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 (都市小说zt)

[水宝宝]

第四十节

言新宇默默地发运了车子。谈燕侧脸看他，嘴唇紧闭着，眼情瞪着前方，或是路灯光照的原因，谈燕看到言新宇眼里闪着光，握方向盘的双手也突显出了青筋。看到这里谈燕鼻子一酸，落下泪。
　　“言，你知道吗，我宁愿她是你说的那种蛮不讲理，我宁愿她找我大吵一场，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可是她没有，她只让我看到了怀念和忧伤，她在静静的回忆你们相识到相处的日子里的甜蜜往事，她在忏悔，说没有给你家人应有的照顾，她甚至在憧憬你们的未来，孩子大了之后，你们两的未来。
　　言，我的信心瞬间瓦解了，你们的十多年，和我们相识的十年有太大的差别。你们，一起生活，朝夕相处，即使知道了对方最卑微的一面，可那是真实的。回过头来看我们，我们认识的十年，就是海市蜃楼，我们看到对方虚幻的美丽风景，风景太过美丽使得我们想为之赴汤蹈火粉身碎内也不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美丽风景里究竟有多少不真实？究竟有多少和你现在生活中同样的琐碎与尴尬？女人，其实没有太多的区别，你看到的我，是沉淀后的，沉淀了丑陋的东西，给你一如既往的美丽，而我们，总是把最丑陋的真实留给了最亲近的人。”
　　言新宇深深叹气，过了很久说：“你们见面之前，你该告诉我一声。她给你的，何尝不是沉淀设计好的样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可我和她，真不是因为你。至少不全是因为你。算了，不说了…”言新宇苦笑着看向谈燕，拍了拍谈燕的手，“我知道怎么做了，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打我电话。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是你在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人。”
　　听到最后一句，谈燕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哭。言新宇再次将车停在了路边，揽谈燕入怀……
　　“别人说眼泪是咸的，你的眼泪怎么是苦的？”谈燕已经止住了哭泣，言新宇亲谈燕木然的双眼，笑道。
　　谈燕回了回神，挣开言新宇的怀抱，有些尴尬，脸上发热了，随即赶紧稳住神思，淡淡说：“回吧。”
　　接下来的回程中，两人再次沉默。到住地楼下，谈燕下车，回言新宇一记苦涩的微笑后上楼，言新宇没有跟上来，谈燕的整个人象是空了一般，机械的挪动双腿，一级一级爬着楼梯，回到屋子里，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谈小姐，今晚很忙？”言新宇太太。
　　谈燕心里苦笑，干脆拨通了电话。
　　“不好意思，太累了，回到家就躺下了，改天一起吃饭好吗？”
　　“哦，真可惜，今天有几位女性朋友，我还在想大家年纪差不多，可以介绍认识一下呢。”
　　“谢谢你啊，改天再约吧，这两天公司事多，累死了。”
　　“好的，那你先休息吧。”
　　女人探过虚实，也就不再纠缠，谈燕起身到厨房，打开冰箱，打些食物果腹。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麻木。谈燕协助马成亮应付供应商，一轮一轮，供应商疲了，谈燕也累了，想着，或许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可现在的马少刘书友还有马成亮几位对她已十分友好了，特别是马少，很多事，都会找变燕过去问问情况，听听意见，这使得谈燕的辞职报告放在抽屉里迟迟拿不出手。
　　秋风来了，炎热的夏季终于又熬过了一遭。谈燕最喜欢的季节，有风，有落叶，可以怀念，可以，悲凉。
　　这一天，接到阿威的电话。
　　“谈，两件事告诉你。”
　　“什么事啊？”
　　“一件事，别太难过了，冼海生走了。昨天晚上。”
　　“什么？怎么这么快？”谈燕的心一痛，泪水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别难过，谈，冼总是个快乐的人，他一定不希望我们大家为他过于悲伤。”
　　“嗯。”
　　“还有一件事，袁总回总部上班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刚刚知道，他回总部任第一副总裁。级别仅次于董事长和总裁，算非常之高了。”
　　“这样啊…”迷雾散尽见到的真实，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嗯，主要负责公司融资的事。”
　　“哦，这是他强项。”
　　“是的，但愿一切会好起来。谈，我还有事，要先忙了，估计这几天你们会接到相关通知。”
　　“了解。谢谢你，阿威。”
　　“都哥们儿，客气什么。”
　　放下电话，默默的流了一会儿眼泪，谈燕起身，走出办公室，往车间走去。
　　“小谈，别老低着头走路。”耳边响起了冼海生的调侃声，想起当初，自己刚来时，冼海生还打过自己岔，那一次，惹烦了，直接跑到副总办公室和他对恃，后来，两人相视一笑，竟不经意间成了朋友。
　　人世间的事，真是无力，转眼之间，一切都成过往，人与人，也是阴阳两隔。谈燕抬头，看窗外的蓝天，和天上飘着的云，云端之处，有没有另一个世界？有没有若干年之后，自己飞向那个世界时，会看到群曾经熟悉的人，然后招呼说：“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死生真如旦暮，刹那已成永恒。谈燕走在厂区里，时时地地处处，似都有冼海生的影子，和他有些滑稽的南方普通话。
　　下班后，谈燕走在路上遇到余敏。
　　“余工，今天没骑电瓶车？”
　　“是呀，早上晚了，打车来的。”
　　两人一起往汽车站走去。
　　“老头最近有消息吗？”谈燕试探着，毕竟，她和宋群跟了老头很多年，老家也在一处，关系自是亲近些。
　　“前些日子来过电话，还是说办厂的事。”
　　“宋工还想办厂？”
　　“是啊，老头的意思，说是想投资。做外加工，说等公司好起来，光是做我们这边的活就够养活一家小厂了。”
　　“做盛达的活？”
　　“是啊。”
　　“哟，这可有风险，你看现在供应商讨钱多难。”
　　“我也这么说，宋群说老头很肯定说没问题啊。”
　　“哦…可能，他的信息比较灵吧。”
　　“不过，小谈，我跟你讲，老头，我是信不过的。”
　　“为什么？你们以前就是他下属吧？”
　　“是啊，老头每次遇到事情，都是先拿帮他的人开刀，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还通过宋群叫我辞职，我没理他。”
　　“这个，我也不太理解，他要走，为什么要我们大家都辞职？”
　　“小谈，说了你别生气，我听说，总公司那边传是你叫这些人走的。”
　　“啊？有这事？”
　　“是啊，我们这边最近不是来了几个技术人员嘛，他们和甘经理聊天时我听到的。”
　　“怎么会这么传，我也没这活动能力啊？”
　　“我在猜，会不会是老头要去总部，他要扫清障碍，首先是断了这头和他亲近的人，一方面表现他的清廉，一方面，有些事情上不得台面的，他也不想让人传到总部去。”
　　“你怎么想到了这个？”
　　“小谈，我太了解他了。所以，我偏不走，看他怎么表演。”
　　“谢谢你，余工。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小谈，我们甘经理现在都说，日久见人心，现在都看出你是个做实事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唉，真是这样，他身居高位，我们防也没法防的。”
　　“谁说不是呢。”
　　回到家，谈燕拨通了阿威手机。
　　“阿威，现在方便吗？”
　　“谈，你说。”
　　“现在人力中心有没有传言，说上海管理团队几个人员离职和我有关？”
　　“谈，你哪里听到的消息啊？别在意，我们不信啊。”
　　“这就是说有这传言了？阿威，应该还有别的吧？”
　　“谈，我只想告诉你，清者自清，HRD说有邮件发给你，说忍得委屈，百事可成，对不对？”
　　“多谢你。也替我谢HRD。”
　　“放心吧，他老人家什么事没见过，这种事，他能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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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节

那日之后，一个月，三十天的日子里，言新宇再也没有出现。谈燕租来的小居室里，多出一半的空间，少了全部的生机。下班回来之后这一室的冷清让人窒息，谈燕考虑着是否要退掉房子，住回公司去。但公司的状况仍然不稳定，袁鹰回到总部，再次融资成功，企来还能撑多久？还有，住在公司里，是是非非，自己又能忍耐多久？
　　杂七杂八的事情，让谈燕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人也消瘦了些。
　　秋风起时，车间里终于又显出了久违了的热闹。招普工容易，劳工市场上随时预备着一大批的求职人员，一批批新人进来，看到诺大的工厂，洁净的车间，不由得显出肃然起敬的滑稽，而留下来的老人们，这时，终于可以雄纠纠气昂昂走在厂区里，前半年里所有的折磨都似乎没有出现过，善良的人，总是记好不记坏。
　　马少一行人开始松了口气，夜间活动再次丰富起来，谈燕，决定不搬回来了，等新进人员稳定下来，自己，该计划离开了。
　　国庆七天假，谈燕想好好回去睡几天，回到热闹的市中心，回到，有成思杰气息的空间里，藉此，覆盖这里的一切渴望，包含言新宇的渴望。
　　“小谈，国庆长假有外出计划吗？”马少问。
　　“是的，计划回去看看父母吧。”谈燕估摸着马少这时一定是想留谈燕看厂子，赶紧堵住了话，“马总您呢？”
　　“哦，我们几个得回总部一趟。原想着，你能在这里值一下班。你在，我比较放心。既然要回家，那就算了。”
　　“是啊，今年春节回不去嘛，所以，先回一趟。不过您放心，小俞这里会排班的，按惯例，家在本地的主管排值班。”
　　“嗯，你安排吧。车间不能停工，前一阵子，有些订单压下来了，得趁这季节不冷不热的，赶活儿。”
　　“生产方面的事情，有刘副总，后勤支持，我会再提醒小俞的。”谈燕把责任划了一下，可不能象以前，什么都担下来。
　　三十号这天中午，马少一行人飞回了深圳，刘丽留了下来，应该是马少安排的。谈燕交待小俞排好值班表，下午，办公楼里静了下来。
　　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熬到下班时间，谈燕派车，把家在市区的甘经理一行人送回家去，自己回到了小屋，打算第二天早上坐车回市区。
　　正打算出门，余敏来了。
　　“余工，还没回？”
　　“找你一起走呢。”
　　“没骑车今天？”
　　“没，走，一起去车站？”
　　“好啊。”
　　背着包和余敏一起下楼，“小谈，最近好象瘦了些。”两人在言新宇他们离职之后倒是走得近了些，余敏便不再称谈助理或谈小姐了，谈燕喜欢这样的轻松。
　　“是吗？”谈燕笑了笑，“真瘦些也好，前阵子好象胖了不少呢。”
　　“别再瘦了，你刚刚好。没减肥吧？”
　　“没呢，该吃吃，该睡睡，不过，好象不太爱长肉。”
　　“多好。别减了，我看她们天天嚷着减肥，都成病了。这女人，还是得有点肉。”余敏长得珠圆玉润的，立场坚定，不减肥。
　　谈燕笑了笑，两人一起往走出厂门。
　　“这边，一会宋群说过来接咱们。”出了厂门，余敏拉着谈燕，往车站另一端走去。
　　“是嘛，宋工买车了？”
　　“呵呵，来了你就知道了，晚上去我们家吃饭。”
　　“真的啊，我还是想吃火锅鱼。”
　　“没问题，这是宋群拿手菜。”
　　两人走到前面的红绿灯前拐过弯，言新宇的车停在路口，宋群站在车旁，笑意盈盈的看着过来的两人。
　　谈燕心跳骤然加速，言新宇在车上么？
　　“小谈，好久不见了。”宋群弥勒佛般的笑容，在这微凉的秋天的傍晚，的确是有一丝暖意。
　　“你好呀，宋工，好久不见。”谈燕笑着走近。
　　宋群很绅士的打开后座车门让两位女士上车，然后，自己坐上了前面副驾驶的座位。
　　言新宇回头朝两人一笑，他一向话少，余敏也不介意。
　　“过节了，我约大家一起到家里聚聚，我来做饭，怎么样？”宋群打破沉默。
　　“好啊，宋工的厨艺，早听余姐说过了。”谈燕笑着附和。
　　“厨艺那是拿不出手的，不过家里比饭店自在，没那么吵闹。”
　　“是啊，居家的感觉，真好。”谈燕随口说出了心底里的话，随后心里一惊，赶紧收住了口。
　　言新宇默默的开着车，侧脸看去，胡子几天没刮的样子，不象平时清俊的他。
　　车子开到菜场，宋群两口子下车买菜，剩下两人在车上，气氛尴尬。
　　“我，下去买点喝的。”言新宇说着便下了车，留谈燕一个人在车上。
　　不一会，宋群两口子大袋小袋的购回了食材，言新宇也提着酒水从超市里出来。
　　几个人回到了宋群和余敏租的房子里，两居室，收拾得很干净，谈燕总是奇怪别的女人总能让家象家，而自己则做不到。
　　余敏安顿好谈燕和言新宇，就和宋群进了厨房，谈燕想帮忙，让余敏赶了出来，说地方小，人多转不开身，不用帮。其实，谈燕家务事笨手笨脚的还真是帮不上什么。
　　半小时后，菜开始出锅。
　　火锅鱼，谈燕的最爱。一盆鱼端上来，里面的芹菜杆谈燕最爱吃，味浓，趁热吃很爽。鱼是一人一条，河鲫鱼，肉很嫩，美中不足是刺太多，谈燕就不得不象小娃儿一般用手剥刺了，所以，在和陌生人就餐时，谈燕不吃鱼，怕刺，吃相不好。
　　凉拌苦瓜，苦瓜切得很薄，用生抽加点醋凉拌，清爽可口。
　　杭椒牛柳，牛肉有些厚，谈燕不爱吃，杭椒是不错的，就是有点辣。
　　还有几道菜，清爽一些的，也合谈燕的胃口。
　　“真好吃，撑死我了。”吃完后，谈燕边帮着余敏收拾桌子，边嚷嚷。
　　“那好，以后常来。”余敏笑了。
　　“好呀，反正也认门了，以后我可不客气。”
　　吃饱喝足，几个人坐了下来。
　　“老头来电话了，又提到开厂的事。”宋群说。
　　“嗯，也和我说了。”言新宇接道。
　　“他不是回总部了，还想开厂？”谈燕问。
　　“是回总部了，又想办法融了一笔钱，工厂暂时是活过来了。如果，现在销售款能及时回来，走上良性循环也是有可能的。老头在总部的位置相对还是稳定的。但是，那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事业，老头折腾大半生，想自己有个根。”宋群说。
　　“那，他只投资？”
　　“是的，他不参与日常管理，我们三个人，一定要投一些，这是老头的意思。”
　　“哦。”
　　谈燕没有接下去，自己早已决定不和老头有任何牵扯，这事，说下去，意义不大了。
　　“走了余姐，宋工。谢谢晚餐，真好吃。”时间不早了，谈燕起身告别。
　　“好的，小言，小谈交给你了，一定要安全送到家。”余敏端出姐姐的架子说道。
　　“好。”言新宇起身，和谈燕一起出门。
　　外面的空气真好，谈燕长长舒了口气，抬头望，月微缺。
　　“月色很好，对吗？”言新宇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谈燕惊了一下，尴尬一笑。
　　“回家吧。”
　　说完，谈燕坐上了车，言新宇上车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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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节

　　车在谈燕家楼下停下。
　　“要上去坐一会吗？”谈燕的话未经过大脑便蹦了出来。
　　“要。”言新宇下车。
　　谈燕脸一热，低头走在了前面。
　　开门进屋开灯，言新宇跟进来，关上门。谈燕转过身，看着言新宇，两人，相对无言。
　　“坐。”谈燕低下头，深呼吸，收回神思，眼里有些酸。
　　“嗯。”
　　“我去烧水，喝点茶。”
　　“嗯。”
　　泡了一壶朋友带来的武夷大红袍，，“来，解解油腻。”谈燕倒上茶，和言新宇相对坐下。
　　“最近，好吗？”言新宇抬起头，盯着谈燕，眼神复杂。
　　“还好吧。”谈燕不想聊这个话题，已经决定抛开，就得彻底，而自己，并不如外人看见的坚强。
　　“嗯。”言新宇再次低下头，无语。
　　“你呢？还好吗？”
　　“就那样。”
　　“哦。”
　　“我答应老头了，出来做。”
　　“怎么？你…现在新单位不是挺好吗？”谈燕吃惊，声音大了些。
　　“是挺好，可是，一辈子打工，脖子让人掐着，什么想法都没有，有也没用。”
　　“那你还有什么想法啊？打工的谁不这样？”
　　“算了，谈燕，别问了。对了，假期怎么安排？”
　　“哦，也没什么安排，明天回家。”
　　“回家？”
　　“嗯，市区的家，很久没回了，屋子太久没人气。”
　　“我想去安吉那边玩一次，要不要一起去？”
　　“你？还有谁？”
　　“没谁，就你和我，开车去。”
　　“可是……”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一起出去走走，别有压力。”
　　“我…什么也没准备。”
　　“什么也不用准备，明天歇一天，明天路上车会很多。后天早上我来接你，什么也不要准备。”
　　谈燕的脑子停转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言新宇说完了，起身离开，谈燕站在窗口，望着言新宇驾车离开，许久，仍然呆呆的站着。
　　起风的夜，有了些凉意，季节的轮回，依然在不经意间延续，人，依然在折腾着不长的生命。
　　中秋节刚过，月色有些缺了，一夕成环，夕夕玦，谈燕早已没有了赏月的心境，环也好，玦也罢，早已与自己无干了。
　　接下来的时间，谈燕手机开着，心里默默的祈祷，祈祷成思杰能来个电话，拉回自己，哪怕是个短信息，只要有声问候，给自己个拒绝言新宇的借口。
　　上帝，阿拉，佛祖，这一天也都放假了么？
　　十月一日，国庆节，热热闹闹的一天，冷冷清清的守着自己到深夜，谈燕起身拿出小行李包，装了几件衣服，躺到床上，关上灯，在黑暗中，守望明天的到来。
　　～～～～
　　车行在高速公路上，穿梭的车流，高速公路也高速不起来。连续两夜没睡好，谈燕有些衰，头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晕车？”言新宇轻声问。
　　“不是，秋天了，犯困。”
　　“后座上有水果和零食。”
　　“嗯，现在不想吃。”
　　“前面路还没通，得走国道，可能会不太舒服。”
　　“没事，反正我路盲，你爱开到哪开到哪。”
　　其实，去哪里，看什么样的风景，谈燕似乎是兴趣缺缺，出来了，可这出来对还是错的想法，一直在谈燕的心里纠缠着。如果身边的言新宇换成成思杰，又会是哪番风景？人生，总是诸般的阴错阳差。谈燕心底里掠过一阵痛苦，想抓，抓不住，想放，放不开。
　　车在一个路口下来，转到平行的国道上，一辆辆蛇行的货车，漫天飞扬的尘土，声声刺耳的鸣笛，长假出行，果然，是一种折磨。
　　“瑶林仙境？”谈燕看着前方的路标。
　　“想去？”言新宇问。
　　“嗯。”
　　“那我们改道去桐庐？”
　　“好。”
　　下午，到达了瑶林仙境。两人停好车，混迹于一批游客中，听着导游小姐正神采飞扬地介绍着这所谓的仙境。
　　游完所谓的景点，谈燕有些累了，打了个地方坐下。
　　“怎么样？”
　　“原来仙境就是这样，那咱们，过得也不算太寒碜。”谈燕笑道。
　　“人总是满足，以为别处是仙境。”
　　“嗬，哲理呀。”
　　“在你面前，我敢嘛。”
　　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两人就开着车往前走。
　　“看，富春江。”
　　“不会吧？就长这样？”
　　“你看，总是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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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桐庐？两人开着车在城里兜了一会，没找着文人墨客的情愫，也感受不了现代的气息，有些失望，决定回程。
　　车到杭州已是晚上，对这个人间天堂，谈燕心里并不是很亲切，几次来，都是很闷热、要雨不雨的天气，给她的印象极坏。西湖边，人流如潮，三五成群，喝茶聊天，游湖赏月，这样人生，自是惬意。谈燕紧挨着言新宇走在人群里，惴惴的心，感受不到应有的快乐，偷来的时光，能有几份真实的快乐？
　　夜微凉，两人找到一家商务酒店，登记时，谈燕尴尬不已。言新宇倒是自在多了，房间没了，仅剩一间标单，旅游旺季，酒店难找，两人只得定下。
　　进到房间，一张大床，惨白的横在不大的空间里，谈燕紧张得一阵晕旋。
　　“你先去冲一下吧，你睡床。别怕。”言新宇轻声安慰。
　　“那你睡哪？”这种房间，没有沙发，打地铺不成？
　　“先别管了，去冲个澡，坐一天的车，累坏了吧？”
　　“你该更累，开一天的车。”
　　“好了好了，我不累，去吧。我来烧点水。”
　　谈燕洗好澡出来，钻到了床上。言新宇不说什么，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言新宇出来，还好，他带了套袖短的棉制衣裤，可以作睡衣，这样，两人也不至于太尴尬。
　　“你…睡哪？”
　　“地上。”言新宇说完，打开柜子，抱出另一床被子，铺在了地上，“不早了，睡吧。”说完关上了灯。
　　谈燕缩在大床的一角，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怎么也合不上。言新宇开了这么久的车，该累了。
　　“言，要不，你上来睡，我睡地下。”
　　“不用，睡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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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燕强迫自己合上眼，可是，睡意全无。
　　“言…”
　　“嗯？”
　　“你上来吧……”
　　“再说话，我当作邀请了…”言新宇调侃着，谈燕听出那做作的调侃的声音里压制的欲望，立刻不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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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了吧？谈燕缩在床上，不敢动，睡不着。
　　地面上，言新宇的呼吸渐渐沉了起来，应该是太累了，睡着了吧？
　　谈燕动了动有些发疼的身体，想调整个好的姿势躺着。
　　“还没睡着？”言新宇有些睡意的声音传来。
　　“你…我以为你睡着了呢。”谈燕吓了一跳。
　　“地上太硬。”言新宇坐了起来，“睡不着，陪我说会儿话吧。”
　　“说话？你不累吗？”
　　“累。”
　　“那…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我是说…床很大…”
　　“好。”这一次，言新宇没再推辞，上了床。
　　床的那一侧往下一沉，谈燕的心，不受控地跳出了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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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

　　“哎呀，还是床上舒服。”言新宇躺下，满足的长长舒了口气。
　　谈燕笑了，“听这意思，好象很久没沾过床了。”
　　“嗯，差不多吧，我一直睡书房沙发。”
　　“你…”
　　“别乱想，不是因为你。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现在想想，那时候你应聘这家公司，或许是个错误。”
　　“为什么这样说？”
　　“以前的你，很快乐。现在不一样了。”
　　“我有什么不快乐啊。”
　　“快不快乐，你自己知道。看看，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哪有，我减肥呢。”
　　“减肥？你有得减嘛？”
　　“言，我发现你也刻薄了。”
　　“实话，实话都不好听。”
　　“言，谢谢你。”
　　“别说谢谢，一声谢谢，我就半点指望也没有了。”
　　“指望？还能有什么指望？”
　　“再沮丧的心都要有希望，千万不要绝望。这好象是你说给我听的。”
　　“书上背的。我这人，就天生的悲观主义者。”
　　“我不是。至少以后不会是。”
　　“言，真的要开厂么？”
　　“真的。”
　　“风险大吗？”
　　“总是有的。”
　　“其实吧，我觉得打工挺好的，象你和我，各自守着一个家，过日子呗，谁不都这样过着的。”
　　“燕儿，你的心思，我懂。”
　　“你…说什么呀，我能有什么心思。”
　　“不说这个了，燕儿，把手给我。”
　　“干…嘛？”
　　“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燕儿，我就想握着你的手睡一觉。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在没有处理好一切之前，我不会让你难堪。”
　　谈燕慢慢的把手伸过去，让言新宇握住，言新宇的手有些粗糟，男人的手，都这样么？一阵温暖传来，由手指，传遍全身，如同一道安神的汤，谈燕慢慢的合上眼。
　　这一觉，睡得很香。
　　“醒了？”谈燕睁开眼，面前是言新宇的笑脸，温暖如太阳。
　　“嗯，几点了？”谈燕有些庸懒的再次闭上眼，很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过一觉了。
　　“快中午。”
　　“啊？这么晚？”
　　“没关系，可能前阵子你太累了。今天想去哪里？”
　　“言，咱们还是回吧？”
　　“怎么了？不想去玩玩？”
　　“我…我这就象小偷似的，到哪也没心情。”
　　“你呀…”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借人家老公过不了夜…”睡了一觉，谈燕精神好了许多，开始活跃起来，自嘲着。
　　“哈哈…你！真受不了你，不过，你可是过了夜了哈。”
　　“这不算，我这可是完璧时赵。”
　　“那…想不想不完璧？”言新宇坏坏笑着，作要欺身上来的姿态。
　　“不…”谈燕也笑了，作投降状，用超快速度起身，钻进浴室。
　　两人都没有了游玩的心境，决定回程。
　　车过高速公路进上海入口处，言新宇将车停边上，去服务区的商店买水。谈燕没下车，到了上海，谈燕更加胆怯，怕遇上熟人。做贼心虚，多么讽刺的心境！
　　言新宇买两瓶水上车。
　　“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啊？”
　　“你这个大管家，失职了吧？”
　　“公司人？”
　　“刘丽她们，开着公司的车，估计是去杭州玩了一圈回来了。”
　　“刘丽？她看见你没？”
　　“看你吓得那样子，看见怎么了？”
　　“哎呀，真看见啦？”
　　“不知道，我看到她们就闪了。”
　　“完了完了……”
　　“你怕什么呀？我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完了…”
　　言新宇不说话，发动了车子，谈燕绝望的靠在车座靠辈上。她相信，刘丽不会没看见言新宇，这下子，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接下来的一小段路在沉闷中度过，言新宇将谈燕送到楼下，掉头离去。
　　谈燕回到阴冷了屋子里，坐下来，发呆。
　　接下来的四天假期，手机每响一次，谈燕就吓得跳起来，心里想着，言新宇妻子会说什么，问候，然后温柔的审问，然后？
　　谈燕打开电视机，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眼神始终聚焦不了，电视里，要么打打闹闹装疯卖傻嘻嘻哈哈，要么抢抢杀杀争来斗去尔虞我诈，变态的编剧应合着现代人变态的心理需求，切换频道，从头到末，再从末到头，一遍一遍，无聊的人做着无聊的事。
　　惴惴不安中，拔通了久不联络的猎头朋友的电话。
　　“天哪，你还活着呢！”电话那头的语气透着惊讶，是啊，这几年，知交半零落，女人总不如男人的喜新不厌旧的圆融，谈燕知道自己总是顾此失彼。
　　“是啊，活着。”声音里透着累和无奈。
　　“喂，姐姐，怎么啦？这声音，让人心疼呢。”
　　“没什么，太累了，就是告诉你，工作替我留意着，钱少点没事，轻松点就行。”
　　“哎哟姐姐，终于想通啦？你说你，跟那鬼地方去，一去还好几年，图什么呀？这几年不见，还不知道退化成啥样了呢，有空送来让妹妹瞅瞅，我也好待价而沽是不？”
　　“还有什么价啊。行了，别废话了，哪天我过去联络你。”
　　“行咧，姐姐，你可别又几年没音讯啊。”
　　“不会。记得替我留意着。”
　　“行，你的事，我放心尖上呢。”
　　七天长假很快的过去，一直没接到言新宇太太的电话或是短信，谈燕心里有些佼幸的想着，或许刘丽真没看见言新宇也说不准，自己，真有些草木皆兵了。
　　八号来了，得上班。谈燕把辞职报告内容想好了，只等时机成熟，交给马少，自己，或许能落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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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节

长假后的第一天，琐事最多、工作效率最低的一天，困乏、长假后的不适，诸多烦恼侵扰而免疫力最低的日子，谈燕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成堆的文件，猛灌两杯黑咖啡之后仍是提不起精神来。
　　马少一行人下午才回来，犯困的谈燕去车间转了一圈，一切都正常而有序的进行。一些资深的技工，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忙碌，自觉的在做好自己的事，因此也就带动了新进的人，车间工作秩序井然，好一番繁荣景象。
　　转一圈之后清醒了些，谈燕回到办公室，电脑里的辞职报告再修改了一下，措词尽量平和，所谓平和就是尽量用废话，用好废话是门艺术，谈燕从袁鹰身上学到不少，总算有一个活学活用的机会。打印好辞职报告，读一遍，鼻子竟有些发酸。随后又嘲笑自己何苦多这份情，这个公司里，自己早已注定了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落在沙堆中的一粒沙，什么也不是。
　　将辞职信签好名夹进文件夹放好，谈燕轻轻的叹了口气，最近很奇怪，总是有意无意的叹起气来。
　　不惯喝咖啡，连续两杯之后胃开始疼起来，一阵一阵的抽疼，原本就无力的谈燕更加的无力，中午也没了胃口，吞了片胃药，静下心来做事情，等待这一天早些过去。
　　下班时间到了，马少一行还没到，谈燕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锁好门下班。
　　手机号起，言新宇太太。
　　“谈燕，下班了吗？”
　　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好呀，下班了。”谈燕苦笑，自己似乎和她没这样熟悉，直呼其名的熟悉，女人的心思真难猜，自己也身为女人，只是，有些惭愧，许多时候，对方想什么，真不明白。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这边还有几个朋友一起。”
　　“改天吧，我胃疼了一天了，没什么力气。”
　　“哦，可是我人都约好了呀，不喝酒，吃点温和的，反正你一个人回家也得吃饭嘛。好吗？”
　　对方的热情，谈燕显得笨拙了，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来到约定的餐厅，言新宇太太，还有三位不认识的女人，应该是她的同事，还有一个出现在餐桌旁的人，让谈燕吃了一吓。
　　刘丽，还真是阴魂不散，亦步亦趋的成了谈燕生活中的梦魇。
　　“谈小姐，我来得比你快哦。”
　　看到刘丽扯开笑容时皱起的黄脸，和嘴里的黄牙，谈燕的胃又是一阵抽疼。
　　谈燕笑了笑，没搭话。
　　“来，谈燕，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同事，上次说要大家一起聚聚的，你总是在忙着。”随后又转向三个人，“这就是谈燕，我老公以前的同事，就是我对你们讲过，帮过我老公很多忙的。特别能干。”
　　“言太太过奖了，能干的是我们的刘副总，对吧刘副总？况且，我也没帮上言工什么忙。”谈燕心里有些不爽，这算什么阵仗？鸿门宴？有必要么？看来这人还是不能太软弱，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了。
　　刘丽大笑，“谈助理可是我们公司的一枝花，人漂亮，又能干，在公司里人缘特别好，特别是异性缘特别好。”
　　“是吗，刘副总？公司一枝花是谁的评价，我本人怎么没听说过？人缘异性缘指什么，刘副总能说得更清楚些吗？”
　　“哟，谈姐，叫我小刘就好了，这又不是在公司，况且我比你小呢。”刘丽皮笑肉不笑，“这人缘当然是别人来评价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急呀。”
　　“是嘛，刘副总比我小今天我才知道呢，没看出来哈，刘副总看上去成熟干练，让人忽略了年纪。随便说说，是刘副总的风格？”谈燕的嘴也开始毒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难得聚一起，开吃了。”言新宇太太岔开话题，张罗起来。
　　“对了，昨天在菜场看到你们家帅老公了。”言新宇太太同事说道。
　　“他呀，喜欢自己买菜，回来吩咐我做，不过他洗碗。”言太太一副幸福的模样。
　　“不错了，现在这样又帅又会挣钱还勤快的男人少见了，你可得当心点，别让人给抢了。”同事二插话。
　　“哈，真有人要啊，我免费供应。”言太太笑得甜蜜。
　　“真的呀？那我下手了？”同事三色迷迷接口。
　　“真的，你要，就送你了。只要他自己愿意走，我就放手。”
　　“知道你厉害，管男人有办法，你们家那口子是离不开你了。”
　　“哪有…”言太太娇羞不语。
　　随后的时间是女人话题，这种连老公喜爱的内裤颜色都拿出来分享的话题，谈燕基本插不上，胃疼一阵紧似一阵，伴着一阵恶心。
　　“对不起各位，胃疼，我先走了。”谈燕起身拿起包，从钱包内掏出一百块钱压在桌子上，“AA制吧，我的一份，到时帮我付一下。”冲言新宇太太微微一笑，没等她们反应过来，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屋子里，谈燕冲进洗手间吐了一阵，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收拾好自己，倒在了床上。
　　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每次生病时，谈燕都会这样想着。床头留一盏灯，是多年的习惯。谈燕怕黑，怕静夜里无边的黑。死去时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有没有亮光的指引，是越来越冷还是奔向温暖？胡思乱想着，如果下一刻就要死去，现在还会惦记谁？
　　父母？当然是最深的惦记，可是这时候不能打电话，夜深了，他们睡了，不能惊扰他们。
　　言新宇？这一刻或许正躺在妻子身边睡得正甜。
　　成思杰？
　　对，成思杰，这个自己快要忘了的法律上的丈夫。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才拥有管理权的男人，如今在千里万里之外，渐行渐远，渐无书。
　　现在该是他的下班时间吧？拨个电话过去，应该不会打扰工作。
　　“hellow！”只筒的那头上一个好听的柔情女声。
　　“喂！”谈燕用中文呼唤。
　　“哦，找谁？”女人也用起了中文。
　　“对不起，麻烦找成思杰。”
　　“哦，他在洗澡，你哪位？”
　　“我…”我是谁？谈燕脑子里一片空白。
　　“喂，喂…”
　　谈燕挂上了电话，再一阵胃疼袭来，谈燕昏了过去。

 

[水宝宝]

a nice music to hear

http://youtu.be/XsIA8KlSkrg

 

[水宝宝]

第四十五节

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
　　谈燕迷糊中醒来，胃已经不疼了，只是，没力气。
　　“喂…”谁这么晚来电？
　　“燕儿是我，前面你打过我电话？”成思杰的声音传来，似有一丝焦急。
　　“嗯，杰，是个女人接的，说你在洗澡。”
　　“嗯，我喝多了，朋友送回来的，吐了呢。燕儿，你好吗？”
　　“不好，我胃疼。”
　　“胃疼？严重吗？有没有看过医生？”
　　“杰，不严重，睡了一觉，好多了，别担心。”
　　“能不担心嘛，燕儿，你一个人要自己当心点啊！”
　　“我没事的。”
　　“我…刚才那个朋友和你说个么了没？”成思杰问得有些犹豫。
　　“没有啊，就说你在洗澡。”谈燕听着心里一阵刺痛，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力气纠缠，语气尽量平静的回答。
　　“就这样？燕儿，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成思杰有些气急。
　　“我累了，想睡。”谈燕真的累了，这种事，说得清嘛，有如何，没有如何。
　　“燕儿，你一点都不在乎对不对？”成思杰的语气有些悲哀。
　　谈燕无语，这世道！
　　“别闹了，思杰。”疲惫，只想安静的睡一觉。
　　“好，你睡吧。”成思杰挂断了电话。
　　谈燕平躺着，两行泪，顺着眼角，越过发际，流进了耳朵里。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办公室，谈燕打开抽屉取出了夹着辞职书的文件夹。算算，该离开了，这两年，过得很累，收获有吗？或许若干年后回忆起来，会笑着对身边人说，那时候如何如何，但，若干年后，有陪自己回忆这些的人么？
　　内线电话响起，马少秘书通知，去他办公室开会。
　　马少一直没有搬回袁鹰的总经理室，谈燕每次经过，都会下意识看一眼上了锁的门，物是人非，老头在总公司据说混得不错，冼海生，年纪轻轻却撇下家人走了，冥冥之中，谁在主宰？古人说，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草木一春是定数，人生一世却有长有短，谁也争不来什么。
　　马少办公室聚了一群主管级人物，沙发上坐满了，谈燕便从边上办公室搬来一把椅子坐来。
　　马少神采飞扬的传达着总部的精神，无非是上半年耽搁了的时间要想办法补回来，谈燕心里暗笑，这时间，补得回么？
　　几位部门经理也都信心十足，谈燕表起态来自是不在话下。这让谈燕想起一哥们说起的笑话。说是南方一文化不高的企业老总开会，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任务，然后，挨个问参会的人保证完成多少。一行有经验的人都小心翼翼，有答七成，有答八成，这时，一初出毛庐的小伙子，估计也没听明白老总的话，信心十足答道百分百完成，于是老总一高兴，现场奖励两百银。事后，有人提醒老总说，这百分百是不可能的。老总说完得成完不成我不管他，但他有这个态度我就要奖励。事后，老总提问大家都答百分百完成，且不管真正能完成多少。
　　笔记本上画了好几十只鸭蛋之后，会议结束。多开几次会，自己或许就成了达芬奇也没准，谈燕心里想着。
　　刘丽今天象是打了鸡血，特别兴奋，会议结束了，仍在聊着无边际的天，谈燕想离开又抹不开面子，唉，该死的国人的面子，让谈燕几乎好了的胃又抽疼了几下！
　　“谈助理今天脸色不好？”刘丽象太监一般的尖嗓子传来，谈燕收回神思，如同受激的刺猬，竖起了浑身的装备。
　　“没感觉，或许女人上年纪了，脸色就这样了吧。”谈燕咬着牙，笑着回道。
　　“你看你，这么年轻就说上年纪，我们不就没得活了。”甘经理没明白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接上了腔。
　　谈燕笑笑不言语。
　　“不是啦，谈助理昨晚胃疼饭都没吃，我看她今天脸色不好，所以问问。”刘丽似乎不想轻易放过。
　　“是嘛，昨晚你们一起去吃饭啦？”好事人睁大了眼，他们明白，这两人不对盘。
　　“是啊，言工，你们记得吧，他太太召集我们一帮女人聚会呢。”
　　“啊？言工太太？”
　　“是啊，好漂亮的女人。”
　　“那是，言工自己也帅哥呀。”
　　……
　　谈燕一脸平静的听着众人的话语，说吧，说吧，只要能凉快你们的嘴，爱怎么说怎么说，不在意，不在意！
　　“好了，会议结束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真当这里菜场啦？”马少在走亲民政策，凡事不管，刘书友发话了。
　　谈燕感激的冲他一笑，收拾起笔记本，把借来的椅子还了回去。
　　进到办公室，喝了口水，坐下，有些累了，尽管，这一上午，什么也没做。谈燕现在明白，过劳死，未必是真的劳死的。
　　咚咚咚…
　　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可以进来吗？”
　　“刘经理，稀客呀，快请进！”
　　“哎呀，这美女的办公室，早想来呀，就是不敢。”
　　“少贫了，这一次钦差大臣的样子一摆，害我也不敢看你去。”
　　“哈哈，还钦差呢，这什么事情让你一说，还真没话答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胃疼好些没？”
　　“哟，不好意思，惊动了领导，好了，没事了。”
　　“注意点身体，别尽顾着要美，减肥减出毛病了就不好了。”
　　“减肥？哦…呵呵，领导教训得是，小的一定谨记。”
　　“哈哈…你呀！这样才可爱。”
　　“哎，领导，有件事，想和你先说说。”
　　“什么事？这么严肃，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想，我该走了。”
　　“走？不会吧？”
　　“真的，身体不是很好，想歇一阵子。”
　　“小谈，听我说，你不会这样脆弱吧？”
　　“脆弱是女人的专利。”
　　“我又不是今天认识的你。说说，到底怎么了？不会因为那个…？”刘书友冲刘丽办公室方向呶呶嘴。
　　“不是，你别多想。就是觉得现在公司大局也稳定了，我的离开不会有什么影响。”
　　“怎么会没有影响，你这位置现在可没有候选人。”
　　“领导，我累了。”谈燕心里有些酸。
　　“我理解。可是小谈，那样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不是吗？我说，你就不要和自己较劲了，好不好？马少，现在也挺器重你的。”
　　“我知道，而且，这里面有你很多的作用。所以，才和你商量这事的。”
　　“这样，小谈，先别提这个，刚刚有些稳定，你这一走，又有不少人信心会动摇。最少，最少呆到年底，好不好？”
　　“年底？又会有什么变动？”
　　“你就别管了，听我的，好吗？胃要是还疼，先去医院看看，身体重要。别的，不要多想。”
　　……
　　刘书友走了，谈燕轻轻的合上夹着辞职书的文件夹，手衬着头，半天，动也不动。

 

[水宝宝]

第四十六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谈燕还象是在梦里。袁鹰因酒泛红的脸上，眉眼间都透着自信，“来来来，小谈，喝酒，今在我们不是同事，不是上司和下属，放开量喝。”
　　面对袁鹰不同以往的热情，谈燕一头雾水。
　　对面的宋群和言新宇也都很兴奋，谈燕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
　　“袁总，您这次还没进公司吧？”谈燕想试探袁鹰此番前来因公还是因私。
　　“小谈哪，今天不谈公司的事，就是朋友间的聚会。”袁鹰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慢慢咽下后回答道。
　　“哦。”这倒让谈燕不好接话了。
　　“小谈，袁总这次来，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宋群开口。
　　谈燕看向宋群，作不解状。
　　“小谈，我，小宋，小言自己的厂子开起来了。这是我们第一次的股东大会，小谈，我们可没当你外人，你，是我们三个人唯一的见证人。哈哈！”
　　“哦，那祝贺三位了。”谈燕脑子有些短路了，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小谈，看见没，”袁鹰指着对面的区政府办公楼，那栋据说是气势比白宫宏伟夜里闪着璀璨亮光里面装修豪华无比的政府办公楼，激情澎湃，“那栋楼，不出几年，我们给买下来！”
　　谈燕看着杯里的五粮液，心头泛起一丝冷笑，果然是酒壮男人胆，买吧，就是买下整个城市又干我何事？
　　散伙之后，谈燕没让言新宇送。秋夜和街头，走在环卫工没来得及扫清的落叶上，品味着纷乱世间难得的宁静，倒也别是一番滋味。身边走过一对对细语的情侣，孤独便应景一般袭来，月亮挂在天上，势利的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向大地，让温暖更加温暖，凄清备感凄清。
　　包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掏出来，电话断了，未接电话三个，成思杰。
　　回拔电话。
　　“你好。”接通电话问完这句谈燕发现自己得了失语症了。
　　“燕儿，我打你几个电话了…”成思杰的声音传来。
　　“嗯，我刚看到，”谈燕鼻子有点酸，“手机调静音，没听见。”
　　“哦…你没事就好。”
　　“你在哪儿？”成思杰说是老出差，其实，在哪里对谈燕而言都一样了，只是，还是忍不住会问一句。
　　“我在巴黎。突然想你了，打你电话不通，我就担心了。”
　　“对不起…”
　　“傻瓜，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知道你没事就行了。”
　　……
　　不知道聊了什么，成思杰挂上了电话，谈燕有些懊恼，现在的电话，例行公事一般，自己，怎么也提不起热情来。
　　“快看，飞碟！”身后一少年的声音传来。
　　谈燕抬头看向天空，果然空中有一只人字形的飞行物，边缘是装着各色的灯。似在飞行，速度却比飞机慢了许多。
　　“什么飞碟啊，有人放风筝。”少年边上的女声响起。
　　是风筝么？飞得那么高远，那么飘逸，有绳的风筝？
　　谈燕望着天空，发了一会呆。周围热闹了起来，少男少女的热闹，有人猜是风筝，有人说是飞碟。年轻真好，可以好奇，可以胡思乱想，可以争强好胜。
　　谈燕走到住地的楼下，楼前路灯下，言新宇修长的身影动也不动，透着一丝孤单，如同谈燕刚刚感受过的孤单。
　　“等了很久？”谈燕走过去。
　　“你走回来的时间。”言新宇试图放松的语气让谈燕有种落泪的酸涩。
　　进屋，开灯，坐下，无言。
　　“今天…”言新宇想开口说些什么。
　　“有关你们公司机密的，不要说。”谈燕冷冷截住。
　　“你生气了。”
　　“怎么会？这本不关我的事情。”
　　“不要这样说。”
　　“怎样说？”
　　“不可能不关你的事。”
　　“哈哈，真是可笑，关我什么事。以后这样的聚会不要叫我。”
　　“谈燕，我做的一切，是为了你！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
　　“言，别这样说，这太沉重，我背不起。”
　　“信不信由你，我只说这一次，开公司，自己做，是为了你，我想有些基础，我想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言，我劝你收起这种想法，你和我，都不是自由身。”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别骗自己了，真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真有那么难？”
　　“我累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谈燕，”言新宇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哀求，“别这样！”
　　“刚刚我老公来电话，快回来了，我也快离开这里了。以后，别再联络了。”
　　……
　　谈燕站在窗前，如同以前的无数次，听着言新宇下楼的脚步，看着他走向车门，发动车，离开。
　　闭上眼，深呼吸，据说，深呼吸可以减轻心里的痛，可痛已混入血液，流遍了全身，没有止痛的药了。
　　成思杰，你快些回来！谈燕心里呼唤着，快些回来，救我，离开！
　　可是，远去的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唤不回往日的依恋。只是如果城池失守，不要责怪，不是成心犯的错。
　　为什么要赶他走？谈燕有股想叫言新宇回来的冲动，她想他，发疯的想。为什么非得束缚自己太苦？古往今天，还不是坏人长命百岁好人短寿夭折？
　　缚得太久的感情一旦放开，但如同泄洪的潮水，势不可挡。自己有这份驾驭能力么？谈燕想到周遭的一切，刚才的激情便瞬间回落，深夜里懦弱的灵魂回归，不得不重新扮演着自己都厌恶了的的角色，这是宿命。

 

[水宝宝]

第四十七节

　　接到成思杰的电话，谈燕吃了一惊。
　　“怎么？你已经到上海了？”
　　“是啊，临时派回来开会的，原来该来的人出车祸了，老板就叫我来一趟。燕儿，你好请假吗？”成思杰仍是一如既往的亲切，谈燕这头，却心头泛苦。
　　“我…试试…”谈燕知道，请假，不成问题，任谁也理解，再说，自己都决定要离开这里了，批不批假，并不那么重要。
　　马少意料之中痛快批了假，还派出司机，一定要送谈燕回城。谈燕推了一下，也就答应了，反正，这荒郊野外的，没有了言新宇，出行着实的不方便。
　　谈燕回到家，成思杰还在公司没回来，毕竟是出公差，到机场就让公司车接走了。
　　进门，许久没人住的屋子，一股子灰尘的味道扑鼻迎来。打开窗透气，换下床套，扔进洗衣机。擦桌子椅子家俱上的灰，拖地……尽量让家，有家的样子，尽管，谈燕越来越发现自己亏待了这一屋的温馨，做不了称职的女主人。
　　傍晚时分，成思杰来信息，说公司一定要搞什么接风宴，晚点回，让谈燕自己解决晚餐。
　　自己解决，无非是毒不死人也养不壮人的方便面，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谈燕最爱也最恨的速食餐。去楼下二十四小时店里买了碗速食面，回来冲上开水，盖上盖，静静的候着三分钟的过去。所谓的牛肉方便面也就是闻起来香，吃到嘴里仍是难以下咽，吞了几口，合上盖，扔了。
　　迷迷糊糊看电视，开始午夜剧场时，谈燕倒在沙发上枕搂着抱枕的睡着了，睡得不觉，脑子里最后一刻的清醒，闪过了书上看过的女人等待晚归的人时留的话“饭在锅里，我在床上”，幸福的女人，自己，却再也没有那份幸福的期待了。
　　迷糊中听到钥匙转门的声音，成思杰回来了，谈燕想睁开眼，却怎么也撑不开沉重的眼皮，心里清醒，清醒的沉睡着，或许只有这样，可以躲避，躲避久别重逢本该欢娱的尴尬。
　　“燕儿…”成思杰轻轻走过来，唤着谈燕。
　　谈燕眼皮抬了抬，没有睁开。
　　“睡得真香。”成思杰笑了笑，抱起谈燕，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一会，起身走向卫生间。
　　谈燕一直没敢睁开眼，尽管，闭得很辛苦。
　　直到，床的一侧往下一沉，成思杰静静的躺下，关了灯，黑暗在期盼下来临，谈燕才轻轻的长出了口气。
　　挣扎许久才入睡，再醒来时，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谈燕起身下床，走进餐厅，桌上，早餐盘下压着一张纸条“燕儿，我上班了，记得吃早餐。晚上公司有应酬，要晚回，你自己安排时间。”
　　谈燕鼻子有些酸，坐在桌边，端起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泪落进杯子里，和着牛奶大口咽下。
　　白天在磨磨蹭蹭中过去，晚上，谈燕想找个地方坐坐。收拾好自己，晚餐时分，谈燕一个人坐在了离家不远的一家咖啡室里，点了一份豉香排骨饭。没什么喟口，却不得不吃。
　　“吃饱了吗？”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从邻座传来，谈燕心里一惊，成思杰？公司里的应酬？
　　“嗯，我还要……一盘水果！”柔媚滴水的女声传来。
　　“好。小姐，帮我们再上盘水果……”
　　“嗯，逗你玩的。我吃好了，下面我们去哪儿？”女人嗲嗲的问，听声音，年纪不算小。
　　“你说呢？”男中音语带挑逗，如利剑，字字刺进谈燕心头。
　　“你好坏，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该罚……”女人嗲得骨子发酥。
　　那两人，起身了，谈燕盯着那具烧成灰也能认出的背影，该死的手搭在女人扭动的腰肢上，谈燕此刻已冰冻成一具雕像。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来的，谈燕坐进沙发里，整个人象是抽空了，没一点力气，目光呆滞，象是盯着一处，又象是空洞无物。
　　成思杰回来时，身上多了些酒气。
　　“燕儿，还没睡？公司这帮家伙，总是爱闹，太晚了，对不起。”好一派轻松，谈燕看着成思杰，心里冷冷的笑着，笑自己，笑这个男人，笑这个世间到底还有几份真实。
　　“燕儿，燕儿，怎么了……”成思杰看着谈燕目光呆滞，脸上却有着奇怪的笑容，这让他很不安。“燕儿？是不是不舒服？”成思杰看出谈燕的不对劲。
　　“没事，或因你回来，太高兴了吧。”谈燕心内冷笑，面上平静无波，“聚会刚结束？很累？”
　　“是呀，好累。但又没办法。”
　　哈哈哈哈……谈燕想大笑，笑倒万里长城，笑到山崩海啸。
　　“晚上吃饭没？”成思杰伸手试了试谈燕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吃过了。”
　　“吃的什么？”看谈燕答话了，成思杰放了些心，挨着她坐了下来。
　　“去快餐店吃的。”
　　“哦。”成思杰欺身前来想吻住谈燕，谈燕轻巧躲来，转身进入洗手间。
　　谈燕进到卧室，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心如死灰，闭目假寐。
　　成思杰洗漱完毕进到卧室，在床的另一半躺下，倒下的声音很沉，看来是累了。
　　谈燕欺过身去，坏坏的想看清成思杰的脸。
　　“宝贝，今天好累，明天好么？”成思杰以为谈燕过来讨吃。
　　“你累了？”
　　“恩，时差好象还没倒过来。”
　　“哦。”谈燕双手捧住成思杰的脸，笑得讶恶。
　　“你今天怎么了？”成思杰过度劳累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警觉。
　　“刚才太累了，现在骨头都酸疼。”谈燕盯着成思杰的脸，她不要放过，这个背叛自己男人脸上一丝丝的表情，她要记住，一生来回忆享受。
　　成思杰起身坐起，语气带着一丝急迫与恐慌：“什么意思？刚才？什么意思？”
　　“刚才，你没回来的时候，这个位置，有人。”
　　成思杰的脸由恐慌变为激愤，涨红，铁青，呵呵，果然，变幻似彩虹。
　　“谁？”
　　“男人。”
　　“燕儿，你只是想激怒我是不是？我今天，今天真的只是累了……”
　　“我知道你累了，我也很累。你低下头，看看床单，你看，你的身下，我和他爱的痕迹。”谈燕语气很轻很柔，带着些放荡，学着刚才，成思杰身边女人的语气。
　　“你！”成思杰举起右手。
　　“你觉得你有资格，就打下来。”谈燕紧盯着成思杰。
　　“你…什么意思？”
　　“我吃好了，下面我们去哪儿？”谈燕学着女人的语气。
　　“你…你…？？”
　　“哈哈哈哈，成思杰，偷人，你也该离远点！”
　　成思杰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起身，换衣，拎起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摔门而出。
　　听着大门咣一声撞上的声音，谈燕垮了下来，报复真有快感么？
　　接下来的两天，成思杰没有露面，谈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白天，黑夜交替已全然无知。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静静的，躺着。
　　第三天，谈燕起身，换上新购的衣裙，坐在镜前，画着淡妆。镜中人脸色有些苍白，似是清瘦了些，倒也没到吓人的地步。
　　走进厨房，微波炉里取出速成食品，一口一口吞下，味道还不错。
　　吃完饭，被上口红。桌子上，放着一片旧了的单面刀片，飞鹰牌，质地不错，用来刮眉，比专业刮眉的刀器好用。
　　拿着刀片，谈燕走进卧室。天快黑了……

 

[水宝宝]

　 第四十八节

听说，变态的心理学家曾做过折磨人的研究，蒙上死刑犯双眼，假装割破他的手腕，边上放一盆，开着水龙头滴水，声音清脆，告诉他，这是他的身体在滴血，第二天，列刑犯真死了，与割腕而死无异，脸色苍白，似血流尽的样子。
　　撤下用了一天的床单被套，换上新婚时亲自买的粉红色刺绣套件，洒上曾经最爱的巴布瑞香水，呼吸着带甜味的香，重温那短暂时节里无穷尽的快乐。
　　刀片太旧了，在腕上划了三刀，血开始冒出来……
　　躺在床上，谈燕轻轻的闭上了眼。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只是，和自己，还有关系吗？
　　
　　“燕儿，燕儿……”，
　　“对不起，燕儿，你为什么要那么傻？”
　　朦胧中有人哭喊，好象，在叫自己的名字。谈燕想睁开眼，却又无力。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吧？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和痛苦，如果是真的，死亡的感觉，真好。
　　“燕儿，燕儿，你醒醒啊！”男人低沉的声音哭得肝肠寸断一般，这就是人们说的哭丧么？谈燕闲太吵，想睁眼抗议。
　　“思杰，你冷静点，谈燕看来只是累了，伤口不深，你发现也早，不该有事。”
　　“可她，还没醒来。”
　　“我说过，她可能只是太累了，睡太沉了。你不要太担心。”
　　“燕儿，燕儿，你醒醒，有什么事，你醒过来我们再谈，求你了！”成思杰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杰…”谈燕终于努力的睁开了眼。
　　“燕儿，燕儿你醒了？”成思杰的泪又流了出来。
　　“杰…”谈燕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以证明自己没事，可脸上的肌肉再也不听使唤，笑不出来。
　　“傻丫头…”成思杰附下身，脸贴了上来，泣不成声。
　　“我其实没想死，我就是心里烦……”终于挤着出一丝笑，活着，真累。
　　“傻丫头……对不起！”成思杰搂过了谈燕，想揉她进身体里，“傻丫头…”
　　一周后……
　　“燕儿，不离婚，好么？”成思杰坐在谈燕身边，牵过谈燕的手，轻叹。
　　谈燕将袖子撩起一点，露出三条泛白的印记，“你看，疤痕灵涂过了，印记还在，很丑陋，不是么？”
　　“对不起，燕儿，结婚的时候，我承诺过，照顾你一生一世…”
　　“别说了，思杰，这样的回忆，多了，不好受。”谈燕落下泪来。
　　“明天我就搬出去了，房子和家俬都是你的，我的东西不多，几只箱子就够装了，”谈燕取下婚戒，“这个，还你了。”
　　“燕儿，别这样，求你！我们需要谈谈，听我解释，好不好？”
　　“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谈燕，早已是心如枯井。
　　“燕儿，我们还是朋友么？”
　　“不知道…”谈燕眼神空洞起来，一切，就象一场梦，梦里梦外，自己都是个不合格的人，“思杰，明天，我想一个人走。我也没什么东西，就些衣服什么的，等我安顿一下再来取。”
　　“你计划好了？”成思杰的脸色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你看见的事情，我可以说清楚。”
　　谈燕抬头看着成思杰，泪水冲了出来，说得清楚的是实事么？谈燕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电话，和那个接电话的女人。
　　“燕儿，”成思杰声音柔了下来，“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明天我回公司去了。”谈燕收起泪。
　　“好吧。过几天，我也该走了。”成思杰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搬东西后，钥匙留在屋子里。”
　　“钥匙你留着吧，想住就回来住。”
　　“得给你挪地方呢。”谈燕挤出一丝苦笑，真要离去了，才发现，原来眼前的人却是那样难以割舍，谁又是谁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心痛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真切。
　　成思杰没再说话，再次深深的叹气。
　　这份沉默，在谈燕看来是一种默认，心再一次沉下谷底，一阵阵的抽痛，谈燕将脸转开，朝向窗外，窗外有光，可心里面一片黑暗，这样的心夜，如何熬过去？
　　
　　“谈姐，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会议结束后，小俞看着谈燕，关切的问。
　　谈燕苦笑，知道会有关心的人，人生就是这样，负累。“没事的，小俞，这些天休假可能是感冒了。”
　　“哟，这季节更替，最容易感冒了，补些维生素C。蛮有用的。我那儿有泡腾片，要不要来颗？”
　　“不用了，谢谢。吃过药了，过几天就没事了。”谈燕撸了一下掉到额前的短发，冲小俞感激的笑了笑，随后收起笔记本，走回办公室。
　　成思杰，这会儿该在飞机上了吧？谈燕下意识看了看窗外，这天，不见蓝天白云，满满的，都是灰色的灰朵，沉重而压抑。
　　看来，就算离职，也得在这边呆一阵子了。还有些东西没有搬过来，谈燕想起了言新宇。最近忙什么呢？这十天，自己在生死场边打了几个圈回来，他倒也安静，没收到片言只语，似乎，突然的，远离了共同的世界。
　　拿起座机，随意的按下了十一位从来不曾记忆却永远印在脑子里的号码，第十一位刚一按下，便又将立即挂断。通了，说什么呢？谈燕思绪纷乱。
　　对，就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去帮自己搬一些东西吧。谈燕想着，重新拨通了号码。
　　“你好。”
　　一声疏远的你好，将谈燕的心叫得一阵刺疼，是自己太多心？受过伤的女人，总是草木皆兵。
　　“是我。”
　　“哦，你，有事？”
　　谈燕听到话筒那头的迟疑，想说的话到嘴边便又哽了回去，“哦，对不起，没…没什么事。”
　　“哦，我在开会，回头再打给你吧。”
　　没等谈燕回答，电话已经断了线。
　　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不让自己瘫下去，谈燕心里，再一次让一片黑暗侵袭，黑夜，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黑夜，再一次笼罩了谈燕的生活，人生，总是到处弥漫画着锦上添花，而雪中送碳，终只是奢望。

 

[水宝宝]

"听说，变态的心理学家曾做过折磨人的研究，蒙上死刑犯双眼，假装割破他的手腕，边上放一盆，开着水龙头滴水，声音清脆，告诉他，这是他的身体在滴血，第二天，列刑犯真死了，与割腕而死无异，脸色苍白，似血流尽的样子。"

haha, this is so funny!

 

[水宝宝]

第四十九节

又熬完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寄居的小屋，这个原本计划暂时落脚的地方，现在却戏剧般成了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避风港，女人，活到这份上，尴尬只有自己去体味。
　　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走动了几圈之后，谈燕神经质的打开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言新宇：“今晚要见到你，否则永远不见。”
　　发完了信息，谈燕盘腿坐在了床上，老僧入定的姿势，脸上，泛起天使般邪恶的微笑，女人，可以活得俗气一些，不是么？
　　坐到头发昏腿发麻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起身，麻了的腿走路有些不稳，跌跌撞撞过去开门，言新宇进来，带着一丝秋天里本不该有的寒气。
　　“你怎么了？”
　　言新宇语气还算平静，只是，少了些温度。这让谈燕原本有的一丝心虚瞬间让怒火取代。
　　“没事。”冷若冰霜的答道。
　　“没事？没事你发那样的短信？我正在和客户谈事情，你这样让我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然后就说没事？”
　　“言，你几时也学会吼了。”
　　“你，几时也学会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算是吧，言，我是要告诉你好消息的，我离婚了。”谈燕说完耸耸肩，淡淡一笑，潇洒的转身，走向靠墙的三角架，拿下很久前开封的那瓶红酒，取下瓶盖，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很不淑女的猛灌几口。
　　“你？说什么？”言新宇走过来，夺过谈燕手中的酒瓶，盖上盖，放回架子上，拉着谈燕坐了下来，柔声问道，“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谈燕心里一酸，泪落了下来，抬眼看向言新宇，笑得惨淡：“能有什么，就是不合适，过不下去，离了。”
　　言新宇搂过谈燕，轻声抚慰道：“别难受。一切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会过去，可这什么时候能过去？谈燕听得心里一酸，泪流得更凶了。
　　“好了，别哭了，好吗？你看…我这也不会安慰人，别哭了，好吗？”言新宇有些无措起来，看着谈燕，心里一阵刺疼。这个女人在伤心，为了别的男人，自己也在伤心，为了说不清的情愫变迁。
　　夜半时分，谈燕醒来，旁边，清清楚楚传来的温暖让她一阵激动。“杰！”谈燕脱口而出。
　　言新宇拧开了床头的灯，谈燕睁开眼，对上言新宇有些哀伤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我把情节给了你/结局给了他/我把水晶鞋给了你/十二点给了他/我把心给了你/身体给了他”……
　　言新宇起身穿衣，附下身来轻声道：“好好睡一觉，我得走了。”
　　谈燕点点头，“我不起来了，抽屉里有套备用钥匙，你帮我锁上门。”
　　“好的。”
　　门锁上的声音传来，谈燕再也没有了睡意，披衣起身，站在窗前， 秋天的深夜有些凉，空气带着些湿意，是一个不错的伤怀季节。谈燕呆呆的站着，回想着发生过的事，好象有哪里不对劲，可究竟，错在了哪里？
　　接下来的一周，言新宇没有过来。发过一次短信，回答很忙，很忙。
　　猎头朋友来电话，有些犹豫的说，有个不错的职位，可惜在外地，谈燕答应了，或许，是该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了。
　　上班成了熬日子，谈燕将抽屉里藏了很久的辞职书交上去了。马少没有为难她，痛痛快快的批了，说了一堆客气话，感谢她的支持之类，谈燕一直保持着悠雅的微笑，直到，脸上肌肉发酸。
　　接下来，就是离职倒记时了。一个月的日子，应该很快。
　　办好交接手续，然后就是告诉房东退房。因为时间不对，押金一个月拿不回来了，大都市里的小城镇，人也是异样的精明，法律意识还挺强的。谈燕心里冷笑，再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坚强，成就于瞬间。
　　明天就要走了，谈燕环顾着空荡荡的房子，一只箱子就可以装走自己的东西，而放在和成思杰共同生活过的小屋子里的东西，再也不会去搬了。
　　手机响起。
　　言新宇，约一起出去吃晚饭。或许，真有天意。
　　吃过饭，言新宇说开车转转，有些渴了，言新宇下车买水去。
　　小鸟的叫声传来，是言新宇手机的短信。
　　鬼使神差，谈燕按下了读信的键。
　　“你的出现象是一股轻柔的风，轻轻的拂过我干涸的心田。雁”
　　谈燕将手机放回原处。言新宇提着水回来了，拧开一瓶，自己喝了一口，递给谈燕。
　　“言，有个叫雁的女孩子叫你回个电话。”谈燕语气平淡。
　　“你接我电话了？”口气有些气急。
　　“嗯，你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谈燕语气空洞。
　　“你，你怎么也这么俗气！”
　　谈燕没再说什么，将接过的水扔回座回，打开车门，下车……

 

[水宝宝]

第五十节

登机的前一刻，谈燕取下了安静了太久的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内，拖着箱子，一步步随着蠕动的人群移动，从此萧郎是路人，悲？亦或是喜？
　　闭着眼睛，等飞机起飞。下一站，陌生的地点，陌生的景致，陌生的人。睁开眼时，飞机仍穿行在云层之上，天很蓝，云很白，雪白的云朵悠然的飘着，谈燕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神话电影，仙女们就是穿着七彩衣裳飘行在这样的云朵之上，享受着寒宫的孤独和美丽。
　　“谈小姐呀，欢迎欢迎！”
　　下飞机之后，接机的商务车颠簸了两小时之后来到新的目的地，一座靠近海边的古镇。
　　新老板是一位笑容可鞠的中年男子，事业盘子不小了，笑起来仍有着老农的本色，纯朴而阳光。
　　谈燕心里掠过一丝久违的温暖，真诚是那个遥远都市里最奢侈的需求。古镇，或许，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
　　“谈姐，烤熟了，快来吃，再不来让这些家伙抢光了！”小助理程羽喊着。
　　“好，来了来了，嗨，你们给我留点！”谈燕跑回沙滩，拧了拧让海水浸湿了的裙边，穿上鞋子，跑了过来。夏季周末夕阳里的海滩，一堆一堆烧烤的年轻人，谈燕混在里面，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时代，似乎在不知觉间回归，三年就这样平和快乐的过去了。
　　“谈姐，今天又是七夕哦！”程羽有些兴奋，古镇节对这个节日十分重视，晚上会有美丽的焰火，成堆的人。
　　入夜时分，有些海风，谈燕站在一半没入海水的石头上，任海浪一圈圈打来，激起并不洁白的浪花，不少人脱了鞋子下了水，这个时候海水应该是清凉的，风不大，吹在身上有些微的凉意，望向海中央，不知何处是天涯。谈燕喜欢这样的未知，享受困惑未尝不是一种生活。
　　据说这一天会下雨，那是织女思念牛郎的眼泪。
　　可这一天一直到晚上，没下雨，谈燕心里坏坏的想，是否牛郎不再去看织女了，因为，终于他明白天涯何处无芳草；织女也不再哭了，因为她也终于醒悟人生难得如初见。
　　这一刻，谈燕想起来那个远方的都市，和都市里曾经熟悉的人。
　　晚上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登陆那个三年未曾进入了邮箱。
　　邮箱占用了90％多了，再不上，可能也就爆了，三年的邮件，寄信人，成思杰。
　　燕儿，打你的电话，你挂了，我们谈谈，好吗？
　　燕儿，拖了几天，等不到你的回信，我回去上班了，你联系我好吗？明天我要走了，还是那个航班。
　　燕儿，我回来了，在机场，我还梦想能看到你的身影，以前你要送我，总是不让你送，其实我想你送我，可我怕看到你转身时一个人的孤独……
　　燕儿，我每天起床，没洗脸先打开邮箱，每天睡觉前，收完最后一封邮件才躺下……我怕错过了你的信……
　　燕儿，你手机换号了对吗？我心慌了，这一刻我才知道，我对你知道的那么少，我甚至不知道你老家的电话，这是我的报应……
　　燕儿，很久没和你联系了，我喝了酒，开车，撞了，腿伤了，住了一个月医院，里面不上用电脑。
　　燕儿，我翻出你签好字的离婚书，这是我唯一拥有你的印记，我没去办，我不想离，你还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
　　……
　　燕儿，今天是你生日，以前你的生日没送过你花，现在想送，可你在哪里？
　　……
　　燕儿，你在哪里？
　　……
　　燕儿，一年了，你过得好吗？你在哪里？
　　……
　　燕儿，三年了，想你，可你在哪里？我在等你，我想和你说，我爱你！因为爱所以狭隘，我看过你的手机，看到过别的人发的短信，我知道那一定是个男人，一个和我一样爱你的男人，我的心痛，可男人该死的自尊让我没有问你，也没有去承认自己的痛苦，我喝酒了，抽烟了，可我还是放不下……我错了，你是无法替代的，谁也无法替代你！原谅我，燕儿，你回来，我已经回到上海了，从现在起，我会守在我们住过的房子里，直到你的归来。
　　……
　　几百封邮件里，有一封，不是成思杰。
　　谈燕，我离婚，又再婚了。是个平凡的女人，就是那天，你在手机上看到的名字。她不漂亮，没有你精灵可爱，可是你知道吗，有人告诉我，橡树的叶子，只有新叶子长出来时，老的叶子才会掉下，她就是那片新的叶子，无论如何，必须长出来。
　　不想说原谅我之类的话，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我绝望了，你却来了……我深爱你，却别无选择。怪就怪我懦弱吧，我害怕，三年，或是五载，或是更久，我依然会为你惴惴不安，我不敢去承担这样的结果，所以，我选择平淡。
　　你是精灵，我是俗人，我们注定了擦肩而过。
　　伤你，让你记恨我，或许，记恨，会掩盖痛苦。
　　三年了，你过得好吗？
　　……
　　看完邮件，天已微亮。
　　痛痛快快哭一场，微笑着，点开成思杰的邮箱：
　　杰，我在海边，在一个很美的地方，等待你补我的生日礼物……
　　……
　　三天之后，黄昏时分，谈燕手机响起，短信传来。
　　“小女孩，我在海边，一个很美的地方，等待补你的生日礼物.”
　　谈燕跑回宿舍，换上一身白色衣裙，是那一年和那个人一起买的，他说，他喜欢，穿上象仙女。那一天，他也买了，一套，白衣，白裤，说要配成情侣装。
　　夕阳里，海边，那个男人，白衣白裤，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帅帅的，酷酷的，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香水百合。
　　谈燕跑过来，前方人张开双臂，宽厚的肩，温暖的怀，女人的归宿。
　　（完）
　　
　　后记：不晓得这样，算不算是夏瑜坟头的花环，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些温暖的希望？
　　愿你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也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水宝宝]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i like the happy ending

http://youtu.be/NPWq8eM4lu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