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蓝色的浮冰

先看的结尾,居然活了。 lz要干嘛? 从头再看。。。
 
嗯,还挺能编纂。 男猪都快赶上superman 了。 该饥饿了吧。。。哦,不会再纂出另一个鲁滨逊漂流记吧。 结局,到底谁和谁呀? 咳,我真是8呀
 
嗯,还挺能编纂。 男猪都快赶上superman 了。 该饥饿了吧。。。哦,不会再纂出另一个鲁滨逊漂流记吧。 结局,到底谁和谁呀? 咳,我真是8呀
你别着急啊,这个飓风可以篡个十万字出来木问题。。。。。
 
这么曲折啊,没想到这个情节,不错,继续期待!
 
六十七

跨过一条拱形小桥,我背着她,带着小男孩走到了小房子前。小房子的四周是绿色的篱笆,房顶是绿色的,石砌的墙壁上爬满了红色的藤蔓和牵牛花,远处看上去像是安妮的小木屋。几株高大的枫树耸立在小房子的两侧,树上垂下来两条粗大的麻绳,绳子底部拴着一块结实的木板。木质的秋千在风雨中飘荡,篱笆旁边种着几蓬淡紫色的薰衣草,浅蓝色的鸢尾花和白色的百合花掩映在树荫下,让院子显得很幽静。房子的门口有几层石阶,石阶的缝隙里长着一些绿色的野草,院子里也灌木和杂草丛生,像是一个荒弃的别墅一样。四周的水已经淹没了石阶的一多半,快接近房门了。房子前面有一个四方形的遮雨的门廊,一把藤椅被吹翻在地,横在门前。我把她在门廊里放下来,让小男孩帮着把藤椅扶起,让她坐在藤椅上。环视四周,我捡起门廊角落里的一块石头,把房门的玻璃砸碎,伸手进去把门锁打开。

我们能这样做吗?小男孩问我说。
一般情况下不应该这样,我推开门说。因为这是别人的房子。但是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呢?进来吧,我们在里面躲一下雨,等着救援我们的人来。

我回到藤椅边,双手抱起她,走进了屋子。这些日子的磨难,让她的身体比过去轻了很多。窗户上的窗帘都关得严严的,屋里显得很昏暗。门口放着几双拖鞋和铺着一块地毯,地毯下是木制的走廊。走廊的左边是一个垂挂着玻璃吊灯的宽大的客厅,里面放着一对大的棕色沙发,一个矮桌子,一台电视和一个书架。我把她轻轻地放在长沙发上,在她的脖子底下垫上了一个小四方垫子,让她的头靠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平躺着休息。她睁开眼睛看着我,显得很疲累的样子。

我去找些衣服,给你把湿衣服换下来,我俯身对她说。现在一定又冷又饿吧,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她点点头,疲累得像是说不了话,身体在钻进屋里的冷风里冻得颤抖着。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她的额头火烫,像是发高烧了一样。小男孩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子,看见墙边的书架上放着一个蓝色的火车玩具,就跑过去踮起脚拿了下来。

看我发现了什么,小男孩扭头冲我喊着。Thomas,我最喜欢的Thomas。我可以玩这个玩具吗?
可以,我说。你随便玩吧,只是我们不要给拿走就行了。
好的,小男孩说。我不会拿走不是自己的东西的。

走进门口的衣橱,我看到里面的衣架上挂着一排各种各样的衣服。衣橱的光线很昏暗,我想打开灯,但是怎么按开关也不管用,像是停电了。在昏暗的光线下挑了几件看着暖和的长袖衣服和裤子,又拿了一套小孩的衣服后,我走回客厅。小男孩坐在桌子边在专注地摆弄着玩具,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推着火车走,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我走到沙发边,先帮着她脱下湿衣服,给她换上了一身干净暖和的干衣服,让她继续在沙发上休息躺着,又给小男孩也换上了一身干衣服。最后我自己也换了衣服,把湿衣服都卷起来,放在墙角。

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见屋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海水涌到了门口的石阶的最上一阶,过一会儿也许就会涌进屋子里来了。窗外的光线透了进来,屋子变得明亮了一些。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有一玻璃罐苹果酱,一块几乎干枯了的奶酪,一袋过期了的牛奶,几个有些蔫了的苹果和两瓶啤酒。因为没有电,厨房的电炉子也无法启动,而且水龙头也放不出水来,看样子飓风造成的破坏很大,既停电又停水了。好在厨房的一角放着一个净水机,上面有半桶纯净水,旁边还有两桶没有打开的纯净水,足够喝的了。在电炉旁边的柜橱里,我找到了一些罐头食品,里面有牛肉汤,沙丁鱼和午餐肉,还有一袋打开的薯片。在电炉顶上的壁橱里我还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急救箱,里面有纱布,邦迪,棉球和一些退烧药。

提着一兜子食品和急救箱回到客厅,我把罐头和苹果倒在客厅中间的一个长方形的木头桌子上。提着急救箱走到她身边,我蹲下身来,打开急救箱,把她头上的衣服条子解下来。衣服条子上沾着一些血凝结而成的硬块。我给她的伤口换上干净的纱布,胳膊上的伤口也贴上邦迪。

疼吗?给她换纱布的时候我问她说。

她点点头,但是没有说什么。我回到厨房倒了一杯纯净水来,把退烧药片拿出两片来,放在手心里对她说:

你发烧了,吃点退烧药吧,吃了药会感觉好一些。
不想吃,她摇头说。觉得好晕,只想好好睡一觉。
先把药吃完了再睡吧,我把药片送到她嘴边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的时间呢。

她顺从地张开嘴,让我把药片放进她的嘴里。我把水杯凑到她的嘴边,她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水,把药咽了。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我把午餐肉的铁罐头盒打开,把肉分放在厨房找来的两个盘子里,一盘端给了小男孩,一盘端到她面前。小男孩明显地饿了,放下手里的火车玩具,用叉子扎起午餐肉吃起来。我把盘子里的午餐肉用刀切成小块,一块一块地送进她的嘴里。一阵狂烈的风从破碎的玻璃窗挂进来,吹起了地上的一张废纸。废纸在屋子里飘荡着,落在了电视机旁的角落里。

能开灯吗?她问我说。屋里有些黑。
没电了,我摇头说。也没有水了,我们只有一些桶里的纯净水。
那我们怎么办呢?会困在这里很久吗?
可能会在这里待一段,我说。看外面的水怎么样了。如果这里被淹了,我们就需要再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我怕自己走不动了,她的头靠着沙发扶手说。头好晕,身体也觉得很疲乏,一点力气也没有。你背着我也走不了多远的,如果水把这个房子淹了,你就带着小男孩走吧,把我留在这里。
别瞎说,我看着她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我把你抱到旁边的卧室去睡吧,那里躺着会比沙发上舒服一些。
好的,她点头说。


我一手抱着她的脖子,一手抄起她的腿,抱着她走到了客厅旁边的一个卧室里。卧室既宽大又阴冷,里面中间放着一张很大的床,上面铺着白底兰花的床罩,有几个大枕头靠着床头放着。空气里透着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像是好久没有人在里面活动了一样。我把她放在床上,掀开床上铺的被单,让她躺进去,把被单给她盖好。卧室里有一个衣橱,我走进衣橱里,在里面找到一条薄被子,拿出来给她从脖子到腿盖上,把她的脚包在被子里。我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药好像在开始起作用,她的额头没有刚才那么滚烫了。

好好睡一觉吧,我给她把被角给掖好说。趁着现在水还没有涨进屋子里来,多休息一会儿。

我在她的旁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的狂风一点儿也没有停止的迹象,雨依旧在沉默的下着,我觉得地板似乎在下沉,沉到一个地狱里面去。虽然是下午,但是由于天空被黑云笼罩的缘故,屋子里的光线像是太阳落山之后的黄昏。有些漆黑的屋顶冷森森的看着我,上面显现出一块逐渐扩大的水迹。卧室的墙角有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一盆蓝色的小花,卷曲的小花给屋内揉进了一缕蓝色的影子。窗户上有一只黑色的蜘蛛爬过,在白雾笼罩的窗户上分外显眼。我想起两年前开车去小镇的时候,车的前窗玻璃上也有一只蜘蛛。在车启动的时候,那只蜘蛛像是因为恐惧而吓呆了一样,在车窗上一动不动。在高速上开了五个小时之后,蜘蛛的身体只转动了九十度角,移动了不到一寸的距离。可怜的蜘蛛,它不知道我们会开多久,在哪里停下,它只是贴在车窗玻璃上,几只带着绒毛的黑色的细脚紧紧地抓着光滑的窗玻璃,就像我们现在不知道飓风何时会停,也不知道海水会不会把这个房子淹没一样,听凭命运的摆布。


回到客厅,我看见小男孩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依旧还在桌上摆弄着玩具火车。我觉得浑身疲累,就打开了一瓶啤酒,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依靠在书架边上,端详着书架上的书。在书架上我很意外地发现了一本厚厚的穆齐尔的《没有个性的人》,这是在小镇上的时候,我在她父亲的书房里找到的唯一的一本我翻过的书。确切地说,是一本没有读完的书,就像普鲁斯特的《似水年华》,从来也没有读完过。记得在小镇上的一个闷热的下午,我们曾经坐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小咖啡馆里消磨时间,那天我也是拿着这本书。她问我为何喜欢这本沉闷的作品,说这部一千多页将近100万字的作品是她父亲很推崇的小说,但是她从来也没有读完过。我说我也是这样,每次读个几十页就读不下去了,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就像是一种挑战和折磨一样,以后再看见这本书的时候总想接着往下读。她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跟我一起读着这本长得没有边界,没有什么故事性,没有结尾,沉闷得像是夏天的潮湿的低压空气一样的小说。里面的主人公是个消极,平平庸庸,做事犹犹豫豫,毫无决断力,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的人。这样的一本书写了一千多页,读起来就像是在烈日炎炎下参加马拉松长跑一样,时刻都想停下来。我们读了一下午,读得昏昏欲睡,一半的时间我都在偷看她的穿着白色凉鞋的漂亮的脚。最后她说我们走吧。于是我合上那本两块砖头一般厚的书,离开咖啡馆,跟她一起牵着手,沿着石子铺成的小径去了海边的沙滩。

海水悄无声息地从门底下挤了进来,一开始只是湿了门前的垫子,随后悄无声息地幽灵一般地沿着木制走廊向屋里四处渗透。我放下那本《没有个性的人》,跑进浴室,把所有能够找到的浴巾都抱出来,堆在门口,把门下的缝隙塞住。往门里涌的海水暂时被挡住了,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水就会涨高,沿着屋子的四周的缝隙重新涌进来,涌进各个房间。浅褐色的门垫被水浸泡得变成了深褐色,从门上破碎的窗玻璃看去,房子的四周已经被蓝色的海水覆盖,就像是汪洋里的一个孤岛,孤单单地伫立在海上。一条死人的尸体脸朝下从房子前面漂过,我看不见尸体上的脸部,只看见头发浸泡在水里,四肢散开,湿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尸体在一颗树旁边停留了一下,随后被海水带走,消失在视野之外。

我回到客厅,看着小男孩在客厅中央的桌子边玩,不禁想起小时候曾经无限憧憬过蔚蓝色的海洋,想象着在海边拿着渔网去捉螃蟹,提着鞋在海滩上赤着脚走,沙子硬硬地硌着脚心。夜晚在空无一人的海边倾听涛声,看着海龟在黑夜里爬上沙滩产卵,眺望灯塔的橙黄色光束在闪耀着点点渔火的海上扫过。我想起小的时候父亲从北戴河回来,带回一只褐色的五角海星,死去的海星身上摸着有些粘滑,带着一股腥味儿。此刻,海水却像是一只猛兽,在四周窥探着,伺机扑进屋子里来。我看着小男孩还在无忧无虑的玩着玩具,嘴里学着火车开动的声音,让那个玩具火车在桌子上想象中的铁轨上奔驰,心里不禁涌上一种悲哀。此刻,小男孩的母亲不知在哪里,正在望眼欲穿的盼望着孩子能够平安归来。倘若孩子的母亲听到了大巴掉到海里的消息,不定多伤心呢。我知道在大巴出事的时候,前后左右还有别的车辆,别的车辆一定看到了大巴冲进海里的一幕。小男孩的母亲一定在后面的某辆车上,也许后面的车辆在海浪冲击的间隙加速通过了这一段公路,现在已经到达了安全地点;也许后面的车辆在半路上抛锚,人们四散逃生。不论怎样,小男孩的父母此刻一定心焦如焚,不知道小男孩的生死。我想打个电话给911,看看能不能有人来这里把我们救出去。原来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早已经掉在了海里,即使没掉在海里,在飓风造成的停电的情况下,现在估计基站也被淹没了,手机也不会通了。我拿起客厅里的电话,电话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连往常的嘟嘟的忙音也没有,一定是线路被风刮断了。小男孩玩火车玩腻了,吃了一些东西之后,跟我说想睡觉。我带着他到了卧室,给小男孩脱了鞋,让他也上床跟她躺在一起。小男孩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把屋子的四周检查了一遍,确保各个窗户都关严之后,我回到卧室,依靠着床头坐着,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声和雨声,祈祷着海水别进来。屋外的风声雨声在不停地响着,我坐在床上,一点也没有困意。现在怎么办呢?外面强风还在刮,雨还在下,地面上的水还在缓慢地上涨,迟早水要进到屋子里来。是现在放弃这屋子离开,还是在这个屋子里坚持下去?要是离开这里的话,我对H城一点儿都不熟悉,不知道附近的地理位置,不知道能去哪里更安全一些。要是不离开呢?以后恐怕就更不好离开了,因为外面的水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难涉水穿行,而且天要是黑了的话,就更难以行动了。我反复地思索着,找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

我听见她在睡梦里喃喃低语,像是发高烧的人在说胡话。我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吓了一跳,她的额头很烫,像是有四十度一样。我看了一下墙头的钟表,距离刚才她吃药后睡觉才只有两个小时。难道刚才吃的退烧药这么快就失去效用了吗?退烧药至少要隔四个小时再吃,现在还不能再给她吃退烧药。我下床到浴室找了一块小毛巾,到厨房里在净水机前弄湿,拿回到卧室来,把湿毛巾轻轻地放在她的额头上,帮着她降温。她被湿毛巾的刺激惊醒过来,睁开眼看了我好一会儿,声音虚弱地问我说:
外面怎样了?

还好,我握住她的手说。雨还在下,但是屋子还没有进水,屋顶也没有漏水。你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很晕,身体发冷,她虚弱地说。我们就在这里待下去吗?
你发高烧了,不能出去,我们先在这里待着吧,我说。好歹这里能避风避雨。如果这里也被淹了,那时我们再转移。
我们能转移到哪里去呢?她茫然地问我说。

我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一片水茫茫,远处有几幢房子,但是也都陷在水里,周围似乎没有露出水面的高地了。

我也不知道,我把被角给她掖了掖说。如果水涨得太厉害,就不能在房子里呆着了,那时我们就只好放弃这里。
我走不了了,她说。觉得特别晕,累和身体难受。你带着小男孩走吧,让我自己留在这里,这样会更好一些。
不行,我说。无论怎样,我们要在一起。

雨这么大,你背着我,再带着小男孩,可能吗?她的手抓住我的手说。那样我们可能就都会淹死在水里。孩子这么小,应该把他救出去,把他交给他妈妈。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来,因为一直吸毒,我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能感到身体的内部快衰竭了,可能再也恢复不过来,再也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上次我切开自己的手腕之前,曾经去看了一次医生,医生说我的身体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所以我总想着离开人世,那样对我来说其实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解脱。你带着孩子走吧,趁现在水还不深,还可以涉水离开,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别瞎说了,要走我们就一起走,不能把你自己留下,我说。
听我说,你先带着孩子走,把孩子放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接我,好吗?
不可能,我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男孩说。我们要么一起离开这里,要么一起待在这里。

你要理智一些,她喘了一口气说。这个孩子不是你我的孩子,如果我们是孩子的父母,现在我们会怎么样呢?一定会宁愿把孩子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可我做不到,我不能让你自己留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我说。你发烧太厉害了,口渴吗?我去给你倒些水来喝吧?

她点点头,我拿起她额头上的已经变热的小毛巾,回到厨房里,把毛巾重新淋湿,又倒了一杯水回来。我扶着她的头,让她把水喝了,给她的额头上重新放上湿毛巾,看着她继续昏睡过去了。我找了一把椅子来坐在床边,每隔二十分钟给她换一次湿毛巾,尽量降低她头部的热度。小男孩醒了之后,我带着小男孩到客厅里去,给他打开苹果酱让他吃,又给他削了一个苹果和掰了一块干枯的奶酪,然后让小男孩在客厅里玩,不要去卧室打搅她的睡眠。小男孩很听话地在客厅里继续玩玩具,有时趴到窗户前去看外面的水。我回到卧室,继续坐在椅子上看护着她,给她换毛巾。两个小时之后,我把她唤醒,喂了她一些苹果酱和削好了的苹果,给她再一次吃了退烧药。吃了退烧药的她显得迷迷糊糊的,继续睡着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海水终于从门的缝隙涌进了屋子里来,缓慢地但是无可阻挡地沿着走廊流动,像是一条蜿蜒爬行的水蛇。水在楼梯口向着地下室流去。感谢这个平房的地下室,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海绵,把流进屋子里来的水吸了进去。我让小男孩回到卧室,坐到床上去躲避地上的水。几个小时之后,蓝色的水终于灌满了地下室,开始流进各个房间,屋里的鞋子,盒子,朔料口袋,玩具,纸张,蜡笔,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可口可乐的空罐子,都飘了起来,随着水在屋里游荡。这几个小时里,虽然我不断地给她换湿毛巾,她依然高烧不退,在床上昏睡,即使小男孩在床上不断的动着,即使水涌进了卧室,她也丝毫没有察觉,似乎像是进入了昏迷状态。

我们怎么办呢?小男孩担心地问我说。水都进来了。
别怕,我安慰小男孩说。我们在船上。你看我们的床像不像小船?
像,小男孩说。
你爸爸妈妈夏天带你去过海上划船吗?

去过,小男孩说。我可喜欢跟爸爸妈妈坐船出海了。
那你就当我们是坐在船上,你看见窗户边上的那个小柜子了吗?那就是水里的一个小岛,上面有一颗树,听过阿里巴巴的故事吧,你只要绕着树走三圈,然后用手敲树干,说芝麻开门,树上就会打开一扇门,通向一个隐藏的洞穴,洞穴里面有海盗藏起来的很多金银财宝。我们现在正坐着小船到小岛上去,要把那些财宝挖出来。
小岛旁边的那个架子是什么呢?
是鲸鱼,我看着柜子旁边的架子说。有一条大鲸鱼在海里出没。鲸鱼的嘴很大,肚子也很大,可以把一条船都吞进去。我们的船要从鲸鱼边上经过,可要小心,不要让鲸鱼把我们吞进去。
太有意思了,小男孩说。我喜欢这种探险。


天色黑了下来,卧室里的水已经淹过了脚面。小男孩不再让我陪着他玩坐船的游戏,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淌着水走到厨房,四处搜寻着,找到了一盒像是过生日的细小的彩色蜡烛,一盒火柴和一个小白瓷碟子。回到卧室,我点上蜡烛,把蜡烛倾斜过来,让燃烧化了的蜡油滴到盘子底部。我把蜡烛立在盘子底部,放到床边的一个衣服柜子上,让烛火照亮黑暗。微暗的烛火摇曳着,在水中闪耀着忽长忽短的倒影。烛光舔到了她的脸上,她的原本苍白的瘦弱的面颊被烧得发红,像是一枚憔悴了的红苹果。

我靠在床头,看着卧室里一切,难以置信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屋子里,我,她,和一个陌生的小男孩,会挤在一张床上,不知道未知的命运会把我们带到哪里。伸手去抚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依然很热,我下床重新给她换了一条湿毛巾,回来后继续靠在床头上。地板上镜面一样光滑的蓝色水面在缓慢地升高,逐渐上升的水像是一座山丘在逼近,床像是一艘触礁的沉船,在缓慢地浸入海底。空气里是海水的潮气,带着死亡一样的沉寂。一片沉重的呼吸从她的嘴边飘落,滴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圈微小的涟漪。现在我只希望水上涨得慢一些,让我们熬过这一个晚上。如果在黑夜里不得不离开这个房子的话,危险会比白天增加很多。等待是一种折磨,烛光下我的影子在墙上不断地移动着,忽而细长,忽而矮胖,有的影子的部分很黑,有的部分黑色里带着一些桔黄色,影子的边缘是半透明的模糊的,跟墙壁融合在了一起。墙壁上被水浸泡的地方,发旧的墙纸蓬松地裂开,露出后面的斑斑褐痕。想起小的时候经历过的一次暴雨和下水道堵塞引起来的一次发大水,我只觉得好玩,在水里兴奋地淌来淌去,追逐着水里漂浮的一个西瓜。那时所有的自然灾难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好玩,我甚至盼望着能够地震,把学校的房屋震塌,最好能够半年都不用上学,直到现在也是经常盼着教授病了,不能来上课,或者期末考试的时候能有人把楼道里的火警警报器拉着。

给她换过几次湿毛巾,又把盘子里燃烧到尽头的蜡烛换过几次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地面上的水已经涨到了一尺多高,快淹到床垫了。墙上的时钟走得很慢很慢,像是门缝里流进来水,无声的悄悄地增高着水面的高度。我突然想起了小萍,不知道她看到了H城的飓风和海水的消息会有何感想,但也许她现在正在飞回北京的飞机上,根本没有听到H城的任何消息。

九点钟的时候,我把她唤醒,让她吃了第三次退烧药。水已经涨到了床垫的底部,床垫开始被水浸透。让她和小男孩站在床的一边,我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床,把床推到两面挨着墙的拐角。借着蜡烛的光,我走到屋子里的其它两间卧室里,把所有的床垫都拖到我们所在的卧室里来,放到床上摞到一起。床垫在被我拖进卧室的时候,被地上的水浸湿了。我把各个房间里所有能找到的被褥,衣服,沙发垫子都找出来,一层层叠好摞在一起,放在被水浸湿的床垫上,然后扶着她和小男孩爬了上去。被床垫和被褥加高了的床,高得像是大学里睡过的上铺,人站在上面一伸手就能摸到房顶。小男孩高兴地在上面爬来爬去,觉得很新奇和好玩。她依然虚弱无力地躺着,在昏暗的烛光里,看着我把客厅桌子上的食品和急救箱都拿了进来,放在了床上。

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很晕吗?我问她说。伤口还疼吗?
睡了一大觉,好些了,她摸着头上的伤口说。我们在这里能呆多久呢?
看水增高的速度,至少能呆到天亮吧,我看了一眼屋里的水说。
你也赶紧上来休息会儿吧,她往床里挪了挪说。明天白天也许我们就不得不离开这里呢。

我爬上床,让小男孩在最里面靠着墙睡下,她躺在中间,我躺在她的旁边,在床的最靠外面的一侧。在退烧药的作用下,她的烧退了一些,额头摸上去没那么烫了。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一只手很自然地搂着我的胳膊。隔着衣服我依然能感受到她的体温。那种给我带来战栗的和快感的滚烫的体温,让我想起了过去跟她在一起做爱的时候,那种如潮水一样涌来的快感。这个飓风改变了很多,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让我来到了她的身边,守护着她。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小萍曾说命运是无法抗拒的,看样子小萍和我命中注定无法在一起,才会眼看着就要结婚了,还生出这些变故来。

我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最后的烛光下,她的憔悴的脸带着一股安详和温柔的神情,暗红的嘴唇有些干裂地微启着,依然很性感。我有些担心自己会从床边掉下去,就侧过身,面向着床里,蜷缩着身子。我想起了我的手机。那一个葬身水底的黑色的手机,我都不知道它何时从裤兜里滑出。如果有人拨打它的号码,它会在水底震响吗?还有那条鲨鱼,它会不会把手机这类的东西也吞进肚子里?如果手机在它的肚子里震动,它是会惊慌失措,还是会不以为然,还是会想把手机从胃里吐出来?想到这里我觉得很可笑,在这样一个不知明天会怎样的飓风之夜,在屋里的水不断增高,仅有的蜡烛也快被燃尽,烛火在碟子里摇摇欲坠的时候,脑子里居然会产生手机被鲨鱼吞下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不是一个星期以前跟哲学博士去了那个脱衣舞厅,没有遇见那个舞女的话,此刻我也许正在W城的Byward Market里,跟哲学博士在一家酒吧喝啤酒,看着电视上面播出的冰球比赛的无声的画面,毫无疼痒地谈论着千里之外的飓风,或者在听哲学博士讲他的哲学话题,讨论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是否真有可能会在美国的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
 
嗯,说什么好呀,难道就没点儿奇迹发生吗。海水不会再涨一厘米就退潮呀。再说诺亚方舟时期毁灭人类的大洪水也就三天。 一个局部地区的小自然灾害就涨潮24 小时,也太没天理了。 知道潮起潮落吗?从涨潮到退潮,也就一个时辰(2hrs)的时间。难道折磨读者的神经是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吗!!

还有,这么脆弱的小身板儿,CPR没给压骨折就算了。居然发烧还给捂得那么严,很传统呀,又不是老母鸡孵蛋需要温度。 那啥,小镇女孩该测个IQ了,怎么和男猪在一起就那么蠢,还在抗水救灾的节骨眼上要开电灯,不怕漏电呀,有都不能开

咳咳咳, 晓萍真惨呀。虽然不喜欢她那么二和缺家教,但比起男猪的色胆包天,她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什么是命运的安排,明明就是男猪人为的错失了姻缘。 罢了罢了,今儿心情不好,就少说了。楼主要是快被气s了,我只能报以同情,无力相救。 命呀,咳 ~
 
嗯,说什么好呀,难道就没点儿奇迹发生吗。海水不会再涨一厘米就退潮呀。再说诺亚方舟时期毁灭人类的大洪水也就三天。 一个局部地区的小自然灾害就涨潮24 小时,也太没天理了。 知道潮起潮落吗?从涨潮到退潮,也就一个时辰(2hrs)的时间。难道折磨读者的神经是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吗!!

还有,这么脆弱的小身板儿,CPR没给压骨折就算了。居然发烧还给捂得那么严,很传统呀,又不是老母鸡孵蛋需要温度。 那啥,小镇女孩该测个IQ了,怎么和男猪在一起就那么蠢,还在抗水救灾的节骨眼上要开电灯,不怕漏电呀,有都不能开

咳咳咳, 晓萍真惨呀。虽然不喜欢她那么二和缺家教,但比起男猪的色胆包天,她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什么是命运的安排,明明就是男猪人为的错失了姻缘。 罢了罢了,今儿心情不好,就少说了。楼主要是快被气s了,我只能报以同情,无力相救。 命呀,咳 ~

是我在文里没交代清楚,水应该是防洪提崩塌+下大雨+飓风的推动造成的水势不断上涨,不是涨潮退潮。
脆弱的身板做CPR是有些残酷。。。但是也没办法啊。想开灯的时候水还没有进屋子。
 
2013,9,25,Wen。 then,you turn
 
嗯,男猪脚说:我脑残我骄傲。:evil:
 
2013,9,25,Wen. 23:06

?????????????
 
六十八


后来我才知道,卡洛斯飓风给H城造成的破坏远远大于事先的预计。由于气象学家的错误预报,H城市政府对飓风的准备缺乏必要的人力和物力,市政府和电力公司组成的紧急抢险队根本不够用。防洪堤崩塌,电力系统被全面破坏,手机基站被淹没,一片片树木和房屋在蜂拥而入的海水中相继倒塌,上千人死亡或者失踪,H城在那几天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了咔嚓一声玻璃破碎的响声。外面的水终于把玻璃窗户压破,迅速地灌了进来。玻璃无声无息地坠入水底,听不见玻璃掉地的声音。蜡烛已经熄灭了,屋里漆黑一片,海水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峰,毫无阻挡地从窗户里流了进来,涌进各个屋子里。屋里的水位迅速提高,眼看就要淹到床上来。

醒醒,我摇动着她和小男孩说。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小男孩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像是还没有醒过味儿来。她扭过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水,又看了一眼我,推着我的手说:

你赶紧带孩子走吧,我走不动了。让我留在这里好了。
不能留在这里,水会把房子给淹了的,我说。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到外面的树上去,我扶着她坐起来说。只要坚持一晚,天亮了可能就有救援的人来了,会把我们救走。

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真的走不动了。她的身子依靠着墙说。这么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水又这么深,我们两个,你怎么能都兼顾了呢?我这样的身体,本来就发烧,外面大雨一淋,即使能离开屋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你带着孩子走吧,至少还能把孩子救出去。

屋内的水面已经涨到快一人高了,还在继续上涨。我记起在浴室里曾经看见过一个婴儿洗澡的盆立在一边,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许小男孩能坐在里面。

你等一下,我说。

我翻身下床,跳进水里,冰凉的带着咸味儿的海水一下淹到了我的肩膀。在黑暗中我摸索着游到旁边的浴室里。浴室很黑,什么也看不见。憋了一口气,我潜水到浴缸边,用手四处摸索着,找到了那个澡盆。把澡盆从水里提出来,我推着它游回了卧室。小男孩正坐在床上,挨着墙边,身体在发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此刻他一定心里很害怕。

孩子,别害怕,坐到盆上来。我把盆推到床边,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离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澡盆里迈进一只腿。我双手扶着澡盆,她扶着小男孩的身体,让小男孩蹲着进了澡盆。小男孩在盆里坐了下来,澡盆摇晃了一下,往下一沉,小男孩惊叫了一声,用手紧紧抓住盆的边缘。我用力扶住澡盆,让盆停稳在水面上。澡盆不再晃动,小男孩在里面紧张得一动不动。

你下来吧,我腾出一只手来伸给她。我搀着你,咱们可以一起走出去。

她迈腿沿着床边滑下来,水刚好淹到她的嘴边。

这样也不行,她踮着脚说。房子外面是台阶,下了台阶水就会把我们都淹了。

黑夜里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游不了泳了。她说得对,出了门就是台阶,下了台阶,水就会把我们都给淹没了。我必须得腾出一只手游泳。如果我另外一只手推着澡盆,就无法抱着她。我抱着她,就无法推着澡盆。如果我不推着澡盆的话,黑夜里,盆不知会飘到哪里去,那样我们就会丢掉小男孩。小男孩不会游泳,在一个这样随时都可能翻的澡盆里,让小男孩在盆里飘荡,就像是黑夜的海面上把小男孩自己一人留在了一艘随时会倾覆的船里,无疑小男孩会凶多吉少。

怎么办呢?

也许我可以像大巴刚掉进水里一样,先把小男孩带出去,找一棵树,让小男孩先站在树上,再回来接她出去?但是现在不是白天,外面下着雨,漆黑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光线,蜡烛也都烧完了。黑夜之中,要是小男孩有个闪失,掉到水里,就没有人能够救起小男孩了。而且,我带着小男孩出去了,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怎么办呢?她已经自杀过两次了,如果她要是自己扎在水里漂走,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们必须得一起走。

想到此,我用身体挡住澡盆,手摸索着把床上的一个床单拽下来,拧成一股粗绳。

我要把你捆在我身上,带着你一起游出去,我对她说。这样我们在黑夜里就不会丢失了。
我可能会把你也都给拽到水下来,她犹豫着说。那样我们没人能逃生了。
不会的,我说。我是救生员,练过在水下带着一个人游。我把你捆在背上,这样我的手和脚都可以活动,就可以一手推着盆,一手游泳,脚也踹着水,一起游出去。进屋里来的时候,我记得看见院子里有两棵很大的枫树,我们只要找到其中一颗,就可以爬到树上,水就再也淹不到我们了。而且枫树上的叶子很多,也可以避一下雨。等到天明的时候,我们或者在树上等着人来救援我们,或者我们再想办法转移。

好的,那我们试试吧,她点头说。
你先帮我拉着一下盆,我把澡盆推给她说。别让盆漂走了。

她伸出手来拉住小男孩坐的盆。我背过身来,身子弯曲,憋住气,让我的头部略低于她的头部一点儿,让被单拧成的粗绳从后面穿过她的两条胳膊,把她的胸紧紧勒到我的背部上。把绳子在我的胸前打了一个死结后,我拽了拽,确信绳子不会松开。

现在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们要往外走了,我从她手里接过澡盆来对她说。

她松开澡盆,顺从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站直了身体,觉得她的脚离开了地面,身体紧贴在我的背上。我推着澡盆,向着门口游去。虽然觉得身体增加了很大的分量,但是我并不恐慌。在做救生员的时候,我们训练过从水里带着五十公斤的重物游泳。她的身体很虚弱,感觉还不到五十公斤。而且在水里,由于浮力的作用,她的身体显得更轻了。我不紧不慢地踹动着双腿,一手推着澡盆,一手划着水,沿着墙壁游到了门口。门口的玻璃窗完全破碎了,屋里和屋外的水位已经一样高了。我让澡盆靠着墙,肩膀顶住澡盆,让澡盆不能移动。在水里站立起来,我把脚踩着地版,一手托住她的腿来保持她的头部在水面之上,另外一只手去拧住门把手。门在水的阻力下缓慢地悄无声息地被我拉开,像是打开了神秘古堡里一个厚重的橡树做的门。我松开门把手,抓住小男孩坐的澡盆,脚一踹走廊的墙壁,身子向着外面游去。屋外是黑黑的一片,除了能分辨水面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我向着记忆中的两棵大枫树所在的地方游去,院子里的水向着房子后面的方向流动着,推着我往回走。我奋力地游着,手在水里激起了一些水花。坐在盆里面的小男孩一声不吭,像是吓得屏住了呼吸一样。我听见她咳嗽了一声,似乎被水呛了一口。

你没事儿吧?我一边游一边问她。
还好,她回话说。只是没防备,喝了一口水。
我有些害怕,小男孩在澡盆里说。
孩子,不怕,我们就快游到了,我安慰小男孩说。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声,澡盆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颤动了一下。我划水的手触摸到了一片粗糙的树皮。没错儿,是一块树皮。

我们到了树边上了,我对她说。

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暗中,我用脚勾住树干,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一支树枝,把树枝夹在胳膊下。现在,我们不会被水冲走了。

孩子,爬到树上去,我另外一只手把澡盆拉近树干说。
可是怎么爬上去呢?小男孩问我说。
先用手抓住树干,等抓牢了,再迈出一条腿,踩到树叉里。一定要踩稳当了,再迈出另外一只腿。别担心,我在扶着你。
好的,小男孩听话地说。


我腾出抓住澡盆的手,抓住了小男孩的一只胳膊。小男孩像我嘱咐的,两只手抓住树干,从澡盆里迈出一条腿,摸索着迈到一个树叉里,另外一只脚也迈了上去。澡盆静悄悄地顺水漂走了。

你站好了吗?我问小男孩说。
站好了,小男孩说。
不会掉下来吧?
不会。
好好抓住树枝。
好的。

摸到小男孩的脚踩着树叉,胳膊也搂住树枝之后,我松开了小男孩。

现在我们要往树上爬了,我扭头对她说。搂住我的脖子。
好的,我听你的,她双手搂住我的脖子说。

我摸索着抱住枫树的主干,脚探索着找到了一个树叉,一使劲儿,带着她攀上了树。她脱离了水面的身体现在变得很沉,往下坠着,绳子勒得我的胸很疼,我失去了平衡,倒栽葱着掉回了水里。我气喘吁吁地试了几次,想背着她爬上树去,每次都因为平衡掌握不好,或者是撞到了树枝上,都没能成功。雨还在不停地下,水不断地流着,想把我们一起冲走。

我们可能只能这样泡在水里了,我抱住一颗粗大的树枝说。要等到天亮能看清楚了再爬上树。不过反正我们栓在一起,只要我抱住了树,我们就飘不走。漂走了也在一起。
我累了,她抱住我的脖子说。想睡一觉。
最好不要睡觉,不然身体泡在冷水里,要冻坏了。

可是我很困很累,她的身体在雨水里打着寒颤说。快支撑不住了。
你现在还想海洛因吗?我问她。
不想,她哆嗦着说。真奇怪,平时每天到这个时候不打海洛因都很难受,今天却没有这种感觉。
我倒希望你想呢。我的胳膊继续吃力地抱住树枝说。那样至少你不会睡着。

小男孩在我的头上不远的地方坐在一个树叉里,他的腿垂下来,碰到我的肩膀上。我的脸上流着透过树叶的缝隙打下来的雨水,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孩子,坐好了,别掉下来,也别睡着了,我抬头对小男孩说。
我好想妈妈,小男孩说。
天亮了之后就带你去找妈妈,
可是我们怎么去呢?

会有汽艇或者直升飞机来救我们的,我说。你坐过直升飞机吗?
没有。
想坐吗?
当然想了。
那你别睡着,你要是睡着了,掉水里,我们就找不到你了,你也坐不成直升飞机了。

真的会有直升飞机来救我们吗?小男孩有些激动地问我说。
真的。要是没有,以后我花钱带你去坐直升飞机去。
太好了,你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我说。海边有那种坐直升飞机游览港口的服务,等天气好的时候我带你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睡着,还要坐好了,把手搂住树。
一定的,小男孩说。


我抱住树干的两手有些酸麻,身体浸泡在冷水里也在不断地哆嗦。冷气一阵阵从水里传来,头上的雨水也在不断地浇下,我觉得身体有些发僵,说话的时候腮帮子也有些硬。

你没事儿吧?她觉出我的身体在发抖,问我说。
有点儿冷,你怎么样?
也有些冷,她说。让冷水一泡,头倒不怎么热和发晕了。什么时候能挨到天明呢?
应该再有三四个小时,我说。

你说我们会不会这样一起冻死?她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说。就像泰坦尼克落水的人?
不会,我摇头说。
为什么?
这里不是北冰洋那么冷,没有冰山,而且天亮了我们就能爬到树上去了,不用等船来救我们。

可是我们没有吃的了,她说。
我可以游到屋子里去找,那里还有一些罐头和纯净水。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会的,我说。
为什么?
一定会的,我知道。

如果有人救了我们,你会。。。。回W城去吗?
会。我得上完我的学。
然后呢?
找份儿工作。
还会继续画你的画吗?
会,要是有时间的话。

我喜欢看你画画。
我知道。你呢?会继续在H城念书吗?
不,我想回小镇上去。
回小镇上去?
回小镇上去。

那样好,我说。你需要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你会跟我回小镇上去吗?她问我说。
你想这样吗?
嗯。
不会,我说。

我以为你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呢。
但是我在那里能做什么呢?
你可以继续画你的画哦。
画画养活不了我。

也许我们可以在小镇上开个小咖啡馆?有客人的时候你帮我招待客人,没有客人的时候你继续画你的画?
好主意。
要是这样的话,你会跟我回小镇去吗?
你觉得这样会幸福吗?我问她说。

会啊,不用担心以后没有工作,在海边过个轻松的日子,每天都可以看海,开销也少,挣点儿就够花的,你说呢?
听起来不错。
你有什么担心的吗?

我在担心这个孩子,我说。他妈妈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们怎么能把他平安的送回给他妈妈?
他爸妈都应该在我们后面的其中一辆车上。
如果那辆车也出了问题呢?
你是说,如果他爸妈也出了问题是吗?
有这种可能。

那我要把他带走,我来抚养他。她想了一下说。医生说我生不了孩子了,我可以把他像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抚养大。
那你以后一定不能再打海洛因了,不然对孩子可能会有影响的。
我已经开始戒了。有了孩子我怎么会再打海洛因呢?

那我就放心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无法离开海洛因。它差点儿毁了你。
你会跟我一起,帮我抚养这个孩子吗?她问我说。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雨逐渐停了。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让人压抑,但是昨晚的浓厚的黑云已经消失了。院里的篱笆已经完全被淹没在水里,地上的一蓬蓬蓝色,红色和白色的花,已经变得像是水草一样在水底摇曳。几只灰白色的知更鸟在树干上伫立,啼叫几声,拍打着翅膀从树上飞下来,贴着水面消失在视野之外。清澈的水缓缓地流动着,像是宽广无边的蔚蓝色的湖泊。水流绕过树干,像是绕过水里的一块块礁石。院子里的水已经涨到跟房顶那么高,几乎快把房子给完全淹没了。从屋子打开的门里,飘出来了衣服,袜子,鞋,空罐子,纸口袋,还有客厅的书架上的一本本书。书页浸泡在水里,一页页散开着。昨晚放蜡烛的盘子也飘出了屋子,像是小时候叠好的纸船在放满水的盆子里漂浮一样。

飓风已经消失了。没有了风声和雨声的黎明,显得异常寂静和冷清。我的身子平躺在水里,已经耗尽去了全身的力量,被冷水浸泡得进入了昏迷状态。但是我跟她还是绑在一起,被绳子绑着,像是无法分离的一个身体。她也进入了昏迷状态,头依靠着一截树干,脚在水里漂浮着。我的手指依然紧紧地勾住小男孩腿边的一截树枝。小男孩在弯下身吃力地抓住我的手腕,让我不被水冲走。远处,一架直升飞机穿过云雾飞来,机翼上的螺旋桨盘旋着,马达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小男孩抬起头激动地喊着:

直升飞机来救我们来了!
 
直升机能看得见吗,还是在树下。 嗨嗨~~,借飞机驾驶员一副老花镜吧,赶紧看见,老泡水里,太揪心了

文中有些生动的对话,怎么感觉笔者要玩儿一个不很厚道的把戏。 让我猜测一下:

戏说,男猪用尽全力救了小镇女孩一命,也以此无愧地了结了那段情,还bonus 小镇女孩一个小男孩做生命的寄托。 风住雨停,大水散尽,尸横遍野。男猪如骑士般把一干人等送至目的地。 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挥泪告别,也彼此送上衷心的祝福

小镇女孩站在海边,目送男猪的身影化成一个猪尾巴,才转身领着小男孩离去。男猪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向未来:

1. 当男猪的红烧蹄子咣当一声踩在W城的大地时,眼前顿时霞光普照,一朵祥云从半空飞来,定睛一看, 咿,是小萍。小别如新婚,哦,还没结婚,whatever。男猪伸出蹄儿s紧紧地搂着小萍的,两行热猪泪夺眶而出,还阵阵有词道:风吹来的沙,落在悲伤的眼里。。。小萍又恢复了从前的250度,欢乐地忘记了一切烦忧,动情地说:毛主席,可把您盼来啦。。。

2. 当男猪的红烧蹄子悄悄地落在W城的大地时,天空中正飘着雨。 天色阴沉,淅淅沥沥的雨象女人泪涟涟的抽泣,没有停下的样子。男猪坐上车直奔小萍的公寓。公寓看门大爷正要开门放猫,看见男猪来了,同情地说:这girl走啦,不回啦。 男猪呆立在雨中,耳边传来凄婉的二胡声: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

3. 当男猪的红烧蹄子咣当一声砸在W城的大地时,W城顷刻下沉了海拔80米。 城中的人们惊恐万状,鸡飞狗跳。妇女主任阿黄率领着全村的妇女一路向村西仓惶而逃,跑着跑着一下撞在一堆猪鬃里,抬眼一看是男猪。阿黄委屈地说,小萍走了。 哈哈哈,男猪仰天长笑:走得好,走得好。男猪此时的心情十分平静,他暗喜道:哈,终于摆平了这两个臭女人,我又自由啦。生活,太美好,乌拉~~~

你太欢乐了。。。。
结局都没有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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