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蓝色的浮冰

乱、乱、乱。。。。。。
真是的,男猪脚,你还是远离小萍吧,别回去找小萍了,你还有脸见小萍吗?
 
你们都不明白"我",看起来没有原则,其实"我"才是个有情有义,有胆有担当的真男人呢!谁能做到?对待这样已经残损枯萎的前女友!
 
你们都不明白"我",看起来没有原则,其实"我"才是个有情有义,有胆有担当的真男人呢!谁能做到?对待这样已经残损枯萎的前女友!

诶,卖糕的,你说的真对。 我善良得在婚礼前把前女友的灵与肉全部买断,就如同拥有现未婚妻的精神与身体一样。遗憾的是,时间差没搞好,或说还不够胆量。我应该更善良的大胆的用欺骗,跟晓萍谎说我正在从事一项秘密工作,一个月以后再找我。 衣,小萍不是也有很多前男友吗,如法炮制,趁回国,挨个探望一下老友。灵里的事办不到,至少还可以从肉体上给予慰籍。 是这意思吧 ?

文字来源于生活。如果人在生活中无法实施这种超自然的博爱,那么在文字中就会给其他的人留下口舌的余地。 问题的问题是,男猪脚的状态好像与博爱无关,而是一种挣扎在爱情的混沌的泥潭里,或是象浮冰一样飘忽不定的痴狂

格格,不是为女主们不平,也不是卫道士的理念已经溶于我的血液,而是生活的磨难警示人们,做事要把握分寸。 当然,也可以像我一样风,但我没男猪脚那么疯 :evil:
 
人心中也许都有个执念,男主摆脱不了这份牵绊,他明知一切,也许是还存留一份对过去美好一切的幻想和期待,他真爱的是小镇女孩,晓萍填补了一个空缺,那就是男主青春年少时对性和女人的需要,除了心灵的mate,晓萍是个平凡生活好的伴侣,男主对她的情感亲情友情多于爱情吧,他是个善良知道疼人的细心男人,他会对任何一任女友都好。。。。不说了,累死了,忒复杂了
 
“ 他会对任何一任女友都好“ --象对妻子一样好。 嗯,介个事儿还真不好说。怀疑,是否真会有人容忍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人这么做? “ 他是个善良知道疼人的细心男人“--谁都心疼。 这种男人比较合适当皇上,或到红楼里做贾宝玉; 女人就当武则天吧

但是,这故事讲的是现在,一个人们强调对等的社会,男女彼此是否都这么充满博大的爱。可不可以角色调换? 遗憾的是,偏偏现今的人们热爱咏唱这样的歌谣: “爱情不是宽容,更不是容忍。。。爱情是自私的,绝对容不下一颗沙子 (by 张爱玲)“

还有,这年头,都没有爱情,还结什么婚呀。。。在过去,女人嫁人是谋生的职业,男人娶女人是事业的开始,是传宗接代的责任。。。我还能说什么呀。。。。。。
你,还是笑熬熬浆糊好一点。
 
六十三

我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了。飓风到来的前夜,H城像是个死城,出租车司机们一定或者是撤离了,或者是载人去城外了,我冒着雨水,在一个街口站了两个小时,只看见五辆出租车,其中四辆都载着客,从我身边直驶了过去。我没敢回去开走我的车,因为我怕那些警察们还等在那里。那个大学生为了立功赎罪,也许给不少人打了电话,这下警察们不会把他送上法庭了,倒可能给他发一笔奖金。出租车司机沉默地开着车,一言不发。车上的电台里在播放着最新的飓风警告。卡洛斯飓风像是不断一个长大的怪物,在大西洋上已经由二级飓风升级为三级飓风,加速向着H城的方向移动着。越往海边走,建筑物里的灯光越少,风越大。在经过一段空旷的地带时,大风把出租车吹得摇晃起来。出租车司机诅咒着,把车速减了下来。

人都在离开海边,你干嘛往海边去啊?出租车司机搭话说。没听见飓风警告吗?你要是想从海边回来,出租车你都找不到了。现在这个时刻,没有什么出租车在海边。

去找一个人,我说。我怕她出事儿。顺便问一句,你有海洛因吗?

没有,出租车司机摇头说。那玩意儿沾不得。


在回医院的路上,我一直懊悔跟警察说了这个医院的名字。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怕警察派人来等候。他们从我的车牌上应该查到了我的名字,只要给医院打一个电话,就能查出我在哪个病房。我看了一下医院四周,没有看见可疑的车辆。进入医院走廊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任何让人起疑的地方。在病房门口,我透过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墙角的地方有一盏夜里照明的小灯,昏暗的灯光下,屋里静悄悄的。我轻轻推开门,闪进了病房。没有人从黑暗出蹿出来,让我松了一口气。也许那些警察根本不在乎多抓一个或者少抓一个卖毒品的人,也许他们深信我跑不了,也许他们觉得像我这样的根本不值得再派人来抓我,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并没有来。

我静静地关上屋门,走到床边,拉出床底下放着的我的一个背包,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来。悄悄地脱下早已湿透了的衣服,我换上了一件蓝色的T恤,和一条黑色的短裤,把换下来的湿衣服卷成一团,塞到床下。靠着窗户边的画架上,风儿的眼睛在看着远处的白雪,他的心爱的女孩闭着眼睛靠在她的怀里。床头柜上的花瓶里的那些各种各样颜色的花在黑夜里开放着,有的花已经凋谢了。一片火红的花瓣落在光滑的柜子面上,椭圆形的花瓣像是一只小船,搁浅在岸边无法动弹。我伸手拾起花瓣,把它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它,闻着花的香味。花瓣依然散发着一股清香,脆弱的页面轻轻地触摸着我的手掌。在黑暗里伫立了一小会儿,我把花瓣放回到花瓶里面,让它依靠在一个绿色的枝叶上。我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喘息,扭过头来,看见她已经从睡梦里醒来,睁开了眼睛,在看着我。

你回来了?她低声问我说。上哪里去了?看你浑身都湿透了,被雨淋的吧?

去买海洛因去了,但是没有买到,我俯下身看着她说。

没买到也没关系,她说。我自己能忍住。


她用手撑着床栏杆,像是要坐起来。我俯下身抱住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墙角的小灯被我的身体挡着,她的脸隐在暗影里,像是一朵黑色的花。


她扫视着我的全身,眼睛停留在我蹭破了皮肤的地方。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随后变成了一种心疼的神情。

腿上和胳膊上怎么破了?

在地上滑了一跤,摔的,我说。

让我看看,她伸出手来说。

她的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还在往外渗血的胳膊,柔软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伤口,凉凉的像是止疼的冰块。

现在还痛吗?她的眼神里带着担心问我说。

不痛,就是破了一点儿皮,过两天一结疤就好了,我笑笑说。

抽屉里有创可贴,你拿过来给我。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找出几个创可贴来。她伸手要过去,细细地撕开口,让我把胳膊放在她的面前,给我慢慢地贴上。

这回好点儿吗?

好多了,我说。贴上就不疼了。

腿上的我也给你贴吧,她看着我的腿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说。

我拿过剩下的创可贴来,一张张撕开,把腿上的伤口盖住。刚才火辣辣的伤口,现在感觉不到那样的疼了。我拉过一把椅子来,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她好像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当我看着她的时候,一切的懊恼和身上的伤痛都消失了。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墙角的小灯还在亮着,屋子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桔黄色之中。窗外的闪电的光不时闪进屋子里来,隆隆的雷声在远处的天际消失。除了雷声之外,四周没有一点动静,床像是月夜里一叶小舟,在一丝风也没有的平静的水面上停滞不动。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的,在黑夜里凝视着我。她把我的手拉过来,放在她的心口。她的心跳得很慢,手冰凉,像是失去了血液的一样,面容也在黑夜里显得憔悴不堪,像是花瓶里那朵枯萎的花。我看着她,心里有一种恐慌,像是倘若不抓住她的手,她就会变成一个灵魂,飘到天上去,被闪电带走。我甚至能听见死神在推着窗户,想从窗户里进来。

有飓风的消息吗?她问我说。

刚才回来的时候在出租车里听见广播说,飓风由二级变成三级飓风了。

出租车?你坐出租车回来的吗?

嗯。我点头说,知道说漏了嘴。

你的车呢?

丢了,我咳嗽了一声说。

丢了?她皱起眉头问我说。

丢了。我重复说。

在哪里丢的?

路边,车放在那里,后来。。。。就没了,我说。

所以你就打出租回来的?她喘了一口气问我说。

嗯,我说。

我不信,她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哪里有一会儿就丢车的呢?而且小偷一般都偷新车好车。

那些都不重要,我说。

什么重要?她问我说。

回来守着你。


一个响雷咔嚓嚓一声在窗外炸响,像是要把玻璃震碎似的。屋子被闪电照亮了一下,照得她的脸色苍白,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回来陪着我的吗?她的身子有些颤抖地说。你听这雷声,刚才我觉得好害怕,真怕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不害怕,我说。我在这里陪着你。

刚才醒来,没看见你,听见了你的在电话里的留言,还以为你走了,不再回来了呢。

怎么会呢,我摇头说。我要亲手把你交给你弟弟才会离开。现在虽然有些晚了,但是给你弟弟打个电话好吗?看样子飓风还要提前到来,让他早些出发,明天早点儿到,别赶上飓风。

弟弟已经刚才来电话了,她说。

你跟他说了让他早些来吗?

没有,她沉默了一下说。我叫他不要来了。

不让他来?为什么?

太危险了,她低头说。现在人们都往城外走,我不想让他进城来接我。爸妈去世的时候都嘱咐我,要我好好照看弟弟,我没能照看他,已经对不起爸妈的嘱托。我不想让他因为我陷入危险之中,万一弟弟出了什么事儿,我会后悔死了。

我心里叹息了一声。世上总有些很善良的人,总是想着别人会怎样,为别人担心,而不管自己处在什么境地。如果他弟弟不来接她,那她怎么办呢?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去把车想办法开回来。其实如果我在大学生的房子附近藏着,趁警察不注意,也许我还能把车开回来,那样我就可以直接开车送她回小镇了。但是现在已经都晚了。明天怎么办呢?

我能抽根烟吗?我问她说。

抽吧,她说。现在也没人管了,我也想要一颗。

我低头到床下,翻开刚才脱下的衣服,在衣兜里摸索着找烟。我摸到了烟盒,拿出来看时,一盒烟都已经被雨水泡湿,没法儿抽了。我苦笑了一下,把烟盒让她看了一下,扔到了墙角的垃圾捅里。


你这样做得很对,我说。是不应该让你弟弟明天来接你,那样的确太危险了。如果我的车还在就好了,就能直接把你送回小镇去了。没有车就没法儿送你走了,但是我会在这里陪着你,跟你一起等待飓风。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被陷在沙滩上的两条鱼,无法游回水里,只好互相看着,在黑夜里用嘴里的泡沫湿润着对方。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问我说。车没了,身上还蹭破了这些伤口。遇上坏人了吗?让坏人打了抢了吗?

没有,我说。遇到警察了。

他们要把你抓走,你就跑了?

嗯,我承认说。

你不跑没关系的,初犯都没事儿,他们吓唬你来的吧?

没吓唬我,我说。是他们要把我带走,我就跑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回来,把你交给你弟弟后,再回去自首,我说。


你傻啊,她叹息了一声说。你给自己惹麻烦惹大了。你对我了解多少?

不多。

我们在一起一共待过多久?

一个多星期吧。

那你为什么要从警察那里逃跑?

不知道,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能坐到床上来吗?她问我说。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动身子,跟她并排坐到了床上。

抱着我好吗?她说。我现在特别想要打一针海洛因。

我抱住她,感觉她的身体开始痉挛起来,像是毒瘾发作了的样子。她用力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了进去,像是在忍者剧痛一样。我感觉她的心跳在明显加快,呼吸紧张,额头上开始冒出一层虚汗了。她看着我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变得迷茫,像是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我伸手箍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身上。她的脸色苍白,紧紧的闭着嘴,用我的肩膀堵住嘴,像是想喊叫但是在压抑着自己。过了一会儿,像是无法抵抗内心的魔鬼,她的身子挣扎着,想要摆脱我的束缚,但是我更紧的抱住她,怕一松手她就会撞到墙上去。我知道吸毒的人一旦得不到毒品,会陷入深深的抑郁和沮丧之中,这种抑郁和沮丧极易使人丧失对生活的欲望,而选择自杀。我最担心的也就是她自己在病房里,没有毒品的时候会做出绝望的事情来。好在她的身体病得很虚弱,胳膊很瘦,体重也减少了很多,虽然她尽力挣扎,但是无法挣脱我的手臂。

过了有一个小时之后,她的毒瘾渐渐过去了。她不再使劲儿挣扎,而是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开始哭泣。

哭吧,我说。哭一哭会好受一些。我在这里陪着你。

她小声地哭了起来,身体随着哭声在一阵一阵地颤抖着。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和额头,抱着她,安慰着她,用手给她抹去眼泪,直到她平静了下来,她像是花瓶里那个枯萎的花瓣依靠在绿叶上一样,悄无声息地依靠在我的肩膀上。

刚才我觉得特别难受,幸亏有你在,她小声说。有你抱着我,我感觉好多了,没那么痛苦了。

好好睡觉吧,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累了。

她听了我的话,停止了哭泣,闭上眼睛,在我的怀里睡着了。她睡着时的脸平静如水,什么表情也没有。我伸出手指去触摸了一下她的鼻子,鼻子上的虚汗既冰凉又湿。

黑夜笼罩着房间,我靠在床上,她在我的怀里躺着,我们像是在坐在一只失去了船舵的小船上,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漂浮,等着风暴的到来。窗外的风一阵紧似一阵,不断地推动着窗棂。街上传来一个垃圾桶被吹翻的声音,一些铝制的罐子在街上铛啷啷地响着滚过。

我知道,飓风像是吹着胡哨的死神,在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风姐看你本事多大啊,前脚刚说完,后脚俺老大就赶紧贴出来了:)
 
风姐看你本事多大啊,前脚刚说完,后脚俺老大就赶紧贴出来了:)


嗯,看来这方法不错。为了明天,今晚就再跟你说一声:你叫你们老大明天接着按时贴上来啊
 
六十四

星期六的早上11点,飓风终于逼近H城,准备登陆了。它比气象学家预测的来得早,风力也大。气象学家最早预测是二级飓风,它在大西洋上变成了三级,在即将登陆的时候变成了四级,风速达到了每小时230公里。强大的风力在海上掀起了十二米高的风浪,风浪正在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H城的港口冲来。

飓风到达H城西面的海域时候,我和她正坐在医院院子里的一辆大巴上,准备跟着剩下的病人和医护人员一起撤离。院子里停着医院找来的几辆大巴,人们在匆匆忙忙地上车。电台里不断地预告着飓风随时都会登陆,广播员的镇定的声音和中间插播的莫扎特和勃拉姆斯的古典音乐,让人们紧张的神经才稍微松驰一下。在最后的混乱中,医院让所有的人立即上车。司机们迫不及待地催促人们上车,一旦车上人满之后就马上开走。我们坐在大巴最前面的一个双人座位上,隔着窗户看去,医院的平素安静的院子里混乱不堪,不断有人在跑动和喊叫,也不断有护士搀扶着走不动的病人由医院门口出来,扶着他们坐上大巴。我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把一个像是六岁大小的男孩抱上车,反身又下去搀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风猛烈地刮着,摇撼着院子里的树枝,载满了人的大巴在风里摇晃着。突然,一声巨大的轰响,像是炸弹爆炸一样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惊呆了。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响声,也许是防洪堤被摧毁的声响?也许是海边建筑倒塌的声音?车内一片肃静,恐慌顿时攫住了车里的人们的心。

快走,医院的院长站在大巴车边对着司机喊着。风把院长的平素文雅整齐的头发吹乱,看起来像是没有梳头就匆忙跑出来的人。

司机关上了门,脚踩油门,大巴摇晃着冲出了宽敞的院门。在大巴冲出院门的时候我回头看去,只见另外一辆车也在关上门启动,向着院门驶来。院子里散落着轮椅和担架,还有一些仪器弃放在路边,院长还在院子里喊着什么,剩下的几辆车的车门边还有人在上车。小镇上的她环着我的胳膊,疲累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昨晚上没有睡好觉,早上也一直在担心着怎么离开,没能休息好,她闭上眼准备睡觉。

大巴开出院门外,一拐弯就上了海滨公路,这条海滨公路是医院门前的唯一的一条公路。由于飓风迫近,海滨公路上车辆已经很稀少,绝大部分人都在昨天和今早疏散了。大巴沿着公路向着医院事先准备好的避难所的方向开去,刚开了不远,从车后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哭声。

妈妈,小男孩在哭着。妈妈,我要找妈妈。

一个小男孩从车的中部跌撞着跑到前面来,拽住司机的衣服,要司机停下来。司机无奈的看着小男孩,飓风就在后面,他只能集中精力开车,没办法把车停下来。车上的人开始在议论纷纷,好奇这个小男孩为何自己在车上,他的妈妈在哪里。有人在嘟囔这个孩子的妈妈怎么这么没责任心。我看着小男孩,突然记起了那个把他抱上车的年轻女人,心里一沉。也许小孩的母亲把孩子抱上车之后,又去搀扶病重的丈夫,没来得及上这辆车?看上去像是小男孩自己在车的中间找到了一个座位,在等着妈妈,但是在车紧急启动开走时,妈妈没能来得及上车。

听到小男孩的哭声后,依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觉的她睁开眼睛,松开我的胳膊,站起来走到司机旁边。她蹲下身,牵过小男孩的手,眼睛看着小男孩和蔼地说:

你妈妈就在后面的车上。跟我们坐一起吧,一会儿车到了我就带你去后面的车上找妈妈。别害怕,我一定会给你找到妈妈的,好吗?

小男孩看了看她,很懂事地跟着她回到了我们的座位上。我让她坐在里面靠窗的座位上,让小男孩坐在我们中间。

妈妈会在后面的车上吗?小男孩有些担心地问我们说。

会,你放心好了,我说。我看见我们这辆车开出来的时候,院子里还有好几辆车停在那里,你妈妈一定是没来得及上这辆车,上了后面的车了。

要是找不到妈妈了呢?小男孩依旧担心的问。

你会的,她握住小男孩的手说。一定会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你喜欢什么故事?

喜欢Thomas和他的朋友的故事,小男孩说。

那个Thomas the Tank Engine?她问小男孩说。

就是他,小男孩闪动着天真的眼睛说。我妈妈每天都跟我一起看电视里演的Thomas,还给我买了好多Thomas的玩具,我还有好几本Thomas的书呢。我最喜欢听Thomas和他的朋友们的故事了,你能给我讲一个Thomas的故事吗?

我看得不多,但是知道一个,她想了一下说。有一天啊,天很热,那个车站的大胖调度来找Thomas,跟Thomas说,‘你那条线上的活儿太多了,虽然你工作很努力,但是你需要有人帮助。’‘太好了,可是谁能帮着我呢?’Thomas问。大胖调度说:‘我们从英国给你找了一个帮手来,但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过了一些日子,一天早上Thomas看见一个粉色的跟他长得差不多的火车停在一个轨道上。‘这不是我的妹妹吗?’Thomas高兴地说。那个新来的粉色火车看到Thomas也很高兴,‘真的是你吗,Thomas?’原来他们都是在一个工厂里,按照同一个图纸,设计制造出来的同一类型的火车,后来Thomas去了Sodor岛,他的妹妹去了伯明翰,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Thomas可高兴了,你想他跟妹妹好多年没见了,现在一下见到了,能不高兴吗,而且还和妹妹在同一条线上拉东西。他们就互相帮助,Thomas累了,他妹妹就替他拉东西,运客人。妹妹累了,Thomas就替妹妹拉东西,他们休息的时候也并排停在一起,互相讲故事。。。

我也想有个妹妹,小男孩咬着手指头说。我一直就想有个妹妹,但是妈妈总不给我生一个,我要有个妹妹该多好啊。

我出神地看着窗外,心也随着海上的波涛在不断地上下起伏。天上笼罩着一层层的浓云,连一丝阳光也看不见。风猛烈地吹过来,远处的海面在汹涌着,高高的浪头向着岸边扑来。往日平静的碧蓝的深海,现在像是黑暗的群山,夹着巨浪滚滚而来。海滨公路蜿蜒曲折,大巴不断地左拐右拐,在风里颠簸地行驶,像是一艘海上的船只,有时眼看着要撞上岸边的护栏,但都被司机灵巧的驾车躲过去了。想起这一个星期以来发生的事情,真让人感叹。一个星期以前,我还在W城,在想着跟小萍的婚礼。一个星期以后,我却跟小镇上的她坐在一个逃生的大巴上,在阵阵狂风中驶向一个避难所。命运对我来说一直像是一条平坦而笔直的大道,在这一个星期里却突然拐了一个急弯,打破了预定的轨道。是我太感情冲动了吗?是我跟小萍的缘分只能这样,所以才生出来这些变故吗?小萍是真的从此就跟我形同陌路了吗?我不知道。这个急弯会通向哪里?前面是否还有急弯?我同样也不知道。

她还在给小男孩讲着故事。她看着小男孩的时候,眼里露出了一股真诚的母爱,连苍白憔悴的脸庞也显得美丽了许多。当我看着她的时候,我为她的真诚和善良触动,一个自己还病弱得照顾不好自己的人,却能这么耐心的照顾着陌生的孩子。我看着她的时候,看着她也在看着我,眼里带着微笑。风从大巴的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车里有些凉,我把一件外衣脱下来,罩在她和小男孩的身上。

海上的风浪越来越高,波浪猛烈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越过岸边的护栏,砸在公路的柏油路面上。海水像白色的泡沫一样在公路上四散开来,流到路边的沟里和草丛里。往日和蔼的海面,此刻像是一个暴怒的人,带着狰狞的面孔,在咆哮着。大巴内的人们都紧张地看着外面,空气里充满了恐惧和躁动的情绪。她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了小男孩身上,专心地给小男孩讲着故事。小男孩开心地笑着,忘掉了找不到妈妈的难过。小男孩信任地依靠在她的身上,一只小手揪住她的胳膊,像是缠着自己的妈妈讲故事一样。她的脸上露出一种自信的微笑,这种微笑是这一星期来我第一次见到,第一次让我感到那些曾经笼罩着,让她想自杀的抑郁和绝望的阴霾彻底消失了。

啊~~~~~~~~~~~

车内的人突然一齐惊叫了一声,我扭头一看,一排十几米高的巨浪已经越过了岸边的护栏,像是排山倒海一样向着海边公路扑来。岸边的一棵树像被雷劈开一样,毫无预兆地向着车前砸来,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躲开了倒下的大树。车在猛烈转动之下失去了平衡,在风中摇晃了一下,跃下路面,向着路边的一颗树上撞去。司机再一次猛地转动着方向盘,让车身转了一个弧度,重新回到路面上来。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巨响和车内的无数声的尖叫,巨浪拍上了车顶,海水从车顶上滚落下来,大巴一瞬间被淹没在海水之中。前车窗的玻璃此时模糊一片,司机完全看不见前面的一切,像是盲人一样开着车。司机开始脚踩着闸减速,但是车在巨浪的冲击下向侧面歪倒,翻到在柏油马路上。车身在惯力的作用下,擦着地面向着海边的护栏撞去。

车内的人滚到一起,车身的铁皮在柏油路面上蹭出一流火星。窗玻璃的粉碎声,人们的嘶喊声,金属的撞击声,马达空转的轰鸣声,车身在地面上滑行带来的刺耳的摩擦声,这一切都被巨浪吞没。轰隆一声闷响,大巴撞开了岸边的护栏,掉进了波涛汹涌的海里。

咸涩的海水涌进车里,我像是掉进了游泳池里,耳边是一阵阵的带着震动的响声,遥远而又朦胧。我努力睁大眼睛,发现自己悬浮在车厢中央,看见她的身子背靠在窗户上,身上被数块玻璃划伤,冒着斑斑血迹。小男孩压在她的身上,在惊恐地喊叫着。她背靠着窗户框子,两只手用力托着着小男孩的身体,张着嘴在向我喊着什么。我听不见她的喊声,俯下身来,伸手去拽她的胳膊,想把她拽着跟我走。她用力把我的手甩开,把小男孩推到我面前来。我接过小男孩,她的脚顶着后面的窗户框,双手用力推了我的身体一下,把我和小男孩从车厢的另一侧破碎的窗户中推出了车外。

咸涩的海水呛了我一口,我抱着小男孩浮在冰凉的水中。一条色彩斑斓的小鱼从我的眼前游过,鱼尾巴摇晃了一下就消失在车厢里。我用在游泳池做救生员时学到的知识,一只手托起小男孩,不让他抓住我,另一只手划着水,两只脚轮换着踩水,把小男孩托出水面,向着岸边游去。好在大巴掉下来的地方离海岸很近,我一下就游到了岸边。在海浪的汹涌下,海水已经和岸边几乎一般齐了。一个大浪从后面扑过来,把我和小男孩推到了岸上。我把小男孩放在岸边的一块岩石上,小男孩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被惊吓得不停地哭泣。

妈妈,妈妈,小男孩吓得只会说这两个字。

我回头看时,只见大巴车厢在像是慢动作一样地缓慢地下沉。海水从破碎的窗户里不断地涌进去,像是黑夜笼罩着大地一样,淹没了车厢。几个人头在海面上漂浮,像是大巴里逃出来的人。

掰开小男孩的胳膊,我回身一猛子扎进了水里,向着大巴沉没的地方游去。我没有跟小男孩说话,虽然我很想跟他说一句,乖孩子,别怕,我马上就回来。或者跟他说,孩子,快往高处跑。但是我不能跟他说这一句话,因为这一秒钟安慰他的时间,很可能决定另外一个人的生与死。我想,小男孩虽然被惊吓,虽然在哭,但是至少是安全了,也许别人会把他抱走,也许他会自己跑开,至少他已经在岸上了。而她还在被水淹没的大巴里。

坚持住。我一头扎进了大巴沉没的地方,快速地向着水下游去,心里祈祷说。千万你要坚持住,给我几秒钟的时间,等我一下。
 
最后编辑:
沙发赶紧占上,不然总被风过抢去:)

真惊险啊!
 
最后编辑:
六十五

一只像是果冻凝成的白色透明的水母在我眼前轻盈地飘过,伞状头部散发着幽蓝的光。即使在水下,透过胶状的伞壁,依然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里面有一个蜷缩的小水母,小水母藏在大水母的触须之间,贴在大水母的壁上,触须在水里随意地四散着,跟随着大水母一起移动。我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看见水母,听说水母触手中间的细柄上有一个小小的听石,能够很早就听到风暴来临,随后便沉入海底躲避风暴。也许是大巴掉入水中惊起了水底的水母?也许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只带着小宝贝的水母没能及时躲避到海底?水母长长的触手随波摇曳着,在水里划出一条条细长的光带。它的伞状的透明的身体在一缩一伸的移动着,原先散发出的幽蓝的光在一刹那变幻成了蓝紫色的光。母体里面的小水母的身体弯曲着摆动着,发出微弱的淡绿色光,像是一个透明的带着光晕的绿色小仙人球。

听说水母的毒性很厉害,我憋着气,继续下潜,从水母侧面绕过去,游到了大巴前。大巴静静地侧躺在水中,所有的车窗都已经粉碎了,车的前面的铁皮被撞得凹了进去,前车灯不知为什么还在亮着,在水里划出两道明亮的光痕迹。虽然海面上波涛汹涌,但是在水的十几米深的底部,海水却平静得像是静止的水。深蓝色的海水里,棕色的五角海星趴在礁石上,绿色的水草在摇曳,银灰色的小鱼在穿来穿去的游动,一只蓝色的螃蟹在傍若无人的迈进车厢里。车的扭曲的框架上停留着一串透明的水泡,红色的血从车厢的四周冒了出来,带着一股血腥味道。看着这些血,我一下就想起了鲨鱼,听说H城的海域里有鲨鱼出没,大西洋里的鲨鱼曾经在H城的港口附近袭击过一次船只,有一个渔民捕鱼的时候,还曾经在渔网里发现过一条令人恐惧的雌性大白鲨。听说鲨鱼很远就能嗅到血的味道,即使在几公里以外,人和动物的血腥味也能引诱鲨鱼到来。我加快了速度,从大巴的破碎的窗户游进了车厢里,四处寻找着她的踪影。大巴里司机的身体还被安全带栓在座位上,他的头低垂着,像是在打盹。车里大多数的人都没能逃出,他们此刻都像是睡着了一样,身体漂浮在车厢的空间里,像是一个个无声无息漂浮的箱子,有的沉落在大巴底部。一具穿着白色裙子的人体挡在我面前,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我认出来那是值班室的一个漂亮的年轻护士,她总是笑眯眯的,每次我去值班室,她都是很和蔼的给我许多帮助。我没有办法帮助她,于是我绕开护士,继续在翻倒的车厢里寻找着她。

水面上透过来一道白光,在白光里,我终于看见了她。她面冲上躺在司机旁边的车厢底部,后脑靠着车厢窗户框,头发散开来,遮住了一部分脸庞和肩膀。她的面容安详而苍白,额头的侧面有一些殷红的血迹渗透出来,在水里散开,像是一团淡红色的晚霞掉在了水中。我想她一定在车的翻滚时头部撞到了什么地方,再加上身体本来就虚弱,所以在把小男孩推出来之后,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游出来了。她的眼睛闭着,眼睫毛垂着,暗红色的嘴唇紧闭着,仿佛累了睡着了一样。她的胳膊上,脸上和脖子上冒着一缕缕的细小的血丝,像是被窗玻璃划伤了一样。看到这我有些后悔让她坐在靠近玻璃窗的一面,本来是想让她靠着玻璃窗好好休息,没想到破碎的玻璃会扎破她的肌肤。她的裙子随着水波摇曳着,像是刚才看见的水母在不断伸缩着透明的伞体。

我游到她的身边,把手伸到她的身体下面,搂住了她的腰部,抱起了她的身体。她的瘦弱的身体在水里很轻,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抱起来。她的头向后仰,头发散落,身体毫无反应,胳膊和腿在水里伸展着漂浮着,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我想她一定是因为缺氧而窒息了,于是我用嘴堵住她的嘴,把嘴里剩余的氧气吐给了她。她依然毫无反应,像是一个沉静的布娃娃。

不要这样离开,我心里呼唤着她说。跟我回到岸上去,还有很长的岁月在前面等着你呢。

我两手托起她,扭转身想从原路把她托出车厢的时候,却看见车厢的窗户外游来了一条鲨鱼。这是一条白色的鲨鱼,纺锤样的身体前后有十米多长,上半身呈浅蓝色,腹部是淡白色。在水面上透过来的白光的照耀下,它身上的鳞盾闪闪发光,尾鳍在后面垂直向上,像是一把巨大的尖刀。它在窗口游动着,两只毫无生气的乌黑的小眼睛漠然地看着车厢里面。尖尖的鼻子底下,它的强有力的下颚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竖起丛林一样的锐利的牙齿。那些五六排白色的锥子一样的牙齿,在粉红色的嘴里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显得更加让冷酷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我过去只从电影《大白鲨》里看见过鲨鱼吃人的样子,看电影的时候就觉得心惊胆战的,如今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鲨鱼横在车窗前,觉得从骨髓里冒出一阵恐怖来。小的时候,邻居的一个大孩子曾经给我讲过,有的小鲨鱼在母胎里就开始自相残杀,咬死孪生兄弟。在人类和动物世界里,即使再凶残的动物,也不太会伤害自己的兄弟姐妹,何况是在娘胎里。我不知道那是否是真的,但是自从那之后,我就对鲨鱼就充满恐惧,对鲨鱼的恐惧甚至超过鳄鱼。

但是我知道,现在我没有别的选择:或者从鲨鱼身边游过去,或者与她一起憋死在车厢里。我的脚用力地揣着司机的椅子背儿,一只手从她的胳膊底下绕过去夹住她的肩膀,一只手划水,向着车窗游过去。鲨鱼转了一个身,硕大的腹部和尾部挡着了车窗的上部。我贴着鲨鱼的淡白色的腹部从车厢的窗户里游了出去,看见鲨鱼的血盆大口在咬着一具从车厢里飘出来的尸体。我的脚在踹动水的时候,蹭到了鲨鱼的尾部,鲨鱼猛的转过身来,两只小眼睛盯着我,嘴里依然叼着那具尸体,眼神像是要一口把我吞进肚子里一样。我没有再看鲨鱼,而是集中力量夹着她向着水面游去。有的时候你没有办法想很多,想得太多的话,你就会自己失去勇气。所以有时你宁肯不要去看眼前的危险,而是需要只低头做自己的事,把一切交付给命运。即使在你绝望的时候,命运之门也许还会给你打开一个小缝,让你从夹缝里绝地逢生。

失去了氧气的肺部憋得很难受,我张开了嘴,一股咸涩的海水灌了进来,鼻子也进来了一股海水,灌得鼻子火辣辣地疼。蔚蓝而冰凉的海水里,我看见了头顶上的亮光,我知道那就是水面。再加一把劲儿就到水面了。我的脚用力地踹着水,带着她向着水面游去。肺部此时憋得像是要爆炸一样,我想我一定是破了C大的潜水记录,也许甚至还破了吉尼斯世界记录,我从来没有能够在水下憋这么长时间的气,何况在车厢里我还把嘴里的氧气都吐给了她。只要不放弃希望,奇迹总会发生的。恐惧依旧在敲打着我的心脏,但是我不再想那只鲨鱼,不再想它是否依然在后面跟着我。如果在我游上水面的时候,它冲上来咬住我的腿,把我再给扯到海底去,如果命该如此,那就让它发生好了。

我把头探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在砰砰地跳着,担心着鲨鱼会尾随而来。那只鲨鱼没有跟着我上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它是一个极为挑剔的鲨鱼,咬了一口尸体之后,觉得不中它的口味,就放弃了食物。也许它在忙着把口里的食物拽到更深的海底去慢慢享受,不屑于去追杀别的活动的生物。无论发生了什么,它并没有跟上来。我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用手夹着她的身体,快速地向着岸边游去。一个海浪扑过来,海水重重地砸在我的头上,把我们重新打入了水下。一群银色的鱼从我们身边惊慌地游过,有的鱼撞到了我的身上。我看见又有一条鲨鱼在水底快速地游了过来,这条鲨鱼直接向着我们冲过来,像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儿。她在水里依旧一动不动,身体被海浪摆布着,我能感觉到鲨鱼冲过来带来的巨大的冲力。在巨大的恐慌中,我觉得心都已经跳出胸膛来了。我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猛烈地划着水,脚慌张地踹着水,重新游上了水面。鲨鱼从下面向我们袭击过来,它的头部猛地撞在了我的腹部上,巨大的冲击力把我们向前推送,与此同时一阵狂风猛烈地从后面吹了过来,风推动着浪头,汹涌的海浪把我和她一下子推上了岸边,脱离了鲨鱼的攻击。

我和她一起摔倒在岸边的草地上,回头看时,鲨鱼已经放弃了对我们的攻击,转过身向着海里游去,尾鳍在水里划开一道波浪。我长喘了一口气,感觉悬在外面的心被收回了胸腔里。我在被海水淹没的草地上爬起来,把她双手抱起,抱到岸边一块地势比较高的还没被海水淹没的草地上,让她仰卧在地上。她依然毫无动静,像是已经窒息了。我开始恐慌起来,害怕她再也不能醒来。

小男孩从不远的地方哭着向我这边跑来,像是一个失落了的孩子终于又找到了家里人一样。看到小男孩,我心里不禁百感交集,高兴的是他没有再被海浪卷走,难受的是倘若不是因为这个小男孩,我当时一定能把她从大巴里拽出来,也就不用经历后面的那些恐惧了。而现在,我还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我伸出手去到她的鼻子底下感受她的呼吸,但是她的呼吸我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我突然想起去该去摸摸她还有没有心跳,于是我把手伸到她的心脏部位,摸了一下,发现她的心跳像是丢进了黑洞里一样,一点也没有踪迹。小男孩站在我的身边惊慌地哭着,拽着她的胳膊。她的脸像是白纸一样的苍白,嘴唇紧闭,身体发凉,头部侧面的血沿着发梢向外渗透着。血混合着海水在她的脸颊上留下来,流到了身边的草地上。恐慌攫住了我的心,飓风好像突然停止了一样,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像是真空。时光像是被翻过来的沙漏,白色的沙子在玻璃瓶中通过拥挤的瓶颈一粒粒坠落,漫长得好像是无穷无尽。我跪在她的一侧,深吸了一口气,把一只手掌面向下压在她的胸口下面,另外一只手掌叠放在第一只手掌上,两臂伸直,弓起身子,让手掌向着她的胸腔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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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这么自觉一直把沙发留着给俺?
 
提上来,也差不多了。 第四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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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一些水珠溅到了我的背上,说不清是雨点还是撞击在岩石上的海水。水珠溅到了她的脸上,殷红的血依然从她的头发侧面渗透出来。每当我手掌压下的时候,血似乎就出来的多一些。那些血让我看了很难受,我想给她的头包扎一下,但是我不能停下手掌来。她的胳膊无力地摊开在草地上,手掌向上,细长而苍白的手指弯曲着,一动不动。同样的手指曾经抚过我的嘴唇,那曾是灵活而带着弹性的手指。两年以前我们在小镇上,坐在一个小公园的滑梯下避雨的时候,我曾经仔细地看过她的手,看过她手上的纹路,她手上的爱情线有好几处分叉,我曾经告诉她说,她注定感情上会屡受挫折,她只是笑而不语。那次我们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小公园附近,在雨开始落下来的时候躲到了滑梯的下面。我们并肩坐在滑梯下的沙坑里,肩膀挨着肩膀,腿挨着腿,温暖的身子依偎在一起,在雨中的空静的公园里,听着雨声清晰地一下一下敲打着滑梯的光滑的铁面。滑梯的对面有一棵紫色的丁香,馥郁的香气一阵阵袭来,一滴一滴的晶莹的雨珠自紫丁香花瓣上滚落,坠到鲜绿的草地上。不远处的灯塔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雨雾之中,蝉在树上弱弱地低鸣,一只绿色的蜻蜓落在我们眼前的一根折断的树枝上,薄薄的透明的翅膀静止不动。她转过头来,眯着眼搂住我的脖子继续亲吻我,嘴唇带着潮湿的空气。

我看着眼前的她,她依然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嘴唇抿着,眼帘低垂,面孔像是沉睡一样地平静。我都难以想像,这是那个曾经赤着脚在雨水里跑过街头,浑身那么充满活力的姑娘吗?现在我最大的奢求,就是她能够醒过来,睁开眼看着我。我一下一下地按着她的胸腔,就像我在救生员训练时模拟过的一样,我把手掌压下去,一直把她的胸骨压的凹下了几个厘米,然后抬起手腕,让她的胸廓扩张起来,随后又一次压下。当我把手掌放在她的胸腔上给她做人工起搏的时候,手掌接触到她的被海水泡得冰凉的皮肤的一刹那,又想起了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情景。她好像在我的脑海里从没有消失过。即使是一些过去的很小的细节,她的头发的样式,穿的衣服和鞋子,身上带的首饰,肌肤上的小疤痕,我都记得很清晰。她的左乳靠近胸口的地方有一个刺青,是一个浅蓝色的栀子花,花下有两个字母。她曾经告诉过我说,那是她和初恋男友的名字的缩写。她说她的第一个男友非要她把名字刻在她的身上,她就刻上了,但是一个月后那个男友跟她就分手了。她说她恨死了那个男孩,觉得特别伤心,但是却无法除掉刻在身上的刺青,那个男孩的名字缩写就永远地留在了她的身上。我想起在小镇上,我们坐在海边的树荫里一起吃小店里买来的一种小盒装的提拉米苏,像是挖冰激凌一样,用一个脆弱得稍微一使劲儿就会断的小朔料勺挖着吃。提拉米苏的最上面是一层褐色的颗粒状的可可粉,下面凝固着一层乳白色的奶油,奶油中间是带着很强的咖啡味道的巧克力慕斯。我们一勺一勺的挖着吃着,小勺上沾着可可粉的细小的颗粒和乳白色的奶油,体会着那种带着苦味的甜蜜,然后亲吻着,品味着依然残留着馥郁芬芳的舌尖。

雨滴越来越大。现在我清楚地知道,是雨珠而不是海水溅上来的水花。天色暗得像是黄昏,浓厚的黑云一定笼罩了天空,但是我不想抬头去看天,因为死神正在亲吻着她的嘴唇,吸走她唇上的最后的血色,她就像是花瓣在风中枯萎零落。虽然是白天,但是我觉得犹如在黑暗的夜里从悬崖边上一脚踏空,向着绝望的深涯坠落,一秒钟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十下。。。二十下。。。三十下。。。四十下。。。五十下。。。,她的心脏在我的手掌的压和放之下不断压缩和舒张,但是依然没有心跳。我在C大做救生员的那些日子里,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溺水,也从来没有实施过这种救人的方法。为什么没有效果呢?是不是我做得不对呢?还是她已经失去心跳太久,无法挽救了呢?她需要一个电击,就像在电影里常看见的那种医生拿着两个烙铁一样的东西在病人的胸前压下,然后病人颤抖着坐起来。黑暗在向我压过来,浓密得让人窒息的黑暗。我为什么没有昨天带她走,昨天把她送回小镇上呢?为什么要等她弟弟呢?如果我昨天把她送走了,就不会出现今天的这种局面了。我知道后悔是没有用的,但是看着她毫无动静的身体,我还是心里在不断的后悔着。我想起小镇上的一天清晨,我早早的醒了,看见窗户开着,白色的纱窗被风吹了起来,屋子被黎明的淡淡的蓝色笼罩,棕色的柜子的暗影带着蓝绿色调。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窗口,点上一根烟,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她,样子就像现在一样的毫无声息。海风从背后的窗口吹过来,拂去了夏夜晚上的燥热,蓝色的烟雾在眼前弥漫开,带着一段段拉长的心事。跟她在一起我快乐吗?我爱她吗?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是还是一再的问自己。世界上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你永远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有的时候只有当你无可挽回的失去了什么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后悔为什么没有做另外一种抉择。

四周的海水在逐渐的增长,草地不断被海水吞没,我们来时的海滨公路已经完全被海水淹没了。刚才倒下的那颗挡住大巴的树已经被水冲走,彻底消失掉了踪迹。大巴里的人,能够游出来的都已经上岸,随即离开了这片区域,跨过公路消失在了对面地势较高的丛林后面。海水推来一条长椅的木头残骸,像是海边的某个供游人歇息的长椅被一颗树砸断,木头断口的木茬是新的,暗绿色的油漆却显得很陈旧。小镇的海边也有这样的长椅,我们曾经在长椅上歇息,我坐在椅子的一端,她的头侧躺在我的腿上,腿蜷缩在椅子面上,跟我喃喃低语。海水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每涌一次,地面上的水就涨高一寸。这片高地刚才还是方圆有几百米,现在缩小到只有几个平方米的样子。海水眼看着就要漫到我们停留的地方来。如果水漫上来,淹没这最后的一小块干的草地,那我就无法继续给她做人工起搏了。


我听到头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从声音可以判断出来,那是直升飞机的声音。小男孩拽了一下我,用手指着天空让我观看。一架绿色的军用直升飞机正在厚重的黑色云层下向着这边飞来,直升机驾驶舱顶上的大螺旋桨在快速地旋转着,尾翼上也有一个小螺旋桨在侧立着转动。我眼前出现了一股光亮,好像在海上遇难后抱着一块木板随波逐流的人,终于见到了远处驶来一艘营救船只一样。但是我无法向直升飞机挥手,因为我怕一松手她的心跳就会永远不能恢复。

孩子,你向飞机招一下手,看看飞机能不能停下来救我们。我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抬起被雨水淋湿的头,高举起手臂向着天上的直升飞机挥舞,嘶哑着嗓子,蹦跳着向着天空大喊大叫。他的胳膊上的雨珠在空中飞舞,像是夏天在游乐园里喷水池里面溅出来的四散的水花。直升机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向着我们的方向飞过来,轰鸣声越来越响,机身越来越低。直升飞机的机身越来越庞大,我甚至可以透过机身上的玻璃窗看见里面的驾驶员。驾驶员一定是看见了我们,飞机在我们的头上盘旋了几圈,像是在寻找着可以落下来的地方。但是四面都是水泽,没有飞机能够降落的地方。飞机旋转几圈之后终于放弃了援救我们的企图,从我们的头上飞了过去,在越来越大的雨中轰隆隆地消失在一片树林后面。小男孩很失望地看着飞机远去,脸上变得很沮丧起来。

它为什么不停下来呢?小男孩看着飞机消失的方向问我说。

四面都是水,它没有地方可以降落,我看了一眼四周说。

那我们怎么办呢?小男孩继续问我说。谁来救我们呢?

我们要自己想办法救自己,我说。转移到高的地方去,但是我们要一起走,先把她给救活再走。

我妈妈怎么不来找我呢?

你妈妈一定心里更着急,一定会来找到你的,我安慰小男孩说。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办法来到我们这里,只好我们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等你妈妈。


雨水打湿了我的眼镜,小男孩在我的面前变得模糊不清。我持续地给她做着人工起搏,把手掌压下又松开。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办法能让她恢复心跳,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种简单的心脏起搏术。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有效果,但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坚持做下去。连续不断地做了一百下之后,我的胳膊开始发酸,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看着她的安详的面容,我想起了睡美人那个童话,很羡慕那个王子,什么都不用做,只轻轻一吻,就能把沉睡的女孩唤醒。虽然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但是我还是继续用尽力气把手掌压下去,放开,再压下去,再放开。

现在雨已经大得像是瓢泼大雨了一样,海水涨高的速度也开始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已经淹到了她的脚裸,已经快接近她的头部的位置了。小男孩像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我可以感觉到他十分恐惧,他的身体在暴雨中在逐渐地靠近我,但是并没有对我惊慌地喊叫。海水无情地继续上涨,很快就漫到了她的平躺着的头部。

孩子,帮我把她的头抬起一些来,别让水淹着她的头,我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跪在她的身边,用两只小手托起了她的头,让她的头脱离了水面。冰凉的雨水不断地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衣服和头发全部都湿透了。

当我把手掌继续压下去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她的身体有一点颤抖,像是有了一点微弱的心跳。这心跳是如此微弱,几乎无法察觉。是真的心跳吗?有一刹那我感觉是自己出现的幻觉。我把手抬起,然后继续压下去,这次她的心跳的感觉更明显了一些。真的吗?是真的有了心跳了吗?我简直不敢相信,就像行驶在黑暗隧道里中的火车突然见到洞口的光明一样。也许是雨水把她给浇醒了?我加大力度,继续压和放着她的胸腔。这次我能明显地感到,她的心脏缓慢地跳动了起来,虽然微弱,但是毫无疑问在一下一下的跳,而且越来越有力。我的泪水和雨水一起流了下来。她终于有了心跳了。我过去总担心她会变成一个植物人,现在,即使她变成一个植物人,只要她能够继续活着,我也会觉得很欣慰了。

我继续做了几次起搏之后,觉得她的心跳的强度可以自己维持心跳了,就松开已经变得酸累的胳膊,开始用在C大当救生员时学到的急救知识给她做人工呼吸。我跪在她的身体的一侧,一手捏住她的鼻孔,一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她的嘴张开。小男孩的双手依旧在托住她的头部,让头保持在水面以上。深吸了一口气后,我向她的嘴里吹气,感觉到氧气在通过她的喉咙进入胸腔。随着空气的进入,她的胸廓开始明显地扩张起来。我松开她的鼻孔,双手压住她的胸廓,让她呼气。在她呼完气后,我转头吸入一口新鲜口气,继续向她的嘴里吹气,然后再让她呼气,让一股股新鲜空气不断地进入她的肺部,又从肺部呼出来。慢慢的她开始有了呼吸,呼吸也能够自己进行了。我松了一口气,有了心跳和呼吸了就好办了,现在需要把她肚子里灌进去的水弄出来。我把她翻过身来,抬起她的腹部,把她的腹部放在我的一条曲起来的腿上,让小男孩继续扶着她的头,免得她的头浸入到水里去,也免得从嘴里流出来的水倒灌进鼻子里去。我用力地压着她的背部,膝盖顶着她的腹部。一股污浊的海水从她的口腔里像是突然拧开的自来水一样喷出,喷到了已经漫延到脚脖子处的海水里。我继续用膝盖顶着她的腹部,让她的肚子里的海水持续不断地从喉咙里流出。等到她的肚子里的水基本都控完了之后,她咳嗽了一声,苏醒了过来。我把她从腿上放下来,扶着她的背,让她坐在草地上喘口气。

难受死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刚才一定是昏迷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到她终于苏醒了过来,我有些悲喜交集地看着她。喜的是她终于活过来了,刚才的努力和坚持终于有了效果;悲的是现在还不能让她休息,要先带着她离开险境。我查看了一下她头上的伤口,看见有一个两个厘米长的伤口,像是大巴翻倒时被撞的,血凝固在伤口周围,已经止住了。她的胳膊上的伤口都是玻璃划伤,相比之下看着还不是很严重。我脱下衬衣,从上面撕下一条衣服,把她头上的伤口抱住。我打量着四周,看到狂风依然不断地把海水推上岸来,岸上的水势在步步升高,公路已经完全被淹没在水下,四面都已经成了一片海蓝色泽国。只有公路对面的一片树林还在高出水面,林木枝杈里隐约露出一幢房子来。看样子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先跨过公路,穿过树林到那座房子里去暂时栖身一下。但是公路上的水看上去已经有一尺多深了,而且水在风的吹动下流得很快,我担心如果带着她和小孩同时过公路的话,万一她或者小孩摔倒,我就无法兼顾他们两个人了。

孩子,你看见那边的树林没有?我俯下身问小男孩说。我们需要跨过公路到那里去。但是现在公路上的水很深,你能在这里站一下,我先把她背过公路去,就回来抱你过去吗?

小男孩的脸上显现出犹豫和害怕的神情。刚才我把他放在岩石上,自己去潜水到大巴里找她,一定把他给吓坏了。

我能跟着你一起过去吗?小男孩说。我可以拽着你,跟在你后面走。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我摇头说。万一你被水冲走了,我背着她,没法儿去救你。

等等,先把孩子抱过去吧,她伸手按了一下我的胳膊说。别吓着孩子,我可以在这里坐着等你。

你能支持得住吗?我问她说。

可以,她镇定地说。我现在已经不晕了,坐在这里,水一下淹没不了我的。

好吧。我看了一下四周,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后就点头说。我把孩子抱过去,马上就回来接你。

我抱起了小男孩,走下斜坡,一步步走向公路。岸边有一些树倒在地上,树根翘起来露在海水上面。狂风依然在树木之间呼啸,地上的水像小河一样流淌,倒下的树枝在拌着脚。公路的水面上漂浮树枝,木头,空罐头盒,pizza盒子和各种杂物,冰凉的海水沿着裤脚逐渐上升,一直过了膝盖。小男孩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脖子,一点儿都不敢松动。我抱着他淌过公路上的水,踏上了公路边的草地,走到了一块还未被水淹没的高地上。不远处的小房子在眼前展现出来,房子四角已经被水淹没,但是房子是石砌的墙壁,看着十分坚固,像是个可以躲避一下飓风和雨水的好地方,而且房子也比较醒目,容易被救援的人发现。

你看见那个房子了吗?我把小男孩放在高地上,指着小房子问他说。

看见了,小男孩说。

我们一会儿要到那里去躲避一下,我说。现在你先在这里站一会儿,我去把她背过来,咱们一起去小房子。

妈妈会在那里吗?小男孩问我说。

可能不会,我回答小男孩说。我们要在那里休息一下,等水少了,风不这么厉害了再去找你的妈妈。

好的,小男孩懂事地点头说。

我淌水跨过公路,重新回到她身边。水已经涨到了她的腰部,她坐在水里,身子被水冲得前后摇晃着。我走到她跟前,把她抱起来站好。我扭过身蹲下,让她的胸靠在我的背上,两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腿,一抬腰,把她背了起来。雨水不断地浇到我们的头上,我背着她从高地上走下来,她的双手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头无力地歪在我的左侧肩膀上,湿漉漉的头发垂到了我的脖子里,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了我的肩膀上。公路上的水更湍急了,水流推着我们向前走,几乎无法停住脚步。水下的一个树枝绊住了我一下,我几乎摔倒在水里,但是很快就又站稳了,继续向着前面走去。我背着她走到了公路对面的高地上的时候,小男孩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拽住我的衣角跟着我们一起走,好像是恐惧再一次丢掉似的。公路对面的地势高了很多,海水还只淹到脚脖子,没有像公路上那么深。我们踏着水向着不远处的小房子走去。她的身子发沉,手也逐渐无力地松开我的脖子,像是要从我的背上坠落。

我们就快到了,我用力托住她的两腿说。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到前面的小房子了,在那里我们可以暂时避一下雨,一定会有人来救援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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