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咖啡屋里的莫扎特

要是做到啃泥地的份上,出门用得着带钱包吗?他要是向你借钱,那还不是你的荣幸。:monster::tx:
据说肯尼迪的朋友们都很有怨言。他家里有钱,拿钱不当回事儿,朋友们可惨了。。。
 
妈妈说爱情就是沙做的城堡,他的手指抚摸着城堡上的一粒粒沙子说。你要在沙滩上花很多很多时间才能做出一个你想要的城堡。它很美丽,看着也很坚固,但是一脚就能够踩塌。

真美,也真伤感,踩塌了,沙子依然还是沙子,还在那里,只是看不见城堡
 


镇长盼望的石油公司的工程师一直没有来,而小镇上的游客,在经过最初的热闹之后,慢慢的也减少了。毕竟,很多人只是凑个热闹来小镇,过后就再也不会来了。那些想通过拿到他的画来赚钱的人,发现他的画大多数也都是平平淡淡,卖不出价钱,就再也没兴趣坐灰狗来小镇了。咖啡屋逐渐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灰狗大巴的班次也减少到原来的每天一班。渐渐地人们把他给忘掉了,谁也不再想起这个小镇,也不再想起这个小镇上的莫扎特。镇长得了抑郁症,不怎么来咖啡屋了。没有石油公司,没有那些游客,镇长的从政梦就像泡沫一样破灭了。

他和小女孩都慢慢长大了。这些年里,他个子长高了,钻到桌子底下的时候桌子会碰到头。他也不那么自闭了,终于可以从桌子底下出来,坐在桌子旁边画了。他母亲托人给他买了一个画架,放在咖啡屋的一个靠窗的角落,从此后他一有时间,就会在画架前画画。他不善言辞,跟人说起话来有些腼腆和木纳,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无穷无尽的才思才会从画笔下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用画画去跟人交流,画室内和室外的静物,画大海画天空画沙滩,画咖啡杯画墙壁画灯光,画咖啡馆里来来往往的人的面容和脚步。

他不再是小镇上的一道风景,不再有人围在他身边看他画画,等着把他画完的画拿走。而对他来说,这却是一件好事,因为咖啡屋不再那么吵闹了,他也可以更加自由的跟小女孩在一起,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了,也不必把自己的画都送人了。他的画依然不断地出现在各类美术杂志上,后来的一幅沙滩上的鱼被陈列在国家艺术馆里。他成了在国家艺术馆展览的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画家。所有在国家艺术馆看见这幅画的人都叹为观止。

上中学的时候,他跟小女孩一起坐校车去另外一个镇子上学。小镇太小,只有小学,没有中学。每天他背着书包跟小女孩一起等校车,一起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一起上车,一起在海滨公路上看着窗外的郁郁的青山和蔚蓝的大海,一起下车,一起进教室。放学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学校等校车,一起坐校车回来。女孩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她性格开朗,爱好活动,在中学里的各个方面很优秀,老师都说她将来一定会上一所好大学。而他呢,依然性格内向,在学校很少说话,上课的时候自己坐在座位上画画,各门成绩都不怎么样。


我想到海的那边去,女孩看着校车外的大海说。等我高中毕业了,我一定要到那边去。

咱们这里不好吗?好多人都到咱们这里来旅游呢,他漫不经心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说。

这里?每天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山,一样的路,一样的树林,一样的海面,她咬了一下手指甲说。一样的信箱,一样的后院,甚至一样的面孔。我都烦了,你不觉得烦吗?

我觉得挺好的。海那边有什么好的?他反问说。

有游乐园有动物园,她扭头看着他说。有各种餐馆,有电影院,有书店,有公园,有高楼,有博物馆,晚上有很多可去的地方,有很多派对,在那里你会认识很多人,还有很多很多机会,很多在小镇上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机会。你不想去那里吗?

不想,他说。妈妈说我最适合在小镇上待着。再说,我要走了,妈妈怎么办呢?咖啡屋怎么办呢?

你可以带着你妈一起去啊。

可是妈妈不喜欢那里,妈妈原来就住在那里。

但是,小镇只有这么小,你一辈子能做什么呢?守着你的咖啡屋?你不想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像毕加索那样的伟大的画家吗?小镇就像是一个鸟笼子,你是想做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还是想在海上自由飞翔呢?

我不知道,他茫然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妈妈说我不适合外面的那个世界。


高中毕业的那年,女孩走了,如愿以偿地去了海那边的城市去上大学,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你想跟我一起去那边的城市吗?她走之前再一次问他说。那个学校有艺术系,你可以在那里学习绘画理论的。

他依然摇摇头。在高中最后两年的时候,同学们都在忙着搞好成绩,申请大学,只有他对成绩既不在乎,也没有申请大学。一下课他就回到咖啡屋忙活,一有空闲就继续站在画架前画画。他从来没有想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他没有想去上大学。母亲病入膏肓,医生说只能再活一年了。母亲不想住医院,想在小镇上安安静静地渡过最后的日子。他不能在母亲快要离开人世的时候离开她,不想让母亲自己在小镇上,他去别的地方读书。他要陪着母亲走完最后的岁月。


女孩去海那边的城市的时候,就在咖啡屋前面不远的灰狗车站上的车。他在车站送她,在站牌底下帮她拉着行李箱,最后一次跟她肩并肩站在一起。她说小镇太小了,太冷清了,太枯燥了,太单调了,太乏味了。她喜欢外面的世界,那个精彩的,有酒吧有舞厅有赌场有冰场有摩天大楼,有电影院有画展有露天音乐会有爵士音乐节,有各种肤色的人各色各样的建筑,到了午夜时分依然灯火通明充满活力的世界。车启动的时候,她在车窗里探出头来,说以后到了假期就会回来看他,跟他一起去小镇的冰激凌店吃冰激凌,在海边捡贝壳。他忍住心里的悲伤,微笑着跟女孩挥手道别,发誓说以后会再见,心里却知道可能会再也见不到了。

灰狗开走了,在他的眷恋的目光中离去,沿着咖啡屋前的枫树和石子路,拐上了岩石遮住的海滨公路。灰狗启动的时候,惊飞了一群栖息在灌木丛中的灰鸟。阳光像是铁锈一样蚀进了他皱起的眉间,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像是把心里的苦涩都攥在拳头里,藏在口袋深处。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回咖啡屋,走得很慢。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留下清晰的弧线。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老了,老得像是一颗死去的树。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人生是寂寞的,因为那个让你不寂寞的人不在了。当那个人走了之后,整个世界就遗弃了你。咖啡屋再也不是原来的咖啡屋,画板也不是原来的画板了。

她刚到海那边的城市的时候,给他寄回过几张明信片,上面有夕阳照耀下的海港,岸边的两幢形状像是立着的牛奶盒一样的玻璃大厦在夕阳下反射着金黄色的光。他没有电脑没有email,女孩后来给他用笔写过几封信,讲述学校里的课程和快要到来的考试。

然后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高中毕业后的三年里,每天他都在咖啡屋里忙碌,什么都不让母亲做,只让母亲坐在一边休息,若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提醒他一下。母亲坐在沙发上跟镇上的女人们家长里短的聊天,女人们都喜欢有空来这里坐坐,跟母亲说说话,八卦八卦镇上的事儿,聊聊女人间的共同话题。那是这个咖啡屋最热闹的时候,屋子里充满了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和孩子的喧闹声。在母亲的最后的日子里,母亲走不动路了,他每天把母亲从楼上背下来,让她靠在沙发上,看着咖啡屋里的一切。母亲看着咖啡屋里往来的客人,看着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着他站在画架前画画,眼里充满了离开人世之前的眷恋。

母亲有时也问起他喜欢的那个小镇女孩在海那边的城市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会回来看他。他总是告诉母亲说,等假期女孩就会回来看他了。母亲总是夸那个女孩,说她聪明漂亮,过去总是来咖啡屋找他玩。

只是女孩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信了。


有时他会想起女孩来,只是想起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的隐隐的疼。是那种说不上很疼,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到的疼。那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来,会觉得心上被扎了一下,让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疼。他不知道为何会想起她来心里会疼,难道他们不是曾经很快乐的在一起吗?那时下课后他在咖啡屋忙着招待客人,画画。每天她都骑着自行车,沿着镇上的崎岖的小路骑过来,把自行车放在咖啡屋门口,带着书包来到咖啡屋,坐在靠墙角的一个小桌上做作业或者看书或者看他画画。她喜欢读书,做完作业后,就在书架上找一本小说来读。他喜欢看见她在咖啡屋里坐着,看见她在那里做作业或者看书,他就心里觉得很快乐。她不在的时候,他会心里觉得很烦躁,觉得不安心,觉得有什么东西错了一样。她离开了小镇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习惯。他觉得很郁闷,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郁闷。半夜里醒来,他看着窗外的苍白的月亮和深蓝的夜幕,心里感到一阵一阵的难受。他觉得自己像是一艘在夜色里航行的孤单的船,一艘在海面上茫然漂流的桅杆船,一艘疲惫的船,不知道该去哪里,停泊在哪里。

从女孩离开镇上的那一天起,他的画风也开始变了。每一张画,虽然依旧带着孩子一样的天真,里面却透着一种悲哀,一种莫名的惆怅,一种说不出来的伤心,就像坐在一棵大树下,看落叶被秋风从地面纷纷卷起在空中乱飞的感觉,又像一个人在秋雨里行走,被细雨打湿肩膀的感觉。画中偶尔会出现一笔温柔的色彩,随后又会被低沉的忧伤代替。

难道那一切都过去了,都不会再回来了吗?

他没有告诉过她,他心里其实很喜欢她。

她也没有。


他母亲比医生预言的活得长,在他高中毕业三年之后才去世。母亲是一天早上突然离去的。他在楼下给母亲做早餐的时候,听见楼上响了一声。他跑到楼上,看见母亲垂头坐在卧室的圈椅上,手里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白色的咖啡杯子碎成了几块,褐色的咖啡洒在母亲的睡衣上,还洒了一地板。

母亲死去的时候面容很安详,一点儿痛苦也没有,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微笑。失去了母亲,他比失去了亲生父母还要悲痛。是母亲在飓风里救了他,领养了他,把他养大。这些年来,母亲靠自己的双手,还清了开咖啡屋时借的银行的贷款,把咖啡屋留给了他,让他可以在小镇上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只要他能做咖啡和甜点。
 
为什么人生是寂寞的,因为那个让你不寂寞的人不在了。当那个人走了之后,整个世界就遗弃了你。咖啡屋再也不是原来的咖啡屋,画板也不是原来的画板了。

感觉拥抱的文风有点改变。。。。以前是颓废,现在是悲伤。。。。这是肿么了
 
为什么人生是寂寞的,因为那个让你不寂寞的人不在了。当那个人走了之后,整个世界就遗弃了你。咖啡屋再也不是原来的咖啡屋,画板也不是原来的画板了。

感觉拥抱的文风有点改变。。。。以前是颓废,现在是悲伤。。。。这是肿么了
冬天太长了,抑郁的。
 
很理解这女孩,我要是女孩,我都会离开这小镇。
谁说爱没有距离,距离永远是爱情的天敌。
男孩也够悲的,一下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
看到后面,我都哭了。
 
很理解这女孩,我要是女孩,我都会离开这小镇。
谁说爱没有距离,距离永远是爱情的天敌。
男孩也够悲的,一下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
看到后面,我都哭了。
别说是小镇了就是城里的也愿意换一个城市去上大学。我那会儿就想去南方去上学,想去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城市。
同意果果说的,现代社会里,异地恋几乎不可能成的。
 


母亲去世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长,长得就像是流不完的溪水。一阵阵北极的寒风从海上吹来,像是连绵不绝的波涛,吹走了小镇上的游客。天气冷,游客少,镇上的人也不怎么来咖啡屋聊天了,大多数时间只有他自己在咖啡屋里。

本来就有些内向的他,自从母亲和他喜欢的女孩都不在咖啡屋之后,就更加低沉了。他很少说话,几乎也不迈出咖啡屋去。小小的咖啡屋成了他的全部的世界。他在里面干活,睡觉,画画,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就隔着窗户眺望着海那边。

他看不见海那边的城市,看不见那座城市里的摩天高楼和霓虹灯,只能看见天水交接处的厚重的灰云和迷雾一样的海面。他皱着眉头在窗户前沉思,咖啡屋里的人有时好奇地看着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能在窗户前站两个小时,一动不动地看着海边的白色的木板房,看着那些覆盖着白雪的褐色的礁石,云层底下低翔的海鸥,水上漂浮的冰块,昏暗的山林和一片一片覆盖着白雪的灰白得让人绝望的沙滩。他看着灰色的云层,像是有很多问题要从中找出答案。但是他找不出答案来。

日子如梭的飞过。女孩离开小镇已经十年了。十年来,他每天看着窗外的灰狗车站,看着灰狗带着一身疲惫和泥土进站,看着不多的旅客满面倦容地从灰狗上下来,盼望着能再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十年了,但是那个身影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小镇上来了一拨石油勘探工程师。他们在小镇上竖了一个打井的机器,没日没夜的往岩层深处打井。哐当哐当的机器声凿破了小镇上的平静,小镇从此也再不一样了。


一个阴郁的雪天,他举着画笔,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鹅毛一样的雪。雪无穷无尽地下着,晶莹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落满了咖啡屋前的石子路,把路径,山林,海面,灯塔,沙滩,都笼罩在白色的雾里。一层层的海浪被染成灰白色,海鸥的翅膀在雾中绕着桅杆盘旋着,安静的空气里不时传来几声鸟的哀鸣,冰冷的死寂的海水吞噬着坠下的雪花,海上的潮气透过咖啡屋的厚重的橡木门的缝隙钻入屋内。他茫然地看着海面,看着海鸟的背影消失在桅杆之间,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地消失了。他把目光转向了灰狗车站,站牌底下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柱子底下被车轮碾脏了的雪泥被松软的落雪重新盖过,像是刷了一层新的油漆一样。几天来,灰狗一直没有踪影。有人说,因为连日的大风雪,每日经过小镇的灰狗也停运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画笔,把画笔横放在画架的底槽上。他看了一眼左手拿着的调色板,上面混合着灰色,蓝色,黄色和青色的斑斓的色彩。他用一块已经脏了的抹布把调色板上残存的油彩擦掉,把调色板也放在画架上。他端着画画时用的一个洗刷颜料的小水桶走到柜台后面,把水捅里已经变成深灰色的水倒掉,把手洗干净,把套在身上的一件沾染了各种颜料的围裙解下,搭在水池边的一个架子上。他从柜台顶上的壁橱里找出一块白布,回到画架前,把白布罩上了画板,然后转身离开了画架。

夜色随着无声的雪沉了下来,轻柔而忧郁地笼罩了小镇。黑暗降临了。小镇里的一间间房屋的窗口里闪着橘红色的灯光。这样的风雪夜里,小镇上的人们守在自己的家里,围着壁炉说笑,没有人来咖啡屋。他一个人坐在咖啡屋里,坐在屋顶垂下来的一个吊灯下,像是站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雾中,倾听着雪压在屋顶的声音。

蒙上了白布的画板孤独地立在靠窗的画架上,像是被蒙上了面罩的蒙娜丽萨。


他已经习惯了没有人再看他的画。《时代周刊》的那篇文章早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咖啡屋里的莫扎特也早已成了过去。最初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游客们没有人再围观他画画,镇长也把他从小镇的旅游介绍上撤了下来。只有当人们想找他的时候,才会习惯地看一眼画架。但是,即使站在画架前的身影不在了,人们也不会感到惊奇,因为他们知道他经常要在柜台后面忙碌,招待客人,如果有事可以在柜台后面找到他。毕竟,对于小镇上的人们来说,他的那些画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没有人在意他画什么,画得好还是画得不好。就像咖啡屋里的CD天天播放的音乐,没有人觉得好,也没有人觉得不好,甚至人们都觉察不到咖啡屋里放没放音乐。即使是莫扎特天天在咖啡屋里演奏,日久天长,人们也不会觉得那些曲子有什么奇妙之处了。人们甚至都懒得走过去看一眼他在画什么。

世界在变。小镇在变,只有他依旧没有变,还是十年前一样,做他的咖啡,画他的画。他的画比过去成熟了,失去了一些天真,增添了一些沧桑。他画画的时候,也不总是一气呵成,有的时候只画一半就停在那里,就像正在演奏的一只乐曲在半空中嘎然而止,一只鸟张着翅膀停在半空中,一股清澈的喷泉凝固在空气里。在窗外传来的时断时续周而复始的凿井声中,只有他的画面是安静的,流畅的。他的画笔在画板上游走,像是在空气中翩然起舞。只有在画板面前,他的笨拙的双手才变得如蝴蝶般灵巧,像是一个小提琴手,在纯净的空气里奏出飘逸纯净的音乐来。那音乐里流出的是一种海鸥飞过平静的海面的孤独,一种夕阳缓缓下坠的惆怅,一种烟灰落在地上的哀伤,一种泛着涟漪的等待,一种群鸟飞走后的空虚。


小镇上的镇长也没有变,依旧是那个说话声音洪亮,一嗓子可以从镇北头嚷嚷到镇南头的镇长。自从石油工程师们进驻小镇以来,镇长的忧郁症随着机器凿井发出的噪音自然而然的好了。对于镇长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声音比这种噪音更美妙动听了,就好象一摞一摞的钞票在从空中砸下一样。

镇长冒着风雪走进了咖啡屋,用眼睛四处搜寻着他的踪影。他正低头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本小薄书在读,读得像是很认真的样子。柜台顶上的一盏椭圆形的灯照下来,打在他的有些苍白消瘦的脸上,他的长头发垂下来,盖住了脖颈。

今儿怎么不画了?镇长走到柜台边,手扶着柜台的边儿问他说。

累了,不想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镇长,继续低头看着书说。您想要点儿什么吗?

给我来一杯咖啡,像往常一样,镇长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柜台上说。

镇长抬腿坐在柜台边的高脚凳上,看着他做咖啡。他放下书,熟练地在柜台后面忙活着,一会儿就把咖啡做好了。

您的咖啡。他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子端给镇长,微笑了一下说。

他的微笑里带着一种孤寂。镇长看着他的眼睛,看见眼瞳上蒙着一层雾霾,在黑色的阴影后面透出一些忧伤来。


一来这里就想起了你母亲,可惜她不在了,镇长喝了一口带着苦味儿的咖啡感叹说。她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好人多薄命,她离开的时候只有三十来岁吧,这么年轻就去世了。

他点点头,母亲去世之后,他才深刻感觉到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是最疼他的。母亲给他留下了咖啡屋。靠着这间海边的咖啡屋,他不用去上大学,不用去找工作,不需要攒钱买房子。他可以只生活在咖啡屋里,做咖啡,做甜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唉,你们这个咖啡屋,也没有她在的时候那么热闹了,镇长继续说。曾经有一段这里人多得都要在门口排队领号才能进来,那时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要来参观小镇一样,那是多么好的一段时光啊。

镇长感叹了一会儿后,端着咖啡杯子走到画架前,仔细地看着罩在画板上的白布,像是要从白布上看出后面的画来。白布是一块餐巾布,上面有一些皱褶,边角的地方染上了一点画板上的颜色。镇长用一只手掀开白布,看见里面的油彩还没有干枯的调色板,还有一张画了一半的画。朴拙的画面上是枯黄的海底,一蓬蓬干枯的失去了颜色的花像是水草一样在水底摇曳,几只灰白色的鱼贴在海底游着。

他们刚发现了小镇地下蕴藏的巨大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镇长把白布放下说。以后这个小镇要变成石油城了。所有的房屋都要拆除,所有的居民都要迁走。石油公司出钱,省府负责安排迁移。你的咖啡屋也得被拆了,恐怕以后你没办法在这里画画了。

他伸出一只手指来,放在嘴唇上,指了指屋角的音箱,示意镇长不要说话。CD里正在放着ANDY WILLIAMS的《Speak Softly Love》。镇长把咖啡杯放回柜台,推开门冒着风雪走了,厚重的橡木门在镇长身后咔嗒一声关上,咖啡屋又回到了寂静的状态。他看着屋内,缠绵悱恻的音乐从屋顶上倾泻下来,仿佛把屋内的灯光也拉暗了下来。吊灯散发出的暗淡的灯光里,一个穿着紫色的衣裙的女孩在靠着窗口的桌子上看书,一个英俊的少年的背影从他的眼前闪过,端着一杯草莓smoothie和一碟甜点向着女孩走去,木质的地板在少年的脚下仿佛变成了西西里的黄绿色的田野。少年把红色的smoothie和诱人的甜点放在女孩面前的桌子上,点头微笑,然后窘促地转身离开。女孩在少年身后笑了笑,停下笔来,捏起一块巧克力色的甜点,仰头侧耳细听着音乐。音乐也是那首《Speak Softly Love》。她听到“Wine-colored days warmed by the sun,deep velvet nights when we are one”的时候眼眶湿润了起来,好像乐曲清晰地温柔地拨动了内心深处的易碎的水晶。
 
最后编辑:
十年等一个人,唉。。。。
象男主那样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走进他的生活,除了友情之外。
说真的,不出门半步,画画的灵感从何而来?能画出来,也必是那种低沉的的调儿吧。

不懂得欣赏毕加索那种缺眼睛少腿的画。:D:shy:
 
学村长较个真哈,时间上有点问题,镇长说他母亲去世时,才三十来岁,三十来岁的概念是啥?

之前又说他母亲是他高中毕业后三年去世的,也就是他得21了

这母亲生娃时才多大

而且感觉这篇应该是浮冰的继续吧,浮冰里那女孩多大来着?
 
如果说错了莫怪哈,至少我看的挺仔细的,就是最近反应迟钝,脑子不好使
 
学村长较个真哈,时间上有点问题,镇长说他母亲去世时,才三十来岁,三十来岁的概念是啥?

之前又说他母亲是他高中毕业后三年去世的,也就是他得21了

这母亲生娃时才多大

而且感觉这篇应该是浮冰的继续吧,浮冰里那女孩多大来着?
浮冰的时候,直子在上大学,快毕业了,应该是二十一二吧,领养了男孩,那时男孩是六岁。他们大概相差15岁。
男孩21岁时,直子去世,应该是3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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