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邀请》——七根胡

吻舞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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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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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雨点稀稀沥沥地滴落下来。

  有块乌云遮盖着,若隐若现,飘忽不定。

  风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股寒气,刺骨的感觉就是这个时候产生的。

  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太阳总是吝啬的藏起余光,一切万物都在阴郁中缓缓渡过,这些多少会让人产生某种不安的情绪。

  船是那种木制的古式小船,木色沉浊,头尾尖尖,微微上翘。船桨是那种看似瘦小的竹竿做成的,静静地支在一角。

  船启航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六个人静静地坐在中间,两人一排,各自低着头,全都一声不吭。

  雨点开始变大了,一颗一颗砸向船身,船开始有些摇摆不定,甚至在打晃。

  岳清第一个抬起了头,试图想用自己的手背遮挡住越来越大的雨点,但最终还是徒劳地放下了手,他抹了一把脸,让雨水尽情地蒸发,他现在绝对需要保持清醒。他缩了缩身子,双手相互交递地怀揣在袖中,这样做会让他感觉暖和些。

  旁边的人无意中碰了岳清一下,岳清警觉地看向对方。

  黑色皮衣紧紧地包裹着对方有些干瘦的身段,他的脸色有些发黑,眉头紧锁,嘴唇微颤,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他的右手夹着一根发黄的香烟,左手正拿着刚从兜里取出的打火机,他试图点燃那根烟,但是打火机似乎并不争气,渺小的火焰几次都被雨水浇灭。

  “他 妈 的 !”对方狠狠地骂了一句,同时将打火机用力地扔进了水中。

  几滴水花不经意地溅到了坐在前面的那个人的身上。那是个女人,她回过头的时候眼中流露着厌恶的神情,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做,又回过了头继续保持着沉默。

  船继续在前行,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岳清深吸一口气,他有些受不了这种清静的感觉,他从上衣兜里取出了自己的打火机递到了身旁的那个人面前,轻声说道:“我这个也许会好用些。”

  对方诧异地看着岳清,在稍作迟疑后还是伸手接过了打火机。的确,这个打火机要比刚才那个好用多了,起码现在他已经抽上了那根发黄的香烟。

  抽上了烟,他的表情看起来缓和多了。岳清借机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岳清。”

  “张海天。”也许是感谢,也许也是寂寞了太久,对方友好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同时轻握岳清的手。

  “这鬼天气可真冷啊!”岳清抱怨着,同时伸出双手在耳朵处上下磨蹭着,他已经快感觉不到耳朵的存在了,只有靠这种方法让自己的耳朵还保持一些温暖。

  “这样的鬼天气还摊上这么一艘破船,我看咱们还没到目的地,就先要冻死在这儿了。”张海天将皮衣领竖了起来,半张脸几乎都埋了进去,他厌恶地瞟了一眼水面,显然他的心情是因为这个鬼天气而变得很不好。

  “你……是怎么知道那的?”话题已经打开,岳清也就顺势问了下去,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小心,同时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谈话,岳清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张海天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燃烧掉的烟沫飘了下去,在快要落在船板上的时候被雨水浇灭。“我不……不知道那。”再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发尖,甚至有些哆嗦。

  “难道你也是收到了……”岳清知道自己不必说明,对方已经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在张海天听到岳清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他的手抖得甚至连烟头都拿不住了。烟头掉了,掉在了船板上,虽然有雨水浇注,但还是残留了一些零散的火星。

  岳清用力踩了一脚,烟头灭了,虽然这点火星,再配上这种难得一见的坏天气根本不足以造成一场火灾,但岳清还是不想留下丝毫的痕迹。

  女人再次回过了头,显然是被他们发出的声响给影响了,她的眼神凛冽,没有丝毫的情感,白得发青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女鬼,只不过她的五官还算清秀,要是鬼,也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鬼。想到此,岳清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低笑。

  “你觉得很好笑吗?”女人的声音生硬,话语冰冷,冷得让人发寒,她的眉头紧缩,双目直勾勾地瞪着岳清,显然对他的表现感到很不满。

  “不是,我只是……”岳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刚才的反应,他想找一个好的借口,可是一时半会儿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他只好尴尬地看着对方干笑两声。

  “如果你们这么想吵,那就最好趁现在还有这个吵的机会,痛痛快快地吵个够!省得以后没机会再说话。”这次出声的是坐在女人身旁的那个略微有些发胖的男人,他的声音低沉中略显含糊,他穿着一件雨衣,看来是有相当好的准备。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张海天突然高嚷了一句。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岳清苦笑,他看得出来张海天是一个急躁且没有耐心的人,这样的人最容易招惹事非。

  果然,事非说来就来了。

  那个略微发胖的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的手,那一拳却刚好打在了张海天的鼻梁上。他立刻像猪一样地嚎叫起来。他现在看上去很不好,鼻血越过嘴唇惨兮兮地滴在皮衣上,至于鼻梁……虽然张海天一直捂着,但岳清很清楚地判断出它一定伤得不轻,那一拳的确打的像模像样。

  “以后说话注意些!”胖男人的这句话算是对张海天地警告,张海天的哼叫声变得越来越低沉,到最后只剩下轻微的呻吟声。

  “打架不是好事。”那个声音清澈似水,像个铜铃,岳清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那双美丽如水的双瞳。马尾辫轻悬于脑后,一身红色的公主装让她看起来优雅别致,像个洋娃娃。

  “小姑娘,你多大?”岳清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孩子,所以好奇地跟她打招呼。

  “我已经十三岁了。”女孩用了‘已经’这两个字,看得出她对岳清用‘小姑娘’这个词来称呼她并不满意。“你们这些自认为已经成熟的人只会用最野蛮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其实却是最不能服人心的,况且我们现在还要一起去面对同一件事,所以我们应该团结,而不是在这里就四分五裂,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

  女孩接下来的话让岳清大感吃惊,更让船上在座的几个人都颇感意外,也许上帝计算错了她的年龄,她说出的话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她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应该团结起来,我们并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但我们一定要相互帮助。”女孩身边坐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很难估算出她的年龄,但是她眼角的皱纹却标志着她已经进入中年。她的眼神坚定,似乎很支持小女孩的话,可惜其他人只是瞟了她一眼,就都回过头继续保持着沉默。

  他们的反应并不为过,岳清明白这里的每一个人相对别人都是陌生的,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是不得而知的,让他们彼此信任太难了,他们没有理由在未了解对方前就信任对方,所以岳清也回过了头保持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信任谁,也许只有相信自己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过,岳清知道自己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们来的方式是一样的,都是通过那封……黑信
 
岳清还记得那是一个拥有明媚阳光的早晨,那种自然的暖洋洋的感觉让他在床上足足赖了一个小时,如果不是那个廉价的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时刻在提醒着他,他一定会在被窝里多呆一会儿。

  岳清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他喜欢在清晨听一些早间新闻,虽然很多无聊的新闻也挤在这个时间,但他还是会坚持将它听完。

  其次,岳清会推开屋门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种着一些不用费心照看的花草,虽然没有浇灌,倒也生长的有滋有味。在院门处有一个灰白色的邮箱,里面堆满了快递员送来的各种报纸,却很少有信,尤其是在这种网络横行的年代,信对于他而言已经是稀有物种,所以他每次打开这个邮箱,都只为了多看一眼里面放着的那几份写得乱七八糟新闻的报纸。

  岳清是一个对万物都充满好奇的人,所以即使是一个蚂蚁在搬动一粒残剩的食物,他也会蹲在地上观察半天,有时会伸出手助它一臂之力,他是一个喜欢帮助别人的人,他自己常常这么认为。

  信是从报纸缝中掉出来的,本来偶尔收到一封信也是很平常的事,但是这封信却有些特别。信封的大小跟普通的信封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标准。只是它的颜色太过于耀眼,耀眼得让岳清油然而生出一种不吉利的感觉。他讨厌黑色,可它偏偏是那种黑得发亮的颜色。

  岳清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捡起了那封信,顺手插在了报纸缝中。这是他的住宅,这是他的院子,这封信也是从他的信箱里掉出来的,他找不出一个理由拒绝它,因为他明白这封信一定是寄给他的。

  岳清用凉水洗了一把脸,随手拿起毛巾擦了几下,然后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那有型的短发,他很得意这一头短发,它们往往给他的整体形象添色不少。所以他很在意它们,他很仔细地梳理着。它们很黑,黑得发亮,这一点很好地证明了岳清的健康状态,他满意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但随即笑容又僵在那里了。

  黑色,又是黑色,为什么他总也忘不了那个黑色。他走出了卫生间,那封信还完好地放在一进门的桌子上,和那堆报纸放在了一起,只是它在其中显得格外醒目。

  岳清还没有打开那封信,他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许不看会好些。他拿起了钥匙,快步走上前推开了房门。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带起了一阵微风,细腻而不易觉察,但却刚好带动了那封黑信,信就那样自然而然地飘进了岳清的上衣口袋。

  阳光有些刺眼,岳清拉下了车前的挡板,同时伸手揣向了上衣口袋,他知道那里正放着一个太阳镜,足以让他避免阳光的刺激。

  他的手在伸进上衣口袋的时候停住了,那是什么?那感觉像是……

  一阵紧急刺耳的刹车声过后,岳清将车停在了路旁,他慌忙地掏出了那样东西。真的是那封信,它不是放在桌子上了吗?怎么会在这?怎么会跑进了他的上衣口袋中?他突然感到一种寒意不知从哪儿升了起来,他的手哆嗦了一下,信封掉在了车里。

  岳清犹豫片刻后,还是低下头捡起了那封信,他知道自己非要看这封信不可,即使它真的是一封不吉利的信。

  信的封口处有一个深红的四方印记,像是一个印章,岳清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那是四个用古老的篆体刻制而成的字,由右自左成形,岳清皱着眉尖费力地念道:“百——年——老——店。”

  岳清笑了,笑自己的敏感,这只不过是某家商场搞的促销活动,虽然方式有些怪异,但确实也达到了让人记忆的目的。

  岳清不再犹豫,从信封里取出了信。

  信纸是那种有些陈旧的宣纸,信面轻微发黄,上面竖着印制得暗红色格子更突出了古色古香的味道,就连字都是用毛笔写的,由右自左竖排下来。岳清不得不佩服这家老店的认真态度,仿古都仿得这么到家。

  太阳半隐在两朵白云之间的时候,岳清开始仔细品读起这封信。

  岳清:

  百年老店又开张了。

  你很荣幸,今年你得到了六个名额中的一个。

  九月十日凌晨十二点,你家院门口,有一辆黑色的汽车来接。

  请准时启程。

  百年老店

  信的内容就是这么简单,连日期都没有,字里行间找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只是没有给收信者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岳清反复翻看着,希望能从中找出点线索,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文字就是这么简洁,也许这又是某一个商家玩的鬼把戏,岳清冷笑,准备将那封信从车窗处扔出去。

  一股味道,怪怪的,有点像是……岳清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将信凑近鼻尖处仔细地闻了闻,突然睁大了眼睛,那是一种腥味,闻起来像是……岳清可以确定那是一种血的气味。

  “见鬼,这是什么破商场,什么破店,难道我非要去不成?还说是什么六个名额中的一个,难道失约就会死人?见鬼!我才不会去!”岳清讨厌被人支配,更讨厌别人来决定他的行程,尤其是威胁,他向来不吃这一套。他将信连同信封全部攒成一团,用力地从车窗处扔了出去,紧接着一脚油门,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这里。

  天突然下雨了,雨点轻轻地打湿了那团纸,纸团渐渐地融化在雨水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那天晚上,岳清一直坐在电脑跟前处理着自己的工作,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根本无暇去顾及时间的进度,直到……

  闹钟突然响了,而且响得非常努力,岳清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不记得自己上过闹钟,况且现在是午夜十二点。他感到奇怪,更感到不解,他伸手拿过闹钟,按下一个按钮,闹钟总算停了下来。

  门铃恰巧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岳清不禁抬起了头。

  会是谁?三更半夜的会是谁来访?岳清推开了房门,他在想这个时候来找他的人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愿意耽误对方的时间。

  院门口没有人,但是却有一辆车,一辆通体黑漆漆的车,连岳清都无法看出那是一辆什么牌子的车,也许是太古老了,也许是太怪异了,总之岳清相信那辆车一定是经过改装的。

  “是谁在那?”岳清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已进入警觉状态。

  没有人回应他,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存在。

  岳清突然想起了那封黑信……

  九月十日,不就是今天吗?还有那辆黑车……

  岳清无语,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真的会发生。他缓步走向前,车的玻璃似乎贴了一种颜色很深的膜,从外面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样子,岳清走到了司机的位置,那里肯定有人,他相信,所以他用力地拉动那扇车门。

  门锁上了,岳清根本无法打开它,他不禁轻哼一声,这件事越想越可笑,他向后退了几步,再次伸手用力地拉了一下后车门。

  门开了,岳清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向里面,光线很暗,根本无法看清前排司机的样子,但车的后排却没有人,岳清迈上了车。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说你是……”岳清的话还没有说完,车门突然关上了。岳清一惊,赶紧伸手去拉车门,门却“咣当”一声紧紧地锁上了,紧接着车飞快地驶离了岳清的院门。

  一股香气就是在这个时候飘进了岳清的鼻间,岳清晕了,晕得像一瘫烂泥,就那样斜倚着在后座睡着了。

  香气还在飘着,就好像茉莉花突然盛开了
 
又是一个巨烈的劈雷,那股阴冷的白光划过的时候,雨点开始变大了,整艘船都快要被水给淹没,渗进来的水将坐在船上的人的鞋裤全部浸湿了,船随时都有沉下去的危险。

  木船就在浪尖处一个摇摆接着一个摇摆的耗过去,几次差点都要翻了,但几次却都又幸运地脱了险。岳清想不明白这个年代,这种社会,到处都充斥着高科技,为什么还会有人用这么原始的船来载人,而且他们六个人竟然都老实地坐在了这艘船上,甚至连句怨言都没有。岳清不禁感到好笑,他们六个人一定都是用同一种方法来到这个船上的,他抬头看了看船头,那里有一个人正努力地撑着船与风雨做斗争,岳清不得不佩服那个撑船的人,他是这艘船上唯一的一个外人。

  外人,那是相对于岳清他们来说的,他们六个人都明白这个撑船的人绝对是百年老店派来接他们的人,但是却没有人敢去问他问题,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直到现在岳清才意识到连自己都没有问过,也许是天气太冷了,也许是雨下得太大了,也许是大家都太紧张了,也许……所以没有人想问他问题,而他自己……

  岳清是个例外,他不喜欢被别人掌控,他喜欢把一切事物都弄清楚,所以他紧了紧噪子,扬起头,伸着脖子冲着撑船的人大声喊道:“喂,我说你这是带我们去哪?是那个什么百年老店吗?”他的声音在海面上响起,与浪声交融显得相当渺小,但是船上所有的人都听得相当清楚。

  五个人同时抬起了头,岳清明白虽然他们没有勇气发问,但他们同样都非常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他们与岳清一起在期待着撑船人的回应。

  撑船人依然摇着那枯瘦的竹竿,根本不理睬岳清,似乎从来就没听见过岳清的问话。

  五个人失望地低下了头,只有岳清还在望着撑船人。

  他穿着斗篷,是那种古式的,头上的斗笠将他的脸完好地遮挡起来,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行为上判断。岳清相信他绝对是个喜欢保持沉默的人,如果不是,那他就是个聋子。

  岳清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继续喊道:“你应该告诉我们目的地是哪,我们总不能像无头的苍蝇任你牵来牵去!还有这艘船也太破了,我看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我觉得……”

  “快到了。”

  “什么?”岳清望着前方,顺着撑船人手指的方向努力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前面似乎看不到尽头,全部被一片黑暗笼罩着。快到了,快到哪了?岳清心中不禁发问。

  雨停了,就在船转了个弯的时候,有阳光照了过来。那道光略微发红,一缕一缕光丝穿透厚重的云层直接地射在了船上,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天已经开始亮了。

  岳清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想尽快适应这道耀眼的阳光。

  “前面有东西。”声音来自岳清身旁的张海天,他的声音低吭,鼻音浓重,岳清看向他,他的鼻子已经不再流血了,不过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看来他的鼻子要想完全好还要养几天。

  前面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块黑影,岳清猜那是一块陆地。

  果然,随着船行驶得越来越近,那块陆地很清晰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我们到了?”张海天的手不知不觉抓住了岳清的衣角,用力扯着,声音已经变了调。

  岳清没有理会他,任由他扯着衣角,如果这样能使他放松,那就随他吧,岳清的的目光早就集中在了那块陆地上,他在猜也许这就是目的地。

  船靠岸了,发出“砰”的一声,船身有些抖动。撑船的人不知从船上哪里找出一根粗绳子,将它抛向岸边,紧接着自己跳下船,趟着水将绳子的一端紧紧地拴在了木桩上。

  “你们可以下来了。”他的声音沉闷,像闷雷,让人听了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岳清第一个站起了身,湿漉漉的衣服上不断有雨水渗下来,滴在船板上。船板上已经积了不少水,岳清轻吁一口气,从船上跳了下来,落在了水中。

  水很凉,脚踏在其中有种冰凉刺骨的感觉,即使是隔着坚实的皮鞋,还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石头的坚硬。岳清不自觉地停了一下,他要找一个好的角度继续前行,他可不想在没上岸前就将自己的脚扭伤。

  一只小鱼从他的两腿间游过,金黄色的鱼鳞引起了岳清的注意。岳清低下了头习惯性地观察起那条小鱼的动向。

  它似乎在跟他打招呼,它轻啄他的裤角,反反复复,他们也许从现在开始就相熟了。岳清凛然一笑,手伸进了冰凉的水中,他想要抓住它,可是小鱼却很聪明,每次他的手刚一靠近,小鱼就身子一偏,快速地游向旁边。他住手,小鱼却又跑回来在他的手周围游荡,也许它是在挑衅他。岳清笑了,他突然发现这条小鱼像孩子一样可爱,他继续拨动着水面,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水纹,就在他尽兴的与小鱼游玩的时候,小鱼突然跑了,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岳清顿感失落,双手同时伸在乱石中胡乱地扒着,也许那条小鱼现在想跟他玩捉迷藏,所以躲了起来。

  石头被岳清翻得乱了,夹杂着水底的尘粒及水草抛向四周,一股水泡莫名地冒了上来,正好遮住了岳清的视线,岳清伸手轻轻地点破了那个水泡,水泡稍纵即逝。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尘粒开始沉淀。

  一只眼睛,岳清相信自己一定是看到了一只眼睛,而且那只眼睛正圆瞪着死死地盯着他。他的手缩了回来,迟疑了片刻后,岳清又继续向下挖了起来。

  一张脸,一张明亮清秀的脸呈现在岳清的面前,白得吓人,似乎失去了原色。她的五官清晰,嘴巴大张,似乎曾经想要高声呐喊。眼睛在波纹的荡动中显得有些抽畜,白色的眼球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眼部空间,嘴角有一抹清红,斑斑见迹,她死了。

  岳清没有叫出声,他弯着腰继续站在那里注视着那张脸,这算是一个意外,意外的发现。有一张女人脸现在就在水底下面,岳清不停地拨动着水波,他要仔细看清她的样子,那张脸紧紧地贴在一层玻璃下,玻璃被深深地埋在了碎石泥沙中。岳清明白如果继续挖下去一定能看到一具全尸,他在想的时候已经开始动手了。

  后脑突然一热,一股热浪自脑中袭来,袭进了他的神经系统,岳清开始感到头昏了,他试图抬起头,但是后脑的沉重感让他无法支付过多的重量,他的身子重重地摔了下去,摔进了水里,他的脸贴上了她的脸,虽然隔着一层玻璃,但岳清还是能感觉出她的恐惧,他的意识模糊了,渐渐地进入了昏睡状态,他知道有人从后面给了他后脑一闷棍
 
昏迷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后脑还在震痛,一刺,一刺的,有种火辣辣的感觉。眼睛睁不开,那道光太猛烈,像是要把人烤熟了一样。

  痛,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是那么的焦灼,甚至连手指动一下都会像针刺般敏感。

  我在哪?也许还没死吧?岳清的脑子在停滞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又开始运转了。

  那应该是花香吧?岳清在猜,那种清凉凉的香气让他的脑子在瞬间有了真实感,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手臂遮挡在上方,他讨厌那道光。

  那是阳光,应该是个明媚晴朗的天气,他看到那一朵朵棉絮做成的白云,轻轻流动,一个追着一个,就像是鸟儿在迁徙。可惜,岳清只能看到这些,他的视线有限。

  ‘井底之蛙’岳清现在也只能这么称呼自己。井底很狭窄,岳清的身子是向内弯着曲在了井底,好在没有水,否则岳清相信自己现在一定没有机会再睁开眼睛。

  岳清尝试着换个姿势,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先吸了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脑子也随即飞快地转着。

  岳清记得自己明明是坐船到了一个岛上,然后他跳下了船,再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那双直瞪瞪的眼睛,对了,他就是在看那个人的脸时被人从后面偷袭的!可是,为什么要偷袭他?是因为发现了那张脸吗?又是谁在后面偷袭了他?是撑船人?张海天?胖男人?年轻女人?还是那个中年女人?或者说是那个小女孩?岳清苦笑,似乎都不太可能,如果是撑船的人要杀他,也不用把他带去孤岛,如果是其他五个人中的一个,也不会当众出手,如果是大家一起……怎么可能,他们根本都不认识,也找不出理由杀他。

  岳清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他试探着张了张自己干燥的嘴唇,有些粘液正挂在上面,岳清知道那一定是血丝,他抿了一下,腥腥的味道证明了他的判断没错。

  “有人吗?”岳清叫了第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在井中形成一道回音,短暂而苍白。

  “喂——外面有人吗?”这次的声音终于大了很多,连岳清自己都很满意,只可惜他听到的还是自己的回音。

  看来是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岳清有些失望地闭上了眼睛,也许他真的要死在这口枯井里了。

  又是那种清脑的花香,将岳清从睡梦中拉醒。

  天黑了,那颗耀眼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眨巴着,像是在宣告着一天的结束。

  “该死的,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岳清动了动身子,身子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可不想真的就死在这口枯井里,他强撑着坐起了身子,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一些皮外伤。

  井壁略微有些湿滑,绿色的苔藓让岳清从感观到肉体上都感到极不舒服,他试着不去看那些恶心的东西。

  “喂,有人吗?”岳清在喊出这声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轻微的疼痛,那是缺水的表现。

  “我掉进井里了,有人来救救我吗?”没力气了,这是岳清现在最真切的感受,他哀叹一声,似乎对自己的命运表示不满。真的有人要他的命吗?如果是,他现在怎么可能只是受些皮外伤?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把他扔到一口井里?岳清想不明白,不管他怎么绞尽脑汁的去想,也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脑力去想这个问题了,肚子的蠢蠢欲动让他明白了什么叫饥饿,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舌尖分泌的点滴唾液又让他再一次理解到缺水的可怕性。

  他试着用手指轻触着四周,虽然指尖的疼痛让他感到钻心的难受,但他还是要坚持,也许会摸到一些能吃的东西,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失望是在希望之后,来得太快,让岳清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接受,他足足愣了有半天才终于哀嚎了一声。

  声音再次划破宁静的夜晚,消失在遥远的天空中。

  一滴水,又一滴水,然后是陆陆续续的水。

  岳清惊醒,有水,终于有水了,他忍着身体的疼痛强撑着坐起身,仰着头拼命地吮吸着那透彻冰凉的清水,他太渴望它们了。

  水冰凉,像冬天里的雪,浸湿的伤口开始发作,拼命地咬食着岳清的肉体,那种感觉就像是蚂蚁在咀嚼它辛苦找到的食物。岳清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寒冷,开始冲着井口大叫了。

  “停!快停止!我会被淹死的!”岳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水面已经到达了他的胸口,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了。

  “你听见没有啊!快停止!水越来越多了,要淹死我了!”岳清急唤,他已经受不了这种压迫,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水了。

  没有人回应他,岳清停止了叫喊,他终于看清了井口。那里有一根管子,是那种平时用来浇花的水管,它正轻轻地搭在井口,但是没有看到人,也许那个人还在放水,也许根本就没听到岳清的呼唤,也许听到了也不会去管他,也许就是要让岳清溺死,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

  水已经快要没过岳清了,岳清几次试图想要站起来,无奈腿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面越过自己的视线,慢慢地升高……

  水竟然停止了,就在岳清准备放弃的时候,水不在升高了。那是什么?透过水面,岳清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一个东西伸了下来。岳清哆嗦地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些。

  那是绳子,一根足有两根手指粗的绳子,正朝着他伸了过来。岳清突然又有了希望,看来他是死不了的,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一把拽住绳子,将其费力地缠在身上,然后双手紧紧地拽住绳子,就好像深怕它又跑了似的。

  绳子开始上升了,一点一点往上移动,时而停一下,时而又继续,有些慢,但总算在一点点挪动。岳清知道自己本身的体重虽然不能算重,但是加上身上浸透衣服的水,那就大大地增加了很多重量。他尝试着自己用腿来支撑一下井壁,也好给上面拉他的人减轻一下重量,但是却适得其反,差点又掉了下去,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抓紧了绳子,任凭上面的人卖力地拉着。

  终于拉近井口了,岳清开始兴奋,他已然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一把扒住了井沿,虽然那里的石头又硬又滑,但他却死死地抓牢,他可不想再摔下去。

  在费力地爬出枯井后,岳清整个身子仰面躺倒在了地上,现在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在井外看夜空,那种感觉绝对是与众不同,岳清以前没有注意过,但现在他却深有感受。

  “你还要躺多久?”声音在岳清的斜上方响起,有点冷,给人一种冰冷冰冷的感觉。

  “嗯——”岳清尝试着翻动了一下身子,还能动,他努力地抬起头定眼望去。

  那是一位看起来比较严肃的老太太,足有他祖母的年龄那么大。个子不高,干瘦的脸,干瘪的身子,上身穿着一件灰色薄毛衣,下身则套着一条黑色的毛料裤子,头发蓬松,根根零乱,就像是鸟窝一样。眼睛细小,没有神采,目光冷漠,却让人不觉心中一寒,她的手中正握着绳子的另一端,倒是她身旁的那个女孩看起来舒服多了。虽然眼睛也不大,但却炯炯有神,乌黑的美瞳,好似一汪泉水般静亮。清晰的五官明刻于面上,虽无突出,却是恰到好处。她的皮肤白净,额颊红润,青丝敞亮,个子正好高出老太太一头,她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

  “你看够了没有,你是怎么跑到我家的井里的?”老太太毫不客气地怒视着岳清,眼中充满敌意。

  怎么跑到井里的?岳清想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跑进去的。

  “你……该不会是贼吧!”老太太突然恍然大悟,一把拿起身边的木棍冲着岳清就挥了过去。

  “哎——哟”岳清一声惨叫,那个木棍刚好打在他抬起的胳膊上。“不是,不是,别打,先别打。”

  老太太收回了木棍冷眼瞪着岳清道:“快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真的不是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坐船到了一个岛上,然后就被人打晕了,醒来以后就在那口井里了。”岳清一口气把整件事说了出来,他可不想再平白无顾地挨棍子了。

  “是这样吗?”老太太有些狐疑地望向岳清。

  “我发誓……”岳清刚举起右手准备发誓,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便栽倒在了地上。

  女孩走上前,用脚踢了他一下,岳清没有反应,女孩又伸手在他鼻间探了一下,道:“他还没死。”

  “没死就好。”老太太的目光恢复了平静。“晓月,现在我们可以把他抬进屋了,让他在我们这里好好调养一下。”

  “好的,奶奶。”被称作晓月的女孩伸手抱住了岳清的头。

  岳清做梦了,梦见了很多事,梦见了家,梦见了风暴,梦见了船,梦见了人,梦见了井……还有那两个救他上来的女人,她们是谁?
 
岳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虽然已经立秋了,但那种温暖的柔风总会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岳清轻咳一声,右手同时自被中慢慢地抬了出来。身上还是有些疼痛,不过比起在井中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那是一种白色的液体,正肆意地趴在岳清的伤口上,冰凉如薄荷的感觉,岳清相信就是这种药使他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试着坐起了身,一切都正常,他揉了揉脖梗处,那里有些酸痛,可能是姿势保持的太久,有些落枕了。他一边轻轻按摸着,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朝阳的房子,除了他睡的这张单人床以及那个简易的床头柜之外,就是对面一个五组的衣柜,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整间屋子看起来有些简洁。

  “你醒了。”晓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这间房子,她的手中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我想你肯定饿了。”

  岳清伸手接过了面,只说了一句“谢谢!”立刻就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咀嚼着碗里的面,他的确很饿,而且饿得已经前心贴后背了。

  晓月看着岳清的样子,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岳清不好意思地放慢了速度。

  “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是饿坏了,你在这儿慢慢吃,吃完了叫我就成,我先去帮***忙。”晓月说完就一蹦一跳的走向门口。

  “喂,等一下!”岳清叫住了她,“你叫……”

  “叫我晓月就成了。”晓月说完后给了岳清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走了出去。

  “晓月,很可爱的名字。”岳清轻念了一遍,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面。

  人饱的时候总愿意找点事做,岳清就决定自己把碗送回去。他走下床,经过充足的睡眠,再加一顿饱餐,岳清感觉现在身体有力多了。他端着碗推开了屋门。

  二层看起来没有什么装饰,只是铺了一层木制地板,再有就是走廊那两盏叶形的壁灯,一切都像那间屋子一样简陋,旁边还有两间房,估计就是老太太和晓月住的屋子了。岳清没有多看,顺着楼梯走到了一层。

  一层的大厅,摆着一些生活必需的沙发,桌子,茶几等,也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甚至连台电视机都没有。不过却到处摆放着花草树木,看来又是一个爱花的家庭。岳清随手将碗筷放到了桌子上,透过大门望向院子,老太太正跟晓月在种花,看起来很认真,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小心翼翼。岳清不想打扰她们,独自在屋子里闲逛起来。

  房子虽然是两层,但一切设施都简单,也没有什么可以欣赏和引起注意的东西。岳清决定还是回到床上老实休息一下。

  在推门准备进房间的时候,岳清突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很小,似乎就在附近。他举目四处望了望,没有什么异状,也许是听错了。但是就在他再次准备推开房间的门时,那个声音又响起了,而且这次岳清听得相当清楚,那声音就来自于角落。岳清看了看楼梯口处,透过一层的窗户,岳清看到老太太和晓月还在低头苦干,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发生的事情。他决定走过去看看。

  角落里很暗,也许是光线照不到的缘故。岳清走上前才发现角落左侧有一个狭窄的走廊向里延伸,如果不是走过来根本就看不到。岳清侧着身子,后背、前胸紧紧地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里挪去。既然这里有路,那前面一定还可以通向什么地方。

  岳清一直想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老太太的家中,但是他总感觉事情有点蹊跷,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两层的房子以及那两个女人都有点问题。

  终于蹭到尽头,岳清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道门。到底是什么样的房间,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要藏得这么隐蔽?岳清充满了好奇,他伸手试着推了推门,门开了,很自然地朝里打开,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房间太黑了,黑得足以证明它根本就没有安装过窗户。岳清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他相信那里应该有一个开关。果然他的手触及到了一个按钮,他立刻按了下去。

  灯亮了,虽然有些昏暗,但也可以让岳清看清房间里的一切。

  屋子的右侧放着一个通体黝黑的柜子,有一个半人来高。上面的拉环还是那种古式的花色拉环,左侧则空空荡荡一面白墙,面对岳清的那面墙放着一个古旧的四腿木桌,桌上空无一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相对一般的房间,显得有些小,估计不足七平方米。

  岳清注意到柜子的左侧有一个凤形的标记,昂首的凤凰向后弯曲与美丽的扇形尾部相接,形成一个优美的线条,金漆的勾嵌更让它显得栩栩如生。岳清伸手摸了一下,那小东西很有意思。

  “唉——”

  岳清突然一惊,“是谁?”他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没有人。

  岳清走到门口歪着脑袋向外望了一眼,没有人走近这间房间。

  也许只是幻觉。

  “看来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岳清吓了一跳,他神经质地转了个身,有声音,的确有声音。

  没有人,跟刚才一样。

  岳清的呼吸开始加重了,他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扶住了那个古式的木桌。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岳清听清楚了,是个年长的男人在说话。

  “谁?到底是谁在说话?”岳清的汗毛几乎都立了起来,他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滑动,他紧张,他讨厌这种感觉。

  “难道您不能制止吗?”这回声音换成了女人,听起来她似乎很担心。

  岳清的手指搭在了木桌上,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出声,他半个身子都靠向了木桌,他只能静静地听着这段对话,也许他们是在隔壁的房间,而他只不过是恰巧听见了。

  “唉——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但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是谁?您知道到底是谁吗?”女人显然有些焦虑不安,声音变得急促而高昂。

  “我现在还不知道,也许直到事情发生才能直正知道。”男人显得很无奈。

  “那……我能做什么?”女人妥协了,声音变得异常脆弱。

  “离开这里,带着他马上离开这里。”男人坚定地说道。

  “您……”女人还想说什么,但男人却不给她机会。

  “离开!马上离开!离开……”

  岳清的心突然收紧了,那声音就像是在他的耳畔响起的,像是在对他说的,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额头流了下来,喘息声也开始加快,岳清终于忍不住冲出了房间,直冲到楼梯口。

  “你怎么了?”老太太那双冰冷的寒目对上了岳清紧张忙乱的眼神。

  “我……我没事。”岳清有些慌张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你的伤口不疼了?”老太太瞟了一眼岳清身上有伤的地方。

  “好多了。”岳清突然想起自己还未曾感谢过面前的这位老太太,所以赶紧追加了一句道:“我还没谢谢您呢。”

  “嗯,伤口好了也不要到处乱溜达,别忘了这里不是你的家。”老太太显然对他私自走出房间感到不满。

  “噢。”岳清摸了摸脑袋,这真是一个不招人喜欢的老太太,但是她也算是他的恩人,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

  老太太从岳清的左侧走了过去,在错身的时候,岳清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他随口问了一句:“旁边住着什么人啊?”他在想答案一定是一男一女,也许是夫妻,也许是父女。

  “旁边现在已经没人住了。”老太太停住了脚步说道。

  “哦?”没有人,岳清一愣,那他刚才听到的声音……“那他们去哪了?”岳清还是有些不甘心,接着问道。

  老太太淡淡地说道:“他死了,就在昨天。”

  “死了?”岳清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死的?”

  老太太白了岳清一眼,她显然对岳清的过份好奇感到不满,“听说是自杀的,从自己的房子二层跳下去的,正好是脸着地,所以摔得血肉模糊。”

  岳清感到意外,他心中还是奇怪,刚才明明听见了隔壁有声音,如果不是邻居,那就是这里,可刚才那间房子旁边已经不可能再有房间了,那声音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

  “你在想什么?这些事又跟你没关系,还不回床上休息去。”老太太道。

  “噢,好,那个人真是可怜啊。对了,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岳清再次问道。

  “男的。”

  “他叫什么啊?”岳清低下头一边看着自己的伤口一边随口问道。

  “岳清。
 
他怎么可能也叫岳清?见鬼!

  岳清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他在想那个叫岳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今天听到的那个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到底是谁?一件接一件的奇怪事情发生,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岳清猛地坐起身,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老太太和晓月都睡了,这个时候他想四处看看是轻而易举的事。

  天色很暗,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岳清从衣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将其打开。

  院墙并不算高,虽然也要费些力气,但想翻过去也算容易。岳清从草丛处找了几块扁形的石头,将之放在墙角处摞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踩上去。

  邻居家显得异常安静,也许是刚死过人的原因,岳清借着渺小的火光根本无法看清院子里的情形,他合上打火机,双手用力扒住院墙,一个侧身俐落地翻了过去。他掸了掸手上刚刚沾上的尘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向来对自己的身手感到满意。他重新打着打火机,借着那星点亮光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啊——”岳清不禁轻呼一声,他的心几乎飞到嗓子眼儿,怎么可能?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回家了。

  岳清看看院墙,那边是老太太的家,再看看面前的房子,这边是自己的家,连他自己一时半会儿都反应不过来了。

  岳清住的是独门独院,他喜欢一个人独处,他每天都会去关心那些时事新闻,也会去关心院子里攀爬觅食的蚂蚁,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注意过邻居的情况。但现在他要弄清楚一件事,岳清怎么死了?准确的说是自己什么时候跳楼自杀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举起打火机看向房门。房门紧闭,四面的窗户也是紧闭着,右侧花坛里的部分花已经被什么给压扁了,岳清走上前弯着腰仔细查看了一番。

  血,那里还有残留的血迹,岳清一愣,他仰起头看向二层,难道真的有一个人从二层跳了下来?

  岳清围着院墙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他转身回到了房门口,伸手推门准备进去,却发现门锁着。

  “该死,我竟然没带钥匙!”岳清感到好笑,自己回自己家竟然要像作贼一样。他走到右侧第三个窗户处,他知道那里的锁是坏的,他伸手试着拉动,果然窗户开了,他一个纵身跳进了窗户。

  岳清打开了大厅左侧的一个落地台灯,这个灯的光亮比较小,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他围着一层的大厅转了一圈,一切都收拾的有条有理,看来是有人打扫过。岳清走到电脑跟前,他记着他走的时候正在用它,不过现在它已经关上了,他无意中瞟了一眼旁边的那个廉价闹钟,指针刚好指向十二点,准确的说那个闹钟已经停止转动了。

  这个时间难道就是他走的那天晚上?怎么会刚好停在这个时间段?岳清拿起了闹钟,仔细查看,闹钟似乎没有问题,岳清打开后盖,里面放着两节五号电池,也许是电池刚好没电了,想到此岳清将闹钟重新放回到桌子上,自己则走上了二层。既然他没死,又哪来了一个岳清?他决定走到二层看个清楚。

  卧室、走廊、书房、每一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果然是有人来过,岳清突然想到了她,一定是她来过,那么她也确定有一个岳清死了?想到此,岳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的眉头不禁紧锁。

  “滴——答——”

  岳清被吓了一大跳,竟然是闹钟声,岳清看向床头,那个闹钟正静静地立在那里,不是它发出来的,那是……难道是一层的那个闹钟?可是刚才看到它明明是已经停止了,怎么可能响呢?岳清将头探向楼梯处。

  闹钟还在响,“滴——答”、“滴——答”的惹得人心烦,岳清快步走上前一把抓起闹钟,指针正指向十二点整。

  “又是十二点!”岳清愤怒地将闹钟摔在了地上,闹钟立刻散了架,里面的零件尽数喷了出来,还有两节五号电池。

  “装神弄鬼!”岳清叫骂了一句,他讨厌被人捉弄的感觉,可是现在却让他头疼的是,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岳清思考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岳清的身子僵住了。敲门声还在继续,似乎知道有人在房间里。岳清轻轻地打开房门,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了出去。

  院子静悄悄地,那扇院门也孤单单地立在那,这么晚谁会敲动那扇门?岳清在猜,他在想下一步事情会怎么发展。

  白色的邮箱即使是在夜晚也会显得格外显眼,就在岳清准备开门的时候,他却发现邮箱盖竟然是敞开的。

  那里面通常会放一些报纸杂刊,但现在放的是什么?岳清的头皮发麻,一股凉气升上心头。

  黑信,又是黑信,当打火机的亮光照向那个邮箱里的时候,岳清惊得后退,他又见到了那封信。就是因为那封信,他现在才遇到这一系列的麻烦,就是因为那封信,他现在才落得如此地步。

  他一把抓起那封信用力撕成两半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跺了几下,“去死!该死的黑信!”

  一股奇怪的味道,岳清确实闻到了那个味道,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双目又望向了脚底的那封信,没错,那股怪味就是从那封信里传出来的。

  岳清伸手捡起了信,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还是经不住它的诱惑。

  信封正好是从百年老店的字样处被撕开的,里面微微发黄的信纸露了出来,岳清将它取出来展开仔细观看信上所写的内容。

  武天成,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跳楼死了。

  张自明,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吃安眠药死了。

  李则全,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割腕死了。

  欧谨伦,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出车祸死了。

  白忠仁,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上吊死了。

  曾知言,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撞墙死了。

  李仁群,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服毒死了。

  张艾方,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被火烧死了。

  文志迁,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心脏病突发死了。

  岳清,晚三天到百年老店,一个月后……

  字迹到此就结束了,只留下了一小片殷红,红得让人心寒,那股怪味就来自于它,现在岳清终于可以确定那股怪味是什么了。

  人血。

  信再次掉在了地上,岳清的喘气声越来越大,他转身冲着院墙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不!不!不!”他翻过院墙冲进房间,奔上二层躲进房间。“一定是眼花!一定是眼花!”他在安慰自己,可是他的身子已经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风轻轻吹过,信飘了起来,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接着又轻轻地掉在了地上,那块殷红的血迹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洁白的茉莉花缓缓绽放,芬芳的花香飘啊飘啊,飘进了鼻间,那滴鲜红柔软的血突然从花蕊中渗了出来……

  “啊——”岳清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亮了,而且是那种耀眼的金光,岳清赶紧捂住了眼睛,他需要慢慢适应一下,他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个梦,那股茉莉花香……

  茉莉花香!岳清一惊。他一直以为那是个梦,但是现在他却真的闻到了茉莉花的香味。

  岳清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在快到楼梯口处,他斜眼瞟了一下那个黑暗的角落,他又想起了昨天在那间房子里所听到的话,但只是停留了一下随即就直奔一层大厅。

  老太太和晓月依然弯着腰修剪着院子里的花草,她们的样子是那么的认真,她们的笑容是那么的开心,看得出来她们很爱护这些花草。也许她们也种植了茉莉花,想到此岳清缓步走了过去。

  “咦,你起来了。”晓月抬起头,一缕发丝轻轻滑过她的额头,她伸手将其别入耳后,“你可真会睡懒觉,一睡就睡到快中午了。”

  “啊,是啊,我,真是,没想到,就睡过了头。”岳清尴尬地低下了头。

  “我看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过了今晚明天你也该走了。”老太太根本就没抬头,闷闷地说道。

  “噢。”岳清轻声应道,走,走去哪?难道说明自己就住在旁边,难道告诉她们他才是真正的岳清?岳清苦笑,这些话他相信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的,所以他换了一个话题,“这些花真漂亮,都是您和晓月一起种的?”

  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岳清,没有出声,低下头继续锄着杂草。

  “是啊,我和奶奶都非常喜欢这些花的。”晓月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哪种是茉莉花啊?”岳清又想起了那个香味。

  “茉莉花?我们没有种过茉莉花?奶奶说那花看起来太单薄娇嫩,不好养,所以我们一直没养过。”晓月一边给花松着土,一边说道。

  岳清猛地抬起了头,没有种过茉莉花,可是刚才他的确闻到了那股香味,难道又是错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看向四周,甚至将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鼻子上,他相信一定能找到那种香味。

  可惜,香味不见了。

  “你难道不相信我这个老太太吗?”老太太抬起头冷视着岳清,“你对那种花很感兴趣?”

  “不是,我只是好奇。”岳清伸手抹了一下鼻头,他想要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我想知道您昨天说的那个岳清为什么要跳楼啊?”

  “我怎么知道,虽然我们邻居多年,但从来没见过面,也没说过话,如果不是这次他死了,我想我还不知道他原来叫岳清。”老太太这次连头也没抬。

  “那他死了,没有人查明他的身份吗?”岳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谨慎。

  “你这人真奇怪,他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警察都查过了,确定他是自杀,就连她的那个女朋友都准备为他举行葬礼了,你这么关心这件事,难道你认识他?”没等老太太说话,晓月已经迫不及待地插话了。

  “我不认识,我只是好奇。”岳清的双目变得异常深远,他不再发问了,而是抬起头又望向了那面墙。

  夜晚,最后一盏灯熄灭的时候,一个黑影溜向了院子。

  岳清抬起头看了看夜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沦落成一个贼,一到夜晚就出没,连他自己都感觉好笑,但是他要查清事情的真相,不得不这样做。

  岳清相信这个院子里一定种植了茉莉花,因为他的鼻子又闻到了那个熟悉的香味。

  可是他在院子里转了半天,也没发现一株茉莉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鼻子了,难道是这几天神经过敏?

  又是一股浓重的茉莉花香,岳清站在了原地,他突然感觉到那股香味并不是这个院子里发出的,似乎是从房子的后面传过来的。

  难道房子后面还有院子?想到此,岳清摸着黑小心翼翼地走到房子的一角,打开打火机仔细一看,果然那里有一道不易觉察的木门,这道木门看起来好像跟房子是一体的,直到走到跟前才能看清那是一道木门。

  “吱——”木门发出轻轻地声音,岳清赶紧停住了手,他向院子里看了看,没有人察觉,岳清继续将木门拉大,足够他的身子侧面移进去。

  茉莉花,满地的茉莉花,在月光的照射下,个个洁白如玉,株株清香似芳。岳清呆住了,老太太为什么骗他?晓月又为什么骗他?他突然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不能相信。岳清轻抚着每一株茉莉花,他在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茉莉花,这么多茉莉花是用来做什么的?岳清蹲下身子,他低着头观察着面前的这株茉莉花,它看起来生长得很茁壮,样子可人,看来是有人精心照顾。岳清用手扒了扒泥土,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露出一角,是什么?岳清赶紧加快了速度继续扒着地上的泥土,在过了约半分钟后,岳清终于看清了那样东西。

  骨头,一块人身上的骨头!岳清大惊,甚至忍不住叫出了声,“啊——”那声惊叫划破了整个夜空。

  一根棍子挥了下来,岳清只是轻哼一声,就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刚好三天。”一个声音在岳清的身旁响起,可惜岳清什么也听不到了
 
疼,又是后脑那个位置,岳清伸手摸了摸,同时睁开眼睛,又是刺眼的阳光,岳清赶紧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在哪?

  “你怎么了?还不下来!”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岳清的大脑在飞速地转着,他在查找自己的记忆,想要尽快地找出那个声音的来源。

  “大家都在等你。”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岳清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想起了那个声音,就是那个撑船人。

  “咦,怎么我又回到这了?”岳清感到摸不着头脑,他坐起身,自己竟然还在船上。

  “你觉得很有意思吗?在那里装睡!”这回说话的是那个曾经坐在岳清前面的那个年轻女人,她正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瞪着岳清。

  “你们怎么都在这,这是怎么回事?”岳清这回真的要疯了,难道他一直在做梦吗?难道老太太、晓月、茉莉花、还有自己的房子都是在梦中见到的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都是真实的,岳清非常确定。可是面前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快下来吧。”张海天走上前伸手递向岳清,岳清伸手握住,同时跳下了船。

  “你睡得真够香的!”张海天似乎很羡慕岳清,但同时也似乎很佩服岳清。

  “我睡着了?”岳清越来越听不懂大家的话,他怎么可能睡着了,他明明是看到了一块人身上的骨头。

  “我们现在应该可以出发了吧!”撑船人瞪了岳清一眼,似乎对他很不满。

  “等一下!”岳清飞身跳下了水,他记着那里有一张脸,他清楚的记着自己曾经看到过那张脸,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拨弄着水面。

  波纹一波又一波的荡开,可是却没有脸,什么都没有,连条鱼也没有。

  “你在发神经吗?”略微发胖的男人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岳清嚷了一句。

  岳清这回真的傻眼了,他曾经看到过的一切现在都不存在,他曾经经历的事情现在似乎都像一场梦,他又回来了,又回到了这个岛上,和他们一起。

  岳清沮丧地走上岸,跟着大家向前走去。

  孤岛看起来挺大,一眼望去,密布的树林将它牢牢实实地包裹起来。这个季节,树叶已经微黄,金灿灿的别有一番情趣。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跃过众人飞到了道旁的一棵树上,那上面有一个树枝搭成的鸟窝,那应该是它的家,它正低着头在细心地照看着它的孩子。小道曲径,九转十八弯,两旁盛开的野花陪伴其左右,有黄、有红,有粉、有蓝,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小溪顺着上游流了下来,有时一股,有时多股,潺潺水声悦耳动听。溪水清澈见底,紧临小道。

  “这里很漂亮啊,是个旅游渡假的好地方。”张海天想要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所以他随意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

  没有人理会他,大家似乎都没有心情去欣赏景色,只有岳清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张海天,毕竟张海天是他第一个认识的人。

  张海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他决定暂时闭上嘴,虽然他现在的鼻子已经不疼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

  那个建筑出现的时候,岳清正叼着一根草哼着连自己都不知名的小曲,反正事情越来越复杂,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干脆就彻底放松下来。而其他人则都停住了脚步,一言不发。

  那个建筑,也许说古董更贴切些。一砖一瓦,一楼一角都透着古味,准确的说那个建筑根本就是一个古式的建筑,从众人站的角度观望,前前后后似乎有很多间房子,每间都精致独特,活像是明末清初的古建筑,木头及墙面的颜色过于发黑,显得异常陈旧。

  百——年——老——店。

  那个牌子油光油光,字迹幽金通红,岳清看到的时候就知道目的地到了。

  大门是木制的,看起来有些厚重。此时门露了一道缝隙,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的衣襟发青,上身大襟,下身长裙,白发高盘,玉簪斜于脑后,一颗红色的水珠宝石坠于其下。她年岁看起来很大了,足有半百之多,慈眉善目,是那种一见就会让人产生好感的人,只是她的这身打扮……简直像在拍古装戏。

  “欢迎各位来到百年老店。”她的声音就像她的人一样温和有力,让人欣慰。“我是这里的主管,希望你们在这里的一个月能够开开心心的渡过。”

  “什么?我们要在这里呆一个月?”中年妇女立刻表示了不满,“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她说的没错,我们已经忍了很久,我们都想知道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张海天也在一旁嚷嚷着。

  “旅游、渡假、购物……我们将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服务,这就是百年老店的宗旨。”真婆露出招牌式的微笑看向面前的六个人。“你们在这里的一个月将会成为你们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岳清苦笑,最美?他现在心里有的只是疑问。一个不知名的孤岛上有一座百年老店,也许它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注过册,但是它却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接待着他们自己选出来的客人。

  “你们能为我们提供这么好的服务?”年轻女人在笑,她表示怀疑。

  真婆只是微笑,她将身子挪向一旁,同时伸手指向店门处,道:“欢迎各位进入百年老店!”声音高昂而响亮。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移向了那道门。随着大门缓缓地移动,门缝越来越大,直到全部打开。

  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灯笼火红火红,高高挂起,围成一圈。

  伙计忙里忙外,尽情吆喝,干劲十足。

  店铺一个一个,紧紧相临,分列两边。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赏的样样俱全。

  俨然一条老式小街,如果不是高大坚固的木制房顶,众人一定认为他们真的到了一个古式的街道中。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这里。”真婆的笑容更加灿烂,显然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

  “真婆,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些人穿得都跟明末清初年间的人差不多?”略微发胖的男人指着周围的人不解地问道。

  “这是百年老店,所以这里的人都做了仿古的打扮,希望给你们一种全新的感觉。”真婆解释道。

  “这种感觉真不错。”年轻女人发表着自己的感言,过惯了城市的生活,偶尔感受一下古时的氛围也不错。

  “可是……我没有带钱。”小女孩突然冒出的话让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的确,没有人记着带钱,因为他们都不相信那封信里所说的事情。

  “这里的一切都不需要用钱。”真婆的笑容依旧,但众人却都愣住了。天下没有白白掉馅饼的事,不收钱怎么可能呢?

  “真婆,你说的当真?”张海天的双眼发光,如果真不收钱,那他可要好好享受一下。

  “当真,我说过百年老店一定会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服务!”真婆给了众人一个肯定的答复。

  岳清一直没有出声,他在观察,他总感觉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好了,我想你们彼此还不认识,现在可以互相介绍一下,在未来的一个月,你们将会一起来享受这最好的服务。”

  一个月,岳清突然又想起了那封黑信,上面有九个人都死于一个月后,他也清楚的记着那上面也有他的名字,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一想起这件事,岳清就感到异常烦闷。

  “我叫温喜喜。”小女孩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真婆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叫西门雨婷。”年轻女人紧接小女孩之后道出了自己的芳名。

  “我叫张海天。”张海天乐得已经合不拢嘴,岳清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叫魏劲。”略微肥胖的男人发出沉闷的声音,张海天偷眼瞧了他一下,岳清知道张海天对他有些惧怕。

  “我叫余曼。”中年妇女也礼貌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该你了。”真婆在提醒岳清。

  岳清叹了一口气,道:“我叫岳清。”

  “好,我会让七叔带你们去看你们住的地方,希望你们能喜欢这里。”真婆看向了那个撑船的人。

  原来他叫七叔,岳清瞟了他一眼,紧接着跟在众人之后走进了正中间的那个两层高的房子。

  大厅灯火辉煌,来自房顶的那盏水晶宫灯更显得异常光鲜。楼梯左右各一个,相互对称,直通二层,各式各样的国画悬挂于四周的墙壁上,大厅的正中间有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老式木桌,上面放着三个精装古式花瓶。

  大厅的右手边放着一个古式柜台,上面摆放着算盘和一些看起来像帐本似的东西,还有一些毛笔纸砚。后面则是一长排高大的货架,上一格,下一格,左一格,右一格,错落而至,每格里面都放着一些看似陈旧的瓶子罐子,整体加起来也有不少的东西,可以用‘堆积如山’这个成语来形容。

  “你们的房间在二层。”七叔一边说一边走上了右边的楼梯,众人纷纷跟了上去。只有岳清站在原地,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凤形图案,样子悠美漂亮,就像……就像他在那间奇怪的房间里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它就镶嵌在柜台的左上角。

  “你不应该来。”

  是谁在说话?是在对他说吗?岳清望向那个方向
 
雅索伸手擦拭着面颊上的泪水,她无法掩饰住心中的伤痛,也许眼泪是最好的发泄工具。

  岳清死了,已经死了三天了,但是却死得莫名其妙。雅索曾经有过无数次设想,也许岳清是被人推下去的,但是警察的结论却让她无话可说。现场没有第二个人来过的迹象,现场也没有相互打斗的迹象,但现场却有一瓶只剩一点红酒的酒瓶,用警察的话说就是岳清有可能是喝醉后失足摔了下去的,对这一点,雅索无话可说,因为岳清确实喜欢喝酒,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于娜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雅索,黑衣黑裙显得她瘦弱无助,胸前那朵白色的小花更衬托出她的凄惨面容,眉头紧皱,泪眼微垂,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晶莹的泪珠,那个弱小微薄的红唇正在轻轻颤抖。她的秀发略微有些零乱,被微风吹拂着任意地在身后飘荡,她看起来很不好。

  于娜理解雅索现在的感受,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雅索的肩,安慰道:“雅索,岳清已经走了,你不要太难过了,节哀顺便吧,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那只是一个意外,你也不要想得太多。”

  雅索只是低头小声哭泣,她的样子看起来太过憔悴。

  “葬礼结束我送你回家。”于娜轻声说道,连她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雅索了,她的心情也异常得沉重。

  “不用,我没事,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陪陪他。”雅索抬起头强忍着泪水苦笑了一声。“你们都走吧。”雅索看向众人,弯下腰以示谢意。作为岳清的女朋友,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她要多陪岳清一会儿。

  “那你自己珍重。”于娜再次拍了拍雅索的肩。

  众人相继离开,墓地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雅索一个人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雅索擦干了眼泪,伸手轻触墓碑,那上面有一张岳清的正面照,他正露着幸福的笑容看着雅索。

  “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雅索轻轻地说道,她无法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

  墓碑冰凉,就像冬天里的寒雪,雅索不禁缩回了手,她仰起头对着天空轻叹一声,她已经决定走了。然而这个时候,她却听到了脚步声。

  那个声音“嚓——嚓”的,像是踩在了落叶上的感觉,由远至近,向着雅索的方向靠近。

  雅索猛地回过头,是个女人,她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墓碑后注视着雅索。

  她是谁?雅索在问自己。

  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目紧紧地盯着雅索,甚至连眼眨都不眨一下,过于白净的面容再配上她那身黑衣黑裤显得有些诡异。如果不是大白天,雅索一定怀疑自己遇上鬼了。

  雅索不自觉地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女人没有动,似乎在等着她。雅索加快了脚步。

  “你是找我吗?”雅索还是不太确定面前的女人是不是找她,所以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她注意到女人的左胸前有一个奇怪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古代传说中的凤凰。

  女人点了点头,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焦虑不安。

  “什么事?”雅索猜这件事一定很重要。

  女人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很担心有人注意到她们,直到确定没有人的时候,才开口说话:“岳清没有死。”

  “什么!”雅索一愣,“你说他没有死?”

  女人再次强调了一句:“岳清没有死!”说完这句话,她竟然转身跑了。

  “喂——喂——”雅索本来想追赶上去,无奈那个女人跑得太快了,一转眼的工夫就消失了。

  “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雅索呆立原地,喃喃地念着刚才女人所说的话。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雅索的思绪,雅索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天快黑了,她转过身重新走到了岳清的墓前。那个女人说的话无论是真是假,她都要仔细查一查。在下了决心后,雅索又看向了岳清的照片,那是她帮他拍的,当时正是炎炎夏日,他们穿梭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彼此互相追逐着,就在岳清回头大笑的时候,她及时地抓拍了这个镜头。泪水再次沾染了雅索的美瞳,她伸出手轻抚着照片幽幽地说道:“岳清,我不会相信你就这么死了,我一定会查出真相。”

  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雅索竟然没有注意到,她伸手捡起了那个放在墓碑跟前的一封信。

  信封是黑色的,刚好符合现在的气氛。封口处有一个红色的印章,显得格外耀眼,只是字体是那种古人喜用的篆体,雅索费了半天劲儿才看清那四个字——百年老店。

  怎么会有这么一封信放在这?难道是有人丢失的吗?可是看上去又不像,雅索抬起头四面张望了一下,这个时候周围早已没有人了。难道这封信是给她的?雅索犹豫地拆开了那封信。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女人趴在地上,左腿弯曲后勾,右腿则向右翻拆,左手搭在后背上,右手则窝在地上,头发零乱,遮盖住了她的脸,地上的那一大瘫血刚好将她的身子浸在里面。

  “啊——”雅索惊叫地将照片扔在了地上。到底是谁在跟她开玩笑,搞这种无聊的恶作剧!她再次审视着四周,确实没有人。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是谁?雅索哆哆嗦嗦地又将那张照片捡了起来仔细端详,却仍然无法看清她的样子,“可恶!无聊!”雅索气愤地将照片撕成数片狠狠地扔在地上,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雅索合上了书,将她放在书架上的第二个阁子里,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读完这本书,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让她难以接受,直到现在都摸不着头脑。岳清跳楼死了,在葬礼上突然冒出个女人说他没死,然后又不知从哪钻出一封信,藏着那么恶心的照片。一想到那张照片,雅索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她起身走到了窗前,她要好好的透透气,让自己的思绪能够清晰一些。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周围的住宅区基本上都熄了灯,只有雅索的房间还亮着一盏落地的台灯。雅索住在这座楼的第二十二层,也是顶层,通常她感到累的时候都会站在窗户前看一看周围的景色,虽然都是些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但也能让她的情绪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一丝放松。

  对面的楼顶是雅索经常张望的地方,那里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一猜就知道应该是那座楼里某个爱花人的杰作。

  雅索托着腮斜倚着窗户望着对面的楼顶,她的眼睛感到有些酸梦,那是伤心过度的结果。她低头揉了揉,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却不禁一愣。

  对面楼顶上站着一个人。

  本来楼顶上站着人是件很平常的事,但是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却让雅索心里一紧,她看上去很像白天见到的那个奇怪的女人。雅索站直了身子,探着头使劲儿的看着对面,她要确定一下自己是否看清楚了。

  是她,绝对是她。雅索终于可以确定,只是她不明白那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雅索伸出手冲着对面挥了挥,她希望那个女人能看到她。果然,那个女人也伸出了手,只不过是两只手同时伸出,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那个女人就像一个被抛弃的花盆重重地朝着地面摔了下去,“砰”的一声着地了。

  雅索呆呆地站在窗户旁,眼睛大睁,她看见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不是在朝她挥手吗?怎么……她竟然跳楼了!

  雅索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立刻转身冲出了房间。

  天凉了,夜晚显得有些寒冷,雅索缩着身子站在楼角,那个女人就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女人是趴在地上的,左腿弯曲后勾,右腿则向右翻拆,左手搭在后背上,右手则窝在地上,零乱的头发刚好遮盖住了她的脸,地上慢慢渗出的鲜血浸透了她的身子。

  雅索倒吸了一口气冷气,这姿势竟然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原来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她!这怎么回事?那张照片竟然能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情?雅索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疲倦笼罩着雅索的整个身子,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心情回家休息,那个女人的死状总是徘徊在她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让她感到烦躁不安。

  “岳清没有死!”雅索突然想起了那个女人说的这句话。

  岳清真的没有死吗?

  雅索突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现在要立刻赶往岳清的住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里一定有线索。

  推开院门的时候,雅索看到邮箱的盖开了,里面堆着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她伸手将其取出来,随手关上了盖子。

  房间没什么变化,看来她来过以后就没有人再来过,那么线索会在哪?雅索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她在思考,她想要从某件事上找出点线索,可是不管她怎么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有人敲门,雅索感到意外,现在可是凌晨,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雅索没有马上去开门,而是站在原地谨慎地注视着院子里。

  院门又响了,不过这回还有人声。

  “有人在吗?我看到房间里亮着灯,所以过来打个招呼。”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雅索推开了房门,径直走向院子。在推开院门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个子不高,干瘦的脸,干瘪的身子,上身穿着一件灰色薄毛衣,下身则套着一条黑色的毛料裤子,头发蓬松,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她身旁那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小姑娘倒是楚楚可人,乌黑的美瞳,清晰的五官,白净的皮肤,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下垂。

  “你们是……”雅索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们。

  “我们就住在隔壁,是岳清的邻居。”老太太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

  “噢,您好!”雅索无法确定她们来的用意,但出于礼貌她伸手指向里面道:“请进来吧。”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送一样东西的。”老太太从怀中掏出一个古式锦盒递到雅索的面前。

  雅索没有伸手接住它,而是站在原地有些狐疑地问道:“这个……给我的?”

  老太太微笑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是岳清让我给你的。”

  “岳清?”一听到这两个字,雅索立刻来了精神,她慢慢伸出双手将锦盒接了过来。

  “快天亮了,我和晓月也该回去了。”说完老太太拉着小女孩转身走了。

  雅索低头看向手中的锦盒,是长方形的,它看起来也就有一个手掌来大,红色的外表有些磨损,但总体保持的还不错。这里面会是什么?雅索再次抬起头望向院门外,老太太和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雅索关上了院门,走回到房子里。

  当雅索打开锦盒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把古铜制成的钥匙,那是一把带勾的旧式钥匙,样子细小精致,现在的社会早已不用了。雅索感到奇怪,岳清为什么要留给她这么一把钥匙,它是用来开启什么的?他又为什么不直接给她,而是让邻居转送她呢?这其中似乎有很多问题解不开。雅索抬起头望着四周想着:既然是岳清的钥匙,那锁一定就在这个房间里。想到此,雅索开始逐屋逐抽屉地搜索,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

  东边升起一丝朝阳的时候,雅索疲倦地坐在了沙发上,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她却一无所获,也许她猜错了,那把钥匙根本不是开这间房子里的某个东西的。

  困意一波一波袭来,雅索终于支持不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答——答——”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响起,雅索翻了一个身没有理会,她实在是太困了。

  “答——答——”声音还在继续,雅索终于揉着眼睛坐起了身,她皱着眉头看向周围,声音在哪?她的大脑做出了反应,目光最终定格在一层的卫生间处。她起身走了过去。

  是洗手池的水龙头没有关严,雅索伸手将其拧死,正准备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突然想到:她到这里就没开过水龙头,水龙头怎么会滴水呢?雅索猛地回过头,缓步走到水龙头跟前,仔细观察着。

  “答——”又是一滴水流了下来,雅索吓得后退了一步,身子紧紧地贴住冰凉的墙壁。

  “哗——哗”突然一股水流从龙头处流了出来。雅索惊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闹鬼?想到此,雅索的身子开始哆嗦,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的脚开始移出卫生间。

  水突然嘎然而止,雅索的心跳了一下,她大叫一声:“不要!不要!不要找我啊!”一边叫着一边顺着墙壁滑倒在了地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没有声音,再僵持了一会儿后,再也没有听到水声,雅索止住了哭,缓缓抬起了头,但抬到一半的时候就僵在了那里。

  洗手池的下端应该是连着水管的,水管应该通向地下的管道,但是雅索却发现洗手池下端竟然跟水管子分开了,也就是说水龙头根本就没接着水!雅索猛地站起身,伸手去试着拧水龙头,果然连一滴水都没有,但是她刚才的确看到流水,这是怎么回事?雅索一边想,一边来回拧着水龙头,突然“吱——”的一声响,旁边的浴缸竟然向上立了起来。

  “这……”雅索怎么也没想到水龙头竟然是一个暗道的开关。岳清的家里怎么会有暗道呢?难道跟那把钥匙有关,想到此雅索跑到大厅拿起钥匙,又找了一个手电筒,她已决定下去看看。

  一道幽长的石梯向下延升,石梯上的灰尘呛得雅索不禁咳嗽起来,她停下了脚步,这里这么脏,不像是有人来过,雅索感到奇怪,这是岳清的家,他一定知道这个暗道,可是为什么这里却没有人来过?她用手电筒照向下面,下面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个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像是一个大门。

  门!雅索不禁感到惊喜,看来她似乎找到了什么,她快步奔了下去。

  大门是木制的,看起来很厚重,只是上面覆着厚厚的灰尘,雅索抬起手电筒从下自上的照了过去,却发现了一个黝黑的牌子,虽然有积土沉积,但依然能看清上面写着的四个字——百年老店
 
岳清还在回想着那句话:你不应该来。

  为什么不该来?岳清想不明白,他很想问出这句话,但是却没有机会,因为说这句话的那个人已经被七叔给推上了左边的楼梯。

  “你这个疯子不要在这里乱说话!”七叔一边推一边叫骂。

  岳清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理面前的事,是上前制止七叔,还是应该不去理会。

  “岳清!”正在他犹豫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人在叫他,他望向门口,是真婆。

  “真婆,你找我有事?”

  “是店主找你有事。”

  “店主?”岳清感到意外,他刚来店主就找他有事,看来一定能从中打探点什么。

  “请跟我来。”

  “好的。”

  走出百年老店右转,踏上一条长满杂草的土路,岳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有一个老太太说我不应该……”

  “她是个疯子,她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真婆打断了岳清的话。

  疯子?岳清没有再出声,只是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翻过一个小山坡,接着朝右侧的小道走了一阵,然后又爬上了一个稍高的小山坡,真婆终于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到了。”

  岳清计算了一下,整个用时差不多一刻钟。

  这里的风感觉略微大些,四面的树枝刷刷地发着自己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有个女人正坐在一把轮椅上立在坡崖边背对着岳清望向远方,那里有一片水,岳清猜那就是他们经过的那片水。

  “店主,岳清来了。”真婆弯着腰鞠了一个躬,恭敬地说道。

  “好。”店主双手握住轮子轻轻旋转,身子随着轮椅的移动慢慢地转了过来。

  岳清不禁挑了挑眉。她看起来也太老了,满脸皱纹交错在一起,皮肤粗糙没有弹性,眼皮下垂,甚至连牙都没有,她也许有一百岁了,岳清心里笑道。

  “我知道自己很老。”店主似乎看出了岳清心中所想。

  “我只是……”

  “我们谈正事吧。”店主并不愿意听无谓的解释。

  “正事?”岳清挠了挠头皮。

  “本来不应该是你。”店主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短时间也找不到最好的。”

  对于这句话,岳清有点摸不着头脑,只有洗耳恭听了。

  “武天成,他是我邀请的第一个人,只可惜他竟然跳楼死了。还有张自明,他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可是也在一个月后自己吃安眠药死了。李则全,是第三个,我曾经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但结果却跟前两位一样,一个月后手腕被割伤,然后失血过多而死。欧谨伦,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说句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个人,我猜他也逃不了这个恶运,果然他也在一个月后出车祸死了。白忠仁,他在见到我的时候夸夸其谈,我当时就对他没有信心,结果证明了,他也一样,只不过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一个月后选择上吊自杀,他是一个相当乐观的人。曾知言,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像疯了一样,冲出房间,然后就一头撞向墙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死亡。李仁群,我一直怀疑他是被杀死的,因为这里没有毒药,可是他却是服毒而死,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张艾方和文志迁,他们一个被火烧死了另一个心脏病突发而死。总共加起来死了九个人。”店主在说完这些话后终于停顿下来喘了口气。

  可是岳清却流了一身冷汗。这些人名,这些人的结果他已经早就知道了,所有的都写在了那个黑色信封中,只是他一直认为那是百年老店写出的恐吓信,但没想到连店主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感到意外,他知道店主接下来的话相当重要。

  “你是第十个。”店主挑眼望着岳清,上下打量着他。

  岳清皱起了眉头,第十个,这是个多么刺眼的数字,难道意味着他也要赴他们的后尘吗?不,他可不愿意,他可不想给自己一个理由让自己在一个月后死去,他又想起了那封信结尾处的血迹,每当想起它,总会让他心中一抖。

  “可我希望前九个就够了,我不希望出现第十具死尸,所以你一定要尽你所能查出真相。”店主肯定地说道。

  “真相?”原来店主也想要知道真相,她之所以找到他也是希望借助他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为什么选我?”岳清很想知道答案。

  “我说过,我找不到更好的。”店主显得很无奈。

  岳清有些尴尬地看向周围,看来店主并不完全信任他。

  “但是我既然选了你,那么我会完全相信你,我希望你能帮我查出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件事,是谁将他们九个杀害了。”店主沉着脸说道。

  “你怀疑他们是被人有目的地杀害了?”

  “一定是!”

  “我有个问题。”

  “说吧。”

  “百年老店为什么要建在这么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孤岛上?”

  “我喜欢清静,所以在这里建了一个百年老店,偶尔感到闷的时候就会邀请一些人来岛上游玩。”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么为什么会找人来调查?”

  “因为我发现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店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低下了头,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所以我找人来调查此事,但没想到找来的九个人都死了。”

  这回轮到岳清叹气了,这件事的确很复杂,店主说得没错,背后的确有人在策划这件事,他自己已经掉入了这个套,现在想爬出去都很难,所以他只能答应店主的要求。

  “好吧,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那么我会去调查这些事的。”岳清没有提到水边看到的那张脸,也没有提到掉进古井后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黑色的信封,他在想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他需要仔细观察一下这里。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查清这件事,因为他是一名自认为最出色的私家侦探
 
房间并不算大,倒也舒服,只是家具、被褥、桌子、椅子、茶杯、茶碗没有一样不是古旧古旧的,也许时光真的倒退了一百年,整间屋子没有一个现代化工具及电器,连洗澡用的浴缸也是那种木制长圆的水桶。

  岳清仰面躺在舒适的锦锻古床上,那一阁阁的雕花怪兽让他感到非常有趣,他双手垫在脑后,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欣赏着这一切。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在这里住一个月,而这一个月将会是什么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明白一点,他一定要查出真相,否则他就有可能成为第十个人!

  天黑了,这里的黑夜跟他所住的地方不同。这里的夜色特别纯,月亮特别亮,一切都是那么清新,不沾染尘世,只是也显得有些过份寂静。也许这个时候应该出去走走,他又想到了那张脸,他为什么会消失呢?

  店铺已经都关门了,没有人会在这么晚还跑出去溜达,岳清猜他们一定是躲在屋里享受着那特制的浴缸。岳清点燃一根烟,一点星火在夜里发出了弱小的光亮,现在应该去哪?岳清在抉择,也许沿着来时的路会不容易迷路,想到此,岳清将烟头扔在了地上。

  他记得路边应该有着长满各种颜色的花朵,他也记着两边的树木应该很茂密,在他印象中其中一棵树还有一个鸟窝。这些的确都符合他现在走的这条路,但是他还是发现自己迷路了。

  站在岔路口,岳清犹豫着应该走哪一边,左边?还是右边?他不记着今天来的路上有这么一个岔道,但现在它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只能选择一个。右边,这就是他的选择。

  穿过一片长得过于高大的杂草,拨开那扰人的讨厌枝叶,岳清看到了一样东西,它就远远地矗立在那。岳清止住脚步,隐身在一棵树后,举目观察着那样东西,借着月光他似乎看出来那是一所破旧的房子。岳清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有人自房里出来,也没有人往房里走。岳清决定上去看一下,一个孤岛上出现了这么一个孤单的房子,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房子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孤零零地立在此,四壁破损,右边的房顶已经塌陷,没有门,没有窗,一切都简陋到极点。整个房子里只靠几根破柱子撑着,除了霉味还是霉味,岳清不禁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这里太脏了。

  这是间什么房子?以前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建了以后又被遗弃在这?这当中一定有它自己的故事,岳清点燃打火机照向四周,他在检查着这所破房子,他相信一定能找到什么,也许跟某些事情能联系到一起。岳清一边查看着四周,一边踢着地上的杂草,在他不经意转身时突然撞到了什么,撞得他差点摔倒,他赶紧立住脚定眼望去,不禁吓得后退几步。

  这里竟然有一口棺材。

  这里怎么会有一口棺材?而且它看上去竟然跟这间房子那么的相符,难道这间房子建造之初就是为了放棺材的?这口棺材这么破旧,看上去也有些年头,这样的一口棺材为什么还不下葬而是任意地放在这里?那里面躺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岳清突然间充满了好奇,虽然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个环境,去打开一口棺材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勇气,但是他是一名侦探,他所做的工作永远都离不开‘冒险’二字。

  “咣当——”随着一声闷响,棺材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岳清踢开了,它竟然没有钉死,这倒出乎岳清的意料之外。岳清将打火机凑近棺材里,也许那里正有一具枯干的尸体等着他,或者是一具只剩骷髅的骨架,总之岳清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但是,棺材里却什么也没有,它是空的。

  空的?这个结果又让岳清感到意外,也许是失望,作为一名侦探总希望能从某些地方找出点线索,但是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种死人的味道充斥着岳清的鼻间,他确定这口棺材里曾经一定躺过一个死人。

  在围着房子转了若干圈后,岳清终于放弃了,这里没有一丝线索。他叹了一口气,不禁喃喃自语道:“也许今晚什么收获都没有。”他再次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对着夜空吐了出去,一个圈子,两个圈子,烟雾在空气中随意弥漫,一会儿的工夫就燃尽了,岳清无奈地将烟头扔在了地上,然后用力地跺了两脚,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烟头掉在了地上,然后熄灭,在熄灭之前,似乎有一个清晰的脚印……

  对!没错,那里的确有一个脚印,岳清兴奋地再次打着打火机照向刚才扔烟头的那个地上,果然有脚印,虽然被他那两脚给破坏了,但是旁边延伸至远处的另外一些脚印让他找到了线索。

  那是一个人的脚印,岳清确定,这个人似乎是从这里走向了另外某个地方。岳清低着头顺着脚印的方向慢步向前走着,他心中有一个疑问:这么晚会是什么人在这?

  水声,岳清相信自己一定听到了水声,拨开面前的树叶,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就是水边,而脚印到这里就变得有些杂乱,甚至辨别不清方向。岳清顿了顿脚,他在考虑是不是继续向前走。

  “别出声。”声音低闷而微弱,自岳清的身后传了出来,岳清用耳朵判断那一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着下一步事情的发生。

  “快蹲下!”对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岳清很自觉地蹲在了地上。

  “千万别出声。”对方一边提醒一边移到了岳清的身旁,伸手轻轻地拨开了面前的树叶。岳清看得出他并没有恶意。

  的确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顶寥寥无几的银丝,再加上满嘴胡子拉渣,显得他萎靡不振,满脸像五线谱般的皱纹将他的眼睛几乎都掩盖住,突出的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薄而无力,唯一还能看得过去的就是那尖而挺直的鼻梁。

  “别看我,看前面。”老人似乎很不情愿岳清的这种打量方式,伸手指了指前方,小声说道。

  岳清知道自己失礼了,赶紧转过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水波在月光的照射下发着一种幽蓝的光芒,两个人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在水边缓缓移动。一会儿走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岳清晃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却被老人制止。

  “不要乱动,被发现了怎么办!”老人低喝着岳清,同时双目紧瞪着他,似乎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

  岳清只得乖乖地蹲在那一动不动,双目紧紧地盯着前方。

  两个人影再次靠近的时候突然间打了起来,前后不过几分钟。岳清心下大奇,这两个人是谁?半夜三更的跑到水边干什么?为什么要打起来?岳清扬着头仔细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个身材看起来较瘦,另一个则较胖。先动手的是较胖的那个人,两个人先是互相推桑,紧接着双双扭打在一起,但没一会儿的工夫,身材较瘦的那个人就占了上风。只见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棍,用力地打向较胖的那个人,岳清清楚地听到了那个胖子的呻吟声。

  “我们要不要去帮一下那个胖子。”照那个瘦子的打法,那个胖子用不了好一会儿就会死去,岳清可不想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人在他面前死去,所以有些犹豫地说道。

  “乖乖地在这看。”老人显然不同意岳清的作法,“别轻举妄动!”

  岳清根本猜不出老人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吗?他心里虽这么想,但身子还是没有动。在没有判断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确实不应该轻举妄动。

  胖子终于不动了,像一瘫生鸡蛋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瘦子则呆立一旁不停地喘息着。

  “这就是你的下场!”声音来自于那个瘦子。

  岳清听着耳熟。

  瘦子终于扔下了树棍,弯腰拽住胖子的两个胳膊,像拖死狗一样地将他拽向水边。

  那个人可能死了,岳清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出手制止。

  瘦子终于将胖子拽到了水边,用脚使劲地将胖子往水里踢,一边踢还一边叫骂道:“看你还怎么凶!”

  这声音……岳清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难道……岳清使劲儿揉了揉双眼,同时向前移了两步,他要仔细看清楚他们两个到底是谁。

  夜色虽然有些暗,但月光却很亮。

  这回岳清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张海天正用力将魏劲踢下水。怎么会是他们?岳清大惊!
 
雅索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尽量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这又算什么?古迹?雅索原以为会在密道中找到一个暗室之类的东西,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找到这么一家百年老店,这件事让她吃惊不小。

  雅索试着拍了拍木门,木门闷闷作响,夹带着回音在密道中显得格外刺耳,雅索不得不住了手,那些灰尘让她感觉脸上痒痒的。

  铜锁就是在这个时候映入了雅索的眼帘,它看起来很小,并不像一般的锁那样锁在门的正中间,而是锁在了木门接近地面的地方。雅索用脚拨弄了一下,锁很结实。雅索将手中的钥匙对准锁眼插了进去,她猜这把钥匙跟这把锁一定很相配,果然“啪”的一声,锁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

  雅索站起身,她在犹豫着是否去推开这扇木门。里面会有什么?这是她的疑问,岳清为什么要留给她这把钥匙?难道这家百年老店里藏着什么秘密吗?雅索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进去看看。

  木门打开的时候,雅索感到有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黑暗笼罩着整个视线,雅索赶紧提起手中的手电筒照向里面。

  是店铺,它们保存的相当完好,临立在两旁,一阁一阁,互相紧挨,很是整齐。雅索迈进门槛,左右交替着看向两旁。那边有卖小吃的,这边也有卖茶水的,那边还有衣服布料裁缝店,这边还有鞋帽首饰古董店,总之是应有尽有。只不过……时间太久远了,所有的东西都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尘,甚至柜台里面都空空荡荡,只有高高挂在店铺上方各式各样的招牌还证明着它们曾经存在过。

  这里曾经有过怎样的辉煌,雅索不得而知,但现在它却看起来很凄凉。又是一股阴冷之气飘了过来,雅索摸住了自己的小腿,随便在身旁的那家店铺里找到了一把椅子,也顾不了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上去。

  又开始疼了,这是她从小的毛病,平时没有问题,一到寒冷的时候,小腿内侧就会隐约疼痛,她低下头看向小腿处,那里有一块淡淡的疤痕,有鸡蛋那么大。她尝试着用手轻揉,通常这样会减轻她一些痛苦。

  雅索一边揉着小腿一边拿着手电筒仰起头向上张望。那应该是灯笼,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看不出它原有的颜色,雅索猜它原本应该是红色。房顶很高,有两层楼那么高,全部是木制雕刻,横梁粗而有力,一盏花灯悬于其下,也许它是水晶做的。手电筒顺着房梁一直移向了正前方,直到现在雅索才注意到这家百年老店除了两边的店铺之外,正中央还有一间两层高的大房子,房门是敞开的。

  小腿不再疼痛,雅索整理了一下裙子站了起来,她决定走进那间大房子看看。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望去,这间房子的大厅左右各有一个楼梯,通向二层,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不知是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画作,看上去像是国画,也许它们很值钱。大厅的正中间有一个看起来很脏的的老式木桌,上面的尘土掩盖了它原有的颜色,在其上面并排放着三个花瓶,雅索相信它们一定是有些年头的古董。大厅的右手边有一个长方形的柜子,就像古代的柜台一样,上面也不例外的积满尘土。雅索缓步走了上去,用袖口轻轻地擦了擦柜台,除去浮土,可以看清上面摆放的东西。是一把还很好使的算盘,雅索随意拨弄了几下,清脆的声音在整间老店回荡。其它一些东西看起来像帐本,还有一些已经废弃的毛笔和干枯的砚台,柜台的后面则是一长排高大的架子,分成若干的格子,像现在的书柜,错落而至,只是格子里是空的,也许曾经堆放过什么,但现在它们已经不存在了。雅索微微低下头,她注意到柜台的左上角有一个图案,这个图案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她伸出手将覆在上面的尘土擦掉,那个图形清晰地显露出来,是个像凤凰一样的图案,雅索不禁想起了那个在墓地上见过的女人衣服上也有同样的图案。雅索皱起了眉头,她在想那个女人和这个百年老店到底有什么关系。雅索抬头环视着四周,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太安静了。

  雅索试着轻咳一声,太久的寂静让她感觉有点压抑。她转了一个身准备上楼梯到二层看看,她选择了左边的楼梯。

  木板“咯——吱”的响声让雅索有些心烦,她放轻脚步,仔细观察着走廊两边的每一间房子。

  第一间,木门大敞,里面放着一些破旧的布条,也许这是一个存放布料的房间,雅索在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第二间,里面放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木箱,有打开的,有散烂的,加起来有七八个,雅索走进去用脚随意地踢开那些烂木头,发现底下有一些破瓷烂碗的碎片胡乱的堆放着。还是一间存货的房间。

  第三间,第四间……直到第十间都还残留着以前的货物。雅索在想这间百年老店当年发生了什么?这些货物哪去了?为什么它会深埋于地下?雅索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她回头望向了走廊的最里端,那里还剩最后一间房间,它在走廊的尽头正对着走廊的出口,那个门是黑色的,区别于其它的间房间,虽然它看起来特别些,不过雅索猜那肯定还是一个放货物的房间,所以她并没有打算推开它看一看,她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咚——”

  雅索一惊,那是什么声音?她猛地转动手电筒,神情严肃地查看着四周。

  安静。

  雅索绝对不相信自己是听错了,她知道那个声音存在,而且就在她的附近响起。可是这里的每一间房间她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手电筒照向那间黑色的门时,雅索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那个门里是什么?雅索开始想这个问题,她突然感觉那里其实不应该是个存货的地方,这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的。她的脚开始慢慢移向那个黑门,呼吸随着脚步的临近开始变得急促,在接近黑门的时候,她还是站住了脚。她轻吁一口气,同时伸出右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没有人回应,当然没有人回应,连雅索都感觉自己有些紧张过度,这是个百年老店,又是一个深埋于地下的老“古董”,这么一个地方当然没有人住,她竟然傻到伸手敲门,雅索不禁低头轻笑。

  “咚——”

  雅索的笑容僵住了,那声音……的确是来自这间房间里的,难道真的有人?雅索在愣了片刻后,突然转身直奔楼梯,一边跑一边惊叫道:“鬼——鬼——”

  先是走廊里传来的跑步声,紧接着是木梯发出的吱唔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雅索终于跑到了百年老店的大门口,她扶着木门整个身子都靠了上去,她现在急需找一个支撑点。

  锁静静地躺在地上,那把钥匙还完好地插在其中,雅索蹲下身将其捡了起来。这把钥匙如果真是岳清让老太太转交给她的,那么岳清一定是想告诉她什么,可是现在她却一无所获,反而把自己吓得差点晕了过去,难道就真的这么走了?雅索开始犹豫了,她重新看向店里,也许她刚才不应该跑,也许那间房间里藏有什么秘密,也许那个秘密就是岳清想要告诉她的,想到此,雅索深吸一口气,转身又走回了百年老店。

  黑门轻轻一碰就开了,古老的声音穿透了雅索的心,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她没有勇气看向里面。

  没有任何异动,只有一股令人极度作呕的气味充斥着雅索的鼻间,雅索不禁吐了一下口水,同时睁眼望向了房间。

  雅索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间房子不大,只有一个通体的床铺,床铺上覆着灰尘,灰尘下覆着被子,而被子下则露出了一个个人头,他们全死了。

  “干尸……”雅索从牙缝中颤颤微微地挤出两个字,脚下一软,整个身子瘫坐在了地上,手电筒也摔在了一边,光亮一下子消失了。雅索心中一惊,立刻伸手去摸索着地上的手电筒,直到那冰冷的金属感重新回到她的手上时,她才有了一丝安全感。她立刻按下了手电筒的按钮,光又重新出现了,雅索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扶住门尝试着站起来,他们都是死人,死人是不会害人的,况且雅索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鬼存在,所以她决定去看一下那些尸体。

  尸体大概有十几具,面容全部干瘪扭曲,连仅露出来的手指也像骷髅一样支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恶心。雅索捂着鼻子由左至右逐个的看着,她在想这些人当年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会全部死在这里,而且个个看起来都像是睡着了一样。

  雅索继续向右移动着步子,同时双目在尸体间来回观察着,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具尸体上。那具尸体保持得很好,白净的皮肤,清晰的五官……雅索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那不是一具干尸,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告诉她岳清没有死的女人,是那个从楼上跳下来摔死的女人,也是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她怎么会在这些干尸当中?

  雅索晕倒了
 
岳清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张海天消失在远处,他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酸楚发麻的双腿,只是他的心情一直没有平静下来。张海天为什么要杀魏劲?就为了报鼻子的那一拳?这个原因似乎有些牵强。正在岳清思考的时候,老人却一下子站起了身,朝前方走去。

  岳清没有出声,还是蹲在原处静静地看着老人向前走。

  老人的身形短小,背部略微有些驼,黑色的衣裤让人无法看清他脚下的步子。他在离水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着头弯着腰围着面前的那片地转了几圈,随后又抬起头看了看水边。

  岳清缓缓地站起身,迈开步子朝着老人走去。

  “我想我们应该去水边看看。”这是岳清的建议,因为刚才他亲眼看到了张海天把魏劲扔进水里,那么现在那里肯定有一具尸体。岳清已经开始向水边走去。

  水清凉凉的,有股潮气,散发着新鲜诱人的气息。月亮轻晃着倒映在水中,形成一股漂亮的波光,一切都是那么静,就好像这里未曾发生任何事。

  岳清确定这就是他来时的那个水边,只是那艘木船已经不见了。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什么都没有,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站住了脚跟,他的脑海中突然又闪出了那张脸,那张凄惨的女人脸,他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一个弯身,双手伸向了水里。

  夜晚总是容易让人产生某种恐惧感,岳清也不例外。当他的手在水中没有触及到任何东西时,他开始有些紧张。尸体刚刚沉下去,应该不会漂的太远,可现在他却什么也没摸到。岳清取出了打火机,打着后照向水面,只是有些水草在漂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条鱼的影子都没有。岳清跳下了水,伸手前后左右四处摸索,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尸体。

  “你找到了吗?”

  岳清吓地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打火机掉进了水中。

  “哼。”老人发出一声嘲笑。

  岳清尴尬地笑了笑,他竟然忘了还有一个老人跟他在一起。

  “刚才被扔下水的那具尸体呢?”老人看向水面,同时高声问道。

  “没有了,真是挺奇怪的。”岳清感到不解,他明明是亲眼看到魏劲被张海天扔到了水里,可是现在怎么连根头发都找不到。

  老人先是一愣,但随即也跳下了水,伸手在水里胡乱的摸着,嘴中还喃喃地说道:“奇怪,真是奇怪,明明看到尸体在这被踢下来的,即使漂也漂不了多远啊。”

  岳清没有出声,双眼紧紧地盯着老人。

  “真是活见鬼!”老人的眉头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看得出他有些着急。

  “您认识他们?”岳清小心地问道。

  “不认识。”老人的回答出乎岳清的意料。

  “您怎么会在这?”这才是岳清最想知道的事情。

  老人站起了身,有些不屑一顾地看向岳清,道:“你怎么会在这?”

  岳清没想到老人竟然反问他,只得苦笑一声道:“我迷路了。”

  “迷路?你是新来的客人?”老人开始上下打量着岳清,同时甩了甩手上冰冷的水珠。

  “是新来的,无缘无故被带到这里,成为了百年老店的一位客人。”岳清还在苦笑,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让他的精神过度紧张。

  老人的眼中突然间迸发出一道光芒,他又重新审视着岳清。

  “您也是百年老店里的人?”岳清只能这么猜,如果这个岛上只有这么一家老店,那岛上所有的人肯定都跟百年老店有关。

  老人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我跟他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岳清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老人抬腿迈上了岸,转身将手递向岳清,道:“年轻人上来说。”

  岳清微微一笑,将手递到了老人的手中,一个箭步窜了上来。

  “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守尸人。”老人拧着身上的衣服,让水尽量排干。

  岳清愕然,这身份听起来有些吓人,他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想要掩盖自己心中的紧张。

  “年轻人,别害怕,我只是守尸的,是不会害人的。”老人的双眼眯成一道缝,似乎对岳清产生了某种好感。

  岳清又是尴尬地一笑。

  “回我家里说吧。”老人说到此,转身朝着岳清来时的路走去。

  家?难道是百年老店里面,想到此岳清快步跟了上去,大半夜有个人做伴总是件好事。

  岳清斜靠在墙边,他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间他刚才曾经路过的,没有门窗的破房子就是老人口中所谓的‘家’,也就是说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老人都住在这个什么都无法遮挡的破房子里。而陪伴着他的就是那口空棺材。

  “你很意外?”老人显然看出了岳清的心事。

  “是很意外,没想到您这么大年纪竟然住在这里。”岳清伸手摸了摸破损的墙壁接着说道:“您为什么住在这里?”

  老人点燃了不知从某个角落里摸出来的油灯放在了地上,自己则盘腿坐在地上幽幽地说道:“我既然是守尸人,住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守尸体的。”

  岳清看向油灯,如今的社会这种东西已经难得一见了。他挨着老人坐下,接着问道:“那棺材里怎么是空的?”

  老人的脸皮颤了一下,表情立刻显得有些忧郁,他低下了头没有出声。

  “也许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岳清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很想知道答案,所以他还是紧紧地盯着老人。

  在沉默了几分钟后,老人终于吁了一口气,岳清没有动,他知道老人会告诉他真相的。

  “它丢了。”

  丢了?这就是老人给他的答复,这么一个孤岛上谁会偷一具尸体?

  “怎么会丢了?”岳清的确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好奇。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丢了,棺材就在这,尸体就放在里面,然后有一天它就不见了,事情就这么简单。”老人圆瞪着双眼,似乎对岳清的问话表示不满。

  “怎么这里还会有人偷尸体,偷来干什么用啊?”岳清实在是想不出原因。

  “唉,可怜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死了。”老人感叹地说道。

  “是个女的?”

  “是啊,本来只是按照习惯先在这里放七天,然后再入葬,可没想到尸体运来的第二天就失踪了。”老人的眉毛微挑,他又回忆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真是奇怪。”岳清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问道:“她长得什么样?”

  “我想她活着的时候应该很漂亮,只是死了就……”老人没有说下去,但岳清明白老人的意思,死人的样子没有一个是好看的。

  “我还记得她的样子。那张脸明亮清秀,只是过于白了,不过死人都是这样的。她的五官还算清晰,只是她始终张着那张嘴,嘴角有血迹,眼睛圆瞪,白色的眼球相当突出,看来她死都不甘心,都不愿意闭上眼睛。”老人伤感地描述着死人的样子,而岳清则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女人的样子跟水中的那张脸正好一模一样,也许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你不应该来。”又是那个声音,岳清一愣,快速起身冲了出去。

  疯婆正站在树下看着岳清,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焦虑不安,她的话也有些混沌不清。“离开,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她怎么会在这,她是来找他的吗?她为什么一直在说他不应该来,难道真的有事要发生?岳清不解,他也想不明白,“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你不应该来!”疯婆在嚷了最后一句后,竟然转身跑了。

  “疯婆!”岳清无法叫住她,只得转身又回到了那个没有门窗的破房子。

  守尸人不见了,不管岳清怎么叫,都听不到任何回应,一切又恢复成了原样。没有人,没有油灯,只有一口空棺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雅索冲进警察局的时候,卫中行正在整理手上的文件,在值了一个晚上的夜班后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可是——

  “卫警长!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家里,在家里!”雅索的脸色苍白,说话语无伦次,她的手上下挥舞,表情近乎发狂,身子抖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羊。

  麻烦又来了。卫中行不禁在心中哀叹一声,这个难缠的女人,打她的男朋友岳清死的那一天,她就没少给他添麻烦。一会儿说岳清不可能自己跳楼自杀,肯定是他杀。一会儿又说从大厦楼顶跳下来的那个女人是来告诉她岳清还活着的。总之,卫中行现在一看到她就头疼。

  “又出什么事了?”卫中行将文件扔到桌子上,点了一根烟望向雅索。说实话,雅索长得很漂亮,标准的鹅蛋脸上有着让人羡慕的五官,迷人的体态总会让人流连往返。但这些都被她过于神经质的敏感情绪所破坏。

  “那个女人,就是那天跳楼的那个女人,她……她在岳清的家里,在那个百年老店里!”雅索扯着噪子嚷着,同时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卫中行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又来了,这个女人的想象力真丰富。“什么百年老店啊?岳清家哪来的百年老店?”

  “地下,就在岳清家的地下,那个女人的尸体就在那里,还有……好多尸体,他们……..他们好像死了很久。”雅索的嘴唇在颤,她好不容易才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卫中行并不相信她所说的,但为了打发她走,他只得拨通了电话,他想确认一下那具尸体是在做尸检,这样就可以堵住雅索的嘴。但是——

  “好,我带人跟你再去岳清家看看,也许真有什么线索我们当时没有注意到。”卫中行的神经开始绷紧,他开始另眼相看眼前的这个女人,也许她说的也不一定都是错的,刚才电话那头告诉他,那具女尸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雅索一直坐在沙发上,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们正在按你说的查看那个浴缸。”卫中行走了过来。

  “发现地道了吗?”雅索抬起头有些忧郁地望向卫中行。

  卫中行摇了摇头,道:“你确定那个浴缸能向上打开吗?”

  “我确定,我下去过,那有一家百年老店,也许是个古迹,也许是其它什么,总之那个女人的尸体就在里面,我看见了,的确看见了!”雅索有些激动,她猛地站起身冲着卫中行大声嚷道。

  “如果你确定,那么你自己过去看一下。”卫中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很讨厌面前的这个疯女人,她对他太不尊重了,怎么说他也是个警长。

  雅索瞪了卫中行一眼,转身走到卫生间,有几个警察正在里面查找着。

  “怎么还没找到?”雅索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说的对吗?”一个警察半蹲在洗手池下探着脑袋说道:“你说水管道没有接着,是假的,可现在证明它是真的。”

  “什么?”雅索张着嘴一愣,不可能,她记得很清楚,那里根本没有接着,所以她立刻弯下了身。

  管子已经有些发旧,甚至有些生锈,但的确是跟洗手池连在一起。

  “不可能的,它原来不是这样的,它应该是分开的,还有那个浴缸应该是能打开……”

  “雅小姐,我想你最好先休息一下,我们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会再与你联系,我们还有其它的工作,先走了。”卫中行还没等雅索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你们……”雅索本来还想争辩,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水管子是接着的,浴缸也打不开,这一切都证明她的话有问题,虽然她自己知道那些都存在,但她却无法证明给他们看,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现在整间房子就只剩下雅索一下人了,她突然有一种孤独感。

  “岳清,你到底在哪?这都是怎么回事?”雅索在喃喃自语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电话铃响了。

  雅索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滑了下去,岳清死了,会是谁给他打电话?雅索没有动,任凭电话一个劲儿的响。

  终于停止了,雅索松了一口气,埋头继续低吟。

  “铃——”又是一阵清脆的电话声,这回雅索不得不伸手去接那个电话,虽然她心里感到一阵害怕,但她担心那个电话会不停的打过来。

  雅索拿起电话的时候没有出声,她屏住呼吸。

  “喂,喂,谁?雅索是你吗?快说话啊!急死我了,喂。”电话那头传来于娜焦急的声音,雅索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于娜,是我。”

  “雅索,你怎么回事,吓死我了,打你家里电话你不在,打你手机你又关机,我还以为你也消失了,吓死我了,好在找到你了,你现在还好吗?”

  雅索苦笑,好?她怎么会好。“我……不太好。”于娜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有什么事都不瞒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雅索仰头靠向沙发,她已决定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全部讲给于娜听,虽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她相信于娜肯定会相信她的。

  电话挂上了,虽然于娜没说什么,但雅索也能感觉出她的怀疑,连她也不相信她的话,雅索彻底失望了。也许自己被吓着了,忘了怎么进入密道了,也许休息一下,冷静一下就又能想到什么。她记着自己是听到声音才在浴缸里发现了密道,然后进入,然后又发现了那个木门,然后打开了那把锁……

  那把锁!对了!钥匙,那把钥匙是邻居送来的,她们说是岳清让她们代送的,可以去找她们,也许从她们口中能问出点东西来。

  门铃足足响了十分钟,但却没有人开门。难道她们现在不在家吗?也许她们出去了。雅索看着四周,她打算站在这里等一下。

  雅索不得不佩服岳清,他很会选房子。这里人烟稀少,清静幽雅,几座大房子独门独院分列两道,倒也互不干涉。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只有岳清的房子和邻居家这间房子是紧挨着的,其它的都是分开的。平时雅索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她突然感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

  “姑娘,你在这干什么?”

  雅索转过了头,那是一个刚运动后的老人。

  “大爷,我在等这家人回来,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到现在都没有人。”雅索礼貌地说道。

  大爷愣了一下,道:“等这家人?这家根本没人啊。”

  这回轮到雅索一愣了,“这家没人,怎么会,昨天我还见过她们。”

  “姑娘,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这家一直没人,不知道是这房子没卖出去还是这家人买了就没住过,总之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这家一直是空着的。”老人笑了笑,说道。

  “啊?噢,谢谢大爷。”雅索脸上虽然笑盈盈的,但心中却一紧。

  没有人,这间房子根本没有人住过,那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冷汗从雅索的后脊梁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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