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中篇武侠小说《冷月刀》【全文完】

那个灵感是从《神雕》朱丹臣的书法武功而来。



金庸全套都看了,而且不止一遍,其他的只有《七剑下天山》和《寻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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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推荐,正好目前赋闲在家,有的是时间:cool:
 
大雾散尽,月上中天,整座苏州城浸在一片银色柔光之中。万籁寂静,只隐隐从城外湖滨游舫之上传来洞箫之声。应天府门外大街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圆盾短刀的兵丁,一排排盔甲被周围燃起的火把映得通红。街头,隐隐约约出现一人身影。统兵官忙去摸腰刀,周围兵丁立刻“刷”地高举盾牌,如临大敌一般。一抹阴云掠过,周围顿时黯淡下来,那人影也随即隐没在远处黑暗之中。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琴声凄婉,像在低声哭诉。
众兵丁正在惊愕间,忽然听到黑暗之中传来一个年迈妇人的声音,“来福,跟娘回家吃饭了。”

接着一个白发妇人从黑暗中走出,她蹒跚走到兵丁跟前,拉住前面一个兵丁拿着刀的手说到,“来福,跟娘回家去。”

统兵官举刀喝到,“什么人,胆敢扰乱军心。”

那妇人只是看了一眼统兵官,淡淡说到,“大人,老太婆叫儿子回家去,又怎能说是扰乱军心呢?”
那统兵官大怒,催马上前便要去打那老妇。与此同时,天上阴云散尽,月光之下,他看到街口居然站满了苏州百姓。百姓每人手中拿着一盏红烛向着兵丁走来,只听“当啷啷”声响不绝,众兵丁一个接一个丢下手中盾牌短刀,迎着百姓走去,有喊爹娘的,有喊兄弟姐妹的,也有喊老婆孩子的。

那最先出来的老妇拉着儿子手到,“儿啊,咱们可不能对不起周大人!你忘了娘的病是谁请人医好的了?你今日若是不回家,便永远都别来见娘。”

那叫做来福的兵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老妇的腿哭到,“娘,儿子不孝,儿子这便跟你回家!”众兵丁百姓中,有人抱头痛哭,有人相视而泣,任凭那统兵官喊破嗓子,一时间哪里还有人去听号令!

那统兵官恼羞成怒,口中大叫,“反啦,都反啦!”一面举刀砍向那老妇。此时他忽感浑身一阵酸麻,手脚立刻动弹不得,被人倒提起扔下马背。统兵官抬头看时,只见“太湖三白”笑嘻嘻的站在面前到,“军爷,你要吃馄饨还是板刀面?”

那统兵官大惊失色,一面双手拼命向后爬一面叫到,“冷月刀,冷月刀在何处?”

此时马头琴声已息,白占人笑到,“冷大侠已到府中赴约去了。”

冷月刀、陆子冈、赤眉道人同徐氏夫妇已经站在应天府大牢院中,身后还站着马小红与周顺昌的轿夫周文元。庭院门廊之下,一字排开列着一伍兵丁,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司徒忠烈、叶天德和“三无”则站在台阶之上,司徒忠烈身后两把太师椅上,还坐着一黑一白两个怪客。那白的头戴高帽、面如巾纸,生的又高又瘦,黑的则头戴方巾、面如煤灰,生的又矮又胖。这二人坐在一起,真好比阎王殿上的黑白无常,不知是什么来路。

司徒忠烈见冷月刀等人走入大门,便阴测测笑到,“冷月刀不愧是人中豪侠,果然言出必行。”

冷月刀拱手到,“不敢,还请司徒先生将在下佩刀相还。”

司徒忠烈仰天打了个哈哈,说到,“冷月刀,老夫实在惭愧。昨夜应天府失盗,竟将那弯刀偷了去。老夫已禀明毛大人,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赤眉道人喝到,“司徒忠烈,你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代宗师,怎么竟用如此下三滥的勾当?”司徒忠烈冷笑到,“道长言重了,失盗之事确与老朽无关,那掌管库房之人见财起意,便偷了刀去。此人是衙门临时小工,老夫已下令严拿了。”

陆子冈朗声到,“好个临时小工,堂堂应天府竟被一个小小帮工得手,敢问盗去多少库银?”

司徒忠烈到,“陆掌柜,这就不便相告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

陆子冈哈哈一笑,“司徒先生说的好,朝廷就要有朝廷的规矩,若是没了规矩,岂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出来说话了?”

司徒忠烈微微皱眉到,“陆掌柜讲话好不客气,便不考虑后果了么?”

陆子冈笑到,“司徒先生做事好不客气,便不考虑后果了么?”

司徒忠烈怒到,“老夫今日不与你做这口舌之争,你们快快交出李公公来。”

赤眉道人笑到,“司徒忠烈,你说的可是李实那阉狗?”

司徒忠烈点头到,“不错,你们可知私拿朝廷大员是何罪名?”

陆子冈到,“不敢,不敢。”又回头对马小红到,“小红姑娘,这便将李公公还给司徒先生吧。”

马小红取下身后包袱,抬手一抖,一件东西便飞向庭院中央。那东西那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才停下,司徒忠烈定睛观瞧,见地上那东西居然是李实血淋淋的人头。惊愕之余,心中却又多了几分幸灾乐祸,连日里受惯李实的恶气今日也算是出了。

想到此处,司徒忠烈淡淡说到,“你们好大胆,敢杀戮朝廷大员,还不速速伏法?”

赤眉道人到,“司徒忠烈,你休要多言,还是刀尖上见真章吧。”

司徒忠烈微微一笑到,“老夫也正有此意,只是冷大侠没了兵刃,不知还敢不敢出战?”冷月刀刚想说话,却听门外有人高颂佛号,接着便走入三位僧人,头前一人正是苦禅。

苦禅走到冷月刀跟前,从袍袖之中取出一柄弯刀递给冷月刀到,“冷施主,这把刀可是你的?”

冷月刀接过弯刀到,“不错,此刀正是在下的,不知大师从何处得来?”

苦禅缓缓转头看了看台阶之上的司徒忠烈,司徒忠烈经苦禅如此一看,感到脸上微微发烧,将头侧了过去。

苦禅对冷月刀到,“老衲几日前带领寺内弟子赶路去杭州时,碰到一队官差。寒山寺僧众甚多,扶老携幼,因此阻塞了官道。那领头官差便不耐烦起来,鞭打本寺弟子,老衲与他辨理,他却出手要伤人。被我两名弟子擒了,竟从身上搜出冷施主兵刃及一封密信。老衲出家之人,本不应过问红尘之事,但此信却与冷施主有大关系。冷施主与本寺有大恩,老衲便不能不问了。”说着便将那信递给冷月刀。

众人都围拢过来仔细瞧那信上内容,徐夫人边看边念到,“东厂提督许大人台鉴,卑职于三月十二擒得江洋大盗冷月刀,此贼乃朝廷通缉多年要犯,现已伏诛。特以此贼佩刀为凭。御前侍卫司徒。”

众人看完信后都义愤填膺,赤眉道人点指司徒忠烈到,“老贼,你如今便又作何解释?”

司徒忠烈先是语塞,随即仰天狂笑到,“你们先将刀偷了去,又造这假书信来羞辱老夫,我如今便能作何解释?”
徐夫人骂到,“呸!你这不要脸的老贼,这书信上印信又如何伪造的了?”

话音未落,突然“啊”的一声栽倒在地。徐有成赶忙伸手去扶,忽感劲风扑面,耳边只听“铛铛”两声,冷月刀已挡在自己跟前。只听冷月刀到,“司徒先生如此暗中下手,恐怕不太光彩吧。”

原来方才司徒忠烈乘徐夫人不备,突发铁弹子,打中徐夫人的手臂。他本是一代宗师,向来不跟女子过招,但眼见今日阴谋败露,所幸一不做二不休,便想伤了徐有成夫妇,令冷月刀只能以三人出战。不想冷月刀出手救了徐有成,便越发恼怒起来,喝到,“这婆娘恶语中伤于老夫,便是该死!”

苦禅高颂佛号到,“司徒施主在江湖上德高望重,怎能口出此言,善哉善哉。”

赤眉道人怒到,“司徒老贼,快快下来,让道爷我一刀劈了你!”

司徒忠烈看看身旁“三无”,这第一阵应是由他去。“三无”手提修罗刀,大摇大摆来到庭院中央。冷月刀一方中,本是由徐有成出战,但此时徐夫人受伤,冷月刀怕他分心,一时便也拿不定主意。

徐有成看出冷月刀心事,淡淡说到,“冷大侠不必担心,我夫妇二人性命都是冷大侠所赐,大不了便随金老英雄去了。”说着抽出金丝大环刀便要出战。

此时苦禅却到,“徐施主,这阵还是让于老衲吧。”听了这话,人人都面面相觑。苦禅一贯对于官府中事都不闻不问,即便寒山寺被毁也毫无半点怨言,怎么此时竟要助战?

苦禅对众人到,“老衲看这位大师傅也是佛门中人,出家之人理应不问世事,待老衲劝他一劝。”

冷月刀到,“大师既然如此说,便请打这头阵。只是那番僧乃是蛮夷之辈,需多加小心才是。”

苦禅到,“佛门中人,又岂分三六九等。”说罢便要走进庭院。
 
一旁徐有成赶忙将自己的金丝大环刀双手奉上到,“大师需多多小心,这柄大环刀请大师带上防身。”

苦禅接刀在手,冲着徐有成点了点头。此时马小红已经替徐夫人包扎好伤口,好在司徒忠烈并无动杀心,否则哪里有徐夫人的命在。

苦禅缓步走到院中,对“三无”深施一礼到,“师兄请了。”那“三无”在西藏身份极高,见对面一年迈老僧向自己行礼,却不以为然。苦禅大师一连行了三次礼,“三无”竟都不闻不问。

赤眉道人怒到,“番僧,你好生无礼,不要说苦禅大师德高望重,便是普通人,你也不能这般。”

“三无”看了看后面站着的通译,那通译便将赤眉道人之言说与他听,大和尚嘿嘿一阵冷笑,霍地劈面向苦禅砍下一刀。眼见这一刀直砍向苦禅大师头顶,老僧却一动不动,只是双手合抱大环刀立在原地。待那刀锋将到未到之时,“三无”忽然收招,那劈砍势道未衰,带起一股劲风,吹得苦禅须眉微微飘动。在场之人无不看得心惊,江湖上能以此等膂力,刀法收缩自如者已是不多见,而能如苦禅这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者,更是绝无仅有。可见“三无”刀法精妙莫测,而苦禅修为定力更是令人钦佩。

“三无”见苦禅受了自己这一刀,居然恍若无事,心下也暗自佩服,便收刀合十,也缓缓拜了三拜。苦禅突然用藏语对“三无”说了几句,“三无”先是一惊,接着也用藏语回了几句。二僧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声音时高时低,时而急迫,时而缓和,时而如滔滔江水,时而又如涓涓细流。霎时间,庭院中二僧说话之声淹没了晚风摩挲枝叶的沙沙声,甲叶相互摩擦的喳喳声,以及远方湖滨传来的唱晚之声。在场的一二流高手都明了,表面看来这二僧像是在讨论佛理,实则却是内力之比拼。只见“三无”双目圆睁,面色潮红,头顶心似乎又比先前凸起不少。而苦禅却只是双手合十,双目微闭,面色不曾有何变化,只是前心的花白胡须受真气鼓荡不停乱摆。冷月之下,这二僧便如两尊石佛一般。

赤眉道人看得暗暗心惊,便低声对冷月刀到,“冷大侠,高手比拼内力十之八九是两败俱伤。大师年事已高,万一受了内伤可怎生是好。”

一旁陆子冈低声到,“道长不必多虑,苦禅大师内力远在你我之上,我等倒是要多多留意那司徒老贼,免得他再要暗箭伤人。”

冷月刀微微点头到,“陆掌柜所言极是,在下看来,这内力比拼,苦禅大师已占了上风。那番僧内力修为虽高,定力却不及苦禅大师一半。恐怕撑不上小半个时辰了。”

果然过不多时,“三无”额角已渗出豆大汗珠来,鼻孔之中也喷出许多白气。只听他用藏语大叫着什么,将手中修罗刀重重掷在地上,显然是投降了。苦禅微微欠身,将压在“三无”身上的内力缓缓收回,正要说几句劝诫的话,哪知“三无”突然大喝一声,双掌向苦禅前心拍去。苦禅内力正在回收之际,待要在运气于双掌抵御却也全然不及。危急关头,只好充盈丹田之气于前心,硬生生受了“三无”这一掌。要知那“三无”乃西域一等一高手,其修炼的密宗无上准提心法已入化境,双掌开碑裂石轻而易举。这一击,竟将苦禅拍出两丈之外。

众人都在惊愕间,但见一道黑影闪过,将苦禅身体在半空接住,兜了个圈卸去余势,而后轻飘飘落在院中。众人抬眼望去,但见怀中抱着苦禅的正是冷月刀。陆子冈与赤眉道人不禁心中敬佩,从“三无”掷刀认输,到掌打苦禅,再到冷月刀飞身救人,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可见冷月刀身法之快,心思之缜密。“三无”一击得手,心下得意,伸手拾起修罗刀劈头向冷月刀砍去。冷月刀双手抱着苦禅,只得窜逃纵跃,闪避“三无”的攻势。一旁赤眉道人与陆子冈手疾眼快,亮出兵刃跳到庭院当中挡住“三无”。

一旁叶天德喝到,“人多欺负人少么?想打群架不成?”说着抽出八卦金刀也跃入当场,一时间庭院四周兵丁剑拔弩张,纷纷朝向冷月刀等人。

冷月刀怀抱苦禅回到本队,叫到,“道长,陆掌柜,万万不可动一时之气而伤大义。”他又高声对司徒忠烈说到,“司徒先生,今日倘若成了乱战,伤及许多人命相信朝廷那里你也不好交代吧?”

司徒忠烈阴测测笑到,“冷大侠,这第一阵我们已然得手,又怎会去坏这规矩?”

说罢抬了抬手,四周兵丁便都收了兵刃,叶天德同“三无”也都回归本队。赤眉道人与陆子冈见对方收了手,又挂念苦禅安危,赶忙也回到冷月刀身旁。此时苦禅已在冷月刀搀扶下盘膝而坐,努力调匀内息。他一部苍白须髯已沾满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赤眉道人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支瓷瓶,倒出三粒丹丸送到苦禅嘴边到,“苦禅大师,此乃武当玉台丹,有吊命之功效。”苦禅受了“三无”这一击,精神萎顿,但还是向着赤眉道人微微点头示谢。随即服下三枚玉台丹,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陆子冈见苦禅脸色苍白,显是受了极重内伤,弄不好便性命不保,不由得心头火起,转身点指“三无”到,“番僧,这等暗算偷袭又算什么本事了?陆某不才,愿领教大和尚几招。”他向来对出家人敬重有加,当面叫“三无”番僧已是相当不客气。

“三无”听了通译翻译,也不等司徒忠烈发话,提起修罗刀飞身跃到陆子冈面前。前者二人在西门交手,陆子冈深知“三无”修罗刀上的造诣,而“三无”也晓得面前这商人一对奇门兵刃变幻莫测,因此二人只是对视,却谁也不肯先动手。

一阵夜风掠过,吹得院中芙蓉树上枝叶沙沙作响。一片夜云拂过,拢得中天上那一弯冷月失了光泽。良久,弯月破云而出,院中众人便又如披上银纱一般。“三无”突然一声大吼,修罗刀斜刺里向着陆子冈砍去。陆子冈知那修罗刀来势甚猛,不敢用双刀硬接,只是侧身避过,左手刀尖戳点“三无”面门,右手刀刃却去切“三无”提刀的右手。“三无”也不惊慌,将修罗刀抽回,在身前舞了圈子。陆子冈若是再要进攻,双手便被齐腕砍了去。所谓“一巧破千斤,一力降十会”,陆子冈一路篆刻刀法轻动灵便,专削人要害,而“三无”修罗刀法套路虽显笨拙,却有千钧之势。二人各凭刀法都可立于不败之地,却都难赢得了对方一招半式。

转眼间二人便拆了百余招,陆子冈额头微微见汗,偷眼去看“三无”时,却见那藏僧神色如常。他不由得暗暗吃惊,心到,“这番僧内力确有独到之处,若是再斗得百余合,恐怕自己便掏不了什么好处去。”有道是“一心不得二用”,陆子冈这一分神,脚步也散乱起来。“三无”连环进招,陆子冈只觉得眼前一花,躲闪只怕不及,情急之下硬伸双刀去挡。只听“咯愣愣”、“当啷啷”、“啊呀呀”一连串声响。众人抬眼观瞧,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见偌大一个“三无”口喷鲜血躺在地上不停翻滚,而陆子冈却安然站在原地,也惊的摸不着头脑。原来方才陆子冈眼见躲闪不及,便运了十成功力于双刀之上,想要拼命抵挡“三无”这一刀。三刀交错,二人内力鼓荡与兵刃之上,便听得“咯愣愣”几声。“三无”这一击得手,便也使出全力,本以为这一下便将陆子冈拦腰砍断。却哪里想到兵刃相交,自己双臂手掌便如同被巨槌重击一般奇痛无比,修罗刀便“当啷啷”落在地上。“三无”顿感胸中郁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一软倒在当场,双臂手骨便如寸寸折断一般。这剧痛之下,“三无”也顾不得自己乃西域高僧,“啊呀呀”惨叫起来。

原来之前“三无”运力偷袭苦禅虽然得手,双掌却也受了苦禅金刚伏魔力反弹,已然微微断裂。若是陆子冈一上来便硬冲猛打,“三无”早就败下阵来。司徒忠烈吩咐手下人等将藏僧抬下救治,然后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叶天德说到,“叶掌门,老夫久闻关外八卦万圣金刀厉害,今日倒要见识。”

这叶天德在关外自诩为一代宗师,又深受金廷器重。时下满强汉弱,满人多视汉人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废物。因此下,叶天德也颇瞧不上眼前这一杆中原习武之人,包括司徒忠烈在内。此次入关,叶天德虽是受命于“亲善”二字,却无时无刻不想显显满洲八旗的威风,杀杀中原汉人的锐气。前者南门败退,叶天德实是认为中原武人以众欺寡,若是轮上单打独斗,恐怕在场之人便都不是他的对手,包括司徒忠烈在内。

司徒忠烈当然不知叶天德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不过连日里倒也瞧出这满人对中原武人不屑,心到,“让你打这第二阵,赢了便最好,若是输了,也叫你这老儿知道我中原武人的厉害。”

当下,便向着叶天德搭一“请”字,伸手让他下场。叶天德不慌不忙,怀抱八卦刀跺入中圈,翻开眼皮看了看陆子冈,既不抱拳也不行礼。陆子冈看了叶天德这副模样,心中不觉得好笑。他装作抱拳上前两步,还不等叶天德反应,双刀忽分左右斜刺叶天德两肋,嘴中叫到“看招”。叶天德武学上的造诣,实算得上当下头排高手,陆子冈这一击虽出其不意,叶天德若要躲闪却也不难。这金人有意卖弄,待得陆子冈双刀几欲刺到之时,才双脚运力拔地而起。一时间,在场兵丁有惊叹的,有喝彩的,更有张大嘴巴说不出话的。连司徒忠烈心中也暗暗佩服叶天德这一手轻功,只他身后太师椅上那一黑一白两个怪客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像是眼前这场恶斗从未发生过一般。

陆子冈一击不中,双刀连环进招,叶天德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头下脚上,挥动八卦刀将陆子冈逼退两步,便顺势落了下来。也不等脚跟站稳,陆子冈双刀又至,正想见招拆招,却听陆子冈叫到,“哎呀,司徒师傅,你怎在背后暗算叶掌门?”

叶天德心下大惊,他与司徒忠烈相处这半月中,颇感这位梅花门掌门嫉贤妒能,平日说话虽笑容可掬,暗地里却也给自己使了不少绊子。听陆子冈这样一喊,果真以为司徒忠烈妒忌自己武功,暗中算计。前者他两次见到司徒忠烈的暗器功夫,当下不禁骇然,慌忙挥刀向后格挡。陆子冈见叶天德上当,双刀连点对手前心,笑到,“叶掌门,吃陆某一掌。”说罢刀交左手,右手在叶天德左右面颊连打了三四巴掌。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方才叶天德忌惮司徒忠烈背后暗算,才被陆子冈连打了这几巴掌。他自诩武林宗师,哪里受过市井中流氓打架的扇耳光,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说几句场面话遮羞,良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敢问阁下这是什么掌法?”

陆子冈噗嗤一笑,“叶掌门可曾听说我中原丐帮有一路打狗棒法?”

叶天德到,“只曾听说,却不得见。”

陆子冈到,“陆某方才这套掌法,便是从那打狗棒法中变化而来,叫做扇狗掌法。”

叶天德自语到,“扇狗掌法?未曾听说过。”却哪里料到陆子冈其实将他骂做金狗。

冷月刀高声问司徒忠烈到,“司徒先生,这一阵又怎么说了?”

司徒忠烈到,“还未分出胜负,却又如何说了?”

赤眉道人骂到,“呸!奸贼休要胡搅蛮缠,方才若是陆掌柜用刀而不用掌,焉有这金狗的命在?”

听了赤眉道人这话,叶天德也暗暗心惊,却又不肯就此服输,对陆子冈到,“使阴谋诡计的不算好汉,咱们再来在比过。”

陆子冈方才得手,自知实是耍了手段,心下也觉得不算英雄,便抱拳到,“叶掌门,陆某再来领教。”

冷月刀、赤眉道人等本想再与司徒忠烈理论,但一来见陆子冈要凭真功夫分出高下,二来料想以司徒忠烈秉性让他认输实非可能,便不再言语。叶天德虽然心高气傲,但经方才一战,亦知陆子冈绝非一招一式所能战胜。当下凝神静气,脚踩四象八方,将家传一路八卦转刀使得风雨不透。当下武林之中,凡习八卦掌者,多会使八卦刀。此路刀法以八卦掌移动方位变化加之刀法中劈、扎、撩、砍、抹、带、拉、摊,便成了武林中一路独特武功。八卦刀者,刀长四尺二寸,刀柄一尺二村,刀身三尺。有道是,“四尺二寸八卦刀,吊推劈拉扎为高”。叶天德所使辽东八卦转身刀,比之中原刀法又多了三分刚猛。但见他忽而进步刺刀,忽而回身推刀,忽而又使海底捞月,一柄八卦刀被使得虎虎生风,一人一刀似游龙、似飞凤,刀法绵绵不断,滔滔不绝。院中众人都不由得心悦诚服,心到辽东八卦刀果然名不虚传。赤眉道人虽厌恶叶天德为人,却也暗暗佩服其刀法之精妙。二人拆了百余合,叶天德频频挥刀进攻,陆子冈一路篆刻刀法却也不落下风。八卦刀沉稳有力,篆刻刀清泠渊润,一个便如搬山力士,另一个好似腾云仙人。

此时徐有成已给徐夫人包好伤处,徐有成见了这番恶斗叹到,“原先我以为一路金丝大环刀在武林中也算得了,今日开了眼,回家之后看来还要再练上个二三十年。”

转眼间二人又拆了四、五十合,陆子冈刀锋一转,双刀回环连击、左右画圆,使的正是华山两仪刀法。他本师承华山派,但因生平不喜过问武林恩怨,江湖上便少有人知晓此事。此套华山两仪刀法乃华山派祖师从《乾坤谱》中顿悟而来,暗合洛书河图之象,本由二人合使,遇敌时分进合击,一人进攻,另一人便防御,一阴一阳,一刚一柔,变化莫测,万夫莫当。而今陆子冈一人使双刀,便如二人各使单刀一般,按两仪四象步伐方位腾挪闪转。经云,“太极生两仪,两仪分四象,四象出八卦。”陆子冈所使两仪刀法与叶天德之八卦刀虽在招式套路上不同,但脚下方位变化却均从太极图中衍生而来。但见二人身形转动,刀光闪出,便在院中画出无数圆圈。

先前叶天德已颇占上风,陆子冈所使篆刻刀法自创以来便少与人交手,而况他一生喜爱玉雕,并不为武功套路煞费苦心,因此下刀法初使时还可出其不备,但使长了难免落得下风。而这两仪刀法乃是他习练数十年之武功,使将出来便如二人同进同退,一刀进攻,另一刀必回护在侧,这一来,叶天德好似又多出一个敌手般,只得将八卦刀舞成一团护住全身。陆子冈却是越斗越勇,双刀便如套套江水,绵绵不绝,在场众人都瞧得分明,再过百余合,叶天德非败不可。冷月刀一方众人都将一颗心放了下来,而司徒忠烈一方众人却暗暗心惊。
二人又斗了三十余合,叶天德已被陆子冈逼得连连后退,刀招也越发散乱起来。只见陆子冈一招“戴九履一”,左手刀向叶天德面门连挽九个刀花,右手刀却直刺他下盘。这一招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左手刀本是用于防守,却也能击敌于不备;右手刀虽然主攻,亦可护住周身。叶天德眼见陆子冈双刀分砍自己头脚,已是避无可避,只得缩颈藏头,双腿跃起,身体在空中横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八卦刀脱手飞出,直击陆子冈小腹。当下武人比拼兵刃,除飞蝗袖箭外,并无将手中兵器当做暗器的招式,一则兵刃脱手便落了下风,二则中原刀客比武常常以撒手扔刀作为认输之意,故有“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之句。因此叶天德这一招,也着实出乎陆子冈意料。他只见一柄八卦刀直挺挺向自己飞来,靠一刀防守万万不及,情急之下只得提气后跃。一人一刀飞出丈余,陆子冈才敢用双刀将八卦刀剥落在地。他刚刚站稳双脚,却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叶天德已杀到跟前,手中又多了一把软刀。

(待续)
 
过瘾!过瘾!扇狗掌法,哈哈哈,刀大侠诙谐!
 
原来叶天德方才脱手扔刀,并非情急之举,乃是使出辽东八卦门绝学。辽东八卦门历任门掌除镇门至宝八卦刀外,令在腰带间暗藏一口软刀,此刀由巧手匠人以长白天石打造而成,可曲可直,算得上武林中一件奇门兵刃。当年八卦门门掌打造此口软刀之时,便创出此路撒手扔刀的招数,意在趁敌不备,以腰间软刀伤人。但因关外武学大家寥寥,加之八卦刀法甚为精妙,多年来历任掌门竟都不用使出此绝学。今日一番恶斗,叶天德已到了避无可避之地,才迫不得已使出此招。而此招一出,陆子冈亦是惊得一身冷汗,眼见一口软刀如游蛇般上下翻飞,比之先前八卦刀法又奥妙了许多。叶天德这路八卦游身刀法,实则亦是从八卦刀法中衍生而来,只是刀法中又加了许多阴柔套路。方才陆子冈被叶天德出其不意的几招逼得险象环生,先自出了一身冷汗,双刀刀法也跟着错乱起来。叶天德武功也算的上一派宗师,哪里跟让陆子冈缓过起来,他软刀连挥,恨不能一刀将对手砍在当场。

此时苦禅经过冷月刀运功行气,加之多年深厚内功,已无大碍,正凝神静气观战。方才见叶天德使出撒手刀,又见了这路怪异刀法,不由惊到,“此路刀法以腰为轴,肩力摧刀,以身带刀,行似有无,意在于外,内在自然,动静相合,身刀合一,陆施主恐怕凶多吉少。”

正说到此处,叶天德软刀斜刺,直奔陆子冈右臂。陆子冈右手刀赶忙去格,哪知叶天德手腕一抖,软刀刀头竟在半空中弯了过来,回刺陆子冈右手手腕。这一招大出陆子冈意料,若是不撒手扔刀,恐怕一只右手便被生生砍了去!无奈之下只好扔了右手刀,左刀直劈叶天德面门,意在以进为退,逼得叶天德回刀自救,而无暇再向自己进攻。叶天德也知陆子冈用意,但眼见对手已失一刀,便如飞虎折了双翼,哪里肯放过如此机会。便舍了命似的侧身闪过,软刀直刺陆子冈右胁。这一招实是搏命打法,弄不好便两败俱伤。好在叶天德不愧为武学大家,这一避只被陆子冈砍去几撮胡须,而自己单刀已然刺入对手右肋之中寸许。陆子冈一击不中,心中顿时一凉,旋即觉得右肋下一阵剧痛,他深知若是这刀尖再递进半寸,恐要伤及脏腑,不容多想,便提气后跃,硬是将刀尖从右肋里生生拔了出来。叶天德再要上前,赤眉道人一口太极刀已拦在跟前。叶天德自诩武林宗师,便不去追杀,拾起八卦刀洋洋自得的回归本队。赤眉道人转身去查看陆子冈伤处,见中刀处血如泉涌,显是伤得不轻。

此时徐有成等人已替陆子冈包扎伤口,一阵忙乱后,陆子冈已无大碍,他面现惭色对众人言到,“陆某无能,输了这一阵。”

冷月刀知陆子冈平日行事虽颇洒脱大方,却也随当下武林中重颜面之风,便安慰到,“陆掌柜已然赢了一阵,又何必惭愧?”这一来陆子冈便觉得自己既然已赢了三无,想想也不算无能了。

此时赤眉道人已手提太极刀在场中唤叶天德过招。叶天德方才赢了一阵,便越发目中无人起来,二人话不投机战在一处。过了二三十招叶天德不免额上见汗,一来方才一场恶斗,真气消耗;二来赤眉道人武功修为又实在陆子冈之上。赤眉道人所使一路太极十三刀,自武当祖师张三丰一首十三名歌诀中演化而来,为太极门中短兵刀法,与武林中其他刀法路数全然不同,看似使刀,却似使剑。只因太极刀之外形,与江湖侠客中所使单刀截然不同。太极刀刀身窄短,又无刀头,相传此兵刃化于唐刀,与东洋倭刀极为类似,又称单背剑。又拆了五、六招,赤眉道人单刀上翻,使一招青龙出水,直刺叶天德前心。叶天德只得举刀去格,哪知赤眉道人手腕抖处,居然霎时间挽了七、八个刀花,刀刀皆向叶天德双手,正是太极十三刀中的凤娟残花。叶天德眼见双手难保,只得奋力向后跃出,但一把八卦紫金刀却扔在原地。赤眉道人这一击得手,哪里肯放了他走,跨步抡刀,使一招雁别金翅直劈叶天德顶心。这一刀若是劈中,任是铜头铁臂也登时变成两半。在场众人无不惊呼,司徒忠烈一方都心下骇然,而冷月刀众人则暗暗叫好。

然则叶天德不愧为当下武林中头排高手,赤眉道人这一刀来在电光火石之间,叶天德一柄软刀已握在手中。但见他并无抽刀回护之意,只刷刷两刀分削赤眉道人两肩。在场高手都心下凛然,这以进为退的招数乃是到了破命的田地。有了方才陆子冈之落败,赤眉道人对叶天德的八卦游身刀早有防备,见叶天德一柄软刀切削之势极猛,便抽刀左右画圆,名曰“右搅龙,左搅象”,将这千军之势轻描淡写见化为无形。在场高手又看得无不叫好,连司徒忠烈心下也好生佩服,他随即心念一转到,“今日若是能将这一班武林高手在此斩杀殆尽,日后自己岂不是可以独步天下了。”

想到此处,他又不免回身看了看太师椅中端坐的那一黑一白两个怪客。但见二人依旧双目紧闭,全然不去关心场中恶斗。司徒忠烈暗自寻思,“难道眼前两人真是老天派了相助与我?”

原来司徒忠烈与这二人相识也属凑巧。两日前,司徒忠烈陪毛一鹭、李实等苏州大员郊外游猎。毛一鹭在苏州一贯飞扬跋扈,每每游猎必闹得乡野之地鸡犬不宁,怨声载道。毛一鹭狩猎与别人不同,不挑山林,专走官道,不猎走兽,专打百姓。凡是不巧在官道上的过往客商遇到毛一鹭狩猎,都不免被弄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毛一鹭平日最喜走狗飞鹰,光是毛府中圈养的鹰犬便有百余,由名师驯养,到了狩猎之日便撒出伤人。苏州乡里敢怒不敢言,只是远远看见官道上尘土飞扬,便急忙躲进两旁密林之中。

这一日毛一鹭等人行了十几里地,却没看到半个人影,不免心头火起,正在命令掉头回城,却远远看见官道上走来两个怪人。二人年纪都在六十上下,其中一人一身素皋,头戴高帽,身长两丈,却瘦骨嶙峋。另一人一身漆黑,方巾勒头,身长尺许,却肥头大耳。这一黑一白站在一处,便好似扁担与磨盘成了精。毛一鹭等人见了此景,都哈哈大笑起来。只司徒忠烈看得暗暗心惊,只见二人都携了兵刃,白老者手提一柄长刀,刀身奇长。黑老者背背两把短刀,刀身奇短。二人衣上都满是尘土,想来是长途跋涉而来,但举手投足间却不见半点疲态,司徒忠烈一看便知定是内家高手。

毛一鹭、李实等人哪里看得出其中门道,一见有人,便忙不迭呼喝手下放出鹰犬伤人。一时间,十几只猛禽,三十几条恶犬一齐扑向黑白老者。二人见这一群猛兽扑来,也不回身逃跑,反而抽刀迎上。毛一鹭这些鹰犬,平素经名师驯养,讲究阵型阵法,扑击有先有后,连环不断,纵是武林中的二三流好手遇上,恐怕也要吃亏。眼见头犬已然扑到跟前,白老者却不去看,双眼只是盯着头上鹰群。黑老者左手刀微微一探,四条狗腿居然被生生切下!众人还在惊呼,另有两、三条恶犬已然窜上,一两只猎鹰也分进合击。黑老者手起刀落,刀刀砍下狗腿,白老者白刃纷飞,刃刃切去鹰头。一时间尸首满地,鲜血横流,却无半滴溅在二人身上。毛一鹭见自己心爱的鹰犬被屠杀殆尽,不由大怒,喝令手下将这二人砍了。司徒忠烈心中暗笑,就凭你手下这几十人,加上我锦衣卫十几人,若是蛮干恐怕都与那些鹰犬下场无异。

想到此处,司徒忠烈赶忙贴近毛一鹭低声到,“中丞切莫恼怒,这二人乃是老夫请来擒拿冷月刀的。”

毛一鹭听了一惊,心想大水冲了龙王庙,险些伤了自己人,可转念一想这二人杀了自己这许多鹰犬也实在可恶,正要发作,只听司徒忠烈又到,“中丞这些飞禽猎犬,冷月刀若是遇上了便如何?”

毛一鹭不假思索言到,“不死也落得个残废。”

司徒忠烈到,“中丞所言极是,想这二人武功定在冷月刀之上。等中丞擒了冷月刀送给圣上,岂不是大功一件?”

毛一鹭眼珠一转,想到若是真的擒住冷月刀,自己说不定便能做了内阁首辅,终日伴在九千岁左右,启不快哉?想到此处,便将心头怒气压了压,吩咐司徒忠烈拿二百两纹银送与那二人。

司徒忠烈收托银子走向那一高一瘦二位老者,他本以为二人必然恼这猛兽伤人之事。岂料那黑老者先开口到,“你可识得天下第一刀?”

这一问倒是把司徒忠烈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生平结识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人胆敢喝号天下第一刀。他旋即转念一想,这二人刀法了得,莫不是问我可晓得他们武功了得?当下便满脸堆笑到,“二位英雄刀法出神入化,果真称得上天下第一刀了。”

哪知黑老者把手一摆刀,“我二人武功是不差,但要赢了天下第一刀,才可称得上天下第一。你可知道那天下第一刀在哪里?”
白老者也到,“我二人此次下山,便是要威震武林的,快快说出天下第一刀在何处,为何躲着不敢见人。”

司徒忠烈何等心机,言语之间便以察觉这二人年岁虽然不小,心智却还不及中原七八岁的孩童。想来必是自幼于深山中长大,由高人传授一身武艺。想到此处不由心花怒放,心到,“我便可将这二人笼络在左右,日后绿林中便无我敌手。”

随即说到,“在下当然识得这天下第一刀了,此人仗着一身武艺无恶不作,江湖上已然腥风血雨。在下正是奉旨遍访高手,斩了那天下第一刀的。”

黑老者到,“这便奇了,我二人从蜀地一路走来,只听人夸赞这天下第一刀,却不曾听说他是个恶人。”
 
白老者也到,“当初我二人下得山来,在芙蓉镇集市上跟人比武,那些人武功稀松的很,却不肯承认我二人是天下第一,还说江湖上早已有了天下第一刀。”
黑老者接着到,“是了,我问那人天下第一刀在何处,那人到,‘这天下第一刀居无定所,浪迹江湖,一生不知做了多少轰轰烈烈的大事,要找他可不易。’我问到,‘若是定要找他呢?’那人到,‘别说你们找不到天下第一刀,便是找到了,也不是他对手。’我到,‘武功高低,比过才见分晓。’那人到,‘那你便去江南吧,听说天下第一刀在那里。’于是我二人便一路打听着来了江南。”

司徒忠烈心中好笑,这二人心智果真如孩童一般,也不问清这天下第一刀姓字名谁,容貌打扮,便一路寻来。想来一路打听到的,也不过是些信口开河之词。这两个武功如此高强之人,竟被乡野粗鄙之人随意调侃,又想到当今大内掌权之人,也都是些庸庸碌碌之辈,而自己以武林至尊而空有一腔壮志,却只领着朝廷二品俸禄,不免竟有些心灰意冷起来。然而这残念只在一瞬之间,想到若是擒住冷月刀,去了朝廷心腹大患,那今后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下又踌躇满志。

黑老者见司徒忠烈半晌无语,便到,“咱们问你可知天下第一刀,你若是不知,我们便问别人去了。”说罢抬腿便走。

司徒忠烈赶忙拦到,“二位留步,方才在下说了,此次便是遍访高人诛杀天下第一刀的,二位请先收了这银子,咱们找个地方歇脚再做计较。”说着遍将二百两纹银双手奉上。

黑老者到,“罗嗦这许多作甚,你把天下第一刀叫来,咱们跟他比过了,输了便跺跺脚滚蛋,赢了便是天下第一。”

白老者也到,“是了,咱们只要争个天下第一,要银子的话,一天便能弄来一车。”

司徒忠烈暗笑到,这二人果然愚不可及,天下居然还有不爱财之人。表面却献媚到,“二位前辈果然世外高人,但不知二位可否赏下尊姓。”

黑老者到,“我叫黑如煤。”又指了指白老者到,“这是我师哥白如面。后面毛一鹭一干人听了这两个名字,都不免哈哈大笑起来。

黑如煤不以为然到,“名字便是名字,又有何可笑了。咱们这一路走来,常听人们将什么九千岁魏忠贤唤作阉狗。阉狗也好,魏忠贤也罢,便都是个名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膛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毛一鹭、李实等人当下便想将这二人拿了,扣上个什么山什么大王的名号送进京城。而司徒忠烈一干锦衣卫深知此刻若是说翻动手,自己虽可全身而退,毛一鹭、李实等人却是性命不保。

司徒忠烈赶忙圆场到,“这国家大事,岂是我等习武之人应管的?现在紧要之事便是擒了这天下第一刀才是。”此话明里是说与黑白二老,暗中却是劝毛一鹭、李实等人不要为此等小事计较。

毛一鹭心到,“也好,待擒住了冷月刀再收拾这二人不迟。”便不再言语。

李实心中盘算,“擒了冷月刀固然好,但若是擒不住,我便抢先密奏九千岁,告他个司徒忠烈结交匪患,也好早日在宫中安插心腹之人。”余下众人如何思量暂且不提,司徒忠烈将黑白二老请进应天府,每日好生伺候,尊为上宾。

司徒忠烈正回忆间,场中已然分出高下,叶天德一招拨草寻蛇,软刀直刺赤眉道人前心,赤眉道人太极刀在身前画圆,使得正是日套三环,太极混元劲一出,叶天德手中软刀再也拿捏不住,脱手而出。他转身便走,口中喊到,“我认输啦。”

赤眉道人心到,“这金狗武功了得,今日若是放了他走,必于我大明不利。”想到此处手腕一翻,一招拨云现日,刀刃斜刺里向上,登时将叶天德连肩带背砍为两端。可叹堂堂辽东八卦门门掌,初入中原便丢了性命,而自此武当与辽东八卦门结怨,两派相互厮杀直至明亡。
 
赤眉道人一刀斩了叶天德,便点手唤司徒忠烈下场。司徒忠烈一面吩咐手下人等收拾叶天德尸骸,一面走到黑白二老跟前恭谨到,“反贼如此嚣张,不如请二位前辈一显身手,也好人前显胜、鳌里夺尊。”

黑如煤到,“这人可是冷月刀?”

司徒忠烈到,“此人乃是武当掌门,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其实赤眉道人虽在江湖威名远播,却并非武当派掌门。司徒忠烈如此说,便是要叫这黑白二老置赤眉道人于死地。

不料黑如煤到,“他不是冷月刀,我们兄弟便不和他打。你去收拾了他,然后叫冷月刀上来。”

这一来着实出乎司徒忠烈意料,他本打算激得黑白二老与赤眉道人动手。料来以黑白二老的武功,必能胜得赤眉道人。接着再以二老消耗冷月刀真力,即便二老胜不了,自己也可借这渔翁之利。到时不但可以拿了这一众反贼,向朝廷请功,还可笑傲武林。谁知那黑白二老竟不听自己调遣,反要自己先行出战,这一来自己岂不做了他人的垫脚石,一时间司徒忠烈竟不知如何是好,愣在当场。
赤眉道人一战得手,正杀得兴起,见司徒忠烈磨磨蹭蹭便不耐烦到,“司徒狗贼,快快下来吃道爷我几刀。”

司徒忠烈听赤眉道人这一说,心下便有了主意,他转身对赤眉道人到,“你去唤了冷月刀来,二位前辈说只同冷月刀过招。”他知赤眉道人性如烈火,这一说便如同羞辱与他,如此便将赤眉道人与黑白二老处于水火之势。

赤眉道人果然大怒,指着黑白二老到,“什么前辈后辈,若要冷月刀,需得先问问道爷手中兵刃。”

此时陆子冈对冷月刀到,“那司徒忠烈平日目空一切,却对这一黑一白二人如此恭谨,真不知是什么来路。”

冷月刀到,“看这二人相貌奇特,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苦禅到,“方才一战,道长虽是胜了,却耗去许多真力。冷大侠不如将道长替换,才是稳妥。”

冷月刀踌躇到,“在下虽也如此想,可道长豪爽,却未必肯听在下的。”他虽未明言,可众人皆听出话外之音。要知当下江湖习武之人讲究宁折不弯,而赤眉道人又是武林中成了名的侠客,若是此刻冷月刀替换了他,便如同当众羞辱一般,令后者在江湖无立足之地。

冷月刀到,“道长武功了得,我等只需小心留意便是。”

但见赤眉道人对着那黑白二老一通大骂,那二老虽不懂江湖之事,却也听得懂人言。黑如煤先自恼了起来,纵身一跃跳进当场,指着赤眉道人到,“你这后生少要聒噪,要么当场比试,要么换了冷月刀来。”

赤眉道人成名江湖十余载,哪里有人敢唤作他为后生,当下大怒,抽刀直刺黑老者,口中骂到,“黑鬼,教你知道道爷的厉害。”

黑如煤斫地滚开,叫到,“师哥,杂毛无礼,我等这便卸了他一只手臂。”白如面答声“是了”,也不见他双腿如何用力,一条身子已从太师椅中高高跃起,背后长刀已到了手中,劈面砍向赤眉道人。

徐夫人喝到,“俩打一个,好没羞么?”

黑如煤到,“我兄弟二人从来便是如此迎战,对一人如此,对一千人亦是如此,又有什么好稀奇了?”口中说着,一路刀法却越发加紧起来,刀刀直向赤眉道人双腿。而那白老者时而纵身跃起,时而凭空直击,刀刀招呼赤眉道人顶心。赤眉道人被着二人夹击,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只得咬牙将一柄太极刀舞动如风、稳守门户。

苦禅看着三人恶斗,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却半晌没说出话来。冷月刀看出苦禅心思,赶忙问到,“大师可看出些端倪?”

苦禅到,“老衲也未可知,只是看这二人刀法,着实让老衲想到七十年前一桩往事。”

(待续)
 
对话过多,情节铺开的较慢。如果把对话用一段文字来写,就会爽快很多。我个人认为,对话为人物性格服务,若只为回顾历史,不如铺述
 
对话过多,情节铺开的较慢。如果把对话用一段文字来写,就会爽快很多。我个人认为,对话为人物性格服务,若只为回顾历史,不如铺述



多谢指点,因为第一次写武侠题材,一切还在摸索阶段。以人物对话作为倒叙,是贫道的一种写作习惯,当然这种习惯未必好。还希望小雨多多指教。
 
多谢指点,因为第一次写武侠题材,一切还在摸索阶段。以人物对话作为倒叙,是贫道的一种写作习惯,当然这种习惯未必好。还希望小雨多多指教。

指点不敢,只是个人经验。

我觉得你现在写得挺累的,一个是一切信息都依靠对话来展现,一个是太扣主人公了。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有过,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还不是用第一人称写,若是,离开了“我”,就更不知道怎么写了。其实大可不必纠结在主人公身上,大胆的宕开笔墨,信马由缰的写,只要你的故事有主线就好。否则,就是我说的那个问题,发展太慢,太墨迹,这样下去,读者慢慢就没了兴致。

放开一点,大胆一点,快一点。
 
指点不敢,只是个人经验。



我觉得你现在写得挺累的,一个是一切信息都依靠对话来展现,一个是太扣主人公了。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有过,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还不是用第一人称写,若是,离开了“我”,就更不知道怎么写了。其实大可不必纠结在主人公身上,大胆的宕开笔墨,信马由缰的写,只要你的故事有主线就好。否则,就是我说的那个问题,发展太慢,太墨迹,这样下去,读者慢慢就没了兴致。



放开一点,大胆一点,快一点。



确实有这个问题,因为写之前并没有列出大纲,只是一路随心所欲的写出来,而且一开始没想到写这么多,所以都围绕主人公来写了。



至于墨迹这个问题,贫道在这里是有些强迫症的,因为觉得武侠如果离开历史,一味在武功上泼墨,便如有骨无肉般空洞。所以每每写到场景武功,便不自觉多添两笔,让内容显得厚重些,现在看来也许是臃肿。所以把握分寸真的太难,不过也是写作的乐趣之一吧。



现在每每奋笔疾书,便会感到胸中无点墨,感叹自己的积累太少,写不出有内涵的东西。还是太年轻了,书读得太少。
 
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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