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长篇连载~完整版本

满城尽带黄金甲。

  看完这部电影最大的收获是望着自己平坦的前胸,深刻的认识到"发育尚未完全,同志任需努力"这个道理。

  其实还是只是一个小孩子,还不懂事,大人们总爱这么说。

  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才无法洞悉那个似乎除了笑容就没有其他表情的少年的感情吗?

  最近每次到禁地的时候,总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好像毒瘾发作一样,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彻底地开始怀念两个人一起在楼顶聊天时的空气。

  “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和你相反的。” 喂,故意的吧……

  “……那有你很喜欢的人吗?”

  “曾经有。”

  “……有多喜欢?”

  “就像是用生命在喜欢。”

  少年脸上慢慢展露出的完全没有伪装的,发自内心的伤感,定格成一个漫长的特写镜头。存放在小薇的记忆里,反复回放。

  这就是差距吧。原本无法想象那个家伙也曾经会认真喜欢过一个人,只是看到这样的表情也只能揣测着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试着释怀,以及……不甘心。

  “莫小薇?”

  再次在天台听见陌生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小薇皱起了眉,为什么她会在一开学的升旗仪式上就一举成名搞得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呢。

  不过对于发现自己秘密基地的第三个人,她可不会想对聂大少一样给他好脸色好。

  嘿嘿嘿,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
 
 在楼顶耽搁了太多时间,喊了“报道”冲进教室,便又只能在课后被老师抓去做苦力。

  从办公室出来,怀里多了高高一摞练习册。最上面一本的封皮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夏汐”两个大字,岌岌可危的斜出一个角,随时都准备着回应地心引力的召唤。

  拜托,你可别掉下去。别……别啊……啊啊啊啊……

  想要伸手去挽救,怀中的练习册却一本接一本随着“夏汐”英勇就义,哗啦哗啦掉了一地。

  “怎么了?横在路中间。”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罪魁祸首!”

  “哎?”

  再次向教室行进的时候,练习册都换到了男生手上。小薇双手交叉在身后,一副清闲地偷瞄着身边的男生。

  “欸,你和那个聂天逸很熟?”

  “嗯,初中就认识了。”

  “从没听你提过。”

  “你啊,哪还有空关心我。”男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啊……当然没有拉,我就随便问问。”

  “我不喜欢你骗我。”他那是野生动物的直觉吗?

  “真的没有拉。”这种时候也只能嘴硬到底了。

  谎言叠加着谎言,被时不时窜出的不安晃动着,让她无法长久的正视面前的男生。

  我没有说谎哦,真的没有。偷偷地在心里反复了好几遍。
 
男生把手上的练习册撂在讲台上的时候,芭儿拍了拍他的肩,表情严肃的说:

  “夏汐同学,你一直不能扶正的原因,就在于你‘101忠狗’的形象。”

  因为一直在一起的缘故,她和夏汐经常会被说成是“一对”。其实习惯之后倒也不是怎么在意,因为彼此太过熟悉,即使被这么说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改变。

  不过明明是三个人一直在一起,为什么只有她和夏汐会被说成是一对?小薇也曾经这么思考过。

  得出的结论就是,芭儿也是说他们是一对的人之一。

  不过夏汐和小薇都已经非常习惯芭儿这种损人的性格,

  “我一个新好男人就给你说成这样,我说,谁让你喜欢上了,那可就倒霉了。”

  “嗯……倒也是。”做出一副“我有好好思考过”的架势。

  “哎,芭儿现在也有喜欢的人?”小薇有些惊讶,不自觉的用上了一个“也”字。

  “当然有,比尔·盖茨、伍德鲁夫、丰田喜一郎、韦纳·西门子、李嘉诚……”芭儿一口气报出了一连知名企业家的名字。

  “这些人好像不是死了就是已经结婚了哦……”夏汐又插进来一句。

  眼看两人即将进入拉锯战,作为他们两个个人最好的朋友,小薇可不想便宜了周围一堆等着看戏的好家伙。好不容易遣散了想要互掐的两个人,小薇开始专心的把练习册安座位放在每排的第一张课桌上。她挺喜欢这种时候,可以把心思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一些不愿意去触及的东西,也不会在脑子里盘旋不去。就算周围的环境在怎么嘈杂,她也可以集中心思在自己的事情……

  可是今天未免也太吵了一点,小薇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

  好奇心杀死猫。

  噪音的来源是一群趴在窗口上的同学——小薇他们班的教室在三楼。

  “喂,你看清楚了吗?”

  “太远了,人又多……”

  “笨蛋,用这个啊。”居然从抽屉里掏出了望远镜。

  “贱人,你不早拿出来。”

  一群男生的脑袋都挤在了一起,时不时的有人叫嚷着“究竟写了什么啊?”直到拿望远镜的男生猛的回过头来,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然后锁定在小薇身上。

  “莫小薇爱聂天逸。”

  这是操场上,被人用画跑道线的石灰写上的那行醒目的大字的内容。
 
女孩子。奇妙的生物。

  会看小说看得哭了笑笑了哭。也会在你面前伪装出笑容和哭泣。

  会叽叽喳喳的讨论明星的新闻八卦。也会在偷偷在你背后散布些有的没的

  会把可爱的、闪亮的小挂坠挂满手机和包包。也会在你的课本上涂满胶水,座椅上撒上图钉。

  会挽着亲昵地互相挽着手臂,一起聊天、逛街、上学、放学。也会恶毒的在操场上写上“XXX爱XXX”。

  在那些和自己穿着同样款式校服的女孩子们三五成群,不时的说些什么,然后又肆无忌惮的笑出来的时候,小薇的指甲无法控制地,深深地嵌进手心的肉里。

  虽然她知道,她们更有可能是在讨论最近的日剧剧情,或者是今天放学要不要绕道去买一些可爱小玩意儿。虽然她也知道,她自己的事并不是那么值得一提。可是她每当发觉人们在谈论时的视线是指向她的时候哦,她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被害妄想症吗?

  “不是的,是你看男人的眼光太差。”食堂里芭儿和她面对面坐着,一边摇头,一边把汤匙咬的噶泵噶泵响。

  即使在第一时间和芭儿把操场上的那行字清理了干净,依旧有不少好事者围着小薇、天逸甚至是芭儿追问这件事。

  虽然小薇和芭儿什么都不愿意说,可是男生那里却松了口。

  一句“她是说过喜欢我”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切,老娘才16岁,不要和我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不过,居然被人用了‘爱’,太不少女了,还是‘喜欢’的感觉比较好。”

  还能拿自己开玩笑,说明打击也还在承受范围以内吧。尽管这个消息像蛀虫一样,从心里那个原本美好无华的青
苹果里爬了出来,留下一个黑色的窟窿,露出令人厌恶的肥硕身段来。小薇也还是竭力的想要安慰自己,也许这不是男生的本意。

  也许,只是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的也许,然而从那黑色蛀洞里传来的声音却总在耳边挥之不去——理由可以找一万个,事实却只有一个。

  周围的视线都好像要穿透自己的身体一般集中到背部。不断有故意压低音量,却还是模模糊糊飘进耳朵里的声音——“就是那个女生啊"、“操场上写大字报告白被拒绝的”、“真可怜。”……

  就是那个女生啊。被拒绝的。

  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

  真恶心。

  想吐。

  “喂!你们有完没完!”

  这天的午餐时间以芭儿重重摔下饭盆的巨响和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而告终。瞬间寂静下来的食堂里,小薇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算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如果不是之后在食堂门口遇到板着脸,语气沉重地问她,“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的”的夏汐,接下来的下午一定不会那么的难熬。

  “哼,真的是最好的朋友吗?反正不管你发生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谎言终究还是会被拆穿,果然会有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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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打造青春小说:最小说·第11辑(精选)
 
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描绘上海?

  如果是形容词,那么应该是发达、浮华、奢侈、小资、文艺、古老,抑或是快速、便捷、冷漠、虚荣?

  如果是名词的话,那么应该是恒隆、中信泰富、伊势丹、美美百货、锦江,抑或是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东方明珠、外滩三号、汤臣一品?

  如果变成有长度的词条,又或许变成24小时有着冷白色灯光的便利店,两边长满法国梧桐的狭窄街道,四通八达的地下铁,十字路口四个方向同时变成绿灯的淮海路中心,王菲拍过电影的新天地,以及新天地边上昂贵的翠湖御苑以及华府天地,笼罩着上海的六月份的梅雨季节,黏稠的云朵,还有灰蒙蒙的暗淡天空。

  四年前,我和痕痕坐在新天地外面马当路的路沿上,看着来来往往穿着华服的男人女人,以及穿着廉价衣服的学生样的我们,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染头发,痕痕也没有习惯穿
高跟鞋,我们喝着手中的瓶装可乐,眉飞色舞地聊天。那个时候的我们,还舍不得用30块钱去买一杯新天地门口的星巴克咖啡。

  而四年之后,我们坐在我的凯迪拉克里,停在来福士门口,看着过往的人群,玩着“一分钟内过去的人里面,有多少个你可以接受与他/她谈恋爱”的游戏。我们手边就是星巴克在这个夏天大行其道的抹茶星冰乐,窗外是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我们依然眉飞色舞地聊天,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四年前坐在马路沿上内心的平静。一分钟过后,我们摇起车窗对司机说:回家吧。

  13

  我到底离过去的自己有多远?我到底变成了多么不一样的自己?

  我来上海后的第一辆价值120块的自行车,在搬到新的校区的时候,被我留在了我大一大二的那个校园,我把它停在图书馆的楼下,锁上环形锁,拔下钥匙用力地扔向湖里。

  而第二辆价值3600块的自行车,我忘记了被我留在了什么地方。

  我离一个人骑着单车去上课的日子有多远?

  我离顶着还未亮透的清晨就开始匆忙往教室里赶的日子有多远?

  我离学校门口那家凌晨六点就会开门做生意的早点店有多远?

  离冒着热气的稀饭和馒头有多远?

  在我坐在凯迪拉克里开往一个又一个声色犬马的目的地的时候,我离曾经一头黑发,背着书包的自己,有多远?

  14

  曾经的无数个夏天,曾经的无数个闷热无风的夏天。

  白云像是照片一样,一动不动地定格在蓝天上面。膨胀的蝉鸣,喧嚣地起伏在空气里。

  那个时候的自己,不会穿衬衣,不会打领带,不会戴胸针,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是夏天里最常见的穿着。

  没有冷气的教室,只有头顶生涩转动的风扇。

  一晃就是好多年。

  15

  多少个生日过去。多少年的六月六日里吹灭的蜡烛。多少个被吃掉或者被抹在脸上的奶油蛋糕。

  每年都有无数的人热热闹闹地给我过生日,但是永远没有变化的都是最开始的那些人。

  hansey,阿亮,痕痕,还有离开去了美国的清和。

  无数多张合影的照片上,他们看上去永远和我在一起。

  多么希望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

  《岛》封面I5land上那个醒目的5。

  如果把我们所有拍过的照片,我们所有开过的玩笑,我们所有一起去过的餐厅,我们所有一起喧闹过的深夜,我们所有一起看过的电影,我们所有一起讨论过的文章,我们所有一起听过的音乐……如果把这些统统变成大大小小闪亮的碎片堆放在我的面前,又或者沿路撒向我漫长的过去,那么……

  16

  在我年少的时候,我和好朋友们在分别的毕业纪念册上矫情地写:“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

  17

  到底是谁,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要我好好地生活,说我们一定会闪闪发亮,但最后却小声地捂着电话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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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在离别之后每天发着短信关心着彼此,后来太忙就变成MSN聊天,再到后来MSN上永远都是一个安静的绿色小人。鼠标无数次地滑过去,手指却僵硬得无法点击。

  到底是谁,说我们要一起周游世界,最后却比谁都离得更远。

  到底是谁,悄悄地背好行囊,也没有说一声告别。

  到底是谁,在毕业纪念册上挥洒着签名,像明星谢幕时的光彩表演,而到后来,却丢失了手机里联络的号码。

  是我。

  18

  飞机降落到地面的时候已经快午夜12点了。

  出了机场,把重重的旅行包扔进车后厢里,然后关上车门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车已经无声无息地开上高架了。

  半个小时前的一场巨大暴雨,100毫米的降雨量,平均地分布在上海的土地上。路面和摩天大厦的外立面墙,都是一层反射着霓虹的湿漉漉的水分。

  很早以前听朋友聊起过,说中国也就只有上海和香港,才会在高架边上就是高层的楼房。好像每一辆汽车,都是贴着别人家的窗户呼啸而去。偶尔抬起头看向窗外,还可以看见有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把白色的床单挂到窗户外面来。

  沿路的霓虹越来越亮。开到外滩的时候,
东方明珠和金茂的灯都熄了,只剩下AURORA的巨大萤幕依然亮着。看上去很孤单的样子。黑色的江面上停着一艘装点一新的游轮,上面挂满了长串的灯管,不过此刻没有亮起来。我看到过这样的游轮在假日的时候趾高气昂地从黄浦江上慢悠悠地开过去,偶尔船上还会嗖地蹿起一颗巨大的烟花在天空里爆炸。

  我也曾经看见过好几艘某某保险公司巨大的广告飞艇,沿着江面,在陆家嘴一幢接一幢的摩天大楼的缝隙之间漂浮着,看上去像极了电影里未来世界的样子。

  这就是上海。

  我整整生活了五年的城市。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它像是一个庞大而又寂静的巨大洞穴。

  19

  在高三的那一年最后的夏天,气温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教室外面的那一个温度计在某一天下午突然爆炸了,一小颗水银滚落在走廊的地面上,明晃晃地四处乱动。

  教室里永远是一股刺鼻的风油精味道。伴随着窗外炽热的风,往眼睛里刷刷地吹着。

  桌面上摊开的五星物理题库让人想呕,尽管三天前刚刚和微微一起在离学校半个小时的书店里把它买回来。不过我买的是物理,她买的是历史。她在高二的时候明智地选择了文科,于是可以和见鬼的物理化学生物统统说声再见了。可以明目张胆地在物理课上翻世界历史百科,也可以用笑眯眯的眼光去看待那张只有个位数分数的化学试卷,随便的事儿。

  可是我不行,我依然像一个二奶一样,对物理化学生物百般谄媚机关算尽,就算不清楚现在窗外的日照是否是一年中最长的日子,也一定要明白到底钠这种金属有多活跃。尽管我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钠这种东西。尽管我知道也许将来买房子的时候,一定非常关心日照的强度和楼面的朝向问题。但是又怎么样呢,随便的事儿。

  对于频率越来越密集的考试来说,更加让人压抑的是周围的人的面孔。青色,黑色,紫色,苍白色,怎么看怎么不像活人。

  推开窗户经常可以看见篮球场上有高一高二的男生脱掉T恤,挥汗如雨地练习着投篮,阳光把他们年轻的脸照耀成健康的古铜色,汗涔涔的后背在阳光下像一面波光粼粼的湖。好像他们才算健康的人,才是享受着年轻生命的族群。

  而我们算什么呢?埋在发黄故纸堆里的老学究么?

  躁郁的心情随着高温在胸口里膨胀起来,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沉甸甸的气球,也许什么时候,就突然地爆炸开来也说不定。那个时候会有人哭吗?会有人难过吗?会有人把我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伤心地拼到一起吗?还是大家依然顶着那张苍白的脸,不动声色地继续研究两颗球相撞之后动量守恒呢?
 
 我望着讲台上物理老师油光焕发的脸和同样油光焕发的头顶,钢笔在纸上重重地划破了好几层。

  20

  当我们每一次提到夏天——

  超市里一定有堆成小山的西瓜。无籽的,进口的,薄皮的。堆成绿色的海洋。

  冰柜里各种颜色的碳酸饮料还有各种果汁,拉开门的时候突突地往外面喷冷气。开得太久会有收银的阿姨不耐烦地说:“挑快一点好。”

  马路上女孩子撑起厚布料的伞,踩着高跟鞋走过快要被晒得化掉的马路。

  
新闻联播里,隔三差五会听到某某城市气温再创历年夏天的新高,或者某某城市出现重大水灾。屏幕上卷动着的昏黄的水流,其实和黄浦江里那些混浊的漩涡没什么两样。

  游泳池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女孩子头发上的桃子味洗发水,无数发烫的身体懒洋洋地泡在慢慢变暖的池水中。偶尔有叶子被风吹下来,啪的一声打在水面上。

  而每一个夏天过去——

  漫长的暑假结束,依然必须每天顶着早早就亮起来的清晨起床,刷牙时看见院子里清晨的露水,在慢慢变强的光线里消失不见。然后一直持续到冬天,刷牙洗脸之后,打开门朝学校走,头顶依然是没有亮透的暗蓝色的天空。乌云冻僵在天壁上。

  教室头顶的风扇被用塑料布包扎起来,慢慢地掉满了灰尘。偶尔有风吹过,簌簌地掉在桌面上。

  弄堂里的傍晚,亮灯的时间越来越早,晚饭摆到桌子上,不吃很快就会变凉。

  新的一年换了新的春联,但是脚上的运动鞋还是以前的那一双。

  我们每一次都会提起夏天,然后再让它过去。

  在来和去之间,我们含混不清,而又痛快淋漓地长大了。

  未完待续 ……
 
 00

  深夜二十三点五十三分,宾妮在QQ上为我加油!大魔王发消息来说要来我家视察我的工作。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拖稿了……

  其实最初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走上拖稿这条路,现在我只能说写字这件事真是忒不容易了。

  01

  凌晨三点三十八分的时候我告诉小鱼儿我在赶稿。小鱼儿说你怎么还没赶完。我说我把之前连载的部分重新写了。那边发过来一行肯定会被编辑批红的很不规范的“。。。。。。”,之后马上跟了一句你真是作孽啊。

  我说,我要崩溃了,你帮我写吧。

  她说,……好啊,如果你执意的话。

  把新写部分发给小鱼儿看。

  她说,你移情别恋了。

  我说,确实,我移情别恋了。连载的时候我还是爱着夏汐的。可是写完我就爱上聂天逸了。

  她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写的过程太痛苦了,写完爱也耗完了。

  小鱼儿说,那我放心了,你改写完《恋爱习题》,还是会和夏汐复合的,因为改的过程更痛苦。

  小鱼儿说的没错,改文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就好像一个已经完整成形的小孩,硬要从他身上剜下血和肉换上新的,他疼,我看着也疼。而且大魔王也说,你这是浪费时间,你改了别人也未必知道你改了。我想这大概就像花了毕生积蓄送一个孩子去英国进修,即使真的变聪明了也不是一眼看得出来的。

  不如送去韩国整容了。

  最让我绝望的是,我改完发给小鱼儿,她说,我怎么觉得你改了以后整个情节都慢了。不如连载的好。

  我说,连载太乱,很多人说看不懂。而且戏份太分散了,我把戏份都集中了,可是一集中就有很多问题,所以……

  我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小鱼儿阻止了。她说,好吧,刚刚是我乱讲的。

  小鱼儿一直陪我到六点才下线。

  02

  凌晨五点四十九分时候,我在想明天要不要爬起来赴约。对方是一个帅不帅有待考证的男孩子,因为我没有看清楚,只瞄到一眼,像Rain。

  我和他是在电影院里认识的,电影没开场的时候他和他的朋友经过我和小黑的座位,然后在我的右手边坐下,左手边自然是小黑,黑到在影院里会把他的位置当成一张空座位。小黑一个劲地在我耳边说坐你旁边的那个很帅很帅,于是问他要了电话号码。很唐突,但是他没有拒绝。

  要完了之后我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句。

  真是肤浅啊,但是还是美滋滋的。

  电影散场的时候,各自叫车回家。一辆taxi向我开来的时候突然接到小黑的电话,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大意是那个男生刚刚从他身边经过,他的鞋子其实很土,打扮也很土,还牵着另外一个女生的手。这番话说完我的taxi就开跑了,车上自然是坐着别人。于是我也怒了,我打电话回去给他。我对着电话那头吼道,叫我要号码的是你,现在说这说那也是你,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小黑说,叫你要号码纯粹是好玩,现在是怕你被人骗了。

  我和小黑说,比起你说的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我要约他出来。小黑说,我不管你了,可是你没有赶完稿。

  我突然想起来,小黑和大魔王是认识的,然后我就败了,乖乖回家赶稿去了。

  03

  N天前(N>=100),我和小鱼儿说,我开始写作了。

  她问,什么类型的啊?

  我说,青春校园。

  哦,小言啊。小鱼儿把青春文学称为小朋友的
言情小说,简称小言。小鱼儿说,看不出你还有作家梦。

  其实也不是作家梦。只是看了好多的故事,总有一天也会兴起写自己的故事的念头。就是这么简单。

  小黑说,才不是这么简单,大魔王可以证明。

  当时我没信他,现在我后悔了。

  04
 
  凌晨四点四十六分,我总觉得我再写下去就要变成《拖稿习题和通宵舞会》了。我开始希望夏汐、小薇、天逸、芭儿……都像演员一样自己开始在word上表演,然后我只要存盘就可以了。

  我又想起了大魔王,他写过很多很受人欢迎的故事。也会非常潇洒地说,我又通宵了,一晚上写了x万字这样的话。

  是不是每个人每写一个故事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苦痛过程?

  我也想一晚上写x万字。

  05

  凌晨五点五十八分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天光对小鱼儿说,通过这次的拖稿,我发现其实自己擅长写的是悬疑。

  小鱼儿说,你还是乖乖把小言写好吧,你的悬疑我总觉得还是在比海天尽头那个接点还要远几万倍的地方。

  06

  凌晨六点零三分的时候,我决定去睡个觉。

  无论明天发生什么,无论是大魔王杀到我家来,还是我自杀,我都决定去睡个觉。我想我明天一定能结束全部工作的,虽然我每天都这么想。

  明天一定可以。明天永远可以。

  07

  早晨八点十分,我收到小鱼儿的短信,她说,昨天我睡过去了,你写得怎么样。我说,还是那样,不过我又开始奋斗了。

  尽管我还在拖稿,我还是要感谢我的朋友。宾妮、小鱼儿、小黑。

  好吧,也该算上大魔王。
 
 a] 太阳花,读书时在阳台上养了好几盆,两三块钱买包种子,不用怎么照料就会生根发芽,然后迅速成长,挑了好似随意的某天开出颜色不一的花。

  虽然一个晚上后就枯萎,但留下了鼓鼓囊囊的种子,于是让小花盆里更加热热闹闹地拥挤不堪。

  b] 养过文竹——当然文竹不是花——更小的时候,小到把尿尿浇灌在里面也丝毫不避讳的时候。结果那文竹的长势良好异常,最后的高度几乎要比肩院子里的紫藤。

  紫藤是在夏天时会开出淡紫色的连缀式花朵。一串串荡下来,非常香的味道。

  c] 一串红,出现在童年的每一个公园里。但比起观赏的作用,它更主要的存在意义是,拔了中间长长的花蕊,可以从底部吮吸到小小一颗的甜露。非常奇妙吧。直到现在也觉得,一串红真是朴实却有心计的家伙呀。

  还有牵牛花,以前爬在奶奶家弄堂的墙壁上,要过了多久才知道它在其他地方有新的名字叫朝颜哪?

  d] 跟花有关的记忆薄得好像一本在电车站台随手可取的路线小册子。上面蜿蜒曲折的路线一定不会指向传说中的
梦幻国度,有戴礼帽的兔子先生做导游,红桃士兵和黑桃士兵追着你到处跑。而事实上,爱丽丝漫游仙境的故事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e] 如果还能找到什么以花朵为主题的内容,那也许都是和节日庆祝有关。读中学的时候刚刚听说世界上还有母亲节,花2块2角买了两枝康乃馨和一枝满天星,店主还给它用简单的紫色塑料纸包装了一下,而我好不容易等到他问“是送给谁啊”,立刻用准备了半天的力气大声说出“送给妈妈的,今天是母亲节!”可他只是简单点点头说“是”。

  这算不得最失望的。

  等到妈妈下班回家,站在门口对她笑得鬼鬼祟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又想在脸上忍得神秘,最后终于从身后掏出扁扁的花束,举到她面前说“哎呀,母亲节快乐”。

  所有的电视剧,电影,小说,动画中,那些理所当然的画面里总应该是一副顿时指数飞升的亲情画面,做母亲发自内心的微笑甚至还红了眼眶,而做女儿的此刻也由最初的颇感自豪变成了随后的有点害羞。

  可妈妈只是接过来说“哦,母亲节啊今天”,然后她将花放到一边,拿着在路上买的塑料袋说“帮我把里面的绿豆芽拿出来洗洗,我还要烧菜,来不及了”。

  f] 那个时候,从她的学校到家的路上要换两次车,中间走个五六分钟,并且因为往往要准备晚饭或是第二天早上的早点,所以妈妈总是会提前下车去菜场,然后走回来。

  三月的时候天还有些微的冷,我把背对着妈妈,在厨房水池里洗豆芽的时候,哭了,还是没有呢。真的记不太清楚。

  g] 初三那年,学校里第一次出现了将大束玫瑰放在车筐里骑回家去的女生。当时她经过我们身旁,的确很久很久都没办法将视线移开。过了半天才互相低声地说了两句“又不见得是别人送她的”,“也许是她送给别人的咧”,“老师都没看见啊?”“不没收的吗?”

  十几朵的玫瑰花,已经可以扎束成不小的一把。所以日后听说“送上九十九朵”,总难免要想“吹牛吹太大了吧”。

  h] 晚上一起骑车回家。初三时的校服,非常非常邮递员式的墨绿色,好像个难看的布袋那样罩在身上。车筐里放的书包,那时从超市里买回的不知道算什么牌子,黄色的,因为装得太满,让车把总是东摇西晃。

  好看的衣服,鞋子,来自名贵的运动品牌,或是漂亮的项链,发饰,以及那些贴在书本上五颜六色的贴纸,手机下可爱的挂件,不会不想要。包括有一个可以在夜晚打很久很久电话的男生,能够被安排得更丰富的周末,或者一束出现在生日时的鲜花,引起整个教室内的骚动,连邻班也伸来好几个脖子。

  这些全都想要。

  i] 沿着灰色的路线,想起身下是已经足够破旧的自行车,天蓝色的油漆早就生锈脱落得厉害,而希望换辆新的山地车,回到家,听见妈妈说起今天菜价又涨的消息。
 
j] 我想还是有人对于花朵的感情远没有那些文艺书册里描写得深。那些印着或朦胧或清晰的彩色照片的书页里,把每朵花都形容得好像希望那样迂腐而无凭无据。并不是所有的眼睛都有足够的准备和精力去发现美,事实上它们从来只是无暇去发现。

  家计,工作,职场里谁和谁又在为了评选职称而明争暗斗。生活是说不完的东西,为了三四斤河虾带着自备的称量计,防止有些小贩浑水摸鱼。也有熟悉的摊主,豪迈地挥挥手说“六块二,就算你六块钱啦,下次再来哦”。然后离开菜场便要加快步伐,不然一顿晚饭也许得将近八点才能上桌。

  谁会在这样的路上停下来去注意爬出一侧墙壁的金银花。即便它在初夏散发着遥远而真切的香气。它们所处的气氛相距太远,硬要联系到一起便立刻像笑话。

  k] 没有人知道路的尽头,空气里洋洋洒洒的都是细碎的疲倦,来源细小总能让人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低着头,垮着肩膀,一段路乏力地蹬了半天。

  世界的确值得让人埋怨,它一边是星河尽头,浪漫美好从来只有“更”而没有“最”,一边又是街巷旮旯,小孩子还为了新买的旅游鞋不是耐克牌而哭了一天。那是爸爸从外地带回的所谓礼物,虽然也有“勾”的符号,但前面却偏偏长出个“三角”。想对他说“不是的,买错了啊”,可他来不及擦汗,把鞋盒举着期待地问 “那个售货员推荐说这是卖得最好的,那你觉得好看吗,你觉得好看吗?”

  l] 晚上的阳台,摆在栏杆上的花,到了此刻已经半枯萎,粘连的花瓣,仿佛没有说出口的话。

  什么时候雾来了。打湿了它眼眶。
 
所有的人都说:“不试的话,连成功的可能都没有了。”

  “为了让自己不后悔,试一试吧。”

  “大不了失败一次,还有什么损失?”

  包括最要好的朋友在内,特地发来短信说:“加油!不就是心一横嘛。捡日不如撞日,就选在今天吧。”

  印晓凡尴尬地笑着,女生将手机放进书包口袋,带上微波炉里刚刚热完的早点,推门出去。地铁站在步行两百米外的地方。早上瞌睡朦胧的关系,女生背着书包的肩膀,疲倦似地微微垮下去。但是在她踏进地铁入口的下行台阶时,立刻直起背。一边把散乱的刘海打理好。

  地铁。早上八点和晚上六点的高峰时段,原本设计供六个乘客休息的座位,这时也会被第七个不安分的小孩,或满脸怒容的妇女挤出新的落座空间。

  这也许是唯一能安慰印晓凡的事情。她在每天早上六点便要搭上地铁,为了赶往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学校。女生半睁半阖的眼睛里满是困倦,冬天时分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把脖子完全埋进制服衣领。

  早上的车厢,还暗蓝色的天空,座位空着八九成。

  第一次只能算小小的意外。事实上,因为睡着而倚住邻座乘客的肩膀,最后被列车一个拐弯惊醒——这样的过程也许连意外也算不上,明明是常见于各种交通工具上的场景。而印晓凡当时擦着口水从睡梦中醒来,等反应完全程她涨红了脸,低头连连对被自己借用了好一会肩膀的邻座道歉着:“啊......不,不好意思。”

  “嗯。”声音传来。很难去分辨是“没关系”还是“不行”的单音节。

  那次终究因为太害臊的原因,余下的车途印晓凡连看也不敢往一旁看。只有低下的视线扫见的小半块,如同内容补充一般——浅米色的长裤,白色的球鞋。想要视线再往上移一点点,地铁报站催着女生该在这里下车了。

  如果有“第一次”之说,就一定会有第二、三次。

  等到女生突然意识过来,也许已经是第五次,甚至第八次。她从男生的肩膀上睁开眼,地铁车窗外映出投放在车站内的广告牌,斜着看去,有些色块还不能立刻分辨。

  这次似乎只好说“......啊......”了。道歉还有作用吗。

  “呵。”回应一个鼻腔里的短促笑意,“没事。”

  第五次,或许是第八次,才在那样一个“没事”的台阶上,顺势看向对方。与米色长裤统一的上装,冬天里系着深色围巾,下巴掩在里面的男生,对视过来。印晓凡怔怔地点点头,尽管立刻察觉似乎应该摇头才对。而她再次烧到一定高度的脸也充分提醒着——不论怎样,再也不能继续靠过去了。

  连接触在一起的衣袖也突然变得异常有存在感。

  故事在某个夜晚的长时间电话里,终于按捺不住说给了好友听,对方的态度和想象中一样激烈,连连把“艳遇”“桃花”牵扯到一起用来形容印晓凡的经历。

  “......至于吗?”女生还在半信半疑。

  “你仔细想呀,你坐了那么多次车,你也说车厢里很空吧,那为什么这么多空的位置,他每次都坐在你旁边——哦对了,是他先上车还是你先上啊?”

  “应该是我先吧......”

  “啊呀!那不更说明问题了吗?”

  “......会吗......你想多了吧?”

  “我想得再多,也是因为这么明显的事实摆着呢。”好友似乎在那边拍着胸脯做保证的样子,“不信你看明天。”

  “明天什么?”

  “如果明天他还是坐在你身旁,那我的看法肯定没错。”

  “啊,你什么看法了呀?”

  “他对你有意思啊。”

  “......”

  电话结束在印晓凡妈妈敲着门说“差不多了吧”的提醒上,女生看看钟点的确已经很晚了,连忙要收线,掐断在话机里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肯定是有所暗示啦!”
 
 印晓凡站在窗台边呆呆地看着外面。末了她伸手拿过一旁的小镜子。照见的也是很平常的脸,如果能允许稍微自大一些的话,没准能说成是“娇好的脸”。十几年里没有特别惊艳的变化,但偶尔换上特别突出的衣服,也能被妈妈夸奖两句“女大十八变”。可妈妈的话能做数吗。

  在那个电话后的第二天。印晓凡再浓重的睡意也被驱赶得干干净净。她用几乎屏息凝神,并腿正座的姿势守在自己的固定座位上。当地铁行进到下一站时,早上六点十分依然稀落的上车人影里,米色的衣装和深墨绿格子的围巾,斜挎的包在走进车厢时取下到手里。

  接着坐在印晓凡身边。

  是没有已经熟络起来的聊天的。不会说“哟”和“啊是你”,也不会说“好巧”或者“来啦”。如果没有“这是第■次”的背景,在他人看来完全是最平常的画面——男生坐下后,把手插进口袋,稍微闭点眼睛似乎也是在瞌睡,而他的旁边恰好有印晓凡而已。

  如果没有“这是重复的几乎天天上演的第■次”,没有这样一个前提。

  那天印晓凡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过度而酸疼地绷住。她内心里反复了千万个念头,疑问句,感叹句,省略句,层不出穷的标点符号像遇水膨胀的植物烦乱地扎根。

  而好友的话无意是不限剂量的催化剂,听印晓凡说完后,立刻露出“如我所料”的表情:

  “现在你该信了吧。”

  “......我信什么啊......还不都是你猜的。”

  “喂喂,还要怎样你才肯定啊?他突然抱住你?”

  “你毛病呀?!”忍无可忍,窘迫尴尬又羞涩地喝住好友的话。

  如同反驳着印晓凡的嘴硬,第二天在地铁上,因为不敢再冒冒然靠向男生所在的左侧,于是打着瞌睡时也不忘把身子歪向右边。终于在地铁离开某站加速时,女生自然而然地往右边载倒下去。直到被一旁的人拉住肩。

  男生说:“唷。小心。”

  “......啊......呃。”

  想在这句后面接上,“请问你叫什么”,一定太奇怪了吧。

  可刚才的动作难道不奇怪吗。

  奇怪吗。

  究竟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事实本来如此。

  只能微侧过十几度角的视线,后来发觉还不如车厢对面玻璃窗上倒映的人影看得更清楚。

  地铁从地面进入地下后,暗黑的外景和车内橘黄的明亮灯光反差,于是男生和印晓凡的面貌被一起照在了窗玻璃上。

  比起面部的细节而言,果然这样的倒影只能大致反映出诸如身高差,衣着颜色对比之类的笼统部分。已经重新把手插回口袋,低头半寐的男生,好象一幅失去了大半细节的图画。然而印晓凡一点点咬着嘴唇,内心的激动一瞬化为悄无声息的软质的水,撞击在整个车厢。

  喜欢过的人当然有。小学时迷恋的
动画片角色,初中时崇拜过的老师如果统统不算,印晓凡也有被对方喊一声名字就全身绷紧的暗恋对象存在。虽然随着毕业分开,一段过去就成了只供将来怀念的散文诗。可女生有些柔软的触角,还是会像碰到突然外界的刺激那样紧紧蜷缩起来。

  如果是真的......

  每天每天在地铁上相逢。冬天的早上那么冷的空气。邻坐在一起。

  好象任一句都可以问“为什么”。都有应该的势必的理由。

  “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啦!”好友从电话里跳出的声音肆无忌惮地点着某个方向。

  有些
漫画不都是因此而产生的么。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某个机缘巧合,或者看来仿佛机缘巧合,实际有莫大的预谋在里面。然后准备一些足够的少女情怀,一两个温柔的男性主角,美好的故事就有合理的结尾。

  于是热爱漫画小说的女生,包括好友甚至印晓凡在内,一条条推论就在这样的理论上应运而生。

  “可他也只不过每次都坐我旁边。”
 
也许他是害羞呢……他感觉自己都已经给了你最大暗示了。”

  “......会吗。”

  “你也需要牺牲一点吧,不然可能一直都不能往前进哦。”

  “牺牲……”

  “对啊,告白!”

  印晓凡一下瞪住眼睛:“......别闹了!”

  早上的地铁,印晓凡坐在绿色椅子上后重有拿出手机看了看好友发来的那条短消息。不知怎么,自己的故事已经从最铁杆的死党开始,渐渐被要好的朋友,不错的朋友,熟悉的朋友,甚至仅仅认识的人都知道了。

  于是课间的聊天里,也有人突然拐过话题说:“唉,我觉得你要去告白比较好哦。”

  印晓凡含在嘴里的半块
蛋糕来不及咽,她咳嗽一声:“......哈?啊?”

  “是呀是呀,你不知道吗,隔壁班那■■■,前阵鼓·起·勇·气,对□□□说啦,最后,居然成了!”到这里似乎挺不甘,“早知道我赶在她之前说了嘛。”

  所幸聊天从这里开始转向“哦原来你也喜欢□□□啊”。印晓凡暂时从话题中心解脱,心里稍微舒口气,最后还是冷不防被人又提点了一句“不试的话,连成功的可能都没有了。”

  的确是有想抓住的念头。区别只在它随着遇见和分开而时大时小。

  好友甚至设计了美好的未来“想想有个在外校的男友得多拉风啊,什么□□□的都比不过,到时候还能上他学校去转两圈,被别人问起的时候,他说‘哦,她是别校的’。”印晓凡刚想打断好友的臆想,对方跟着说“唉,你的生日也马上就要到了吧,能有个男友陪伴过生日,那真不是一般的爽翻天啊”。

  所有的人都说:“不试的话,连成功的可能都没有了。”

  “为了让自己不后悔,试一试吧。”

  “大不了失败一次,还有什么损失?”

  印晓凡缩上键盘,把手机放回书包时,地铁车门打开,固定的那个人影又坐到这里。今天是把白色球鞋换成赭色的,鞋带灰色。

  身旁的空气被堵住一半,穿梭在数节车厢里的冷气到这里就消失,变成有温度的隐约而又确实的替代。

  印晓凡漫漫地绞着手指。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借着列车节奏的振动,在某一个拐弯后,女生把头靠上了一旁男生的肩。

  是与以往任何一次睡梦中无意识的行为不同,这次是确凿的,故意的,预谋中的。

  稍有些久违的触感。头发蹭着他的大衣外套,接触面积有或大或小的变化。地铁进站时慢刹的惯性,就更靠过去些,等到离站时列车加速,给予的压力又减少一点。

  还是和先前一样,既没有被喊醒,也没有故意动作肩膀提示她避开,完全默许的状态。

  印晓凡闭着的眼睛,缓慢地渗出一些潮湿。

  告白吧。

  既然不试的话,真的连成功的可能都没有。

  不试的话,一定会后悔。

  没有什么能够损失。

  在印晓凡将一张手写的便条纸在下车前匆匆塞给对方后,整整一天她感觉自己像只剩余5%电力的人,连站直的气力都没有。好友关切地上来询问“怎么啦”,女生也没有说明“我给他写条了”的勇气,只是找了个台阶蹲下身,随意地挥挥手。

  第二天早上。入冬后最冷的一天,气象台在印晓凡出门前的广播里报道着“大风黄色警报”,六点完全漆黑的天,女生坐进地铁时感觉双手都有些颤抖。前往下一站的列车仿佛要抵达不知什么次元的国度。

  门开了。印晓凡压着下巴抬起视线。

  没有上车的人。

  她张皇地四下看着,抱着书包从座椅上站起来,朝前后两节车厢搜寻。直到在视线的某个角落,一块仿佛被圈注出的淡米黄色,着路后凝固在眼睛的某一点上,印晓凡看见对方换了地方。

  不试的话,真的连成功的可能都没有。

  ——那么,试了的话,连期待成功的可能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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