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场到冰箱 素食者慎入

实际上,许多素食者自从他们小时得知盘子里的肉曾经是活着的动物后,便不再吃任何动物性的食物。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肉食动物,“食无肉,毋宁死”的那一种。我想我现在跟过去唯一的区别是,当一盘肉摆在面前,我再也不能无视它们曾经是鲜活生命的事实。
 
因为从小对厨艺有着浓烈的兴趣,小学时我已面不改色地穿行在市场的肉铺和鱼铺之间,跟大人们一样用手指翻动触摸案板上的肉块以辨别它们的新鲜程度,或者平静地目睹一条鱼挣扎着被刮去鳞片,掏出器官,甚至被生生砍成数段。而现在我做不到了。面对动物被宰杀时的绝望和挣扎,以及它们开膛破肚的尸体,我觉得恶心和无法忍受。
 
也许在我的同龄人当中,大多数人都只见过处理好的肉块和煮好的食物,很少有机会直接面对这种屠戮的过程,因此从未去想它们之间的联系。对我们来说,有一些动物,例如猪、牛、羊、鸡、鸭、鱼等,仿佛生来就是给人吃的。
 
我们可以在赞美动物们多么可爱后,转身便大啖它们的尸体。在人类漫长的饮食文化历程中,我们发展出了成熟完善的动物培育、饲养以及屠杀机构,并且研究出各种刀工、调味手段,这一切让人们可以避免想到我们吃下去的肉和活着的动物有什么关系。恐怕没有人会像真正的食肉动物那样,对其他动物的鲜血和生肉感到垂涎欲滴吧?难道我们能够否认那是尸体吗?
 
大多数的植物,在我们摘取它们的果实后,还能长出新的果实。如果没有及时食用,许多植物还能继续存活较长时间,甚至长出新的根和枝叶。而动物被割掉了肢体或器官,是不太有可能再恢复原状的,一旦死亡,肌体便开始了腐败的过程。
 
我们吃到的美味,不过是些正在腐败的尸块而已。动物在农场里度过悲惨的短暂一生,除了长肉、产奶、下蛋外没有任何能生存得好一点的权利。被杀害的时候,会哭、会挣扎、会想逃跑,这和人一样。
 
据研究,人类开始食用肉类的历史跟整个人类的发展史相比,是非常短的。似乎是第三次冰河期由于食物稀缺而不得已为之,之后便流传至今。我想,最初开始尝试吃肉的人类,内心一定忍受着痛苦的折磨。只是这样的感觉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
 
有人说,如果我们必须亲手屠宰每一只我们吃下去的动物,素食者的人数将会大大增加。我认为这种说法非常有意思。现在,吃动物肉对于我来说,跟食用人肉没有任何区别。即使由别人将人肉剁成酱,并用大量香料掩盖它的味道后端至我面前,那还是人肉,我们同类的肉,没有区别。就是这样的感觉。
 
由以肉类为主的饮食过渡到素食,经历了漫长的四年,我的整个大学时光。

大一时为了减轻体重,我将肉食的食用频率降低到每周三至四次,那是段美好的时光,美好的开始。我不仅减轻了十五公斤体重,而且能从这种节制的饮食中获得轻松幸福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陌生的,至少从未从食物中获得过,因为在那之前我从未考虑过节制饮食,大量温暖的食物是我悲伤时最好的慰藉。高考完时我的体重是146斤,这一点都不奇怪。我想,一个饮食行为不良的人,他的内心一定有一些需要医治的伤口,即使他表面看起来很快乐。
 
大三的上学期,我进行了两个月的实习。很不幸,在那段时间里,食物再一次成为我发泄情绪的对象。内心压抑数年的伤口再次发炎,虽然表面上是因为当时发生的事情,但现在我明白并非如此。那只能算导火线而已。
 
在两个月中我迅速的增加了体重,实习完毕就是新年,一段可以不停吃东西的日子。新年过完后,我看起来又和过去一样了。购买衣服再次成为困难的事情。商场的导购员基本上是无视我的,因为她们很清楚在我这里没有生意可做。
 
那段时间,我为了一个人发愿吃素一个月,当时并没有宗教素的相关知识,为了使我能显得不那么古怪,我吃的是肉边素,并且不忌五辛。那一个月里,虽然没有吃肉,但是我毫无顾忌地吃了很多油腻的点心和其他不清淡的食物,但是感觉仍然比吃肉要好。味觉变得异常的敏感,即使食物中混杂了小小的一点肉末,我的舌头都能准确地感觉到它。
 
一个月素食结束后,肉的味道似乎变得更为鲜美了。之后我一直没再节制自己吃肉,同时也收获了不时发作的肠胃不适,以及湿热内蕴导致的皮肤问题,以及逐渐增加的体重。直到5·12地震的发生。

13日那天,我独自吃完了半只烤鸭配卷饼,借此安慰内心的惊恐不安。不过接下来我觉得异常的恶心,好像牙齿撕扯咀嚼的是遇难者的尸体。于是我决定素食五十天为死难者祈福。这次素食实际上只完整地坚持了一个月左右,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情、健康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之后毕业来临,我不想在人群中成为异类,于是在和其他人吃饭的时候我开始吃肉了。老乡们来我家吃皮蛋瘦肉粥的那一次,我的厨艺表现得非常糟糕。他们不知道那天早上我面对着猪肉皮上的乳头呕到眼泪流出来,然后只能胡乱地把肉切片扔进锅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随着进一步增加吃肉的量和次数,我很清楚地看到很多问题又回来了,最显著的是皮肤变得油腻并且重新开始长痘痘。这个变化让我第一次真正地考虑从此成为一个素食者,为了我自己的身体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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