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 [连载]珍珠的血腥日志(1)--人脑豆腐花(不是大坑,是无底洞)

  • 主题发起人 主题发起人 C&C
  • 开始时间 开始时间
第六章 危险的火花
  
  秋恒呆呆的站在shopping centre 左面的橱窗前, 口袋里的人民币捏的出汗. 钱终于够了, 1688块,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可是特价的牌子已经撤了下去, 新的按摩椅静静的卧在地上, 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 钱存了太久, 整整六个月, 旧的款式早就卖完, 新的款式也有了让人心碎的价钱.
  
  外面很热, 知了不停的叫. 让人更加烦躁. 穿过shopping centre就可以到家, 可是拿什么祭奠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饥饿呢? 人总是现实的, 当肚子空荡荡的时候, 欲望也会被降到低谷. 这个时候秋恒眼前晃动的不是克丽丝丁白白的身体, 而是一盘麻辣够味的鱼香肉丝饭.
  
  商场的冷气开的很大, 所以人气也旺, 门口坐满了拿着蒲扇小凳的爹爹婆婆. 谁说自然是公平的东西? 夏季分明是穷人的地狱, 富人的天堂. 太阳就像拿着皮鞭的包身工, 热的不太寻常. 可是秋恒分明感受到一阵可怖的气息. 一点一点的渗进他的神经, 有如藤蔓一般在血管里流动. 脸上落着汗, 手臂上却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眼皮有些沉, 被迷惑一般的疲软.
  
  克丽丝丁的眼光落在姿生堂的一只面膜上, 金色的管子, 闪着亮粉的标志. 有一种让人爱不释手的感觉. 她站了许久, 柜台小姐走过来, 克丽丝丁笑着摇摇头, 尴尬的走开. 她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造反, 用渐渐明显的皱纹来看抗议她越来越少去美容院的行为. 美容院做完facial嫩滑的效果就像养不家的野猫, 不给喂食它就骄傲的走开.
  
  秋恒甩了甩头, 眼前的星星散去少许. 接着他就看到了克丽丝丁, 睁着大大的眼睛, 可怜巴巴的看着橱窗里一只价格不菲的提包, 眼泪似乎要掉下来. 远处空调吹来的冷风佛起克丽丝丁微卷的长发, 露出她藕荷色的脖子. 她浅绿色薄沙的裙子里面若隐若现的露出有紫色小花的内裤. 应该是有蕾丝的那种吧? 就像秋恒在梦中想了无数次的情景一样.
  
  克丽丝丁沮丧的回头, 正撞上一双热切的眼睛, 浅褐色, 很明净.
  秋恒笑了: “ 嗨.” 声音不大, 有点羞涩.
  他高大壮实的身体突然让克丽丝丁的内心蠢蠢欲动. 他穿着一件海蓝色的紧身背心, 腋窝下有些毛发争先恐后的探出脑袋, 正是青春年少精力充沛的证明.
  
  克丽丝丁也笑了, 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愣愣的站着, 无措的揉弄着裙角. 不知道为什么, 对着这个男孩, 她的成熟老练就完全用不上.
  : “ 天气真热啊..” 秋恒想, 我的台词真烂.
  : “ 是呀是呀, 这里比较凉快.” 克丽丝丁想, 不知道这个小伙子怎么会自己一个人逛街, 是给女朋友买东西吗?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酸味.
  
  秋恒的脸很红, 密密的汗珠从鼻尖渗出来, 当然不是因为热. 克丽丝丁白白的手臂上还有细微的血管在跳动, 这一切, 太诱人了. 他贪婪的看, 却不敢抬眼皮. 难道是周围的女生都没有这么白嫩的皮肤吗? 显然不是. 可是为什么偏偏对一个比自己大10岁的女人有这样的好感呢? 如果要问为什么, 不如去问王菲为什么会喜欢谢霆锋, 一样是没有意义的答案.
  
  感情就像无底洞, 要一直掉下去才知道情有多浓, 爱有多深. 所以如果运气不好是个浅坑, 人们就会在感情里受伤, 摔得体无完肤.
  
  他们慢慢的一起往回走, 眼看就要出商场了, 秋恒突然鼓起勇气说: “ 你等我一下.” 还没等克丽丝丁反应过来,他就跑了进去. 不多会, 他气喘吁吁的回来, 手里拎了一只纸质良好的购物袋, 印着大大的SK2的标志, 张扬的炫耀着满身的红色. 克丽丝丁惊诧的打开, 正是她一直想买的那只眼膜还有一盒精华素. 秋恒口袋里还有20块, 够这个星期的饭钱了.
  
  克丽丝丁直到现在才明白, 一个男人不在乎有没有钱, 在乎的是他把钱和你放在什么样的地位, 张为意就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支价格超过500的护肤品, 自己老婆家里这样的名牌倒是堆的像山. 我们不过只是互相玩玩罢了, 至少, 精神上没有受伤. 克丽丝丁眼睛开始有点潮热, 自从沈鹤奇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没有好好去爱过一个人了. 其实, 不爱比爱更累. 强颜欢笑的滋味谁又懂得.
  
  克丽丝丁愣愣的捧着购物袋, 不挪动脚步. 秋恒伸出手来
  : “ 对不起, 一直忘了告诉你, 我叫金秋恒. ”
  克丽丝丁笑了, 很美, 其实发自内心的表情才是最生动的.
  
  : “ 我是江梨, 你可以叫我克丽丝丁. ” 她的嘴边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这样的开心并不常见.
  
  秋恒一辈子都没有如此爽快的花过这么多钱, 克丽丝丁这辈子也都没有如此幸福的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可是双方都心安理得, 毫无担忧. 一路上, 他们的话匣子仿佛被炸开了一样, 笑声不断.
  
  快进家门的时候, 秋恒迟疑了一下, 把嘴唇凑到克丽丝丁的脸边, 他的手毫无经验的抖, 想去抚她的肩膀, 却慌乱的碰到了克丽丝丁的胸部, 乳尖硬硬的, 有一滴汗水顺着秋恒的脸颊往下流, 他的汗味很好闻, 不臭, 带点薄荷香.
  
  这一切太快了吗? 激情当然是天下最不可能压制的东西. 可是秋恒迟疑了一下, 还是站起了身, 他强忍住内心的欲望, 脸色微红的笑笑: “ 下次见…”
  
  克丽丝丁还贴着墙站着, 一根肩带掉下来, 妩媚异常. 对着秋恒的背影展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走进屋, 在床边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七章 刘桂兰的日记
  
  沈鹤奇看着在白色床铺上打着点滴的德宝, 没由来的一阵闹心. 孩子的脸色还是灰黄灰黄的, 像乞丐用来装瓶瓶罐罐的麻布袋一样毫无光彩. 昨晚他哭闹了一整夜, 仿佛处于极度的恐惧中. 他的手臂上有很多旧的伤痕, 虽然痊愈了却还是留有抹不掉的印记, 伤口一定深极了, 不知道他们两母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劫难.
  
  窗外是灰色的院墙, 大块砖垒的那种. 像极了被装在方形玻璃瓶里的脑干. 这种东西沈鹤奇看的太多, 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甚至可以看着这些令人作呕的软组织吞下一只半的烧鸡.
  
  上次见到他们娘俩的时候还是一个明媚的早上, 鹤奇对着她们挥挥手: “ 姐,我回城了, 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德宝, 要听话啊, 好好读书知道吗? ”
  
  : “ 鹤奇, 你也自己小心, 下次回来记得把媳妇带着.” 姐笑得很安静, 也很富裕. 话还是那样简单的一句, 谁知道却是遗言.
  
  自己跟克丽丝丁分开了, 拿什么带回家, 脑子里的子弹还留着, 拿什么养媳妇. 沈鹤奇叹了口气, 还是瞒下去吧.
  
  德宝开心的露出白白的牙齿, 肉呼呼的手里还握着舅舅给他新买的遥控小轿车, 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是到处都干干净净, 清清亮亮的. 姐夫微笑的照片被工工整整的摆在堂屋的中央, 十几年了, 三个人也就这么过, 很单纯的开心着, 很满足的企盼着.
  
  可是现在, 什么都变了, 为什么我要求的那么少还是被剥夺幸福的权利, 为什么有的人总是不满足却可以得到所有?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也许, 死了才会得到真正的公正, 每个人都变成一样的白骨, 都少了欲望的天平, 都祈求下一个轮回, 所以这样的幻灭是一种壮丽.
  
  沈鹤奇低头抹抹眼泪, 七尺男儿也有挺不住的那天. 子弹射进脑袋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身体的疼痛怎比得了内心的创伤? 他的眼角瞅见床下放着一个黑色的布包, 女人用的样式, 这就是沈鹤颖留下的唯一财产. 德宝还在沉睡, 鼻翼均匀的一张一合, 总算安静下来, 周围的仪器也都发出单调统一的滴滴声, 沈鹤奇松口气, 拿着黑色布包走出病房.
  
  包里像样的东西并不多, 可是很沉: 一个塑胶袋, 装着皱巴巴的几张十块, 被塞在最低下. 还有一瓶止痛片, 一块毛巾, 一个装水的饮料瓶, 一个金属小箱子. 箱子上有一把很大的铜锁, 别致的锁眼, 不是现在市场上容易买到的样式. 沈鹤奇是个开锁专家, 试了许久, 额头上的汗珠渐渐密集了, 却还是没有办法打开. 他低头擦擦汗, 正有点想放弃的时候, 负责情报收集的元儿突然闯了进来.
  
  : “ 头儿, 关于这次车祸的资料全在这里了…” 元儿看到沈鹤奇青肿的眼带, 吓得有点不敢说下去, 低着头准备多多嗦嗦的准备离开.
  
  顾元儿不了解沈鹤奇的脾性. 平日是好好先生的他, 只会在头脑里有太多的疑问的时候黑脸, 其实沈鹤奇在生自己的气, 死的是自己的姐姐, 天灾人祸, 却总让觉得非常的不对劲. 德宝的异样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 你站住, 来, 坐下!” 沈鹤奇不容辩解的拉住了正准备出门的顾元儿的手, 顾元儿浑身一热, 有点不知所措. 沈鹤奇本是无心, 却能在顾元儿心里激起不小的涟漪.
  
  指尖的温度划过, 燃起火焰, 却不知对谁燃烧. 单恋的苦恼有又谁能够了解, 沈鹤奇就像一个永远无法了解的人偶, 固执木钠地无视着顾元儿的好意.
  
  可是现在, 头儿竟然让她留下, 元儿顺从的坐下了.
  : “ 把车祸的经过完完整整讲一遍. “ 沈鹤奇连头都没抬, 埋头摆弄铁箱. 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可以再翻那些宗卷, 每一张纸都是一把刀在把他心里的伤痕切的更深. 顾元儿从没看过沈鹤奇这样的脆弱, 其实连她自己心里都在打鼓, 太平间里沈鹤颖的尸体足以让每个坚强的人落泪.
  
  : “ 昨天凌晨, 一辆长途巴士在道义路上行驶, 本来路面很宽, 也没有几辆车. 司机一边开一边抽烟, 那时候他说他并不困倦, 估计是找理由吧, 天很黑,要打路灯才看得见周围, 突然司机看到路中央有一个男人, 确切的说, 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他说那个人没有----头. ”
  沈鹤奇手一震, 险些把箱子摔在地上, 愤怒顿时膨胀: “ 他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推卸责任. 是不是酒后驾驶, 幻觉也可以当作证词吗?”
  : “ 可是我们没有在他的尿液里发现任何酒精和药物成分. ”顾元儿怯生生的说: “ 头儿, 你别那么激动, 听我说完.”
  
  : “ 那个人站在路中心对着司机招手, 手里抱着一个东西, 车灯近了的时候, 司机终于看见, 那是一个毛茸茸的头, 还在对着他眨着眼睛. 露出沾满鲜血的笑容. 那个司机说自己2.0的视力, 看的真真切切, 吓得顿时踩了急刹. 车速不快, 本来是很容易刹住的车愣是滑行了200多米, 车头足足歪出公路5米. 这时前面的路面很清晰, 没有雾也没有转弯, 却几乎是没有征兆的出现了一辆运水泥的罐头车, 全车50多人包括司机都作证说根本不知道那辆车是从哪里来得, 这罐头车硬生生的从长途巴士侧面撞了过去. 车头包括左面都擦的稀烂, 可是死的…沈…” 元儿突然想起不要提及最伤心的部分, 所以就把话吞了下去, 默默的看着沈鹤奇.
  : “继续说, 啥都别隐瞒.”沈鹤奇的声音变了, 却没有泪. 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所有的伤心都毫无意义.
  
  : “ 其实你姐本来是没事的, 可是….” 顾元儿顿了顿, 想起沈鹤颖的被压得稀烂的头颅, 心里闪过一阵战栗, 人死了反正是命, 却死无全尸, 真是作孽啊!
  
  : “ 旁边座位的人说, 你姐那时候正望着窗外发呆, 不过她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低下头去看, 这个时候司机紧急刹车, 前面的座椅很奇怪的突然折断, 你姐的头正好卡在那里, 这时罐头车开了过来, 车本来已经煞住, 硬是被外力撞出了马路, 后面的人在惯性的作用下都向前倒去,……旁边的人听到咔嚓一声…….后来鉴证科在座椅下面找到了你姐的头颅, 脑袋都裂开了, 她的身体还做着俯下去的姿势……到处都是…..血.” 还没说完, 顾元儿竟然哭了起来, 难过的抽泣着, 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鹤奇的脸更阴了, 是什么让沈鹤颖在车行驶的好好的时候突然俯下身去, 司机又为什么会说看见一个没有头的男人, 罐头车怎么会在全车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突然出现? 这一切, 如果是真的, 那就太离奇了.
  
  金属小箱子的锁眼正对着沈鹤奇的眼睛, 大眼瞪小眼, 一个黑色一个红色. 沈鹤奇一晚没睡, 布满血丝的眼球格外空洞. 他索性闭了双眼, 用手慢慢的摩娑, 这个箱子里一定存有姐姐死亡的信息, 可是怎么才能打开它呢?
  
 
手指的触感很好,箱子的表面光滑,冰凉,像极了克丽斯丁的皮肤。沈鹤奇的指尖一点点划过,金属表面发出吱吱的清脆声音,在他听来就是断了铉的吉他,带来的只是焦躁和绝望。
  
  顾元儿的目光也停留在了这个泛着银白色光芒的小盒子上,她的父亲是个锁匠,让她从小就对封闭的东西有着特别的直觉。顾元儿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头儿,你想打开它吗?”
  
  沈鹤奇狐疑的望了望她稚嫩的脸蛋, 没有吭声,但无疑,他内心的渴望是无法压制的,顾元儿伸出手来拿过箱子,在眼前看了许久
  
  :“我想,你的姐姐不愿任何人打开它,除非。。。。她死了。因为---这是一把”人锁”顾元儿眯起眼看了看沈鹤奇的表情。
  
  :“我的父亲说过,没有天大秘密的人绝不会用人锁,因为人锁是不可以用活人的身体来开启的。要将秘密保存至死,这究竟是怎样的故事啊。。。”
  她的眼里满是不解与惊讶。
  
  沈鹤奇的脸更绿了,果然有内情。顾元儿将手指依次伸进这个奇异的锁眼,可是就连小拇指都没有办法勉强塞进,箱子没有一丝动静。
  :“奇怪了,人锁一般都会采用人的手指作为钥匙,可是这个锁眼显然要小得多。。。“顾元儿暗自喃喃道。
  
  沈鹤奇的心咯噔一下,他从元儿手里抢过箱子,掀开房门飞奔出去。
  
  也许秘密就要揭开,
  该欢乐还是仰天长啸?
  就算知道未来的凶险,
  也绝不将真相隐藏,
  潘多拉的盒子近在眼旁,
  忧郁的灵魂四处游荡,
  开启吧,开启。
  然后学会承担,
  一切悲伤
 
沈鹤奇停住了,头顶大大的红字分外妖艳,推开门,停尸房扑面而来的腐臭顿时充溢了鼻腔。沈鹤颖是9号,却没有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每个人脚趾上挂着的号码都仿佛将鲜活的灵魂永久的驱逐。
  
  这是沈鹤奇第一次来看姐姐,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怕那些突然而至的温馨回忆在瞬间变成温柔一刀。 颤抖的手在空中僵持,却不想白被单悄然落地。
  
  已经看不出沈鹤颖的表情,因为五官完全扭曲了,她充满血丝的眼珠奇异的扭在唇边,以骇人的姿势向下望去。嘴唇从中间撕裂,内里的唇肉还是新鲜的粉色,没有鼻子,只有两个不规则的圆洞,像眼睛一样阴森森的眺望着来客,就差能够转动的活气。
  
  另一颗眼珠已经被压作柿饼的形状,软软的贴在脸颊的一块皮肤上,皮肤旁裸露的面部肌肉清晰的呈现出红白相间的暗色,像极了切的薄薄的,已经开始变质的肥牛肉片。沈鹤颖下巴的一块肉完全削去了,剩下的只有奶黄的颌骨和隐约的牙根。
  
  她的脖子被齐齐切断,连气管都呈规则的斜切状,这分明是利器的痕迹,可是谁又能在撞击的那一瞬间以常人无法看到的速度切下一个人的头颅?一股无形的巨大的恐怖顿时侵袭了房里两个人的神经。
  
  沈鹤颖的身体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她苍白的手臂微垂着,手掌仍是紧绷的卷曲,仿佛还在抵御未知的攻击。
  
  她的小指上清晰的长着一条肉色的东西,这是一个寄生指,也就是常人所说的第六指, 沈鹤颖平时总是把它埋在衣袖里,可是没有人比弟弟更了解姐姐,他呼得握住那只手,冰凉的气息腾的蹿到了心窝。
  
  手指插了进去,这次的沈鹤奇很坚定,没有一丝犹豫,箱口发出一阵闷闷的轰隆声,不大却很低沉,盖子弹开了,露出一块旧的蓝色丝绒布。
  
  掀开来,有硬硬的东西被埋在其中,那是一本日记,普通的没有上锁的厚本日记,画着了无新意的茶花图案。
  
  翻开来,姐姐娟秀的字迹苍凉无力:
  
  知道你注定会看见,鹤奇,因为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死了。姐姐恳求你, 如果你继续幸福的生活,请不要看下去,忘了它或者烧了它。可笑吗?为什么我自己不这么做, 因为,我不甘,我想告诉别人我所知道的恐怖事实。可是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选择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并不富有却快乐的女人。
  知道的开始,也就是噩梦生活的开始。
  口述者:刘桂兰
  
  看来这是一个不会写字的女人留下的东西,可是姐姐究竟帮她记下了什么,能使她陷入这样的恐慌呢?
  
  沈鹤奇合上日记,转身冲了出去:“不要跟着我!”他冷冷的对顾元儿说。
 
第八章 恐怖的地下室
  
  最后一抹夕阳隐进云里, 克丽丝丁才从 “一定好”回来, 她的四肢已经变得像面条一样疲软, 连一杯水都拿不起来. 她今天刚刚炒了清洁工的鱿鱼, 这样每个月就可以节省1200块. 可不幸的就是, 从此之后清洁工的角色就要由她扮演,看一个穿着低胸蕾丝花边的女人扫地倒也是一种享受. 所以今晚, 餐馆的生意竟然比往常好.
  
  楼道里充斥着炒饭和洗衣粉的味道, 几个家庭主妇看见穿着鹅黄色紧身衣和高根筒靴的克丽丝丁, 急忙躲到一个角落里吱吱喳喳去了, 被人说惯了,也就不太爱多想, 克丽丝丁正准备用钥匙打开门, 舒舒服服的进去洗个澡, 突然看见门口靠着一个男人, 已经睡着了, 斜肩书包扔在一边.
  
  : “ 秋恒?” 克丽丝丁吃惊不小, 在那之后的很多天, 都没有看到秋恒, 可是她恰恰忘记了, 这正是期末考试的期间, 而且很明显, 秋恒是买不起手机的. 给克丽丝丁买了护肤品之后的整个星期, 他都在吃咸菜, 所以气色很差, 脸有些惨白.
  
  克丽丝丁摇醒秋恒, 把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拖到房间里, 砰的摔上门, 长舌妇的谣言被关在门外, 顿时清净许多. 秋恒疲倦的笑笑: “ 忘记带钥匙了.” 父母还有3个小时才会收摊, 而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钱可以用来坐公车. 克丽丝丁尴尬的笑笑, 两个人的脸都一样苍白.
  
  洗完澡, 克丽丝丁发现秋恒已经趴在她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微微的打着小呼噜, 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她把一张毯子轻轻的披在秋恒身上, 转身进了厨房.
  
  做最后一道海鲜汤的时候, 克丽丝丁被从后面伸过来的两只温暖的胳膊搂住了. 汤热腾腾的翻着泡泡, 仿佛在说熟了熟了.
  
  秋恒的脸很红, 压在克丽丝丁身上以后他变得有点手足无措. 理智让他尽量将屁股翘着, 小心翼翼的不让弟弟碰到克丽丝丁的腰, 动作滑稽极了, 像一只找不到产蛋地盘的企鹅. 可是克丽丝丁慢慢的开始在他耳朵边
  吹出暖暖的气息, 秋恒的心里防线一下就崩溃了, 随之而来的是压抑许久的欲望, 像洪水一样翻江倒海. 这时候的秋恒是看不到的, 克丽丝丁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睁着, 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活气, 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上下动作, 可她的表情却是那么木钠呆滞, 像一个扯线人偶一样被拉住手脚.
  
  谁会在happy的时候死盯着女人的脸看呢? 男人总是在追女人的时候才觉得女人的样貌是最重要的, 一旦上了床, 那具身体便成了主导,
  
  窗边的女人笑得更甜了: “ 还真是顺利啊…”
  
  高潮的那一瞬间, 秋恒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就叫了一声. 这一声夹杂着厨房发出的一阵咕咕的怪音, 传到克丽丝丁的耳朵里. 她呼的坐起来, 秋恒被克丽丝丁冷不丁地从上面摔到床下, 他扯住被子把自己埋在里面, 还继续喷, 脸红的像熟透的桃子.
  
  克丽丝丁发现厨房的海鲜汤已经变成了一个沾满胡椒的空锅, 地上满是粉红的虾球. 她赶紧关了煤气, 心疼的把它们扫进垃圾箱, 转头不容商量的对秋恒说: “ 吃完饭, 你要马上回去.” 秋恒乖乖的点点头, 又低头喘气.
  
 
克丽丝丁的厨艺很棒, 秋恒一直用狼吞虎咽来回应她舒心的微笑. 可是他挂在椅背上的裤带里突然滑出一串金属制品, 叮铃咣朗的掉落在木地板上, 声音异常清脆. 秋恒抬头紧张的看看克丽丝丁, 她没有生气, 只是笑着摇摇头, 难道撒谎的男人都是女人造就出来的?
  
  人被荷尔蒙刺激之后, 心情总是特别好, 克丽丝丁突然提议要去秋恒家看看.
  
  秋恒是个单纯的男人, 如果他不是这么单纯没有虚荣心, 也许老皮的秘密就可以保存的更久一点. 可是天知道, 秋恒在这套公寓里住了将近5年, 他竟然没有发现, 这些骇人的东西每天就在他附近存在. 如果不是克丽丝丁无意间碰了一下镜子上的一个装饰,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周围的人有多么可怕. 什么都知道绝对是一件坏事, 那意味着你的生活不再无暇了, 你的梦想不再湛蓝了. 密室开启的那一刹那, 秋恒的心脏真有停止跳动的感觉. 他知道, 爸妈有事瞒着他, 亦或是老皮有事瞒着他.
  
  克丽丝丁很平静, 兀自走了进去, 仿佛那就是她的家, 她的裙角静静的垂着, 说明这是一个全封闭的密室. 里面光线很暗, 还没走两步, 秋恒就已经完全看不见克丽丝丁的身影, 他转头拿了手电筒, 快步跟上去.
  
  密室不大, 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瓦罐, 有一刻秋恒试图松口气, 因为这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地窖, 而坛子里应该是他母亲做的泡菜. 可是这里分明有一股腥臭的气味, 带着点消毒水的寡淡. 正在忧郁的时候, 克丽丝丁已经伸手揭开一只黄褐色的盖子, 发出清脆的声音.
  
  秋恒把手电筒凑到跟前, 好奇的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马上变了,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 这只是一颗人头. 女人的眼睛大大的睁着, 那眼水汪汪的, 跟活人一样. 她的头顶有一个不大的黑洞, 黑洞连着一根粗粗的塑料管,直通到瓦罐外面. 秋恒突然发现, 每一个罐子里都有一根塑料管与外界相联, 那些或青或灰的长管竟然都垂到地上一个大大的木桶里.
  
  这时候, 女人的头突然抬起双眼, 她对着秋恒诡异的笑了笑, 想张嘴, 可是发不出声音. 墙角响起一阵刺耳的滴滴声, 秋恒看到女人脑袋上的那根管子开始像一张贪婪的大嘴, 一张一和的吸出奶百色果冻状的黏液. 女人的眼睛向上翻去, 露出可怖的眼白, 脸上的表情痛苦异常. 仿佛有人正试图切开她的脊椎.
  
  汗水顺着秋恒的脸颊留下来, 可是他的脚怎么也挪不动分毫. 吸管的滋滋声渐渐变小, 女人的表情也开始趋向平和, 她的脸很坦然, 仿佛知道, 这是躲不过去的. 疼痛一旦开始减退, 女人的嘴又开始蠕动, 秋恒战战兢兢的把耳朵凑到跟前, 那两片干枯的嘴唇里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 “ 救命..” 说完, 头颅闭上了眼睛, 似乎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秋恒的第一反映就是, 这个女人还没死, 她的鼻翼一张一和, 呼吸急促轻微.
  
  转头一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 克丽丝丁已经昏倒在地. 他顿时没了方向, 急急忙忙的抱起克丽丝丁, 非也似的跑出了这个可怖的地方, 甚至连密室门也不记得关上. 如果他连大门也不记得带上, 那么这个故事就要草草结束了, 呵呵~~不过, 没那么快, 命运是不可能放过注定要遭受折磨的人们的.
  
 
就在秋恒抱着克丽丝丁跑出密室的时候, 一个桃红色的幽魂侧身飘了进去, 她从角落里拾起一个小小的, 遥控器形状的木块, 脸上的笑容顿时漾开. 木块上刻了一些文字, 正中心镶着一颗黑玉, 那些如古老咒语的雕刻整齐的排列在周围.
  
  幽魂走的时候没有忘记再次按动镜子上的装饰, 门缓缓的关上了, 房里很安静, 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
  
  老皮和金嫣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2点了, 今天生意真是好, 一点消夜也没有留下. 金嫣一边用手捶着骨质增生的脊椎, 一边滩倒在沙发上, 她的手袋里藏着给秋恒带回的12个饺子, 最后的货色, 有些已经张开大嘴, 露出翠绿的核心. 还有些因为煎的太久, 表皮略微发黑.
  
  金嫣正想撑个懒腰, 屁股突然碰到了一堆硬硬的物体. 她伸手去摸, 那是秋恒的书包. 有些书已经摔出帆布袋, 散乱的堆在沙发里. 她神经质的抬起头, 镜子旁边的那朵兰花开的还是那么灿烂, 梳妆台上静静卧着一片黄色的花瓣.
  
  老皮正在洗澡, 他不知道金嫣做了什么, 秋恒的书包被金嫣藏在床下, 花瓣也缓缓地飘到了楼下. 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金嫣知道儿子总有一天会看到, 而老皮是决不会放过知情人的. 是时候要开始为自己着想了. 金嫣眯着眼躺在床上, 一只色彩斑斓的蛾子在头顶飞来飞去, 撒下令人窒息的粉末. 啪的一声, 一块夹杂着血色的肉饼出现在黄色的墙面上, 两只细细的胳膊瞪了瞪, 不动了.
  
  这个世界,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呵呵, 有本事就不要等到来世, 我们的恩怨, 注定在这辈子完结.
  
  老皮的水声开的很大, 洗澡间的门虚掩着, 那里露出一只窥探的眼睛. 一进门口就看见了飘落在梳妆台上的花瓣, 金嫣呆坐在沙发上, 她的屁股下露出深绿色的书包带, 儿子考完试也没有回家. 我可不是只懂得做事的粗人, 否则今天人们喝的就是我的脑花. 还是新鲜的好喝, 离那时也有5年了吧, 多怀念啊, 还粘着血气的脑花, 冒着热腾腾的烟, 一边吃, 胳膊下的头颅还一边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与口腔里的温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加享受呢?
  
  秋恒抱着克丽丝丁一直的跑, 不知道跑出去多远, 肩膀痛了, 手也酸了, 克丽丝丁的确是一个丰满的女人, 可是带着一个丰满的女人逃跑决不是上策. 他在路边刚刚坐下, 克丽丝丁啊的一声醒了过来. 她茫然的看着秋恒和黑色的天幕, 仿佛在说, 我怎么会在这里?
  
  秋恒没有办法回答, 那间密室里, 少说也有30个人头. 而那些管子通往的木桶分明是父母每天盛着豆腐花的容器, 难道他要告诉克丽丝丁, 自己的父母是变态杀人狂?
  
  沈鹤奇躲在警察局的地下室里, 他知道顾元儿就等在门口, 可是他故意不理, 也决不给她开门. 日记被翻开了, 他的手有点颤抖, 确切的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不是已经做好了经历一切恐怖的准备, 如果自己也去了, 那么谁来照顾德宝? 他是江家唯一的血脉.
  
  顾元儿曾经满怀希望的对他说: “ 头儿, 我真的…很喜欢你.”
  沈鹤奇头也没抬: “ 我们决不可能.” 其实他心里鼓敲的山响, 顾元儿是警花,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 “ 头儿, 你确定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顾元儿咬着嘴唇,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沈鹤奇的脸.
  : “ 不, 我不会考虑的.” 沈鹤奇知道自己明显底气不足.
  : “ 那么我也会坚持, 虽然你很有可能还会再拒绝我一次, 不过, 看不到你结婚我是不会放弃的.” 顾元儿抬起头, 倔强的说.
  
  自己还没有一个小丫头坚定, 呵呵, 他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块柔软的大陆, 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鹤奇憔悴的脸庞露了出来: “ 元儿…能帮我照顾好德宝吗? 拜托你了. ”
  顾元儿从地上坐起,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猛地扎到了沈鹤奇的怀里, 此刻, 真的不需要说什么, 他的冰山开始融化. 顾元儿走了, 去了德宝的病房. 沈鹤奇关上门, 坚定的翻开了第一页.
  
 
第九章 被控制的灵魂
  
  翻开黄色的纸页, 没有时间, 没有地点. 甚至没有交代前提, 故事写的非常直入, 正是姐姐的字体.
  
  : “俺叫刘桂兰,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妇, 甚至连字也认不得几个. 俺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 夏天腿上会爬满蚂蟥. 二十岁那年,俺嫁了个丈夫姓江, 是养鸡的. 俺很爱他, 咱家的养鸡场能赚很多钱, 够俺们吃饭和给娃儿交学费, 村头有一家至今还穿不上裤子. 俺们有一个女儿, 叫江梨, 已经 28了, 在城里打工, 她念到了高中, 这在咱们乡是顶级了.”
  
  江梨? 沈鹤奇浑身一哆嗦, 惊讶的差点把本子扔到脚下的一盆仙人掌上.
  
  : “是的, 这里太穷了, 可是俺家却是幸运的, 我一直这么以为, 直到去年夏天. 俺家喜竹(应该是她丈夫的昵称)被作为乡里的先进代表请到城里去开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俺乡里就一个. 可是没有车来接. 乡里的路不好走, 很多泥坑, 只好走了路过了桥坐了摩托再到县里转公交. 天很凉快, 也很晴朗. 一切都跟平常一样, 俺很开心, 给他特意包了几个带肉的粽子放在身旁. 为了省钱, 女儿好久没有回来了, 喜竹去了一定可以见到俺家梨梨, 俺开心的把手放在围裙上搓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 县里的公交却出了事, 它翻了, 所有的人都掉落在了离城里仅一个山谷之遥的枯骨峡. 当然俺当时并不知道, 等呀等呀,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 始终见不到丈夫回来的身影.
  
  俺家没安电话, 还是老乡长过来告诉俺的, 说喜竹的车翻了, 人们正在搜索, 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车的残骇. 是呀, 枯骨峡那么长, 又很荒, 峡里到处都是饿得嗷嗷叫的野狼, 就算俺丈夫在车祸里幸免遇难, 也逃不过畜生的折磨. 俺几乎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可怜俺家女儿, 也许永远都见不到她爹了.
  
  俺托邻村的沈妹子给城里的娃儿寄了封信, 自己收拾了一点积蓄, 准备置办丧事. 可就在那个晚上, 一个黑呼呼的影子居然摸到了家里, 俺正好开门出去晾衣服, 不想这个黑影跌跌撞撞的走到屋前, 倒了下去. 俺心里一阵嘀咕, 这姿势, 这身形, 太像俺家喜竹了. 俺急急忙忙跑上前, 抱起那个人一看, 正是喜竹, 他浑身脏的不行, 脸上满是血口子, 衣服变成了一条条的布片.可是, 他竟然没有瘦多少, 只是冻僵了. 我把他抱到柴房, 欣喜若狂的升了一个大大的火堆.”
  
  看到下面, 沈鹤奇的头还是晕晕的沉重. 江梨今年33, 沈鹤颖失踪4年多, 如果这本日记是刘桂兰生前让姐姐记下的, 那么在时间上就刚刚吻合, 世界上有很多叫江梨的女人, 可是这也太凑巧了. 原来江梨曾经跟自己提过, 她的老家在山里, 很穷, 每次提起, 她都闪烁其辞, 沈鹤奇只当她是小女人的小小虚荣心罢了.
 
:“喜竹虽然还记得俺们家里, 可他看人的眼神不同了, 俺清楚, 他的目光就像------狼…..当天晚上, 他在家里睡了一觉, 一早就出去了, 打翻了俺为他准备的腊肉和馒头, 菜更是连碰都没碰. 傍晚他才回来, 嘴角挂着血丝. 深夜喜竹打鼾的时候, 他的嘴里冒出浓重的肉腥, 张开大嘴的牙缝里有类似血管的细丝缠绕.
  
  以后的每一天, 他都没有在家里吃过饭. 虽然俺很奇怪, 可是并没有过问, 俺没有文化, 连报纸也看不了, 只要他平安回来了, 俺还求啥呢?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许俺跟本不会留在这个地方, 不会坐等所有灾难降临的那天. 当俺明白的时候, 已经太晚了…..
  
  有一天, 喜竹他竟然很快就回了家, 身上干干净净的, 肚子饿得扁下去. 他走来走去, 急躁不安, 看也不看俺, 突然, 他在自家的鸡笼前停住许了, 沉默许久, 眼里流露出一丝喜悦和贪婪.自从他回来, 就没有再管过自己的鸡场了, 每天都是俺早出晚归的打扫喂食. 第二天, 他不再外出, 而与此同时, 养鸡场的鸡开始神秘的死亡. 奇怪的是, 每天死的鸡都是3只, 一只不多一只不少. 所有的死鸡全是完完整整, 连根毛也没少. 头先俺还以为是闹鸡瘟, 就从镇上请了兽医, 鸡都死了, 咱靠啥吃饭啊?
  
  兽医摇了摇头, 你家的鸡根本没病, 可是似乎它们的情绪都不太稳定. 所有的鸡都陷入一种无可救要的惊恐中. 看见人走近就争先恐后的向后退. 兽医从俺家拎了一只死鸡回去, 角落里喜竹的眼神有些阴沉. 兽医死了, 俺早就该知道, 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要死, 除了我. 当天晚上回家的喜竹心情很好, 打着饱嗝, 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听诊器.
  
  既然鸡并没有得瘟疫, 那么就代表鸡可以吃. 可是后来, 不光成年的种鸡奇特的死去, 就连出生不足一月的鸡崽都以每天5只的速度神秘消失. 俺开始害怕了, 并且开始明白问题的所在. 喜竹仍然是每天都要在鸡笼前呆一阵子, 带着欣慰的满足的笑容. 在俺看来, 这就是恶魔的喜悦.
  
  他什么都知道, 俺一定会保留这个秘密, 试图做第一锅鸡汤的时候, 俺差点晕死过去, 所有鸡的大脑都是空洞的, 只剩下带着短毛的脑壳. 里面的软体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还能是谁做的呢…….. 很快, 所有的鸡就都死掉了, 鸡场里堆积着山一样渐渐腐臭的驱壳. 俺试图将卤好的鸡翅膀鸡脖子带到镇上去卖, 吃过的人却不会再光临第二次, 可是为什么不好吃, 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俺知道, 没有脑液, 不会思考, 甚至没有灵魂的生物, 它们的身体就是一堆厚重的硬纸, 哪里会有鲜味呢?”
  
  记到这里, 沈鹤颖的字迹有些歪斜, 那些文字好像涣散的灵魂, 在真相和谎言间游移. 沈鹤奇心里升起一阵可怖的预感, 几天没有好睡的眼睛偏要作对, 眼前所有的字迹变成重影, 有规律的打着转转.
  
  : “喜竹又开始早出晚归, 有时候甚至连晚上也不回来, 可是他每天必定洗一次澡, 从柴房流出的水呈淡红色, 味道很重. 这些水俺不敢喂猪不敢浇菜, 只能泼掉, 家门前的草长的旺盛异常.
  
  失去了养鸡的经济来源, 家里日子开始不好过, 梨梨过年没有回来, 说是找到了男朋友, 在城里做公安. 俺给梨梨捎了封信, 希望她能带男朋友回家看看, 其实俺知道, 自己是害怕呆在家里, 和一个早已经没有了人性的丈夫一起生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可是, 俺没有其他亲人, 也没有钱, 能去哪里呢?
  
  沈鹤奇记得, 有一年他开着玩笑说要跟江梨回去见岳父母, 可是江梨眼皮都没抬就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 他感觉江梨对那个家有着深深的恐惧和抵触感.
  
  可怕的一天终于来了, 喜竹3天没有回家, 可是他终究是回来了, 拖着一个沉重的物体. 重物在身后的土地上拖出一道深红的印记. 那人还活着, 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没有失去知觉的指甲将地面划出或深或浅的长线. 看的出来, 女人的眼神很绝望, 可是俺不敢阻止. 喜竹的眼疯狂的血红, 他费劲的拖着挣扎的躯体, 往柴房走去. 俺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一声惨入心肺的叫嚷. 真的不想再说下去了……现在就连沈妹子也要搬家了, 不知道这本日记还可以记多少. 至少, 让我活着说完这个故事…..”
  
 
可怕的一天终于来临, 至少比俺想象得快. 喜竹已经3天没有回家, 可他终究是回来了, 用破布扯住一个沉重的物体. 重物在身后的土地上拖出一道深红的印记. 那人还活着, 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没有失去知觉的指甲将地面划出或深或浅的长线. 看的出来, 女人的眼神很绝望, 木然的圆睁. 她的脸伤得厉害, 有一处面颊竟然露出下颚的白骨, 血已经凝固,经历过奋力地反抗. 喜竹的眼疯狂的血红, 他费劲的拖着挣扎地躯体, 向柴房走去. 俺知道会发生什么, 却不敢阻拦.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一声惨入心肺的叫嚷. 俺将双眼凑在柴房木板的缝隙里, 大气也不敢出.
  
  其实俺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因为在那个缝隙里, 只有一对布满血色的眼睛, 瞳仁死尸一般的扩张, 留下少量蛋黄色的眼白. 喜竹一把将俺拉了进去, 按在椅子上. 墙角的女人恶毒地看着俺, 眼珠上没有眼皮. 她要死了, 觉得任何人都是帮凶, 所以怨恨一切.
  女人的手和脚都被布条缠住, 那布被大片的血迹渗湿, 看不出颜色. 不知什么时候, 喜竹的手上多了一个金属钻头, 很旧的式样, 生了浓重的黄锈. 喜竹转身笑笑, 不慌不忙地向俺走来, 他的眼里有一种急于与人分享幸福的恳切.
  
  俺的手握上了短粗的手柄, 那钻头很钝, 没有锋利的尖角, 筛糠似地在半空中颤动. 俺知道自己必须要做, 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喜竹已经不再是他自己, 被兽性控制, 吸允甘甜的脑汁才是他心里的最爱, 没有办法再进化为人类了.
  
  喜竹第一次跟我讲话了: “ 把她当成咱喂的鸡, 就不会怕了..”
  
  石榴籽一样的脑浆喷薄而出, 俺丢下钻头, 倒在地上. 女人哭嚎着挪动身体, 却是徒劳. 红红白白的液体顺着额头流, 挡住了眼睛, 挡住了鼻子. 喜竹扑了上去, 捉住女人四处乱晃的双手, 舌尖在光滑的皮肤上扫过, 连污垢也舔了去. 吃过甜点的喜竹变得更加饥饿, 他卡住细细的脖颈, 将嘴塞进了头顶的窟窿.
  
  呼哧呼哧的吸, 不顾嘴角的血块.
  呲溜呲溜的舔, 不顾醉人的嚎叫.
  卡查卡查的撕, 不顾裂成两半的脑. (珍珠的旁白)
  
  脑液冒出热气, 白白的像极了新鲜牛奶凝固了形成的奶皮.
  : “ 女人的大脑是最美味的..” 喜竹一边说一边用舌头卷着嘴角附近的浆糊.
  最上面的那层喜竹现在不会吃, 他总是把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 所以最后的那个一定是俺家梨梨.
  
  俺杀人了….. 那个女人残缺的脸每晚会在俺眼前浮现. 她希望俺下去陪她. 现在就连沈妹子也要搬家了, 不知道这本日记还可以记多少. 至少, 让俺活着说完这个故事…..”
  
  沈鹤奇的大脑一片空白, 空白的大脑里重复着喜竹杀人的片段, 一遍一遍, 不厌其烦的播放. 他哗啦一声摔了水杯, 终于被拉回现实世界里. 江梨, 不行, 我一定要去告诉她!!! 克丽丝丁仍然好好的活着, 这就说明, 江喜竹绝对没死, 但那一天总要来临, 可怕而又可以预知的未来, 事实毫不留情的残酷.
  
  可是喜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难道他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沈鹤奇摇摇头, 摆脱那些唯心的思绪, 他开始在地下室翻箱倒柜的寻找5年前的旧档案. 自己离的不远了, 真相破壳而出的那天会不会就是自己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刻, 脑袋里的金属头一次有了重量, 让沈鹤奇的思想异常沉重.
  
 
这边秋恒带着克丽丝丁一走就是几十公里. 两个人手牵着手没有方向的到处闯. 跑了逃了躲了不代表就能忘记,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孟婆可以让你忘记所有, 但前提是以生命做代价. 艰难的活着需要勇气, 所以很多人选择痛快的死去.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想起心爱的人, 克丽丝丁的眼里开始闪烁, 沈鹤奇4年前决绝的分手让她的心充满不解和疼痛. 对于苦难, 人们总是无奈的接受, 从来不置疑它是否戴着一样的面具. 克丽丝丁不知道沈鹤奇其实是爱她的, 他以为分手才是对克丽丝丁最大的负责. 克丽丝丁之后的放纵总带着报复和不甘, 她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爱让人变得愚蠢, 蠢到失去了正常的判断, 总以为对方快乐的活着. 可是一旦没有了对方, 同是天涯海角却空洞寂寥, 只好用欲望填满空缺. 沈鹤奇想要克丽丝丁幸福, 殊不知跟最爱的人走到最后才是完美.
  
  克丽丝丁一哭, 秋恒也跟着哭起来, 昨天世界还很美好, 今天就变得残缺不全,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 两个人都身心俱疲, 河边的凉椅恰到好处的出现. 风轻轻的吹,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脸都很苍白.
  
  克丽丝丁把头靠在秋恒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 安全感全来自于陌生的依赖, 奇怪的是她一刻都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牵连到秋恒的家事里来. 秋恒的父亲, 早就看着不对劲, 他的母亲, 眼里总露出漠然的表情. 这样的家庭, 迟早要出点事.
  : “ 其实老皮不是我爸爸, 他是我的继父, 平日总是默默做事, 人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 ”秋恒还在自顾自的喃喃: “ 我自己的爸爸死了, 妈妈说是被电动三轮车撞死的, 你说蹊跷不蹊跷, 人要死, 真是拦都拦不住.”
  他叹口气, 眼睛一直盯住地面. 当然他的故事来源于他的母亲, 真实与否全不知道.
  
  克丽丝丁默默的听, 想到母亲死时的惨状, 忍不住又哭起来. 她赶回去的时候见了母亲最后一面, 父亲不在, 家里阴冷空荡. 刘桂兰已经痴痴傻傻, 头上一个不大的圆洞, 洞旁没有头发, 显然这个洞已经存在了许久. 母亲的手对着天空不停的挥舞, 仿佛在说, 我来了我来了. 然后她的头突然转向克丽丝丁, 嘴巴挣扎着发出一点声音: “ 梨梨, 改名!!”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这句竟是遗言. 刘桂兰死了, 没有一丝表情的, 仿佛已经被抽离了灵魂.
  
  江梨奔去县里找警察的时候忧郁了一小会, 最后还是没有找江鹤奇. 回到家里的时候, 房子已经彻底空了, 哪里还有母亲的身影…..同去的小警察对着克丽丝丁冷嘲热讽了一阵子, 拿着酒瓶, 悠然的走了. 墙角星星点点的血迹分外眨眼, 谁会在乎一个家徒四壁的农妇的死亡. 江梨改了名, 开始疯狂的挣钱. 决不会走母亲的旧路便是她的座右铭, 可是她一点都不知道, 母亲曾经经历过什么, 还在保护着什么.
  
  刚才在秋恒家看到的头颅实在是诡异, 又有一丝说不出的熟悉. 对了, 当时的母亲不就是这么死去的吗? 脑汁被吸干了, 却还活着. 成为没有思想的活死人, 等待着被饿死的命运.
  
  克丽丝丁一惊, 从椅子上噔的坐起, 秋恒还在发呆,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影.
  
 
秋恒看着克丽丝丁若有所思的脸庞, 侧过身来. 他握住一双冰冷的手, 克丽丝丁的眼窝里, 泪早已干了. 睫毛膏在眼睑处晕开, 坚毅的眼神也变得脆弱.
  
  闷闷的蹼呲, 声音不大却分量十足. 一把厚重的镰刀突然砍了过来, 正卡在黑木做成的凉椅上, 离秋恒的脖子只差手指的距离. 秋恒一惊, 赶紧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刀却是不停不歇, 挥起又落下. 月亮已经躲到云端里去了, 伸手不见五指. 身后的黑影不知疲倦的追赶, 秋恒回头, 竟看不到眼珠露出的光芒, 斩骨刀的刃已经歪了, 刚才那一下刺进了他的肩胛骨里, 跑了两步才觉得疼了, 血水像喷泉一样的涌.
  
  秋恒白色的衬衫已经变做暗红, 远远的可以听见克丽丝丁的高分贝地尖叫, 奇怪的是那人的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克丽丝丁的存在, 他只是一味地追着秋恒. 秋恒又累又怕, 肩膀也渐渐失去知觉, 脚软了, 跑了几步就被一些匍匐植物绊倒, 他拼命的向前爬去, 体力用时方恨少, 左脚竟然剧烈的抽起筋来, 一点也挪不动了.
  
  月亮不合时宜的出现, 那黑影站在秋恒的两胯之间, 举起了银色的尖刀. 月光下, 他左耳上的耳环分外闪耀.
  
  砰的…又是一声闷响, 黑影倒下了, 身体落到地面竟然分做两份, 头颅咕噜咕噜的滚出去很远. 身后是克丽丝丁呆呆的脸, 举着她带着铁钉的坤包, 手还没有放下. 地上的身体挣扎了一会, 竟然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双手四处乱摸, 不停地找寻着他的凶器. 没有脑袋的身体格外诡异, 却也格外笨重. 以至克丽丝丁忘记了去捡掉落在她脚边的斩骨刀. 不远处,圆圆的头颅上, 一双着急的眼睛正在不停的暗示着什么, 可是那个身体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被秋恒的腿绊倒, 扑在了他的身上. 腐臭的双手却也认得敌人, 它们紧紧的卡住了秋恒的脖子, 细长的指甲陷入肉里.
  
  一用劲, 秋恒的肩膀又开始流血, 四周有些蚂蚁闻到腥味开始聚拢过来,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等着瓜分尸体的生物. 秋恒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克丽丝丁扔下手袋, 哗啦一下将刀踢到秋恒的手边. 他虽然难受, 头脑却是异常清醒的. 蹼呲一声刺进去, 没有血, 刀刃抽出来, 却是绿色的黏液, 难道是传说中的僵尸?
  
  秋恒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一阵乱捅, 直到身上的尸体不再动弹. 捅完, 血也快流干了, 只觉得眼前一片光亮. 四肢好像漂浮起来一样, 很轻很舒服, 以至于克丽丝丁怎么呼唤他都没有醒来.
  
  鼻子里灌进一股很重的中药味, 从小就怕吃药打针的秋恒终于被熏醒了. 克丽丝丁坐在椅子上, 双眼通红, 身边有一个很高很瘦的男人, 是谁? 不认识!! 他的头还在天旋地转着, 转眼又晕了过去. 梦见了那个男人, 没有生气的脸, 惨白的手臂还有耳朵上耀眼的钻石.
  
 
沈鹤奇长了胡渣的脸还是那么棱角分明, 他更瘦了, 看起来也就更高. 一接到克丽丝丁的电话他就飞奔过来, 沈鹤颖的日记慌乱中留在了地下室里, 对他来说, 这已经是第三个不眠之夜了. 他手上的青筋爆出, 连原本不大的眼睛都变得突兀了.
  
  顾元儿默默的站在门边, 她从头儿看克丽丝丁的眼神里面已经猜到了几分, 心里开始隐隐作痛. 可是沈鹤奇的眼神却充满了反常的满足和温柔, 爱一个人是不是就应该放手让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呢? 她不甘心, 可是这个女人只是出现一次, 就足可以打败她一生的付出, 再一味的逆来顺受又有什么用呢? 她和沈鹤奇终究是两条完美的平行线, 没有交集的那天.
  
  开始有点冷了, 顾元儿拽紧了胸口的皮草, 冰冷的气息还是不停的灌进来, 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拥抱什么? 只有沈鹤奇能让她觉得温暖, 可是他甚至连给予笑容都那么吝啬.
  
  秋恒还没有醒, 他的额头上分明渗出密密的汗珠, 眉角苦苦的打皱. 他还是个大男孩, 哪里经历的了这么多突来的变故. 大量的失血让他本来就营养不良的身体开始了恶性循环, 所以恢复能力极弱, 只能靠输液获得生存下去的养分.
  
  沈鹤奇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几天没洗脸刷牙的味道倒也压了下去, 单身的生活总是潦倒和不堪的, 让他更加怀念有江梨存在的那个干净的家. 昨晚攻击秋恒的那个驱体已经交给了法医, 脖子和脸上的断痕却很陈旧, 至少是一个月前的旧伤. 怎么可能有人在死去那么久之后还能独立行走甚至去杀人呢?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他的眼神突然瞟到了桌上两只一模一样的耳环, 昨晚从头颅上拿下来的那个显然要旧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嵌进了不少深褐的淤泥.
  
  死者杜银川, 25岁, 无业游民, 单亲家庭. 照片上的他, 样子显然风流倜傥的多, 脸也很白, 一幅乖乖仔的可怜模样. 难道就是他残忍地杀害了286公寓的两个女人? 可是出事的时候他应该早就死了, 好像昨晚一样, 这简直是太离奇了, 烟头烫到了手, 不觉的疼, 烟灰洒落一地.
  
  : “ 头儿, 金秋恒醒了!” 小米急急忙忙的闯进来, 差点撞到虚掩的门, 这个愣头青, 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衣服连扣子都错位, 人却不赖. 他追了顾元儿很久了, 可是那小丫头老是给脸色人家看. 男人单纯点多好, 不像自己, 明明相爱, 却要分开. 现在见面了, 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沈鹤奇赶紧奔了出去, 不记得收拾满桌的照片资料, 一个矮小的身影闪进了房间, 悄悄的带上门, 瘦削的脸庞满是坚毅. 他找了半天, 却不见日记, 眼睛停留在照片里杜银川的伤口上.
 
后退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