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的---北京人什么都侃!从头说起...

杜广沛与旧京老戏单

  “老戏单儿”,现而今的学名叫“说明书”。在京城的收藏界,有一位颇有名气的戏单儿收藏家,他就是北京人艺的杜广沛先生。为了收藏戏单,他老人家几乎用去了大半生的精力。他收藏的戏单大约有几十种、数千张,其中以戏曲和话剧的居多,尤以京剧的品种齐全而且珍贵,最早的一张是清朝宣统元年“广德楼”的戏单。
  为了满足戏迷爱好者和北京历史文化研究者的需求,
最近,中国文联出版社从杜先生的藏品中精选了一百三十余张最有价值的戏曲、曲艺戏单,汇成集子出版了,书名叫《旧京老戏单―――从宣统到民国》。书中收录的这些戏单可以说是珍品中的珍品。它从一个侧面忠实地记录了梨园春秋和北京城的文化发展史。从这些戏单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诸如陈德霖、杨小楼、余叔岩、梅兰芳、龚云甫、程继先、刘宝全、荣剑尘等许多京剧、曲艺泰斗的名字,而且还可看到这些前辈丰富的演出剧目,其中不少剧目今天已经失传。不仅如此,您还可以从中得到不少知识。比如解放前北京有多少戏园子(即剧场)?这些戏园子当初是在什么地方?北京有多少老戏班儿?他们经常在哪儿演出?当时的戏票是多少钱一张?演出时间有多长?一个有气派的“堂会”能演几天?演多少出戏?等等。总之,这本书一定会给你带来不少的知识和乐趣,很值得一览,更值得收藏。
 
老北京的宠物习俗――熬鹰

  鹰是肉食的飞禽,性野难驯,但经过人的训练以后,即能受人驱使,去捉兔捕鸟。以前养鹰狗,国家设有“鹰狗处”,并派世家子弟统领,备皇帝狩猎之用,所以鹰、狗特别在北京发达。

  人所养的鹰,
大约分苍鹰、兔鹘为大鹰,鹞子为小鹰儿种,至于宣和御笔所画的粉鹰,只养作欣赏用,不能捉兔,每只价值一二百元,而且不常见,只前年北京发现一只,不旋踵间即被人购去。凡养鹰的,由鸟市购来以后,为训练野性起见,要实行“熬鹰”,在夜间不令鹰睡,经过相当时期以后,把鹰的野性去掉,便能应用驱使了。

  大鹰用来捉野猫(野兔),小鹰用来捉麻雀。每到秋天,田稼登场,郊原苍茫,一望无际,一般私人狩猎的,或一两个人,臂上架了大鹰,大鹰戴着帽子,到郊外以后,步行去荡猫,用极快的跑步,由田中奔跑,凡隐藏在田垄中的野猫(即兔)被惊出以后,极力奔跑,这时架鹰的人,扯去鹰帽,放起大鹰,直飞追上前去,姿势非常好看,只两翅一剪,便落在兔上,两爪一扣,一爪抓兔首,一爪抓兔胯,用铁翅一扇,兔已昏迷,然后两爪用力一扣,野猫已然了帐,便算狩猎成功。

  到夕阳西下时,放鹰的人,腰间累累野猫,高唱凯歌走入万家灯火的人海中。以后不过兔皮送人,或添补皮衣,兔肉炖作兔肉脯,以快朵颐,真是乐不抵苦,所费超于所得,不过借以锻炼体格,也是一件体育上的好动作啊。有的富豪人家,以虫鱼狗马、鹰鹘骆驼为娱乐的,也养一养大鹰小鹰,只排场十足,和大规模狩猎一样,雇有专门把式,终日训练鹰狗猴羊,排成狩猎姿势的阵列,在天气爽朗,秋高日晶的时候,准备大队出郊驰骋。

  在头天的时节,率领大队人马,营宿郊外(以南苑为最好),锣鼓帐篷,式样完备,小至饮食居住,寝帐网城,无一不有。次日晨光熹微的时候,已然埋锅造饭,一切齐备,然后传令出发,牵羊骑马,架鹰领猴,众星捧月般,拥护着主人,直入荒原,偶然在微黄草中,发现一只跑出的野猫,臂上的大鹰,早已飞起,但仍戴着帽,不能追兔,同时一刹那间,小鹰――鹞子已然放起,很迅疾地将大鹰的帽子抓下,小鹰责任已了,大鹰便满眼光明的直追野猫而去,野猫了帐以后,大鹰责任已了。

  这时猴骑着羊,追上前去,将野猫抓上羊身,奏凯而还,一幕算为完结。
 
老北京的宠物习俗――养猫

  人在过年的时候免不了会想起从前的事,尤其像北京这样有着厚重文化底蕴的城市。北京人养宠物的历史可长了,学问、讲究也多。从宠物习俗的变迁,我们可以寻找到生活轨迹的变化。
  养猫,
是人们生活的乐趣之事,且由来已久,《礼记》中就有记载。老北京养猫讲 究品种,大多以毛长者为贵,“柔毛有四五寸者为珍”。这种猫尤显头大威武,且披肩长毛下垂,类似雄狮之相,故称为狮子猫。在这个品种内,还要以毛色的好坏来区别猫的高下。

  一般认为白者、黄者为上品,黑者、杂色者次之。又按皮毛花纹赋予不同的雅称,如白猫黑尾 者,称为“雪中送炭”;上半身黑而下半身白者,谓之“乌云盖雪”;白猫头尾具黑者为“鞭打绣球”。据说,猫的花色变幻有百余种,但绝佳的并不多见。此外,猫眼必以两色者为贵, 名曰“雌雄眼”。俗说“爹一只,妈一只”,此为“波斯种”。但老北京人不喜欢养白尾猫,以为不祥。

  早年富户养猫者以羊肝煮熟、剁碎拌以白米饭,以熏苦肠拌饭者次之,贫户则从油盐店 买来无盐干鱼,谓之“猫鱼儿”,用温水发开剁碎,掺在揉碎的窝头渣子里,属于穷喂。

  北京人认为养猫乃高尚之情趣,其来源多系亲朋间互相赠送,以为礼品。那时的老北京 人不卖猫,还把卖猫、卖狗视为破产的象征,决不肯为。

  很多知名人士都养猫。比如,著名画家丰子恺养猫、画猫;冰心老人家的咪咪在猫谱上名“雪里送炭”;老舍先生养猫,端木蕻良先生也养猫。作家养的猫有一种“优越”,它们常是名家笔下的生花文章。

  一些爱猫者还赋予某个品种的猫以特殊的意义―――猫王。据说“猫王”的条件是:体重须达八斤以上,谓“八斤猫能逼千斤鼠”;其肤色只限于纯黄或纯狸,且有虎纹,头扁圆,耳小而薄;眼睛须是所谓“金眼夜明灯”者。其脸谱须是白嘴盔子、红鼻头,嘴旁各有手指肚大小的一块黄点,俗称“蝴蝶斑”,触须坚如钢针。不论黄、狸毛色,肚皮须纯白色。尾巴由长毛组成,状如“火焰”,谓之“麒麟尾”,不认识的往往称为“秃尾巴根子”。总起来即是狮头、虎身、麒麟尾。另外,猫王都是雄性的,雌性一律不上谱。
 
北京的宠物习俗――养狗

  狗与人类打交道,亦由来已久。现在北京遍街都是的“京叭”,“祖上”是十分高贵的。 宫中饲养的玩赏狗名“狮子狗”(北京狗),六七寸高、十二三斤重,尤以绛色、白色为珍贵,有所谓“绛为金液白如银”之句。
  老北京在护国寺庙会有狗市,
但所交易的都是观赏狗:袖狗、叭狗。袖狗仅一掌大小, 然生性好斗,又叫“斗狗儿”,可藏于袖间,因此得名。两位饲狗者将狗置于桌案上观其争 斗、撕咬,以博得一乐。

  此举多为有钱有闲的人所为,且将弈棋、品茗、论画交汇其中,当算是雅事的。“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这两句对北京四合院的精辟概括,说明被宠爱的狗比主人宅第中的仆人要高得多。
 
老北京的宠物习俗――蟋蟀

  蟋蟀,咱们北京人称之为“蛐蛐”,又名促织。民间有“促织鸣,懒妇惊”的俚语。风 紧秋寒,过冬的服装不可再迟缓,促织鸣唱即是节气已到,催妇人做针线女红,织布成衣。
  蟋蟀是一种分布广泛的昆虫,
北京地区的蛐蛐以京北苏家坨的“伏地儿蛐蛐”和京西福 寿岭的“青麻头”最佳。老北京养蛐蛐、斗蛐蛐的用具极讲究,在冬至前用的澄浆罐,是用 澄浆泥淀制成型、入窑烧制而成的。三四十年代,制作艺人中以“泥人黄五”、“大关”、“通州李”等最著名。养蛐蛐,趣在蛐蛐的厮斗与鸣唱,一般的蛐蛐拼斗并不引人注意。自中秋 节后至重阳节左右,一些专门养蟋蟀的,备好战场,随即下帖约人。请帖外皮写的多半就是 “乐战九秋”。蟋蟀的争斗,本是昆虫的一种自然本能,却往往掺入许多人的成分在其中。

  五六十年代,蛐蛐是北京儿童不花钱或极廉价的玩意儿(当然此间无上品),大概没有哪个男孩子没玩过蟋蟀。
 
老北京的宠物习俗――养鸟养鸽子


  北京人养鸟久已有之。养鸟的人,有闲阶级为多。文人多养百灵、靛颏、红子一类;体 壮者多养画眉;撂地卖艺者则多养交咀、“老西儿”一类。无论文人墨客、梨园名优、杏林 国手还是车夫、轿夫都有好养鸟的,只是贵贱不同而已。算命先生多养驯化成熟的黄鸟,以用其叼卦骗人。
  早年间北京养鸽者众多。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曹禺先生的《北京人》中,
都有对 鸽子的描写。老北京的鸽子市很热闹,诸如阴历逢七、逢八的护国寺庙会,逢九、逢十的隆福寺庙会。此外,在崇文门外的花儿市还有一家专门的鸽子市。

  每逢庙会,成笼的鸽子便手 携车载源源而来。鸽子的品种很多,珍贵的有短嘴、铁牛、青毛、七星、紫点子、紫玉翅等。 冬末春初之际,北京人习惯到景山公园的万春亭赏景观鸽。尽管寒冬尚在,那鸽哨也都会让人感到古老京城的活力。
 
老北京的宠物习俗――金鱼

  享誉国内外的水中宠物金鱼,是我国传统文化宝库中一颗璀璨的明珠。金鱼系鲫鱼变种, 因其色赤而鳞片闪烁若金,故名金鱼。金鱼的品种很多。望天、龙睛、珍珠、红头、帽子、 绒珠、水泡眼、狮子头……北京人图吉利,养金鱼讨的是“吉庆有余”、“年年有余”的口彩。 在北京人的口语中,宫廷中四尾的珍贵金鱼称为“金鱼”,而各色的两尾鲤鱼类的金鱼称为 “小金鱼儿”。加一个小字,再读出儿化音,这鱼可就两码事了,其价格相差也甚远。小金 鱼儿十分耐寒,腊月、正月是小金鱼儿最好销的季节。贫穷者买两条小金鱼儿,又哄孩子, 又图吉利,讨个“来年有余”的兆头。其实,孩子玩了几天之后鱼就全到上面“仰泳”了。 而有身份、有地位的主儿,家中养鱼则专有鱼把式伺弄。
  老北京家庭养鱼的,
一般都以圆形三足缸或长方形玻璃缸为多,家庭富足者则用瓦盆饲养。因时间用的已久,盆内都有一层绿茸苔,观鱼更为艳丽。
 
旧京金鱼业

  我国饲养金鱼起源很早,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悠久历史。古代人称金鱼为文鱼,即带有文饰色彩的鱼。《山海经》记载:“睢水出焉,东南流经于红,其中多丹粟,多文鱼”,说明早在战国时期我国湖北一带已有了彩色的金鱼。

  北京饲养金鱼也有长达数百年的历史。金代迁都北京后,
在内城东南崇文门地区建立了鱼藻池,居人界而塘之,柳垂覆之,岁种金鱼以为业,后来叫金鱼池。元代建大都于北京,当时皇宫里的琼华岛、太液池等处也饲养有金鱼。到了明代,饲养金鱼之风更为盛行。琉璃厂除了为皇宫烧制黄绿色的琉璃瓦外,还专门烧制一种养金鱼的鱼瓶。金鱼池已经发展成为大规模繁殖金鱼的场所,面积已达数十亩,养鱼百余池。朱彝尊《日下旧闻考》云:“正德中南城金鱼日食蒸饼白面二十(角力)(斤)”,言其数量之多。明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谓当时金鱼已有“金莹”、“银雪”、“鹤顶”、“银鞍”、“七星”、“八卦”等品种。

  清代的金鱼池,周围约数量,地势低洼,多积水,萍藻生焉。居民因其形便相率金鱼于其间,遂有金鱼池之称。昔日金鱼池为官产,凡在此养金鱼者,按时备红鲤鱼若干,贡于宫中,备御膳房之用。民国后,池归私有,无缴红鲤鱼之例规,而红鲤鱼亦逐渐断种。在其地营金鱼业而号为“鱼庄”者,凡三家,曰“知乐”,曰“永顺”,曰“金海”。以知乐为最老亦最大,开设约有一百余载,鱼缸百数十具,鱼池八九处。鱼之种色新奇,早已驰声遐迩。金鱼池附近的居民们,大都祖祖辈辈以饲养金鱼为业,附近的“马家井”、“牟家井”胡同就以姓马姓牟两户养鱼居民得名(“马家井”胡同今叫锦绣四条胡同,“牟家井”胡同已无)。金鱼池的居民饲养出售金鱼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北京解放以后。

  金鱼的种类基本上可分为两大类,即草鱼的龙睛鱼两种。草鱼也叫柴鱼,为乡间农民所养,形如鲫鱼,尾有两岐,色有红、黑、花,身长一寸至五寸,凡肩贩摊贩所售者皆是。龙睛鱼则为金鱼商所养,黑似墨,蓝似靛,白似银,花似斑,点似癞。有尾似扇者,有眼望天者,有腹似球者,有腮似拳者,有头似虎者,有顶绒球者。其最著之名称为望天绒球、露肋、虎头、龙背、红蓝头等二十余种。身长至尺余者,皆为鲫鱼之变种,故称金鲫。以其眼之凸起,故总称为龙睛。凡年龄过八九年者,便为稀见之品。

  饲养金鱼首先要重视品种的挑选。金鱼品种较多,形态各异,各具特征,挑选时,一般要注意以下几点:①体肥膘足;②色彩鲜艳;③头部端正;④眼睛要大,要生得均衡,不要一大一小;⑤尾要大、四个尾瓣整齐不缺,舒展不皱;⑥背鳍不断,背部光滑。

  金鱼十分娇嫩难养,要想把金鱼养好,必须精通饲养方法,否则很难把金鱼养活,兹略述其方法如下:

  一曰晒水。设盆贮水,与鱼盆相邻,晒三五日方可移入鱼盆。二曰清底。盆底所存鱼粪及尘垢,在夏期须按日一清。三曰换水。即将已晒之水,从盆之一边轻轻放入。四曰下食。鱼之食物为孑孓(俗呼为鱼虫)。最大者为苍虫,次二苍,次面虫,次蜘蛛虫,最小者为灰虫。以鱼有大小,所喂亦不同。五曰产卵,亦名甩子。清明节后为产卵之期。母鱼在前,公鱼在后,沿盆追逐咬尾,即鱼性之冲动,此时急将母鱼捞出,另置一盆(一母鱼例须配以两公鱼),旬日后即见日鱼腹大。又数日,鱼腹仰浮水面,则产卵期近,应以红根草或棕铺于盆底(有草与棕,则鱼易在其上产卵),并将公鱼捞出,俟产卵于草或棕上,三五日后,蠕蠕然动,成小鱼,再将母鱼捞出(不捞出,恐其误认小鱼为鱼虫而食之),放入它盆或池中,多下食以调养之,秋后一律入盆。六曰分盆。小鱼长至寸话,须按其种色,分盆养之,以免串种(当年所产之鱼不产卵)。其有故意以杂色之鱼,合养一盆,亦有时产生异种。然往往新种未得,反皆变为花种。七曰上网。鱼盆之上,须备铁丝网(有平式,有笠式),入夜或下雨时则盖之。一以防雨时鱼或上跃致坠盆外;一以防朝夕鸟鼠之侵害。八曰点缀。以萍藻之属,置于鱼盆内,名之曰点缀。此与鱼之生理有密切关系,必不可离。九曰加盖。鱼浮吐沫,即是温度过度。天气极热时每遇正午,须于盆上加盖席箔,但时间不可过久,使凉。十曰添暖。冬期鱼盆减水移入屋内。如天气过冷,须设法添暖,以不结冰为度。凡此种种,非富有经验之鱼把式不能辨。

  养金鱼所用之盆与缸,皆圆形,大小不等。新制者须以水浸透,或至底部生苔,方可用。以旧者为佳。养鱼的盛器口径要大,细颈瓶不宜养鱼,水以盛满容器的百分之七十左右为宜,切忌不可过满。池深入地约尺许,或砌砖,或抹灰,或土坑,普通皆宽三四尺,长丈余,均须经长时间之水浸,方可用。至用陈列品,则有玻璃鱼缸。最佳者为博山炉,质厚,有三足;分扁圆、正圆与花盆等形;有红、蓝、绿、紫诸色,并有曲形花边,颇为美观。次者带有木架,架为柴木与胶质做成。

  解放前(四十年代初中期)北京金鱼业约有九家,仍以金鱼池为集中地点(有字号者三家,无字号者三家),余如西单北大街,宣外土地庙,东城隆福寺,西城白塔寺、护国寺,外城天桥及东便门等处,亦各有鱼摊或鱼店一、二家。其种色皆不逮金鱼池远甚。(石志廉)
 
冬日闻秋声――虫趣

  虫即曰秋,无疑是指秋季的虫豸。秋虫夏秋繁衍,种类夥颐。在日常生活中,能增逸趣而为北京人喜饲养者,则取其鸣。秋虫之善鸣者,曰蟋蟀(北京称为蛐蛐儿),曰金钟儿,曰金铃子,曰琵琶轴儿,曰油葫芦,曰蝈蝈儿,曰?喇子(即络纬娘),曰咂嘴儿,不一而足。秋虫或养于罐,或养于匣,或养于缸,或养于笼。以匣、缸、罐养者,喜鸣于夜,通宵达旦;笼养者,喜鸣于昼,秋热之夜,迎风亦鸣。鸣者均为雄虫,雄有翅,磨擦作声以召雌交尾。雌者虽有翅而短,正如银样蜡枪头,徒具形式。秋虫之雄者无不能斗,而酣而斗者,首推蟋蟀。余者只一交牙,怯勇立分,故蟋蟀独居秋虫之首。自古以来,上自帝室贵胄,权臣富豪,下至墨客艺人,商贾小贩,即垂髫稚子,无不有嗜斗蟋蟀者。于是捕蟋蟀、买蟋蟀、养蟋蟀、盆蟋蟀、斗蟋蟀、葬蟋蟀,历数代而法定规随。昔时有《促织经》、《蟋蟀谱》、《四声谱》、《蟋蟀记》诸作,近人亦有以自身之经验,寄诸文字者。予自幼嗜斗蟋蟀,愚有一得。今已届冬,谈之更可应时遣兴。
  冬日养秋虫,
以蝈蝈儿、油葫芦、蟋蟀,金钟儿、咂嘴儿为主,不只听叫,兼喜其形,蝈蝈儿以豆绿色须长翅阔者为上品,苍色次之。油葫芦以油黑色长翅者为上品,黄麻色次之。蟋蟀当以六、七厘者为贵(秋日斗蟋蟀,须用戥子称之,最大者八里,冬日得六、七厘者即属上乘),黑麻头、黄麻头、白麻头、榛椒壮举等品色不计,意在其鸣,趣非在斗也。金钟儿须雌雄双养,雄大而翅阔,雌小而体仄者为理想的伴侣。雌雄均宜长须,须色黑白相间,盖须为虫之神经最敏处,搭须交触,雄即思偶,思偶则鸣,金钟儿若鳏居,从未有自鸣者。咂嘴儿小于蝈蝈儿,亦呈碧绿色,头小翅丰,叫声咂咂,故名咂嘴儿。此数者,体色均美,又善鸣。蝈蝈儿渊渊有金石声,油葫芦能叫十三个嘟噜儿,蟋蟀能锵然长鸣,彻夜不息,金钟儿则展翅声咽,愈展而声愈放,真如钟球在悬,噌(口宏)泱泱。咂嘴儿声虽寸碎,而连续不休,响不聒耳,兼以体小而碧,入目爽然。

  冬日蓄秋虫,须用葫芦,每虫一式,大小长短均须适虫之体。蝈蝈儿葫芦,式必长圆,子口间须用铜丝蒙子,以防戳须,蝈蝈儿必保全须,稍有损伤,即属下驷。“油葫芦”葫芦,式稍短而下部稍阔,盖下底须用三合土砸实成坡形,宛如野穴。蟋蟀葫芦又小于油葫芦葫芦,体式相同,亦必砸底。金钟儿葫芦,扁形阔体而不砸底。

  葫芦制作精细,不养虫者亦可观赏,为手工艺术品之一。制法:摘生葫芦晾干一年,候其质坚,量材而制,先截上葫使平,入油温炸,待其色变微黄,取出晾干,即以丝帛摩挲,使之光润。有于生葫芦初结实时,即作凸花“子孙万代”、“福禄寿喜”、“龙凤呈祥”等,经年不变形;亦有用火画于葫芦之壁者,则俗不可耐。实则名贵之品,以干黄亮润为上。截口之上,用红木或柴木作盖口,亦须圆平而固。更名贵者用象牙、虬角做口。盖更讲究,即用红木柴木作口,亦须雕刻诸般花样,如“五蝠捧寿”、“八匹马”、“子孙万代”,“万字不到头”、“轱辘钱儿”、“鱼跃龙门”等。更有高耸而起,雕出鸡笼、鸽笼,笼内再雕鸡、鸽,一盖之值,数十百元不等。

  每个葫芦必罩适体棉套,一防磕损,二可保温。冬季养虫,本属逆时,虫不昨温必僵。故养者须以本身之体温,暖秋虫以听其鸣。老北京人冬日均穿长棉袍或长皮袄,于腰间紧系搭膊,怀揣秋虫葫芦于胸前,多可揣至五、六,鼓鼓囊囊,如戏台上周仓、钟馗之垫胸脯。嗜者早起遛弯,多至茶馆品茗,即掏出葫芦列于壶旁,虫得体温,欣然欲跃,微风一拂,振翅即鸣。识者再互观葫芦,评 精粗,更增乐事。常聚会于茶馆者,名曰“赛水虫儿”。盖虫多喜水,冬日揣于怀中,久则干燥,归家后必饮以水,故又曰“水虫儿”。饮水法,一般是先用酽茶卤儿涮葫芦,荫祛燥气,余沥可供虫饮,饮后即喂食。虫之食品不一,蝈蝈儿、咂嘴儿喜食胡萝卜,以牙啮碎,抹于芦壁;油葫芦、蟋蟀喜食干豌豆,当亦嚼碎如泥,抹于芦壁,虫即就食;金钟儿喜食果品,苹果、鸭梨、白梨、槟子等,脔切成块,置于芦中即可。然此为一般养法,简而不精。精者于午晴之际,借窗内阳光,放虫出葫,先以小磁碟注清水饮之,然后各适其嗜而喂食,决不抹食于芦壁,因虫有习惯性,芦壁取食,积久成习,偶遇饥而食已干,必啮芦壁,芦壁不耐久啮,多致残损,残则不耐观而伤其值矣。有嗜虫而不愿揣于怀中者,别出水暖法,以大圆笼(木制)中置锡壶,壶内盛沸水,可达半日而犹温,晚饭后,再易沸水一次,可温通宵。冬夜漫漫,时感寂寞(当年尚无广播及电视),揭开圆笼盖,空气感之,虫均振翅而鸣,杂然有序,可消长夜。某年午夜,予访友归,适值大雪,路静人稀,屋瓦皆白,乘车过新街口,闻蟋蟀声出于邻街室内,其声琅琅,入耳清彻,如置身秋圃,气爽神怡,既忘雪寒,更觉幽静,始信古人名句“鸟鸣山更幽”之不我欺,雅寓哲理,霍然感之。

  秋虫养于冬日,有谓虫能延寿,谓之“过冬”。实则秋虫寿命,最长不过一百二十日(七、八、九、十,四个月),过此即不僵萎,亦均缺须短尾、伤“抱爪”(胸部短腿)、掉“大夯”(翅后长腿),奄奄一息,鸣声萎靡,颇不兴会。真正之冬日秋虫,纯系秋后孳乳再生之雏。操此业者,曰“份雏儿”。当秋虫盛鸣之际,业此者即搭火炕于空室。室必通风,炕上铺豆枝草叶,炕下煨微火,每日淋水,任其枯腐。选蝈蝈、蟋蟀、油葫芦、金钟儿等雌雄俱健壮者,纵于炕上之枝叶间,任其自寻配偶,“过蛉”、“甩子”于土炕中。中秋节后,秋虫可望交配甩子,逾两月即能孳雏,其中以豆绿蝈蝈儿及金钟儿难得佳雏。豆绿蝈蝈儿必色碧而嫩,较秋日野生尤美。金钟儿必须翅阔,始能长鸣,且体小难配,孳乳不易。十月中间,各雏均可上市,油葫芦、咂嘴儿价最廉,蟋蟀稍昂,豆绿蝈蝈儿之上选者,当年非大洋十元不可得,金钟儿雌雄称对者亦须五、六元,价虽昂,而嗜者争趋之。

  售冬日秋虫者,南北城各有路数。北城东城西城,担大纸箱,摊于街头,等主候客。箱分两层,下层置炭盆,微火以温虫,上层罗列缸罐,虫即蓄于罐中,佳品则揣于怀内。选购时,以“探子”(细竹签粘鼠须)捺虫须则鸣,听声议价。纸箱声端,置大圆笼,内置各式葫芦及配口配盖,当时制作。与之絮谈,得诸养法,艺术即在其中。南城售者,不挑纸箱,不摊街头,怀揣若干,串巷叫卖,购者延入室中,精挑细选。所揣均中上品,价较街头稍昂而能使购者惬者。盖南城住户,多戏曲演员,戏曲演员嗜秋虫者极多,名伶如谭鑫培、王瑶卿、余叔岩等,无不以此为乐。冬日养虫,亦有能养大蝴蝶及小青蛙者,大蝴蝶为“大豆青”,养以扁葫芦,顺翅于内,饲以蜂蜜,玩时以大碗注沸水,水气上蒸,放出蝴蝶,盘飞其上。小青蛙金眼碧身,养于缸罐,开盖即鸣,如在池塘。

  今日住楼者多,房间均有暖气,若养秋虫,不必揣于怀,亦不必温于笼,用缸罐置暖气管上,即可不僵不萎,彻夜长鸣。(翁偶虹)
 
老北京人养鸟和斗蟋蟀的嗜好

  过去,形容清代遗老遗少的生活时有句老话:终日提笼架鸟。其实,提笼架鸟并非专为摆谱儿,也是一种嗜好。这嗜好也不是遗老遗少们独有的闲情逸致,就是一般平民百姓中手头宽裕的主儿,也是喜好养几只鸟的。
  养鸟儿的主儿一般分为三种,
有的养鸟是为了看,所以专养红绿鹦鹉,虎皮鹦鹉、芙蓉鸟、倒挂鸟、碧玉鸟、珍珠鸟。这些鸟外表五彩缤纷,再配上个笼子,往家里一挂,客人来了瞅着羡慕,自己瞅着心里舒坦。有的养鸟不是为了眼睛瞅着舒坦,而是为了耳朵过瘾。这类鸟都善叫,有画眉、百灵、红蓝靛颏,字字红、字字黑、黄雀等。叫起来真是千鸣百啭,悦耳动听,天上的飞禽,地下的走兽,没有它们不模仿的,而且是模仿什么像什么,着实招人喜欢。养这类鸟的人最多。但这类鸟也最耽误人的功夫,每天早晨必提着鸟笼去溜弯儿。您得先陪鸟玩,鸟才叫给您听,您要是犯懒,足不出户,就是把鸟喂得再好,鸟也不好好叫唤,这类鸟就这习性,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最后一类鸟既不是为了看,也不是为了听,是为了玩。这一类鸟有梧桐、燕雀、交嘴等。虽然个个其貌不扬,五音不全,可都绝顶聪明,只要训练得法,可以衔钱、打弹。只要您把两个黄豆粒大小的骨球往天空上一扔,无论多高,鸟都会像箭一样直冲霄际,瞬间就于空中把两个骨球叼回来,那真是令人看得目瞪口呆。当然,每次鸟表演成功,别忘了给它点吃的以资鼓励。否则,日子一长,就挫伤了它的积极性了。

  老北京人还有个嗜好,就是养小昆虫。有养蝈蝈的,养“油葫芦”的、金钟的、咂嘴的、蟋蟀的。一般是养在大小葫芦中,养好了可以活到冬至,甚至上元节。有钱儿的主儿连养虫的用具都穷奢极侈,用象牙、玳瑁、黄杨、紫檀精工细制,平日里室内暖和,这些小东西就叫唤起来,此起彼伏,给人们带来了夏秋山林田野的趣味。当然这些昆虫中养得最多的还是蟋蟀,因为这东西不光能听叫唤、还可以相斗,十分有趣。早年间斗蟋蟀规定:以二十四罐为一棹,斗之前,要先比较蟋蟀的个头大小,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不能相斗。大小相当的才放入一盆决一死战。输赢亦有赌注,但一般不押金钱财物,仅仅是数斤月饼、花糕或者水果。然后大伙大饱口福,以求一乐。养蟋蟀在旧北京相当普遍,上至王公贵戚,下至平民百姓,连京剧名角谭鑫培也乐此不疲。也有善养蟋蟀的主儿专为大户人家养这玩艺儿,混口饭吃,也算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技之长,俗称“蛐蛐把式”。(刘少博)
 
送礼就送“全聚德鸭票子”

  全聚德在北京久负盛名,几乎每一个北京人都知道它。然而,全聚德在其发展过程中,有一个时期曾发行“鸭票子”,恐怕就鲜为人知了。
  那还是在清王朝残酷镇压了太平天国和捻军以后,
封建统治阶层内部一派歌舞升平,官场中风气日奢,达官贵人生活日趋腐朽糜烂。在这种风气刺激下,民间的饭馆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在当时,吃烤鸭、烤猪成了最时髦的佳肴,以至于“亲戚寿日,必以烤鸭、烤猪相馈送”,非此不足以表示礼之重,情之笃。

  话又说回来,登门拜寿时,手里提着油乎乎的烤鸭或烤猪,既不方便,又不雅观。况且,送上门后,若当时不吃,放置时间一长,风味全没了。于是,鸭票、猪票应运而生。贺寿者手持装有鸭票、猪票的大红纸套前往祝寿,又轻便又体面,而受礼者可以随时持票到烤鸭店来吃刚烤得的烤鸭、烤猪,也可以通知铺里的伙计亲自送到家里来,现片现吃,还可以再作为礼品赠送给别人。当时北京的各大饭庄还发行过一种席票,京城的上等人家办红白喜事的时候,相互应酬便以馈送席票为贵。受礼者可凭票到饭庄免费就餐。

  全聚德的鸭票子,是用染成红色的宣纸印制的。鸭票呈长方形,上边切去两角。抬头印有“全聚德老炉铺鸭票”八字,票据内容为:取大烧鸭子两只,已付银若干。落款处签有全聚德的鲜红大印。

  发行鸭票,对全聚德来讲是有利可图的。一来扩大了本店的营业范围,二来筹措了资金,加快了资金周转。当时购买这些鸭票子多是贵族官吏,这些人家相互间频繁送礼,往往是为了达到彼此的体面,互相攀比,显示自己的富足。一张张鸭票子转送来转送去,若干年都没有去烤鸭店兑现成实物的竟也不少,还有些鸭票子索性被压在箱底,时间长了也就被遗忘了。对于那些挥霍惯了的望族显贵来说,一张鸭票或猪票、席票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一个烤鸭铺发行鸭票、猪票越多,获利就越大。

  全聚德发行鸭票是在同治、光绪、宣统年间,特别是在兴建全聚德二层楼房的时候,为了筹措资金,更是大量发行鸭票子。1923年,全聚德停发鸭票子。由于社会动荡,岁月沧桑,可惜全聚德竟未能留下一张鸭票子。
 
全聚德传人的家事

  北京的胡同通常是大胡同套小胡同。却说西四有条羊肉胡同,胡同内有个死胡同叫财神庙胡同,当初住这条胡同的安家,有个家庙,后来改成财神庙,胡同由此得名。当年这条胡同住着一户姓杨的。杨家就是京城老字号全聚德老东家杨全仁的后人。老杨家在这条胡同住了近百年,1984年,已经并入羊肉胡同的财神庙胡同拆了,在原地盖了几栋红砖的六层居民楼。杨家的后人也随之搬到了这一片的居民楼里。居民楼仍属羊肉胡同。

  记者为了全面报道京城老字号,
近日,数次到羊肉胡同,采访了杨全仁的第四代传人杨福来的老伴普崇芬,获益匪浅,从中印证了一些全聚德历史的真实情况。

  普崇芬今年80整寿。老人家面色红润,气质雍容,身穿中式夹袄,戴着金丝眼镜,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富有老北京在旗家庭女性的气韵。虽说已是耄耋之年,但不见老态,记忆力惊人。老人颇健谈,老年间的事记忆犹新。她们家的老宅子在辟才胡同内的跨车胡同。离齐白石的宅子不远,现已拆了。普家祖上是满旗镶黄旗,普崇芬的太爷姓赫。满族人以名为姓,到她爷爷这辈改姓普了。她父亲普英志,字仲洪,当年在铁路上做事。普崇芬哥儿4个,姐儿3个,她在女孩子中排行老大。在旗人家,规矩大,尤其是女孩儿,小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普英志还比较开明,邻居有位开“专馆”的郭先生,跟崇芬的爷爷是朋友,普英志便让崇芬姊妹跟郭先生学了3年,到十几岁已能识文断字。崇芬的兄弟姐妹除大哥去世外,其他都健在。不过,6兄妹有在上海的,有在吉林的,最远的在加拿大定了居。

  普家跟全聚德的杨家沾亲。普崇芬的婆婆妈是她的老舅妈。所以,几岁上就跟杨福来定了娃娃亲。普崇芬回忆说,杨家是非常本分的大家庭。在她的印象中,杨家的男人安分守己,规规矩矩,做事做人谨慎小心得近乎窝囊。由于沾亲带故,她小的时候,母亲常带她到杨家串门。当时杨家住在羊肉胡同的财神庙胡同。到她17岁结婚,她一直没离开过羊肉胡同,算起来,在这条胡同住了有60多年。

  杨福来的曾祖父杨寿山,字全仁,是全聚德烤鸭店的创始人。杨家的祖籍是河北省冀县杨家寨。杨全仁的父亲杨中和,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生有4个儿子,杨全仁最小。他从小寡言少语,但做事心里有数。在他十几岁时,因家乡遭水灾,来北京谋生。据普崇芬老人回忆,她嫁到杨家以后,公公杨魁荣还健在,常跟她讲起早年间杨全仁创业的艰难。杨全仁进京后,并不是像有些介绍全聚德历史的书中所说,在郊区受雇于人,养鸭子两年,学会了填鸭宰鸡技术。而是靠给人打短工帮忙,缝补维持生计的。后来在前门外井儿胡同租了间堆房,做小买卖,攒了点钱,又在前门外大街通三益海味店门前摆鸭子摊,专卖鸡鸭。1864年,肉市胡同内有一家山西人经营的杂货铺经营不下去,杨全仁经人介绍,把杂货铺的铺底子盘了过来,自己开了个挂炉铺。这家杂货铺的字号叫德聚全,意思是“以德聚全,以德取财”。杨全仁把这个字号颠倒过来,改为全聚德。全字,暗含着他的名字,聚德,取“以全聚德,财源茂盛”之意。这就是全聚德这个字号的来历。
 
影视作品不该糟改老字号

  全聚德现在已是名扬海外的饮食集团了。这个闻名遐迩的老字号经历了130多年的历史沉浮,能够在今天再度辉煌,的确不容易。由于字号所承载的历史文化积淀深厚,全聚德的历史也可以说是北京民族餐饮业发展的一个缩影。但一个老字号的历史沉浮,并不足以表明它有很多神秘色彩和诸多的故事由儿。事实上北京的许多老字号是在承传有序的基础上,规规矩矩做生意,一步一个脚印地逐渐发展起来,经历时代的风雨,演绎着自己的兴衰。有些老字号的历史很长,但是波澜不惊,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但是近些年,有些记述和反映老字号的文章和影视戏剧作品,为了增加可读性和戏剧效果,却往往无视历史的真实,凭借主观臆断或根据道听途说的传言,随意编造故事情节。虽说把老字号演义得有声有色,却违背了历史事实,使老字号的后人看了痛心疾首。全聚德在这种“戏说”中也未能幸免。普崇芬老人对记者说,既然讲述的是全聚德的故事,就应该尊重历史,不能随意瞎编,因为杨家的人还活着。描写北京老字号就非得设计出几个败家子,编造寻花问柳逛窑子抽大烟的情节吗?他们为什么不在挖掘老字号的文化底蕴和内涵上下工夫,专爱胡编这些噱头呢?普崇芬老人听说有些还要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她告诉记者,假如编剧和导演再继续篡改历史,糟改老字号全聚德和杨家,她和子女将诉诸法律,讨个说法。看得出来,老人对那些对史实不负责任的编剧和导演感到困惑,尽管老人的态度是那么谦和、宽厚,但对一些文学作品歪曲历史的做法还是难以容忍的。
 
全聚德史话》有些地方不真实

  普崇芬老人对记者说,事实上,有一本名为《全聚德史话》的小册子,也有一些道听途说的不真实描述。如说杨全仁死后,全聚德的生意曾一度由4个儿子轮流坐庄,由于4个人都想捞一把,结果买卖越做越糟,以至于出现了掌灶师傅扬言罢工的事件。还比如书中说杨全仁对大儿子杨庆长的派头不满,他患了噎嗝病后,常为大儿子的那身打扮气得拍桌子摔板凳。有一次,杨全仁的火气特别大,竟用刀将身边的东西砍得粉碎,手指着儿子骂了一声,便昏厥过去。大儿子仿效江湖人“割股疗亲”的方法,以全孝道,竟从臂上生割下一块肉,投进杨全仁的药锅,不想杨全仁服下药后竟病好了。这事一直瞒着杨全仁,后来有人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杨全仁。这么一说,杨全仁马上呕吐不止,从此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他死后,4兄弟为争全聚德的经营权进行了一番明争暗斗,最后由老二杨庆茂当了全聚德的掌柜。普崇芬老人对记者说,这些所谓史话,都是无中生有编造的故事。我从小就常到杨家串门,杨家的人性格都很温和,做人非常本分,怎么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呢?“割股疗亲”如果实有其事,应该算杨家的大事,我嫁到杨家60多年了,怎么压根儿没听过呢?杨全仁为人正直,教育子女一向以德为本。他的4个儿子:庆长、庆茂、庆祥和庆余,做人本分,相处和睦。我从来没听说这老哥儿四个之间有勾心斗角的事,而且也没在全聚德轮流坐过庄。事实上,在杨全仁活着的时候,他因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就让他的次子杨庆茂掌管全聚德了。根本不是被老大庆长气死以后,杨庆茂靠争斗当上全聚德掌柜的。《全聚德史话》的作者这样编造“史话”,对老字号的历史太不负责了,也太糟改杨家了。据说《天下第一楼》的一些剧情,就是参考了这本书。《史话》的作者虽然在收集全聚德史料上下了一番工夫,但在某些方面,调查不够细致,损害了杨家的形象。

  据普崇芬老人说,当初的全聚德是一个门脸不大的烤鸭店,杨家兄弟并不是单靠这一个店生存,老哥儿四个,除老二庆茂经营全聚德外,那哥仨都有工作。老哥儿四个在杨全仁去世后,便各立门户,但全聚德的资产一直没分,哥儿四个各占一股,年终分红。普崇芬的丈夫杨福来是老大庆长的孙子,杨庆长号月波,当年在铁路局工作,为人和善仁义,根本不是《史话》的作者所说的那样“自小放任,桀骜不驯,耍枪弄棒,平时腰上扎一条丝织宽板带,端起架子走路”的土匪形象。由于杨家跟普家是亲戚,她小的时候见过杨月波。印象中,他是个温顺和善的长者。杨月波的儿子杨魁荣,曾在花市的一家山货店站柜,后来他双目失明,家里的大事小事均由媳妇说了算。杨魁荣有3个孩子,老大杨福临,字伯儒,北京医学专科大学毕业,后在百货大楼医务室当医生,现已退休,今年也80多岁了。老二杨福来,老三是女儿叫杨福珍,曾当过中国青年报的记者,现已退休,今年70多岁。
 
忠厚老实的杨福来

  普崇芬对记者说,杨家从杨全仁开始已传到第六代,其后人全加起来有一百多口子,没有当大官的,也没有一个吃喝嫖赌抽,当败家子的。杨全仁当年开全聚德,是以德为本,现在他的后人把这个“德”字传了下来。杨家的后人,只有三爷庆祥,因妻子不生育,在天津开全聚德分号时,娶了一个姨太太,但也是明媒正娶。杨福来初中毕业后,曾在前门外的积昌银号学徒。这是一家日本人开的银号。他为人本分,踏实恳干,颇得银号经理赏识。但北京解放前夕,经济出现了大萧条,物价飞涨,人心惶惶,全聚德也跟其他老字号店铺一样,经营上陷入困境。此时掌管全聚德的杨福来的家叔,也就是杨庆茂的长子杨魁耀得了脑血栓,情急之中,杨魁耀想到了杨福来,让他辞了银号的差事,出任全聚德的经理。

  算起来,杨福来是全聚德的第四代传人。杨福来真是受命于危难之中,他接手的全聚德,此时已由京城首屈一指的烤鸭店,衰落为外强中干的空架子,不但经营上难以为继,而且由于开不出工人的工资,劳资双方产生了纠纷,老店濒临破产。普崇芬老人回忆说,由打杨福来当了全聚德的经理,他便把全部心血都投入了老店。为了老店的生存和发展,他真可以说是呕心沥血。杨福来的性格内向,不喜张扬,少言寡语,为人随和温顺,年轻时的外号叫大姑娘。家里的事很少管,单位里的事回到家很少念叨,他属于老北京那种胳膊折了往袖子里揣,牙掉了往肚子里咽的人。在全聚德最危难的时候,为了给工人开工资,他宁愿自己不拿一分钱,最后把家里的自行车推到了信托商店。把普崇芬的嫁妆、首饰也卖了。但是到1952年,老店的亏损日益严重,几乎是山穷水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全聚德决定停业,变卖全部资产。当时的市长彭真对这家在国内外有影响的老字号,采取了抢救和保护措施,由政府注入资金,以公私合营的方式,保住了老店,并使它获得新生。当时市政府派原信托公司经理刘化龙任全聚德经理,杨福来以资方代表身份任副经理。杨福来在副经理的岗位上一直干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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