”女孩用俄语对汤姆问好,对于这个词汤姆是听明白的。他也同样回敬了女孩这个词。
“你是我姐姐说得客人吗?” 娜塔莎问。
汤姆摊开手掌,做了不置可否的表情,表示他听不懂。
正在这时,别里科夫上尉进来了。他听到了娜塔莎问汤姆的话。
“汤姆,这就是娜塔莎。她在问你是不是娜佳在电话里说得客人。” 别里科夫上尉转头对娜塔莎说:“这是汤姆船长,他是今天我们唯的客人。”
娜塔莎点点头,她走到汤姆面前,眼睛直视着汤姆说:“姐姐说你会给我礼物,现在可以给我看看吗?”
汤姆听不懂,于是眼睛望着别里科夫上尉,上尉告诉汤姆娜塔莎说得意思。同时给汤姆解释道:“礼物其实在娜佳手里,我们忘了告诉你我们假借你的名义给娜塔莎带了礼物。”

“哦!不用,上尉,我正好有个礼物给她。”说着汤姆从夹克内衬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镀金打火机递到娜塔莎手里。
“这个给你!”汤姆用英语说。
娜塔莎把打火机拿在手里,她不知道干什么用。当汤姆教她如何使用后,她脸上很疑惑,感觉送她这样一个礼物似乎与她女孩子的身份不符合。但另一方面,她的确看出来这是一个非常稀有的东西,应该很值钱。

“汤姆,你再没什么什么给得了吗?”别里科夫上尉笑着说,“似乎娜塔莎并不高兴你送她这个东西。”
汤姆说:“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让小女孩失望吧!”
“也好!你下次来的时候给娜塔莎送一个女孩子用的东西吧。”别里科夫上尉说。
正在说话的时候,娜塔莎忽然走到汤姆身边,把汤姆的手抓过来,把打火机轻轻放在汤姆手中,然后把汤姆的手合上。她说了句俄语,汤姆依然不懂。
“娜塔莎说什么?”汤姆问别里科夫上尉。
“她说她明白你并没有给她准备礼物,是姐姐在骗她。她感谢你的好意,她说她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哦!”汤姆听完感觉很惊奇,他看着眼前这天真的女孩,对自己没能把谎言弄真而感觉尴尬。
娜塔莎又向汤姆说了一句,然后跑进屋子,在汤姆还没问别里科夫上尉她说是什么的时候,娜塔莎又跑了出来。她手里拿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小盒,她在汤姆面前把盒子展开,里面是用彩绸编织的小人。她把盒子递给汤姆,然后又说了句俄语。

“汤姆,娜塔莎她送你礼物呢!” 别里科夫上尉没等汤姆问就告诉汤姆女孩说的是什么。
汤姆更加感觉尴尬,他想不出如何从这样一种境地中摆脱出来。他很后悔自己身上从来不带送女人的小玩艺,至少有个钢笔或者其他什么男女可公用的东西也好,他想。

“谢谢你!娜塔莎。”汤姆真诚地说。
娜塔莎笑了起来,她又说了一大串俄语。别里科夫上尉告诉汤姆,娜塔莎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她感觉你很真诚,她不在乎你送不送她礼物。
汤姆更加过意不去,心里很内疚。此时的汤姆一点也没意识到整个事件全都是假象,他被别里科夫上尉所设计的一个迷局所蒙蔽,被眼前的天真的女孩所蒙蔽。

整个白天汤姆都在娜塔莎家度过。在这里他了解到娜塔莎和娜佳并不是亲姐妹。娜塔莎是一个孤儿,她小时候一直在孤儿院里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被娜佳的父母领养到家中。后来娜佳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于是家里只有娜佳、娜塔莎和娜佳的奶奶了。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感情非常好,尤其是娜佳的父母丧生后,她们的感情就更加牢固。后来娜佳到列宁格勒上大学,在那里认识了别里科夫上尉,他们双双堕入情网。毕业后,娜佳非要回家乡不可,因为她感觉自己有责任照顾妹妹和奶奶,于是别里科夫上尉只好随娜佳来到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克罗诺基。别里科夫上尉在上大学的期间被招募到情报部门工作,所以他到远东地区后,自然而然进入了军队,成为这里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

下午,别里科夫上尉和妻子借口去看朋友离开了。而娜佳的奶奶也因为年迈而到卧室里睡觉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汤姆和娜塔莎。娜塔莎似乎已经适应了汤姆的存在,她把家里的相集翻开,用手势比划着给汤姆讲她和娜佳过去的生活,以及她在中学时的情景。娜塔莎毫不避讳地坐在汤姆身边,似乎汤姆就像他的大哥哥一样,她尽情快乐地张扬着个性,那作为一个只有二十岁少女的个性。在她的美丽的双眼中,几乎看不到世俗的一点点痕迹。她时不时会抓住汤姆的胳膊,在她激动或者兴奋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做。汤姆对她这种举动没有丝毫怀疑,他认为这仅仅是一个天真少女的无意识动作罢了。

汤姆在娜塔莎家吃了晚餐。休息一会后别里科夫上尉告诉汤姆“飞毛腿”将在明天早晨运抵港口码头。于是汤姆决定当晚返回克罗诺基。当他们三人要坐车离开的时候,娜塔莎穿着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围着花头巾跑了出来。她要求到克罗诺基去,她说她很久没去克罗诺基,她想在姐姐家住两、三天。别里科夫上尉爽快地答应了娜塔莎的要求。

到克罗诺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中,车开进军营一直到了家属住宅区。娜塔莎和娜佳下车,别里科夫上尉要汤姆住在自己家中,但汤姆谢绝了,他执意要回船上。别里科夫上尉最后只好送汤姆回去。

汤姆回到船上后,立刻把皮特和杰瑞找来了解装货情况。杰瑞告诉汤姆,150枚萨姆-18导弹已经全部装货完毕,就等二十枚飞毛腿导弹到达。汤姆下到船舱仔细检查了货物情况。完后他回到自己的船舱,他在船舱里摊开中东地图,开始研究这个地区,以前他很少去关注这里,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与这个地区有什么瓜葛。但现在,当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要与杀死成百上千的无辜平民相联系的时候,他就感觉有必要知道这个地区状况了。

汤姆到晚上十二上床睡觉。他睡得很沉,白天所经历的那些温馨画面丝毫没影响他的情绪,他一点都没有被娜塔莎的天真纯情的魅力所动摇,汤姆经历过与维奥莱塔的一切后,他的激情之火已经熄灭了。关于这一点别里科夫上尉不知道,娜塔莎也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货并没有按时到达港口。别里科夫上尉驱车到港口向汤姆解释了原因。运送导弹的车队在路上了雪崩,道路被封锁了,车队到达时间推后,估计要到中午车队才能到达克罗诺基。汤姆认为事情推迟五六个小时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他请别里科夫上尉上船,在自己船舱里摆上酒菜,他要感谢别里科夫上尉对他的招待。

上午十点的时候,有水手报告说码头上有个俄国女孩要找汤姆船长。汤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出舱到甲板上看到底是什么人。他一眼认出是娜塔莎,于是向她招手。娜塔莎说了一大堆俄语,汤姆听不懂,只好让水手把别里科夫上尉找来。

“上尉,娜塔莎这是想干什么?”汤姆问。
别里科夫上尉与娜塔莎交谈了几句,就开始争吵,别里科夫上尉很生气,而娜塔莎口气似乎更强硬,也更气愤。
“上尉,到底怎么回事?”汤姆打断他们的争吵问别里科夫上尉。
“汤姆,娜塔莎想上船来。”别里科夫上尉气愤地说,“这怎么可以?”
“娜塔莎上船来干什么?”汤姆问。
“她说她想看看,想知道你们是怎样生活的。”
“那就让她上来吧!”汤姆说。
“汤姆,船上全是武器,怎么能让娜塔莎上来?”
“武器全部在仓底的集装箱里。难道她会爬到仓底去吗?”汤姆笑了起来。
“汤姆,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让娜塔莎上来。实际上我是为你着想。”
“没什么,就让她上来吧,不会有事的。正好我可以在我的船舱里招待娜塔莎,算是对她的感谢吧。”
别里科夫上尉见汤姆这样说于是不再阻拦。汤姆向水手招了一下手,喊:“让那个女孩上来!”
娜塔莎踩着跳板上到船上,她走到汤姆面前,眼睛里含着兴奋和感激。“汤姆船长,谢谢你!我从来没上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船,你能带我四处看看吗?”她用手比划着,那意思汤姆基本能猜出来了。

“我可以带你到我船舱坐坐,请你吃大餐。”汤姆也用手比划着说。
“那好吧!船长,就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生活的吧。” 娜塔莎不理身边的别里科夫上尉,她似乎余气未消。
娜塔莎拉着汤姆的胳膊要去看船舱的时候,别里科夫上尉跟在身后,三人重新回到汤姆的船舱。汤姆通知餐厅为娜塔莎再准备食品,他告诉餐厅有一位女贵客,要多来女孩子喜欢的甜点。


三人在船舱里又度过了两个小时,在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别里科夫上尉接到通知,运送导弹的车队到了。要他立即去指挥装运,汤姆听到消息后也立刻离开船舱去察看货物的情况。船舱里于是只剩下娜塔莎一个人。

汤姆和别里科夫上尉走后,娜塔莎放下刀叉,她走到门边,朝四周看了看,见所有的水手都忙去装运货物了。她悄悄顺扶梯爬到船员生活舱,她在船舱里游走了一阵,随手打开仓门,察看里面的状况。最后她找到了她要找的地方,她钻进去,在一堆杂物后躲了起来。

装船整整化去一个下午。因为“飞毛腿”B型是一种长11.37米,直径0.885米的大家伙,所以装货远比萨姆―18这种肩抗式导弹要麻烦得多。直到黄昏的时候二十枚导弹才算全部装货完毕。之后汤姆命令用船上的其他杂装货物把放置在仓底的导弹遮盖住,这又花去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到晚上七点钟,一切都收拾完毕,应该起航开拔了。汤姆在与别里科夫上尉分手告别时才想起娜塔莎。
“娜塔莎呢?”汤姆问。
“我不知道啊!” 别里科夫上尉回答到。“我们走的时候她在你的船舱。”
“这么久了她还能在那里吗?”汤姆问。
“我想不会了,她应该已经下船回家了。” 别里科夫上尉说。
“我去看看!”汤姆说。他走回自己船舱,但没有见到娜塔莎。他出来后抓住路过的水手问是否见到一个女孩,水手都说没见到。汤姆于是认定娜塔莎已经下船走了。
汤姆回到码头,对别里科夫上尉说在船上没见到娜塔莎,她应该回去了。别里科夫上尉点点头,他和汤姆想得一样。最后两个拥抱了一下,相互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之后,汤姆转身踏上跳板回到船上。他站在船舷边向别里科夫上尉挥挥手告别,别里科夫上尉也向他挥手致意。这时船已经缓缓离开码头,它在港口里打了个弯,把头掉向出海口,在夜色中它慢慢离开港口,向大海深处驶去。汤姆回到驾驶室,他亲自掌舵,船开足马力向东全速离开勘察加半岛,过了几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航行到公海上。汤姆掉转船头,这次船头对准南方,“格拉斯二世号”开始向南方航行。到第二天上午,他们已经航行到千叶群岛的东面,从现在开始他们将距离日本东海岸越来越近。
 
汤姆一夜未睡,他期盼着这次冒险的成功。对他来说,经过四年的颠沛流离,自己距离组织一支军队的目标越来越近,在他的心中两千万美金是他的目标。武器、雇佣军筹资和将来的一切花销都要在这样几次大手笔冒险中实现。汤姆心中勾画着一支两百人的雇佣军团,在他眼里,有这样一支军队将能够实现自己谋划已久的目标。钱只要挣足了他就立刻撒手不干,然后给手下这些水手每个人的口袋里塞满钞票,把他们全部打发回家。他从来没打算让这些人同他一起战斗去实现心中的复仇梦想。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善良之辈,他没有理由让这些毫不相干的人陪他共赴生死。另外他也不看好这些人的能力,在汤姆眼里杀人是需要勇气的,这些淳朴的渔民还不足以有这样的心智来面对死亡。他需要的是上过战场上的士兵,需要的是那种经历过死亡磨砺的男子。

至于维奥莱塔,汤姆心里想,离婚是唯一的结局。自从在纽约地铁中被这个对他深恶痛绝的女孩救了之后他就决定毫无所求地放她自由,他认为自己无须再从这个女孩身上得到什么了。即便他没有像当初设想的那样从维奥莱塔身上得到金钱,但毫无疑问他现在大把赚钱完全是维奥莱塔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促成的,如果没有维奥莱塔,他也不可能进入蒙蒂利亚家族成为“奥拉号”上的船长,因而也不可能从事这样一个冒险的行当。另外,汤姆认为维奥莱塔即便再怎么对他恶语相加,但危难时刻的仁慈使他感觉这个女孩还是有她光明的一面。他此时已经没有想伤害维奥莱塔的想法了。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去吧,汤姆心里说,在我开始向仇敌复仇以前我必须让这个心地还不坏的女孩远离这个未知的、暴力和血腥的世界。


汤姆上午八点钟把舵交给身边的舵手离开驾驶舱回自己的舱室休息。他兴奋的心情逐渐平息下来。他倒头躺在床上,过了一分钟他就进入了梦想。
汤姆在并没有睡多久,在十点的时候他被敲门声惊醒。
“船长!船长!”水手特德敲门喊他。
汤姆睁开眼睛,张口命令特德进来。特德推门进来后说:“船长,费德勒疯了,他拿着刀正在船上到处找乔治算账,说是杀了他。”
“怎么回事?费德勒怎么会这样?”汤姆从床上坐起,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好像是乔治偷了费德勒放在冰箱的蛋糕,是为庆祝尼克生日专门做的蛋糕。费德勒还说乔治把一瓶上好的法国葡萄酒也偷了。”
“为尼克庆祝生日?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汤姆皱着眉头说。
“大家都不知道,给每个水手祝贺生日的事只有费德勒最清楚。”
“哦!偷了就偷了,没蛋糕我们一样可以庆祝。你告诉费德勒就说我的命令让他不要再追究了。”
“好的!船长。”特德说完转身离开。
汤姆又回到床上,他继续睡觉。
中午的时候,他到餐厅吃饭,发现乔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而大家都不正眼看他。
“乔治,过来!坐我身边。”汤姆喊他,乔治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坐到汤姆身边。
“听说你偷了尼克的生日蛋糕?”汤姆问。
“我没有!”乔治矢口否认。
“偷就偷了,何必否认呢?味道怎么样?”汤姆忍住笑问。
“我真没偷,船长!”
“乔治,我知道你平时喜欢到费德勒那里瞎转悠,整条船上就你是馋嘴。你要是不承认那就要给你灌迷魂汤啦!”说着汤姆用胳膊把乔治的脖子揽住,挟制住乔治。
“船长,我真没有啊!”乔治脑袋夹在汤姆粗壮的胳膊里哀求地说。
“大家过来!”汤姆招呼周围的水手,“乔治不承认,我们给他灌汤!”
刚才还对乔治爱理不理的众水手立刻放下刀叉从座位上跳起来,他们全部围过来把乔治抓住,抬起来。
“费德勒,准备迷魂汤。”汤姆说。
在厨房收拾的费德勒见状立刻兴奋地大喊大叫,他拿了个盆,里面装满水,然后把厨房里所有的佐料每种抓了一把丢在水中,用勺子搅拌了十几下。
“来了!迷魂汤来了。” 费德勒端着盆子满脸通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众水手把乔治按倒在餐桌上,抓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费德勒到乔治身边,一只手抓住乔治的下颌,使劲一捏,乔治紧闭的嘴巴立刻张开,随即费德勒把盆中的迷魂汤给乔治灌下去,乔治咕嘟喝了两口,然后一挺直身子就把喝进去的汤全喷了出来。大家惩罚乔治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松开乔治,笑着一哄而散。

乔治爬起来,赶快跑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把嘴对字水龙头上大口喝着水,洗涮口腔。直直过了五六分钟,乔治才感觉舒服了一些。他大吼一声,从厨房里拿了把刀,开始四处追逐众水手,直把整条船弄得鸡飞狗跳。汤姆此时已经躲回了船舱,他也笑个不止。这种惩罚游戏是阿达克岛水手的传统项目,大家每年总要这样来一两次,用以惩罚那些做了错事的人。一般情况下犯错的水手会认赌伏输,像今天乔治这样不服气拿刀寻仇的事倒是很少见。只不过大家了解乔治的性格,他拿刀只能是吓唬一下大家而已。到下午的时候,这件事就平息了,没人再提了。众水手的对乔治的气也出了,大家也不再对他另眼相看,又和他说笑起来。

又过了一天,船行使到到日本本州东三百海里的海面,距离日本的港口城市横滨已经不远了。
此时,“格拉斯二世号”悬挂的是巴拿马国旗。巴拿马共和国是中美洲一个只有七万多平方公里、两百万人口的小国,它是通过注册“第二船籍”和“离岸公司”业务而逐渐繁荣起来,目前国际海运船中的百分之二十都悬挂巴拿马国旗。注册巴拿马船籍的历史起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这种方式是为了排除战争对航海的影响,便于船舶在世界各国的海洋里航行。另外船东考虑到在境外造船、买船有较高的关税,而悬挂巴拿马国旗的船则可以减免,从而使巴拿马船籍更加有了吸引力。随着巴拿马相关法律的实施和注册船籍手续的简便,注册巴拿马船籍逐渐成了潮流。

汤姆中午按照惯例到餐厅吃饭,他进去后发现餐厅气氛不对。厨师费德勒嘴里在嘟囔,而众水手则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汤姆见状问大副皮特。
“船长,费德勒说他昨晚准备的小香肠不见了,还有甜点也丢失了不少。”
“看来我们船上出现小偷了。难道还是乔治?”汤姆问。
“应该不是他了,乔治昨晚在驾驶室值班,没可能是他。”
“这么说是另有其人。看来我们中间某个水手怀孕了,需要多增加营养。”汤姆小声嘟囔一句,然后挨个把餐厅里吃饭的水手打量了一遍。众水手都低个脑袋,生怕汤姆把自己盯上。

这时费德勒把装满食物的餐盘放在汤姆面前的桌子上,汤姆一边吃一边对众水手说:“从现在开始,偷吃这种事就算到此为止了。我没心思追究这种小事情,但愿大家也别因为肚子把我们重要的事情耽误了。”

众水手相互看了看,都不说话,在阿达克这些淳朴的渔民眼里,偷吃这种事情的确是很丢脸的。
汤姆吃完饭回到船舱后把费德勒叫来。
“费德勒,你能确定是夜里食物被偷走的吗?”
“是的,船长,我总是在前一天晚上把第二天的用餐备料准备好放在冰箱里。这两天我在早晨的时候发现前一天准备的食物备料不是少了就是不见了。”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
“有过一两次,像这样连续发生倒是第一次。”
汤姆点点头,他想了想说:“你今晚回船舱休息之前在厨房地板上撒一些面粉。我倒要看看我们船上哪个小子怀孕了。”
“好的,船长,你这个主意真妙!” 费德勒兴奋地说。

整个一个白天顺利地过去了,船越过日本本州向四国而去。夜晚来临,费德勒像往常一样在晚上十点前把厨房收拾停当,把第二天要吃的食物备料准备好。临出门前他先到餐厅门口看了看,见外面没人,于是把门关好,到厨房打开储物柜从袋子里把烘烤面包用的面粉抓起一大把来到餐厅门口。他计算了一个成年人所能跨步的最大极限,把面粉细心地撒在门口。之后,他关门离开了餐厅。像往常一样,餐厅没锁门。

到第二天早晨,费德勒早早来到餐厅,他一眼就看到在餐厅门外有一串脚印,令他惊奇是这是有五个脚趾的光脚脚印。他把门推开,在门口他撒面粉的地方那脚印更清楚。费德勒蹲下身子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对照自己的脚,他大吃一惊,那脚印比他的脚整整小了一圈还多。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偷是个孩子。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费德勒心里说着,同时汗立刻就下来了,“在船上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我得马上去报告汤姆船长。”
费德勒快速来到船长室,他敲敲门。听见汤姆高喊他进来,他推门进去。
“费德勒,小偷昨晚又光顾餐厅了?”汤姆问,此时他已经起来,正在卫生间洗漱自己。
“是,船长。”
“小偷留下脚印了吗?”
“留下了,可很奇怪。船长。”
“奇怪什么?”
“小偷似乎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意思?”
“从脚印看似乎是个小孩留下的。”
“小孩?我们船上有小孩?”汤姆惊讶地问。
“我不知道,可从脚印看绝不会是我们船上水手留下的。那脚印很小。”
“哦!”汤姆立刻停止了洗漱,他用毛巾把脸擦了,对费德勒说:“带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餐厅门口。汤姆趴下身子,仔细看那脚印,他眉目紧蹙,用手比划那脚印,他直直看了有一分钟,然后嘴里喃喃地说:“这不是小孩的脚印,是女人留下的。”

“女人?” 费德勒大吃一惊,说:“怎么可能?船上怎么可能有女人?”
汤姆的脑海全速运转着,渐渐有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费德勒,你把皮特和杰瑞找来。”汤姆说。
“好的,船长。” 费德勒说完转身走了。
过了不久,皮特和杰瑞来了。汤姆让费德勒把餐厅门关好,四个人在餐桌旁坐定后汤姆说:“皮特、杰瑞,有件事要告诉你们,这事很可怕。我们船上有了个陌生人。”

“什么?” 皮特、杰瑞两人也吃惊不小。
“今天早晨费德勒在门口发现了这个人的脚印,我猜想这个人是个女人。”
皮特、杰瑞更吃惊了,两人张大嘴巴呆坐在那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子是别里科夫上尉妻子的妹妹娜塔莎。”
“别里科夫上尉妻子的妹妹?”皮特问,“她怎么会在船上?”
“在克罗诺基港口装‘飞毛腿’导弹的那天上午,我不知道你们看到了没有,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在岸上叫喊着要上船来,为此她还同别里科夫上尉争吵过。后来经我允许让她上来了,她就是别里科夫上尉的妻子娜佳的妹妹娜塔莎。后来在我的船舱我请这个小女孩吃了甜点。我记得那天中午的时候运送‘飞毛腿’导弹的车队到了,我和别里科夫上尉一同离开船舱去指挥装船,而那个娜塔莎则留在我船舱里。晚上当我回船舱的时候娜塔莎就不见了。我当时以为她下船走了,为此我还专门问过别里科夫上尉,他也认为娜塔莎在我们装船的时候下船走了。所以我没有再去留意这件事。但现在看来,这个小女孩并没有离开我们的船,而是躲在我们船上某个地方。”

“那我们该怎么办?把她找出来?”皮特问。
“是,一定要找出来,并且要想法把她送回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派水手四处去找?”杰瑞问。
“在我们船上能够藏人的地方并不多,我们暂时不要告诉其他的水手。我们四个人去找就可以了。”
“好!”其他三个人点头道。
四个男人离开餐厅,然后在分头挨个在各个舱室寻找起来。
皮特从第二层左侧船舷开始找。他每到一个舱室门口就把门推开,然后进入四处察看,重点在舱室内的衣柜和床下。他快到走右船舷的时候,看到在走廊边有个储存杂物的储物间。这个储物间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里面堆放的几乎全是废物或者长久不用的东西。皮特把门推开,里面很昏暗,舱壁上唯一的一个小窗户也被杂物遮挡住了。皮特伸手把电灯打开,储物间立刻明亮起来。皮特扫视了一下周围,没见到什么异常,当他要关门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在门口不远处有面包屑散落在地面上。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意识到这里有人待过。他伸手把电灯关掉,若无其事关上门走开。他来到船舷边,喊下面一层的汤姆:“船长,船长。”

汤姆听到皮特的叫喊,看到皮特向他招手,于是顺着扶梯爬了上来。皮特给汤姆一个眼色,汤姆明白皮特发现了什么。他们两人走到储物间门口,推门进去。皮特把灯重新打开,手指着地上的面包屑。汤姆立刻明白皮特的意思。他环顾四周,那很多木头箱子堆积周围,看来那个女孩一定就躲在这些大木头箱子的后面,汤姆想。

“去把林德叫来。”汤姆给皮特说。皮特不解其意,但还是立刻转身走了。
一会林德来了,汤姆对林德说:“你用俄语大声喊‘娜塔莎,出来吧!不要躲藏了,我们知道你在这。’”
林德不解其意,他疑惑地看着汤姆,汤姆又重复一遍,林德才清清嗓子大声喊起来:“娜塔莎,出来吧!不要躲藏了,我们知道你在这。”林德喊完后没有人回答。于是他又喊了一遍,但依然没有人回答。

“林德,告诉她就说如果她出来我们不会把她怎样,但如果她不出来的话我们就把储物间锁上了,只能把她关在里面了。”
“娜塔莎,你出来吧!我们不会把你怎样。但如果你不出来的话我们就把储物间锁上了,就要把你关在里面了。”林德喊。
林德的话完了片刻,一个像老鼠爬行一样的“沙沙”声从箱子背后传出来,随即一个非常柔弱的声音传过来,正如汤姆想的那样,是他曾听过的那个女孩的声音,带卷舌的俄语发音叽里呱啦,汤姆听不明白。

“她说什么?”汤姆问。
“她说你必须答应她不把她赶下船,她说她想到美国去。”
“你告诉她,就说可以。”汤姆说。
林德把汤姆的话说给箱子背后的女孩,女孩听完后又说了一串。
“船长,她说你必须向圣母发誓绝不食言,否则你将受到下地狱的惩罚。而且她会跳海。”
“好的,我向圣母发誓,让她出来吧!”汤姆说。
林德把话翻译过去后,箱子背后的女孩站了起来,她满头满脸都是灰尘,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但尽管如此,女孩姣美的脸蛋依然不能被遮盖住,她天真美丽的眼睛所透射出的自然淳朴十分动人。

“林德,帮她一把,把她抱过来。”汤姆对林德说。林德上前,爬上一个木箱,踩到木箱上,蹲下身伸手抱住娜塔莎的腰,把她托起,转手放在门口的地上。
汤姆冷冷看了看站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女孩说:“林德,你带娜塔莎去洗洗,给她换身衣服,然后带她到我的船舱来。”
“船长,我没有什么衣服给她换。”林德说。
“哦!那就把你的干净衣服给她,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能这样将就了。”
林德带娜塔莎走后汤姆和皮特一同出了储物间,他们出门后找到杰瑞、费德勒,让两人不要找了,人已经找到。
过了有一个小时,林德带娜塔莎来到汤姆的船舱,除汤姆外皮特和杰瑞也在这里。娜塔莎此时穿着宽大的水手衬衫和裤子,因为袖管和裤管太长都卷了起来。她金色头发散落开来,湿漉漉粘结在一起像一条条长长的细绳一样。她进屋后低个头坐在椅子上,一副犯了错的小学生模样。汤姆、皮特和杰瑞相互对视了一下,感觉眼前这个女孩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汤姆从娜塔莎嘴里得知这女孩的想法,她一直向往到美国去,她小时候听说她唯一的叔叔在美国,所以她一直想去找自己在世上这个唯一的亲人。这次“格拉斯二世号”的来临给了她机会。汤姆不能说这个女孩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但他知道在诺大的美国找到娜塔莎所谓的亲人那是太渺茫了。再说汤姆根本就没想要带这个女孩去美国,他在问完关娜塔莎后让杰瑞为娜塔莎准备一个单人房间,然后通知船上水手不要去打搅这个女孩。最后,他让报务员给别里科夫上尉发了电报,告诉他娜塔莎偷偷上了“格拉斯二世号”,想要偷渡到美国去。

别里科夫上尉回电说汤姆的回电证实了他们的想法,他和娜佳希望汤姆下次回克罗诺基的时候把娜塔莎带回来。电报对对因为娜塔莎幼稚的行为给汤姆造成的麻烦表示歉意。

汤姆回电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将于下个月返回克罗诺基,娜塔莎在他身边将一切平安,他会保证娜塔莎的安全,直到她返回克罗诺基为止。别里科夫上尉回电向汤姆表示感谢。


他原以为娜塔莎像他初见时的那样天真平和,不会招惹出是非来,然而他想错了。没有过多久,他就发现娜塔莎的到来给这条船带来了麻烦。这个女孩似乎天真得过头了,她并没有遵守汤姆的指令乖乖地待在自己的船舱里,而是经常跑到船上四处走动,和船上的水手打得火热。很快,全船的水手都喜欢上了这个天真、清纯,又有动人容貌的女孩。娜塔莎活泼的个性让船上的水手为她争风吃醋,甚至有人为她打赌来并动起拳头来。

汤姆发现了这种不正常正在破坏着整条船的和谐,他不能忍受一个女子让整条船遇到麻烦,他立刻命令人把娜塔莎叫到船舱里来。
“娜塔莎,”汤姆说,“我们还有三天就到达香港,在这期间你必须老实地待在你的船舱里,一步都不许出来。如果你违反了,那么你的美国梦就算结束了,我决不会带你去美国而是把你送回克罗诺基去。”

娜塔莎睁大眼睛看着汤姆,她懵懵懂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她似乎被汤姆严厉的口气吓住了。她被斥责后哆嗦了一阵,最后使劲点点头,表示她一定听从汤姆的安排。之后汤姆让林德带娜塔莎回船舱,临走告诫娜塔莎如果再在甲板上看到她,下次就会把她锁在船舱里。

在这天吃晚餐的时候,汤姆口气严厉地对全体船员说:“以后谁都不许去娜塔莎的船舱,不许接近这个女孩,假如谁再因为这个女孩争风吃醋的话,他将受到严厉的处罚。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小女孩而把我们整条船的团结破坏掉。娜塔莎不属于我们生活的世界,她将在一个月后被送回克罗诺基,这件事是不可更改的。”

船员们知道这次汤姆船长真发了火,那些平时爱招惹娜塔莎的水手羞愧地低下了头。汤姆看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不再进一步斥责手下。他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过于严厉的斥责和惩罚都会造成他们心理的伤害。

第二天下午,船进入了台湾海峡,距离香港已经不远了。
第二十一章 在天真背后

“格拉斯二世号”进入台湾海峡正是夕阳西沉的时候,汤姆自这一刻起就伫立在船的右舷,他看着西边的天空,身体像是被凝固在那里一样。他任冰冷的海风吹拂着脸颊,在大海的东边大片乌云遮蔽过来。而西方,太阳正渐渐西沉。皮特路过船舷的时候看到他,见自己的船长这么痴痴地看着西边的海面,感到奇怪。他走到汤姆身后,问:“船长,你有心事?”

汤姆挪动了一下身体,示意皮特到自己身边。皮特走到他身边,和他共同注视西边的天空和夕阳。
“皮特,”汤姆伸出手指指着西边的天空,喃喃地说:“那就是我的祖国,我故乡的土地。”
“哦,”皮特点点头,他明白汤姆此时的心情,他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跟随汤姆这么久已经了解这个男人的某些思想,尤其是他内心的某些情绪。
“太久了――”汤姆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船长,快了,我们再有几单就能达到目的了。”皮特说。
“是啊!皮特。”汤姆把皮特的肩膀搂住,“是啊!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啊――”
“船长,假如有一天我们离开阿达克,选择一个国家去生活,你选择美国还是回到自己的祖国?”
“皮特,我不知道。如果在三年前,我可能会选择回到家乡。但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一个人没有爱,没有生存的土壤的人。像我这样一个已经习惯流浪和自由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永久驻足停留。对我来说,我的心已经是一只鸟,是一只没有任何国界和牢笼能够关住的鸟,是一只宁愿漂泊而不愿歇息的鸟,从一个港湾到另一个港湾,一片绿洲到另一片绿洲,对我来说,自由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自由,船长,自由对你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皮特说,“它对你比什么都重要――”

三月的最后一天,“格拉斯二世号”进入南中国海,它向它的目的地――香港前进,向这个东方最繁华的港口、国际大都市前进。
在距离香港还有两百海里的地方,汤姆下令抛锚停船。他发了电报给奥萨蒂夫人,通知她“格拉斯二世号”在中国大陆外海,距离海岸200海里的地方停泊,要她立刻联系塔希尔先生,同时向港口方面申请进港许可。

很快奥萨蒂夫人回电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进港许可已经办理,“格拉斯二世号”第二天上午即可进港。汤姆接到电报后命令手下打开船舱的舱盖,开始吊装武器,对这些杀人的凶悍的东西做最后的伪装。这些武器要被吊装进已经准备好的集装箱里。这之前那些杀人武器静静地躺在船底,上面被层层货物遮盖住,这样做是为了防范沿途经过的国家海岸稽查人员意外的检查而做的伪装。现在,他们必须把这些货物装进集装箱里,以便与进港申报的材料吻合。在这之前这些集装箱的号码已经登记在奥萨蒂夫人向香港港口方面申报的资料里,资料里显示这是从巴西进口的钢材,这些货物将在香港停留后被转运到它的最终目的地――泰国。

在汤姆的指挥下,那些长近12米的“飞毛腿”导弹一个个被吊装进40英尺长的开顶式货柜当中。在“格拉斯二世号”上像这样的空货柜有几十个,它们完全是为了“格拉斯二世号”走私武器而做得伪装。“格拉斯二世号”上的水手首先在集装箱箱底铺上减震用的厚厚的木屑,然后用船上吊机把导弹吊装进去,再在导弹四周和顶部填满木屑,最后在货柜的最上面覆盖用来做伪装的建筑用的厚重的钢材,每个40尺的货柜当中装四枚“飞毛腿”导弹,而在最上层用钢铁遮盖是因为这样能掩盖导弹的重量。同样150枚萨姆-18也被装入这样的货柜中。全部货物共用了十个集装箱,这次上岸的还有其他二十个完全装钢材的集装箱,它们完全是用来掩护这十个装有武器的箱子。汤姆让皮特把所有装有武器的集装箱号码抄下来交给他,汤姆拿到单字后又亲自重新核对了一遍,之后他到报务室发电报把这些特殊箱子的号码发给了奥萨蒂夫人。

一切都搞定后,汤姆命令起锚开船,“格拉斯二世号”在黄昏的时候来到香港外海,抛锚停泊在港口外,等待第二天上午进港。
当天晚上,一条小船给“格拉斯二世号”上带来了三个神秘的人物,一个是亨利,另两个中一个汤姆是认识的,他是塔希尔先生,还有一个身材高大、五孔有力的年轻人,他是塔希尔先生的保镖。他们悄悄上船,在黑夜的掩护下穿过甲板来到汤姆船长的舱室,这里有汤姆、皮特和杰瑞,他们正在等待塔希尔先生到来。来人进房间后,汤姆让特德在门口站岗,防止其他人接近自己的船舱。

汤姆与塔希尔先生以及他的保镖握了握手,然后拍了拍亨利的肩膀。大家在桌子旁坐下后汤姆率先发问:“塔希尔先生,到此为止,这批武器的安全就不再由我们负责了。假如我们在今夜或者明天早晨受到海港缉私的检查,那么责任就只能由你们承担。我心里还是担心你们是否真的完全把港口方面摆平了。”

“汤姆船长,港口方面没有一点问题,为了这笔武器我们已经买通了港口官员,所有的手续也是完全合法,没有漏洞。明天上午,‘格拉斯二世号’只管大胆起锚进港,在葵涌码头将有我们的人负责接货。我可以告诉你,目前只有这个屋子里的人,还有蒙西诺斯夫人知道货将要卸的地点。到明天上午,也将只有‘格拉斯二世号’上的水手和我们负责接货的人了解。”

“塔希尔先生,这批货在葵涌码头将停留多久?是否要立刻装船运走?”汤姆问。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汤姆,这批货如何离开香港,用什么方式走都将与你没有关系。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对吗?” 塔希尔先生说。
“是啊!塔希尔先生,至于你如何把它们运到你的国家,又是如何用于战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关系。我应该关心的是全部的货款,货款在明天上午能到达我们的账户吗?”

“我来给你谈的也是这个事情。法希姆,你把箱子拿上来。” 塔希尔先生对身边的小伙子说,小伙子拿起一个大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叠厚厚的钞票。
“这是五百万美金。” 塔希尔先生说,“明天上午十点我们的人将准时把剩余的款项汇入到你们的账户上。”
汤姆把钞票拿在手里划拉了一下,然后放在下,把箱子关闭。
“就是说明天上午十点开始卸货?”汤姆问。
“是的,准十点开始。”
“好的,塔希尔先生,现在我带你们去验货。”
汤姆和皮特带塔希尔先生和他的保镖离开船舱去货舱验货,亨利待在汤姆的房间里,杰瑞则在特德看护下把装钱的皮箱带到自己的房间,把钱从皮箱里一叠叠拿出来,装进船舱一个暗格里的保险柜里。

汤姆四个人从货舱的扶梯下到仓里。皮特跳上最角落里的一个集装箱,在法希姆的帮助下把箱子顶盖打开,这个箱子里的武器为了便于塔希尔先生验货事先没有遮盖。塔希尔先生跳进箱子,踩在木屑上,用手抚摸着导弹巨大的金属外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嘴里喃喃道:“我的宝贝,你很快就会让萨达姆尝到你的厉害了。”

汤姆指着诺大的船舱说:“这里还有九个箱子装有武器,但现在不能打开,为了安全它们全部都被钢材遮盖了。”
“好的!我知道。我相信你汤姆船长不会撒谎。” 塔希尔先生说。
四个人重新从扶梯爬上甲板,汤姆亲自陪两人到早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船舱。这时塔希尔先生依然还兴奋不已,他依然沉浸在复仇的幻想中。
“塔希尔先生,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今天晚上你一定要睡个好觉,现在距离最后把他们扔到萨达姆头上还远着呢。”汤姆说。
“我知道!汤姆船长,到现在我算是真正领教了‘白领海渔夫’厉害。说实话,在这之前我还在担心这计划是否能行得通呢。”
汤姆笑了笑,并没有对塔希尔先生的赞美话表示感谢,而是礼貌地向两人道别。
汤姆离开塔希尔先生住的船舱后没有立即回自己的船舱,他绕着整条船走了一圈,看周围有没有异样。此时一切看来都是那么平静,海浪轻轻排击着船体,天上没有云彩,月亮很亮,近乎十五的满月。在远处是闪着灯火的香港,在“格拉斯二世号”周围远处还有其他的船在停泊,看样子都是在等待进港的船舶。汤姆转了一圈后攀着扶梯准备上到自己船舱的层间,突然他敏锐地感觉到侧面有一个黑影闪过,那影子很轻,悄无声息。汤姆不动声色继续攀上扶梯,然后转进自己的船舱层间的走廊。进入走廊的死角后他蹲下身来,悄悄前出到船舷边,凝视那影子出现的方向。他在船舷边观察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可能是哪个水手出来走动吧!”汤姆对自己说,他平静了自己的心情,然后他回到船舱躺下。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好,直到第二天早晨。


上午九点钟,从港口方向开来了一艘小船,从小船上爬上来了一个香港人。他用蹩脚的英语说他是港口领航员,负责“格拉斯二世号”进港。
领航员来到驾驶室,这时掌舵的是林德,在他身边是皮特。领航员指导林德该如何进港靠岸。而汤姆此时则站在船头甲板上,他看着港口越来越进,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船穿过港湾,逐渐岸边的高楼大厦越来越清晰,船掉转个方向后进入维多利亚港湾,葵涌码头就在眼前了。葵涌码头在九龙半岛西南部,是香港最大的一个货运码头,也是世界排名第一的货运码头。

汤姆用望远镜不断看着前面,他祈祷一切都顺利。此时对他来说只要把货交出去就行了,之后这些货会怎样他毫不关心,无论是它被警方查获还是最终用于战场他都无心过问。

“格拉斯二世号”逐渐向指定的泊位靠过去。此时,汤姆已经清楚地看到在码头上站立的三个人,那三人有两个是中东人模样,另一个是香港人。他们抬头翘首看着“格拉斯二世号”逐渐靠向码头,从他们眼里汤姆明白他们就是在码头等待接货的人。此时塔希尔先生和法希姆出现了,他们也来到船头。塔希尔先生向码头上的三人招招手,底下的人也向塔希尔先生招招手,那手势分明告诉船上的人一切正常。

汤姆从船上顺着从船上丢下的梯子爬下来,身后跟着的是塔希尔先生和法希姆,他们上岸后码头上的人立刻过来与他们握手。
“蒙西诺斯夫人在哪?”汤姆问。
“她在车里。”三人中的一个指指码头不远处的一辆银白色小车说。
汤姆快步走过去,他远远就看到车里坐着的奥萨蒂夫人,那亲切、美丽的脸庞又出现在汤姆眼前,他感觉像遇见亲人一样。奥萨蒂夫人见汤姆走过来,伸手把一侧的车门打开。汤姆拉开车门钻进汽车,然后把奥萨蒂夫人拥抱住,奥萨蒂夫人一只手抱着汤姆,另一只手轻轻拍拍汤姆的脸颊,说:“汤姆,又见到你了。太好了!”

“玛拉,我们成功了。”汤姆激动地说。
“是啊!汤姆,你总是能成功。上帝总是在眷顾你。”
“是你带给我的运气!”
“不,汤姆,是你自己的智慧和胆识才有今天。”
奥萨蒂夫人说着把汤姆的脸颊推到眼前,她用欢快、爱怜的眼神看了汤姆片刻,那眼神中分明散发着爱的火光。

整个卸货在有条不紊中进行,就像预先设计好的那样。巨大的货柜被货船上的吊机从船上吊到码头,然后被港口的吊机转吊到指定地点码放好。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三十个巨大的集装箱在码头的一个角落里被码整齐。

汤姆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待在奥萨蒂夫人车里,他紧紧攥住奥萨蒂夫人的手,眼睛盯着码头上吊卸货物的过程。随着最后一个货柜被放在码头上,汤姆轻轻出了口气,他紧张的心情完全松弛了下来。一切都结束了,十几天来的担心、焦虑都过去了,他心里说。他伸手把奥萨蒂夫人的头揽在怀里,紧紧抱了抱,然后说:“我走了,玛拉,我要回船上去了。现在是十二点,塔希尔先生的款子也应该到了巴拿马我们的账户上。”说着汤姆起身要下车。

“汤姆!” 奥萨蒂夫人叫住汤姆,她眼睛里含着醉人的气息。
“什么?玛拉!你有事?”汤姆问。
“你就这么走吗?”
“哦!我是不是该吻你一下?”汤姆说着起身轻轻吻了奥萨蒂夫人的脸颊。当汤姆准备转身再次下车时奥萨蒂夫人双手抱住汤姆的脸颊深情地吻住了汤姆的嘴唇,那火热的吻让汤姆浑身一抖,他还从来没有被某个女性这样吻过。他脑子有点发蒙,但旋即清醒过来,他轻轻从奥萨蒂夫人的双手中把脸颊挣脱出来,然后用温柔的语气说:“玛拉,我走了!”

“汤姆,哦!好吧――” 奥萨蒂夫人又使劲亲吻了他才最终把手松开。
奥萨蒂夫人一直目送汤姆下车。汤姆走了十几米后,奥萨蒂夫人忽然推开车门探出身体喊住了汤姆:“汤姆――”
“什么?”汤姆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别忘了我!” 奥萨蒂夫人说。
汤姆点点头,严肃地说:“放心吧!玛拉,不会忘了你的!”
奥萨蒂夫人突然感觉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急忙坐回到座位上,生怕她这个样子被汤姆看到。
汤姆快步走到码头,他与塔希尔先生等人握手告别。他快速攀上梯子上到船上。在船头他向远处的奥萨蒂夫人招招手,此时奥萨蒂夫人正站在车边向他招手,码头上的风把奥萨蒂夫人的头巾吹开,把她的头发吹得散乱开来。她噙满泪水的眼睛被模糊了,直到亨利回到车里她还没有从离别的伤感中恢复过来。


汤姆上到船上后“格拉斯二世号”就离开码头向港口外驶去了。船上水手知道一切都搞定了,他们都兴奋不已,有人已经急不可耐地要举杯庆祝了。当船出了港口后,汤姆按照惯例把大家叫到餐厅,他要庆祝一下。当大家坐定后,汤姆想起了娜塔莎,现在娜塔莎已经没有威胁了,一切危险都已经过去,他们可以放心地返航了,已经没有必要把娜塔莎再看管起来。他命令林德把娜塔莎叫来,和大家一起参加庆祝酒会。

林德去了没多久就返回,但他是一个人,娜塔莎并没有随他前来。
“船长,”林德趴到汤姆耳朵边耳语,说:“娜塔莎不在房间里。”
“什么?”汤姆脸色立刻严峻起来,“她怎么会不在?你找了吗?”
“找了!但哪里都没有。”
汤姆喘了口气,他站起来,大声对众水手说:“现在有个很不好的消息!那个俄国小女孩消失了,大家立即到船上各处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到。”说完汤姆起身带领大家在船上找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众水手精疲力竭地返回餐厅,很显然娜塔莎已经不在船上了。
汤姆表情异常严厉,他看着众水手说:“娜塔莎跳船走了,她一定游水到岸上去了。但香港不是她的目的地,她有什么理由要逃走呢?”汤姆扫视着众人继续说,“她一定知道我们不会带她到美国去,所以她逃走了。可她怎么知道我们不带她到美国去呢?我们中一定有人告诉了她真相,所以这个俄罗斯小妞逃走了。现在我想知道谁告诉了她真相!”

众水手低着头没人回答。汤姆静静等待那个做错事的水手站出来,但却没有,没有人承认做了这事。他们个个表情茫然,似乎女孩的逃走与他们无关一样。
汤姆此时心急如焚,他答应别里科夫上尉要安全地把娜塔莎带回克罗诺基,如果找不到娜塔莎那他怎么向别里科夫上尉和他的妻子交代。
“好吧!你们大家既然没有人承认做过这件事,那么我也不能强迫谁承认。我现在只能告诉大家,在我们没有找到娜塔莎之前,‘格拉斯二世号’将不离开香港,没有娜塔莎我们无法回去,同时我们以后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大家沉默不语,每个人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但此时每个人都在猜测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了这个女孩,大家在相互猜测。而此时汤姆则不关心这个了,他脑子想的是该如何找到娜塔莎。最后他决定与塔希尔先生联系。他认为如果娜塔莎跳船逃走的话,那一定距离港口不远的地方上岸,塔希尔先生与港口关系很熟,通过他也许能找到娜塔莎的踪迹。

汤姆来到报务室,让报务员发电报给塔希尔先生,请求他帮助找一个金黄色头发,白皮肤的俄国女孩。他在电报里还特意注明该女孩很漂亮,有一双绿色的眼睛。他告诉塔希尔先生她是误上“格拉斯二世号”而到得香港,希望塔希尔先生找到她后把她送回“格拉斯二世号”。在找到这个女孩之前,“格拉斯二世号”将在港口外停泊,等待他的消息。

塔希尔先生过了两个小时才给汤姆回电,电报说他可以帮助寻找这个女孩,但务必让汤姆亲自下船来与他见面,他需要了解有关这个女孩的更多细节。汤姆与塔希尔先生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到了晚上汤姆在皮特的陪同下乘一条小船来到岸边,他和皮特跳上岸来到公路上。他们招了一辆的士,前往与塔希尔先生约好的地点。

他们在预定的地点找到了塔希尔先生的汽车。塔希尔先生在车里,他示意车向前开。在车里汤姆开始给塔希尔先生介绍事情的经过。汤姆只谈到该女孩是为了到美国去而偷偷上船,汤姆把别里科夫上尉以及重要的细节都掩盖过去,他不能让塔希尔先生了解太多有关他的秘密。

车开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停住。塔希尔先生请汤姆和皮特下车,他带汤姆和皮特走进住宅,来到一个大客厅。塔希尔先生让两人坐下后说他出去安排一下立刻回来。汤姆和皮特刚坐下没一分钟,从门口进来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枪,他们把枪对准汤姆和皮特。同时塔希尔先生出现了。他站在汤姆和皮特面前,用抱歉的语气说:“汤姆船长,很抱歉我用这种方式让你来。实际上我是要搞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汤姆惊讶塔希尔先生会这样对他们,他不知道塔希尔先生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汤姆船长,你跟我来!” 塔希尔先生对汤姆说。
汤姆跟随塔希尔先生走出客厅,而皮特则被留在客厅里,由三个持枪的男子看管着。在汤姆和塔希尔先生身后跟着两个持枪的男子,他们把枪口都对着汤姆。
“汤姆船长,这边请!”塔希尔先生说着把汤姆带到一个房间门口,塔希尔先生把门推开,汤姆走了进去。汤姆一眼就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娜塔莎,那个逃走的俄罗斯女孩,她的脸被打得青紫,头发散乱,目光中露出恐惧和仇恨。

“娜塔莎――”汤姆叫了起来。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这令他太意外了。“这是怎么回事?”汤姆转身问塔希尔先生,“娜塔莎怎么会在你这里?”
“汤姆先生,你就一点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人吗?” 塔希尔先生问。
“你什么意思?娜塔莎是个普普通通的俄罗斯姑娘。你们怎么找到她的?她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塔希尔先生用目光凝视着汤姆,他思度汤姆的话可信度有多少,最后他说:“汤姆船长,你所说的这个普普通通的俄罗斯姑娘其实是克格勃间谍,如果你是无辜的话,那她从一开始就在蒙骗你。”

“克格勃间谍?”汤姆头立刻炸了起来,他摇摇头,他不相信塔希尔先生的话是真的。
“你看看这个!” 塔希尔先生递给汤姆一个纸条,汤姆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全是装有导弹的集装箱的号码。
“我们在这个女孩身上搜到的。港口的人发现有人偷渡上岸于是抓住了她,抓住她的人正好是被我们收买的港口官员和他的下属,他们从这个女孩身上搜到这个纸条。然后立刻通知了我。我看了纸条就知道我们的行动被人监视了。我们把这个女孩带到这里审问,这时你的电报就到了。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是从你们船上下来的,所以我们只好把你请来。现在对我们来说你汤姆船长的话已经不可信了。为了这次行动不会失败,你汤姆船长要和我们一起去波斯湾。如果我们装武器的船受到袭击的话,那你汤姆船长也将丢掉性命。”
塔希尔先生说话的时候语调尽管很轻快,但毫无疑问他话里的警告和计划要做的事情都不是在开玩笑。
 
第二十二章 穿越马六甲

“巴亚号”从香港出发向南航行,随着纬度降低天气也越来越热。“巴亚号”在南中国海经过两天航行,差不多就要到马六甲海峡了。狭长的马六甲海峡位于马来群岛和印度尼西亚之间,新加坡位于其南部入口。马六甲海峡长八百多公里,除海峡沿岸国享有十二海里领海外,其余为这些国家的专属经济区。马六甲是北太平洋沿岸国家与中东、非洲、欧洲地区的重要海运通道,控制着全球四分之一的海运贸易。每年有五万艘商船从此通过,全球每年近一半的油轮都途径马六甲海峡。

“巴亚号”的船长艾哈麦德・哈力姆前一天下午获知消息:一艘装载铝锭的日本货船在马六甲海峡遭海盗劫持不知去向,要他们在过马六甲海峡的时候多加小心。船长立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全体船员,让大家提高戒备。

“巴亚号”船上的所有水手全部是伊朗人。他们表面上是商船水手,实际上他们绝大部分是为了这次航行而从海军精选的士兵,其余都是伊朗情报人员。他们人人都能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同时还能使用各种轻武器。“巴亚号”其实是一艘经过改装的武装商船,除船上的水手人人都配备自动武器外,该船还暗藏有轻型火炮和重型机枪。由于“巴亚号”的这种强大的防卫能力,船长哈力姆对马六甲海盗并不那么看重。他对安全的担心几乎全部在如何通过阿曼海和波斯湾,那里他们将遇到美国和欧洲盟国的巡逻舰只。如果他们对这次航行阻拦的话,那么就麻烦大了。

每到吃晚餐的时候,船长哈力姆都会把汤姆船长请到自己船舱里,在这里他会专门与汤姆船长共进晚餐。汤姆现在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船舱里,他除了在船舱休息外,其余时间无论到哪里都有伊朗情报人员陪在身边,名义上是陪同,实际上是看守他。在“巴亚号”上汤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船员彬彬有礼的问候,船员对他这个特殊客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客气。当然每个船员都清楚汤姆虽然是客人,但确是受到限制的客人。他们接到指示,如果汤姆有逃跑的行为的话,他将被抓捕或者被击毙。

日常陪同汤姆的是个叫法迪・贾拉达特的年轻人,从他的身材和眼神看就知道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他对汤姆非常友好,经常与汤姆下棋或者聊天。他们谈论战争、宗教和生活,甚至家庭和婚姻。但法迪绝口不谈他的工作,尤其是他的背景和身世。

“法迪,我在我的床头看到了一本《古兰经》。”一天汤姆对法迪说,“我昨晚睡不着就读了它,它帮我解答了我脑海里有关你们宗教的很多疑问,但同时也增加了我很多疑问,我很想让你帮我解答一下这些疑问,不知可不可以?”

“汤姆船长,”
法迪说,“你能读《古兰经》很好,说明你已经走上通往信奉真主的道路。我很愿意为你解答有关伊斯兰教的问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你信奉真主的老师。”
“谢谢,法迪。对于宗教信仰我是没有兴趣的,但我还是很希望通过它来了解你们。有人说一切的偏见都来自缺乏沟通。我希望在这段无聊的日子里能让我们彼此了解。也许,当我明白了你们宗教的教义,我也许会了解为什么中东总是弥漫在战火的硝烟中。”

“你错了,汤姆船长,中东战争的原因并不在于宗教,你错误地理解了伊斯兰教义。伊斯兰教是一个崇尚和平的宗教,它反对滥杀无辜。你所看到的穆斯林的暴力行为实际上是反抗压迫,争取和平与自由的‘圣战’而已。”

“也许是我理解错误。但我还是要说,滥杀妇女儿童,不分对象的恐怖行为似乎并不能和反抗压迫,争取和平与自由的‘圣战’画上等号。”汤姆反驳道。
“我不否认有你说的这种行为。但哪一个民族或者宗教信徒中没有那些血腥的狂热分子?在我们穆斯林中那些崇尚暴力的人也是伊斯兰教所反对的。我们的‘圣战’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仅仅是通过剑来宣扬教义。‘圣战’在我们阿拉伯语中的原意是‘奋斗’的意思,它并不是教导信徒通过战争来传播教义,实际上‘圣战’是由心、舌、手、剑四种方式来履行的。剑是所有方式中的最后一种,剑只能指向迫害和侵犯伊斯兰信徒的敌人,而不是朋友或者无辜的平民。先知穆罕默德教导我们不要违背真主的禁令而杀人,除非因为正义。但是当真主的信徒受到欺侮时对敌人的报复则是无可责备的。《古兰经》说:‘如果敌人倾向和平,你也应当倾向和平。如果敌人侵犯你们,你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报复敌人。’所以不要仅仅看到那些暴力行为的表面,而要了解它那些事件背后的真相。”

“如果仅仅从战争的角度来看,任何暴力都是肮脏和罪恶的。无论它假借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都是血腥和不人道的。”汤姆说。
“也许我们在理解战争的正义和非正义上有偏差。我不知道你信仰什么宗教。你是美国人,也许你信基督;或者你是东亚人而信仰佛教。但有一点我想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人类的正道。就如同我们现在进行的战争,尽管是我们穆斯林兄弟之间的战争,但我们对伊拉克人的反击是正义的。我们是为反抗入侵而战,为国家的自由而战。”

“也许你说得对!萨达姆发动了对你国家的战争,你们为自己国家的利益而战无可指责。可很多时候,当战争机器一旦开启,这个机器要想做到完全不偏离航道,不伤及无辜则不可能做到。你能保证说你们现在进行的战争只打击了你的敌人而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

“谁都不能保证正义的战争能完美到毫不偏差、严丝合缝。但只要它所倡导的战争是争取自由和解放,使更多的人皈依伊斯兰,使伊斯兰事业兴旺发达那么战争就是一个穆斯林应当遵循和不可悖逆的。”
法迪目光中充满神圣,对他所信仰的主义充满热情。
“但历史和现实呢?萨达姆同样信仰真主,但却发动了战争。”
“萨达姆是一个恶魔,他是伊斯兰和真主的叛徒。他终究有一天必将受到真主的惩罚。”
“也许!”汤姆点点头,“但在他被惩罚以前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他而死。真主如果法力无边的话应该立刻惩罚这个罪人。”
“不要怀疑真主的力量!真主没有惩罚罪人那是真主对世人的警告还没有完成,真主必将铲除悖逆还伊斯兰世界以和平。”
“明白了,真主在等待罪人恶贯满盈。但我认为铲除悖逆之手还没有强大,当一个人想要对敌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时候,力量决定了一切。”汤姆平静地说,在他看来,一切宗教都不能解决复仇问题,唯有力量决定一切。

汤姆与法迪的争论持续了一个下午,尽管谁都没有说服谁,但通过争论让他们彼此了解了对方,这种思想的交流让他们彼此有了某种信赖。

第四天,“巴亚号”进入了马六甲海峡。汤姆依然像前几天一样与法迪讨论宗教、道德、暴力、战争与和平。现在汤姆知道法迪的某些情况,法迪毕业于伊朗比赫希提大学,他在学校里专修东亚历史和语言。法迪会五种语言:自己的母语、英语、法语、中文和日语。他毕业后被选中进入伊朗情报部门工作,这次他乘“巴亚号”就是为了这次特殊的使命。他伴随汤姆无疑说明伊朗情报部门很看重汤姆这个特殊的人物。

在过新加坡的时候,法迪和汤姆并肩站在船舷看景色。突然法迪谈起了东南亚海盗。
“在我上次坐船过马六甲的时候一艘运送原油的巴拿马船籍的巨型油轮在这里被劫持了。” 法迪说。
“是被什么人?”汤姆问。
“海盗,东南亚海盗。全球组织最严密、武器最精良的海盗。”
“用什么方式?他们如何能上巨型油轮?”
“说起来难以置信,他们是化装成马来西亚海岸缉私队登上船的。”
“是这样!看来这里的海盗有相当高的水准了。”
“是,东南亚海盗在全球很多重要港口安插有雇员,这些雇员向海盗提供商船起航时间和航向,于是这些海盗利用这些信息来堵截商船。有时他们会伪装成地方政府执法人员,以例行检查登船,更多的时候他们会驾驶快艇高速追逐商船,然后用武器威胁强行登船,也有时他们会在黑夜悄悄爬上船用枪袭击商船的船员。这些海盗现在比过去有了很大不同,他们往往拥有非常先进的武器和追踪系统,比如功能强大的雷达来发现和追踪商船。”

“他们的行为就得不到制止吗?难道东南亚国家的政府不追杀这些海盗吗?”
“当然会。但这些海盗行踪非常诡秘,他们得手后一般会快速离开,不会给警察有追击的时间。另外这些海盗与东南亚诸国的很多政府官员有牵连,他们做案后往往会受到这些官员的庇护。还有这些海盗几乎人人都有命案在身,他们加入海盗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一个人,从而获得入行的资格,所以他们中很难有投案自首者。”

“杀人?是杀被他们俘获的商船的水手?”
“对!这些海盗在杀人时往往采取非常残暴的方式,他们会把俘获的水手们装进袋子里,乱棍打死后再丢到有鲨鱼出没的地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是不留活口的,目的是防止商船水手日后在法庭上指认他们。”

“惊人相似手法!”汤姆说,“看来斩尽杀绝还不是华埠军的专利。”
“你说什么?” 法迪问。
“没什么?我在说我从书上看到的一种现象。”
“什么现象?”
“屠杀!毫无理性,斩尽杀绝,不留活口。”
“是啊!这群海盗就是这么没有人性。”
汤姆看着海面,他垂头冥想了一阵,然后开口问:“法迪,假如‘巴亚号’遇到海盗你们会怎样?你们能抵御海盗的攻击吗?”
“这个应当不是问题。‘巴亚号’不是普通的船,如果真遇到,那你就知道结果了。”
“假如遇到海盗,请你给我一支枪,好吗?”汤姆说。
“可能不行!在船顺利到达目的地之前你是不能拥有武器的。”
“看来你们对我还是不信任。”汤姆感慨道。
“我们对你以前是非常信任的。但出了‘娜塔莎’事件后我们就不得不防范你了。”
“哦!是,你这样一说我还忘了问你了。娜塔莎怎样?她可是我朋友的人,将来我是要带走的。”
“你不知道吗?” 法迪用奇怪的语气问,好像汤姆应该知道娜塔莎的去向。
“不知道!自从在塔希尔先生的寓所里见了她之后就再没见到。”
法迪低下头,想了想说:“不妨告诉你吧!娜塔莎现在就在船上。”
“在船上?在‘巴亚号’上?”汤姆惊讶地问。
“对!”
“为什么带她上船?”
“和你一样,是作为人质。” 法迪平静地说。
“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娜塔莎和你不同,你是我们的朋友,而她是克格勃间谍。所以你可以在船上自由走动,而她则被关在船舱里。”
“被关着?”汤姆暴怒起来,“我不管她是什么人,即便她是克格勃,可她依然是我朋友的人,你们不应该这样对她。让我去见见她!”
“不行!汤姆船长。娜塔莎很危险,她是受过克格勃专门训练过的。”
“法迪,也许你不知道,我也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我可以在五步之内赤手空拳杀死你。”
“也许吧!但我们知道你汤姆船长不具有威胁性,但她是有威胁性的。”
“这样吧!法迪,让我见见她。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让我想想。” 法迪沉思了片刻,然后说:“我得向塔希尔先生请示一下。”
“好吧!你快请示他,你告诉他如果不让我见娜塔莎,那我们以后的交易就成问题了。”

第二天上午,法迪通知汤姆说他可以见娜塔莎,但不能带她离开被关押的船舱。汤姆不置可否,他觉得塔希尔先生有点过分,在他看来娜塔莎这样一个女孩在众多受过精湛杀人训练、荷枪实弹的水手中间根本就不具有什么威胁。

法迪带汤姆来到关押娜塔莎的船舱,门前坐着一个持枪的守卫。他在法迪的命令下打开了船舱,这是一个狭小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面灯光昏暗、闷热。汤姆进去的时候可怜的女孩正躺在床上,她的手上还带着镣铐,镣铐的一端连着墙壁上的一个铁环。

“这里太暗了!”汤姆抱怨道。“应该换一个大一点的灯泡。”他说着走到床前,察看娜塔莎的情况。那女孩看到是汤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转瞬即逝。
“把手铐打开好吗?”汤姆对法迪说。
“不行!我没有权利。” 法迪回答道。
“那你有什么权利?告诉我!难道你怕她跑吗?在茫茫大海上,在这么多杀手中间?”汤姆激动地说。
“汤姆船长,你最好冷静看待这件事。也许你说得对,但规定就是规定。我和你一样对这个女孩抱有同情,但职责让我必须坚持这样做。”
“这样好不好?”汤姆换了个口气说,“你把她从那个铁环上放下来,我想面对面和她交谈。”
法迪犹豫了一下,随即认为这个建议还能接受。他命令门外的警卫把吊娜塔莎手铐的铁环的锁打开,把她的手从墙上的禁锢中解放出来。
“能坐起来吗?娜塔莎。”汤姆躬下身体用柔和的口气问。
娜塔莎默默地点点头。汤姆把她的肩膀扶住让她坐在床上。从娜塔莎的状态来看她很虚弱,疲惫从她的脸上显露出来,前几天汤姆看到的娜塔莎脸上的伤痕还没有腿掉。

汤姆咬了咬牙关,他对这样对待一个女孩感觉很愤怒。但他也清楚这是这种行当的行为方式,娜塔莎是间谍,这样对待她也不算过分。
“你们有给他饮食吗?”汤姆问法迪。
“每天都有!我们没有饿她的必要。”
“我提个建议好吗?”汤姆对法迪说。
“什么?”
“你们能否给娜塔莎换个好一些的房间,然后让她洗个澡,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至少让她像个人一样被关在船上。”
“汤姆船长,我不能做决定,我得请示一下。” 法迪说。
“好吧!你去请示吧,我在这待一会。”
“对不起!汤姆船长,我不能让你和她单独在一起。” 法迪斩钉截铁地说。
“哦!明白了,你是怕我们串通起来逃跑吧!好吧!我不提这种过分的要求了。”
汤姆转身问娜塔莎:“你有什么要求?告诉我,我尽我可能帮你。”
娜塔莎嘴唇蠕动了一阵,低声用英语说:“这里很热,我想出去透透气。”
“好的,你还有什么要求?全告诉我。”
“我的脸很疼,可能发炎了,能给我一些消炎药吗?”娜塔莎用手拍拍左边的脸颊,那边正好是被重拳打伤的下颌骨,从外观看似乎她的牙床肿了,很可能牙齿被击碎了。

“好的!还有什么?”
“你能每天来看我吗?”
“这个?”汤姆沉吟道,他侧脸看了看法迪,法迪把脸转过去,对汤姆问询的眼神避而不见。
“好的,我一定每天来看你。”汤姆用重重的语气说,他认为这个女孩的要求并不过分,他下决心无论怎样也要让法迪答应这样一个受困的、孤独无助的女孩的可怜要求。


汤姆离开娜塔莎后立即要求法迪与塔希尔先生联系。法迪把汤姆的请求告诉了塔希尔先生,同时转达了汤姆对娜塔莎问题的看法:既娜塔莎虽然是克格勃间谍,但她的经验和能力不足以对“巴亚号”和它所执行的使命构成威胁,另外改善娜塔莎关押条件也丝毫不会影响对她的看守。过了一个小时,塔希尔先生的回电来了,塔希尔先生在回电中说改善娜塔莎关押条件可以满足,但汤姆每天娜塔莎会面则不能答应。汤姆可以三天见娜塔莎一次。

汤姆得到这样的答复还是令他满意的,他知道这已经是塔希尔先生对他的很大让步了。汤姆在娜塔莎换了房间之后又见了这个女孩。她现在被关押在一个有舷窗的房间里,尽管舷窗上有防止娜塔莎逃跑的铁栏杆,但至少光线很充足,空气也畅通了。娜塔莎的手铐没有被摘掉,但连在墙壁上的铁链则长了许多,她不用像过去那样被迫把手举得高高的、保持痛苦的姿势了。她受伤的部位经过船上医生的检查后给她做了手术,拔除了被击碎的牙齿,给她上了药。经过一番治疗后,她的精神好了许多。当汤姆第三次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能自然地展露笑容,甚至笑出声来了。

“娜塔莎,”汤姆这次坐在女孩的对面,他开始问她那些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为何要骗我?你是克格勃,别里科夫上尉为什么安排你来做这件事?”
娜塔莎凝视着汤姆,说:“我以为你知道了呢!他们没有告诉你原因吗?”
“他们?他们是谁?”
“就是你身边的人,伊朗人。”
“你已经告诉了他们一切,对吗?”
娜塔莎点点头。
“看来他们对你动用了武力。”
娜塔莎笑了笑,说:“这很正常!做这行就是这样。”
“你招认了一切,回去会受到处罚吗?”汤姆问。
“会,当然会。但他们也会理解,间谍也是人,都有血有肉,挨打会疼,挨刀会流血。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娜塔莎微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自己会被杀死吗?”
“很难讲!间谍不受国际法保护,如果我被杀并不希奇。”
“娜塔莎,你到底多大年纪?为何想法这么成熟?”
“我二十二岁了。”
“哦!我一直以为你只有十九岁。”
娜塔莎笑了起来,说:“是啊!我看起来很小,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骗你上当呢?”
“娜塔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天真的女孩,而且认为你听不懂英语,所以很多时候我们谈话并不背着你,现在看来我们很傻。在我们船上的时候你一定偷听了我们很多秘密,对吗?”

娜塔莎点点头,她对自己能蒙蔽汤姆感觉很得意。
“我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到我们船上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这批武器吗?”
“对!是这样。”
“上尉既然把武器卖给我们,为何又要这么做呢?难道不想让我把这批武器交给伊朗人?”
“这个我不知道!上尉并没有告诉我了解这些情报要干什么。只知道我必须搞清楚你这批武器在这么地方交货,交在谁手里。”
“哦!”汤姆点点头,“你在香港跳船逃走就是要把情报交给你们的人吗?”
娜塔莎点点头。
“他们是些什么人?你知道他们在香港的地址和姓名?不会吧,你不应该了解这些情况。”
“我当然不了解!我们在香港的人只有克格勃总部知道。”
“那你如何把情报发出去呢?”
“我只需要到电信局给柏林发一封经过编码的电传就行。”
“你这样不会暴露你们在柏林的机构吗?”
“收电报的机构是虚拟的,一般不存在这样的机构,但柏林电信局里我们的人知道这电传最终收件人是谁。”
“也就是说即便你被捕了,你也无法把你的联系人供出来,对吗?”
“是!”
“你到香港后怎样离开?你得有人帮助你才行吧?”
“当然,我们总部的人在接到我发的信息后会通知我们在香港的人联系我,然后帮我离开香港。”
“这不很危险?和你联系很容易把他们牵扯出来。”
“这不会有问题,我们的人是不和我直接见面的。他们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到指定地点取护照、签证和钱。”
“哦!我忘了问了。你跳海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你如何应付这种情况呢?”
“我并不是没钱!我身上的某处地方是藏有钱的,你不知道而已。我携带有十种不同国家的大额钞票,足够我应付一个星期的。”娜塔莎笑着说,尤其是她说某个藏钱的地方时,她笑得尤其得意。

汤姆挑了挑眉毛,他见娜塔莎为自己的小伎俩轻狂想沙沙她得意,于是故意讥讽了一句:“你以为你很高明,可还是落得了这个下场!”
汤姆这么一说娜塔莎顿时没了笑容,她叹了口气说:“也许是我经验不足!我不应该在码头下船,如果我提前跳到海里,然后找个无人的地方上岸就不会有事了。”
“那倒不一定。你即便上岸,但你那种打扮也会引起别人注意。”
“我上岸时穿着很特别吗?我穿了件牛仔裤短裤和白衬衣下的船,那样子应该不特别,人们应该认为我是在海边刚游玩回来。”
“你从哪来的牛仔裤短裤和白衬衣?我记得你上船的时候穿得是厚厚的冬装套裙和大衣。”
“我偷了你们水手的牛仔裤和衬衣,然后把它们改装了一下。”
“怪不得在船上的时候山姆到处在喊谁偷了他的裤子,原来是你!”汤姆大笑了起来。在汤姆笑的时候,站在一旁一直听他们讲话而不做声的法迪也笑了起来。有关娜塔莎此时所讲的事情他已经在审问她的时候听过了,但此时再听一遍这个女孩的叙述又有另外一种不同的感受。


汤姆离开娜塔莎的房间与法迪一起回到汤姆的舱室,路上汤姆问法迪:“你们会杀死这个女孩吗?”
“我不知道!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她将作为间谍与我们被克格勃俘虏的间谍交换。” 法迪说。
“假如克格勃不交换呢?娜塔莎并不是高级间谍,很有可能得不到交换。”
“如果是这样她就有可能被永久关押起来,假如十年后还没有得到交换那就有可能被枪决。”
“法迪,我有个想法。我这次去你们国家想觐见伊朗情报部门主管,我想为娜塔莎求情。”
“一般来说是没有用的,我们这行的人基本不会感情用事。”
“我知道!假如我用金钱,或者某种东西交换呢?”
“如果是这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你帮我引见你的老板好吗?”
“好的!我会把你的意思带到。但是否能得到接见那就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事情了。”
第二十三章 阿曼海和波斯湾

“巴亚号”在平静中穿过马六甲海峡,期间没有发生海盗袭船事件。航行到第十天的时候,“巴亚号”已经到了印度尼西亚班达亚齐以北一百海里的海面,从这里开始将前往斯里兰卡,“巴亚号”从南边绕过斯里兰卡之后即可直接前进到波斯湾。

这些天汤姆与法迪的关系相处越来越融洽,法迪几乎对汤姆真诚不带怀疑了。法迪现在有了一种狂热,他觉得汤姆是一个成为穆斯林的很好的材料,于是他每天都在汤姆耳朵边给他灌输伊斯兰教义,让他皈依伊斯兰教。

汤姆告诉法迪伊斯兰教是不错,但像他这种胆大妄为的恶人是不能皈依的。他一是做了很多坏事,杀人、走私、烂食、饮酒、赌博、抽烟、满嘴谎言、妄尊自大、刻薄、嫉妒、妄语,尤其是他对正统道德的反叛和蔑视都无法被伊斯兰教的条规所容忍。就他的个性而言,他崇尚无拘无束的自由,清规戒律简直就是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告诉法迪假如他第一天皈依伊斯兰教,那么第二天他必定就会被逐出教门,即便不会被逐出教门,说不定哪天他犯了杀人重罪被枪毙,或者犯奸淫罪会被众教徒乱石砸死。所以,他认为自己完全不具有一个伊斯兰教徒有具有的高尚品德。

可以尽管汤姆百般推托,但法迪却持之以恒,他有十足的耐性让汤姆回心转意。就这样,海上航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都风平浪静。汤姆每三天去看一次娜塔莎,看看这个女孩是否有什么要求,同时也带给她欢乐和轻松。在这段日子里,汤姆了解了娜塔莎的一些真实背景。娜塔莎的真名叫伊琳娜・扎哈罗娃。她并不是孤儿,实际上她双亲都健在,她还有个在苏联军服服役的弟弟。所谓别里科夫上尉的妻子娜佳的妹妹这种说辞都是瞎编的,仅仅是为了蒙蔽汤姆而已。伊琳娜・扎哈罗娃曾就读于安德罗波夫学院。安德罗波夫学院在苏联时期是一所专门培训间谍和反间谍人员的学校,内设有一
、二、三年制班。学员来后要起新名字、造假履历,这些在他们学习期间一直要保存。通常他们的名字和父称不变,而姓要改变,但姓的起始字母还应同原姓相同。学员们的家信要由院工作人员亲手转交给他们,防止他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氏。学员们虽都有军衔,但他们平常都穿便装。三年制班每周学习六天四十四小时:十四小时语言,十二小时情报专业,八小时政治和国情学,四小时科学社会主义,四小时体育课和两小时军事训练。

不了解真相的人往往会以为克格勃的间谍都是一些英俊漂亮、技术精湛的杀手,实际上一个合格的克格勃间谍其主要目的在于获取情报而不是杀人。除色情间谍外克格勃所选择的间谍学员往往是那些长相没有特色,很容易淹没在人海里,但却是智商较高、心理素质很好的人。现实中,克格勃培训间谍的重点在于语言、心理素质、情报搜集能力和反侦察技能的培养,而不是学习如何格斗、枪战或者是杀人。

所以伊琳娜・扎哈罗娃这样的间谍如果真遇上某个鲁莽壮汉的话,一般可以肯定不是这这种人的对手。反观汤姆,他就和伊琳娜不同了。他是特种兵,是用于实际战场上的杀人机器。他不但要具有坚韧的品格、超人的胆识和卓越的军事素养,而且要具有冷静的头脑和强壮的体格。特种兵和间谍由于他们所肩负的任务不同,一种是战场杀戮机器;另一种是潜伏敌后方获取情报的特工。所以,特种兵更趋向身体素质和杀人技能,而间谍则更加看重其获取情报和伪装潜伏的能力。


四月十二号,“巴亚号”越过了斯里兰卡,十三号,船穿过八度海峡进入阿拉伯海。从这一天开始,法迪突然变得沉默了,船长艾哈麦德・哈力姆也不再请汤姆船长吃饭。整个船上笼罩在一种不祥的气氛中。

“法迪,怎么见不到你笑容了?”汤姆笑着问法迪。
法迪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汤姆,没有回答汤姆的问题。汤姆尽管没有得到法迪的回答,但也猜到可能的原因。汤姆知道船现在已经进入了美、苏、英、法几国军舰的巡航海域,该巡航始于八七年七月,但事件的起因则因该更早一些。

一九八二年两伊战争进入第二阶段。伊朗经过一年的被动防御和一年多的境内反攻战后终于攻入伊拉克境内。该阶段起始于伊朗在八二年七月发动的有十万兵力参加的“斋月”战役,该战役致使伊朗军队首次攻入了伊拉克境内,占领伊拉克石油重镇巴士拉地区约一百平方公里土地。至八四年二月,伊朗持续发动“穆斯林・本・阿格勒”、“回历一月”、“曙光”和“曙光”一~六号九次战役,占领伊拉克北部和南部共约三百多平方公里土地。该年二月,伊朗发起“海巴尔”战役,攻占伊拉克南部盛产石油的马季农岛及其周围地区共约一千平方公里土地。此时的伊拉克陷入消极防御、被动挨打的境地,萨达姆多次向霍梅尼要求停战,但均遭拒绝。

萨达姆为改变战场态势,阻止伊朗进攻并削弱伊朗的战争潜力,伊拉克开始在地面战场使用化学武器。而后于八四年二月开始使用空军率先对伊朗的船只和城市进行“袭船战”和“袭城战”,攻击伊朗的石油输出管道和军事、经济设施。自此两伊战争进入了相互消耗战争潜力的第三阶段。在伊拉克的攻击下伊朗立即予以还击,由于伊朗空军力量不足,伊朗于是使用地地“飞毛腿”弹道导弹袭击伊拉克的目标,这引起双方的“导弹战”。当时中东的情况是几乎所有的阿拉伯国家都在支持伊拉克,科威特尤为积极。伊朗视支持伊拉克的科威特为第二敌人,因而伊朗在与伊拉克导弹袭击的同时也袭击了科威特并威胁海湾其他国家运送石油的船只,致使整个波斯湾笼罩在战争的阴霾之中。为了保持中东石油通道的畅通,美、苏、英、法几国自八七年七月起先后出动八十多艘战舰在海湾为油轮护航,其针对的目标就是伊朗。在此期间美海军多次同伊朗军事船只和海岸守卫军队发生冲突,战火由两伊边境蔓延到整个波斯湾地区。这就是“巴亚号”在进入波斯湾时所面临的战争背景。

在八八年上半年,美国及其盟国的战舰日夜不停在波斯湾及安曼海巡游,阻止一切可能会帮助到伊朗战争机器的外国援助,对武器的封锁尤其严厉。所以运载这样一批重要军火的“巴亚号”货船最怕遇到查禁武器的海军战舰的阻截。汤姆经常看到法迪嘴里暗暗祈祷,祈求真主安拉保佑一切平安。


“我们还有几天进入波斯湾?”一天汤姆问法迪。
“还有三天就可进入波斯湾,当然一切顺利话!”
“霍尔木兹海峡能通过吗?万一有战舰堵截怎么办?”
“不但霍尔木兹海峡,很有可能在阿曼湾的时候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法迪说。
“那么阿巴斯港呢?‘巴亚号’是否能停靠在阿巴斯港卸货?”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除了阿巴斯港伊朗还有其他可靠的港口吗?”
“这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法迪,假如我是你们的话我就绝对不贸然前往你国家的某个港口城市。”汤姆说。
“为什么?”
“在目前情况下,在伊朗还受到美国及欧洲其盟国武器禁运的情况下,要想堂而皇之把这样大宗的武器运上岸是不明智的。”
“当然,这个问题我们早都有过考虑,但很多时候就得需要冒险。”
“为何要这样呢?我们可以假装是前往卡塔尔的多哈,然后利用黑夜做掩护掉转船头停靠在波斯湾沿岸你国家的某个不起眼的海岸港口。”
“这个我们也早都考虑过。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我们就要多冒一天或者两天的风险。这期间很难讲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我们什么时候进入霍尔木兹海峡?”汤姆问。
“后天夜晚。”
“看来我们一定要去阿巴斯港了?”
法迪没有做答,但汤姆根据刚才的问话推断“巴亚号”一定要停靠阿巴斯港。

在汤姆问话的第二天,“巴亚号”前进的海面就出现了战舰的身影。汤姆接过法迪的望远镜看到在那军舰的舰尾悬挂的是法国的旗帜。那是法国“乔治・莱格”级导弹驱逐舰“拉莫特・毕盖号”。

“拉莫特・毕盖号”号全长129米,排水量4030吨,航速30节。该舰在八八年时是一种火力配置先进的战舰。它有8座“飞鱼”反舰导弹、1座 “海响蛇尾”
防空导弹、2座可发射鱼雷的发射管、1座100毫米舰炮、2座20毫米舰炮。另外,它还配有两架“山猫”直升机。“拉莫特・毕盖号”是法国海军主力战舰。
当“拉莫特・毕盖号”驱逐舰出现在“巴亚号”船员的视野中时,全体船员立刻都紧张起来。船长艾哈麦德・哈力姆要求全体船员保持日常工作状态,而他则在驾驶室通过望远镜观察法国战舰的动向。

“拉莫特・毕盖号”首先在“巴亚号”左舷一海里处做了S型转弯,然后把战舰身体拉平,保持与“巴亚号”前进的航向水平。之后,“拉莫特・毕盖号”向“巴亚号”
发出了要求立即停船接受检查的国际通用信号。
此时“巴亚号”距离霍尔木兹海峡还有四百海里。船长艾哈麦德・哈力姆告诉手下,保持航向,不要理会“拉莫特・毕盖号”的停船警告,继续航行。
“拉莫特・毕盖号”见“巴亚号”不理会其发出的要求,于是持续不断发出了要求立即停船接受检查的信号。艾哈麦德・哈力姆船长命令手下回复对方,告诉“拉莫特・毕盖号”他们是巴拿马拉瓦齐纳海运公司的商船,法国海军无权阻拦和检查其船只。

法国战舰见“巴亚号”并不理会其发出的停船检查的警告,于是把战舰靠拢过来。距离“巴亚号”有六、七百米时,从“拉莫特・毕盖号”腾起一架直升机,该直升机呼啸着飞临“巴亚号”的船头,绕“巴亚号”飞了一圈,同时,在直升机上有人用高音喇叭用英语喊:“你们现在航行在被监控的海域,所有进入该海域的商船都在被检查之列。现在要求你们立即停止航行,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汤姆在甲板上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此时也和船上所有人一样紧张。在头顶是攻击力量强大的“山猫”直升机,不远处是更具有威慑力的“乔治・莱格”级导弹驱逐舰。对于“巴亚号”这样一艘仅仅有一点自卫能力的货船来说不用想就知道对抗的结果。但有一点汤姆和船长艾哈麦德・哈力姆都知道,即便法国战舰使用强力来要求其停船,但如果不停的话,它也不能随便动用大炮或导弹来攻击这样一艘受国际法保护的商船。更何况这是艘悬挂巴拿马国旗的商船,而不是在海湾受控制的走私武器的伊朗商船。所以,“巴亚号”尽管受到警告但依然我行我素向前航行。

“山猫”直升机见警告没有效果,于是从船头一个跃起,越过“巴亚号”的桅杆飞到“巴亚号”宽阔的货船中部,这里是平坦的甲板。“山猫”降低高度,逐渐接近甲板,那螺旋桨掀起的强风向四周扩散开来,巨大的轰鸣声让整个船上的人都为之一震。

“那小子要降落了!”汤姆站在船舷看着直升机对身边的法迪说。
法迪此时有些惊慌,他手伸进口袋,紧紧握住口袋里的枪。眼睛恨恨地看着直升机。
直升机稳稳地落在甲板上,几乎就在落地的同时,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从里面跳出八九个全副武装的法国士兵。他们端着法国制造的FAMAS5.56毫米自动步枪,穿海军陆战队迷彩迅速在甲板分散开来。

“全部都不要动,把手举起来!”士兵大声吆喝着让甲板上的船员听从命令。他们黑洞洞的枪口散出可怕的光芒,而他们迅捷的动作和严厉的呵叫更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氛。

汤姆和船上所有的船员一样把手举过头顶。他冷冷地看着法国陆战队士兵在甲板上奔跑。片刻,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用法语喊了一声,其他的士兵听到他的命令后立刻开始驱赶甲板上的水手,让他们到船舱去。

也在同时,有三个陆战队士兵攀上扶梯,迅速上到驾驶室。很显然他们要控制整条船。
汤姆和法迪抱着脑袋被驱赶到船最大的舱室――餐厅。很快这里聚集了全船几乎所有的人,除了船长、大副外。士兵命令所有人蹲下来,头放在脑袋上。然后挨个检查身体,看有没有携带枪支。检查到法迪的时候他试图反抗,但立即被对方制服了,士兵从法迪的口袋里搜出手枪。

整个搜身过程不到五分钟,所有的人身上的枪和刀子都被搜走了。一共搜出了四把手枪和五把匕首。对于船员携带枪支那些法国士兵并不惊奇,因为这种现象很普通,很多远洋海运公司为了防卫海盗都有为水手配备枪支,士兵还从船舱里搜出了十几支AK―47以及不少弹药。

过了一刻钟,船长和大副被两个士兵押解进来。船长神情沮丧,充满绝望。汤姆借这个机会小声用中文问了身边的法迪一句:“你看他们发现了宝贝了吗?”
法迪听懂了汤姆的话,他回答道:“现在看来没有。”
“好!”汤姆点点头,“那就再等一会。”
“你什么意思?” 法迪小声问。
“假如他们平静地离开,那最好。如果不,那就不同了。”汤姆低声说。
“不要做傻事!” 法迪叮嘱汤姆。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餐厅里一共有三名陆战队士兵看守他们,其余的人都到船上四处搜寻去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搜寻的士兵回到餐厅,他们神态比先前缓和了许多。指挥这队士兵的法国军官走到艾哈麦德・哈力姆船长面前,对他说:“很抱歉我们干扰了你们正常航行,经过检查没有发现你们船上有违禁货物。现在我向你道歉!”说完军官向船长艾哈麦德・哈力姆敬了个礼,然后命令士兵撤退。

全船水手紧张的气氛立刻松弛下来。船长艾哈麦德・哈力姆也露出喜色,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法国士兵并没有发现深藏在船舱里的武器。看来真主真在保佑“巴亚号”。法迪走上前去,他对法国军官用法语说了句什么。那法国军官摇摇头,用坚定的口气回答了一句。法迪见对方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只好灰着脸回来了。

“你刚才问了什么?”汤姆用中文问。
法迪苦笑着说“我去问他要枪,他拒绝了我。他说船上水手拥有的武器都得被没收。”
“为什么?什么理由?”
“他说这是新的海禁规定。”
汤姆皱着眉头细细琢磨,同时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刚才说话的军官以及他周围站立的士兵。那些士兵现在把枪口放下来,一副轻松的样子。
法国军官向他的士兵招了招手,准备离开。他们从扶梯走下去。八九个人扎成一堆向直升机走去。法国军官走在最后,他的自动步枪此时斜挂在肩上,边走边向身后看他们离去的“巴亚号”水手摆手,意思是没事了,他们走了。

“先生,等等!”汤姆突然在背后用英语喊了声。
那法国军官听到喊声转过身来凝视着汤姆,用疑惑的眼神质询汤姆。
“先生,你能帮我个忙吗?”汤姆说。
“什么忙?”
“船上有一位女士她病得很重,你能不能用直升机送她到邻近的医院去。”
“女士?”法国军官凝视着汤姆,他眼神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光芒。
“是啊!就在下面的船舱里。”汤姆说着跑到甲板上,他用手指着远处一个舱室的窗户。
“我――可能帮不了!”军官说,“我们正在执行军务――”
“可她快病死了!”汤姆走到军官面前,脸上露出哀求的神情。
“不行!我们必须――”军官有点不耐烦,汤姆看出来他明显想快走掉。如果在这之前汤姆还不能确定对方游移不定的眼神中所表达的含义的话,此时他完全明白了。没有任何办法了,汤姆对自己说,只有此路一条。

法国军官拒绝汤姆的请求后转身向直升机奔去,此时直升机已经启动,巨大的螺旋桨开始慢慢转动,前面走的一队士兵已经上了直升机。
汤姆大吼一声飞身向已经跨出一大步的法国军官扑去,在对方未有反应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军官肩上的枪抓在自己手里。他抱着被他扑倒的军官随即一个翻滚,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在军官的脑袋上。

汤姆的举动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无论是法国陆战队士兵还是“巴亚号”上的水手。法迪张大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知道汤姆这疯狂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汤姆抓住军官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他躲在军官背后,推着他向直升机走。那些直升机里的士兵此时已经从机舱里跳了出来,端枪对着汤姆。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法国军官大声喊。
汤姆愤怒了,他用英语对那队士兵咆哮道:“把枪全部放下!否则打碎你们长官的脑袋。”
那些士兵还在迟疑,他们不想乖乖就范。
“快!”汤姆大吼,“快把枪放下。”说着他朝停在甲板上的直升机“砰,砰”开了两枪,把直升机的档风玻璃打了两个洞。
法国军官意识到汤姆威胁杀人是来真的,他此时有点腿软,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他向手下的士兵摆摆手,让他们把枪放下。
“都向后退!”汤姆用枪指着放下武器的士兵,然后向身后看傻看他的“巴亚号”上的水手挥了挥手,喊:“过来几个人,把枪拣起来。”
汤姆身后的水手此时依然呆呆地看着,他们还没意识到汤姆为何这样做。法迪这时跑了过来,他也不明白汤姆在干嘛。他在汤姆身后用质询的口气问:“汤姆船长,你到底在干什么?”

“法迪,快把枪拣起来。你这个笨蛋,你没看出来这些法国佬在蒙骗我们吗?”汤姆大声说。
“什么?” 法迪用疑惑的语气嘟囔了一声,他此时虽然没有相信汤姆的话,但他还是跑过去把士兵仍在地上的枪拣了起来,然后端枪看住了那些站在甲板上的士兵。
汤姆把军官往前一推,让他到士兵那里去。那军官走过去后,汤姆这才喘了口气。他对法迪说:“我敢发誓这些法国佬已经知道我们船上装得是什么,我们绝对不能放他们走。”

“你怎么那么肯定?” 法迪端着枪问。
“你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吗?那分明是在诱骗我们。如果让他们回去,我们‘巴亚号’很可能就会立刻遭到鱼雷攻击,我们也必定葬身大海。”
“你能证明你说的话吗?” 法迪问。
“不用我证明,问那个军官就会知道。”汤姆说。
“我现在去问吗?” 法迪问。
“不!我们先把他们押到船舱里再说。我敢肯定法国军舰上的人已经看到这边的情形了,他们很快会把船开过来。”汤姆大喊。
法迪见事情已经这样,再怎么回避也无法挽回,于是向远处的水手招招手,那些水手跑过来,从地上把剩余的枪支拣起来。押着这队法国士兵进了船舱。
汤姆把枪口放下。他回头望了望海面,果然那远处的战舰快速开了过来。而且在不断发警告信号。汤姆向那战舰伸出了中指,做了个下流动作,然后就跑进船舱了。
事情一如汤姆猜想的一样,法国人就是在蒙蔽‘巴亚号’上的水手,他们在船上搜寻的半个小时里发现了在舱底集装箱里隐藏的武器。按照他们一贯的作风,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打草惊蛇。他们知道自己势单力孤,一旦在船上动起手来,很有可能造成士兵的死伤,所以他们往往会采取蒙蔽的手段,试图返回战舰后再依靠战舰强大的武器逼迫走私船就范。他们会把服从命令的走私船押解到某个军港或者安全的地点,而对不服从的走私船则用火炮攻击致使其沉没,最后把落海的水手打捞上船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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