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句收集站 (試驗帖)

《李敖回忆录》

我向他求教治国学方法,他(钱穆)说并没有具体方法,要多读书,多求解。当以古书原文为底子为主,免受他人成见的约束。书要看一流的,一遍又一遍读。与其十本书读一遍,不如一本书读十遍。不要怕读大部头的书,养成读大部头书的习惯,则普通书就不怕了......选书最好选已经有两三百年以上历史的书,这种书经两三百年犹未被淘汰,必有价值。P94

教育好像是一架冷冻机,接近他的时间愈久,人就变得愈冷淡。太多的理智恰像泰戈尔形容的无柄的刀子,也许很实际很有用,可是太不可爱了。P148

从软禁起算,我失掉身体的自由已近六年。六年是书被禁了,杂志被停刊了,店面被封门了,....六年来,是荒货的小贩做不成了,朋友吓跑了,女人嫁人了,房子抵押了,亲人变了,甚至弟弟也因债坐牢了。一切已凋零褪色,面目全非。内在的自己有绚烂趋于平淡,外在的关系已有平淡趋于虚无,六年烟云,可使内外有如此奇变,我仿佛觉得我不是重生一回,而是死了九次。P313


我一心想过我狱中那种平静而苍茫的生活,息交绝游,谢绝人事。P318


严琥说:真实的佛教,颇有高明之处。......不过中国的佛徒,十有八九十分庸碌,因“广大”之名而引了许多邪神野鬼,此最为可惜。金刚经云:佛无有定法科说,无定法者无偶像之成见也。又曰:“无所住而生其心”,无所住,则不为一切法所拘囚,自然日进不已矣。然而无成见,无所住,非无头无脑,无主义之谓,佛之头脑在何处?在智慧,故曰金刚般若波罗密,言智慧如金刚,能摧坏一切愚蠢烦恼,令人敖彼岸也。故为佛徒而不求智慧,之讲礼拜,烧香,祷告是佛教之大罪人,非佛徒也。虽信得性命不顾,亦非佛徒也。只是邪教而已。佛教不拜偶像,金刚经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你做佛教徒,为何行邪道。可惜了。P325


劳伦斯(D.H.Lawrence)的一段文字:苦难当前,我们正置身废墟之中。在废墟中,我们开始盖一些小建筑,寄一些小希望。这当然是一件困难的工作,但已没有更好的路通向未来了。我们要迂回前进,要爬过层层障碍,不管天翻也好,地覆也罢,我们还是要活

The cataclysm has happened, we are among the ruins, we start to build up new little habitats, to have new little hopes. It is rather hard work:there is no smooth road into the future, but we go round, or scramble over the obstacles. We’ve got to live, no matter how many skies have fallen.P331

我总也想到人间毕竟该有“行者”与“死者”的布局,羊角哀与左伯桃,公孙杵与程婴....以至《北非谍影》中的乱世男女,无一不是“古仁人之心”。“古仁人之心”的特色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并不忘了带给别人“物喜”,成全别人的安全和快乐。我小时候看隋唐故事,看到隋唐好汉一身力托城门门洞的千斤闸,让人逃出,自己却被压死,我至今难忘。人间毕竟该有它的“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复杂意义,所用的方式是“我自横刀向天笑”,是一种既勇者又达者的从容....这才是人生的“极高明”的境界。P332

这种精细的感受,精炼的表达,我不相信别的诗人能达得到。我常喜我是诗人,可是笨蛋们都不相信。P382


孟子说:患有所不辟。不是一定要死,而是有牺牲的危险也不躲避......我认为人生最大的目标是找出真理并勇于维护它,在维护过程中,并不因为有牺牲,有危险就不干了。P450


我觉得方豪(写作《从三文件看辅仁大学文学院》的披露教会黑暗文章)有两个,一个是世俗的,神职的,公开的;一个是超凡的,人性的,秘密的---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一面。P460


我一生饱蕴救世之怀,但救世方法上,却往往出之以愤世骂世,这是才气与性格使然。我有严肃的一面,但此面背后,底子却是玩世,正因为玩世,以致明明是严肃的主题却往往被我“以玩笑处之”。金圣叹有“不亦快哉”三十三则,我亦仿其例。P470

高手在处理爱情态度上,非常洒脱,得固欣然,失亦可喜;来即欢迎,去也欢送。P483

我不在乎做悲剧的角色,但又何必一悲到底?因此我努力把它演成喜剧。因为我自己要做有力量的好人---善霸,所以被我“整”的对象,不分中外,不分老少,不论省籍,不论生死,凡事被锁定的,就难逃吾网恢恢。我最拿手的本领是口诛笔伐,不论动快动手,都出之以一针见血的犀利表达。P487


我真正的心,在遥远的所在,那种遥远既是空间的,也是时间的。正因为有那种时空上的遥远,我素来讨厌中国人轻易乡愁的情绪,我早就说乡愁观念的基本成因,一个是农业社会的安土重迁;一个是古代交通的不发达,通讯的不方便。在我们现代化以后,都不存在或减少了。古人的诗里有“欲恐他乡胜故乡”,“此心安处即为乡”的境界,有“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何处不青山”的境界。P489


王安石的一首题做《梦》的诗,我最喜欢:

知世如梦无所求,无所求心普空寂。还似梦中随梦境,成就河沙梦功德。

(人生如梦,有什么好追求的呢?什么都不追求,我心如止水。可是,就在一个梦到另一个梦里,我为人间,留下数不清的功德。)P490


我一生的计划是整理所有的人类的观念与行为,做出结论。P509


耶稣说没有先知在自己的乡土上被接受,大陆是李敖的乡土,但我不在其内;台湾是李敖的乡土,但我被见于外,不过,对我来说,在内与见外,皆属过眼云烟,总归中国是我的乡土,在这个乡土上,大陆也好,台湾也罢,对我都是一样,我的终极是在无何有之乡,在广漠之野,在中国与人类的历史上定位。在那定位的深处,我英灵不泯,也会蓦然回首,回首“向来萧瑟处”的台湾,回首“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台湾,而有以浑然一笑。我会自语:“那个孤岛吗?我曾经住过五十年,从青春到老去,我都在哪儿。那是一个奇怪的岛,不论我住多久,不论我多少快意恩仇,总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儿。虽然如此枯寂,我还是忘不了它!P513

(最后附告:我死以后,将捐出遗体,做“大体解剖”,然后做成完整骨骼标本,永远悬挂于台大骨科,除嘉惠医学教学及研究外,恨我入骨者亦可骷髅相见也。)
 
《李敖快意恩仇录》

在李敖的天地中不是没有真善美,但那是董狐,司马迁,文天祥那一类血泪染成的真善美,是“慷慨过燕市,从容做楚囚”似的真善美。P391


李敖的方法是用第一流的历史家的训练,博览群书,对比史料,然后试图用猪脑的角度去剖析猪,以得出真相.....孙中山一生的大成功是推翻中国帝制,一生最大的失败是自己夺权不择手段,甚至一再勾结帝国主义而不惜。孙中山即是爱国者又是卖国者,爱国爱到以卖国为手段,这种荒谬,青史罕见。P419


智者达者从不伤逝,“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只要你不以亡而亡,一切若亡的,都凌虚而实在。P465


送她一块南美‘菊石’(鹦鹉螺化石ammonite),

两亿年在你手里,
时间已化螺纹,
南美洲渡海菊石,
告诉你所存着神。
从螺纹旋入过去,
向过去试问余痕,
那余痕来自遥远,
遥远里正有我们。P468
 
《也同悲欢也同愁》

陈师治学态度十分严谨,既有开拓性的学术眼光,又有深邃敏锐的洞察力。他善于从即普通的史料中,发现别人所为发现的问题,而不靠掌握珍稀罕见的材料取胜。考证极精,又绝非繁琐;所考问题小中见大,牵涉到重大社会,文化,政治,经济方面。他厌烦繁复冗长,堆砌材料的文章。陈师虽然掌握极丰富材料,但绝不广征博引以自炫,只用最必要的材料,因此行文十分简练。


P216進行每一章之前,皆曾向先師說明自己的初步看法,經受肯,亦大致確定範圍后,始著筆。每完成一節、章,則讀與先師聽,詳細討論后定稿。先師對史料之掌握極為嚴格:必須先充分佔有史料,凡當時聞悉亦能見到者,不容有小絲毫遺漏;而選用于論文時,力求精煉。尤注意史料之核實,同一史事,記載有出入者,須認真鑒定,確證為史實者,始得引以為據。在觀點方面,持之尤慎,必以史實為立論之基礎。論文中每有分析性之論點提出,先師必從反面加以質詢,要求一一解答,至澄清各種可能的歧見,始同意此部份定稿。


评:子女写的传记比较平庸,不过对《陈寅恪全集》心向往之,如有机会必收来一睹为快。
 
《万历十五年》
万历皇帝每天的功课有三项内容:经书,书法,历史

10岁的时候,万历能书写径尺以上的大字,张居正看后劝戒万历不宜在书法上花费太多的精力,书法不过是细枝末节,自古以来圣君明主以德行治理天下,艺术的精湛,对苍生并无补益。像汉成帝,梁元帝,陈后主,隋炀帝和宋徽宗,宁宗,都是大音乐家,画家,诗人和词人,只因为他们沉湎在艺术之中,以至于朝政不休,有的还身受亡国的惨祸。小皇帝至此在日课中取消了书法而只留下经史。


统治这个帝国的秘诀专靠严刑峻法是不可能的,四书为读书人所必须诵习,其中恒古不变的观念又通过读书人而渗透到不识字的乡民之中。即幼者必须追随长者,女人必须服从男人,没有知识的人必须听命于读书人....这是一古代的理想社会为基础,忠孝为大节,依赖文化传统和伦理道德的力量来维系的社会结构,也是洪武皇帝强调复古的原因


这种制度的原始性和简单性,给大众造成了许多不幸的后果。官府出了对刑事案件必须做出断然处置外,很少注意对日常生活中的种种纠纷维持公允.....绝大多数的农民实际上早被列为顽民愚氓,不再文化教养之内,即使在模范官员海瑞的笔下,这些乡民也似乎只是一群动物,即浑浑噩噩,又狠毒狡诈,易于冲动。


皇帝和大臣经常以庄严美观的形式举行各式各样的仪式,为了巩固皇帝天威和天命所归的含义。


经过张居正事件后,皇帝对各种争论,答辩,告讼都不感兴趣,他对一切都采取怀疑的态度。他之所谓“讪君卖直”表示他已知道凡事都有其明暗阴阳。


申时行不知不觉的用尽了命运为他安排做首辅的全段时间。


正德虽然没有用明确的语言,但却用实际的行动队无数的礼仪叩头和四书的词语堆砌做了全盘的否定。


孔子没有提出性善或性恶,他学说中的核心是”仁“。究竟是那些成分构成了”仁“,在论语一书中,仁字初见了六十六处,但从来没有两处的解释是相同的。在不同的场合,孔子有赋予仁不同的概念,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如“杀生成仁”等等。


海瑞的判案斟酌标准: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 -----《海瑞集》

这些标准显示了海瑞轻视私人财产的绝对性,而坚持维系伦理纲常的前提。用这样的精神来执行法律,趋势与四书的训示相符合,但也恰恰暴露出中国封建制度长存的困难:以熟读诗书的文人治理农民,他们不可能改进这个司法制度,更谈不上保障人权。法律的解释和执行离不开传统的伦理,组织上也没有对付复杂因素和多元关系的能力。海瑞的一生经历,就是这种制度的产物,其结果是,个人道德之长,仍不能补救组织和技术之短。


一个农民家庭如果企图生活稳定并获得社会声望,唯一的道路是读书做官。然而这条道路漫长修远,很难由一个人或一代人的努力就能达到。通常的方式是一家之内创业的祖先不断地劳作,自奉俭约,积铢累寸,首先巩固自己耕地的所有权,然后获得别人耕地的抵押权,由此而逐步上升为地主。这个过程常常需要几代的时间。经济条件逐步具备,子孙就得到了受教育的机会,这其中母亲和妻子的自我牺牲必不可少。所以表面来看,考场内的笔墨可以是一代清贫立刻成为显达,其实背后的是历时长久的惨淡经营。成功者因此必须对家庭负有道义上的责任,保持休戚相关的集团观念。进而对于家族中其它成员的福利也不可漠视。

李贽不能把读书,做官,买田这样的生活道路是为当然,他在重新思考生命的意义,重建人生观,急于摆脱亲族的压力和血缘关系产生的集体观念。


文官在精神上轻视武官,人们所重视的是安详的仪表,华丽的文辞,口若悬河的辩才以及圆通无碍的机智。


戚继光订立了一条甄别应募者的奇特标准,凡属脸色白皙,眼神轻灵,动作轻快的人一概摈诸门外。因为这种人几乎全是来自城市的无业游民,实属害群之马,不尽容易临阵脱逃,还会唆使他人逃跑。一旦受到审判又可以嫁祸这些言辞钝拙的人。在这个标准下招收的兵员都属于淳朴可靠的青年农民。

心学的创始人王明阳终于悟出一个道理,即宇宙间各种事物的“有”,完全出于个人心理上的反映,比如花开花落,如果不被人看见,话就与心“同归于寂”。所谓天理,就是先天存在于各人心中的,最高尚的原则。忠孝是天理,也是心中自然而然产生的观念。

张居正在写给李元阳的信,引用了《华严悲智偈》中的“如入火聚,得清凉门”两句偈语,也就是说一旦自己把名誉得失置之度外,就如同在烈火之总找到了清凉的解脱。这是心学的解释:对于客观环境,把它看成烈焰则为烈焰,看成为清凉则为清凉。


两千年前的孔孟之道,在过去曾经是领导和改造社会的力量,至此已成为限制创造的牢笼。在道德的旌旗下,拘谨和雷同被视为高尚的教养,虚伪和欺诈成为官僚生活中不可分离的组成部分,无怪乎李贽叹之:“其流弊至于今日,阳为道学,阴为富贵。”


张居正是政治家,李贽是哲学家,他们同样追求自由,有志于改革和创造,有同样为时代所扼止。但是这种情况在欧洲的小国里,也要在几百年后,等市民阶层的力量成熟,才可能改变。
 
《陌上花开缓缓归》

“文学艺术最重要的性质是表现生命本身,如果当时他没有受真情实感的驱动,恐怕不会有这么情词恳切的抒写。”(郭沫若评李白)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争忍有离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林君复 《长相思》

他写“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一个梅妻鹤子的孤绝之人。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中国如果有隐士排行榜的话,林君复怎么也在前十之列,在没有人像他隐得这样纯粹,淡漠,甚至飘逸了。所以不敢去妄自编造它的爱情,宁愿叫他寂寞得干净,干净得发白,也不愿讲他扯进无聊的传说中。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赵翼(清)


在出世中又飘逸,在平静处有传奇


流月江波去,潮水带星来。 ---隋炀帝杨广

寒鸦千万点,流水绕孤村。
 
《李敖语录》

所谓稍通佛法的居士型人生如梦人物,他们是不是真正得到菩萨的神髓了呢?他们走观世音路线是不是走对了呢?没有。为什么?因为他们只走了一半,就以为走完了全程。他们的人生与解脱目标是“涅槃”,以为消极,虚无,生存意志绝灭等,是这种路线的目标,他们全错了。佛法的神髓到这里只走了一半,这种境界就是“小乘佛教”。

相对的,开出山洞,大放光明,才是“大乘佛教”。这时候,有了“梵”,有了“大我”,有了“真如”,有了“法身”,人生开始活泼泼的,不是躲避,而是面对;不是舍弃,而是争取;不是出世,而是“以出世精神,做入世事业”。这种境界,就是“华严经”里所谓的“回向”,“回向”是已成菩萨道的人,还是要回到人间,由出世回到入世,为众生舍身。这种境界的高人,真所谓“目中无色,心中有色”。他努力救世,可是不在乎得失,他的进退疾徐,从容无比,这就是真的高。做不到这种“出”“人”境界,就跟这种境界有出入,就是假的高。


写书的目的本来就在向群众宣传自己的思想,是看自己书的群众有深刻印象。注意,是有深刻的印象就已足够,并不在堆砌资料。所以最好的技法是电影技法:书的内容,要像电影一样对看它的人直指本心,一片见效,并且终生受用。一流的文学家在能以高手处理任何浓得化不开的题材,而落墨不多,即可采花成蜜。


今日台湾教育最大的成效是训练出一批批考试机器,这种样子教育出来的青年人缺乏灵性,缺乏特立独行,缺乏进步性的见地,缺乏启发性的思考能力与怀疑能力,都是清一色的齐头齐脚的考试制度之过。


人生百年,终归一梦,猿鹤虫沙,例皆尘土,但是百年孤寂之后,尘土长封之时,总希望有些永存的功业与交情留为雪泥爪印。


铁杵能磨成针,但木杵只能磨成牙签。材料不对,再努力也没用。


 明代张献忠“屠戮生民,所过郡县,靡有孑遗”。有一天,他的部下李定国(有的纪录说是张献忠本人)见到破山和尚,破山和尚为民请命,要求别再屠城。李定国叫人堆出羊肉、猪肉、狗肉,对破山说:“你和尚吃这些,我就封刀!”破山说:“老僧为百万生灵,何惜如来一戒!”就立刻吃给他看,李定国盗亦有道,只好封刀。五代后期,全国财务困难,周世宗柴荣下令毁掉天下铜佛像,用来铸钱。他的理由是:我听说佛教以身世为妄、利人为急,如果佛本人真身尚在,为了解救苍生,一定连真身都肯牺牲,何况这些铜做的假身呢?周世宗和破山和尚,他们真是第一流深通佛法的人,因为他们真能破“执”。佛法里的“执”有“我执”和“法执”:我执是一般人所认为主观的我;法执是所认为客观的宇宙。因为他们深通佛法,所以能“为百万生灵”,毁佛金身,开如来戒!


所谓研究是看别人看到的,想别人想不到的。


你不能等有了热情才救人,你不能等有了灵感才作文。一如妓女不能等又了性欲才接客---属于你该做的事,纵属免强,你也要做。


路是那么长,我们随时会倒下,死就死了,又何必“正首丘”呢?青山多得很,到处都可埋我们这幅不算重的骨头,在重归尘土的刹那,愿我们都能刻上几行带有彩色的里程碑。
 
南怀瑾与彼得.圣吉《关于禅,生命和认知的对话》

有人问我:你究竟信什么教?我说我什么都不信,信睡觉。实际上,我什么教都信。因为所有宗教的最高的原理都是通的。

孔子开的药方是忠孝仁义,就是说中华民族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现在的教育没有真学问,只有学知识,学谋生的技术和知识,把人道人心的本位忘记了,忘记了怎么做一个人。

音声瑜伽的经验:当夜深人静,一个人在高山顶上或者在大沙漠里,自己这样一唱,非常宁静,眼泪不晓得怎么就会流下来,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欢,那个无比宁静的舒服,身体每一部分都自然打开了,心里的痛苦,烦恼什么都没有了。可以这样形容:空山夜雨,万籁无声。只听到空山里雨拍打树叶的声音,别的什么也没有。那是寂寞的享受,人生最高的享受是寂寞,不懂得寂寞的享受是没有用的。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独字是独自一个人空灵地在这里,这就是大悲的境界,不是凄凉也不是悲哀,是菩萨的大悲心。
 
《午夜的汽笛》——村上春树

女孩问男孩:“你喜欢我有多少?”  

少年想了想,以平静地声音回答说:“就像喜欢午夜的汽笛声那么多。”  

少女默默地等着他说下去,一定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有一天半夜里,我忽然醒来。”他说:“正确的时间不知道,大概是两点或三点吧,但那时是几点并不重要。总之,是半夜里,我独自一个人,没有谁在我旁边。你试着想像这种情形。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一点声音,连时钟的针刻着时间的声音都听不见--也许是时钟停了。而我突然感到自己被隔离在一处遥远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体会到在这广大的世界上,没有谁爱我,没有谁跟我说话,没有谁会想到我。即使我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谁会发觉到吧?就像被装在大铁箱沉入深海的心情。因为气压我觉得心脏痛,痛得几乎会撕裂成两半--那种感觉你了解吗?”  

少女点点头。大概是了解的吧。  

少年继续说:“这恐怕是人活着所经验的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吧,我真的悲伤得要死。不,不是死了也罢了,而是就那样下去,箱子里的空气稀薄,事实上真的就会死掉。这不是比喻,是真的。那是在半夜里,一个人独自醒来时的意思,你也了解吧?” 

 少女又默默地点头。少年稍微停顿了一下。  “不过这个时候,我听到远远的地方有汽笛声。那真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汽笛声。铁路到底在那里,我不知道,就是很远很远。微微的声音似乎听见了,又似乎听不见。但我知道那是火车的汽笛声,不会错。我在黑暗里静静地谛听着。于是,那汽笛声再一次传到我的耳里。然后,我的心脏不痛了,时钟的针开始移动,铁箱子慢慢浮上海面。这都是由于那小小的汽笛声的关系,由于那又像听见又像听不见的微微的汽笛声。而我爱你,就象那汽笛声一样。”
 
《林徽因传》林杉著

看《林徽因传》看到落泪。

通常大众的视野只能看到花开最胜,人生得意须尽欢,而于光影外的黯淡失意却是全无兴趣。


真正的诗人,要经常设法冲淡它们(道义的格言,真理的教训),使它们服从于诗的气氛和诗的真正要素--美。诗人在作品中所注重的,是感性与理性,变化与永恒,肉体与灵魂,生存与死亡冲突的哲理,这才是美的真谛。我认为美不应该是唯美,而是心灵的一种颤动。


这个时期,她的诗风转向清丽和明快,如《深笑》中的句子:“是谁笑成这百层塔高耸,让不知名的鸟雀来盘旋?是谁笑成这万千个风铃的转动,从每一层琉璃的檐边摇上云天?”反应出林徽因的美学追求倾向于清新,细腻,纯净,仿佛每一个句子都有很高的透明度,同时又很讲究韵律美,建筑美,音乐美。她善用独特的意象,全新的审美角度,像工匠用彩瓦砌造钟楼一样,用语言营造着一个全美的艺术构建,仿佛在心的背面,也照耀着春日的阳光。古典主义的理性与典雅,浪漫主义的热情和明朗,象征主义的含蓄与隐秘,这三者在她诗中的融合,以及古典主义风格的托物寄情与现代主义的意向表情的统一,共同构成了这个时期的艺术风格。


战后的北平,由于经济萧条带来了物价飞涨,工商业纷纷逃避。在它们回来的几个月内,北平的大米由法币九百元一斤,猛涨到二千六百元一斤。清华大学的学生食堂前,常常拥挤着出售衣物的学生,铺在地上的旧报纸上,用毛笔写着:“卖尽身边物,暂充腹中饥”

林徽因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他们一家浪迹萍踪,整整9年,回来已是两手空空,带出的衣物,也在四川当光吃净。回到故都北平,贫困和饥饿仍像影子一样跟随他们而来。


萧乾说:德军飞机那天轮番轰炸的时候,钢琴家缪拉.海斯和一批英国音乐家却在市中心国家艺术馆举办“午餐时间音乐会”,我常到那去,花上一个先令,买张入场券,一边啃面包,一边听优美的音乐,而窗外确实炸弹声和高射机枪声。一个民族的心理素质,将决定这个民族的前途,这是我体会最深的一点。


那个晚上,艾略特朗诵了他创作的几首新诗。萧乾无法把眼前的艾略特同那个头戴钢盔走在路上巡逻的艾略特联系起来。


在这些苦闷的日子里,写诗是她唯一的慰藉。她写生命的无奈,命运的渺茫,人生的匆忙,留下许多的佳句,描写自己梦一般的内心世界,使其它一切变得次要,其它的一切以可怕的方式开始凋谢,再也不能够遏止。有些东西是她一生苦苦追寻过的,有一些东西却只能眼看它在岁月的指缝里流逝。生命就是这样,当你想回首的时候,你来的路上已消失了任何风景。


冰冰为她在书桌上插了一束含苞的杏花,她几乎是从始至终看了它的开放和残落的全部过程。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觉得时光的短暂和冷酷。她把凋零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收集到一直玻璃瓶里,那些日子的碎屑,残留着微弱的香气,它们从枝梢落到桌面上,就褪尽了所有的颜色。


工作着是美丽的。林徽因,梁思成在写作中获得了极大的快慰,倾注在创造中的时候,便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们梦想着等战争结束了,他们的身体好起来,能再去全国各地考察。梁思成说,他做梦也想去一次敦煌,如果上帝给他以健康,他就是一步一磕头,也要磕到敦煌去。


1942年9月26日费正清在陪都 重庆与梁思成相逢,差不多7年时间没有见面,费正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几乎是原始人类穴居状态的生存条件下,这两位中国第一流的学者,虽然成了半残废,却仍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之中。在他们的病榻周围,是堆积如山的资料和文稿。费正清在他的《费正清对华回忆录》一书中感叹:“在这里生活,其日常生活就像在墙壁上挖一个洞,拿到什么用什么,别的一无所想,结果便是过着一种凭造化的生活......我为我的朋友们继续从事学术研究工作所表现出来的坚韧不拔的精神而深受感动。”


1945年回到北平,林徽因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他们一家浪迹萍踪,整整九年,回来已是两手空空,带出的衣物,也在四川当光吃净。回到故都北平,贫困和饥饿仍像影子一样跟随他们而来。
 
最后编辑:
《那一晚》——林徽因

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
澄蓝的天上托着密密的星。
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迷惘的星夜封锁起重愁。
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
两人各认取个生活的模样。
到如今我的船仍然在海面飘,
细弱的桅杆常在风涛里摇。
到如今太阳只在我背后徘徊,
层层的阴影留守在我周围。
到如今我还记着那一晚的天,
星光、眼泪、白茫茫的江边!
到如今我还想念你岸上的耕种:
红花儿黄花儿朵朵的生动。
那一天我希望要走到了顶层,
蜜一般酿出那记忆的滋润。
那一天我要跨上带羽翼的箭,
望着你花园里射一个满弦。
那一天你要听到鸟般的歌唱,
那便是我静候着你的赞赏。
那一天你要看到零乱的花影,
那便是我私闯入当年的边境!
 
《大江大海骗了你》李敖

龙应台奢言《大江大海1949》,其实对1949呈现的真正问题,核心问题,她根本不敢碰,也没有能力碰。她碰的,大都是她自己刻画出来的“现象”,还称不上是问题。更糟糕的是,她只谈“现象”,不谈“原因”,因此“现象”引发了盲目的同感与同情,真相从此弄混了,是非也被颠倒了。


她的历史训练太差了,思想训练也太差了。

像萧劲光这些资料,所在多有,龙应台一概不看或不知道,不明真相与原因,不知道共产党怎样抢救难民,就谴责起来了,这种落笔方式,又从何真知1949呢?把国民党,共产党各打50大板,这叫公正吗?在文献上她看得太少太少,根本跟不上有关文献,她谈长春,谈得太贫乏了。


真要了解“大江大海1949”,必须先弄清楚你对蒋介石的态度,了解现代史,民国史,必须先过这一关。由一个人对蒋介石的态度,可以检验出你有没有是非观念,正义观念,方法训练,史学程度,对真相了解的程度,还有,你是不是冷血,包括你的国家观念,对美国对日本的观念等等,都可从蒋介石这张试纸上检验出来。


看蒋介石日记,正该看的,是这些言行不一啊,可是龙应台什么都看不到,也完全没有比对史料的能力。


走遍了千山万水的小百姓,他们已是强者,他们虽然条件不足,但仍在不足的条件下,能够浮海来台,苟全性命于乱世。


龙应台花了那么大的气力去做访问,却不知从文献资料上去回溯,以致事半功倍。访问不是不能做,而要先靠文献资料打底子才行,否则访问在选样上,在高度,广度,深度上都会一一出问题。并且,因受访者的极限,还会漏失大量珍贵的题目。所以说文献资料太重要了。


多少你不知道的1949啊!多少粗枝,多少细叶,多少大事,多少小节,龙应台啊,你太小化了1949!你太小看了1949.
 
《埋藏:因为不想被纷扰所以埋得很深》(英才)

文|姜苏鹏

  因为不想被纷扰,所以,埋得很深。丹麦画家哈莫修依没留下任何日记之类的东西,死前销毁了所有的信件,他试图抹去所有关于自己的痕迹。

  只要埋得够深,就看不见,当然不会提起,也不会记忆。但恐怕他自己也始料未及,那些很私人的作品,像是深埋的种子,在他死后几十年破土而出,人们惊讶地发现,世间竟会有如此绝美的背影。

  安静的有点过分,一切声响凝结在发丝中、衣褶间、家具缝里,被哈莫修依击中的人,会坠入一种没有情绪的情绪里。而这就是哈莫修依想要的生活,厮守两个人的世界,妻子或忙于日常琐碎,或偶尔小憩,或即兴弹一首钢琴曲,而自己只需望着她的背影,坐在那里,发呆、思考、作画,整个气氛沉谧,祥和。

  在如今什么都可以拿出来晒的年代里,埋藏或多或少显得不合时宜。然而没有风霜历练,又如何懂得埋藏。读毛尖的《非常罪非常美》,希特勒最欣赏的女导演蕾妮的故事,非常悲催。她很美,拍的纪录片也很美,作为第三帝国最才华横溢的女人,注定她的不幸。希特勒倒台后,她是第一个被送进监狱的电影人。虽然没关几年,但舆论的监牢追随她整个后半生。尽管她的电影依然放在大学的经典架子上,而她的名字总是被忽略掉。她晚年嘲讽而心酸地说:“女人是不允许犯错误的。”

  记得上学时,最爱芦荻教授的课。不仅因为她楚辞讲得厚重,也不仅因为她曾是毛泽东的历史陪读,还因为她极别致的个性。她可以讲课讲到忘情时,突然停下来望着窗外说:杨树花开了。她上课从没穿过重样的衣服,与她私下聊天时,会语出惊人:这个世界最不要相信女人间的友谊。我曾试图挖掘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刻意回避了,只是淡然地说:与主席讨论《水浒》的谈话记录,被人利用,成为一场政治运动的发端,还相信什么。

  被时光埋藏的秘密,不知有多少无奈、纠结、情感,以及永远说不清的真相。2001年西安事变的主角张学良将军去世,生前多少人希望能亲耳听到张论述自己的功过,他却选择缄默。其实90年代初,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邀请,张曾秘密整理数十小时的口述历史,不过他规定,2002年才能公诸于世。撰写《张学良口述历史》的唐德刚后来披露的内情,不禁让我对张学良将军肃然起敬:“生性厚道的他,还是怕一些内幕伤了宋美龄。”

  不留一字的隐匿,是一种是非成败转头空的从容。就像一代女皇武则天,在位时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为大搞个人崇拜甚至不惜以举国之力,临死却下遗诏,去帝号,自愿做回“则天大圣皇后”,并立下一块无字碑,被人争议揣测上千年。

  其实不在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史实被永久的尘封,我更感兴趣一同被埋藏的心情。11年前,我采访时任中粮集团的董事长周明臣时,他对我说,当好国企领导人最重要的素质是心理素质。周上任之初,就被两位副总理点名,批评中粮官商作风严重。借此契机,中粮大刀阔斧的改革,最终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1997年,周被紧急调查。有人以“一爱国者[微博]”名义举报周在境外有经济问题,题目相当吓人:上千万美金流进周明臣自己的口袋。后经过组织上的认真调查核实,周没有问题。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力,他都说得轻描淡写,但你还是能触碰到他内心深处的伤痕。

  有则禅,徒弟问禅师“禅心何处?”禅师说“在广大虚空中。”徒弟说“我怎看不见?”禅师说“拿一些盐和一杯清水。”徒弟拿来,禅师取一匙盐放入杯中。禅师让徒弟尝,问味道如何,徒弟答“咸苦”。禅师又说“再取一盆清水。”徒弟端来。禅师取一匙盐放入盆中,再让徒弟尝,徒弟答“感觉不到咸苦了”。禅师解“同样一匙盐放入一杯水中和放入一盆水中变化这么大,如果放在更广阔的空间呢。”拥有博大的胸怀,才能包容更多的苦难。

  在更广阔的时空里,埋藏何尝不是另一种包容?
 
“犹太性的本质特性是一种流亡,是一种疏离,他每时每刻都知道,无论身在哪里,他都不属于那里,他每时每刻都知道,无论身在哪里,他都发现自己与众不同。

什么是犹太人的认同,对于我的父母,我的祖父母都不是问题。

当一位焦虑的犹太母亲走到我跟前,希望和非犹太教的男友交往的女儿回到犹太生活中来,我本能的问她:那好,你试图保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犹太知识分子和美国的犹太认同》罗斯

-----书名《犹太人告白世界--苏州犹太民族性格的22篇演讲词
 
《香水》德 帕.聚斯金德 ----一本富于想象和及其扣人心弦的书,作者成功地吧侦探小说,消遣小说和艺术珍品融合为一体。
 
最后编辑:
“从更深层次看,但凡统治殖民地,必须要彻底消灭当地的文字,因为文字携带者文明的基因,维持着复杂的民族自我认同和精神归属,征服一个国家却消灭不了它的文字,则统治者要么被同化,要么被驱逐。被统治者从精神和情感两方面认同统治者,是统治成功的唯一选择,古往今来概莫能外,世界任何一处的殖民地也是如此。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德国,美国日本等殖民帝国,无不首先灭掉殖民地的文字,使得被统治民族完全和彻底地集体失忆,从新接受殖民帝国的精神和情感灌输,以实现其“长治久安”。在当今世界,前殖民地地区的普遍贫穷落后,在很大程度上市殖民时代留下的后遗症。可怕的并不是这些地区的物质财富被掠夺,而是殖民地国家的文字被摧毁所导致的精神世界极度错乱和信仰体系彻底碎裂,要重建对自身文明的信心,却远不像经济发展和物质繁荣那样短期就能见效。

中国的幸运就在于顽强的汉字生命力和在此之上建立起来的巨大文明体系。无论是英国的狡诈,俄国的贪婪,还是日本的嚣张,都不可能彻底征服中华文明。正是在这种现实的无奈中,西方殖民帝国不得不借重与依靠洋买办来实现财富的掠夺和控制。”

------------------《货币战争3:金融高边疆》 P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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