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场到冰箱 素食者慎入

刘恕:“改造自然”带来的灾难
科学时报 
  “不以伟大的自然规律为依据的人类计划,只会带来灾难。”

  ——马克思引自比·特雷莫《人类和其他生物的起源和变异》(马克思致恩格斯,1866.8.7)

  “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

  ——恩格斯《劳动在猿到人转化过程中的作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p517)
 
  “历史不是神的启示,而是人的启示。”

  ——(《恩格斯全集》第一卷,p650)

  近百年来,人们利用强大的技术手段,改造和利用大自然;依靠技术进步,制造了杀虫剂、除草剂和多种多样用来追求加大生产量的化学制品。科技进步“双刃剑”的负效应促使有识之士用《寂静的春天》呼唤珍视人类生存环境的绿色文明,提倡正视新技术在带来方便的同时也捎带着麻烦。
 
  前苏联在上世纪的70多年里,依托其集中经济实力和技术进步,实施过规模巨大的自然改造工程,诸如用人工运河沟通五海、修建大型水库堤坝水力发电等,工程完工后,虽说效益显着,但也带来不尽如人意的效果。刘恕、田裕钊等曾撰文就斯大林改造大自然计划、卡拉库姆运河工程、卡腊博加兹哥耳湾与里海分割工程等作过分析。他们认为,人们以改造自然、更好地利用自然为目标,对自然界动“外科手术”,术后的实践证明,人们的“愿”和自然的“果”并非总是一致。
 
  刘恕上世纪50年代中期到前苏联学习时,选择的就是干旱半干旱地区以“改造自然”为目标的专业,聆听过当时对一些大工程持不同自然观的教授的讲课,亲眼目睹过一些大工程的建设。回国后她长期担任科技要职并从事科研工作,已经颇有阅历和实践经验后,又几次到前苏联原来实习过的地方,与当地专家、学者及国外的同行实地审视“外科手术”后的结果,料想不到的真实令她感慨良多。
 
  历史是见证者。正如她在给记者的信中所说:“面对眼前的情景,感悟之多犹如上了另外一个课堂。半个世纪的时光,时间和实践的检验又给我们年过花甲的人开了一堂新课。这是一堂以感悟失算为专题的独特课程。感悟失算,不是谴责那些设计、决策的前人,而是以其作为教本,从失算中悟出真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应仍视他们为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刘恕的观点,是对科学发展观的诠释,是对过往事件的辩证思考,是为后来者敲响的警钟,是启迪人反思的他山之石。为了深悟内中的道理,记者对刘恕作了专访,以期同读者一起,通过与刘恕的对话,感悟前苏联对大自然动“外科手术”后的“愿”和“果”。
 
  令人深思的咸海干涸问题

  咸海问题曾有人称其为“苏联史上最大的生态耻辱”。联合国环境署在一份报告中认为:“除了切尔诺贝利外,地球上恐怕再也找不出像咸海流域这样生态灾害覆盖面如此之广,涉及的人数如此之多的地区。”美国《选萃》杂志称,“咸海危机”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
 
  位于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两国辖区的咸海,是世界第四大湖泊。发源于天山的锡尔河以及发源于帕米尔高山的阿姆河,流过都兰平原的沙漠,最后注入了咸海。但由于开挖运河、引水灌溉等原因,自1960年后,咸海湖水水面开始下降。1961~1989年间,水面下降13米,水量减少近60%,湖水盐的浓度增加1倍。干涸出的湖底面积2.4万平方公里已成了盐土荒漠。有人断言,40年后咸海将完全干涸,不仅寸草不生,而且是一个巨大的盐尘发源地,将给人们带来不尽的灾害。
 
科学时报 
  记者(以下简称记):咸海原来是什么样子?

  刘:按上世纪50年代末期的资料,咸海的水位波动范围不过3米,年内的季节性变化平均仅为25厘米。湖水水面基本稳定。

  记:前苏联怎样给咸海动了“外科手术”?

  刘:由于看到水浇地的经济效益高,自上世纪50年代后期,前苏联开始较大规模地建设水利设施。以流入咸海的两大河流之一的阿姆河为例,1954年动工的卡拉库姆运河工程将阿姆河之水引入荒漠,此大运河设计全长1400公里,已建成1100公里。另外,1973年建成的卡尔申总干渠,可扩大水浇地35万公顷。总长为235公里的阿姆布哈拉水渠,灌地14万公顷。

  同样,流入咸海的另一条河即锡尔河,修建水电枢纽60个,建设了汛期的调节水库。整个流域内的水浇地面积已达200万公顷,基本上把锡尔河的水分割完毕,无水流入咸海。
 
  记:当时的水利工程给人们带来了什么好处?

  刘:运河修建前,所在地区有水浇地16.6万公顷,1975年水浇地扩大3倍多。昔日荒漠的土地上开辟出55个大型专业化农场,并为500万公顷的干旱草场供水,从根本上改变了这个地区的面貌。运河被当地人称之为“生存的命脉”。
 
  记:咸海干涸的原因是什么?

  刘:大量研究资料已表明,开辟新的绿洲、扩大水浇地、人为改变天然水道分布格局,是造成咸海干涸的主要原因。
 
  记:咸海的变化真应了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刘:是的。付出巨大劳动和艰辛,把天然河水引入干渠、流进农田,促进了农业经济发展,但这并非意味着万事大吉。原因是涉及到人—社会—自然资源之间多维关联问题,福祸相伏相依的关系比想像的来得更鲜明、更迅猛。随着引水成功,副作用也逐渐显示出来。最大问题莫过于如前所述的咸海水面下降引起的一系列环境和经济问题。
 
  1975年5月,咸海东北沿岸强风暴出现的地表面积达4800平方公里。1979年5月6日的沙尘云面积为45000平方公里,沙尘总量为100万吨。因此,不少科学家断言,当咸海完全干涸后,干析出的盐的重量将达100亿吨,对邻接地区的气候将产生影响。裸露的湖底成了沙尘和盐粒的源生地;盐和沙尘被强风吹扬到百里之外,沉降到地面。每年升入大气层的粉尘达1500~1700万吨。
 
  其次,当地水浇地植棉时,使用大量的化肥和杀虫剂,致使土壤每年洗盐排出的洗盐水中含有大量的化肥、除莠剂、脱叶剂和杀虫剂。咸海流域的居民世世代代饮用的都是水渠水和水井水。据地处下游的努库斯妇幼院院长介绍,当地居民贫血病不断增多,怀孕妇女没有一位不患贫血病的。伤寒、肝炎、痢疾、食道癌、发育不全和婴儿夭折的比例都很高。另据联合国1996年的一份报告中披露,属咸海流域的克考勒—奥尔达城儿童的得病率1990年每千人为1485人次,到1994年增加到每千人3134人次。美国纽约明立大学的调查报告指出,如果婴儿被含毒母乳喂养1年,他吸收的毒素总量将是一个成人在70年中吸收总量的100倍!
 
  再次,由于大水漫灌,卡拉库姆运河老灌区内地下水位普遍由原来10上升了1~3,地下水矿化度增高,土地盐渍化加剧,致使棉产量减产5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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