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场到冰箱 素食者慎入

  Maxim小档案

  16岁,住在法国的圣德拉斯堡,平常活动是上学,交朋友,游泳,读书,喜欢划划,从事数位艺术创作与制作网页!
 
上海女孩的浪漫素食故事
 
  上海小姑娘的青春期里大抵总有个减肥减到腿抽筋的年代,就像市中心石库门老房子里出来的小姊妹们总有个七大姑八大姨是吃斋念佛的一样,偏偏这两样事情,都能和素食拉上点关系。小时候常常是礼拜天的家庭麻将结束,阿姨娘娘带队,老太太中央颤巍巍坐好,一家人热热闹闹,先来个炒素鳝糊,这一般去的是南京西路的那家功德林。
 
  小姑娘很小就学会在那家屋顶很高,桌子很黑,板凳很硬,到处是金碧辉煌的地方啃素鸡素鸭了。奶奶说这是豆腐皮火腿,娘娘说那是蟹粉豆腐,满桌子的菜,虽然是素的,浓油赤酱之风也丝毫不减。店堂阴冷,奶奶的宁波话慢慢远了,吃着吃着,就含着筷子睡着了。

  其实上海的素食,除了老人爱吃的那几家算得上斋的本帮菜之外,后来风行到大街小巷的那阵素食风倒都是台湾人做的老板,年轻女孩撑起的门面——减肥啊,养颜啊,情调啊,青春期里,吃从来都不能算是纯粹的一件事。
 
  上海皇宫里的那家枣子树开得早,门口一棵秃树,很有几分禅意。店堂干净,无烟无酒,水果先上,店员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老板娘时不时会穿一条绿色连衣裙出来跟你聊天。绿色的菠菜饺子,芦荟酸奶调成的水果色拉,餐后一杯洛神冻饮,大学时代去那里,好像从来都没有吃撑的时候。刚开的时候人少,店员常常会拿他们刊发的素食理论给你,后来人多了,就略略嫌吵。右转还有个小超市,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墙上留下名片,密密麻麻,像个寻寻觅觅的故事。
 
  后来,上海吃的地方越来越多,素食馆子也风生水起。有一阵子因为念书关系常常去徐家汇晃悠,看书看电影买东西喝咖啡都很方便。那时候有套从书正流行,讲的是个华尔街精英爱美元更爱生活的故事,归隐的地方刚好就叫普罗旺斯。于是,室友就爱上了美罗城上面那家普罗旺斯的树,花茶,小蜡烛,软沙发,用橄榄油炒菜,连名字都像句咒语。
 
  我吃奶酪饭吃烦了之后就拒绝再去那家店,倒是她始终锲而不舍,坚持自己是个菲比一样善良的vegetarian。那时坐在我对面梳两条细细辫子的小姑娘现在已经远在波尔图了,她应该已经去过了真正的普罗旺斯了吧,可过年时,MSN上她的名字却改成了:我多么想吃竹笋烧肉,我多么想吃大闸蟹。

  大多故事里,总有这样一个类似结尾。原本是A的变成了B,原本是爱他,却成了别离。又何况是小姑娘那些懵懂的嗜好?最近又听说,龙华寺的老和尚去医院检查,发现得的是脂肪肝,据医生说,似乎是素菜里用的油太多的缘故。那么真是善哉善哉了。
 
我的素食故事
 
  第一次看到餐桌上的肉类而食不下嚥,是国小五年级时的事。记得,那是个夏日的午后,和往常一样,我回到离学校颇近的家中吃午饭,却青天霹雳地听到父亲的左手手掌被绞肉机绞断的消息。当时,我先是望着餐桌上的粉蒸绞肉感到一阵天昏地暗,继而哭着飞奔医院……。

  父亲是个兴趣广泛的商人,除了水电业,他也前后经营了酪农业、鳗鱼养殖、养鸡场。在父亲经营酪农业的时期,我们四个小萝蔔头常在假日清晨跟着父亲抵达牧场,愉快地餵乳牛吃草、耙牛粪、挤牛奶;咕噜咕噜享用现煮的鲜乳,得意地在嘴边留下一圈香浓的乳渣。之后,父亲闢建鳗鱼养殖场,我们一家人也就兴高采烈地般去土地辽阔的新居,从此徜徉于惬意的乡居生活。
 
  但养殖场不时散发出的腥味让我感到相当不安。为了调製馒鱼的饲料,父亲必须先以绞肉机绞碎一大盆一大盆的鱼尸,再将之与海藻搅和均匀。等到馒鱼被养得肥美了,又要目送牠们被冰块冻昏、装箱、押送坟场──人类的胃肠。

  童年的我为父亲的营生之道感到不安,却并未曾细细思量那不安的源头。直到父亲的左手掌被机器绞断,这才明白,那不安的源头,是「不忍之心」,是对「因果循环」的深信不疑。但我并没有、也没想过要为这一番「明白」做任何改变。
 
  高二那年,父亲的养殖事业一蹶不振、土地也卖了;我们一家人搬离令人欣羡的别墅住宅,在风雨飘摇的家运中甘苦互持。父亲很快便东山再起,他将酪农场旧址开闢成养鸡场,事业蒸蒸日上。于是,我常常眼睁睁看着成千上万的鸡隻被载往屠宰场。有时,鸡瘟一流行,父母亲与工人们急忙捡拾大批鸡尸、丢入负责载运的货车……。我目送鸡尸离去,摀着嘴,泪一直在眼眶内打转……。

  高叁下学期,认识了几个吃素的灵修人士,在他们鼓励下,开始吃素。当时的社会观念,总将吃素与出家划上等号,家人为我感到忧心与不解;儘管我以行动与言语试图让他们理解「尊重生命」这样的理念,还是没有得到祝福。我初次吃素的歷程尝尽孤独。
 
  高中毕业后两年,父亲再度发生意外--他在颱风天中误触养鸡场的掉皮电线,心臟麻痺倒卧在鸡群裡,并且永远离开我们了。父亲的骤逝,成为我心灵上难以承受之重;但也让我更进一步思维戒杀茹素的问题。
  大学时代,我成为苛刻的素食主义者,吃的清净且简单,常常是到市场买了几样青菜,在宿舍裡随意用滚水川烫了就吃。可想而知,那时期的我是多么瘦骨嶙峋。
 
  记得有一次,因参与系裡的期末歌唱公演,不好意思推辞庆功宴,而与同学们到火锅店聚餐;一见到砂锅里的鱼头似乎仍在仰天喘息,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嚷:「哦!不要….我听见牠在呻吟,我听见牠在呻吟!」当场,一桌人全往我身上翻白眼,气氛不悦到了极点……。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态度确实有失圆融。吃素的心灵,是可以不用如此严峻犀利、藁木死灰的。

  而且,当时我在营养的摄取上也明显的失衡了,以致于大学毕业典礼才举行完毕,就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且星光点点,而进了医院急诊。医生在做了血液检验后,说我患的是「非洲衣索匹亚才有的病」──胆固醇指数过低、严重营养不良。他建议的补救办法是──多吃鱼、肉与蛋。
 
  医生的诊断,更让我吃素的道路雪上加霜。亲友连番发出诸如「妳尊重了其他生命,却没有尊重到自己的性命」的挞伐;直到我又吃起荤食才罢休。结婚后,受到夫家饮食习惯影响,更是百无禁忌……。但我常在午夜梦迴之际怀想八年茹素期间,那清清如水的心境──我曾拥有过澄澈真朴的人生啊!
 
  回顾自己吃素的歷程,虽因为观念的不够落实与周遭人对素食者的误解而半途而废,但如今勐然回头,仍时犹未晚。近两叁年,茹素的机缘再度水到渠成;且感谢上苍的厚爱,让我深入瞭解素食之美善,并成为一个投入素食发扬的文字工作者!

  一支笔,可化为启迪人心的仙棒,也可化为戕害性灵的利刃。对于写作,我只愿自己的作品可以问心无愧地过境眼下的人生!

  我想,我已跨出正确、无悔的一步!
 
几则茹素故事
 
  A的故事

  朋友A多年之前某天,忽然间不知何故(真的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觉得以后不应该再吃肉了,于是回家后征求得老妻同意,把雪柜里的猪肉和别的荤菜,全倒进垃圾筒里。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全家素食了,直到今时今日都是那么快乐,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困难,没有出过问题(例如健康、情绪等),反而生命更安详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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