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兔~ 绿松石 *
pre vet 小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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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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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而且会越来越老。很多年以后,我靠在暖气片上这样感慨人生。他们说我十五岁但我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我还没有活够。夕阳的余晖照在我的旧毛衣上,这个冬天的下午多少有了一些温情。晚饭想必照例是金枪鱼猫粮,这很好,虽然我更倾向吃鱼或者火鸡罐头,给我提供晚饭的那个人并非不知道这一点,但他老是敷衍我。
我出生四个月了。四个月的我站在窗边冥想多年以后一个冬日傍晚的夕阳,我觉得很滑稽,事实上也是如此。猫是喜欢冥想的动物。有人说我们能看见空气中某种虚幻的影像,有人说那只是发呆。相对而言,我比较喜欢第二种解释。我眼中的都是真实――实质和距离,比如现在窗外的雪。
现在是早晨,通常我都起的很早。雪是昨天晚上下的。我在梦中听到了它们落下的声音,现在雪已经停了,我看见它们在融化。太阳和风都会杀死它们,多么脆弱的生命。我犹豫着是否去睡个回笼觉,被窝里还真是暖和。现在那个人还睡在那里,大概不到中午他是不起来了。我幻想着扑上去拎着他的耳朵冲他大喊,猪起来了,下雪了,看见没。这当然是说笑,我只会喵喵叫。
通常只有在渴和饿的时候我才会叫,要知道,我是一只有猫格的猫。而且如果随随便便就叫来叫去,那个人将永远无法了解喵喵的含义,而对于我则图增烦恼。第一次吃鱼罐头以后的三个小时,我打着呼噜心满意足的在房间里散步,满怀对他的感激。猫生至此,夫复何求。直到发现饭盒里仍然是金枪鱼猫粮我才认识到生活的残酷,我想我应该扼住命运的咽喉把握生命的航向,于是我围着那个人喵喵的叫个不停,我相信诚心能感动上帝,如果上帝也吃罐头的话。但是现实如此无奈,他冷冷的看着我,表情满是不屑:你这个文盲,给你点甜头就找不到北了,瞧你丫那点操行。
不管怎么样,这些话是很伤自尊的。我最终选择了接受现实,除此以外别无选择。我四个月就安天命了,即使在猫里面也是早熟的吧。但是,那个人仍然对此纠缠不休。他当着我的面对他的女人说,我发现连猪都比猫聪明,猪吃过一次细粮以后就死活不吃粗粮,尽叫唤,猫记性差,转身就忘记罐头什么味了。这些话听起来更令人伤心。
伤心归伤心,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仍然每天嚼猫粮,喝温水,到他的被窝里睡觉,忍受他的胡言乱语。这并不是理想的人生,但是,也只能如此。
电话铃响。那个人仓皇坐起,他目光呆滞表情恐惧,是不是在梦里面做了老鼠?我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摘起电话,用惯常的低沉嗓音说,喂,那谁谁谁啊,我起床了我早就起床了。猫?他用无神的眼睛看着我。猫在电脑上,乖着呢,刚吃过猫粮。真是睁眼说瞎话,我从早上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他撂下电话,发了一会呆,又钻进被窝里呼呼大睡起来。
看来他真的要睡到中午了,我不准备去打扰他。在睡觉的时候打扰一个人或一只猫都是不明智的行为,他和我都很清楚这一点。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有些人道的;而我则尽量恪守猫道,我是一只有尊严的猫。即使饥渴难熬,我也只在他睁开眼睛后提醒他。况且现在就用湿鼻子把他蹭醒的话,得到的很可能是一个重重的耳光。对于他的手掌我心有余悸,充满敬畏。
饭盒里还有小半盒猫粮,是昨天剩下的,那个人总是一次把饭盒倒满,指望我能吃成一个大胖子。我知道他的企图。尽管我还是吃的很多,但我力所能及的锻炼以保持体形。房间很小,我又被禁止出门,我只能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拼命的奔跑。
生命就在于奔跑
很多年以后,当我已经年老力衰,我会认识到这一点。而现在这仍让我困惑。
我的脑袋渐渐混乱。雪已经完全消融,我想我思考了太长时间。或许,该吃早饭了。我会把猫粮嚼的咯嘣咯嘣响,喝饭盒里剩下的水。天冷了,水越喝越冷。
然后继续奔跑。
在这个安静的早晨,冰冷的空气,光影中,一只猫不知疲倦的,朝着衰老,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