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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宴会风云(中)

孙乾这时道∶「这《群芳谱》出来还不是最大的事。还有一事才是天下震动阿。」

陆羽不由疑惑的看向孙乾。孙乾还没开口,旁边糜芳已经道∶「公佑所说的,可是上古八大奇书出世的消息?」

「正是。」孙乾点点头道∶「这八大奇书据说是从上古洪荒时期就开始流传下来的,里面包含著藏天含地的大秘密。数千年来,这八本奇书偶现踪迹,无不造就了一时人杰,甚至是一代帝王。」

听到这些,陆羽不由大感兴趣,随即追问道∶「但不知这八本奇书是哪八本?」

陈登这时终於找到插上嘴的机会,立即装出一副博学的样子道∶「这本八奇书就是《太平要术》、《太平清道领》、《文王答策》、《鬼谷兵法》、《九锡铭文》、《扁鹊神篇》、《遁甲天书》、《玄素经》。」

孙乾微微点头道∶「而原来这本八奇书,竟有六本都掌握在三宗的手中,分别是云航道宗的《太平要术》和《太平清道领》,《太平要术》和《太平清道领》都是出自道祖陈鸿所作的《天衍录》,後被道祖的二徒,即後世所传的上清和玉清两位真人,分为两部分,而成了这两大奇书,这两本书又直接造就了云航道宗两大宗师南华真人和鬼师于吉。」

「而与云航道宗格格不入的天华慈宗则有《遁甲天书》和《玄素经》两部镇山宝典。《遁甲天书》据说乃当年黄帝得盘古大神之力後所书,《玄素经》则是黄帝的爱侣九天玄女受大地之母女娲托梦写出的。天华慈宗每代必出一男一女两个门人结为夫妻,男子修习《遁甲天书》,女子修习《玄素经》。但是到了上一代天华慈宗却只传了一人,即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左慈。不过另外据说,其弟子秦思雨得传《玄素经》,已有青出於蓝之势,成就可超越之前的女子;却不知这《遁甲天书》却传给了何人?想来也该是一代人杰。」听到左慈把《遁甲天书》传给了不知何人,陆羽猛的一凛。自己无意间得到《遁甲天书》一事,只有貂蝉、糜贞知道;看来不能再给别人知道,否则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闹得天下人都晓得的话,恐怕都会来抢这等奇书。待会儿得找机会告诉秀儿、贞儿,以免先让这几个「广播电台」知晓了。

这时孙乾一口气说了这麽多,就先喝了几口酒,抹一抹嘴唇,接著说道∶「至於神卜门,他们得到的是《文王答策》和从九锡上印下的《九锡铭文》拓本。这二宝分别掌握在神卜门一南一北两宗手里。据说《文王答策》乃是周文王根据伏羲六十四卦所测出,可测个人吉凶、辨天下大势,只是常人难以习得。听说神卜门北宗宗主,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管辂,也只不过学得十之一二。而《九锡铭文》则是周武王平定天下後,在镇压九州的神鼎上刻下的上古奇书。据说上面不仅记载了周武王一生的文治武功,而且还有姜太公传自元始天尊的兵法和道术。南宗宗主的许劭据说也是只习得道术之一二。这本《九锡铭文》原是南宗镇派之宝,不过听闻由於受到要胁,此时已经落入曹操手中。曹操正让手下日夜翻译上面的铭文呢。」

陈登听了,有些忿忿不平的道∶「八本奇书竟有六本落在这三家手里,难怪三宗几百年来都长盛不衰,连历代帝皇都要让他们三分。」

旁边糜芳这时问孙乾道∶「曹操得了九锡,即便能译出来,也不一定习得会。南宗传了多年,岂会不懂其文?看来他们一定有所保留。不过他们虽然看得懂,显然还是学不会。看来这当中一定有甚麽秘密。对了,其他两部书的下落又如何呢?」

孙乾道∶「先说《扁鹊神篇》。这《扁鹊神篇》据闻乃传自上古神农炎帝所著的《神农百草经》,後来此书传至名医扁鹊之手,加以整编而成。听说这本书现在应该是落入当今天下四大神医之中的「天医」张仲景和「神医」华佗手中,两人根据所得到的《扁鹊神篇》,分别写出了《伤寒杂病论》和《青囊书》,也都是旷世奇书。至於《鬼谷兵法》,则是春秋时一代仙师鬼谷子根据剑祖秦广子留下的石刻,和自已毕生所学写出的。传说鬼谷子活了六百七十八岁,如孙武、吴起、孙膑、庞涓、李牧等名将都出自他的门下。而孙武的《孙子兵法》和孙膑、吴起的《孙吴兵法》,都是根据此书所撰。《鬼谷兵法》据说真正的传人是大弟子孙武,而江东孙家就是孙武的後人。所以大家都认为,此书现在应该在东吴手中。」

陈登咋舌道∶「曹操和孙吴各有一本,莫非他们也是应了甚麽天命?看来我们也得设去弄它个一本来才行。」接著大家又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陆羽没有参与讨论,反而走了开去,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实在让他太震惊了。有谁知道天下人苦心寻找的八本奇书,竟然有两本是在自己的手中?这到底是福是祸?该不让让刘备知道,以安其心呢?

再者,几百年来偶一现踪的奇书,难得有人知其下落,何况八本一齐出世?那岂不翻了天吗?为甚麽几百年来的秘密,今天一口气全部都被漏出来?看来这好像是有心人精心策划的,所以消息才会真真假假。

想到那个救了自己一命,将《遁甲天书》交给自己的老人,若如孙乾所说的,岂不就是左慈老兄了?但陆羽直觉上感到,那个老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不过他又为甚麽要把这本人人欲得之而後快的宝书交给自己?难道真的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是要让自己藉之以拯救苍生吗?难道他知道自己的来历,肯定自己办得到?刚才听说,天华慈宗每代只传一男一女结为夫妇;现任传人左慈是孤身,只传了个女弟子,即四美之一的「西雨」的秦思雨,但是天下一半的人他不找,偏偏将《遁甲天书》交给他,难道┅┅陆羽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再想到那部《扁鹊神篇》,刚才说是在张仲景和华佗手里。若这消息是真,那麽自己在桃源小谷中得到的那一卷又是甚麽呢?何况自己已经亲自暗中多次验证了上面的医术,确实是旷古绝今,不可能有假,这又如何解释呢?

如果一定要说有甚麽问题的话,陆羽只能推测,放消息的人必定是想得到这八部书的人。那麽,恐怕曹操和孙策手中并没有那两部书。原因很简单,如果他们有的话,又何必四处求才?曹操何致有黎阳之败?孙坚又怎麽可能会战死,而且是死在实力并不算强的刘表手里?看来三宗仍保有五部书,而自己有两部,只有一部《鬼谷兵法》有待追查了。┅┅等等,难道,难道这有心的人目标,就是这部奇书吗?

方今天下战乱,谁能决胜强场,就能有主宰天下的实力。若如孙乾所说,那「鬼谷子」王利老兄的门生都那麽厉害,他写的这部书一定大有看头,难怪会这麽引起觊觎了。看来放消息的人,恐怕就是要世人帮他找出这部《鬼谷兵法》罢?

陆羽的脑中塞满了问题,如果此时有人看向他,一定会发现,他虽然睁著眼睛,却是一片迷离,眼神根本没有焦点。

这时大厅门口走进一对青年男女,女的面貌姣好,只是眉宇间透著一股傲气;而男的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女子身後,看两人的长相和态度,应该是兄妹关系,正是蒯舞蝶和蒯明。

蒯舞蝶有些气闷的走进大厅,还以为是甚麽重要的宴会,原来只是庆祝小孩子满周岁的家家酒,结果让自己听不成陆子诚的演讲课,这是多大的损失阿。要是自己有黄芸的命就好了,自己怎麽就会有在这麽一个顽固的老爹?他不就是想拿自己这个荆山书院榜上头一名的女儿在众人面前炫耀一下,好让他多几分面子吗?

想著蒯舞蝶就气不打一处来。阿芸现在应该已经听陆子诚完的演讲罢?不知道内容有多耸动人?有没有令人惊艳的辞赋发表?

想想那个听课的场面,觉得自己若能参加,那是多幸福的事呀!明天一定要让阿芸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给自己听┅┅

从黄芸又想到今天上午跟自己作对的那个低年级生,他到底是甚麽人?竟然对那些书那麽熟悉,而且那些可是六部的教材阿!

自己只看其中一部的书,已经是每天忙得昏天黑地,他竟然能琅琅上口的背诵无碍!难道他也是陆子诚的子侄?可是据说陆子诚的年纪并不大,怎麽可能有他那麽大的子侄?不仅如此,他似乎还精通医术,看他救醒阿芸的方法,自己可从来没见过┅。

想著蒯舞蝶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蒯明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己的妹妹身後。对这个妹妹,他可是从心里敬畏;从小到大,她无论武艺还是书画,都是最优秀的,而且性格最是骄傲,时常对自己大呼小叱的,可怜自己这一介书生,哪有还手之力?这次若不是父亲吩咐自己看紧她,自己才不要来自讨苦吃呢。

蒯舞蝶一边胡思乱想著,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赫然便是自己刚刚想起的那个家伙!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袭白色儒衫,飘逸间略显丰神俊朗,虽长相不怎麽出色,却浑身上下透出一丝温文尔雅的气质。蒯舞蝶看了,不由微微一呆。

这时陆羽转头看向蒯舞蝶一边,蒯舞蝶不由心头一喜;但见陆羽射向自己的眼神却是空洞一片,彷佛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蒯舞蝶顿时心头怒火上升。

蒯舞蝶快步走到陆羽跟前,满脸怒容的道∶「小子,你是怎麽混进来的?这里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

蒯明跟著妹妹後头,也早已看到陆羽;知道陆羽身分的他,一见蒯舞蝶满脸怒容冲向陆羽时,他就心知不妙,连忙想要拉住蒯舞蝶,却被蒯舞蝶给甩开了;所以只能赶紧快步跟上。这时又听到蒯舞蝶的话,吓得连忙从身後拉扯她的衣袖,只盼能把她拉开;蒯舞蝶仍是用力一甩,回身瞪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著陆羽。

陆羽原来一直陷入深思中,此时听到身边似乎有人对他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蒯舞蝶,遂微微一笑作道∶「原来是蒯小姐。」

蒯舞蝶还想要往下说,蒯明已经顾不了许多,从後伸出手来,一把就捂住蒯舞蝶的嘴巴,想要把她架离开;无奈本事实在不如,蒯舞蝶一下就挣脱了,反手就打了蒯明一下,戟指想要大骂。

正在两兄妹扭打之际,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原来是荆州礼部尚书蒯良。

陆羽对蒯良仍是很敬重,此时见了连忙打招呼。

蒯良赶紧回礼,然後眉头深皱,一脸怒容的看向蒯明和蒯舞蝶,问他们兄妹道∶「你们两个在干甚麽?」

蒯明和蒯舞蝶吓得连忙松开了手,低头恭敬的站在一边。

蒯良转身向陆羽作道∶「下官管教不周,教大人笑话了。」陆羽摇摇手笑道∶「蒯大人客气,叫我子诚就可以了。」

蒯良转头瞪了两兄妹一眼,喝道∶「还不来见过陆子诚陆大人?」

陆羽赶紧笑道∶「别客气,我们已经见过了。」

听到父亲的话,蒯舞蝶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道∶「他┅┅,他是陆子诚?」

蒯良一听,眉头皱得更深,喝道∶「没大没小,怎麽直呼陆大人名讳?爹平时怎麽教你的?还不过来陪罪!」

蒯舞蝶一听,脸突然红了,不但没道歉,反而转身就跑了出去。

蒯良吓了一跳,正想叫住女儿,陆羽已经开口道∶「蒯大人不必多礼,我跟令公子和令媛差不多年纪,以字相称也不算无礼,就不必介意了。」

蒯良点头道∶「陆大人海涵了。」接著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女儿的背影一眼,又道∶「陆大人认识犬子和小女?」

想到上午的闹剧和下午的场景,陆羽轻轻笑了笑道∶「曾在书院和西城门分别见过他们一面。」

就在这时,陈登突然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道∶「大消息,大消息,子诚,大消息。」

陆羽听到,不由看向陈登道∶「甚麽消息,莫非是曹军在河北有了动静?」

陈登作出一副被打败、差点要晕倒的样子道∶「曹操能有甚麽消息?他现在正被审正南牵制在邺城下动弹不得。双方正在比看看谁较能挨饿呢。」

陆羽听了,不由疑惑道∶「那还有甚麽大消息?」

这时陈登脸上又露出那种很暖昧的笑容,慢慢踱到陆羽旁边,附耳低声道∶「据说今晚三大名姬之一的沈碧芸会被请来演出,这好像是出自糜子仲那个家伙的手笔!」

陆羽听毕,不由哭笑不得。不过对这个家伙来说,这确实是个大消息了。

对於三大名姬的出身,陆羽也早从这些「损友」口中听过一些传闻。据说这三女都是国色天香、才艺双全的美女,虽是出身青楼,却是只卖艺不卖身,寻常人家想见之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出得起那价值千金的出场费,还要看她们愿不愿意呢。看来她们似乎都看准了,天下男人有几个不是贱骨头?也正因为如此,王孙公子无不为之疯狂;但据说此三大名姬背後都有一个势力暗中支持,所以无人敢动她们任何一人的念头。

这沈碧芸就是三姬中最负盛名的一位。据说她的一曲清笛幽婉低沉,黯然销魂,闻之令人肝肠寸断,无不落泪。同时又生沉鱼落雁之貌,比起「四美」、「七香」毫不逊色,只是因为出身青楼楚馆,才没有被列上《群芳谱》。看来自己那位大舅子能够请出她,果然是好大的手笔呀。

就在这时,一个仆役走到陆羽身边,陆羽在身边耳语了几句,陆羽微微皱眉,转身随那仆役走了出去。

穿过重重回廊,陆羽被引入内府之中。仆役将陆羽带到一所小厅前,作了一个请君入内的手势,然後退了下去。

陆羽走进小厅,只见小厅正中坐著刘备,左边是一张空位子和徐庶、陈群,右边是诸葛亮、庞统、陈宫。难怪刚才没有看到他们。陆羽这时走到徐庶上首的空位子坐下,看向刘备。

刘备向诸葛亮微微示意,诸葛亮轻轻点头,然後沉声道∶「西蜀来人了。」

「哦?」陆羽的回答,显示他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惊奇。不过这也难怪,他甚至也都猜得出西蜀来的人是谁,真正的目的又是甚麽。

这时陆羽与诸葛亮和庞统交换了一下眼神,三人微微一笑,均是了然於胸。

陆羽这时笑著对刘备道∶「恭喜主公,又将把益州收入囊中了。」

刘备听了,大吃一惊,刚要发问,这时仆役已经领著两个人走了进来。

只见两人躬身行礼道∶「益州法正、孟达,见过刘备大人,见过几位军师。」

刘备看向两人,法正是一副书生打扮,面貌平常,但眼中时而透出智慧的光芒;而孟达则是身穿盔甲,面留短需,神情镇定如常,只是眉宇间透出一股阴气,让人看上去不甚舒服。这时刘备对二人道∶「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有何要事?」

法正这时恭敬的道∶「汉中太守张鲁不仁,侵犯我益州州郡,残民以逞;我二人特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求援,希望刘备大人能念在与我家主公同宗的分上,相助一臂之力。」

刘备听了,正沉吟未语,陆羽连忙先插话道∶「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我荆州军月前南征交州,虽然侥天之幸,打败交州军,助山越百姓获得一块土地,但也损失惨重,府库几近一空,实是无力相助。而且我们与张鲁也曾约定互不相害。先生此来,恐怕要白跑一趟了。」说著陆羽以戏谑的眼光看向法正。

法正神色不变,微微笑道∶「子诚先生实在是太过谦虚了,天下谁不知荆州如今已是天下第一富邑,钱粮堆积如山。闻听先生在济城、韶关、南海三站都大获全体,这损失惨重不知从何说起?交州士家不过是梁染小丑,如果以荆州军的精锐仍损失惨重,那不知数次败於先生手中的曹操该如何想了?」众人听了,不由都笑了起来。

陆羽这时微笑的与法正对视了一眼,都看得出对方眼中的欣赏。此时法正接著道∶「至於与张鲁的关系,我家主公只是请刘备大人帮助防守,而且愿意奉上物资钱粮.张鲁即使知道,也无以责怪。」

陆羽微笑不答,只是转向刘备,等候他的指示。刘备听完,想了一会儿,然後道∶「此议兹事体大,我还要与几位军师商量一番。」

法正听了,微微一笑,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从怀中拿出一个檀紫色盒子道∶「闻听今日乃是大人公子满周岁,法正与子庆特备了一分礼物献与大人。」一间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檀紫色的盒子上。

第十三卷 第一百三十章 蜀中来客

法正怀中拿出一个檀紫色盒子道∶「闻听今日乃是大人公子满周岁,法正与子庆特备了一分礼物献与大人。」说著双手奉。

刘备上微微一怔,从法正手中接过礼盒子道∶「先生远道而来,仍然备下礼物,实在是太客气了。」

法正微微笑道∶「使君缘何不打开盒子一看?」

刘备开言,只觉得奇怪,看了法正一眼,确定了盒子没有问题後,轻轻揭开盒盖。只看盒中放著一卷锦织,上面用隶书写著∶「西蜀地理图」五个大字。

刘备看了,心头一惊,猛的抬头望向法正道∶「先生此是何意?」

法正面不改色的道∶「方今天下,汉室衰微,民不聊生;外有诸侯割据,争战不休,内有曹操弄权,忠良被害。天下之势,有如倒悬。正窃观之,惟有使君能救天下百姓。此图乃正之好友益州别驾张松,张永年所作。永年、子庆与吾久慕使君仁德,故却献蜀中六郡四十一州与使君,以助使君成就王霸之业。」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具是又惊又喜,连陆羽也忍不住心情荡漾。现在刘备军已拥有荆州和交州差不多十八个郡,占到了大汉地土的四分之一有多;而且荆州经过数年发展,已经成为天下少有的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兵精粮足。只是荆州军乃天下之炉鼎,处於四战之地,故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後方,才能成为有力的支持。这也就是为甚麽陆羽、诸葛亮等人要发兵岭南。交州北有南岭阻隔,南靠大海,无後顾之忧,而其地又物产富饶,土地肥沃,是绝佳的大後方。只是此时交州开发不久,虽拥七郡之地,人口却只有一百多万。还有有岭南山越族人的迁入;不过比之荆州超过五百万的人口,交州仍可谓是人烟稀少。所以人口近三百万,向有「天府之国」的益州,对刘备军来说,就至关重要。一旦有了它,刘备军就有了充分跟曹操抗衡的本钱和根基,可以毫无後顾之忧的荆州在与曹操周旋。想著陆羽不觉微微而笑。

但这时刘备却深深的皱下了眉头道∶「先生好意,备心领了。蜀中丰馀之地,非不欲取;奈刘季玉系备同宗,实不忍相图。」

旁边陈群闻言道∶「主公仁义,实可至佩。然那刘焉在时,乘我荆州危急之际,出兵相伐,可有半点念及同宗之情?如今荆州东有孙策,依山川之固,舟船之利,顷刻间难以功伐。而北有曹操,手握百万虎狼之师,日夕窥伺,均难以得志。益州户口百万,土产丰富,财源广博,可资大业。今幸直、子庆等三位为内助,实天赐我也,奈何却之,绝其宿愿,置万民於水火?」

刘备答道∶「今与吾水火相敌者,曹操也。故曹以急,吾以宽;曹以暴,吾以仁;曹以谲,吾以忠;每与曹相反,事乃可成。彼虽不仁,吾不能无义。若以小利而失信义於天下,事不可为也。」

法正听了,却摇了摇头道∶「使君此言差矣。岂不闻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乎?今蜀中北有张鲁为祸,南有蛮族作乱,川西四族亦起而相叛,刘季玉却只顾喝酒享乐,致使百姓危如累卵。今使君只顾兄弟小义,而忘却国家大义,为一己之仁而视万民於暴虐不顾,正窃为使君所不取。」

徐庶点点头道∶「主公之言,虽合天理,顺人伦。奈何离乱之时,用兵争强,固非一道;若拘执常理,寸步不可行矣。宜从权变。」

庞统这时「咕噜咕噜」灌了口酒道∶「现在天下大乱,背信弃义者比比皆是,兼弱攻昧,逆取顺守,乃汤、武之道。等事成之後,封那刘季玉一方诸侯,也不失义於天下。可况那刘季玉暗弱无能,西蜀富庶之地,早晚为他人所夺。如此便宜他人,不如便宜自家上算。」

刘备听了,不由默然无语。陆羽乘机劝道∶「主公切莫为难。昔刘崎公子言,若与之荆州,实乃害之,盖其志不如曹操、孙策等,恐荆州终为所夺,失却祖宗基业,下黄泉亦无颜相见;又其能不足以治州事而安万民,故请於宗室之有仁德者。今刘季玉虽有志,奈何无能,徒使百姓受苦,祖宗蒙羞。若使其为张鲁所得,张鲁久後必败於操,如此则坐视祖宗基业败於兄弟,亦非大忠大孝所当为。愿主公胸怀坦荡,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祖宗继家业,为万世开太平。」

刘备听了,方才点头道∶「听子诚之言,甚得吾心。如此当如何安排?」

众人一听,不由松了口气,面泛喜色。陆羽刚要开口,突然对面庞统道∶「这几年都是陆小子和孔明二人忙里忙外。老庞我空拿那麽多俸禄,也挺不好意思的。这次便让我到西蜀活动活动筋骨罢。」

陆羽听了,怵然一惊,想到庞统历史上的命运,那该死的落凤波。其实在陆羽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自己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凭藉著对历史的了解,扭转了一些局势,帮助刘备拥有了雄厚的本钱,将陈宫、陈群、管亥、太史慈、张辽、高顺、臧霸、甘宁等这些原来不属於刘备麾下的谋臣猛将召到了刘备军的旗下,然而历史的大方向似乎仍然没有改变。虽然自己题醒了袁绍,但他依然在官渡中流矢而亡,使袁军最後依然惨败;而刘备从徐州到南,再到荆州发展,也是按照历史的大方向走去的;现刘备在军又要按照历史的方向前去取西蜀了,那庞统会不会按照历史,在落凤坡前陨命呢?陆羽想著就要出言反对,却一时找不到理由,此时刘备却已经点头答应了下来。

陆羽急得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来。难道真要庞统闲著,让自己去折腾?在座的人或许不以为意,但若外面有人说他贬抑他人,想自己独占鳌头,甚至怀有不轨野心,亦甚可虑。但是总不能告诉大家∶自已算准了庞统若去,恐会有落凤坡的劫难罢!且不说庞统会不会放在心上,听在众人的耳中会有甚麽想法?耳中突然又响起当日那个可能是左慈的老人说的话∶「切不可漏天机!」自己该怎麽办?这些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陆羽脑中闪过。

眼看刘备正要开口安排,陆羽急中生智,赶紧道∶「慢!蜀中地理复杂,所谓蜀道难难於上青天,虽有地理图志,恐仍不尽详细,对临场运筹谋画,不免有碍。士元之才固足,然其贪杯亦众所周知,羽和孔明实有点不放心。羽早年曾游历天下,对蜀中地理颇有留意。孔明早先躬耕南阳,汉中、荆州之势尽在掌中。羽不才,愿与士元陪主公走一趟;荆州便由孔明、元直、公台等守护,可保无虞。」众人不由点头。看来由陆羽盯著庞统,众人很是放心。陆羽也希望自己能像西山猎场那样,再次扭转变局,化解庞统的落凤坡之劫。

刘备见众皆无异议,乃与众人商议决定∶由庞统、陆羽辅佐刘备,率军六万进入西蜀,分别是太史慈和关平率领的赤龙兵团,黄忠和沙摩柯率领的金龙兵团,以及近卫兵团中管亥和刘封率领的近卫营,高顺率顺领的陷阵营,刘辟、龚都率领的天狼营和地狼营。

由於蜀中地势复杂,所以这六万大军中有五万是步兵,而刘辟、龚都率领的天狼营和地狼营,乃是最适合山地奔跑的轻骑兵并州狼骑。

至於荆州,关羽和魏延的青龙兵团,以及近卫兵团的四个铁甲营,将被派到宛城防守,由徐庶辅佐,应该不会有甚麽问题。而离许都最近的汝南,则是由刘备军中最善於防守的张辽镇守,再加上陈宫从旁出谋划策,即使曹操亲率大军攻打,也得先仔细思量一番。

在宛城和汝南後的新野,驻扎了新编成的黑龙铁甲骑兵团和白龙枪骑兵团,机动力很强,可随时准备支援二城,同时牢牢的扼住曹军绕道南下攻打荆州的通路。这三座城构成一个巨大的铁三角,由诸葛亮安排,可谓固若金汤。

而江东孙策方面,则由甘宁、徐盛的海龙兵团负责,由文聘的交州第一卫戌兵团从旁协助,再由兵部的陈登注意支援,以策万全。

诸事安排已定,只等一个月後粮草备齐,分拨毕定,刘备军便发兵西蜀。

众人商量完正事,忽然仆役来催,说宴会已准备好要开始,只等刘备前去主持。这时众人才记起前厅还有宴会,连忙打住不谈。於是刘备面含微笑站起身来,在众星拱月下向前厅走去。

此时厅中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上首的一张桌子还是空著。刘备领著陆羽、诸葛亮、庞统、徐庶等人来到桌前坐下。

众人纷纷向刘备道贺。

这时陆羽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盯著自己,不由回头观看,只见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前,蒯舞蝶目光异样的看著自己。陆羽以为她是在问∶到底早上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就向她点头微笑,表示承认。

而蒯舞蝶发现陆羽察到到自己的目光,脸上顿时一红,连忙低下头去,但眼中馀光仍射向陆羽。

陆羽以为蒯舞蝶是为了上午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也就释然的笑了笑,然後转回头来。

这时厅中抓起一阵喧哗∶「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众人闻言,连忙站了起来。不一会儿,满脸慈祥的甘夫人抱著公子刘禅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身鹅黄的裙子,圆脸上闪烁著母性的光辉,虽不是天姿国色,但却给人一种雍容典雅的美感。

刘备这时面带微笑的走上前,扶著甘夫人坐到自己身边。在刘备心中,一直对这位跟著自己同甘共苦,漂泊半生的结发荆裙,有著很深的感情;而中年得子,又让刘备对她充满了感激。

陆羽的目光则一直放在甘夫人身後的貂蝉、糜贞身上。看到她们那如花似玉的美貌,陆羽心中不由熨烫出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情,眼神中不觉透出一丝深深的情意痴恋。

接触到陆羽那满怀柔情的目光,貂蝉脸上微微一红;而糜贞虽然神态自然,但眼神中的幸福却已清楚说明了一切,倘若不是在大厅众人的目光下,恐怕二女已经投入了陆羽的怀中。

貂蝉和糜贞虽然不好意思,但有一个人却不管那麽多。一等刘备上前扶著甘夫人,乔瑛立即飞也似的从糜贞身後跑出来,扑到陆羽身边,拉住陆羽的胳,撒娇道∶「问明哥哥,你来了,今天好多事情,瑛儿都快累死了。」说著已经坐到了陆羽身边。

乔瑛这点心思那瞒得过陆羽?一边笑著一边著实的拿开她的小手道∶「我知道你累了。来,坐到你秀儿姊姊的旁边。」说著陆羽站起身来,扶著貂蝉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然後再扶著糜贞坐在自己另一边,自己则坐在貂蝉的旁边。乔瑛见自己的诡计被陆羽拆穿,不由嘟起了嘴,而糜贞和貂蝉都不由掩口微笑。

远处看到这一切的蒯舞蝶,不由眼神一黯。看到貂蝉、糜贞、乔瑛那堪比天人的美丽,一向对自己容貌颇有自信的蒯舞蝶,也不由得自惭形秽。

这时蒯舞蝶开始明白自己的心情-看来自己是喜欢上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了。但是自己和他根本不是能同列相比的人。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才学、家世在他看来大概都不算甚麽。论容貌,他身边已经有了那样倾国倾城的佳人,而且一次就是三个;自己又凭甚麽吸引他的目光呢?论才学,连自己一向敬服的蔡琰,也对他另眼相看,自己又哪里匹配得上?论家世,虽然自己在荆州算得上高门大户,偏偏他竟然是刘备大人手下的第一人,连自己爹爹、伯父也对他毕恭毕敬┅┅想著想著,蒯舞蝶不由深深的低下头,感觉到从来没有一刻,自己是这样的灰心丧志。

这时一苹宽厚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蒯舞蝶不由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父亲蒯良正看著她,眼中没有往日的严肃,而是充满了慈祥。这一刻,蒯舞蝶突然觉得心头一暖。突然间她发现了父亲所作这一切的用心。蓦地她感到心头一暖,因为她终於理解父亲对待自己的心意。不管怎麽样,自己还有父亲的赞赏。

这时,与貂蝉、糜贞、乔瑛同列在甘夫人身後的黄月英和百合公主,也分别由诸葛亮和庞统扶著坐到位置上。

黄月英是黄承彦的女儿,陆羽记得自己从前读到的野史中,将她成描绘成才华洋溢却是个无盐丑女。现在看来,她并不像传闻中那样的丑陋,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却有一种秀外慧中的文静,身上散发的气质,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美感。陆羽还记得诸葛亮被自己逼得去找黄月英研究出来的「木牛」、「流马」等草图,看来她的技艺的确称得上是巧夺天工,难怪诸葛亮会被吸引,非把她追到手不可。此时她和诸葛亮坐在一起,看起来是显得那麽珠联璧合,如同人间仙侣。

陆羽再看向庞统、百合公主。这一对坐在一起,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氢氧化钠碰上了活性碳。此时百合公主正揪著庞统的耳朵,而庞统则是一个劲的求饶,原因是庞统看到乔瑛时,忍不住滴了两滴口水。哎,不只庞统差点让自己以为看走了眼,连百合公主也是。谁会想到这一对当中,那个看来贪杯好色的男子,是名满天下的「凤雏」,而那一脸醋劲,作风泼辣的女子,正是南岭山越族这一代的首领呢?陆羽看著,不由嘴角露出了微微笑容。

厅中热闹的气氛进行著。陆羽邻桌正是陆绩,於是两人高兴的谈论著船苹的构造。陆家一向以造船闻名天下,曾让荆州军大吃苦头的战船青牙旗,就是陆家船坞造出来的。陆家被迫离开江东,来到荆州前,陆羽已有所行动。在踏出陆家大门时,陆羽请看似柔弱却冷静沉稳的陆雪儿送信到「和秦药铺」,给虎十七一枚令牌,嘱咐他立即以令牌通知暗箭成员大举出动,将原有的陆家船厂工人连人带家眷,全数设法搬离,接到荆州来。此举大出孙策兄弟的意外,因为他们正忙於应付山越之乱及密搜孙尚香、乔烟的下落;等到他们想起这件事,差不多的工人全都已被带离江东,在荆州安定下来了。

陆绩在陆羽大力邀请及推荐下,出任荆州的工部左侍郎,主管设计和建造更加优秀的战船。在陆羽、诸葛亮和黄月英等的协助规划下,性能更优越、更庞大却更灵巧、装备更完整的舰艇开始建造。一艘艘新设计出来的战舰,迅速装备了海龙兵团,使其水上作战力大为加强。而在陆羽心中,不仅是长江水域,还有交州南面那宽阔的大海,都是海龙兵团的遨游范围。

由於荆州和交州间有南岭崇山峻岭阻隔,为了加强两州的联系,刘备在诸葛亮的建议下,不仅征调百姓拓宽了从韶关通往交州的路,还浚深拓宽了灵渠,使得大型船苹可以通过湘水经灵渠南下,或是通过漓水经灵渠北上。这不仅拓展了贸易航道,更加活跃了水军的活动范围。但这也让刘备军更意识到,必须有强大的水军,才能保证航路的安全。所以在陆羽的建议下,刘备军成立了水军训练所,秘密招募交州靠海及江东的居民受训,准备扩大水军的兵力。

陆绩身旁就坐著太史慈和院婉,两人尴尬的低著头,听陆羽和陆绩交谈。只看两人的表情,陆羽对两人的关系就猜出了几分。

当初陆羽让陆婉去照顾太史慈,本来就有撮合两人的意思。只是看到太史慈几次想张口跟自己提,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陆羽不由兴起了玩心,故意不看两人,只顾和陆谈得兴高采烈。

这时陆绩已经看到太史慈和陆婉两人的窘态,不由哈哈大笑道∶「好了,问明,你就不要再逗他们两个了。我已经答应了他们两个人的婚事,你有甚麽意见?」

陆羽此时微微而笑道∶「我能有甚麽意见?我看全场大概只有那个庞统会有意见罢?不过今天百合公主在,他也没那个胆子反对。我呢,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棉。」

太史慈和陆婉听了,脸上都泛过一丝喜色,一齐向陆羽施礼,反倒忘记刚才是谁戏弄两人了。不过陆羽笑道∶「谢我作甚麽?你们赶快去敬主公一杯,谢谢他才是。」两人连忙应是,便往刘备那里走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糜竺突然站了出来,对刘备道∶「今天乃公子满周岁这样大喜的日子,又是我大军凯旋这样大庆的日子,糜竺不才,实在想不出送甚麽向主公道贺,所以特地托人请来沈碧芸大家,为主公和众位献上一曲,以示心意。」众人听了,顿时议论纷纷,厅中的气氛一时间达到了高潮。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宴会风云(下)

刘备听到糜竺的话,微微的向他点了点头。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了门口,旁边的陈登这时一副色与魂销的样子道∶”据说这沈碧芸十四岁时艳名和才名就已名满青州一带,她的青笛与蜀中箫月真的琴、长安白素雅的琵琶合称三绝,因此三人又被称作三绝名姬。”

陆羽听了点点头,刚要说话,陈登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看著大厅门口。

陆羽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即使见惯绝色的他也不由心头一震。

只见沈碧芸在两名女婢扶持下,婕娜多姿地步入厅堂。乌亮的秀发往上一挽,以一支木钗固定,不施脂粉,身上一领薄薄的白罗襦,袖长及掌背,露出水葱般的纤指,下面是素黄色的长裙,长可曳地,再没有其他的饰物,但却比任何姿色逊於她的女子的华服浓妆要好看上百千倍。

虽然在容貌上她还不及貂蝉、糜贞和乔瑛,但却胜在多了几分风情。

沈碧芸神情冷淡,微一福身。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沈碧芸的身上,浑没注意一个下人此时来到刘备的身边一阵耳语,刘备听了微微皱眉,向他点了点头。

这时沈碧芸手中拿著她成名的青笛放到嘴边,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沈大家走的好匆忙,令在下好找啊。”

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却一字一句在众人耳边响起,显示来人武艺不凡。

不一会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一面容粗旷的大汉出现在众人眼前,来人虎背熊腰,一双大眼闪闪生光,奋起的肌肉没有一丝的脂肪。一身黑色的武士装更凸现他的豪迈,神态中带著一股傲慢。

此时大汉走到厅中对刘备一礼道∶”曹彰见过刘备大人。”

来人赫然是曹操的第三子曹彰,据说曹操膝下五子各有异像,而此子据说天生神力,後又得异人传授,功能伏虎裂豹,与虎痴许绪、恶来典韦并称曹军三大虎将。众人不由一片哗然。

而曹彰此时哈哈大笑著看向沈碧芸道∶”沈大家前次不告而别,彰心中甚是想念。想不到却在此与小姐重逢,实在是有缘。”这话中已带有一丝轻浮,众人听了不由大怒。

曹刘两家不和乃天下共知的事情,本来一者乃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一者则是以复兴汉事为己任。不和乃是理所当然,然而此时曹彰却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身处刘备军众人之中,仍然如此嚣张。目空一切,众人如何能不大怒。

陆羽微微皱眉道∶”原来是丞相三公子大驾光临,只是三公子来襄阳不是专门为了听沈大家的笛声吧。”

曹彰闻言目光一转,看向陆羽,哈哈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陆羽。陆子诚先生了,先生在许昌时,彰正从师习武,所以与先生锉锵一面,想不到还是在此与先生相见了。”

陆羽听了心中一凛,此子并不像外表上那样乃是粗枝大叶之人,他这一番话明显是在挑拨离间,虽然以刘备的为人并不会在意,但所谓众口铄金,集之销骨,难保将来不会有人拿此来作为攻击自己的藉口。

曹彰此时哈哈笑道∶”彰此次前来乃是奉父命祝贺刘备大人替朝廷扫除南疆,并护送圣命到此。”说著曹彰身後一太监模样的中官走了进来,板著一张脸,用那不男不女的声音道∶”左将军领荆州牧,宜城亭侯刘备接旨。”(交代一下,刘备原本的官职是征东将军领徐州牧,後来刘备掌管荆州後,曹操正与袁术交战,为了安抚刘备,就加封了刘备左将军领荆州牧,征东将军是将军的一级军职,而左将军是中郎将一级的军职,所以并没有错。)

此时厅中一片安静,而那个一脸阴气的太监此时有皮笑肉不笑地道∶”请左将军领荆州牧,宜城亭侯刘备接旨。”

厅中的气氛彷佛突然凝固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旨意不过是曹操的意思,但名义上他还是朝廷的圣旨,而刘备军和曹操虽然水火不相容,但却是以维护朝廷,复兴汉室为旗帜的,起码在表面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朝廷公然作对的。

但此时如果刘备跪接圣旨,全场的人也都要跪下,而唯一不用跪的就是和那太监一起来的曹彰,如果是跪那太监,当然不成问题,自古以来中官携有圣旨就是皇帝的象徵,但这同时众人也无形中对曹彰跪了,无论将来怎麽说法,恐怕也难以抹去刘备军所有人向曹操之子跪倒这一耻辱。

而此时曹彰脸上则泛起邪异的笑容。

沈碧芸颇有兴趣的看著双方,眼中一片淡然,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尴尬之中,陆羽急中生智道∶”使者远来,实在有失远迎,依照礼制,迎接圣旨当沐浴三日方可跪受,即便是圣旨紧急,也当净手焚香,然後跪接。所以还请使者先到内堂休息,待我们准备好一切在请尊使宣读圣旨。”说著一招手,从厅外用上几个兵士,将那太监请到後堂去了。

沈碧芸此时若有所思的看了陆羽一眼。

而曹彰微微一怔刚要跟上,陆羽已经开口道∶”曹将军,此时圣旨已到了府中,将军保护圣旨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今天是主公公子满周岁之日,还请坐下来喝上一杯,也可欣赏沈大家的仙乐。”

曹彰闻言才知道陆羽已无形中破解了自己羞辱刘备军众人的计策,不由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曹彰”哼”了一声,坐下身来。

陆羽不由为唯一笑看向刘备,刘备向他点了点头,而旁边的庞统则歪歪地咧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备这时脸上含笑地对沈碧芸道∶”沈小姐可以开始了。”

沈碧芸点了点头,从新将青笛放到玉口边,轻快的笛声像跳跃的精灵从笛中进出。彷佛带著众人来到了一片美丽的树林中,鸟儿在身边鸣唱,清风吹拂了脸颊,一切是如此悠然自在,让人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陆羽,因为陆羽觉得这首曲子是如此地耳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首曲子应该是苏格兰的一首风笛曲,叫”那时的风扬起”,陆羽曾经十分喜欢这首曲子。对曲中那清新明快的风个如痴如醉。为此他还特地请人教会了他这首曲子,所以印象十分深刻。来到这个时代後,茶馀饭後,陆羽也经常吹给貂蝉和糜贞,还有小陆函听。

但仔细听,陆羽又觉得似是而非,虽然曲调上差不多,但沈碧芸吹奏的曲子在清新明快中却依然脱不开那种哀愁和伤感,虽然一样动人心扉,但却在一些小的地方免不了有些揉染。而且曲中不知为何还有一丝生涩。

一曲吹完,厅中不由一片喝采声,而貂蝉和糜贞却都奇怪的看向陆羽,陆羽连忙低声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会这首曲子的。”

说著陆羽就觉得腰间软肉一阵剧痛,糜贞在他耳边恨恨的道∶”该不会又是你在外面勾搭上的吧,老实说就放过你。”

陆羽不由一脸苦笑道∶”我真不知道她为什麽会这首曲子,或许是这首曲子流传比较广吧。”

不明就里的乔瑛此时突然一脸陶醉地道∶”我在姐姐那里听过天下各种各样的曲子,还没听过这麽美的曲子,真的好好听。”

糜贞一听立刻瞪向陆羽,陆羽满脸无奈的笑容,估计腰间都被掐青了。

而乔瑛见到陆羽满脸笑容,不由开心的道∶”问明哥哥,瑛儿也会很多曲子呢?回去吹给你听好吗?”陆羽不由满眼含泪的点头答应。

此时厅中众人纷纷在回味沈碧芸的笛声,曹彰这时突然开口道∶”沈小姐的笛声仿如仙乐,我等听的俱是心驰神摇,不能自己,而子诚先生则好像没什麽,不知为何?”

陆羽听了心知曹彰又在挑拨离间,连忙解释道∶”在下不过是之前听过数次,所以不甚感慨,非是小姐的曲艺不高。”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沈碧芸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一闪即没。

而曹彰此时突然哈哈大笑,彷佛遇上什麽高兴地事情一般。笑著曹彰转头望向沈碧芸道∶”小姐适才所奏的可是上次小姐说与在下听的那首『清风曲』?”

沈碧芸微微点头,曹彰一见脸上笑容更盛,接著道∶”小姐上次不是说此曲还未作完吗?”

沈碧芸轻柔的道∶”此曲直到昨日才作完,碧芸也是临时决定今日吹奏出来以助雅兴。”

曹彰一听道∶”哦,既是如此,不知子诚先生在何处听过此曲?说著满脸得意的的看向陆羽。”

陆羽一听这才知道问题之所在,自己耳熟能详的这首曲子竟然是沈碧芸才写出来的,难道自己跟他说自己在几千年後听过这首曲子。而且经过融合西方音乐要比她吹奏的还要好,那别人还不以为自己是疯子,想著陆羽不由难堪的道∶”或许是在下听错了吧。”

曹彰这时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子诚先生听错了,真是难得,难得。”

糜贞冰冷的脸上献出怒容,凤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陆羽见了连忙拉住她手,轻轻摇了摇头。”

宴会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後,继续进行著,厅中一时间又恢复了热闹,除了几个当事人,大家都把刚才的事忘掉了。而沈碧芸则至始至终,没有什麽异样的神色,只是看陆羽的眼中多了一丝轻蔑。

月近中天,宴会方才散去。陆羽、诸葛亮、庞统、徐庶、陈宫、陈群几人留了下来。

内厅中,刘备手中拿著一卷黄帛,看向众人道∶”曹操奏请圣上,说我平定南疆有功,加封我为镇南将军领荆、交两州牧,平阳侯,此是何意?”

徐庶此时听了开口道∶”据兵部情报言之,曹操用计引袁尚出城与之决战,结果在邯郸大败袁尚的十万冀州军。这时曹操本想围而不伤,诱邺城的审配出城相救,没想到审正南看穿了曹操的计策,任曹操将十万冀州军吃掉也没有出城半步,因而曹操不得不强攻邺城。邺城袁绍经营多年,城高池深,曹操连攻数月,伤亡惨重,而且审正南还使出绝户之计,将邺城外的粮田一烧而空,此时曹操的数十万大军在邺城下进退维谷,据说曹操有意将镇守许昌的禁卫三镇调往河北助战,但又担心主公平定交州後会出兵北伐,还此加封主公一来是为了安抚主公之心,二来也有试探的意思。”

刘备闻言沉声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应付?”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微摇摇头道∶”袁曹官渡对恃时或许是北伐的绝好时机,但此时曹操已大败袁绍,虽然偶有挫折,但无伤大体,北方除了西凉的韩遂、马腾已无人可与曹操争锋,但也受阻於长安,无力东来,河北迟早是曹操囊中之物。此时北伐,即使能攻陷许昌,也难以为继,一旦曹操数十万大军回戈一击,我们还是得退回南方,如此空费钱粮,反倒不如乘此时机取西蜀以为後盾。”

刘备闻言微微点头,这时陈群微笑的道∶”主公可对那曹彰态度热情,曹操必然敢抽调许昌的兵力用之河北,也可为我平定西蜀多争取些时日。”

刘备听了不由奇怪道∶”我对那曹彰热情,曹操必然知道我不会北伐,如何反而不敢抽调许昌的兵力?”

陈群捻需微微笑道∶”曹操生性多疑,每每喜欢以己度人,主公越是表现的热情,则曹操越会怀疑主公暗地里有北伐之心,表现热情只是掩人耳目,所以定不敢抽调许昌的士卒,反会从各地抽调兵力加强许昌守卫。”

刘备听了也不由露出笑容∶”好,明日就让我宴请曹操的那位公子,以示亲近,你们到时都要来作陪。”陆羽、诸葛亮几人听了不由哈哈大笑。

陆羽乘机道∶「我们得故意装作这次南征,好像损失很大的样子,让曹操更加操心。此乃兵强马壮示之以嬴弱,曹操必然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好明天能开始调动兵员,放出要进西蜀的消息,曹彰一定会紧张,曹操则会怕我们声东击西,只敢防备,不敢来攻。到时我们只要真的挥军进入西蜀,必可让曹贼捶胸顿足。」

庞统听了嘟嚷道∶「问题是这恐怕还瞒不过那个郭嘉。有一招必可坚固曹操之心,就是送点军备给孙策,以示友好,一面助他平山越、共抗曹操,一面让曹操多一层担心,届时就是郭嘉劝他也没用。」

诸葛亮微微笑道∶「家兄谨便在东吴处,亮从未言。此时可以用之,请兄劝孙策出动部分军力袭击徐州,让曹仁紧张一下,也能达到目的。孙策虽明知是计,仍会去作,因为他也不愿意让曹操顺利平定河北。」

陆羽又道∶「若是如此,主公不如修书一封,派人送信给马腾,暗示他假意出兵,以牵制关中,让曹操头痛一下。」众人拍掌大声赞好。

刘备点头称善,忽然问道∶「如果曹操不上当,我们是否考虑真的北伐,让曹操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众人对看无语。

陆羽缓缓摇头道∶「羽曾到过邺城,深知其优劣。邺城虽深沟高墙,一时急切难下,然以郭嘉等谋士之智,恐仍难保。刚才所谋划的一切,无非是争取时间,让我们能顺利进入西蜀。只要我们能把握住机会,取得西蜀後,孔明立即由襄、樊北上,我们再出西蜀,会师汉中,就能取得北上的据点。届时进可攻、退可守。欲图千秋大业,万不可近小利而忽大功。」

刘备点点头,起身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便分头行事,让曹贼吃个大亏。」众皆应喏,告别而去。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才女文姬

深夜,沈碧芸回到了荆山书院。在青州时,沈碧芸就听说荆州有一所荆山书院,冠盖云集,士林才子莫不争相前往求学。所以千里迢迢的从青州来到荆州,沈碧芸便首先来到了这荆山书院揽胜。而一进到书院,享受这清幽的环境、沈碧芸就喜欢上了这里,所以她便在这里借住。

好在荆山书院平时为了照顾那些从神州各地跑来求学,又未能录取的学子,特地准备不少的客房。这些学子虽然没能考上书院,但很大一部分却选择了旁听。

荆山书院实行的学制,几乎就等於现在大学里的那一套。一个人不管来不来上课,但最後的考试他必须通过,否则就得重读。

因此课堂上课也是自由得很,你想听甚麽课,都可以自由加入。如果听得气闷,也可以离开。但是荆山书院的考试,向来可是以严格出了名,若不认真上课,几乎没有人可以通过。所以到了上课的时间,差不多每间教室都是被挤得爆满。而一些重要的课,甚至有学生站在教堂後面或外面的窗户旁听课。

当然这一切都与沈碧芸无关。她所借住的清心小诛,乃是位於书院深处,靠近教师居所的一处别院。此时沈碧芸正面容冷淡的走入院中,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甚麽「十州之才」陆子诚?世间男子果然多欺世盗名之辈。想著沈碧芸微微露出不屑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缕轻快的笛声传入了沈碧芸的耳中。在寂静的黑夜里,声音是如此的格外清楚。

可惜的是,笛声断断续续,显得生涩而不熟练,更不时传来破音,在行家的耳中简直不值一哂。然而沈碧芸听了却脸色大变,虽然这笛声有些走调,但沈碧芸还是可以清楚的辨认出,这便是自己昨日才作的「清风曲」。

沈碧芸立即起身,循著笛声走出清心小诛。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阴影中正蹲著一道矮小的身影。

沈碧芸一脸震惊的看著眼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这徊孩子最多不过六、七岁,但自己的「清风曲」的的确确是从这个小孩嘴边吹奏出来的。

那小男孩这时也发现了沈碧芸,连忙停了下来,满脸不好意思的看著沈碧芸道∶「阿姨,是不是函儿吵到你了?对不起。」说著微微低下头去。

沈碧芸点了点头轻笑道∶「阿姨是听到你吹得很好听,所以来看看。你学吹这首曲子,应该花不少时间罢?怎麽这麽晚了还在练?」

小函儿眼眶有些发红道∶「父亲忙於公事,只能让函儿住在这里。函儿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非常思念。这首曲子是父亲经常吹给函儿听的。琰姨说父亲这一两天就要回来了。函儿很高兴,所以想赶快学会了吹给父亲听,让他惊喜高兴一番。可是函儿很笨拙,琰姨教了我好多遍,我还是不太能吹得好。」说著又深深的垂下了头。

沈碧芸听了,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轻轻的走上前蹲下来,双手按在函儿的肩膀上,安慰他道∶「不要紧,这首曲子不太难学,你已经吹得很好,相信你父亲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了,你的父亲是┅┅」

函儿这时抬起头道看著沈碧芸,摇摇头道∶「对不起,函儿不能告诉你,娘不让我对别人说父亲的名字,因为怕别人听了,对函儿另眼看待,那对函儿很不好。娘说一个男子汉不应该依靠父亲辈留下的威名,应该自己努力才对。」

沈碧芸不由微微错愕,却又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这个小大人一样的小家伙,正想继续追问,这时从旁边传来一个幽雅的声音道∶「他的父亲是陆子诚。」

听到这句话,沈碧芸不由脸色微变,心头一阵悸动。接著她转头向来声处看去,只见一位容色绝美、颀长苗条的女子,垂著燕尾形的发髻,头戴步摇,身著绛色的罗衣长褂,在月光洒射下熠熠生辉,步履轻盈,飘然若仙的踏著碧草,往他们两人走来,姿态优雅高贵得有若由天界下凡来的仙界女神。尤其走动间垂在两边的一对长袖,随风轻摆,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世姿容。

更使人震撼的,是她脸部的轮廓,有著这时代女性罕见清晰的雕塑之美,一双眼睛清澈澄,明秀眉细长妩媚,斜向两鬓,益发衬托得眸珠乌灵亮闪。

这般名副其实的凤眼蛾眉,充盈著古典美态,更便她有种傲然超於这时代其他女性的姿态风采。

眼前的美女固然美貌得令沈碧芸惊讶,但真正令她一脸震惊的原因,乃是那名美女的答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麽刚才他吹奏的曲子,可是陆子诚谱的?」

绛衣美人那充满古典美的脸上,竟露出一丝黯然,道∶「这首曲子不知是否他所谱的;但琰曾听他吹过数次。」

沈碧芸看著她,微微笑道∶「刚才听这孩子说小姐曾教他吹奏此曲,不知小姐可否吹与小女子一听?」说著将手中的青笛用双手递了出去。

绛衣美人轻轻点头道∶「那蔡琰便勉力为之罢。」说著接过沈碧芸递来的青笛。

沈碧芸听到她的名字,脸色再变,惊道∶「蔡琰?你是蔡大家?原来是你。近年来未闻蔡大家的消息,想不到竟然在此处遇到你。」

「蔡琰不过是因缘际会,在这里任教罢了。」说著蔡琰微微笑了笑,看向手中的青笛道∶「果真是青笛,原来是沈小姐芳驾,蔡琰在此献丑了。」

说话间,蔡琰已将青笛放到唇边,轻快的曲调再次在林间响起,却远比刚才的悠扬动听。

沈碧芸听著,脸色数变。她听得出蔡琰吹奏的曲调,要比自己所谱的「清风曲」更胜一筹;虽然和自己的「清风曲」很像,但许多揉杂、生涩的地方却远为平实优美,婉转如意,绝不是自己的「清风曲」所能达到的水准。

这首曲子是那个人所作的吗?那他说自己曾听过数次,甚至可以说是谦虚之辞了。但是他为甚麽不说出来呢?也许是怕自己不相信罢?不,应该说是不愿给她难堪罢?想到宴会上陆羽那飘逸淡然的神情,所谓「宠辱不惊,有容乃大」,或许就是如此罢。

想到自己平时对那些男子不屑一顾,认为男子们总是作得少夸得多,明明不懂却爱充内行,为博佳人青睐极其吹捧能事,自己就怎麽瞧怎麽看不起。但是今天陆羽表现来的那种胸怀,处处为人留地步,丝毫不肯卖弄,处辱而坦然不辩,却是自己未曾遇见过的,可以说沈碧芸从来没有这麽敬佩一个人。本来以为陆羽「十州之才」不过是男人互相吹嘘的浮名,一戮便破,晚宴时也几乎已经肯定了。但是现在,她才知道陆羽竟比自己高明。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自己的信心从来没有这麽受到重重的一击过!

正在思绪纷乱时,沈碧芸突然感到有人在拉她的衣袖,只见小函儿满脸担心的看著她道∶「阿姨,你怎麽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你是否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我每次不舒服时,爹总会给我讲故事的。」

於是小函儿开始说起家里的故事。忽然间沈碧芸若有所悟,对一个女人来说,有甚麽比得到一个幸福的家庭更重要的呢?自己这麽多年来争强好胜,表面上人人吹捧,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她得到了甚麽?不过是虚名浮华罢了。或许是时候找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嫁了,在家相夫教子罢?

想著沈碧芸心里舒坦了许多,於是拉著小函儿的手道∶「谢谢你,阿姨没事了。你不是要学那首曲子吗?阿姨也会吹,现在教你好不好?」小函儿一听,高兴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陆羽陪著刘备热情的招待了曹彰,弄得曹彰惊疑不定,不知刘备和陆羽他们葫芦里卖的是甚麽药。席间众人交换了不少「情报」,曹彰听了,更是暗暗吃惊,不动声色的一一铭记在心。

傍晚,陆羽回到望湖居,只见门口停著一辆造型古朴的马车。陆羽心情一阵激动,那是蔡琰的红云香车!想到那个对自己情根深种的美女,好久没见到她了,陆羽心中不由一阵欣喜,便快步走入院中。

刚推开门,就见一阵风扑入自己怀中,正是小陆函。

「爹!函儿好想你。」看著又长高了好多的小陆函,陆羽心中一阵愧疚。一直以来,自己都忙於政事,经常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没能照顾他。想著陆羽把陆函一把抱起,放到自己肩上道∶「爹也想你阿。走!我们去看你娘和贞姨娘烧了甚麽菜。」

小陆函坐在陆羽肩上不由高兴得拍了拍手。

走入屋中,陆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秋水为神的蔡琰。蔡琰此时正微微而笑,即使见再多次,陆羽还是沉醉在她的笑容中。

这一餐晚饭是陆羽这几年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其间充满了欢声和笑语,这一刻每个人都感到了一种温暖,一种家的幸福。

华灯初上,陆羽收拾好厨房的碗筷,走了出来。

院中静悄悄的一片。此时正是盛夏,花圃中鲜花开放,满院迷漫著一股清香。而一旁地瓜棚此时也是果实累累,月光洒下,更增添了一分清幽。

陆羽独自漫步在小园内。没看到秀儿、贞儿、蔡琰和小函儿,陆羽猜她们不是带小函儿去左邻右舍,便是散步去了。

走著走著,陆羽想起在吃饭的时候,不知怎麽就想起乔烟。要是她也在的话,就真的是一家团圆了。想著陆羽心中一痛,抬头看向空中的明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不知不觉中,陆羽吟出了这传诵千古的名句,心中真是感慨万千。黯然摇了摇头,突然感到背後似有一丝目光盯著自己,陆羽不由转头看去,只见蔡琰正神情异样的看著自己,眼中满是光彩,却又有一丝莫名的愁绪。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真是绝美的句子。子诚作这首诗,是为蔡琰送行吗?」蔡琰脸色黯然道。

「送行?」陆羽心头大震,蓦地三步并两步走到蔡琰跟前,语气有些著急道∶「蔡大家要走?」

蔡琰点了点头道∶「蔡琰曾立誓游遍天下,欣赏九州之乐曲,寄情於山色湖光。如今在荆州待了这麽久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

恍惚间,陆羽只觉得心头若有所失,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对了,自己要离开吴郡时,不也是这种心情吗?怀著期盼的心情,但却找不到将蔡琰留下来的理由。陆羽舔了舔嘴唇,赶紧道∶「此时兵祸连连,路上实在不安全。」

蔡琰一脸平静的道∶「我的家将已经连夜赶到了襄阳,有他们保护著,我相信没有甚麽问题。加上这里不比边塞,我又认识曹孟德和孙太夫人,应该没有人会留难我。」

陆羽又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走不迟。」

蔡琰摇摇头道∶「明天让小函儿缠住了,我只怕自己忍不住又留下来。」

本来刚想到要用陆函来留住佳人,看来佳人先把话堵住了。陆羽只能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

这时蔡文姬走到陆羽身後几步,望著天上的明月,淡淡道∶「子诚,你还记得那首『平湖秋月』吗?你赋与它一个好名字,还说那首曲子必须要琴箫合鸣才算完整。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机会合奏一曲。趁著今夜,就让我们把它完成好吗?也算完成蔡琰的一个心愿。」

抑制心中的激动,陆羽轻轻的点了点头。

自从将白玉箫送还给乔烟後,陆羽有一阵子不愿再碰箫。後来有一次,因为小函儿高烧不退,连他也束手无策;小函儿难过得无法入睡,最後是秀儿拿出一支竹箫来,要他奏一曲试看看,不料小函儿竟然安静下来,沉沉入睡。虽然如此,除非安抚家人,他从不碰箫。现在蔡琰希望离开前跟自己合奏,陆羽又能说甚麽?手中拿著竹箫,又想起谷中别离一幕。虽然箫不同,人也不同,却同样令陆羽柔情寸断,神伤魂摧!

婉转的琴声和悠扬的箫声在院中响起,互相交织,互相倾诉。然而不管是琴声或是箫声,却都带著凄婉的悲绪。彷徨间,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晚风从湖面吹来,在小园中拂动了一片草色,将动人的乐曲温柔的吹起;月光从天空淡淡的洒了下来,照在远远近近的两人身上。彼此专注著对方,两人彷佛来到一片明净的小湖边,湖中倒映著天空那皎洁的月亮;清风吹过湖边的树林,带起了松涛猎猎作响。

不知不觉一曲已毕,蔡琰的眼中满是泪光,而陆羽的眼光却是痴痴的看著前方,脑中一片混乱。

这时蔡琰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陆羽身边道∶「这是你掉的,下回可不要再把它弄丢了。」

看著眼前文士扇形的玉沛,陆羽如鲠在喉。自己早就断定,她该已知道自己是玉沛的主人。她和秀儿那麽好,岂会不告诉秀儿?不必说秀儿一见,自然明白怎麽回事。若非如此,她怎会让蔡琰住下,而且一住就是那麽久?陆羽默默的接过玉沛,只见上面刻著四个熟悉的字∶「此情不渝!」难道,难道蔡琰是在告诉自己吗?陆羽突然又是一阵心痛,熟悉的感觉再次袭向自己。

是了,当烟儿离开自己的时候,当自己要往许都救貂蝉而打昏贞儿的时候,当得知秀儿落入曹操手里的时候,当暗箭来告知找不到孙尚香的下落时,自己的心都是这般的疼痛!原来,原来,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了眼前这个如诗如画的女子,而且是爱得那样的深!

蔡琰缩回手,正准备转身收拾瑶琴时,突然一苹有力的手伸了过了,紧紧了握住了她的玉手,蔡琰心头一震,不由回过头去。

只见陆羽深情的注视著她,嘴唇微微颤抖,终於轻轻的道∶「琰儿,不要离开好吗?」

蔡琰眼中露出欣喜的神采,嘴角划过一道笑容;但瞬间目光又黯了下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走,又有甚麽理由留下来?」

这时陆羽伸出另一苹手,用力握住蔡琰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坚毅,认真的道∶「琰儿,其实我在江东时已经想通了。我已经决定,不会再让我所爱的人,也是爱我的人,为我叹息、落泪。琰儿,我希望你留下来,我希望你嫁给我。」说著陆羽把双腿跪了下去,摊开一苹手拿著玉沛,递向蔡琰。

蔡文姬眼中先是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凤目呆呆看著陆羽。好一会儿她的目光转而欣喜,两手接过玉沛,随即扑到陆羽身上,激动的道∶「你,你说的是真的?我不是在作梦罢?你终於说出来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你说这一句,等了多久吗?天哪,我还以为恐怕没机会了!」说著蔡琰哭了出来。

陆羽把蔡琰拥在怀中,静静的用下巴蹭著她的乌发,一手紧握佳人的玉手,另一手紧紧环抱著佳人的纤腰。渐渐的蔡琰停止了抽泣,只是安静的轻躺著。一阵幸福的感觉涌上两人的心头。陆羽心中想∶看来秀儿和贞儿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才会不见踪影。这样也好,现在此刻,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他们这一对。

陆羽搂著蔡琰好一会儿,忍不住嗅著她发间的清香,一路嗅下来到她的耳边,轻声道∶「琰儿,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否留下来?」

蔡文姬抬起头来看著陆羽,他正用一种狡狯的眼神看自己。蔡文姬轻声一笑,随即正经八百的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还是得走。」

「甚麽?」陆羽脸上现出震惊的表情,连忙起身,将蔡琰也扶起来,急切的道∶「琰儿,你不是开玩笑罢?」

看到陆羽著急的样子,蔡文姬不由掩嘴轻轻微笑,然後又扑在陆羽怀里道∶「你想作弄我?还早咧。你放心,蔡琰早就决定,这辈子要作你陆家人。自从在洛阳外被羽郎你救了,蔡琰就跟定你一辈子了。」

陆羽松了一口气道∶「我投降了,你别作弄我,刚才真是被你吓了一跳。」

蔡琰躺在陆羽怀里,轻轻的道∶「你投降也没用,我还是要走。」

陆羽听了惊叫道∶「甚麽?」

蔡琰这时举起纤指按在陆羽唇上,微微笑道∶「羽郎可知我曾经嫁人的事吗?」

陆羽闻言,不明究里的点了点头。

蔡琰敛起笑容道∶「虽然卫仲道在结婚当天就死了,但蔡琰已经和他行过礼,名义上仍是卫家的媳妇。这些年卫家对我很好,一直视我为一分子。现在我决定要嫁给你,礼貌上总得去和卫家说一声。这样你明白了吗?」

陆羽点点头,对於卫家,陆羽大致知道是关中一个很大的家族。想著陆羽不由有些担心的道∶「那他们会不会为难你?」

蔡琰轻轻摇摇头,微笑道∶「若蔡琰要嫁给别人,卫家大概不会同意。但是要嫁给羽郎,蔡琰很肯定不会有问题。自从看过你的『陆氏十策』,卫老太爷就对你大为赞赏,一直想见你一面。所以他一定不会反对的,说起来这也是靠羽郎你自己的本事哪!」

陆羽听了,不由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如果非要我去一趟,就等我西蜀之行回来,再去和你会合。」

蔡琰点了点头,又躺在陆羽怀里。夜幕中,他们彷佛与天地溶成了一片┅┅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煤盐铁米

就这样,陆羽搂著蔡文姬在院中坐了一晚上。而第二天早上,他送走了蔡文姬。

想到当年来到这个时代还只是一个无知少年,如今却已经成家立业,年纪也有二十六、七了。蔡文姬的离去让陆羽的心中不免有一些感伤,不过接下去一个月里,不断传来的好消息冲淡了他心中的离别之情。

打败士家,取得交州後,刘备军控制了由北到南的宛城、汝南郡、魏兴郡、南阳郡、江夏郡、南郡、宜城郡、长沙郡、零陵郡、武陵郡、桂阳郡、苍梧郡、九真郡、桂林郡、象郡、南海郡、交趾郡、合浦郡共十八个郡,占据了大汉六十八个郡四分之一有多的地盘。

但陆羽知道这一些都是表象,除了荆州北部的宛城、汝南、南阳这几个郡,几乎其它所有的郡都是地广人稀,经济落後。

这一切,从人口和百姓最基本的生产资料,煤、盐、铁、米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在刘备军未入主荆州之前,原本荆州北部乃是当年楚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人口超过两百万,加上南部四郡共有近三百万的人口。後来迁移徐、淮一带的百姓到荆南,又将四郡的山越族人迁出,平衡了荆州南部和北部的人口,再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人口已经超过了五百万。

而交州地处南荒,未经开发,即使将南岭山越百姓迁出,人口也不过一百多万,两州加起来人口才不到七百万。刘备军现在控制的地方,在自己以前生活的那个年代大约相当於湖南、湖北、广东、广西以及海南五省还稍大一点,而这五省的人口加起来将近四亿,这七百万人口摆在如此辽阔的土地上,除了地广人稀还有什麽来形容。

而照现在看来,大汉人口最密集的河北就要落入曹操手中。如今大汉的人口大约是三千六百万,除了西蜀和江东各有不到三百万的人口,西凉有近一百万的人口,其它两千多万人几乎都掌握在曹操手中,是荆交两州人口的三倍多。在这样的时代对生产力而言,人口就基本代表了一切。

煤是刘备军现在最不缺的了,先是在汝南郡开发了平顶山煤矿,後又在零陵郡找到了六盘水煤矿,两个煤矿每天挖出的煤可用堆积如山来形容。而且荆州出产的蜂窝煤还贩卖到了曹操的地盘上,带回了不错的收入,甚至暗中荆州军还控制了曹军地盘内三成煤的贩卖,由於曹操他盘上没有什麽大的煤矿,所以也就睁一苹眼闭一苹眼。但陆羽知道,一旦曹操控制了并州,那他就掌握了煤海,将完全不必依靠荆州的煤。

与煤相反,盐则是刘备军最缺的。这时候的盐主要产自三个地方,分别是青州、扬州的海盐,和关中的池盐,而刘备军地盘上并没有产盐的地方。陆羽曾试著在交州沿海晒制海盐,但是岭南一带常年多雨,晒制海盐实在不适合。如今荆州的盐主要来自江东和关中,往往要拿出大量的金钱购进,大大制约了刘备军的发展。这也是为什麽陆羽、诸葛亮他们一直主张和孙策、张鲁搞好关系,因为一旦与这两方交恶,只怕刘备军的盐供应立成问题。

至於铁则是陆羽最担心的,虽然原本宛城和襄阳附近就有几个铁矿,而後来又在零陵和武陵发现了几个小铁矿。但是荆州要用铁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几百万百姓开垦农地的农具要铁,几十万大军的兵器、铠甲要铁,而且不是普通的铁,是更好的钢。在陆羽的构想中,一支多兵种配合的军队才是最强大的,所以他才会设计了各自特点不同的几个军团。像黑龙兵团就拥有无敌的冲锋能力,白龙兵团则善於长途奔袭,海龙兵团是专门的水军,金龙兵团是山野战的霸主,青龙兵团和赤龙兵团则一者长於守城,一者长於攻城。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装备的精锐上,用徐老怪的话说∶「没有好钢,你这些全是废物。」虽然言过其实,但也说出了一定的道理。所以对到处都抢著用铁的荆州军来说,那几个小铁矿已经到了杯水车薪的地步了。

而米也是一个大问题,现在荆交两州有近七百万人口,一百二十多万户,却只有近两千万亩地,平均每户不过十五、六亩地。荆州北部还好,荆南和交州的粮食生产水平简直惨不忍睹,平均每亩产量不足三百斤,有些地方甚至只有两百斤每亩。按照每人每日吃掉两到三斤米,一个人每年就要吃掉六、七百斤米,产出的粮食刚刚好自给,这还要祈祷风调雨顺。耕地这麽少的原因,一来是荆交两州开发的时间都不长,二来两州多是丘陵红壤,较肥沃的土地都分布在河流沿岸的平原、谷地中。

不过煤、盐、铁、米的问题最近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煤本来就没有什麽大问题,最近更是传回在南岭中发现了几个不小的煤矿。

至於盐,则在上雍发现了一处上好的盐池,不过陆羽并没有令人前去开采,而是秘密保护起来。反正现在也不缺盐,留著这块盐田说不定以後会有别的用处。

而铁的问题,徐老怪在陆羽的提示下,终於在海南岛找到了石碌铁矿,铁矿之大远远超出了陆羽的想像。而且徐老怪还炼出了五锻钢,陆羽立刻答应了徐老怪在交趾(今广西南宁市附近)办一个大型的炼铁厂,就近提炼那些铁矿和生产五锻钢。

至於米,由於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粮库中的粮食丰足有盈馀,只要挺过这几年,待从北方迁来的百姓,和从山中迁出的山越族百姓,开垦出更多的荒地,加上北方先进的耕种技术传入,粮食就不成问题了。

总的来说,刘备军的势力还是欣欣向荣,不断的发展壮大。

在工业方面,瓷器和玻璃器皿依旧供不应求,新野和桂阳分别成了「玻璃之城」和「瓷都」,另外钢铁和纺织工业都蓬勃发展。解决了铁矿的问题,宛城、汝南和襄阳等地军工厂就像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一月之间竟然打造出三千多套黑龙兵团所要的复合盔甲,和两千多套白龙兵团所要的钢甲,不能不说是效率惊人。

而丝绸纺织业和棉纺织业也都更进了一大步,在陆羽兴办棉纺织业之初,他就实行的是作坊工厂式的集中生产,而且陆羽在一些老师傅的帮助下还改进了纺织机,发明出了一种叫「飞梭机」的纺织机。所以棉布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而且也降低了成本。而随著刘备军占领交州,棉花的供应问题也解决了。棉布以其低廉的价格,让所有的百姓都能够接受。

一时间,棉布也是供不应求,扩大生产成了当务之急。为此陈群心急火燎的找上了陆羽,陆羽听了微微笑道∶「既然棉布供不应求,就让户部拨款再建几家棉纺织厂,我们总不能和钱过不去是吧?」

陈群听了微微皱眉道∶「白龙与黑龙二军急於改制盔甲,户部府库中已无馀钱。我已与季常商量数次,均无所得。」

陆羽依旧微笑道∶「不是有很多有钱的财主,眼巴巴的盯著纺织厂吗?就跟他们说,他们出钱,我们出技术和房子,合办纺织厂,赚了钱对半分。」

陈群一听不由大惊失色道∶「棉布乃我钱赋命脉,岁入占府库二成有多,如此岂不是人人都知晓这棉布纺织之术。到时人人经营,我们还有何利可言。」

陆羽听了向陈群耐心解释道∶「棉布纺织技术不过就是那台「飞梭机」,这绝对瞒不了一些有心人。我已经收到暗箭的密报,曹操和孙策都已经派人混进了纺织厂中。如此我们索性大方些,将这技术公开,一来可以再赚一把,二来那些想与我们合办纺织厂的富商,都得把工厂建在荆州和交州境内,这样我们的棉布纺织就大大的扩展。而且这些厂都得交税,虽然直接从棉纺织厂里赚的钱少了,但税收可是大大增加了,失之东,得之桑榆,也是好事。」

陈群闻言恍然大悟。而两人这一番话的结果,就是第二日襄阳府衙的门栅被踩断了两次。希望能和刘备军合办棉纺织厂的人挤满了整个府衙,要不是有城卫士兵,陆羽他们恐怕出入都成问题。

在农业方面,由於棉纺织业的进一步扩大,百姓种植棉花的热情高涨,刘备军占领交州的半年多间,棉田的规模就扩大了一倍有馀。

而由於丝绸对应的都是那些富人,所以丝绸并没有受棉布多大的冲击。江陵的陵绣依旧为富人争相追捧,妇人小姐更是以能得到一匹「陵绣」而与有荣焉,所以桑树的种植也进一步的推广。

而对於江南的丘陵,陆羽也想出了一些方法,就是在一些较平坦的丘陵上,种植茶树和果树这样的经济林木,再在山林中发展养殖业。而且他还在原来南山牧场兴办了一个更大的牧场,用来圈养和培育马匹。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陆羽的试验,至於效果如何,只有以後才能知道。

而在商业方面,由於刘备军不遗馀力的鼓励发展商业,此时荆州境内的商业只能用繁荣昌盛来形容,各种大型的卖场和大型的商会纷纷在各地出现。

新野和桂阳由於一者位於沟通河洛的咽喉之地,一者在通往岭南的必经之路上,再加上两者分被盛产玻璃和瓷器,因而成为了刘备军南北两大商业中心。

江东,建邺城中。

吴侯府的後院中,本应茂盛的树枝光秃秃的一片。院中飘满了落叶,狂风卷起,带著落叶满天飞舞。天地间彷佛充盈著一股霸气,而这股霸气则是一柄枪上传来的。

枪长八尺七寸,浑身上下呈现出一种古铜色,缠著红缨的枪头闪烁著比烈日更耀眼的光芒,这柄枪就是孙策的霸王枪。

枪是好枪,但枪上能有霸气,则是因为使枪的人。

孙策枪风一收,原本被狂风卷起的树叶纷纷落下,但却被硬生生推出去一丈远。在孙策周围一丈内,乾净得彷佛连一丝灰尘也没有。

孙策收枪不是因为他已经练完了,而是他看到自己的叔父孙静走了过来。

孙策原本霸气盎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强烈的反差却构成了一种独特的亲和力。孙策此时恭敬的对孙静道∶「叔父有什麽事吗?」

孙静满脸微笑的道∶「蒋钦和丁奉他们回来了。」

「哦。」孙策颇有一丝意外,但随即化为欣喜,高兴的问道∶「此时正在何处?」

孙静笑著道∶「他们正在前厅等候,似乎带了好消息回来。」

孙策一听更加高兴,将手中霸王枪扔给旁边的一个侍从,和孙静并排走向前厅。

前厅中,蒋钦、丁奉恭敬地站在孙策面前,但眼中明显露出一丝兴奋。

蒋钦此时道∶「奉将军之命,我二人率军士从会稽出海,一直向东,终於在两月前找到了夷洲。其上风貌与陆子诚《地里》中所言全然相同,土地肥沃,幅员极广。而且我们还找到了陆子诚《地理》中所说的钓鱼岛,相信书中吕宋、日出各洲也是真的。」

孙策闻言脸上亦露出欣喜之色,不过随即沉声问道∶「那夷洲之上可有国家州县?有多少人口?」

丁奉面泛红光的道∶「洲上并无国家,只有数万夷民,而且尚未开化,每日以打猎为生。我们将手上的刀剑给他们看,他们立刻对我们奉若神明,只要给奉三千精锐便可占得此洲。」

孙策听了不由拍了拍丁奉的肩膀,连道了三个「好」,可见他心中的兴奋。

而此时蒋钦皱眉道∶「只是海上茫茫一片,不辨方向。晴日尚可以日月星辰为凭,遇上风雨则不辨方向,极易走失。」

孙策等人听了不由沉吟不语,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轻脆的声音道∶「这件事容易。」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十大军团

正在孙策和蒋钦等人为难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这件事很容易啦!”

只见一身火红的孙尚香从内厅走了出来,蒋钦和丁奉一见连忙施礼,孙策则皱眉看著孙尚香道∶”我们在商量正事,不要胡闹。”

孙尚香立刻嘟著嘴道∶”我就是有办法,不信拉倒。”说著转身要走。

孙策不由楞了一下,根据自己对小妹的了解,她这样子还真是有什麽方法,不过自己才刚让她不要胡闹,现在还真不好开口。

旁边孙静何等眼光,立刻感到孙策的尴尬,笑著对孙尚香道∶”香儿,有什麽办法不说出来,奶大哥正急著呢?”

孙尚香这时转过头来,瞪了孙策一眼∶”谁叫他把人家关了那麽久,还不准别人和我说话,他想知道这个办法,必须放了我。”

孙策一听默然半响,那件事过了这麽久也该烟消云散了吧,希望不会伤害到她,想著孙策向孙尚香点了点头。

孙尚香脸上立刻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从怀中拿出一本书道∶”其实这个方法是陆子诚想出来的,他的这本<物理>上述天地有阴阳两极,书上记载了一种叫做罗盘的东西,是仿照古代的司南所作,它不管什麽时候都指著南边,所以专门用於大海上。”

众人一听这方法是陆子诚想出来的,顿时信了几分。

孙静时从孙尚香手上接过书,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叹了一口气道∶”这陆子诚不过二十馀岁,却如此博学多才,真不知是何人教出来的。”

孙策此时也将书接过看了一遍道∶”既然如此,叔父,你就先找人仿制一只,此观效果如何。”

孙静点点头,从孙策手里接过书退了出去,这时蒋钦与丁奉也施礼告退,厅中只剩下孙策和孙尚香两人。

孙尚香这时看著面沉如水的孙策道∶”大哥,你可以答应了放我出去的,二叔可以做证,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说著仍不放心地往外挪去。

孙策抬起头∶”奶是不是要去陆家?”

孙尚香听了俏脸微红道∶”大哥,你都知道啦?那陆羽现在还在陆家吗?”说著仰起头一脸期待地著看著孙策。

孙策目光有些游移,其实在他心中对陆家的事一直有些愧疚,知道原因始末的他自然知道是谁对谁错,陆家一直对江东忠心耿耿,怎麽可能会背叛,不过他最後还是放了陆羽。

孙尚香这时看著孙策不由有些著急∶”大哥,他到底在不在呀?”

孙策点点头∶”他在,他还在陆家。”

孙尚香一听高兴道∶”那我去找他。”说著向外跑去。

孙策这时叫住孙尚香道∶”香儿,奶不用去了,现在江东已经没有陆家了。

“什麽?”孙尚香俏脸煞白的道。

“在奶二哥订婚的那一天,五大世家围攻陆家,陆家现在已经不在江东了。”孙策此时突然平静下来。

孙尚香的脸上一瞬间褪尽了血色,咬著嘴唇道∶“是二哥是不是?”

孙策惊奇地看著眼前的小妹,原来她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不通世事,是自己把她当做孩子了。

於是孙策便将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诉了孙尚香。

“那他没事棉?”孙尚香看著孙策。

孙策点点头。此时孙尚香脸上出奇地平静,但却让孙策更担心。

只是他想不到孙尚香此时心里想的是∶死家伙,臭家伙,瞒了我这麽久,看我怎麽不放过你。”

邺城城下。

曹操一身金盔金甲站在离城不远的山丘上,典韦和许褚一左一右立在曹操身侧,玄铁戟和裂马刀上闪烁著一阵寒光,在曹操身後赫然是曹军威震天下的虎豹骑和虎卫军。

虎豹骑和虎卫军是曹军十大军团中人数最少的,都只有五万人左右,但论战力,他们说第二,绝无人敢说第一。

虽同为曹军精锐中的精锐,但二者又有不同,虎豹骑乃是骑兵中的王者,而虎卫军则大都是身披重甲的的斗士,只有少量的骑兵。

虎豹骑由典韦统领,而虎卫军的军团长则是许褚。虎豹骑和虎卫军是曹军十大军团中唯一两个没有副军团长的军团,因为每次出战,曹操必将两个军团带在身边,有曹操身边的众谋士在,有没有副军团长也就无所谓了。

看著眼前依旧高耸的邺城城墙,曹操突然有些稀嘘,袁本初啊,也只有你能经营出如此宏伟的坚城。围城三月,自己手下十大军团有五个困於城下,竟於莫可奈何,让曹操脸上一直挂著一丝阴云。

这时,郭嘉、贾诩、荀攸、刘晔等手下谋士走了过来,刘晔道∶”丞相,三公子回来了。”

曹操闻言转头看向他们,刘晔道∶”刘备接受了封赐,而且对三公子非常地热情,似乎没有北寇的意思。”

荀攸此时摇头道∶”不然,刘备虽非使诈之人,然手下陆羽、诸葛亮、庞统等人都是诡计多谋之辈,此时我军远在河北,须防他们突施冷箭。”

曹操面沉如水,出声问道∶”影卫有何消息?”

面容清瘦的郭嘉这时道∶”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据说刘璋有意请刘备入蜀助他抵挡张鲁,已经派了法正、孟达前往襄阳。”

曹操闻言眼中神光一闪,默然无言。

郭嘉这时接著道∶”嘉闻言,刘备三请诸葛亮出山之时,诸葛亮曾为之定计,’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孙家,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许洛,其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则大业可成。’此番刘备定藉之而图西川,即便北寇,有许昌坚墙在彼,又有文若镇守,刘备倾刻间也难以拿下,我当从速平定河北再图南方。”

曹操闻言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心意亦是如此,然审正南不愧是袁本初手下四大谋臣之一,竟然凭几万老幼残军令我寸步难进,著实可恨。”

刘晔这时忽然出声道∶”依奉孝先生所言,刘备暂无力北寇,可抽调许昌二公子的豫州军团北来,当可助一臂之力。”

曹操闻言尚未置可否,旁边贾诩阴恻恻地道∶”不可,许昌乃天子重器之所在,不可不谨慎从事,况且陆羽、诸葛亮等人诡计多端,焉知入川之事非他们瞒天过海之计。倒是关中,虽有西凉马腾、韩遂的威胁,但夏侯将军率禁卫右军镇守长安可保无虞,今可令三公子率雍州军团赶来。”

曹操听了点点头,而刘晔的脸上则闪过一丝怒色。

郭嘉有此担忧地看著眼前的情况,丞相五子,各有异相,然有望继承大位者只有大公子曹昂、二公子曹丕和四公子曹植,因而丞相手下谋臣武将也分成四派,除中立一派外,其馀三派各支持一位公子。

大公子曹昂因为身为长子,为人忠厚,丞相每次出征,必然代理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为荀、荀攸等人所支持,军中宗族将领如夏侯、夏侯渊等也都站在曹昂这一边。

而二公子则是郭嘉最看不透的一个,城府甚深,多与外姓将领于禁、乐进等人交往,谋臣中则有眼前的贾诩为他筹画,而且他身後还有一个神秘的司马仲达,不过论实力反倒是这一派最小。

至於四公子曹植,文采风流,为士林大夫如刘晔者所追捧,而且三公子曹彰也站在他这一边。

中立派则是曹军中势力最大的一派,这一派只忠於曹操,听曹操的命令行事,眼前的事情则是二公子派与四公子派的一次明争暗斗。

曹军十大军团,虎豹骑、虎卫军只忠於曹操自不用说,而次一级禁卫三镇和幽云骑、燕云骑则分别控制在宗族将领和外姓将领的手中。

禁卫三镇乃曹操起家的”青州兵”改编而来,历来是曹军中的精锐,分别为禁卫左军、禁卫右军和禁卫中军,分别由夏侯、夏侯渊、曹仁统领,夏侯恩、曹洪、曹纯任副统领。

幽云骑和燕云骑原本是袁绍军中最精锐的幽燕铁骑,後随”河间四将”颜良、文丑、张、高览投降曹军,所以曹操仍让四人统领,并派李典和乐进辅佐四人。

至於剩下的三个卫戍军团,分别是淮南军团、豫州军团和雍州军团。淮南军团是曹操征讨袁术收降的淮南军组建而成,人数最多,有六个团十二万馀人,由长子曹昂统领,徐晃任副军团长;豫州军团是曹操征讨豫州黄巾何曼时收降的黄巾军,在十大军团中战力最差,由二子曹丕统领,于禁任副军团长;幽州军团则是曹操收降李、郭泛的关中军组建而成,在三个军团中战力最强,曹操将这个军团交给了五个儿子中最勇猛的曹彰,副军团长是毛。

三大卫戍军团看上去似乎要比其他七大军团略逊一筹,实际上这三大军团已经成为了三个公子的私属军团,三人无不在其中投入大量的金钱和时间添置装备,训练士卒,所以其战力根本不在其他几个军团之下,而实际上三个军团也就成为了三位公子的本钱。

如今十大军团,虎豹骑、虎卫军、幽云骑、燕云骑、禁卫左军都困在这邺城之下,损失惨重,这邺城就像个大磨盘,将士兵绞得粉碎。而能抽调兵力前来的只有三处,分别是大公子曹昂的淮南兵镇守的徐州,但要防备江东孙策已经十分吃紧,不可能前来;禁卫中军和二公子曹丕的豫州兵所镇守的许昌,此处要防备刘备军;还有禁卫右军和三公子曹彰的雍州兵镇守的关中,这一处则要防备西凉马腾军。

豫州兵是二公子的嫡系,而统领幽州兵的三公子则是支持四公子的,两派都想要保存实力,最後刘晔还是没有斗得过贾诩。

曹操此时默默转过身去道∶”现在袁家那三个小子有什麽动静?”

荀攸道∶「袁谭似乎听了郭图和辛评的计策,自丞相出兵邺城後,就一直按兵不动,丞相几次派人去催他都推托粮草不足。而袁尚自邯郸大败给丞相後,便逃到幽州袁熙处。此时由田丰和沮授辅佐,正准备卷土重来。不过似乎关外乌丸左部不断兴兵寇关,所以一时间还不用担心他们。」

曹操点了点头,旁边刘晔道∶「另外,袁绍外甥高干以逢季为军师,自封为并州牧,此时屯兵壶关,意向不明。」

曹操嘴角划过一丝不屑,冷笑道∶「他不过是想作个并州王罢了。我就封他为并州牧又有何妨?」

荀攸和刘晔点了点头。曹操将目光重新投入远处的邺城。

半月後,曹彰领著雍州军团日夜兼程赶到了邺城,但雍州兵的出现,就像大海里投下的一颗石子,除了加重了曹军运粮的负担,没有任何作用。在邺城那高大的城墙下,并不是人多就可以取胜的。

深夜。

郭嘉走出营帐,此时天空密布著阴云,连月亮的光辉也被遮住了。

连月来,几十万大军被阻在邺城城下,地道、投石、火箭各种攻城的手段用了几遍,依然难动此城分毫。

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郭嘉没有在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随意就朝外走去。

路上,巡营的士兵纷纷向他施礼。郭嘉随意点点头,大营紧靠著漳河,此时不断传来波涛滚滚的声音。

来到营边,远处的邺城依稀在望,城上亮著几支火把,黑夜中那高大的城墙彷佛一苹吞噬的巨兽。不过眼前的景象让郭嘉感到一丝奇怪。气势逼人的邺城此时看来却没有那麽高大。

这在别人看来或许没有甚麽,但郭嘉却心中一动。曹军大营在漳河河床之上,而邺城却在河床以下。再听到耳边滚滚流动的河水声,郭嘉只觉得眼前霍然开朗,喃喃自语道∶「水,就是水。」想著郭嘉转身走向还亮著灯火的中军帅帐,希望丞相还没有睡。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终破邺城

襄阳城。

今日是大军开拔的日子,陆羽一大早就告别了貂婵和糜贞,然後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函儿,心下黯然的走出望湖居。自己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分别呢?虽然貂婵和糜贞都尽量笑著送自己离开,而自己也安慰她们,这次只是去帮刘璋抵御张鲁,不会有甚麽危险,但陆羽还是从二女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心。

来到襄阳府衙前,陆羽竟然意外的看到了甄宓。

陆羽连忙换上一副笑脸道∶「甄小姐缘何在此呢?」

甄宓秀眉微皱道∶「明明看到人家心里不高兴,干嘛非要装出一副笑脸?你不知道你这样子很难看吗?」

陆羽一听,脸上的笑容差点僵住。但随即换上一副傻笑,尴尬的搔搔头道∶「其实甄小姐误会了,我不过是刚才和秀儿、贞儿她们告别,心里有点难受罢了。」

甄宓听了,微微笑道∶「想不到闻名天下的子诚大军师,竟然是如此温柔多情之人,甄宓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呢。」说完「嘻嘻」一笑。

陆羽一听,不由更为尴尬,也只能跟著傻笑。过了一会儿,陆羽才转而正色道∶「甄小姐突然出现在此,不会就是要来和陆羽说这些的罢?」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道∶「莫非邺城失守,甄家┅┅」

甄宓先是白了陆羽一眼,心里著实气这个人真是根木头,完全不解风情;随即又惊讶於其敏锐的眼光和洞烛机先的智慧,只得叹气道∶「邺城被围,陷落只是迟早的问题。一旦邺城失守,河北将再无人可挡曹操大军。家祖已决定将甄家产业尽数迁到荆州,所以还要请你这个大军师高抬贵手,大开方便之门阿。」

陆羽皱了皱眉道∶「甄家家大业大,即使曹操占了河北,也不敢轻易就动甄家罢?」

甄宓面不改色,轻如流水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甄家之前一直全力支持袁家,自然作过不少与曹家作对的事情。而且曹操背後还有卫家的支持。甄家与卫家一向不合,必然容不下甄家,你想曹操会怎麽作?换作是你,又会怎麽反应?」

陆羽闻言,点了点头没说话,却默默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自从刘备军驱逐蔡家之後,糜家就凭著他无比的财力接手了荆州的生意,可谓是一支独大;如果甄家迁入荆州,自然要支持刘备军,以甄家的财力物力,对刘备军自然大有好处。然而商场如战场,如此势必让糜家与甄家彼此竞争。且不说糜家一直与刘备军的亲密,就是自己和糜家的关系,也要考虑考虑。

就在这时,甄宓突然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听说荆州大军就要出征,甄家愿意奉上黄金万两,以壮行色。不知子诚大军师可愿受否?」

陆羽闻言,又是一呆。甄宓这话再明显不过,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接受了这笔捐献,也等同要答应甄家的条件。不过黄金万两对刘备吃紧的府库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陆羽再度盘算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如今荆州各行各业泰半握在糜家手中,所能留给甄家空间甚少。」

甄宓听了,颇有深意的盯了陆羽一眼道∶「你对你的两个大舅子还真是好得不遗馀力。不过你放心,自从上次钱庄之事,家祖便看出荆州大有利益可图,已经先派人到了各地置业设行,虽然不能说稳胜糜家,但至少也能与糜家旗鼓相当。」

陆羽没好气的道∶「你可是小看我了。不过既是如此,你还要我帮甚麽忙?」

甄宓微微笑道∶「我来找你,主要是因为甄家毕竟是外来人,万一你这个糜家的乘龙快婿在关键的时候帮他们一把,我们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陆羽闻言,不由点头表示明白道∶「这确是个问题。但是请问甄小姐,我在你的眼中真是如此公私不分的人吗?」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不是的吗?刚才就为了你那个大舅子说甚麽荆州所馀空间甚少。我没听错罢?」

陆羽淡淡道∶「我说这话另有深意。话说回来,甄小姐为此来找我,又怎麽确定我会帮忙?你也知道贞儿的性子,不如你去找她帮忙,比找我来得方便多了。」

甄宓「嘻嘻」笑道∶「早就先跟贞姊姊打过招呼了,免得你难作人。对了,你刚才说另有深意,是甚麽意思?」

陆羽把手背到身後,缓缓道∶「我的意思是荆州地方太小了,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正如甄小姐所说的,一旦有了利害冲突,即使我再公私分别,糜家却是随同我主公打天下的。於公,这让陆羽和主公十分为难;於私,也有害於甄小姐和贞儿的友情。其实多了甄家的支持,陆羽和主公欢迎都来不及,怎麽会厚此薄彼?何况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向来不是陆羽的作风。」

甄宓点点头道∶「倒是小女子的不是了,容小女子向子诚大军师赔罪罢?」说著又「噗哧」的笑了出来。

陆羽十分无奈的道∶「我的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提供另一个方向给甄家,不知小姐是否考虑?」

甄宓看著陆羽高兴的问道∶「是甚麽?」

陆羽道∶「以我之见,甄家与其在荆州和糜家拼得你死我活的,不如将财力与人力投到交州。交州虽不及荆州繁华,但那里物产富饶,百废待兴。而且士家被迁走後,如棉花、珠宝、煤、铁、米、盐等这些行业,尚无大商家插手经营。如果甄家愿意把产业迁至交州,我可以代表主公,让出四成的经营权,不知你意下如何?」

甄宓闻言,低下头去,仔细的盘算了一番。过一会儿抬起头,皱眉道∶「七成!」

陆羽听了,似乎吓了一跳,其实心中暗喜∶幸好知道女人天生就会杀价,在零陵已经见识了陈俪的手段,所以这次一开始就设定了一个讨价还价的空间。不过看来甄宓也不是省油的灯,出的价很难讨好。

陆羽连忙摇手道∶「不行,这样甄家岂不是处於绝对垄断的地位。最多五成,不能再多了。」

甄宓这时露出抚媚的笑容道∶「大军师吃点亏有甚麽关系?何况你们是地头,还怕给我们吃了吗?六成罢?」

陆羽虽然色与魂授,却灵台清明的道∶「不行,如果让你们甄家占优势,光贞儿那一关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我看这样罢,陆家造船之技天下驰名,南海又可南通诸夷,若能合作发展海上贸易,互通有无,不仅有益我大军各项军需用品的补给,也可有益民生经济。我便代表陆家与甄家签约合作,甄小姐觉得如何?」

这时甄宓露出鲜花般笑容道∶「好!那就五成,多谢大军师棉!」

陆羽看到她一副娇艳欲滴的花容月貌,不由差点停止了呼吸。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暗自苦笑道∶「哎,怪不得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嘿,自己算甚麽英雄了?」

於是陆羽带著甄宓走进府衙,将经营权的委托书公文交待人赶快写好,盖上关防,就递交给甄宓;自己又代表陆家与甄宓签了协议书,共同发展南海的贸易。甄宓欣喜异常的告辞,不久後便如约奉上了万两黄金。待这些事处理完毕,大军出发的时候也到了。

校军场,刘备点兵出发,由高顺的陷阵营为前锋,刘辟、龚都的天狼营和地狼营为两翼,太史慈和关平率赤龙兵团护送粮草,刘备、陆羽、庞统率管亥的近卫营和黄忠、沙摩柯的金龙兵团为中军。

六万大军随法正、孟达的五千川军浩浩荡荡往西蜀而来。

邺城。

审配茫然的站在城头上,看著城中的百姓奋力抢救家中的财物,此时城中水深数尺,放眼望去,宛如一片河泽。审配想起陆羽临走前的话∶「水火无情。」不禁佩服其真知灼见。

当初曹军要劫乌巢粮草,幸而主公袁绍记得陆羽的忠告,特派张、高览押解,才没被曹仁一把火烧掉。

自己却忽略了陆羽所说的「水」,才会落到如此下场。唉,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这时一员小将走到审配身边,乃是沮授之子沮鹄,沮鹄神色焦急的对审配道∶「军师,城中粮草已不足三日,现在曹军撤开了包围,乘这个机会您赶快走罢。」

审配听了,默然无语。良久,审配转头看了沮鹄一眼,叹气道∶「你认为邺城丢了,我还能到哪里去吗?」

沮鹄闻言低下头,默默无语。

审配这时拍了拍沮鹄道∶「洪水退後,曹军就会攻城,快去准备罢。也许这是最後一战了。」说著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

邺城府衙。

审荣著急的找著自己那只白玉指环,终於在柜底找到了它,审荣连忙将它放入收拾好的包袱中。

邺城都已经这样了,那老家伙还冥顽不灵,我才不想陪著他死呢。想著审荣背起了包袱,转头发现一道黑色的身影,还没等他看清楚,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只见审配黑著一张脸站在他面前。刚才那一巴掌就是审配打的。

审荣吓得一哆嗦,背後的包袱差点掉在地上,连忙低头道∶「叔父┅┅」

审配面沉如水道∶「你要到哪里去?」

「我┅┅」半晌,审荣突然狠心道∶「叔父,袁家已经穷途末路,那袁尚是甚麽人您比我清楚,您坚守邺城这麽多天,他们可曾有半点救援的意思?就算袁绍对您有恩,您也算仁至义尽了。如今城中粮草已尽,不如投降曹操,闻听曹操对叔父十分敬重。叔父如果献城,必护礼待┅┅」

然而审荣还未说完,脸上又是一阵剧痛。审配需发倒立,气得浑身发抖道∶「逆子!吾膝下无子,一直把你视若己出,想不到你竟是这等胆小如鼠之辈!速速闭口,不然我绝不容你。」

审荣脸上闪过一丝怨毒,虽然一闪即没,但却完全落入了审配的眼中。

深夜,邺城南门。

不远处,一支人马悄悄潜来,而城上却静悄悄的一片。

忽然间,城门大开,城外的人马一涌而入,当先一员大将手持一把厚背刀,赫然是河北大将颜良。此时看到城门边的一道人影,不由笑道∶「审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立下如此大功,以後前途无量阿。」

审荣见到颜良乾笑几声,连忙让人为颜良引路。

很快,曹军就控制了城门,一身金盔金甲,披著红髯披风的曹操飞马而入,身後许褚、典韦紧紧跟随,神情肃穆。

审荣看到曹操,连忙迎了上来,一脸的卑微。

曹操看到审荣,笑著道∶「审公子能知大义,著实难得。操定当奏明陛下,表此大功。」

审荣闻言,又是点头,又是弯腰,几乎不知怎麽表达自己的感泪之情∶「能为丞相效劳,是荣之幸。」

曹操哈哈一笑,策马向前走去。就在这时,城头上突然一声轻响。紧接著一块巨石轰然而落,直向曹操砸来。

但曹操的脸色却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惊恐之色,因为一道巨大的身影已经挡在曹操身前。

许褚虎吼一声,策马来到曹操身前,裂马刀狂舞而出,精光闪亮的刀锋上透出阵阵刀芒。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从城头砸下的巨石化作颗颗碎石,漫天落下。

典韦对审荣怒哼一声∶「狗贼!竟敢赚我们。」说著,手中玄铁戟砸下。

此时审荣被剧变惊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解释,典韦的玄铁戟已经砸了下来。

玄铁戟重八十七斤,即使审荣神志如常也难挡典韦这一戟之威,何况神志被夺之时。

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地上多了一摊肉泥。曹操消消的看了一眼,然後面不改色的转过头去。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黑夜中,无数羽箭射了过来,带起一阵血雨。

然而曹军此时现出天下精锐的素质,几乎不用指挥,一群士兵已飞奔而出,举起手中的大盾,组成一个巨大的盾阵,飞来的羽箭大半落在了曹军士兵的大盾上。

似乎意识到羽箭无法给曹军带来多少伤亡,黑暗中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城门左右传来无数喊杀声,无数袁军士兵杀了过来。

在邺城下,曹军聚集了六大军团,将近五十万大军;但是此刻,在这城门口,袁军却是曹军的数倍。

手持圆盾的虎卫军士兵紧张的站在曹操身边,而曹操则面色如常的看著扑上前来的袁军。

不远处一员大将飞奔而来,手持一把浑点钢枪,赫然是一脸焦的文丑。

文丑奔到曹操身边,虎声虎气道∶「丞相,袁军的人太多了。您还是先到城外罢。」

曹操面无表情,目视前方道∶「我若离开,谁人还肯向前?此时正是破城之机。传我将令,众军只淮向前,不许退後,违令者斩。」

文丑听了,低头奉令,转身飞奔而去。但袁军此时也是拼死一抟,利用人数的优势将曹军逐渐挤压到了城门边。

这时曹操身後典飞奔而出,来到前军,将一对玄铁戟挂在马上,抓起腰中数把短戟飞掷而出。

每出一戟,必有一人倒下。数十戟飞出,例不虚发。袁军士兵望之胆寒,莫敢上前。

此时典韦亦已发尽短戟,乃抄起马上双戟,轰然挥下。天空中彷佛闪过两把巨刃斩,在地上留下深深的两道裂痕,袁军士兵被劈得血肉横飞。

身後颜良、文丑一抄厚背刀、一持浑点钢枪,策马奔出。三员大将虎入羊群般,瞬时间将袁军冲得七零八落。几乎在一眨眼之间,局劫就逆转了过来。

其实,如果许褚没有替曹操挡下那块巨石,如果袁军中有人能挡住典韦,这场仗本来不应该是这样;或者如同官渡之役,袁绍误中流矢而亡那样,如果曹操被流矢、甚至流石误伤、曹军便极可能因为这一场小仗,输掉了整个河北。不过战争就是如此;战前种种可能都有,战时便没有那麽多的如果可言,结果更是以成败论。

这时曹军开始站稳阵脚,後援也源源不断的从南城门冲入城中。袁军最终没有抵挡得住越来越多的曹军,邺城陷落只在早晚。

火光四起,到处是喊杀声,到处是哭喊声,到处是刀光剑影,没有人可以形容此时城中的混乱。就在此时,府衙上空突然燃起冲天大火,照亮了半边天际。

虽然进城的曹军奉令拼命救火,邺城府衙仍只剩下了一片废墟,曹操不得不把行辕放在袁府中。

曹操高坐在大厅之上,手下文臣武将分别坐在左右下首。

这时,典韦提著玄铁双戟,灰扑扑的走了进来,身後四个士兵还抬著一个人,只见那人露出的脸和手都有灼伤的痕迹,此时正昏迷不醒,赫然便是审配。

典韦低头对曹操道∶「丞相,我冲入府衙,就剩下这老儿一人,坐在要塌的房子里,怎麽也不肯走。我只好将他打昏,拖了出来。」

曹操看到审配,高兴的对典韦道∶「能救出正南先生,算你立上一大功。」典韦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憨厚的笑了笑。

这时曹操吩咐典韦身後的士兵道∶「你们把正南先生带下去好生照料,万不可怠慢。」

几个士兵躬身行礼而去,这时夏侯提著一员五花大绑的小将走来。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刘备入蜀

这时夏侯提著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将走了上来。

夏侯将那小将往地上一按,大笑著对曹操说∶”孟德,逮到一个活的,不过这家伙倒是挺硬气的,吃了我三枪都没一声。”

曹操望向阶下的小将,只见他的头盔已经掉了,头发散乱,身上铠甲也有多处损伤,显然是力战被擒,曹操开口问道∶”汝是何人?”

阶下小将这时突然抬起头怒目而视,却并不答话。

曹操见了并没有生气而是看向左右,只见高览站了出来道∶”他乃是沮授之子沮鹄。””哦?”曹操一听若有所思,突然笑著对沮鹄道∶”如今邺城已陷,肯降否?”

沮鹄愤然不言,这时曹操身旁大将乐进一见,掣出腰中宝剑骂道∶”丞相问你话,你焉敢不答?”

沮鹄一阵大笑∶”他这逆贼,侵我城池,杀我百姓,我恨不能扒其皮,饮其血,焉肯降他。”

此话一出,曹操手下众将纷纷变色,全都拔出了腰中的宝剑。

而曹操这时却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笑著对沮鹄道∶”我现在杀你,你恐怕到阴间也要骂我是逆贼,我就暂时留著你这条命,让你看清楚,如果一年後你还认为我是逆贼,我再杀你不迟。”

原本以为难逃一死的沮鹄听到曹操这一番话,不由惊疑不定地看著曹操,脸上一会青一会白。

曹操这时让人把沮鹄带了下去,然後对众人道∶”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相争,冀民暴骨原野,吾等当存问风俗,救其涂炭,再计校户籍,以安民心。今河北居民遭兵革之难,当迟免今年租赋。”众皆称善。

益州。涪城。

法正这时站出来对刘备道∶”近永年有密书到此,言刘季玉三日後将率军来涪城迎接主公,吾等可乘此机会除之,则西川垂手可得。”

陆羽看了法正一眼,心中笑了一笑,计是好计,可惜他太不了解刘备的为人了。

果然刘备头道∶”季玉是吾同宗,诚心待吾;更兼吾初到蜀中,恩信未立;若行此事,上天不容,下民亦怨,绝不可为。”

法正听了还要再说,只见喝得醉眼惺松的庞统此时有意无意的摇了摇头,於是咽下了口中的话。

刘备、陆羽、庞统和法正又商量了一会军中事物。这时涪城城守请刘备赴宴,刘备便留三人打理军中事物,自带著太史慈、管亥前往赴宴去了。

陆羽见刘备离开,突然笑著对庞统道∶”酒鬼,你是不是打算背著主公自已干?”

庞统闻言眼中射出一缕精光,哪有半点刚才醉眼惺松的样子,此时看了看陆羽,无可奈何地笑道∶”我就知道瞒不了你,你这小子有时候比鬼还精,不错,我亦认为此计乃速胜之策,今曹操旦夕之间将平河北,若我等被拖在西川,旷时日久,则荆州有累卵之危。”

陆羽听了笑了笑,道∶”此番我倒认为主公是对的,吾等率大军前来,一者为取其地,一者为得其人。何谓得人?即得人心与得人才,来时路上,吾军秋毫无犯,百姓扶老携幼,满路瞻观,焚香礼拜,便是为得人心;刘暗弱无能,每日饮酒作乐,不务政事,蜀中文臣武将早有不满,此时若能显出主公仁义,悉心结纳他们,则蜀中人才迟早归我有,九郡之地垂手可得,如此既可得人,又不失地。而若此时除掉刘季玉,则蜀中文武思念故主之德,必然抵死拼命,蜀中山川起伏,地势险要,那时恐怕才是旷时日久,进退不能吧。”

庞统闻言若有所思,而法正则骤然惊醒,深深看向陆羽。

三日後,刘璋率蜀军来到涪城,两军隔涪水而驻。

蜀军大营中,刘璋正抱著一个侍婢肆意把玩,主簿黄权和王累走了进来,看到眼前情景,不由皱了皱眉,轻声道∶”主公。”

刘璋这时头也没抬道∶”何事?”

王累手里拿著一封请帖道∶”刘备请您明日到他大营一叙。”

刘璋闻言轻轻抬头道∶”知道了,你等可去准备车马,明日与我一同前去。”

黄权这时开口道∶”主公,会无好会,宴无好宴,需防其中有诈啊。”

刘璋听了,依旧抱著怀中的艳婢,抬头道∶”那你们说怎麽办?”

王累道∶”刘玄德乃仁义之辈,当不会加害主公,所虑者乃其手下陆羽、庞统等人,明日可让刘、张任、杨怀、高沛、冷苞、雷铜、刘贤带上五百人马与主公同去,暗藏弩弓於怀中,一旦有变,也好应付。”

刘璋不耐烦地点点头,示意两人退下,转身再扑向一旁的艳婢。

王累和黄权走出帐来,对视一眼,仰天长叹。

第二日,刘璋顶盔贯甲,一身严实,在刘、张任、杨怀、高沛、冷苞、雷铜、刘贤等人的护卫下,来到刘备军大营。

只见刘备军军营中门大开,营中岗哨林立,弓上弦,刀出销,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众人不由更为紧张。看到刘璋等人前来,营中的刘备军士兵依旧若无其事,各自忙著自已的事,看到刘备军军纪如此严明,张任不由心中一震。

而走入大营中,深谙兵法的张任立刻为刘备军大营布置的巧妙所惊叹,不远处,一群刘备军士兵正在操练,这些士兵分作两队,正在进行对练,而两队士兵手上赫然拿的是真刀真枪,金铁相交的的声音不绝於耳。

刘、张任等蜀将不由相顾骇然,连训练都用的真刀真枪,难怪这些士兵身上有那麽浓的杀气。

再看到刘备军士兵那鲜明的盔甲和手上闪著寒光的刀剑,蜀中众将不由心中暗叹;如此铁军,难怪能纵横无敌。再想到久经安逸的蜀军,张任等人不由摇了摇头,恐怕这苹军军队一次冲锋,那些蜀军士兵就逃散了吧。

战战兢兢之下,蜀中众人终於来到了中军大营。只见此时刘备已经迎了出来,身後跟著三个文士,其中一人,众人认识乃是法正,其他两人想必就是与刘备一起来的陆羽和庞统了吧。

刘备这时上前热情地拉住刘璋的手,引著蜀军众人走入中军大营中。

进入中军大营中,却是另一番光景,此时不少士兵正在忙碌穿梭,不过都是都是端著盘子,酒杯之类的东西,而刘备军众将此时都恭敬地立在一旁。均是一身轻便服,连兵器都未带,与蜀军众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构成鲜明的对比。

看到刘备军众人一副轻松的样子,蜀军众人不由脸色微红。雷铜暗中啐了一口道∶”他妈的,是谁说刘使君要害主公的,害我们丢这个脸。”

而蜀军众人没料到的是,这次宴会不是像普通军中宴会那样是坐椅凳,而是像普通宴会一样跪地而坐,这可难坏了一身盔甲的蜀军众人,一个个坐得姿势古怪,尤其是怀中还藏有暗弩,更是搁得胸口疼痛。

刘备军众人纷纷向蜀军众将劝酒,而蜀军众将只好尴尬地应对著,心中早已把出主意让他们穿成这样来的人翻了天。

席上,刘璋向刘备提出,说张鲁攻打甚急,希望刘备能早日前往萌葭关。

没想到刘备一口答应,说明日就率军前往退敌,这不由更然蜀军众人汗颜无地,心中对刘备的敬佩也增了几分。

一场宴会,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在刘备军众人的热情之下,依旧尽欢而散,而陆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只看蜀军众将的表情,陆羽就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达到了。

第二日,刘备率军来到萌葭关,接手了关上的防务。

张鲁闻听刘备率军来助刘璋守关,不由大怒∶”刘备小儿,背信弃义,前日我放过汝,今日却来与我为敌,我誓杀之。”

手上谋士阎圃谏道∶"刘备先有荆州,初又占交州,带甲数十万,兵强马壮,手下更有陆羽、诸葛亮、庞统、徐庶等人为之谋划,关羽、张飞、赵云、黄忠、太史慈等人为其爪牙,急难图焉。我料此番刘备并非真心助刘璋,乃对西川有所图谋,吾军当作壁上观,待其反目,然後图之。”

奈何此时张鲁怒气攻心,哪里听得进去,遂留阎圃守南郑,以主簿杨松为军师,率手下大将张卫、杨任、杨昂发兵十万朝萌葭关而来。

萌葭关上,刘备接到消息,召集陆羽、庞统法正和手下众将商议。

此时刘备军共有七万人,分别是近卫营、陷阵营、天狼营、地狼营、金龙兵团和赤龙兵团共六万人马,和萌葭关上本来的一万蜀军人马,这一万蜀军暂时由孟达率领。

张鲁的汉中军大都是由五斗米教的信徒组成,个个悍不畏死,士气高昂,打起仗来狂热无比,这些年又得到荆州军暗中的兵甲资助,器械精良,不然如何能将号称蜀中第一名将的张任打得一日三封六百里告急,是故,连陆羽也不敢轻视之。

这时,刘备与陆羽、法正、孟达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孟达的意思是坚守萌葭关即可,不必为张鲁军消耗太多兵力,此次主要的目的还是取西川;而法正则认为要一次把张鲁打痛,让他再不敢窥伺萌葭关,做到一劳永逸,以免以後攻伐西蜀有制肘之患。

陆羽微笑看著两人,两边都不相帮,默不做声;至於庞统则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也要先喝上两口再说。

众人商议不定,可急坏一个人,黄忠呼地站起身来,对刘备等人道∶”主公,各位军师,那张鲁不过一山贼出身,有何好惧,愿率一万人马,定斩将夺旗而还。”

刘备闻言微笑著点点头道∶”就依老将军,我让封儿、子平(高顺)率近卫营和陷阵营助老将军一臂之力。”近卫营和陷阵营乃是刘备军中公认最精锐的人马,刘备军士兵无不以能选入此二营为荣。

黄忠听了刘备的话,摇摇手道∶”若用近卫营与陷阵营如何显得出我军威风,只需本部人马一万即可。”说完转身而去。

萌葭关下。

金龙兵团的两个营整齐的排成一个方阵,方阵前,黄忠顶盔贯甲,手中铜长刀闪闪发光,坐下一匹栗青色的骏马,威风凛凛。

说起此马还有一番来历,此马名”青稞”,产自西域,神骏无比,後流入中原,展转落入长沙太守韩玄之手,後刘备领荆州,韩玄不服调令,欲占长沙而自立,刘备遂遗关羽讨之。关羽如何会将韩玄放入眼中,只率五百士兵连夜南下长沙,韩玄欺关羽兵少,亲自率军迎战关羽,结果被关羽冲入阵中,无人能敌,韩玄吓得魂飞魄散,骑著”青稞”就逃,但”青稞”虽然神骏,怎奈关羽骑的是马中之王”赤兔”,结果关羽追著韩玄跑出百里,还是一刀取了其性命,长沙遂平。

而关羽也发现了”青稞”的神骏,要不是韩玄的骑术实在太差,说不定真让他跑掉了。”青稞”虽然神骏,但自已已经有了”赤兔”,所以关羽把”青稞”献给了刘备,而刘备则把此马赐给了黄忠。”青稞”在刘备军中仅次於关羽的”赤兔”,而赵云的”的卢”、太史慈的”棕耳”齐名(不要问我怎麽突然出来的,在新传里有。)

对面张卫看到黄忠微微皱眉∶”此人必是刘备军中五员大将之一的金龙将黄忠,传闻此人双臂能开八百石之弓,手中一口沉沙刀,纵横无敌,端的是难以应付。”

旁边杨昂、杨任听了默然无语,这时,杨昂部将昌奇飞马而出道∶”刘备军中无人,竟然派一个老家伙来迎战,末将愿往斩之。”

张卫听了点点头,有意让昌奇上前试一试黄忠的本领,於是道∶”昌将军可需小心。”

昌奇嘴角闪过一丝不屑,一提手中大枪,奔黄忠而来。

黄忠拨马相迎,两人逐渐接近,黄忠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铜长刀,这时座下的”青稞”突然加速,

闪电穿过昌奇的身体,昌奇一手握著半截断枪栽落马下,而剩下的半截身子则仍骑在马上。

昌奇连人带枪被拦腰砍成两段,一刀之威,乃至於斯。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事北事

黄忠一刀斩昌奇於马下,张卫倒吸了一口凉气,霎时间,原本叫嚷喧天的张鲁军哑然无声,只剩下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黄忠却没有管那麽多,杀了昌奇以後,黄忠策马挥刀就向张鲁军冲来,张卫一见连忙让左右的杨昂、杨任拦住黄忠,自已往本阵就退。

杨昂、杨任虽然心中害怕,但军令如山,只好硬著头皮迎上黄忠,一刀一枪架住了沉沙刀。

黄忠一声大笑,三缕白需无风自动,手中沉沙刀随意将二人圈入刀光之中。

虽然是两人夹击黄忠,杨昂和杨任仍然感觉不到任何优势,只觉得手中的兵器沉重如山。

不到二十合,二人抵敌不住,拨马便逃。

这时,张鲁军的士兵涌了上来,当先的赫然是数千骑兵,手中闪闪发光的长枪令人生畏,而此时金龙兵团的两营士兵也赶到了。

这时退到本阵中的张卫看到刘备军的士兵都是轻步兵,不由微微露出了笑容。

骑兵克步兵乃是天生至理,只要不是碰到刘备军那包得跟铁桶一般的铁甲重步兵或是杀伤力巨大的强弩。眼前这支刘备军都穿著轻的皮甲,这让他很放心,所以他选择了让汉中军少得可怜的骑兵出击,黄忠虽勇恐怕也难挡千军万马吧。

然而接下去的一切顿时让张卫的一双鱼眼差点爆裂,当张鲁军的骑兵冲到离刘备军百步远的时候,刘备军中突然飞起一片乌云,赫然是刘备军士兵将手中的短枪都掷了出来。

金龙兵团的士兵大都乃山越族人,山越族人善使标枪,後来加入金龙兵团,陆羽将其保留了下来。因为山越族士兵都是轻步兵,穿得也都是轻甲,遇上骑兵难免吃亏。所以这些士兵每次上阵都要带上一枝短枪。

标枪虽然不及弓弩射得远,但强大的冲力和杀伤力是弓弩难以比拟的,想当年希腊联军就是凭著强悍的标枪队击败了波斯帝国几乎不败地骑兵。

而此时刘备军有一万士兵,每人一枝标枪就是一万枝标枪,一万枝标枪同时掷出,顿时将前方百步远的地方化作了一片血池,没有东西可以阻挡标枪那强大的冲力,甚至盾牌也不可能。标枪呼啸的穿过张鲁军骑兵的铠甲。带走了他们的生命,一个骑兵的身上甚至插著数枝标枪。

偶尔有一两个骑兵没有倒在枪林之中,也被蜂拥而上的山越族士兵剁成了肉泥,虽然这些山越族士兵得到教化已经与常人无异。但仍改不了骨子里嗜血。

可怜的张鲁军骑兵虽然逃过了漫天的标枪。却落得更凄惨的下场,骑兵地强大靠的是集群冲锋时那排山倒海的气势,一个失去了速度,又失去了同伴策应的骑兵恐怕和一个山越步兵单挑也不是对手。

骑兵倒下,露出的是张鲁军的步兵。在黄忠的带领下,山越族士兵挥舞著手中的弯刀锋矢一般冲入张鲁军中。

这时山越族士兵那强悍的实力才展现得淋漓尽至,往往是一个山越族士兵对上两三个张鲁军士兵,仍杀得对方全无还手之力。更何况张鲁军中无人能挡黄忠一刀之威。张鲁军士兵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胜则气势如虹,败则一泻千里。

张鲁军士兵见势不好,纷纷逃跑,阵势霎时间崩溃。

黄忠领著山越族士兵追出五十里方才回萌葭关交令,刘备闻讯不由大喜,重赏了黄忠。

而张鲁军中则是一片愁云惨淡,今日一战,十万兵马竟然去了三万,更糟的是,军中士气低落,闻刘备军之名而色变,令张鲁不由有些担心。

如果今日是中了那陆子诚或庞统的诡计,或许还有法可想,然而今日一战,刘备军胜的毫无花巧,完全是以硬碰硬,以一万之众将自已派出迎战的五万大军打得大败而回。

那黄忠竟然悍勇至此,而刘备手下与与一此人并列者还有关羽、张飞、越云、太史慈、甘宁五人,此时张鲁不由有些後悔当初没听阎圃的话。

就在这时,手下突然报说,故人彭髦求见。

张鲁一听不由有些疑惑,挥手让人请进来。只见来人身长八尺,形貌甚伟;头发截短,披於颈上,衣服不甚整齐。

此人乃广汉人,姓彭,名髦,字永言,自已当年在蜀中为将时,倒与之有几分交情。後来听说因直言触忤刘璋,被璋禁钳为徒隶,故留短发,却不知怎麽回到这里?

这些念头只是在张鲁脑中一闪而过,看到彭髦进来不由哈哈大笑道∶”故人别来无恙,实在可喜啊。”

对面彭髦却微微而笑道∶”不过公祺兄看上去却是面色灰暗啊。”

张鲁哈哈一笑,装做听不懂岔开话题道∶”永言公不知因何到此?不会是专程来看我这个故人的吧。”

彭髦此时容一肃,道∶”实不相瞒,髦已投入荆州刘使君麾下,被任为军中从侍,此次特奉主公之命而来。”

张鲁闻言神色一冷,眼中微微射出两道寒光道∶”刘备那无信小人还有何言可说?”

彭髦对张鲁眼中的寒光视若无睹,缓缓道∶"莫非公祺兄认为我家主公此次出兵西蜀乃是来与兄为难?"

张鲁冷冷道∶”难道不是吗?”

彭髦此时哈哈大笑道∶”公祺兄大错矣,我家主公此次来西川不过为助兄报家仇尔。”

张鲁闻言不由一怔∶”此话何解?”

彭髦此时微微笑道∶”自建安五年以来,公祺兄攻打西川已有数载,可占有西川一州一县?”

张鲁脸色阴暗道∶”不曾”

彭髦道∶”公可知为何?”

张鲁面沉无语,彭髦随即道∶”公之兵士虽然悍勇,然西川国富民风,人杰辈出,其地之广数倍於汉中,加上地势险要,关益重重,即使刘璋昏庸。公要取之也不易。故我家主公念在当年结盟之义,出兵西川,只要能得到刘璋的信任,便可骗开重重关隘,你我两家联军直指成都,西川垂手可得。”

张鲁闻言微微冷笑道∶”刘备会有如此之好?”

彭髦此时笑道∶”当然,若得了西川,蜀郡、广汉郡、益州郡、郡四郡自然归公所有。而巴郡、永昌郡、健为郡、越郡则交由我家,不知公意下如何?”

张鲁沉默良久,突然展颜笑道∶”好,就依公之言。”只是那笑容中有一道寒光一闪即没。

张鲁军退兵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萌葭关上。陆羽不由微微而笑∶”此必是彭永言之功劳。”

原来当日陆羽和庞统便定下了先以强兵大败张鲁军。以怯其心,在好言安抚将之劝回的计策,只是缺一与张鲁相熟之人,正好在法正的推荐下,彭髦来投。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使。

果然不多时候,彭髦回到关上,再说张鲁营中之事,众皆大笑。

不过此时彭髦有些担心道∶”那张鲁到底是一方之雄,当年将父母妻儿留在蜀中。骗取刘焉的信任,然後带兵反出西川,在汉中自立,其心狠手辣非常人可比,我只恐此计难以瞒住张鲁。”

法正这时微微笑道∶”无妨,只有他不再与我们为难就好,其实我们两家都不相信这一纸协议,张鲁此时心里恐怕想的是让我们和刘璋拼得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人之利罢了。”此时法正已经渐渐融入刘备军的角色之中,眼中满是智慧地光芒。

陆羽”呵呵”的笑道∶”我不过是给张鲁个借口退回汉中,不然他愿全面子之下定然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我们虽不惧他,但倒底十分讨嫌,让他有个自我安慰的借口也是好的”

这一次,连刘备也笑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军士走了上来,将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交给刘备。

众人大都认出此是荆州来的军报,不由一齐看向刘备。

刘备此时面沉如水道∶”诸葛军师来信说,曹操破邺城以後,又在渤海大破袁谭,袁谭死於乱军之中,手下谋士辛评、郭图等均投靠曹操。接著曹操又用手下谋士程昱的诈降之计,使袁军降将吕旷、吕翔骗开壶关城门,高干、逢纪等均被生擒。此时,青、冀、并三州二十四郡国均落入曹操之手。”

此言一出,众人鸦雀无声,这些年刘备军的实力虽有增长,而且占得西川也指日可待,然而曹操的势力却豆成倍坜增长,大汉十四个州,曹操占了青、冀、并、兖、衔、司、雍、豫八州之地,而北面的幽州也即将落入曹操手中,到时曹操就将河南、河北整个中原纳入囊中,可以想像,拥兵百万,没有後顾之忧下一步的目标是什麽。

建安十年,公元205年,曹操统一了河北大部,这个消息就像阴云般的照在刘备军众人的心头。

只有陆羽面不改色,盘算著如何策划下一步的行动。毕竟到目前为此,历史的大走向还是没有改变,只有事件发生的早晚有所更动罢了。

按陆羽的记忆,曹操应该是在三年後的建安十三年,完成了北方的统一,大举南下侵略;若是那样就好,自己现在应该开始好好安排後面几步棋,让曹操真的南下时,可以像他读到的赤壁之战那样,大败而回,奠立日後三分天下的局面。或者曹操会先西进,碰上马超的西凉军,再往汉中而来;若是那样,按他的了解,无论是诸葛亮或是庞统(只要这次保得住庞统性命的话),都足以让他损兵折将,乖乖退出汉中。而这期间很恰巧的,就是按陆羽的印象,刘备征蜀一共花了三年时间。

春暖花开,又是农忙的季节,邺城外绿油油地一片。

审配面无表情的走在郊外,身後跟著几个曹军士兵,此时他的脸上依然有一丝苍白,在几次寻死没有死成以後,审配接受了被俘的现实,不让他降曹,想也别想。

曹操并没有限制自已的自由,所以他还可以来郊外散步,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审配发现,邺城郊外的农田简直翻了一倍,原本这个地方只是稀稀拉拉的有几农田,而且去年还被的灾烧成了一片荒芜,而下令放火的人就是自已,想不到不到一年,此处就变成了沃野一片。

在这里,审配看到了不少生面孔,曾经身为邺城的父母官,审配自问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他可以肯定他绝没有见过眼前这些百姓,看到曹操迁了不少人到这里。

似乎为了应证自已,审配微笑的走到一个正在忙著农活的老农身边∶”老人家,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大老远迁到这里还好吗?”

正忙著的老人听到审配的话不由愕然抬头,看到审配身後的曹军士兵,立刻满脸笑容的道∶”大人啊,你可错了,俺们都是这里士生士长的农民,前些年又是灾荒又是打仗,而官府的税收了一道又一道,俺们不得以都躲到了山中,靠打猎挖野菜为生,去年是曹丞相派人到山中把我们叫回来,不仅把田还给我们,还给种子和牛,可真要感谢曹丞相啊,俺们村子里现在家家都给丞相立长生牌坊啊。大人,您认识曹丞相不?要是你认识,一定替我们村的百姓传一句话,就说俺们石村的百姓都感激他。”这时也有几个年轻人放下手中的农活围了过来,听到老人的话都齐声附和。

他们熟悉的土话中,审配知道他们没有说假话。这些百姓有田不种,却宁愿去山中与猛兽相斗,苛政猛於虎莫过於此,而这一切的造成,似乎也有自已的一份。

这时审配不由想到前日自已与曹操的一番对话。

当日,自已只想一死以报故主之恩,遂一头撞向墙壁,剧痛传来,自已当即不醒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自已再次醒来,头上的伤已经被包好了,而曹操一身便服的站在自已床边。

曹操叹了一口气道∶”河北几多义士,若袁本初能用,天下已尽入他囊中。”

自已一听便大骂道∶”似你这等欺君罔上,败坏朝网的乱臣贼子又岂能得天下。”

当时曹操脸色如常,只是背过身去道∶”我只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是啊,得民心者得天下,看著眼前忙碌的百姓,审配不由心中一阵惭愧,以前自已欠这些百姓太多了,反倒是曹操让这些百姓重新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如果他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过上这样的日子,自已即使背上千古骂名又如何?

想著,审配转过身去,淡淡的对身後的士兵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城中,审配在曹军士兵亦步亦趋的跟随下走到新建的邺城府衙,虽然府衙换成了新的,但这里的衙役大都是旧人,在袁绍军中,审配是少数几个人品得到敬重的,此时衙役看到审配来了,不由连忙通报。

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文士,一张俊脸透著一股书卷气,但眼中灵动的光芒又显出他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审配认得他是曹操的第四子曹植,曹子建。

曹植见到审配不由恭敬的道∶”不知先生有何事?”

审配微微道∶”我想和曹丞相说些事情,不知丞相可在。”

曹植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道∶”父亲昨日去渤海了,可能要数日方归,先生若有要事我可飞鸽传书通知父亲。”

审配摇了摇头,道∶”那他回来我再来见他吧,”说完转身而去。

不过当晚,审配还未就寝,就听见屋外一阵马嘶,打开门,正看到曹操从气喘吁吁的宝马”绝影”上下来,一身金甲都被尘士染成了暗金色,这一刻,审配怔怔地看到曹操。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沮授田丰

幽州是大汉十四州中最北的一个州,包括涿郡、代郡、上谷尹、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宁郡、玄菟郡、乐浪郡、广阳郡、辽东属国十一郡国,九十个县,乃河北第一大州,其地势平坦、多产盐铁,民风骠悍。

幽州,蓟城。

沮授跪倒在袁尚跟前道∶”三公子,此事万万不可啊,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放乌丸大军入关只会使生灵涂炭,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啊。”

这时站在一旁的袁熙冷冷道∶”沮军师未免言过其实了吧,若非我与乌丸右贤王蹋顿单于有旧往他们又怎肯出兵帮我们。乌丸人不过是贪些财物,借他们的力打败曹操後,他们自然退去,而若让曹操占了幽州,恐怕我们兄弟性命都已不保,还谈什麽生灵涂炭。”

袁尚一听点点头道∶”就依二哥之见,还请二哥向蹋顿单于表达我们的诚意,若他能帮我打败曹操,他要多少金银我都答应他。”说著与袁熙一起走了出去,全然不理磕头磕得血肉模糊的沮授。

幽州,任丘。

十多万曹军整齐的行进在平坦的士地上,幽州的平原和冀州的平原是连在一起的,在这样平坦的士地上,除了骑兵根没有军队可以阻挡得了曹军的铁骑。

河北有两支骑兵是天下闻名的,一支是幽州的白马骑兵,白马骑兵拥有高机动和高冲击力等特点,乃是当年公孙瓒抵抗乌丸时训练出来的精锐;另一支则是并州狼骑,它可以说是最强的弓箭骑兵,乃是当年吕布根据胡骑的优点仿效训练而成;他们与马腾的西凉骑兵、曹操的虎豹骑合称天下”四大铁骑”袁绍平定河北自然也继承了这两支骑兵,也就是袁军中曾赫赫有名的幽燕铁骑和并州铁骑,如今幽燕铁骑在官渡投降了曹军,并州铁骑则在邯郸大战中全军覆没。

一路上,大军所过州县无不望风而降。此时袁尚、袁熙兄弟已是丧家之犬,即使他们有田丰、沮授这样的人才,恐怕也难有回天之力,除掉了他们,河北就尽在自已掌握之中,曹操地脸上不由霸气盈然,坐在马上的身躯自然流露出一股威势。

而就在这时,前军一员大将飞马跑了过来,手中提著一柄钢枪,钢枪微微闪著寒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拥有这麽重的杀气,天下只有张的”绝命枪”。

此时张合策马来到曹操身前。面无表情的施礼道∶”丞相,前面突然发现了大股流民。”

曹操一听不由皱起了眉。

蓟城上,沮授一脸悲愤地看著城外不断发生的人间惨剧,而身边则站著脸色冷得快要结冰的田丰。

乌丸大军入关後一路烧杀枪劫,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无数村庄、城镇都化为了一片灰烬,要不是沮授和田丰果断下令关闭蓟城城门,此时蓟城恐怕也和城外一样变成了废墟。

田丰冷冷的道∶”这就是我二人辅佐的主公。”

听著城外孩子的啼哭、妇女的哭喊、老人的哀求,沮授心如绞痛。而田丰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脸上却不停抽搐著,眼中更是放出骇人的寒光。但他们做得到也只有保住城中的百姓了,袁尚和袁熙已经将城中能用的兵全调走了,此时城上的士卒都是府衙的衙役和自发守城的百姓编成的,而城外的这支乌丸骑兵则是留下来帮助”防守”蓟城的。

沮授边时喃喃自语道∶”天降此灾祸,天降此灾祸啊。”

数十万百姓不顾一切的向南涌来,曹操连忙让荀攸调集粮食和人力救济灾民,而十几万曹军也在任丘停了下来,帮助救济百姓,为了应急,

曹操甚至动用了一般军粮,南逃地幽州百姓终於暂时在任丘安定了下来。

曹操已经从灾民的口中听说了袁尚和袁熙放乌丸入关的消息,此时一股死气仿佛出现在他的脸上,虎目中射出森森杀气。

而就在曹军忙著安定流民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震天的马蹄声,一时间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十万乌丸骑兵在这个时候发动了突袭。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几乎是所有兵种的王者,除了高大厚实的城墙,他几乎无所阻挡,而任丘不过是个小县,残破的城前千疮百孔,已经多年未曾修缮,凭它来抵御乌丸铁骑无异於痴人说梦。

穿著各异的乌丸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有的拿著马刀,有的握著弓箭,脸上涂满了各种花花绿绿令人恐怖的颜色,怪叫著向曹军冲来。

曹军的士兵初次碰到这种野人一般的的军队由脸上露出了一丝惧色。

这时刘晔策马来到曹操身边道∶”丞相,乌丸骑兵素来彪悍,此次倾巢而出,来势凶猛,我们当避其锋锐,不如暂退。”

曹操冷冷看了刘晔一眼道∶”退,往哪里退,我们身後就是几十万的百姓,在这平原上你认为何处可以挡得住这些乌丸骑兵?”说完著拔出腰中的”倚天”宝剑道∶”传我将令,全军向前,後退者斩。”

说完曹操骑著绝影当先冲了出去,红日照在那背影上,仿佛一尊金甲战神一般。

看到曹操冲,他身後的许诸、典韦、夏侯、颜良、文丑、张、高览、乐进、李典等几十员将领纷纷跟著冲了出去。

俗话说”将是军之魂”,看到将帅身先士卒,士兵哪有不拼死效命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自已身後是数十万百姓。一时间曹军士兵从微微有些害怕一下子变得气势如虹。

十几万曹军像一个巨大的箭头迎上了乌丸骑兵,从一开始就鲜血四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是一场力量的较量,绝没有半点花巧可言,每一个士兵想到的只是如何杀死面前的敌人,不管你是用刀砍还是用枪刺,甚至用石头砸,用嘴咬,只要可以杀死敌人。

夏侯的玄铁枪上黏满了令人作呕的黄色物体。那是他刚才一枪洞穿敌人脑门留下的。

他已经来回杀了三遍,身後跟著的曹军士兵已经死伤殆尽,而他身上也添了六七处伤口。他周围全都是乌丸地士兵,这个时候,两军已经全部纠缠在一起,夏侯只觉得周围吹动的都是腥风,挑起的都是血雾。”狂风枪法”不断带走周围乌丸士兵的生命,鲜血浸湿了夏侯的整个甲袍。

又是一枪刺穿了冲上来的乌丸骑兵。一个乌丸军将领模样的人拦住了夏侯,只见来人头戴日月狼需帽,身披金珠缨络,手提一口狼牙棒。

夏侯大吼一声。玄铁枪风卷残云般翻滚著砸向对面的乌丸将领。刀走刚猛,枪走灵动,前人地枪法也多是以挑、刺为主,而夏侯的玄铁枪却还融合了棍的特点,竟然还加上了磕、砸,这也只有玄铁枪那变态的重量才做的到。

玄铁乃取自万年玄冰下地铁石,这些铁石经过万载冰川地挤压,比普通的铁要重上数倍,夏侯的玄铁枪正是全部用玄铁打造而成,重六十八斤,舞起来。呼啸生风。

手持狼牙棒的乌丸将领竟然被砸得向下一沉,差点被夏侯一枪砸死。

这顿时激起了那乌丸将领的凶性,咆哮著和夏侯战在一起。

然而论武艺,夏侯的玄铁枪在曹军中绝对要排在前五位,所以结果毫无悬念。

再次将乌丸将领的狼牙棒给高高的荡开,论力量,两人差太远了,接著夏侯用了普通的一招直刺,只是速度快了无数倍,乌丸将领惊恐的看著玄铁枪刺入自已的因喉,有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此时对面乌丸将领的眼神中满是不甘。

鲜血飞溅,贱了夏侯一脸,配上浑身染血的铠甲,仿佛是一尊从地狱里走出的魔神。

看到那个乌丸将领倒在地上,周围的乌丸士兵惊恐的向四周退开,眼神中露出不敢置信的恐惧。

此时如果夏侯懂得乌丸的风俗会发现,倒在地上的乌丸将领头上插著两支金色的羽毛,那是海冬青的羽毛,乌丸族中只有大单于和左右贤王才能带,而眼前被他杀死的正是乌丸第一勇士,右贤王蹋顿。

曹操此时一边杀敌一边留意整个战场,战势对曹军越来越不利,毕竟乌丸的士兵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弓马娴熟,一个个悍勇绝伦,除了虎豹骑和虎卫军的士兵,其他曹军士兵都要几个人才能挡住一个乌丸士兵。更何况乌丸这种在草上成长起来的民族都有自已一套擅长的骑兵战法,曹军以前没有接触过乌丸骑兵,因而有吃亏了几分。

曹操现在不由有些後悔,如果把幽云骑和燕云骑带来,凭著二军多年与乌丸对阵的经验,此时也不至於如此被动,又或者自已把另一半虎豹骑和虎卫军带来,凭借著两军强大的冲击力也可以把乌丸军的骑阵给撕开。

虽然曹军占了劣势,但是却不包括只有一半的虎豹骑和虎卫军,在许诸和典韦两个杀神的带领下,两军将敢於挡在前面的乌丸骑兵得粉碎。

曹操这时挥舞著”倚天”剑,随手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根本没有兵器可以阻挡”倚天”剑的锋锐,此时曹操长发披肩,状若疯狂。

就在这时,典韦拉住曹操∶”丞相,丞相。”

曹操这才醒了过来,只听见空中传来凄厉的牛角号声,乌丸士兵突然大声叫嚷著什麽,如同潮水般退去。

曹操微微皱眉,转头问道∶”有谁听得懂他们说些什麽?”

这时一个原来河北军的士兵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跪下道∶”拜见丞相,小人曾随人往关外听得懂。”

曹操点点头让他起来∶”你叫什麽名字?他们在喊什麽?”

看到曹操向自已点头又问自已的名字,那个士兵微微露出兴奋的道∶”他们在说“单于”死了,他们的单于死了。”

曹操方才恍然大悟,脸上也露出笑容。

而正率领著袁军和曹军左翼争斗的袁尚和袁熙则呆呆的看著这一切,本来以为跟在那些流民背後攻击曹军,曹军定然会大乱,但没想到反倒是激起曹军拼死一击,而那些曹军的将领竟然一个个悍勇无比,硬生生把十万乌丸大军杀得尸横遍野。

更要命的是,乌丸的右贤王蹋顿竟然死了,此时袁熙不由一呆,而他对面的乐进可不会放过他,刀光闪过,鲜血从无头的颈上喷涌而出。

看到袁熙死在乐进刀下,袁尚不由心中一阵悲凉,毕竟是自已的二哥,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且在关健的时候,他站在了自已一边,若不是他的支持,自已恐怕也无法断承父亲的位置。

想著袁尚舞动手中双刀,愤怒的冲向乐进,又是一道刀光划过,袁尚的头滚落到地,而且恰巧落在了袁熙的头旁边,只不过这一次袁尚并不是乐进杀的,在袁尚的身後,李典甩了甩刀上的鲜血。

此时乌丸大军已全部退去,原本绿油油的草原被染成了一片鲜红,以至於很多年後,这里长出的草仍然是红色的。

在曹军的追杀下,乌丸军一刻也不敢停留,一口气退回了关外的草原,而蓟城也落入了曹军的手中。

蓟城府衙。

沮授脸色灰暗,默然无语,而田丰则依旧冷冷的站著,曹操一脸和颜税色的看著二人∶”操学中就闻两位先生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两位先生都有济世之才,操诚心请两位助操一臂之力。”

沮授面泛苦笑著曹操道∶”丞相手下有奉孝、公达、文和、仲德这样的大才,难道还不够吗?””不够。”曹操此时断然道∶”操少年时就前立志扫除天下,现今北方已平,然南方还有孙策、刘备等人盘,孙策手下周瑜、鲁肃,刘备手下有陆羽、诸葛亮、庞统、徐庶、陈宫,这些都是智谋之士,要与之相争,就不能少了两位先生这样的大才。”

沮授闻言不由愕然,而这时一直冷著脸未作声的田丰突然张口对曹操道∶”我降你。”

沮授一听,一脸震惊的看著田丰,不知这位老友在想什麽∶”元皓,你┅”

田丰这时缓缓开口道∶”就冲他肯为几十万百姓拼死一战,我降他。要想前日之事不再发生,只有天下平定,再无战祸,而天下诸侯中他最强。”

沮授闻言默然无语,这时曹操道∶”如果先生不愿助操,操也不勉强,令郎此时仍在邺城修养,还等著先生前去团聚。”

沮授听了大嘉道∶”鹄儿他没死?”

曹操点了点头,沮授见了掩不住脸上的嘉色,向曹操一揖道∶”沮授愿尽所能以报丞相大恩。”曹操一听大喜的拉住了沮授的手。

如果陆羽在场,肯定要摇头叹道∶沮授、田丰,你们太好骗了。想曹操当年为了要得徐庶、陆羽,不惜挟持其母亲、妻子胁迫之。

若说他是拯民於水火,那麽当初徐州老百姓生活得好好的,他干嘛以报父仇为由,前去攻打愤?

说穿了,曹操是以一己为中心,把人才围绕在他旁边,尽可能笼络他们,一则当作谋士来用,一则收买天下人心。不像刘备以是恩德相待,将人才当作上宾、先生,真心期望能为万民谋福利的。

不过也幸好他们几个都降了曹操,不然以曹操的阴狠个性,表面上也许放他们走,暗地里一定会差人把他们解决了-「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同时陆羽也必然会对他们分析道∶「你们也把事情瞧得太简单了。如果谁的力量强大,谁就会赢,当初袁绍又何以会失败?所谓『球是圆的』,天下没有甚麽事是不可能的。否则当年楚霸王怎能以八千江东子弟,大破强大的秦军二十馀万?所以别看曹军现有百万虎狼之师,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在天下这三大军师眼中,谈笑间即可使其强虏飞灰烟灭矣。」

无论如何,曹操还是成功的笼络了沮授和田丰。得到他们的帮助,平定幽州只在旦夕之间。接著曹操便能挥军南下,找孙、刘开刀了。

第十四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纷乱天下

河北既定,曹操留程昱辅佐第三子曹彰继续讨伐乌丸;留刘晔辅佐第四子曹植镇守邺城,管理河北事务,并组建冀州军团;留逢季辅佐侄儿曹安民镇守并州,并组建并州军团。

安排好河北一切事宜,曹操亲率大军回到了许昌。

许昌城,丞相府。

「今河北已定,操有意南征,不知众位先生意下如何?」

曹操扫视堂下众人。荀翊、郭嘉、贾诩、沮授、田丰、荀攸、审配、郭图、辛评、满宠等人赫然在列。

如此多的人才济济一堂,曹操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以之辅佐扫平南方,成就霸业,岂有难哉?

不料此时满宠站了出来道∶

「禀丞相,这些年来中原连年征战,兵连祸结,百姓多有流离失所,土地到处荒芜;仅兖州一地,税收就少了一半;而徐、淮昔日繁华胜地,更是十室九空。反而南方无论是荆州还是江东,都是一派繁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方今招抚安民之际,若再启战端,恐百姓不堪苛扰,徒然资敌,更费钱粮,故宠以为此非南征之时也。还请丞相下令,先安定流民,休养生息;宠料不出十载,以北方人民之众,土地之沃,物产之阜,必然能远远凌驾於孙、刘之上。届时再行南征,必收顺天应人之效,有如摧枯拉朽矣。」

郭嘉此时也微微点头道∶「若要南征,则必然逼孙家倒向刘备一方,请丞相三思。」

曹操没料到竟然有人敢反对,并且包括了头号谋士郭嘉,不由微微露出不愉的神色。气氛一时间凝固了。而从这种情形来看,显然曹操认为「民众不足恤」,怎可因为民生凋弊而置江山社稷於不顾?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走了进来,赫然是司马懿。司马懿将一张纸递给曹操,然後躬身退到一边。

曹操接过纸来,看了一下,不由微微变色,看向司马懿道∶「仲达,此事是否属实?」

此时司马懿点头道∶「我已让影卫仔细查证过,绝对属实。」

曹操闻言,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後将手中的纸递给手下众谋士传阅。

荀攸看过纸後,也不由微微一惊道∶「依此名单,刘备与马腾都属於董丞叛逆。刘备此时正图谋西蜀,而马腾则正在攻打西羌。一旦刘备取得巴蜀,而马腾又平定西羌,二人就可联起手来。凭刘备的财力和马腾西凉军的彪悍,我西面将再无宁日。」众人闻言,不由面有忧色。

司马懿此时突然道∶「依在下之见,一人合则力大,分则易与。可设计先除掉其中一人。闻听前不久四公子在邺城掘出铜雀一对;丞相可藉此吉物出世,让圣上下旨大肆庆祝,并招马腾入朝,藉此除掉他。」

曹操闻言,凝神思索一番,然後道∶「只恐马腾藉口推托,不肯奉旨入朝。」

司马懿此时微微一笑道∶「丞相可让人仿照董丞笔迹写信给马腾,只说请他趁机带兵入朝,共谋大事。马腾一向自命忠义,必然带兵前来。到时随便找个藉口,把他骗入城中,再将这些叛逆一网成擒。马腾一死,西凉便群龙无首。马超虽勇,但年轻难以服众;再加上韩遂老奸巨猾,从旁作梗,那时要平定西凉易矣。」

曹操听了,不由微笑的点头,看著眼前的司马懿,心中想到∶「刘备阿,刘备,你有陆子诚、诸葛孔明、庞士元、和徐元直,我也有奉孝、文和、仲达、还有文若,我们就来比比看谁厉害罢。」想著眼中露出一道寒光。

而此时荀翊面色如常的站在曹操面前道∶「近日江东传回消息,言孙策大肆修造战船,训练水军,且时时出海,不知意欲何为。」

这时投降曹操不久的郭图站了出来,「嘿嘿」笑道∶「这有何难?江东北面是丞相的势力,西面则被刘备挡住去路,以至於孙家被困在江东毫无作为。孙策小儿志向不小,他如此辛苦操练水军,不外乎是想北上或者西去。」看郭图奸笑的样子,实不负「鬼书生」之名。

不过荀翊听了只是淡淡的看了郭图一眼,便没有再说甚麽。

与郭图一起投降曹操的辛评此时道∶「孙策与荆州有杀父之仇,此番多半是为取荆州作准备。」

辛评话音刚落,荀攸突然站出来道∶「不然,孙策於我官渡大战之际,便想出兵北犯,只是前有子孝将军和大公子固守徐、淮,後有山越之叛,才使孙策无机可乘。江东素以舟船之利冠绝天下。此番他大造海船,极有可能掌握了海中行驶之术。如此他便可绕开合肥、寿春等坚城,直接出兵青州,而届时大公子的淮南军团便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此话一出,辛评之弟辛毗冷冷道∶「公达先生未免危言耸听了罢?且不说欲从江东出海到青州有千里之遥,无论甚麽船都只能在茫茫大海之中行驶数月之久;就算江东真有这样的战船,但一船能载多少人?海中不能生火,粮食又将如何解决?而且只要我们派一军守住青州,北来的江东军怕会有覆灭之危罢?」说完,微微自得的看了荀攸一眼。

此时原曹军的谋士和从河北归降过来的众人,分立在大厅两侧,中间隔著冷冷的通道,彷佛泾渭分明一般。一方是老臣,拥有固有的既得利益;而另一方则是新贵,希望得到赏识从而掌握权力。由这次辩论看来,此刻在曹操手下最大的两个谋臣集团之间,正暗中卷起一股相互激荡的暗流,形成一个旋涡,在不知不觉中几乎将所有人都牵扯了进去。这应该是曹操一方目前的大际忧。

曹操此时习惯性的看向郭嘉和贾诩。贾诩面上如同笼罩著一团黑气,看不出甚麽表情;而郭嘉则默不作声,不知在想甚麽。

反而突然审配此时开口道∶「配闻孙坚有四子一女,均各有才能;其中尤以长子孙策和次子孙权最为出色。丞相可招孙权来朝中作官,一来可断孙策一臂,二来可测知孙策心意,三来可见缝插针。若孙策让其弟前来,亦可知他应无北之意;若推托不肯来,丞相便可早作防范。」

曹操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道冷电,彷佛想起了甚麽。

江东,建业城。

孙策面无表情的坐在议事厅之上,宽阔的胸膛上隐隐露出一股霸气。他的霸气与曹操的霸气不同;曹操的霸气是要将天地都纳入自己手中,而孙策的霸气则是处於天地之中无所畏惧,无论甚也无法将他击倒。

周瑜、张昭、鲁肃等文官和黄盖、韩当、程普等武将分立两旁。

此时孙策的对面站著与他有几分相像孙权,只是那股霸气被取代以一股阴鸷之气。

孙策手中拿著一疋黄锦,上面赫然写著「圣旨」二字。「仲谋,曹操要调你到许昌出任郎中令,你有甚麽看法?」孙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孙权微微躬身道∶「我愿意去。」

「甚麽?」孙策闻言,吃了一惊。

孙权缓缓道∶「此时曹操已占了河北,不出几年必然南下。当务之急,我们只有扩充实力,以备未来。如今我们己占了夷洲,而南边的吕宋也有一小部分落入我们手中。以此速度,不出几年,我们便可拓地千里,再也不用看人家脸色。但是现在却要忍辱负重,以和为贵。如今曹操要我入朝,无非是为了试探我孙家。此时此刻,我们绝不可让其起疑心;否则若挑起战端,於我大业实为不利。所以我才要去许昌。」

孙策点点头,看看了孙权,却又叹了口气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你的安全┅┅」

孙权立即打断孙策的话道∶「我也是孙家的人,这是我应作的事。该冒的风险自然包括在内,一切我会小心谨慎。」一番话说得黄盖、程普、韩当等老将不由露出敬佩的神色,却谁也没有注意到孙权眼中闪过的那一丝阴沉的暗光。

建业城的一所普通庄园内。

绿草茵茵,花团锦蔟;庭院隐藏在假山花草之中,看上去别具匠心。但这样的小庄园,建业城中没有一百座也有八十座。无论从哪里看,这都只是一所普通富人的庄园。

但是这里的戒备之森严,即便一苹苍蝇也飞不进去。

在庄园的地下暗室中,华歆有些焦急的看著孙权的背影道∶「主上为何要答应去许昌?」

此时孙权的面目有些狰狞的道∶「现在江东都是大哥的势力,那些文官武将也都只听他的号令调遣。在这里我根本没有办法跟他斗。只有借助曹操的势力,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到了许昌後,我就可以让曹操帮我暗中培植势力。只要除掉我大哥,江东就在我的掌握中。」

华歆不由惊骇的看著孙权,担心的道∶「但是主上怎麽取得曹操的信任呢?」

孙权闻言,冷冷一笑道∶「我会有方法让他相信我的。」

襄阳城。

马文鸳骑在马上,一身水色的长袍,手中提著银色的长枪。娇柔的嘴唇,欣挺的秀鼻,柳叶眉、青凤眼,脸上自然透出一股英气,绝美的容颜引得路人不时注目观望。

这个时代,女人出门大都遮面,要麽便女扮男装,以免引起不便;而马文鸳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她一向对这种男女之间的陋俗嗤之以鼻的。

马文鸳在城门不远处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襄阳城,那彷佛高耸入云的城墙,给人一种无比雄浑的气势。马文鸳不由秀眉微皱∶「如果我马家的铁骑碰到这样的城墙,该怎麽办?」

想著马文鸳摇了摇头,从马上跳下,牵著马就向城中走去。

来到城门口,两名军士拦住了她。马文鸳想都没想,就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这种收城门税的风气,在各地都很普遍。她也没有看不过去。

但出奇的是,那两名军士却没有收下银子,反而恭敬的递还给她道∶「小姐,襄阳城不收城门税,却必须作例行的检查。请问您是否有路引?如果没有的话,很对不起,我们必须要检查一下您的东西,确定没问题才能让您进城。请您包涵。」

马文鸳听了,不由秀眉微皱,自己竟然要被这两个男人检查?想到这里,马文鸳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但不知甚麽原因,她还是忍住气,摇了摇头就要开口拒绝。

不料左边那位年纪较的军士却抢先道∶「小姐,您别担心,有专人替您检查。」随即转过身招了招手,便有一名十分秀气的士兵走了过来。这名军士对那士兵道∶「阿兰,你检查一下这位小姐的东西,小心一点儿。」那名被唤作「阿兰」的士兵点了点头,从眉目之间和军服下的山峦起伏,可以看出这名秀气的士兵应该是女的。

荆州军竟然有女兵!马文鸳不由大为惊奇。她可是知道身为女子在军中有多难。突然间,她对荆州军生出了兴趣。

阿兰仔细的检查了马文鸳的东西,并没有发现甚麽特别。反而是马文鸳跟她搭讪了起来,问她诸如荆州军怎麽会有女兵?是否跟男子一起训练等事。

阿兰也很客气的回答,说这一切全是出於尚书令陆子诚大人的构想,在荆州成立了女兵训练营,由他的一名妻子貂蝉担任武术教官,另一名妻子糜贞担任医疗教官,庞士元大人的妻子百合公主担任勤务教官。她们受训後就派驻各地,担任医疗、救护、伙食、後勤整补、指挥平民避难等适宜於女子担任的工作。

马文鸳的脸上不见任何异状,实际上这些话在她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陆子诚,十州之才,许劭更誉之为「天下第一才」,他的作为总是令人觉得拍案惊奇而又俯首敬佩。他,是何许人也?

检查完了,三名军士和马文鸳道歉又道谢後,便客气的引马文鸳进了襄阳城。此时马文鸳心中对荆州军多了几分亲切感。

走在路上,马文鸳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封贴身收藏的信。这回自己是奉令秘密来到荆州的。在没有见到刘备之前,她可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的身分。

虽然进城有一些风波,但她对荆州军士兵的素质还是蛮有好感的。走在襄阳的大街上,马文鸳不由有种目不暇给的感觉。琳琅满目的东西,宽阔的街道,热闹的人群,一切显得繁茂而又井然有序。这就是南方的第一大城吗?天水比起它,实在是差太远了,就好像乌鸦与凤凰相比一样。在这里几乎甚麽都可以买到,并且价格又公道。

马文鸳随意浏览欣赏,忽然看到一间兵器铺,不由双目一亮,便将马儿拴好,走了进去。

一进到里面,只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应有尽有。马文鸳随手挑起一支随手把玩,只见寒光逼人,锋利无比,竟然都是金钢打造,比之西凉军中的兵器也丝毫不逊色,令人叹为观止。马文鸳突然有些明白,这次父亲让自己前来的目的了。

这时马文鸳看上了一把宝剑,想到买回去,哥哥一定喜欢。马文鸳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但是当她一摸腰间的钱袋,那丝笑容立即僵住了,因为她摸到的是空空一片。

马文鸳放下宝剑,急忙转过身来,要查看怎麽回事。转过来却只见面前站著一名少女,一身红衣彷佛一团火焰一般,可爱中又带著一丝妩媚,美丽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而她手中正拿著自己的钱袋。

那红衣少女看著马文鸳,高兴的道∶「姊姊,这个钱袋是你的罢?我刚才看见你掉了,就捡起来追到这里还给你。」说著将钱袋递给了马文鸳。

马文鸳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接了过来。

所谓的「缘分」,有时候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竟然很快的聊在了一起。当然,也因为她们都有共同的话题∶将门父亲,龙虎兄弟。

红衣少女此开心的道∶「姊姊,我叫孙尚香,你可以叫我香儿。」

江东的小公主?马文鸳闻言,微微有些异样。她来荆州作甚麽?也和自己一样吗?不过想到她的性格,一派天真无邪、没有心机的模样,马文鸳立刻笑著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不料孙尚香此时又笑著道∶「姊姊应该是姓马罢?」

马文鸳不由吃了一惊,看向一脸纯真的孙尚香道∶「香儿,你是怎麽知道的?」

孙尚香得意的指著钱袋道∶「你那袋子上绣了个『马』字。」随即又指著马文鸳拦在一旁的银枪道∶「还有这支银枪。┅天底下像姊姊长得这麽漂亮,又会使银枪,又是姓马的,自然只有姊姊你呀。」

马文鸳不由恍然大悟,却对孙尚香的细心多了几分注意。

第十四卷 第一百四十章 射日落月

付了买宝剑的账,马文鸳牵著马儿,和孙尚香边逛边聊。

此时马文鸳微微笑道∶「香儿,你到荆州来作甚麽?」

孙尚香闻言,立刻噘起嘴来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陆子诚,明明答应要娶人家,却又自己跑掉了。」

看到孙尚香眉角那一丝少妇般的风情,马文鸳不由猜出来了几分∶定是那陆子诚骗了她的身子後始乱终弃。想起道路传言,说那陆子诚与著名的「神女」貂婵在一起,还为她向刘备说项,洗刷她的「罪名」,看来定是贪图她的美色。本来对陆子诚的好印象,不由一下减得光光。想不到名满天下的陆子诚竟然是这样的人,马文鸳的脸上多了几分鄙夷。

只是孙尚香一想到陆羽,便痴痴的失神发呆,全然没有看到马文鸳的神情。当然马文鸳也是边走边想,没有注意到孙尚香脸上那种深深的眷恋。

襄阳城府衙。

黄月英微笑著将马文鸳和孙尚香请入内堂。黄月英出现在府衙,还是陆羽极力推荐的缘故。当然凭黄月英的才学,也的确胜任有馀。

三女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最後马文鸳还是忍不住喟然叹道∶「如姊姊这般才能,能娶到真是有眼光。孔明先生固不待言。但不知那陆子诚究系何等人,竟能想到要请出姊姊来?」说著又看向孙尚香。

黄月英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一切以眼见为凭,听旁人说的都不准。妹妹何不亲自见识便知?」

马文鸳先是眉头微皱,旋又展了开来,点点头道∶「姊姊说的是,小妹受教了。」

这时诸葛亮从外走了进来,挥著毫敞,依旧一派从容模样。

马文鸳已从怀中掏出信来拿在手中,此时将信递给诸葛亮道∶「今年西北大旱,颗粒无收;羌族又举兵犯境,西凉内忧外患,所以家父言道,先前不克出兵关中,却希望刘使君念在同盟之谊,能施以援手。」

诸葛亮此时将马腾写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头看向马文鸳,微微笑道∶「马小姐忒谦了。西凉为难之处,主公早已得知,入蜀前已著亮务必尽可能的帮忙。依亮看,粮食倒不成问题,荆州库中所馀尚多;只是西北向来贫瘠,每逢灾年便饥民遍野;若次次都要依靠借粮,终非长久之计。」

马文鸳听到诸葛亮前面的话,先是一喜;但听到後面的话,又让她皱起了秀眉,微带不悦的口气道∶「但不知诸葛军师有何见教?」

诸葛亮一见到马文鸳的神情,立即拱手抱歉道∶「马小姐不要误会,亮的意思没有别的,只是想提供一个互通有无的交易方式,以为长久之计。目前我荆州军缺马,而西北凉州军缺粮。如果用荆州的粮食交易西凉的马匹,这样便可各取所需,岂非互相有利?当然,以粮易马,我荆州愿在价格上作出一些让步,以十担米换一匹马,不知马小姐意下如何?」

马文鸳闻言,低头盘算∶此时一匹上等战马,也不过八、九担米的价钱,更何况荆州军所要的数目一定相当巨大;而西凉的马场多由马家经营,如此交易可谓有赚无亏。想到这里,马文鸳想起一事,便道∶「就依诸葛军师之见。不过尚有一请,望诸葛军师成全。」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不敢,请马小姐示下。」

马文鸳道∶「我见襄阳城商业鼎盛,货物齐全,价格也都公道。希望刘使君能派人协助,在天水城也建立类似的商区,俾有利益我凉州居民。」

诸葛亮笑道∶「此系小事一桩。不过马小姐若希望能作得有模有样,可能还是得找子诚。」

马文鸳听了一呆,道∶「要找他?难道别人不行?」

诸葛亮颇有深意的看著马文鸳,微笑道∶「此事完全由子诚创设规划,旁人最多只是协助;一切细节还是他知道得最清楚。至於他的为人,一向诚恳谦和,乐於助人。只要主公同意,马小姐也不介意,他可说是最好的人选了。」

马文鸳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後才道∶「既然如此,待我禀明父亲,再向刘使君借人。」

诸葛亮点点头,又道∶「至於马将军信中约定出兵之事,由於关系重大,亮还需请示主公。所以还请小姐暂时在府中委屈数日。」马文鸳闻言点了点头,向黄月英问个安,就和孙尚香一起随著诸葛亮安排的下人走了出去。

但是过了一会儿,孙尚香突然一个人折了回来,看向诸葛亮道∶「陆子诚真的不在这里?」

诸葛亮笑道∶「子诚与士元辅佐主公入蜀去了,真的不在此处。」

孙尚香还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又看向黄月英。黄月英笑道∶「子诚家便在城外,香儿若愿意,姊姊可陪你去一探。」

孙尚香想了想,突然问道∶「他那个表妹乔瑛可在?」

黄月英道∶「瑛姑娘自然在,还有子诚的两位贤妻和他的儿子函儿也在。」

孙尚香闻言,不由露出深深的失望,摇摇头道∶「算了,我不去。不过┅┅」随即将目光转向诸葛亮,狠狠的盯著他看,越看越觉得就像自己中午吃的那个鱼头。此时诸葛亮轻摇羽扇,微微笑道∶「不知郡主『不过』甚麽?怎麽一直盯著亮看?是否发现了甚麽?」

孙尚香恨声道∶「为甚麽不是你这个死鱼头去,而要他去?」

诸葛亮微笑道∶「因为子诚说,他最近流年不利,会有灾星上门,所以要出门避一避。」

孙尚香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黄月英在旁看了,微微掩嘴笑道∶「香儿,你斗不赢孔明的,还不如好好请孔明帮你的忙罢。」

孙尚香闻言,盯著诸葛亮道∶「死鱼头,你有甚麽办法?还不赶快说出来。」

诸葛亮却轻摇羽扇,微笑不答。孙尚香气得狠狠瞪著他,一副想要上前饱以粉拳的模样。但诸葛亮反而缓缓闭上眼睛,一派闭目养神的自若神色,完全不理孙尚香似乎能杀死人的目光。

孙尚香望了望黄月英,黄月英向她点点头,孙尚香只能无奈的喊道∶「诸葛大哥,孔明好人,请你帮帮香儿想想办法嘛。」

诸葛亮此时才笑著睁开眼睛道∶「我得把马小姐带来的消息和书信立刻传给主公知悉。我想子诚应该在主公身边,不会乱跑罢?」

孙尚香一听,眼神明显的一亮,立即作道∶「我就知道诸葛大哥人最好,香儿在此多谢了。」说著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成都,刺史府。

王累来到内厅外,远远就听到女子的呻吟和娇笑声从厅中传来。见怪不怪的他只是微微一皱眉,就走入了内厅中。

刘璋正抱著两个美艳的歌妓,一双大手在她们的衣服内游移著,丝毫没有注意到王累进来。

王累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朗声道∶「主公,刘使君这个月已经第五次来催粮草了,是否请主公先拨一批粮草运往葭萌关?」

刘璋听了,有些不耐烦道∶「我上个月不是给了他一万担粮草吗?他还要干甚麽?」

王累心中暗叹,那一万担「粮食」可有一半是沙子阿,想著王累只好道∶「只因前两个月都未有运粮草去,而刘备军从荆州带来的粮草也用完了,所以才催促甚急。」

刘璋此时将全副心神都放在身边的两个美婢身上,便随口打发王累道∶「你就让府库随便运几百担应付他一下。你们不是说怕刘备来夺西川吗?他没粮草不是就不用怕了吗?」

不给粮草真的就行了吗?一苹饿著的老虎是最可怕的阿!王累此时焦急的道∶「如此一来,不仅会逼得刘备与我西蜀为敌,加上他就在我西蜀境内,若有意图我西蜀,实为肘腋之患,主公须得三思阿。」

不料刘璋却道∶「那就让杨怀、高沛去把守涪水关,让他们挡住刘备,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王累彻底死了心。眼前的这个人果真应了「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这句话;在老主公刘焉还在世的时候,还能装装样子,现在本性全暴露出来了。你请别人来帮你守卫疆土,答应要供应钱粮;现在却连一点点粮食也吝於给人,让人甚麽好处都没得到,还派军挡在他背後。这样下去,即使刘备本来没有图谋西蜀之心,恐怕也会被逼出来罢?

想著王累黯然的走了出去,而刘璋则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葭萌关,刘备军大营。

刘备捧起麻袋中的「米粮」,不用仔细分辨,便可看到其中最少有一半是砂子。看著身边的士兵有些发黄的面孔,刘备儒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怒色。

刘备这时放下手中的米,喟然叹了口气,仰天道∶「为甚麽会这样?我该怎麽办?」

此时法正接口道∶「看来刘璋包藏祸心,主公缘何不兴兵一问?」

刘备仍有一丝犹豫道∶「季玉是我同宗,此番是请我前来对付张鲁,应该不至如此相待。」

庞统举起酒葫芦咕噜噜喝上一大口,用袖子抹了抹嘴,道∶「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孰知是否刘璋看到我军势强,担心我们图谋他西蜀,反过来藉此机会要削弱我们?」

刘备道∶「即便如士元所说,毕竟就此兴兵,似乎小题大作,何况更给刘璋我有图谋不轨之心,为之奈何?」

庞统望向陆羽。陆羽心知若不好好回答,只会把气氛弄僵,於是道∶「主公所虑极是。不过刘璋为人暗弱,易受宵小摆弄。先前请主公前来,共抗张鲁,应非虚心。现在见我军势强,其下宦臣或如士元所说,怂恿其以此法对付主公。今主公可兴兵,便以『清兄侧』为名如何?」

刘备一听,颇合心意,乃点头道∶「便依子诚言。但不知如何出兵?或者乾脆我们另寻他路转回荆州便是。」

庞统接口道∶「若只选精兵,昼夜兼道迳袭成都,虽为上计,但为刘璋献计之人,安能设想不到?必然早令各处关隘严加把守防范。若退还白帝,转回荆州,固是一策,但易给张鲁机会再犯,反使我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困莫大焉。惟今之计,只有先取涪水城,再向成都而去。现在涪水关由杨怀、高沛把守,此二人乃蜀中名将,不可轻忽。」

刘备沉吟一会儿,终於作出决定,站起身来,对法正道∶「传我的将令,整军待发,明日进取涪水关。」说完向其他人点点头,随即离开大营。

法正闻言,不由喜出望外。这几个月来,自己一直劝刘备夺取西蜀。刘备虽已有心,临时却总有所不忍,原因只有一句话∶「我与刘季玉同是汉室子孙,同室操戈,实非所愿也。」此时刘季玉却卖个大人情,让刘备自己作成决定,法正不由一时反应不过来。

看著帐外奔跑的军士,陆羽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此时须得将事实公告蜀中百姓,则民心尽归我有,蜀中官员也必与刘季玉离心离德,的确是出兵的时候了。」不过想到事情果然按著原来的「剧本」发展,陆羽又头痛了起来。

庞统则拎著酒葫芦,似乎不在意陆羽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

涪水关上,杨怀、高沛一脸惊恐的看著关下的刘备大军。赤龙兵团那血红的盔甲反射出慑人的光芒;而金龙兵团的山越族士兵则大声咆哮,彷佛野人一般。如此军容岂是他们见过的。据说刘备军只用一万人,就打败了张鲁五万大军。张鲁军那些不要命的士兵,杨怀和高沛可是见识过的,如此想一想作个比较,就可知道刘备军有多可怕了。

杨怀和高沛的脸上不由露出丝丝冷汗。即使站在涪水关那高大的城墙上,仍阻挡不了双腿的颤抖。

此时,关下刘备军分开一条道路,刘备一身青色的龙麟袍,腰佩双股剑,策马来到关前,身後紧跟著黄忠、太史慈等将。

杨怀见了,连忙高声道∶「使君率大军前来,不知有何事?」

刘备微微扬首道∶「我不辞千里到西蜀,甘冒矢石,只因为同宗之谊。孰料刘季玉任宵小非为,苛薄对待,竟三月不发粮草,而後几番催促,送来的泰半是沙石。我荆州将士已数日未闻炊烟,多少大好儿郎未伤在敌人刀下,却饿倒在营帐之中。我今兴兵,特为到成都肃清那群宵小,免得伤我同宗之谊。还请二位放我们过去,否则二位便是与那群宵小同谋,莫怪备不客气了。」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刘备军士兵都跟著愤怒的高声呐喊,一波又一波的涌向城墙。一瞬间彷佛整座城墙都在抖动。

杨怀此时面色如土,心想自己那位主公真是不知好歹,不分轻重,竟然为了一点点粮草,惹上这样的一个大麻烦,如果自己不让路,还真的难以幸免了。再看看城墙上的蜀军士兵,个个都面有羞色,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不料此时高沛却色内俱厉的对刘备大吼道∶「刘备小儿,谁不知你对我西蜀窥伺已久,不过藉此机会谋犯罢了。说甚麽肃清宵小,我高沛焉能因此就放你这卑鄙小人过去?」

刘备听了,并没有作声,反倒是身边的黄忠哈哈大笑,转身就对一边的太史慈道∶「子义,我们好久没有比划箭法了,不如今日再比一回如何?」

太史慈面如寒霜的看著城上的高沛,彷佛在他的眼中,高沛已经是一个死人。他点了点头道∶「就依老将军。」

黄忠一听,微笑著拈了拈长需道∶「好,那我先来。」说著就从「青骢」的背上摘下闪著金光的射日弓。

巨大的射日弓被拉成了一道满月,银色的弓弦上搭著一枝铁箭,被高高的举起。

城下的刘备军离自己足有五百步远,虽然不相信能有弓射得了这麽远的距离,高沛还是躲到了手持铁盾的蜀军士兵背後。

弓如满月,箭则如流星。根本没有任何抛物线,射日弓射出的铁箭就像闪电一般,瞬间便贯穿了那名持著铁盾的蜀军士兵,只见铁盾片片碎开,而那名士兵的胸前多了一个碗口大的洞。至於高沛,此时已两眼无神的倒在地上,胸前也是一片血肉糊;原来铁箭片片炸裂爆开,全都插入他的前胸。

「会挽雕弓如满月,亲射虎,望天狼。」不知怎的,看著黄忠射出的箭,陆羽竟然想起这阙词。再看黄忠手中的射日弓,陆羽不由想到中世纪号称无坚不摧,在「百年战争」中所向无敌的英格兰长弓。比起射日弓,陆羽觉得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看到高沛的惨状,杨怀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顾不得甚麽形象,连忙蹲下来躲到了矮墙後面。此时太史慈已经骑著「棕耳」来到了阵前,闪著幽光的落月弓被他高高的举起。

杨怀偷偷的从矮墙上的箭垛口向下望去,只有半块砖大小的箭垛口根本看不到甚麽。但杨怀根本不敢伸出头去看个清楚,毕竟黄忠那长虹贯日般的一箭,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使得他只敢在那小小的箭垛口里向城下看去。

就在这时,杨怀在箭垛口看到了一片银光,还没看清楚那是甚麽,眉心已经一阵剧痛传来。不过还来不及喊痛,杨怀便仰天倒下,空中则溅起了一抹鲜,血一支银箭钉在城楼的大柱上,半截箭身没入其中,另半截则不住颤动。

太史慈扬了扬手中的落月弓,向黄忠看了一眼,黄忠一阵哈哈大笑道∶「这一次又是不分胜负。」

太史慈点了点头,随即回到阵列中。在太史慈身後的刘辟、龚都二人不由相顾骇然,想不到太史慈的箭法厉害至斯,竟然在这麽远的地方还能命中那小小的箭垛口,让後面的人一箭毙命,想著二人背後都是一阵发冷。此时,众将身後的刘备军都迸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从这一刻起,威震寰宇、名留後世的刘备军「八部天龙将」,开始建立了他们战神一般的地位。

群龙无首的涪水关不到眨眼便被刘备军攻破。刘备不忍攻城杀戮,只是晓以大义,守关的三万蜀军便开关投降。这消息如飞蝗般的立即传到了成都。

刘璋在内厅听到消息,慌忙推开狎玩的艳婢,出到大厅中召集手下文臣武将商议。

议事厅上,王累与黄权对视了一眼,彼此充满了无奈的神情。弄到最後,还是把刘备逼反了,这全是咎由自取阿。而一旁的张松则不动声色,冷冷的看著厅中众人-陆羽早已要法正密知杨松,要他千万小心,不可露出丝毫破绽,以免招致灭门之祸。

看到众人都不言语,刘璋一脸慌张的道∶「不若与之议和。刘玄德要粮草还是钱,全数照给。大不了我再向他赔罪。念在同宗之谊,他应该会原谅我的。」此言一出,堂下众人多有不逊之色,心中想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时从事郑度开口道∶「事已至此,即使刘玄德肯放过主公,岂会放过我等?若主公将我等交出,亦不啻将西蜀拱手交出。不若乘地利之险,与他拼个鱼死网破,或者尚有生机。请主公即便差人告知各处关隘,添兵把守,不许放荆州军一人一骑入关。再连夜遣兵屯守雒城,扼住咽喉之路。那时刘备即使有精兵猛将,亦不能进也。」

刘璋闻言,惊容一宽,点点头道∶「此计大佳,但不知何人可以领兵前去?」

郑度微微沉吟道∶「张洪烈精通兵法,治军有方,乃我蜀中三大名将之一,当可领兵前去。

张任听了,站出行列,面无表情的道∶「末将愿往。」

刘璋闻言大喜,随即道∶「我拨五万人马与你,但不知你还需何人为副将?」

张任於是保冷苞、邓贤、吴懿、吴兰、雷同五人为副将。领命後,张任立即点齐人马,星夜率军往雒城而来。雒城守将刘瑰闻讯,赶紧率众将大军接入城中。

刘备军攻破涪水关後,休养了数日。由於涪水关本是蜀北的粮仓之一,囤积了大量的粮草,所以刘备军暂时解决了粮食的问题。

按刘备的意思,想观望刘璋的反应。不料这一日,法正收到杨松的书信,知道刘璋遣张任领军屯守雒城,连忙来见刘备。

陆羽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心中暗叹。想不到历史还是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进,自己真的有「逆天」的本事,改变这次事件的历史吗?

法正此时也面有忧色的道∶「张洪烈生性谨慎,心思细腻,长於守御,乃蜀中第一名将,十分难以对付。」

陆羽恍若未闻,只在心中仔细盘算。众人也众在一起商议,突然士卒来报,诸葛亮有书信至。陆羽一听,连忙迎了出去。结果当他看到信使的时候,却不由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究竟来者是谁?
 
第十五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历史改变

香风袭来,一道红影飞快的扑入陆羽的怀抱之中。

陆羽搂著那娇柔的身躯,微微惊讶道∶「香儿,你怎麽┅┅」然而话还没说完,腰间就是一阵剧痛,陆羽不由疵牙裂嘴的叫了出来,看向怀中的孙尚香道∶「怎麽才见面就来这麽一下?疼死人了。」

这时泪眼婆娑的孙尚香抬起头来,瞪著他道∶「谁叫你瞒了人家这麽久?还一个人偷偷的跑掉!」

陆羽知道她的委屈,连忙抓住她的小手道∶「我知道错了,香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就放过我罢。」

孙尚香这才破啼为笑,得意的道∶「看在你派人来找我的分上,这次就放过你了。」接著伸手抚摸陆羽的脸,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哼,我就知道,我的夫君一定是这世上最出色的人。」

陆羽摸了摸被敲的头,看著孙尚香一脸的灰尘,脸上露出了怜惜的神色。从江东马不停蹄的来到蜀地,从来娇生惯养的她,一个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这全是为了自己阿。想著陆羽心中一阵感动,又搂著她柔声道∶「香儿,这些日子你都好吗?我派去的人都找不著你,可把我急死了。」

孙尚香轻轻挣脱陆羽的怀抱,双手拉著他道∶「还说呢,人家帮你送了白玉箫以後,二哥就把人家关在家里,不让我见任何人。本来以为他只是一时气愤;要是知道他是为了要那样对付你和陆家,我就算会死也要想办法跑出来见你。」

听到这一番话,陆羽的脸上一面满了感激、甜蜜的神色,却又带著一丝复杂的感伤-他不由也想起了乔烟,心中一阵撕裂般的痛楚。那个至今仍然深爱,在心中最里层还保留一个位置给她的女子,现在是否被孙权怀抱了?

孙尚香看到陆羽的眼神,从感激转为感伤,不由娇嗔道∶「不许你想别的女人。有我在的时候,你只准想我!」

陆羽吓了一跳,不由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拍著自己的额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到这样一来,好像对不起你二位哥哥。」心中打定主意,那已经是过往云烟,就让它随风飘散罢,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的人┅┅。

孙尚香瞪著陆羽,嘟哝道∶「哥哥们都不理我的感受,还说甚麽对不对得起?不过,我不准你对不起我。」说著又投入陆羽的怀抱,紧紧的抱著他。

陆羽轻轻搂住了孙尚香道,心中仍在叹息∶自己真的忘得掉「她」吗?真得割舍得下这一分感情吗?眼中彷佛又看到了西儿、乔烟二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陆羽双手按在孙尚香的两肩上,微微笑道∶「对了,香儿,你怎麽会和荆州的信使一起来?」

孙尚香摇了摇可爱的脑袋道∶「是那个鱼头说,只要跟著信使来,大概可以看到你。所以我就跟来了。」

「鱼头?」陆羽的脑袋还没清醒过来,反而浮现出两个大大的问号。

「哎,就是那个外号人称甚麽『瞌睡虫』的家伙嘛。」孙尚香嘟著嘴道。

陆羽越听越糊涂,一时竟无法理出个头绪来。正在发愣时,身後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回过身来,只见刘备、法正、庞统一起走了出来。刘备和法正脸带微笑,庞统则拎著酒葫芦道∶「用鱼头来形容孔明那副鬼样子,果然贴切得很。鱼头,瞌睡虫,那个家伙听到了,恐怕就笑不出来了。」说著不由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一来,陆羽总算弄明白,「瞌睡虫」原来是说「卧龙」,不禁也跟著微笑了起来。

这时孙尚香瞄了庞统一眼道∶「哦,那你就是那苹『小鸟』罢?」这时刚喝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去的法正,「噗」的一声把茶给喷了出来。庞统的笑容顿时僵在半空中,脸上不停的在抽搐。

至於陆羽,此时已是笑得前弯後仰,刘备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不住的摇著头。

这时信使走上前来,将诸葛亮的信递给刘备。

刘备敛起笑容,拆开信看了一遍,没有作声,就交给陆羽、庞统、法正三人看。

法正看了之後道∶「若与马腾结盟,与我有极大的好处。我们南、北两家联手牵制曹操,可令曹操难以西望。只是此时正宜平定西蜀,联合出兵非其时也。」

刘备虽然点了点头,却道∶「马腾素来忠义,前次因故未能出兵,如今克服万难,欲举义旗,奈何不施以援手?」

庞统道∶「事有轻重缓急。前次主公请他出兵,用意不过是要牵制曹操,使其无法顺利平定河北,并非真要相抟。现在曹操已然势大,正欲向三家开刀;我们当养精蓄锐,严阵以待。若冒然出兵,无异於以卵击石。还请主公劝其打消出兵念头,先安内再攘外。」

刘备点了点头,仍习惯性的看向陆羽。陆羽此时已记起了一件事,心中希望还不会太晚,连忙道∶「士元说得极是。眼下我军缠於张任,非旦夕便能分出胜负。所谓『备多则力分』,请主公赶快劝马腾打消出兵念头,先以守代攻。目前曹操在北方独大,须得西蜀平定,汉中得手,东联孙吴,方有进取之机。切莫一时心急,误了千秋大业。」

於是刘备道∶「便依你们所说的罢。」转身走向大营,准备修书给马腾。

陆羽安顿好了孙尚香,立即也修书一封,请信使一并送交马文鸳转给马腾将军。

涪水关既定,刘备和陆羽、庞统、法正等商议进兵事宜。

雒城位於涪水关以南,西有岷江,东有龙山,就像一把大锁,锁住了通往成都的大门。

雒城城外,张任依山傍险的设下五座大寨,号称「五子连环寨」,分别遣吴懿、吴兰、雷铜、邓贤守西面,自己坐镇中央大寨。五寨环环相扣,互相接应,死死卡住通往雒城的大道。

夜晚,刘备军大营。

庞统抱著酒葫芦,惬意的坐在夜空之下。忙中偷闲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就在此时,一阵难受的感觉突然席卷而来,庞统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彷佛有人掐住他的脖子一样。庞统不由抬头看去,只见西南天空一颗明星蓦然黯淡了下来。庞统看了,不由微微变了脸色,因为他知道那正是他的本命星。

庞统心中暗叹∶难道如老管说的,自己应劫的时候到了?这可真不是时候阿!不过,倘若苍天见怜,让自己辅佐刘备取得西蜀,奠定帝基,那时应劫也是无悔。只是,天数有定,岂人力所能回?

此时庞统心中只有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五子连环寨外烈火纷飞,刘备军中射出的火箭照亮了半边夜空,赤龙兵团和金龙兵团已经连绩攻打了三天三夜,伤亡颇重;尽管蜀军的伤亡也一样惨重,但眼前的五寨依旧巍然不动。

刘备军中,一员蛮将生得面如赤血,碧眼突出,使一柄铁蒺藜骨朵,腰带两张弓,威风抖擞的冲了上去,赫然便是沙摩柯。

沙摩柯身披青狼皮战甲,坐在马上,一柄铁蒺藜骨朵如狂风乱舞,挨著即伤,碰著即死;但沙摩柯身边的蜀军却越来越多。

这时邓贤见蜀军士兵在沙摩柯铁蒺藜骨朵下多有死伤,便从沙摩柯背後拍马舞刀冲了过来。

眼见沙摩柯就要死在邓贤的刀劈之下,却见沙摩柯彷佛背後长了眼睛一般,猛然回身一声大吼,铁蒺藜骨朵便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邓贤大吃一惊,连忙使一招「举火烧天」式,想架住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

蓦然一股大力涌来,邓贤如遭雷噬,只觉得身下一矮,立即从马上滚了下来,只见座马七窍流血,竟然被活活震死。邓贤正惊愕间,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又砸了过来。旁边蜀军士兵拼死营救,方将邓贤抢了出去。

饶是沙摩柯如此英勇,无奈战局毫无起色,令沙摩柯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只见四面源源不断的有对蜀军士兵涌来,逼得沙摩柯一步也前进不得,最後只能被压得退了回来。

刘备眼见又是一夜拼杀无功而返,不由叹道∶「张洪烈真将才也,竟能硬生生将我军挡在此处,进退不得,为之奈何?」

一旁的庞统歪歪嘴道∶「张任把五行阵用在这布营上面,摆得是四平八稳。若在别处,只要通晓五行生克,便可逐一破之。但此阵依山而建,以山势地利遮盖了生、死二门,实在很难搞定阿。」

刘备闻言,微微皱眉道∶「难道无法可想?」

庞统这时笑了笑,掏出「西蜀地理图」给刘备看,手指其上的路线道∶「此去五十里有一条小路,可通雒城西门。此路极为隐秘,图上连此路的名称也未标出。这几日我找来山中百姓询问,也多有不识者。若从此路进军,则可绕过此阵,直攻雒城,当可收出其不意之效。」

不料此话一出,刘备尚未出声,另一旁的陆羽已猛然大叫道∶「此计万万不可!」

众人的目光不由齐刷刷的望向陆羽。陆羽这时发现自己失态了。

平心而论,从时间先後的观点来看,庞统的计策还是十分有可能实现的。但熟知「三国历史」的陆羽却十分清楚,那根本就是一条不归路。只是现在他必须找著一个理由反对-总不能告诉大家,来自未来的他具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罢?

於是陆羽硬著头皮,边想边道∶「我看那张任生性谨慎。只瞧他布阵之法,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我们的精锐军采消耗拖延战术。何况张任号称蜀中第一名将,所谓名将者须熟知地理,精通兵法;因此我料那张任不可能不知有此城西小路。由於此路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只须埋下三千弓弩手,便可将我军尽数葬送其中。我以为此险绝不可冒。」

庞统听了,不由翻翻白眼道∶「不这样,难道困在这里死啃这个阵阿?」

陆羽从「历史」得知,就是因为荆州军误中此计,包括庞统在内几至全军覆没,才让那张任起了轻敌之心,後来也才会败於诸葛亮之手。但是一时间要他立刻想出另一招「慢敌之计」,著实为难。面对庞统的诘问,陆羽不由答不上话来,只能一直摇头表示不赞同。

庞统看了心火大起,正想再说,一旁法正站出来道∶「吾观山越士兵在山中奔走如飞,极擅攀援。子诚既有顾虑,何不让其於山背攀援而上,若张任布有伏兵,则可从後除之,如此我大军亦可安然通过。」

刘备点了点头道∶「孝直所言极是,便依此法出兵。」说完看向陆羽。陆羽虽觉得心中总有一丝阴影在,但此时势成骑虎,也只能跟老天赌一把了,便咬了牙点点头表示默许。

这时庞统又道∶「此处亦不可放松攻打,否则张任必会察觉有异。若被他发现我军往西而去,恐怕会将我军全都堵在山口。所以还请主公率大军在此牵制张任,由统另率一军前去取雒城。」

陆羽本想出声阻止,一边法正却暗示他不要再说。这时刘备点头答应了下来,陆羽只好道∶「我愿与士元同去,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雒城城西的山谷中。

刘备大军无声无的在谷中行进著,陆羽率中军缓缓前行。

仰头看向两侧高耸的悬崖,觉得此座山谷真的很奇怪,其中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岩石,而这些岩石在谷中看起来,却又都是漆黑一片。这些岩石应该不是它们本来就有的颜色,在它们上面彷佛涂了一层甚麽似的。陆羽看了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好像想到了甚麽却又捉不住,真是急煞了。

低头想到跟庞统争夺领中军的事。陆羽料得张任若想截击刘备军,必然是把前军放过,而拦腰攻击中军,这样才能造成刘备军大乱。既然阻止不成庞统前来,自己只有跟他对调位置,搏一搏老天对自己的态度了。虽然让庞统生气得哇哇大叫,自己却也顾不了别人的观感了。

这时空中传来几声鸟叫,这是沙摩柯他们的暗号,表示他们已经找到埋伏的蜀军了。

冷苞有一些兴奋,在山中风餐露宿这麽久,终於把刘备军给等来了。

冷苞心想∶真的让大帅给算准了,刘备军打算从这条小路偷袭雒城。不过有自己在,刘备军再精锐,恐怕也要葬身此处了。想到这里,冷苞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冷苞照张任的指示,放过刘备军的前军,而让士兵的弓箭对准了刘备军的中军。

看到刘备军进入了悬崖下,冷苞刚要下令来个万箭齐射,突然山顶一声炮响,无数身穿皮甲的蛮族士兵从身後冲了出来。

冷苞手下都是弓弩手,弓弩手那孱弱的铠根本就阻挡不了山越族士兵劈来的一刀。弓箭手的天职乃是远程打击;一旦他们被逼著要和身手矮健的山越族战士作近身格斗,那麽结果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

陆羽满意的看著山上的金龙兵团士兵制服了蜀军的弓弩手,但不知为甚麽,他心中的那股阴影总是挥之不去,反而不安的情绪逐渐的上升。对,一定有甚麽环节是自己还没想到的;但,究竟是甚麽?

此时庞统率领前军,已经离谷口不远。抬头看到前面的石壁上似乎刻著几个字。庞统策马上前一看,不由怔怔的看著石壁上的字,半晌没有作声。上面赫然是刻著「落凤坡」斗大的三个字。

冷苞看著山下的刘备军,阴冷的一笑,心想∶以为这样就赢了吗?甚麽天下三大军师?今天就要让你们一个个葬身此处。於是冷苞猛的一挥手。

这时的陆羽脑袋浮现起四川地理图,那是他高中时就熟记的,为了高考,他可是花足了苦工夫。当然,其中记得最熟、最常用的一幅,就是「全国矿产图」┅┅对了,「全国矿产图」!是┅┅是油页岩!

想到这里,陆羽猛然大惊,那些石头是油页岩哪!只要有几支火箭,刘备军将是无路可逃阿!想著陆羽策马狂奔了起来,一路大喊∶「快撤军!岩石会著火!快通知庞军师撤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冷苞的手已经挥出,数支火箭划过天空,一瞬间,刘备军的命运差不多已经决定了。

火箭落在山谷中的岩石上,果如陆羽喊叫的,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迅速蔓延开来,霎时间,整座山谷便笼罩在火光之中。

刘备军听了陆羽的喊叫,虽不明白发生甚麽事,仍立即遵照将令,准备撤退,不料变故陡生,大火扑面而来,一时间行伍大乱,不少军士被火波及,烧得满地打滚,哀号和痛苦的呻吟比比皆是。而庞统的前军更是早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被一群士兵拼死拦住,陆羽只能放弃前进,在他们的护卫下灰头土脸的退出谷中。此时跟在他身边的军士,只剩原来的三成不到。

陆羽痛苦的敲打自己的脑袋,他为甚麽不早点想起来?四川的油页岩是因底下有大量石油,经常溢出地面,才浸润而成的。看来这座山谷在这时代应该蕴藏大量石油;整座山谷就是一个大自流盆地,而山谷中的石油由於埋藏较浅,所以经常溢出地面,才会使得山谷寸草不生,那些石头也才会看起来黑漆漆的。真该死,自己看到那些黑石头,为甚麽就想不到呢?看来张任虽不知道那是石油,但必然知道它极容易著火,才会想出此计。自己棋差一著,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著山谷中妖艳的火光,陆羽不由低下了头,深深的懊悔自己的大意。输了还可以重来,坏了可以修好,破了也可以补全,惟有生命,是挽不回来的阿。

此时的陆羽,对於「天命」充满了恐惧,回到过去的自己,拼命想改变历史,但历史还是按照它原来的轨迹前进,该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这岂不就是「天命」吗?那麽即使自己熟知「历史」,又能改变甚麽?自己的努力真的有用吗?一直没有见到回报,此时陆羽不由产生了怀疑。难道连自己最後的安排,在所谓的「天命」之前,也没有用吗?不,不该会这样┅┅陆羽心中默祷,只希望有奇迹出现┅┅

荆州,襄阳城府衙。

诸葛亮手里握著一封信,背上扛著一个长型布包,轻摇羽扇的走入内宅,此时马文鸳正在和黄月英闲聊。

看到诸葛亮进来,马文鸳立即站起身来问道∶「是否刘使君有回信来了?」

诸葛亮微微点头道∶「主公甚是赞同两家互通有无。至於出兵一事,由於刘季玉背信弃义,派军拦截我入蜀大军,以致主公不得已正率军与之苦战,著实无法分身。主公希望马将军能暂缓出兵,等我们缓过手来,再联手击曹。」

马文鸳听了,没有甚麽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诸葛亮接著道∶「另外,子诚著我将这封信交给小姐。」说著将手上的信件边给马文鸳。

「陆子诚?他怎麽会写信给我?」马文鸳惊疑的接过信,想著自己与他素未谋面,他怎麽会写信给自己?难道,难道他那麽不堪,竟想┅┅

马文鸳随即摇了摇头,这陆羽再怎麽大胆好色,应该不至於那样作才是,反正多想无益,看了信不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折开信一看,内容很简单,简单得只有八个字∶「请君入瓮,切莫入朝。」

马文鸳看了,不明究里,到底这八个字是甚麽意思呢?

接著诸葛亮又从身後把那布包递给马文鸳道∶「这是子诚交代要送给小姐,请小姐转赠给令兄马超的。」

马文鸳听了一惊,陆子诚要送东西给自己的大哥?为甚麽?接过布包来,掂一掂重量,心中一动,连忙把布包打开,果然就是自己在兵器铺看到的那把绝世宝剑!

马文鸳疑惑的看著诸葛亮,诸葛亮微微笑道∶「也许是有人告诉了子诚,所以他就转赠给有心人了。」

马文鸳一听,脑海里立即浮现孙尚香的红色身影┅┅

益州,刘备军大营。

当庞统被抬回营中时,陆羽几乎已经认不出他,全身焦黑,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陆羽还记得自己临行前,特地对「那个人」说的话∶「虽然我写给你们的规章里,有一条是『誓死达成任务』,不过我从来都是告诉你们,生命最可贵,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但是这一次非比寻常,所以我请求你,不是命令你,即使真的会牺牲你这条命,也要保护庞军师的性命安全。万事拜托了。」现在看到庞统变成这样,陆羽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这时庞统身边一名军士走到陆羽面前,面无表情的道∶「暗五参见军师。属下惭愧,有负军师所托。当大火烧起的时候,属下立刻拉著庞军师要撤退,但庞军师却大声下令要全军往谷中冲去,宁死也不肯向後撤,结果大火薰烧过来,把庞军师烧著了。属下一见苗头不对,立刻下手把军师打昏了,用衣服灭了他身上的火,再背著他攀上悬崖,死命逃了回来。」

陆羽听毕,松了一口气,随即拍了拍暗五的肩膀,微微点头道∶「辛苦你了。庞军师伤势怎麽样?你呢?伤得重不重?」

暗五恭敬的道∶「庞军师伤势虽重,但都是皮肉之伤,没有性命之忧。属下也差不多,多谢军师关心。」

陆羽暗自嘘了一口气,真正放下心中的大石,算起来这应该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历史」的洪流固然奔腾难挡,「天命」的定数纵使非人可移,但在自己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於成功的「逆天改命」,为刘备军救回了这名绝世谋士。凤凰,不正是「浴火重生的不死之鸟」吗!

历史上若不是庞统在落凤坡陨命,诸葛亮便不会入蜀。有他在荆州,就可以镇住关羽,不致因傲激怒孙权,而为东吴所乘,最後败走麦城,被俘斩首。刘备也不会为了报关羽之仇,不顾诸葛亮之谏而出兵东吴。刘备甚至为了赌气,而把诸葛亮留在四川。如果当时庞统在的话,和诸葛亮便可以一在荆州、一在西蜀,一内一外,辅佐刘备,那麽也就不会中了陆逊之计,致有彝林之败,恚死白帝城。他更相信,合以两人之能力,定能辅佐刘备成就千古帝业。

陆羽越想,心情越好,看著庞统,不由露出微微笑容。这时刘备走了进来,拍了拍陆羽的肩膀,先问起庞统的伤势。

陆羽道∶「士元伤势无碍,只需静养。此次大败,我军士气大挫,而张任又守得固若金汤。不过所谓『危机便是转机』,未必於我军不利。依羽之计,如今只有请孔明和荆州众将入蜀相助,另出一路前来夹攻,方可破那张任,进取雒城。」

刘备点点头,忽然皱眉道∶「子诚是否有事瞒著大哥?这几日看你心绪不宁,又屡次与士元挠舌不下。难道跟这次士元受伤的事有关?」

陆羽大吃一惊,没想到竟被刘备看穿了。想到「天机不可露」,只能含糊答道∶「其实出发前孔明曾找我谈,因为我们都稍懂星象,看出这次西来蜀中,於将帅将有不利。所以孔明一再嘱咐,要我小心行事。我想说出来可能士元不相信,所以只能暗暗担心。」

刘备听了,脸色显得温和许多,按手在陆羽肩头道∶「子诚,作大哥的实在无能,只能说∶谢谢你!」

陆羽点点头。两人一起看著庞统,一道暖流便这样横过了他们的心头┅┅。

第十五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卧龙入蜀

凉州,天水。

凉州原本乃是三秦之地;後来汉朝经营西域,遂将河西走廊纳入其中,共有武都、安定、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居延等八郡国。凉州百姓多与胡人杂居,未脱蛮荒鄙陋之气;但相对而言,这里的百姓由於常年与异族作战,民风质朴骠悍,为大汉之最。

而天水也修得和这里的民风一样,虽看上去远不及江南和中原的城池精细,但开阔雄浑,一砖一瓦朴实而简单。

马家乃天水大族,拥有最大的府邸。

马文鸳风尘仆仆的走入家中,这时一名面如冠玉,浑身洒发著英气的青年走了出来。只见他一身蓝衣,身材颀长,配上两道剑眉,显得威武不凡。

蓝衣青年看到马文鸳,冷如冰霜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对她道∶「小妹,你回来了。」

马文鸳见到蓝衣青年,开心的回道∶「大哥,有人要我赠你一把宝剑,你看怎麽样?」说著将手中装饰古朴的宝剑递了上去。

蓝衣青年伸手接过,拔剑出鞘,一股剑光彷佛从剑中迸射而出,剑身透出森森寒气。

蓝衣青年掂了掂重量,又挥舞了几下,不由赞道∶「真是好剑!如此宝剑确是珍品,我马超定不辜负了它。」原来这蓝衣青年赫然便是马家的大公子,威震西凉的「飞翼神枪」马超,马孟起。

马文鸳笑语盈盈的看著自己的大哥道∶「就知道你这个武痴会喜欢的。对了,爹爹呢?」

马超这时收起宝剑,道∶「朝廷来旨,言铜雀出世,召父亲进京庆祝。刚好董国舅来信,让父亲藉此机会共谋大事。所以父亲领著二弟、三弟他们一同入朝,都已经走了半个月了。」接著举起手中的宝剑道∶「对了,这剑是谁送的?」

不料马文鸳听到前面的话,心里怵然一惊,脸色苍白,想起了陆子诚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这是怎麽回事?自己也才刚知道父亲进京,陆子诚却好像「未卜先知」似乎,这怎麽可能?还有他说的事,怎麽可能是真的?不,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马超看著马文鸳的表情,不由感到疑或。不过素来习惯这个小妹的心不在焉,也就耸耸肩,打算等她回过神来再问她。於是转过身来,拔出宝剑,又挥舞了起来┅┅

荆州,襄阳城。

议事厅上一片安静。谁也想不到有陆羽和庞统在,荆州军竟然还会遭此大败,而且庞统还受重伤。

不过诸葛亮却是脸上一片平静。他心里清楚,陆羽果然「逆天改命」成功,保住了庞统一命。看来管辂送他「玉麒麟」这个名号,还真其来有自。

想著诸葛亮又握了握手中的锦囊,不由有点犹豫。陆羽为甚麽要这麽安排呢?到底有何用意?

诸葛亮吸了一口气,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开口道∶「荆州与交州召募士卒的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一旁的费站出来道∶「百姓听说我们扩军,许多壮丁纷纷前来。现在荆州第二、第三卫戌兵团已经装备完成,开始训练;第四卫戌兵团也快额满。交州目前第二卫戌兵团也已召募完成,开始训练;第三卫戌兵团已经开始召募,按情况也会很快额满。水军训练所已经挑选完毕,准备开始装备训练;被剔除的人有不少仍自愿意留下来,充当练习生。」

诸葛亮微微点头,便看向身旁的徐庶道∶「主公如今在涪水关退两难,召亮前去。然荆州重地,干系非轻,需得人守之。主公依子诚之议,有意将荆州之事交给元直。」

徐庶点点头,也不推辞,慨然领诺。

孔明接著道∶「荆州乃我军根本,须留重兵守卫。主公委由子诚与我商议。按子诚的意思,请子龙组建的白龙军团防守汝南、宛城一线,由文远协助,荆州数卫戌兵团皆并入其中;而交州众卫戌兵团,则并入兴霸的水军,组建成海龙军团,一半负责镇守江夏,防卫东吴,一半负责交州的水域、海线防务;若襄阳有急,亦可顺汉江而上,阻截敌军。」

从新野、汝南、江夏赶回的赵云、张辽、甘宁闻言,齐声躬身领命,从诸葛亮手中接过了军符。

诸葛亮此时突然站起,向众人一揖道∶「明日我即率领近卫、黑龙、青龙三军前往西蜀。荆州重地就交由诸位,望诸位勤练士卒,严加守御,勿负主公厚望。」

众人听了,连忙起身还礼。

於是诸葛亮与徐庶交割了印信,微微叹了口气道∶「元直,荆州就交给你了。」

徐庶微微一笑道∶「孔明只管放心。庶之才虽不似三位军师般足以开疆拓土,但看守门户之能还是有的,绝不会少了一寸土地。此去遥远,千万小心。」

孔明闻言,笑了笑,心知徐庶之才不在自己之下,遂放心下来,又道∶「最後我要送你八个字∶『北拒曹操,东和孙吴。』」

徐庶点点头道∶「放心,子诚早跟我讲论过,要我尽量表面配合、暗中仔细防范的。」

於是众人照孔明分派的职务走马上任。徐庶领了印信,著赵云、张辽率白龙军团镇守宛城、汝南、新野。白龙军团下辖五个兵团,其中原白龙长枪骑兵团由臧霸统领,其他四个卫戌兵团由周仓、裴元绍、糜芳、和新近前来投效的廖化分别统领。甘宁、文聘统领的海龙军团则镇守与江东交界的江夏、长沙二郡;海龙军团下辖四个兵团,其中水军由徐盛统领,其他三个原交州卫戌兵团由孙观、尹礼、和邢道荣统领。至於近卫兵团的四个铁甲营则由巩志、刘贤、陈应、鲍隆统领。

文官留陈宫、陈登掌管兵部,马良、糜竺掌管户部,陈群、陆绩掌管工部,蒯良、孙乾掌管礼部,伊籍、向宠掌管吏部,向朗、蒯越掌管刑部,一起辅佐徐庶,同守荆州。

孔明让张飞、纪灵统领黑龙兵团,取大路杀奔巴州、雒城之西。又拨一万青龙军,教魏延为先锋,溯江而上,会於雒城;孔明自领关羽、简雍、蒋琬、费等随後率大军起行。

大江之边,孔明引近卫兵团的四个铁甲营和一万青龙军,与张飞同日起行。

孔明对於陆羽的要求有点不解。除非无人可用,他是不太愿意用张飞的,反到子龙似乎较合适。而关羽则很适合留守荆州,毕竟他是刘备的结义兄弟,这样作才是表示对刘备的尊重。但陆羽却作了反常的安排,用徐庶、赵云留守,反而要他带关羽、张飞入蜀;同时不是让较懂兵法的关羽自领一军,而是要张飞领军取巴州。这任务可是艰钜得很,交给张飞行吗?想著孔明不由心里喟叹,无奈已经答应了陆羽,也只能按他的要求这样安排了。

张飞临行前,孔明心里还是不放心,但还是面带微笑的道∶「西川豪杰甚多,翼德此去,万万不可小觑了,以致误了大事。像巴郡便是由西蜀大将严颜把守。这严频乃是蜀中三大名将之一,一柄九凤朝阳刀,《百将谱》上排在第三十二位。翼德排名虽在其上,仍须小心为上。一路注意戒约三军,勿得掳掠百姓,致失民心。所到之处,并宜存恤,切记勿好酒贪杯,恣逞鞭挞士卒。亮当在雒城等将军早日前来。」

张飞听了,不服道∶「军师怎知不是我先到雒城?我当在雒城等军师前来。」

诸葛亮淡淡的一笑∶「希望如此。」顿时把张飞噎得不行。

看著诸葛亮远去的背影,张飞瞪著眼却口中喃喃道∶「要不是陆小子说甚麽别露天机,免得真比你晚到,我早告诉你要用那一招了。」

巴郡。

张飞率黑龙兵团日夜兼程而来。由於黑龙兵团大部分都是铁甲骑兵,为了能独立作战,还配备了两个营的步兵,所以黑龙兵团实际上有六个营三万人。

巴郡位於今重庆境内,依山傍水,周围是一个巨大的谷地,也是东川人口聚集之地。巴郡乃蜀中门户,若想从荆州入蜀,除了绕道汉中走阳平关,便惟有经过巴郡。

巴郡城外,张飞率军刚想安下营寨,蓦然一声炮响,四面无数蜀军涌了出来。为首一员大将,狮盔金甲,手中一口九凤朝阳刀,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

刘备军士兵措手不及,只得连连後退,打算站稳阵脚後再图反攻。不过张飞已经气得「哇哇」大叫,翻身骑上自己的黑鬃马,拿著丈八蛇矛便来战蜀军。

张飞一身玄铁黑甲,手中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海,将挡在面前的蜀军士兵搅得粉碎,那滔天的霸气有如实质一般将身边的人推了开去。此时黑龙兵团的士兵已稳住阵形,身上穿著的复合铠甲开始发挥作用,使得冲到他们面前的蜀军像海浪碰到坚硬的岩石般,不断的被弹开,只是溅起的不是浪花,而是血花。

除非近身砍断马腿,或者刺入铠甲的缝隙,蜀军士兵的刀剑根本无法给黑龙兵团的士兵带来甚麽伤害。此时渐渐的黑龙兵团的铁甲骑兵在步兵努力的支援下,终於开始排好突击队形。一旦让重骑兵排好突击阵型,恐怕整片战场都会成为他们践踏下的泥土了。

手持九凤朝阳刀的严颜看到这个情形,不由微微皱眉,赶紧带著身边的亲卫迎向张飞。因为再不阻止他,自己辛苦布下的包围网,可能在一瞬间就会被他给戮穿了;到时再被刘备军那些铁甲骑兵脱离纠缠冲锋起来,恐怕变成自己的部队要被切割围歼,绞得粉碎了。

红光大盛的九凤朝阳刀当头劈下。张飞看也没看眼前是谁,手举起来就是一矛。丈八蛇矛与九凤朝阳刀相撞,九凤朝阳刀闪烁的红光立刻暗了下去,丈八蛇矛则是黑气大盛。

交手瞬间,严颜只觉得浑身一震,手臂发麻。双马交错,九凤朝阳刀不自觉的垂了下去。严颜心中暗叹,闻听张飞在宛城一声喝退曹军,在突围战中刺出一条活路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刘备军有此等猛将,莫非天要亡我西蜀?

不过此时非多想之时。严颜仍抖擞精神,展开自己的「朝阳刀法」,霎时间刀头上彷佛有一团朝阳,光芒万丈,不可直视。可惜他遇上的是张飞的丈八蛇矛。若说九凤朝阳刀是高悬的红日,那丈八蛇矛就如贯日的长虹。

三十招一过,严颜便已大口喘气,手中的九凤朝阳刀也慢了下来。张飞「哈哈」大笑,丈八蛇矛又是连续刺出。

但就在此时,刘备军的後军突然冲起漫天的火光,张飞这才知道严颜缠住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後军的粮草,不由气得大叫,立即一矛逼退严颜,返身招集众军,飞快的向後军扑去,而严颜也不敢追赶,率著蜀军藉机退入城中。

火光一下便散去。还好纪灵稳重,想起陆羽告诫的「谨防粮草」,於蜀军包围之际便立即赶来,总算及时赶到。幸好早有豫备,只烧去了外围的伪装草,没有波及到真粮秣。张飞见了,不由恨声道∶「严颜这个老匹夫,还真的名不虚传。」也不知道他是在骂严颜,还是在夸严颜。

看著火光,张飞想起陆羽临走前私下跟他说的话∶「此去西蜀,可能难以竟全功。必要时我会著孔明,让你自领一军来。到时你可要好好表现,用点脑袋,别让孔明和子龙看你的笑话。」

於是张飞收拾起暴燥的脾气,好好的琢磨起来。忽然想起陆羽跟他说的如何智取安乐城的事,立时心中生出一计。

黑龙军团被牵制在巴郡城下己经五日,除了第一天严颜主动出击,造成黑龙军团的些许损失外,就一直严守城池,任张飞如何叫骂也不出战。

纪灵心里明白,严颜是看准黑龙军团是以铁甲骑兵为主组成的,虽然野战无敌,但却不善於攻城。而巴郡与荆州相隔崇山峻岭,运送粮草不易,所以只要等待己军粮尽,自会退军。届时若有机会,再从後追击,便可获致胜果。

这时张飞骂得口乾舌燥,便在城下脱了上衣,喝起酒来,边走边骂士卒,要他们不可懒惰,误了大事。走著来到一名小校前问道∶「这几日让你们上山砍柴,可有打探到路径?」

那名小校连忙道∶「将军无须心焦,这几日己打探到山後有一条小路,可以偷过巴郡。」

张飞听了,脸露喜色,喝了一大口酒,转头又向城上骂道∶「严颜老匹夫,你再作缩头乌龟,俺老张绕路便是,一路上定要通告全巴蜀晓得,你怕了俺老张,所给闭门不出,让路给俺老张过去,哈哈哈!」

纪灵一听,连忙谏道∶「翼德万万不可如此,严颜乃蜀中名将;若我军真绕道而行,他必然截断後路,令我腹背受敌,粮运不继,进退不得。那时恐怕我军会有倾覆之危。」

张飞听了,却哈哈大笑道∶「你没看到严颜那老乌龟被掩打怕了,缩了头不敢出来的样子吗?我若真的绕道而行,只怕他还不敢来讨打呢。你就不用担心了。」随即传令∶「今夜二更造饭,趁三更明月,拔营起寨,人衔枚,马去铃,悄悄而去。我自前面开路,由纪灵将军带後军先行。」

深夜,无数刘备军士兵骑在马上缓缓前行,山谷中满是黑影晃动,但却一片悄然无声。

突然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响起,黑暗中无数羽箭飞了出来,直奔刘备军而去。但希奇的是,羽箭射到刘备军的士兵身上,却只发出如击败革的声音,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彷佛被黑龙骑兵那厚厚的铁甲也给弹开了,只有偶尔几箭射到面门,刘备军的士兵才发出叫声,倒了下去。

严颜猜测羽箭大概无法射穿黑龙兵团的复合铠甲,只有奋力一搏求胜,遂率蜀军冲了出来。一时间伏兵大起,呐喊著向刘备杀去。

待严颜冲到刘备军之前,一刀劈去,面前的刘备军士兵竟毫无反应,应刀倒下。这时严颜才发现自己砍中的不过是一团乱草。

严颜心知中计,连忙大声呼喝撤军。但就在此时,四下里毫起无数火把,喊杀声漫天遍野。

黑暗中一道人影飞撞而来。严颜百忙之中,挥刀砍去。那黑影举手一撞,严颜立觉刀上传来一股扑天盖地的霸气,一时抵挡不住,连人带刀被扫下马去,身上的铠甲片片碎裂。来人缓缓露出面目,月光照射下,严颜总算看清楚,张飞手提丈八蛇矛立於马上,粗壮的身影满是霸气。

「来人,将这老匹夫绑了!」张飞大吼一声,身後立即涌出数名刘备军士兵,将严颜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後五花大绑起来。

这时纪灵手提三尖刀走了过来道∶「刚才顺利骗守军开城门,已攻下巴郡城了。」张飞看了看地上的草人,一脸得意的道∶「这一招是跟陆小子学的,怎麽样?还不错罢?」纪灵不由微微而笑。

涪水关西,刘备军大营。

庞统从死晕醒来,发现自己好好竟躺在营帐里,只是浑身被包扎得像棕子一样。虽然很疼痛,但是深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并无大碍,总算还活得好好的。接著便想起来,自己明明看到本命星黯淡,端的是在劫难逃;又碰到「落凤坡」克字,自分必死无疑。不料此刻竟然好端端的活著,究竟怎麽回事?猛然间又想起老管的话∶「天煞孤星,半空而逝!」┅┅┅对了,後面还有一句话∶「除非你遇到『逆天改命』之人!」

是阿,看来的确有人替自己「逆天改命」了,是谁?┅┅一定是那家伙。唉,若不是,他怎会一反平常,反对自己兵行险著,又争著统领中军,替自己担风险?想到自己一生不曾服人,连对诸葛亮也看为最多与自己伯仲之间。但是这家伙竟能┅┅,真让自己不能不有点佩服。难怪刘备那麽器重他,把他置於自己之上。想著又倒下来,继续昏睡过去。

由於雒城一役挫动锐气,刘备军遂退回涪水关以西进行修整。

这日庞统手里拎著酒葫芦,刚想放到嘴边。一看到陆羽进来,庞统不由讪讪的放下酒葫芦,摸摸後脑勺笑了笑。

知道陆羽为了自己「逆天改命」,可谓心力交瘁。何况陆羽也同样受了伤,之後又坚持亲自照顾庞统,以致大病一场,还未痊愈呢。这时自己伤势才刚好点,陆羽竟然还抱病来看自己,想著便觉得十分歉疚。

不过陆羽倒没说甚麽,只用病恹恹的表情对他道∶「我可没力气管你。但是有一个人想见你。」话音刚落,一道香风吹了进来,赫然是百合公主。

看到百合公主,庞统的脸都绿了,只能结巴著道∶「你┅┅你怎麽来了?」

「你都这样了,我能不来吗?」看到庞统的样子,百合公主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到庞统出事,百合已吓得魂飞魄散,等不及同诸葛亮一同入川,便孤身翻山越岭,日夜兼程赶来,所以才能赶在诸葛亮和张飞之前到达营地。亏得法正机伶,先带她见陆羽。看到陆羽为了庞统病倒,百合倒不好意思著急。陆羽要百合先好好休息,再梳洗一番,再去见庞统,免得不好看。百合一想也是道理,就接受陆羽的安排。

「哦。」庞统应了一声,偷偷的想把手中的酒葫芦藏到身後。蓦地一苹小手伸来,一把抢过庞统的酒葫芦道∶「你伤还没好,这几个月不准你喝酒。」

庞统一听,脸都发青了,哀求的看向一旁的陆羽。

陆羽靠著桌子坐下,边喘气边微微笑道∶「你这个家伙!真该让你死了算,简直浪费粮食。」

庞统翻翻白眼道∶「谁叫俺们英俊潇洒,才华横溢?阎王老头怕收了我去和她抢女人,所以俺们命长得很,用不著担心。」

陆羽听了,不由莞尔。百合的手则伸向了庞统腰间,掐得庞统大声呼痛。营帐中一片笑声。

第十五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马超起兵

陆羽看到百合面前一脸乖宝宝模样的庞统,不由好笑,开口道∶「既然你已无大恙,也该动动脑筋了。我现在没有多少心力,还得靠你想办法攻破雒城。否则我们就只能困在涪水关,等孔明来破敌了。」一开口就是「激将法」,不知是否收效。

庞统听了,不由微微得意,露出一副「早知道你还是要靠我」的表情。不过想到陆羽为了自己这麽辛苦,的确该还他这个人情,歪歪嘴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陆羽听了,随即起身出去,咐吩人请法正来。又走进营帐来,带著抱歉的语气道∶「我也是病才好点,并不清楚我军的情况。我找人去请孝直来,我们一起商量怎麽作。」

正说话间,法正己携著张松送来的「西蜀地理图」前来。陆羽请他将地图在床上摊开。法正指了指雒城和涪水之间道∶「现在我们就扎营在这里。」

庞统和陆羽闻言,相顾一眼,原本轻松的脸色陡然一沉。庞统问道∶「外面天气如何?」

法正道∶「这几天都是阴雨连绵。」接著看到陆羽和庞统的脸色,心知不妙,忙问道∶「有何不妥?」

陆羽想起自己读的「三国历史」,不答反问道∶「彭永言呢?他没说甚麽吗?」

法正道∶「我们要退军前,葭萌关来了消息,说张鲁暗派大军假装盗匪,准备攻打。主公请永言和黄老将军率一万军前去守卫了。」

陆羽听了,脸色更难看,又问道∶「子义人呢?他该也不会被调走罢?」

法正一惊,道∶「你怎麽知道?葭萌关来报後不久,由於听到我军败战的消息,涪水关的降军有不稳的迹象,所以主公又命太史慈将军率一万军回去镇守,另派五千人去运粮草来┅┅」

陆羽这时已忍不住叫道∶「来人!快去通知主公,下令全军尽速撤回涪水关,否则来不及了!」

法正听了,大吃一惊,忙问道∶「这到底怎麽回事?」

庞统道∶「今我军前寨紧靠涪江,又逢阴雨不止,江水必涨。若张任决动江水,再以兵塞之,则我军危在旦夕。」

陆羽接口道∶「永言、黄忠、子义等人久历战阵,通晓此事;若知如此安营,必然会劝主公。现在忽然先行闻报被派离,必是张任分薄我军之计。现在我军只有万人;若张任密调川西守军前来,从西侧夹击,必成合围之势,只怕我们要全数葬身於此了。」

法正一听,立即呆在当场,好一会儿才道∶「怎麽可能?这几天由於阴雨,张任也没来乘胜攻击┅┅。」说到一半,猛然想到不对劲,顿时哑口无言。

陆羽也懊脑异常,这些日子由於庞统重伤昏迷,自己也伤病交加,体力透支,以致头脑昏沉,遂将一切军务交代出去,也没有思虑那麽多。但若如现在处境,可谓千钧一发。只希望在张任布好网前,先行一步脱困而出。想到「逆天改命,必遭天谴」,陆羽心中不由升起不祥的豫兆。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一阵骚乱,四处传来呼救的声音∶「大水来了!大水来了!」

陆羽等人猛然冲出营帐外,只见不远处,洪水正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所有阻挡之物不是被冲毁,就是遭淹没。再看刘备军大营内,已经乱成一团,军士四处奔走逃命。

这时刘备正骑著马指挥士兵向南面的高地上撤退,陆羽拉过一匹马,也连忙奔了过去。

刘备看到陆羽,急忙道∶「子诚来得正好。我一时疏忽,竟害全军如此。你先带士卒往南边撤,那里地势较高。但是需防张任,他一定在那里埋了伏兵。」

陆羽闻言,不由脸色黯然,看来这的确是「天谴」,像徐州突围那次一样,由於跟「天命」作对,才会遭到死厄。猛地抬起头望著刘备道∶「大哥,还是由你去。万军惟你马首是瞻,若你有甚麽闪失,莫说我们,即使大汉又有甚麽希望?还是你去罢。」说著吩咐亲卫,誓死也要杀出一条路,让刘备突围。

刘备看著陆羽,心中五味杂陈,缓缓道∶「子诚,你为我作的牺牲太多了,切莫再如此,否则我活著也会良心不安的。」

陆羽却不管那麽多,挥手猛地一鞭打了刘备的座马,刘备瞬间冲了出去。陆羽大喊道∶「大哥,保重!」说完也不理刘备的呼叫,转身收拾残兵,准备与张任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彷佛老天仍没有放过陆羽。忽然间南面高地上竖起了数面大旗,上面高挑著一个「张」字。中间一面大旗下,只见张任横刀立马,身後吴兰、雷铜、邓贤、冷苞四员大将一字排开。

本已接近南面高地的刘备军立刻遭到一蓬箭雨,立即退了回来。

高地上出现了一排排闪著寒光的大盾长枪,还有无数的弓箭瞄准了坡下的刘备残军。毫无疑问,冲向高地的话只会被射成刺猬。看来张任把刘备军的最後生路堵死了。

陆羽看著蜀军,知道自己猜对了,张任果然调集川西大军来援,才会看起来有那麽多人。他又四处望,前有枪林箭雨,後是滔天洪水,看来这次真的把老天惹得厉害了,竟连一点生机都不留给刘备军。陆羽不禁仰天长叹,难道好不容易赚了庞统一命,竟然现在都要连本都输光吗?

虽然如此,刘备军众将士仍自动排好阵形,站在刘备、陆羽、庞统、法正等人身後,准备拼死一搏。

蓦地刘备一人策马上前几步,向张任高喊∶「张任将军请上前一叙,刘备有事相询。」

张任一听,立即拍马向前几步道∶「使君尚有何事?」

刘备回头望了众人一眼,随即问道∶「若备随将军去,可否放我军一条生路?」

刘备军闻言,全都愣住。只见高顺大吼道∶「主公勿降!我等愿为主公杀开一条血路,定保主公冲出重围!」沙摩柯、关平等将纷纷应诺。管亥更是立即拍马,便要向蜀军冲去。

忽然间陆羽拉住管亥的马缰道∶「先不要冲动,我可能还有办法。」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瞪著陆羽,连庞统和法正也是愕然相顾。

远处的刘备没有听到,只是道∶「多谢诸位好意。为备一人牺牲这麽多人,备之罪通於天矣。」说罢作了个阻止的手势,看著张任,等待他的回答。

张任点点头道∶「任敬你是个人物,便依你罢。」

刘备听到,点了点头,便欲下马。突然间,成片的刘备军士兵含泪跪了下来,高喊道∶「主公,千万不可!」

刘备身躯一震,没有回头,只是下马收缰,举步向前。

张任默默看著刘备走来,心中暗叹∶此人算得上是一代英主,可惜自己却要与之为敌。天意如此,为之奈何?

整个战场这时突然出现诡秘的安静,就像一汪寂静的潭水。

管亥等人不敢出声,却一齐看向陆羽,脸色焦急得几似有火从眼中喷出。

陆羽却是脸色苍白,眼睛直直看著前方,口里喃喃道∶「快来!快来!难道连你也被改了命,赶不及了吗?」这时陆羽心中想到的是∶如果按「历史」发展,张飞碰到严颜,应该会劝服他归降,然後一路无阻的前来;那麽按日期推算,他也应该到了。难道因为自己救了庞统,使得天命已改,历史己变了吗?

众人听到陆羽的低语,又焦急又不敢出声。心中都是一般念头∶「谁?谁要来?黄老将军或子义将军吗?」

就在刘备走了一半,气氛就彷佛平静无波的潭水中突然被投下一颗小石子般,小小泛起了波澜,随即向外慢慢的扩及整片水潭。张任军突然一阵骚乱,後方随即扬起了漫天的尘烟。

一时间彷佛大地都在颤抖,蜀军就像波浪一般被分开。

陆羽赶紧起身,向刘备大喊∶「主公!快回来!三将军来了!」

刘备闻言一震,不敢置信的回头看著陆羽。众将士听了,也是大吃一惊,但随即发出了欢呼声。

刘备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陆羽立即高喊∶「众将士听令∶三将军率黑龙骑来援了,我等快上去夹击,援救主公!」说著随手抢来一把剑,高举著冲了出去;众人也士气高涨的向前直冲。

当张任听到陆羽对刘备说的话,大为震惊,眉头深皱,看了一眼坡下的刘备军,心中暗叹∶想不到这陆子诚厉害若斯,连此绝境也能出奇求生。唉,也许天意如此罢?想著张任沉声道∶「撤军!」

蜀军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一点脱拉滞留也没有。

陆羽一众冲到刘备後面,便都停了下来,看著前方是否真的如陆羽所说,张飞率黑龙军团来援了。

不一会儿,只见张飞握著丈八蛇矛,一团黑炭般的出现在山坡上,众人又高声欢呼了起来。

刘备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脸色看著陆羽。陆羽道∶「主公洪福齐天,张任定是看到三将军的黑龙铁甲军冲来,担心反被我前後夹击,所以立刻撤军。」

庞统在一边听见,叹道∶「这张任攻如雷霆万钧,守如铜墙铁壁,进退之间,毫无犹豫,井然有序,真不愧是蜀中第一名将阿。」

说著又看向陆羽,带著增加一点的佩服语气道∶「子诚如何知道三将军会即时赶来?莫非你能未卜先知?」

众人也是希奇,齐齐看著陆羽,要看他怎麽回答。

不料陆羽的回答让大家差点晕绝∶「唉,我只是昨晚作了类似的梦,不料竟然成真。大概是哪位神仙托梦给我罢?」

这时张飞已经大笑著策马奔了过来,一下马就一把抱住陆羽道∶「陆小子,又看到你了。谢谢你教我那几招,还真管用咧。」被张飞铁箍一样的手抱住,陆羽不由一脸苦笑。

张飞转头看到庞统,也咧著大嘴道∶「酒鬼,你也没事,太好了!」说著就要去抱庞统,吓得庞统连忙闪躲,边跑边叫道∶「我的身体只有女人可以抱,你不要过来!」众人闻言,不由一阵狂笑。

张飞歪歪嘴,大脑袋向四周看了看,问道∶「孔明小子到了没有?」

众人摇了摇头。张飞不由大笑道∶「那小子溯江而来,尚且未到,反被我夺了头功。哈哈哈,早说了是我等他来嘛。」

刘备已从荆州来的军报中得知,张飞与诸葛亮分兵而进的消息,还在纳闷为甚麽诸葛亮要如此安排,而不让赵云领军前来?不过得到这样的结果,不由转转看向陆羽,心中猜测应该是他的安排。

刘备这时开口问道∶「山路险阻,又有蜀军阻挡,你如何能先到这里?」张飞得意的说出如何学陆羽那招假人计,擒得严颜。後来又照陆羽的教导,对严颜动之以情、晓以大义,然後亲自松绑谢罪,打算放严颜走。严颜感动之下,终於答应归降。由於沿路守将几乎都是严颜旧属,在其劝导下一一归降,所以才能兵不血刃的顺利来到。当然,由於想赢诸葛亮,所以一路马不停蹄,才会凑巧及时赶到,解决刘备军这空前也可能是绝後的危机。

听到张飞竟然用计生擒了严颜,还能劝他归降,众人不由一脸古怪的看著他,不过接著又看向陆羽。就这样看来看去。

张飞这时居然被看得不好意思,扭捏的低下头道∶「不要这样看人家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此话一出,众人不由狂吐。

这时不远处的纪灵和一员留著白需的白发老将走了过来。

两人尚未施礼,刘备已经抢上去前,拉住严颜的手,微微笑道∶「一路走来,若非老将军,吾弟岂能安然到此?听闻吾弟冒犯老将军,打碎了老将军的铠甲。备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这里有一副铠甲,乃名匠所铸,虽於战阵上穿戴多年,仍是坚固异常。盼老将军不要嫌弃。」说著令人取来自己的黄金锁子甲赐予严颜。

严颜手捧铠甲,跪倒在地,身躯微微颤抖,一苹老眼满是泪花,久久说不出话来。想到自及冠起便在蜀军中效死命,何曾得到旧主这样的厚待!当下严颜心中立志,定要为新主公效死命,以报厚恩。

庞统在旁看见这一幕,又看向陆羽,心想∶「你到底是谁?不但能『逆天改命』,还能先留後路,死地求生?这可是连我都作不到的呀!」

西凉,天水。

马文鸳一脸奇怪的看著自己英气过人的大哥,在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阴暗,马文鸳不由问道∶「大哥,你怎麽了?」

马超微微皱眉道∶「昨夜我作了一梦,梦见身卧雪地,群虎来咬。醒来颇觉不安,似有凶事要发生。」

马文鸳听了心中一跳,自己昨夜也作了一个恶梦,难道真的有事发生?但她嘴上却道∶「大哥,没事的,你不要瞎猜。」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灰尘的人连滚带爬的奔了进来,身上多有破烂。马超和马文鸳一看,竟然是堂兄弟马岱。

两人大惊之下,连忙将马岱扶起。

马岱这时哭道∶「叔父一进京,便被曹操赚入宫中。原来曹操早知血诏之事,此番乃故意骗叔父入朝。叔父与国舅等人皆被斩於市,二弟亦遇害。惟岱扮作客商,星夜走脱。」

马超闻言,身躯一阵颤抖,双唇紧闭,钢牙咬碎,一对星目寒光大盛,冷声道∶「传我将令∶西凉各郡兵马,三日内到天水集合,若迟了一个时辰,提头来见。」

此时马文鸳亦脸色一片苍白,但她所想的是陆羽的那封信∶「入朝定有杀身之祸。」他是怎麽知道的?为甚麽自己没有听他的?如果自己不是对他抱有成见,立刻去追父亲,父亲说不定不会死,是自己害死了父亲!这个可怕的念头瞬间笼罩了她的心,就像一片阴云,挥之不去。

汉建安十一年,公元二○六年。

马超在西凉太守韩遂的支持下,率西凉军二十万出兵长安。由於抽调了雍州军团北征乌丸,雍州守卫薄弱,夏侯渊率禁卫左军几番交战,均难以抵挡,被迫退守高陵。

马超一月之内攻占长安,声势大涨,接著将兵锋直指潼关天险。

曹操一面遣曹洪、徐晃固守潼关,一面抽调虎豹骑、虎卫军、幽云骑、燕云骑、禁卫中军、禁卫右军等六大军团倾师来援,直往关中而来。

然曹操还未至关中,马超十日内即诱曹洪出战,从而攻破了潼关天险。西凉军团的威名再次震动天下,隐隐有天下第一军团之势。

蜀中,涪水关。

马超一出兵,刘备军就得到了消息,刘备遂召集众人议事。

这时诸葛亮走了进来。张飞率黑龙兵团到後数天,诸葛亮和关羽、魏延等人才率青龙兵团和四个铁甲营赶到,当然又让张飞得意了一番。

刘备这时开口问道∶「子诚呢?是否有事?」

这时刘备开口道∶「西凉乃吾盟友。当年我又与马腾共奉血诏。如今马腾被害,马超兴兵雪恨,我军是否要出兵策应?」

法正一听,连忙站起来道∶「此时当以西蜀战事为重,万不可分心。」

此时诸葛亮微微皱眉道∶「可惜马超不能忍下这口气。若再隐忍半年,便是大好机会。届时我军应可平定西蜀,然後挥师汉中;西凉军可出秦川,荆州军再出河洛,分进合击,则汉室复兴有望矣。现在西凉军威虽盛,使曹操一时措手不及,占了长安和潼关;但等到曹操调集各路人马,以西凉一州之地,如何是曹操整个关东的对手?何况曹操手下谋臣如雨,我料结果定是马超先胜後败。」

这时一旁的蒋琬道∶「主公可派使者向马超说明我军状况,再让徐军师从荆州运些粮食、兵器支援西凉军,并请马超小心用兵,或者不至於速败。只要我军平定西蜀,便可策应马超;那时两路出兵,曹操必败。」

刘备闻言点点头,转而忧虑道∶「张任统兵谋慎,我军已被困此处月馀,如之奈何?」

这时诸葛亮道∶「主公勿忧。亮这几日观张任所布的『五子连环阵』,这几日己有破解之法。」

刘备一听大喜道∶「法从何来?」

边上庞统也奇怪道∶「瞌睡虫,那生门、死门都被山势挡住,你要怎麽破?」自从诸葛亮被孙尚香冠上这个大号後,庞统便坚持这样叫诸葛亮。

诸葛亮微微瞪了庞统一眼,挥著羽扇道∶「若不能取巧,何不以力破之?」

西蜀,成都。

议事厅中,主簿黄权对刘璋道∶「张任将军来信,言刘备调诸葛亮、张飞、关羽、魏延等人入蜀,此时荆州军数万大军已到涪水关,张任将军请主公速派援军。」

刘璋点了点头,旁边张松听了,不由一皱眉,突然站出来道∶「主公,府库中已无钱粮,若派援军,还请主公从内库中拨些钱粮,以作大军军需。」

刘璋闻言,脸色一变,沉吟了一会儿道∶「洪烈数败荆州军,此番亦没有甚麽好怕的。近早南蛮王孟获又兴兵造反,成都不可无兵防守。派援兵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黄权、王累等人还想说话,刘璋已经挥了挥手,当先走了出去,众人不由黯然低下头。

角落中,张松诡异的露出一丝笑容。内库乃是刘璋的小金库,以他的性格,哪舍得从内库中掏钱?张松就是看准刘璋的性格,才有前面一番话。

王累、黄权虽有才智,但生性耿直,并没有看出张松的真意。但一旁郑度却颇有深意的看了张松一眼。

雒城,蜀军大营。

张任有些忧心在营中走来走去。与刘备军连日大战,虽然凭藉五子连环阵硬生生将刘备军挡住,但自己的五万大军也只剩下三万馀人。蜀军大概可分为三大集团。一部是镇守川北及川西各处关隘十多万蜀军;这一部常年和张鲁的汉中军以及川西的异族作战,故战斗力最强,自己的部队就属於这一部;第二部是川东各郡的数万大军,这一部人数最少,但部将多是老将严颜的部属,训练严格,战斗力亦不弱;最後一部,就是成都和川南数郡的近二十万大军;这些蜀军的统兵将领多是世家子弟,骄纵傲慢,贪生怕死,虽是人数最多,但战力却最弱。想到刘备军那精良的装备,那恐怖的战力,张任不由一阵心悸。

半月前,刘备军那浑身穿著黑色铁甲的骑兵竟硬生生闯入阵中。若不是事先挖好的陷马坑,几乎就让刘备军冲毁营寨,还有刘备军那些蛮族士兵,竟然能飞岩走壁,翻过龙山;还有那些弓箭骑兵和那些手持长枪的铁甲兵,还有┅┅

真不知道刘备军是怎麽训练出如此雄兵的,蜀军与之比起来,实在是┅┅

自己凭藉这些人马挡住刘备军,已经是徼天之幸。但可笑的是成都那群士族大夫,只知道盯著前两次的大胜,竟然不派一兵一卒前来支援。

张任心知,这也是由於自己平时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人。目前胜了还好,倘若不幸败了,恐怕会有不少人会等著落井下石罢?想著张任长叹了一口气。

刘备军连攻了月馀,这几日却突然没有了动静,不知他们会有甚麽反应。此时张任心中升起对未知的不安。
 
第十五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西凉马超

清晨,当刘备和陆羽率领荆州军日夜兼程赶到萌荫关的时候,陆羽简直认不出当初那座伟的城关。

暗黑的城墙,残破的旌旗,四处是散落的箭支和烧成黑炭的攻城车,而城墙也裂开了好几道大口子,若不是看见城上还飘扬著刘备军的旗帜,陆羽几乎认为这里已经落人敌人的手里。

在城墙上,刘备、陆羽和诸葛亮见到了浑身浴血、一脸困色的张任,额头上渗下的血水把他原本微微发黑的庞染成了暗红,而他身边的魏延脸上也看不到了那种居傲,神色黯然。

看来自已还是低估了西凉军的实力,竟然把张任和魏延逼到了这样的田地,难怪连曹操都被逼得割需弃袍。

看到刘备、陆羽等人赶到,张任终於松了口气抱拳施礼道∶”任幸不辱命。”

刘备关心地上前拍了拍张任的肩膀∶”洪烈,你受了伤,先下去休息吧。”

张任见刘备不问战事先过问自已的伤势,心中不由微微感动,沉声道∶”这点小伤还不碍事,只是西凉军甚是骠悍,蜀军就未经操练,不是对手,任只得紧守城池。如何退敌,还请主公和几位军师早日定计。”

刘备点点头,看向身旁的诸葛亮和陆羽。

就在这时,关下突然向起凄厉的号角声,关上刘备军众人不由向号角吹向的方向看去。魏延这时似乎有些不甘道∶”这几日,马超每日都到关下挑战,延本领不及,几次接战都未能取胜。”

陆羽看了魏延的样子不由心中暗笑。魏延虽然武艺不错,历史上刘备军除了五虎上将,就数他最勇猛了。可惜他碰到的是马超,连许诸都奈何不了他,魏延吃鳖是肯定地。

在众人的目光中,西凉军排山倒海般涌向关下,清一色银色的铠甲。当先是骑兵,铁蹄踏在地上发起震天地轰鸣。陆羽几乎可以感到脚下的颤抖,西凉骑兵均骑羌马,羌马比寻常马高大许多,长於负重,西凉骑兵是标准的重骑兵配制。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铠甲之中,就连匹也披上了马甲。那长长的刺枪更衬托得西凉骑兵威风凛凛。随後的步兵均拿著一人高的大盾,缓缓而行。

看到这一切,陆羽不由想起了自已”前生”看过地电影『罗马战史』,眼前的西凉军竟然与电影中的罗马军队有几分相似。早就听说马腾乃羌女所生。

曾遇大秦商旅,後仿大泰军制操练西凉军。纵横无敌,看来果然不假。

这时,西凉军如同波浪般分开,马超纵骑持枪而出,狮盔兽带,银甲白袍,一柄飞翼神枪闪烁生辉。长枪指天,马超座下白马仰天长啸,这一刻,就连马超身後那冉冉红日也丝毫无法阻挡他的光芒。

陆羽也不由看得双眼生辉,好久没有这样热血沸腾地感觉了,这个时代之所以吸引自已,不就是因为这些英雄人物吗?今天自已又见到一个了。

而刘备此时则微微皱眉,看向诸亮和陆羽。

诸葛亮这时摇著羽扇突然叹气道∶”主公,马孟起有吕布之勇,十五岁时便已威震西凉,一柄飞翼神枪纵横无敌,羌人敬之为“天威将军”,亮观军中唯有关将军的青龙偃月刀可与之一战,主公当遣人速去绵竹带回关将军,方能抵敌。”

听到诸葛亮此话,陆羽不由心中暗笑,诸葛亮用得好激将之计,恐怕有人要中计了。

果然,张飞听了立刻大嚷道∶”二哥可以,我也可以,看我十招之内取那白面小子地性命。”

说著张飞挥起手中的丈八蛇矛就要出战。

张飞正吵闹间,黄忠早提著沉沙刀下得关去,黄忠性如烈火,岂受得了诸葛亮的激将之法,此时跨上”青稞”飞马奔出,张飞见了不由大喊∶”老小子,你不能抢我的。”喊著,张飞连忙扛著丈八蛇矛跑下关去。

关门大开,金龙兵团的士兵涌了出来,在关上弓箭手的笼罩范围内布好了阵势。

马超早知刘备军的援军已到,此时只见一五旬老将前来迎战,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但随即他皱起了眉头。

这时,疆场上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两边的战鼓”隆隆”敲起,随著鼓声越来越向,越来越急促,黄忠的铜长刀终於对上马超的飞翼神枪。

一者沉稳如泰山,一者猛烈如狂沙;一人血气方刚,一人功力深厚。刀枪相撞,不时爆起震天动地的巨向,转瞬间二人即交手了五十合,结果谁也奈何不了谁。

此时关上的陆羽忍不住将赵云的白龙银枪与马超的飞翼神枪相比较,两人都使枪,马超的飞翼神枪或许不如赵云的白龙银枪变化万端,但却将刚和柔两种枪法揉合在了一起,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但若刚柔并济,则纵横无敌;这并非说赵云的白龙枪会输,赵云的枪法已经到了柔枪的极致,又是另一番的境界,二者各有千秋,不分胜负。

黄忠与马超依旧不分胜负,刘备担心黄忠年纪大了,稍有闪失,不由看了旁边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没有说话,微微点头,默默下得关去,持戟纵马而出。

方天划戟架柱马的飞翼神枪,太史慈面无表情的对黄忠道∶”老将军稍歇,待我来会一会他。”说著挥起方天划戟与马超战作一团。

黄忠点了点头,开口道∶”子义小心,”说完拨马而回。

马超与太史慈之战又是一番光景,交手间全无向动,但却更为凶险。空中只见银光与红光交织在一起,完全看不清枪和戟的影子。

两人出招越来越快,已经到了电光火石的地步。又是五十招过去,两人不分胜负。

这时急坏了旁边一人,张飞此时眼如铜铃。死死盯著场中二人的比斗,一眨不眨。看到精彩处,张飞心中有如老鼠在扰一般,急得哇哇大叫。

这时太史慈和马超终於分开来,张飞此时再也忍不住,提起丈八蛇矛大喊道∶”太史小子,轮到我了,你下去。”

说著张飞一磕座下黑鬃马,迎上了马超,张飞些时微微得意道∶”马超小儿,认得燕人张翼德麽。”

马超冷冷道∶”吾家屡世公侯,岂认村野匹夫。”

气得张飞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大怒著将手中的丈八蛇矛砸向马超,马超双手架住,身体陡然一沉,双手传过一阵麻痹的感觉,若光论力量。恐怕关羽都不是张飞的对手。

马超此时额头上已微微出汗珠,连战黄忠和太史慈。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马超不由有些後悔把庞德和马岱留在营中,若二人在,也可挡得一两阵,想不到刘备军中猛将如此之多,那日刘备中随便一将便在庞德刀下百招不败,而今日这三人更在那人之上,传闻刘备军有六员虎将,关羽、张飞、黄忠、赵云、太史慈及甘宁。

与自已交手的那员老将应该是黄忠,那手持方天划戟的应该是太史慈,而眼前这个黑大个应该就是刘备的义弟张飞了,要胜一人已如此之难,何况三人皆在此,而且还有关羽、赵云、甘宁未出,看来今日想要赢上一阵势比登天啊。

张飞与马超交手十合,突然收住手上丈八蛇矛,虎声虎气道∶”你打了这麽久了,我不占你便宜,快去休息,我在此等你一个时辰,你换马再来战。”

马超闻言微一愣,冷冷看了一眼张飞,没有说话,拨马而回。

两军对恃的空地上,张飞著急的走来走去,不时望望西凉军方向。

仅过了一柱香时间,马超换过座下战马,再次从西凉军中策马奔出,而身後已多了两员大将,乃是马岱首庞德。

张飞看到马超不由高兴的道∶”马小子,你休息好了?别说我欺负你啊。”

众人不由为之气结,马超举起飞翼神枪冷冷道∶”废话少说,再来比过。”

张飞欢呼一声,冲向马超。风马电掣,狂沙乱舞,这两人直打得天昏地暗,但数百招过去,二人依旧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萌荫关一突然向起刺耳地金鸣,张飞听了不由一呆,一脸不舍地看了一眼马超,拨马退了回去。虽然打得正爽,可惜军令他还不敢违背,一次自已忍不住鞭打了一个偷懒的士卒,违背了不准鞭打士卒的军令,结果陆羽那个小子竟然把自已的”石上清泉”给断了,让自已只能眼巴巴看著庞士元那个家伙一个人喝得爽,从那以後张飞可是再也不敢违军令了。

回到关上,张飞气冲冲地道∶”我正打得爽,是谁鸣的金?””是我。”

刘备看著张飞道,张飞听了立刻不说话了,旁陆羽微笑道∶”你不是说十招就解决马超,我看都几百招了,马超的人头还在他脖子上啊。”

张飞闻言黑脸发紫,喏喏道∶”那个家伙还有点厉害,我还需要多用几招。”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而此时刘备眉头深锁,默默看著城下西凉军慢慢退去。

诸葛亮走到刘备身边,微笑道∶”主公神色不税,可是有心事?”

刘备转头道∶”这马超竟能独战汉升、子义和翼德,悍勇如斯,我岂能不心忧?”

陆羽这时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满脸微笑地诸葛亮,然後笑著对刘备道∶”主公,大喜啊。”

刘备闻言不由微微一楞∶”喜从何来?””此时天降此猛将於主公啊,主公如何不自知?”陆羽微微笑著。

刘备闻言眉宇间透出一股喜色∶”子诚有计可收降此将?”

陆羽哈哈一笑,指著诸葛亮道∶”那主公就要问这苹瞌睡虫了。”

刘备一听急忙看向诸葛亮,诸葛亮此时轻摇羽扇道∶”此事易行,主公可将上回马腾写给主公的书信交给一能言善辩之人,对之晓以大义,马超自然来归。”

刘备听了看向手下众人,问道∶”不知谁愿当此任?”

法正这时出声道∶”正保举一人,此人乃建宁元人,姓李名恢,字德昂,长於机变。当日曾苦谏刘璋,献上十条破敌之策,可惜刘璋不听。後恢见主公仁德布於蜀中,知事不可,便来向投,特让正荐之。”

陆羽闻言不由眼睛一亮,李恢可是个人物啊,历史上他可是坐上了蜀国交州刺史兼安南大将军的,蜀国後期之所以能没有南蛮之患,他可是有大大的功劳。

刘备此时点点头,便要下令让李恢前去劝降马超,诸葛亮微笑著阻止道∶”马超乃猛虎也,若不将之困於笼中,必难服焉。如此,吾等尚有一事要行。”

南郑。

南郑乃是汉中郡首府,汉中位於秦岭与巴山之间,是三秦之地中土地最肥沃的一块,昔日汉高祖刘邦便起於汉中,最终奠定了两汉四百年的基业。

而此时,南郑仍能算得上是大城,城中人口众多,店铺林立,自由一派繁荣景象。

深夜,城东杨府的後门停下了一辆马车,两道人影从後门飞快的闪了进去。

内府地客房里,杨松微微奇怪的看著来人,一身青色儒衫,头戴毡帽,挡住了大半容貌,而他身後则站著一个捧著盒子的仆人。

今天,东街”宝树坊”的掌柜说有东西要给我,说晚上送来,眼前此人却不像是送东西的。

但这时,来人已经摘下了帽子,微笑著看向杨松道∶”长史别来无恙否?”

杨松看清来人不由微微一惊∶”原来是公佑先生。”张鲁军虽然现在与刘备军交战,但曾经却是盟友,孙乾也几次来往於南郑和襄阳之间,故而与杨松相识。

杨松此时道∶”公佑先生难道不怕松将先生抓起来?”

孙乾微微笑道∶”我深夜在此,若长史把我献给张鲁大人,以他的性格,只怕长史大人也会被猜疑吧。乾此来只是想搞清楚,我两家原本互为唇齿,为何张鲁大人会突然兴兵攻打萌荫关?”

杨松微微叹口气道∶”还不是刘璋遣董和前来,许主公若助其退兵,便割广汉与主公,并保主公为汉宁王。”

孙鲁眉头轻皱道∶”张鲁大人为何如此不明,那刘璋岂是守信之人,为此小利而使我两家反目成仇实为不值,我主公愿重修旧好,还请长史在张鲁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杨松听了露出为难的神色道∶”此事难办...”

孙乾闻言打断道∶”听说马孟起在汉中时多与长史为难,吾家主公愿助长史除之,而且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家主公说都要感谢长史。”说完揭开身後仆人捧著的盒子,露出其中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狮子。

孙乾满意的看著杨松那贪婪的目光,他心里知道自已的这次使命完成了。

第十五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裂地破天

萌荫关外,西凉军军营。

庞德脸色默然的跪在地上,浑身的甲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末将无能,未能要到粮草。那杨任紧守关隘,任凭末将如何说也不放末将入关,听说是杨松....”

马超这时抬起手阻止了庞德下面的话,一双星目透出森森杀气,按在桌案上的手深深陷入了桌案中。

这时一旁的马文凤目黯然无光,咬著嘴唇道∶”那杨任是杨松的族弟,一定是因为我,我....””不要说了,”马超怒气冲冠地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奶嫁给杨松那个畜生的。”见到马超发怒,帐中众人不由噤若寒蝉,均低下了头。

良久,马岱见马超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去,方才出声道∶”现在军中粮草不足十日之用,如无粮草,只恐士卒哗变。”马岱见马超没有说话,突然低声道∶”其实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马超霍然抬起头盯著马岱,马岱这时也鼓起了勇气,大声道∶”叔父出事的时候曾经说过,能兴汉室、救天下百姓的唯有刘备,而刘备大人对我们一直不错,为什麽我们不去投他,他一定会接纳我们的。”

马超闻言默然无语,缓缓的转过身去,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就在这时,营官突然报说营外有一自称刘备军使者的人求见。马超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开口道∶”去叫二十名刀斧手来。”

马岱一听不由急道∶”大哥....”

马超摆了摆手,冷声道∶”我自有分寸。”

须臾,一袭青衫的李恢昂然而入。看到帐中巍然而立的刀斧手,面不改色道∶”汉平阳侯,左将军领荆州牧帐下侍从李恢见过将军。”

马超端坐帐中不动。冷冷看著李恢道∶”汝来为何?”

李恢微微而笑道∶”恢特来作说客。”

帐中众人不由脸色微变,而马超则了一声道∶”吾匣中宝剑新磨。汝试言之,其言不通,便请试剑!”

李恢哈哈大笑,那瘦小的身影与帐中彪悍的刀斧手构成鲜明的对比∶”将军之祸不远矣!但恐新磨之剑,不能试吾之头。将欲自试也!”

马超面不改色道∶”吾有何祸?”

李恢毫无拘束的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道∶”吾闻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闭其美;齐之无盐,善美者不能掩其丑;日中则盈,月满则亏;此天下之常理也。今将军与曹操有杀父之仇,而陇西又有切齿之恨;前不能救刘璋而退荆州之兵。後不能制杨松而见张鲁之面;目下四海难容,一身无主;若复有渭桥之败。则马腾将军一生基业尽丧於汝手中。

况马腾将军在世时尚与我主有共扶汉室之约,身为人子,却背父之盟,与友为敌。恢切为将军耻也。不能继父志,兴汉室。是为不忠;不能报父仇,而自陷险境,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试问将军有何面目见天下人?”此番话说完,李恢已是一脸肃穆。

而帐中西凉军众人不由紧张万分,生怕马超真的一剑挥出要了李恢性命。

马超这时微微叹了口气,挥手让刀斧手退了下去∶”超自问这大营难非龙潭虎穴,但也不是随意可以进出的,但先生依旧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刘玄德手下有先生这样的人物,难怪会纵横无敌。方才得罪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李恢微微一笑道∶”将军过奖了,我主礼贤下士,帐下陆子诚、诸葛孔明、庞士元、徐元直、陈公台等人皆胜恢百倍,吾知其必成,故舍刘璋而归之。将军之尊人,昔年前与我主约共讨贼,将军何不背暗投明,以图上报父仇,下立功名乎?”

马超闻言沉默了一会,突然向李恢一礼道∶”先生之言,如铭肺腑,马超愿降。”

当夕阳落下的时候,马超双手反绑随著李恢走进了萌荫关。

而这时刘备、陆羽、诸葛亮早已迎了出来,看到马超的样子,刘备不由吃了一惊∶”孟起将军,你这是为何?”

马超这时单膝跪地,低头道∶”人无恩信不立,超背父盟,又忘却使君相助之恩,与使君为敌,此特来向使君请罪。”

刘备此时连忙将马超扶起∶”我与令尊虽未相见,但神交已久,一南一北,均未铲除奸贼,复兴汉室,不幸马将军为贼所害,汉室骤失擎天支柱,你我两家更需亲善,方能除天下,安定黎民。”

马超面露感动,再次拜倒道∶”今後超遂使君驱驰。”

刘备满脸欢欣的将超扶起,而这时庞德、马岱、马文鸳也走了过来,刘备均安慰了几句。

而陆羽此时最高兴的是看到庞德了,这个历史上把关羽都给打败的猛将此时一脸平静的站在马超身後,那慑人的气度即使以马超的光芒也无法将之掩盖。若不是历史上张鲁遣马超攻蜀时,庞德恰好生病,恐怕蜀国就不是五虎上将,而是六虎了,而关羽也不至於要刮骨疗伤了。虽然历史还是按照它自已的轨迹前进,但自已的出现,还是小小的改动了一些,这刘备军也得到了庞德这员猛将。

就在这时,张飞大叫道∶”马小子,上次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改日我们还要比过。”

马超闻言,不由微微一愕,随即看到刘备军众人脸上的表情,明白张飞纯粹是好武,於是微微笑道∶”超随时奉陪。”

陆羽这时看了看一直立在马超背後没有说话的庞德,眼中神光一闪,笑著对张飞道∶”当日孟起将军是大战了黄老将军和子义後才与你战了个平手。我看你连庞将军都打不赢吧。”说著指了指马超身後的庞德。

庞德眼中寒光一闪,看向陆羽,不明白陆羽为什麽会挑拨自已和张飞争斗。

而张飞可不管那麽多。听到陆羽的话後,张飞不由转头看到庞德∶”听说你小子也很厉害,我们就来比一场,看看谁厉害。”说著不管庞德同不同意,已经叫人把丈八蛇矛抬了出来。

刘备见了微微皱眉,不由看向一旁的诸葛亮。而诸葛亮此时竟然微微笑的向刘备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阻止。

而庞德则看向马超,马超虽不明白陆羽的用意为何,但仍微微点了点头,对庞德的武艺他是深有信心的。即使自亡在他手下也讨不到什麽好处,自然不怕他吃亏。

庞德随马超前来并没有带噬魂魔刀,这时刘备让人取过一柄长刀递给了庞德。

看到庞德准备好,张飞大笑一声,手中丈八蛇矛挥舞如车轮。猛扑了过来。张飞的丈八蛇矛大开大阖,霸气四溢。而庞德则紧守著身前三尺之地,不时才反击一下,然每次反击无不诡异无比,令人防不胜防。刘备军众人不由看得心惊肉跳,不时发出惊叹。

百招过後,二人依旧未分出胜负,但场面上似乎是张飞占了优势,庞德防守的圈子已经越来越小,然而庞德用的并非是自已的称手兵刃,胜负自然不能如此判定。

刘备深恐二人有一损伤,连忙让二人停了下来,而陆羽也微笑著没有阻止。

陆羽此时突然道∶”前日主公不是打算组建狼骑兵团,庞德将军久居西凉,熟悉骑战,更兼如此武艺,当是兵团长的最好人选。”

刘备见了庞德武艺,心中甚喜,看向庞德道∶”不知令明可愿屈就?”

庞德不知陆羽为什麽会如此看重自已,不过出来乍到,就获得这样的信任,仍然让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庞德翻身向刘备拜倒道∶”谢主公。”

众人看著一脸欢欣的庞德,而陆羽则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马超,心中道∶对不起了,马超。抢走你的得力大将,不过庞德的实力绝对可以独当一面,历史上,庞德也是离开马超後,才逐渐发挥出他的才能的。

马超这时问起蜀中战事,得知只有成都未曾攻下,遂道∶”超不才,愿取成都献於主公,以赎先前之罪。”

刘备笑著点点头∶”孟起有此心,我自无不允。不过此事不急,先进去休息吧。”

马超点点头和众人一起笑著向城府走去。

陆羽微笑看著马超和庞德,自已心目中刘备军的完美阵容终於凑齐了,有诸葛亮、陈群、马良、蒯越、蒋琬、费玮管理内政,有向朗、向宠、季恢、彭髦、伊藉、糜竺、糜芳、孙乾、简雍、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等人管理一方州县,有关羽、赵云、黄忠、太史慈、马超、庞德、魏延、张辽、高顺、张任、纪灵、文聘、臧霸等人领兵作战,有张飞、沙摩柯、周仓等人冲锋陷阵,有庞统、徐庶、陈宫、陈登等人随军出谋划策,可谓阵容鼎盛。

陆羽呆呆的想著,浑没发现一个倩影正在打量著他。

眼前这个清秀的儒生真的是那样不堪的人吗?那飘逸的身影,扑面而来的书卷气,灵动充满智慧的眼神,什麽都满不在乎又好像什麽都在他掌握之中的神情,他真的骗了香儿吗?马文第一次怀疑起自已的判断。

众人这时都已向前走去,只有两人还没有动,陆羽不由看向一旁的马文,看到马文正看向自已,於是微笑著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马文的美是那种英姿勃发的美,健康的肤色配上长期锻练而来的完美身材,不过这一切只是让陆羽微微露出欣赏的眼神,见过乔烟、蔡文姬、甄宓、貂蝉,世间还有什麽女子能让陆羽忍不住动心呢。

马文面色冷淡的走到陆羽面前,微微开口道∶”上次谢谢你的信。”

陆羽礼貌的道∶”没有什麽,可惜没有来得及救马将军。”

马文凤目一黯,低下头道∶”那是我的错。”说完不理一脸愕然的陆羽,随著众人走向府衙。

江东,建业城。

徐宣恭敬的看著面前雄伟的身影,就是这个男子凭藉三千士卒扫荡江东六郡,如今又东出大海,拓地千里,此时徐宣笑著道∶”主公,破天与裂地二军已建成,公积(凌统)与承渊(丁奉)都已经等不及了,要属下问主公他们何时出发。”

孙策此时转过身来,随著年纪渐长,脸上的霸气日益明显,而在他身後,赫然是一副覆盖了整座墙的七州图,如果这一切让陆羽看到,不知要做何感想了。

孙策此时微微笑道∶”让他们再等等吧,江东尚不安稳,只留下狂风和惊雷我放心不下,再说现在还用不上他们,让他们再多操练,省得到时侯出丑。”

徐宣笑了笑,但随即皱眉道∶”邪马台国虽小,但多有死士,每战均无降兵,韩老将军几次出战皆无功而返,韩老将军性如烈火,宣有些担心....”

孙策点点头,转头看向身後地图∶”南边公奕(蒋钦)情况如何?””公奕倒是十分顺利,吕宋已在我军掌握之中,此时公奕正准备南取爪哇,已经来信问主公的意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让他自已定主意吧。”孙策缓缓道。”嗯。”徐宣恭身领命。

这时孙策突然问徐宣道∶”元和,破天、裂地二军耗资甚巨,你认为值得吗?”

徐萱看了孙策一眼,微微斟酌了一下道∶”破天、裂地二军皆配重甲,置马匹,所费虽多,但一来此次从夷洲、吕宋运回之物皆价值不凡,二来曹操已平定河北,刘备也已入蜀,益州迟早是其掌中之物,我若不求强,将难与之相抗,主公如此想必有自已的想法。”

孙策冷冷一笑∶”还是元和知我心,那些竖子如何明白这些道理,每日只知道什麽仁义治天下,若国之不存,还谈什麽治天下。如今曹操有百万雄兵,刘备有山川之固,我若再仍由他们下去,他日只怕作了阶下之囚。”

说著孙策面容缓和了一下,拍拍徐宣的肩膀道∶”元和,公瑾领军在外,子布是谦谦君子,子敬又是忠厚之人,唯有你方能白这尺寸之间的事,你多费心了。”

徐宣面露感激的神色,恭身道∶”宣定不负所托。”

孙策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副广阔的地图中。

第十五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接手益州

成都城。

刘璋这些日子来几乎都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他终於可以安心了,因为城外马超率领的援军终於赶到了。虽然事後要把蜀中最富饶的广汉郡割给张鲁,但比起失去这个位置可要好多了,只有在这个位置上,自已才能享受到美酒和佳人。

所以刘璋立刻下令把马超迎进城,城中虽然尚有十万蜀军,但刘璋也知道那些蜀军是什麽战斗力,他可不敢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刺史府前,刘璋满脸欢欣的看著马超走了过来,西凉军勇猛天下闻名,有他们在自已也可放心了。

不过当他看清马超身後的人时,刘璋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满脸惊慌的指著来人道∶”陆子诚,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陆羽此时微微一笑道∶”马超将军乃我主帐下先锋大将,陆羽随军出征,自然在这里。”

刘璋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瘫倒在地,而马超的眼里则射出鄙鄙夷的光芒。

汉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9月,刘备亲征西蜀,连战皆胜,最终平定西蜀,将西川八郡一百零五县全部纳入掌中,自此,南到南海,北至宛城,东到罗霄山脉,西到青藏高原的广大面积掌控在刘备军的手中,而刘备军也正式具备了与曹军争霸天下的实力。

大汉共有七十八个郡,而刘备军实际控制了交州的南海郡,郁林郡、苍梧郡、交趾郡、合浦郡、九真郡、日南郡,益州的巴郡、广汉郡、蜀郡、犍为郡、郡、武陵郡、桂阳郡、长沙郡、魏兴郡、宜城郡,以及司州的河南郡和豫州的汝南郡。共计二十六个郡,所辖百姓超过一千万。

成都城。

当刘备和众人进城的时候,成都城几乎万人空巷。鲜花香水洒满了路上。

以至於刘备军众人从城门口到府衙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来到府衙,早有人迎了出来,只见来人一身儒衫,额突头尖,鼻僵齿露。身短不满五尺,然而却有一股自然的气势在其中,半开半阖的眼神中不时射出几道光华,正是张松。

刘备此时已跳下马,上前拉住张松的手道∶”别驾之名。备早仰之,今日终於见到别了。今番能平定蜀中全是别之功啊。”

张松或许没料到刘备如此待他。一时愣在了那里,待看到刘备眼中那真挚的神情,不由有些感动的道∶”蜀中百姓望使君,如久旱而望甘霖。松不过顺民心而行罢了。”

而此时陆羽则把目光放到张松旁边的一中年儒生身上,只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仿佛要睡著了一般,却让陆羽感到一种压力,这种感觉陆羽只在郭嘉、诸葛亮、庞统、徐庶等几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而此时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陆羽的目光,霍然张开了眼,一时间精光毕露。

张松这时也发现了二人的异样,不动声色的走到二人中间,挡住二人的目光道∶”子诚军师,这位是郑度,郑子修....”

陆羽听了眼睛一亮道∶”莫非是献计叫刘璋尽驱巴西梓潼民,过涪水以西,烧除仓鹰野谷,深沟高垒的郑度,郑子修?”

郑度眼中寒光一闪,站了出来道∶”正是郑度。”

陆羽双眼盯著郑度,突然躬身一礼道∶”先生大才,羽深服之,若刘璋听了先生之计,我大军亡无日矣,望以後能多多聆听先生教诲。”

郑度不由微微一愣,连忙还礼,本来郑度看陆羽如此年轻就有诺大的名声,以为陆羽定是飞扬跋扈之人,没想到却是如此谦虚,不由心生了几分好感。

这时张松身後,一群人走了上来,纷纷向刘备行礼,张松於是一一介绍,分别是犍为武阳人杨洪,杨季休;犍为南安人费诗,费公举;巴西关中人周群,周仲直;巴西西充人谯周,谯充南;广汉绵竹人泰宓,泰子敕;梓潼涪人杜微,杜国辅;梓潼涪人尹默,尹思潜。

刘备听了大喜道∶”备在襄阳时就闻蜀中七杰,今日终於见到七位先生,还请众位先生不嫌刘备愚鲁,助备一臂之力。”

七人连忙还礼,口称不敢。接著还有原蜀中官吏吕义、董和、许靖、庞义也前来拜见刘备,刘备一一安慰之。

待众人拜见完毕,刘备不由道∶”为何不见王建刚(王累)、黄公略(黄权)和刘子初(刘巴)?”

张松和董和等人不由喏喏不语,这三人在刘备军占领成都时就辞官而去了,但众人又怎麽好对刘备说。

刘备很快就从众人的神情中明白了一切,微微笑道∶”我当亲往请之。”

西川终於平定了,但接下来的工作却把陆羽首诸葛亮等人累得半死,西川表面上看上去富庶,却是空中楼阁,问题多得数不胜数。

首先就是官员的问题,蜀中门阀林立,几乎舀制了所有的权力,但那些门阀子弟除了吃喝玩乐,有哪几个是真正有才能的,像王累、黄权、张松等少数几个有才能的还都是出身庶族,难怪历史上蜀国到後期人才凋零,乏人可用。

而随著刘备军势力范围的日益扩大,原来荆州的那套行政机构也不够用了。

在刘备的支持下,陆羽和诸葛亮重新调整了机构,在中央仍然设三省,即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长官分别是尚书令、中书令和御史令,由诸葛亮、陆羽和庞统担任。尚书令掌管政令起革、官史的功绩考核以及外交和教育方面的事情。中书令则掌管政令的实施、国库的预算和结算、工商业和农业的发展以及道路水利的兴修事宜,门下省掌管政令的审核、情报的搜集和筛选、军队的调动以及各郡县刑事案件的审案。如此繁重的工作自不可能光由三人来担任,除了一些办事的侍从,三省还各有个人副手,称为尚书左史、尚书右史,中书左史、中书右史,门下左史、门下右史。

经过仔细考虑,最後陆羽和诸葛亮决定了”六史”的人选。”尚书左史”掌管官吏功绩考核,由简雍担任。管雍乃刘备同乡,自平原便随刘备一路南征北伐,平素少言寡语,但做事却一丝不苟,为人正直忠诚。由他掌管官吏的功绩考核,刘备自然安心;”尚书右史”掌管外交事宜。令刘备军众人大跌眼镜的是,陆羽力排众议推荐了蜀中一无名小史邓芝,陆羽可是知道邓芝辨才无碍,历史上蜀国之所以能劝回吴国这个同盟可都是他的功劳;”中书左史”负责府库钱粮和商业的发展。这个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马良,历史上蜀国的经济可都是他一手搞上去的;”中书右史”负责国家的大工程和工、农业发展。这个部门由诸葛亮掌管,最後诸葛亮推荐了陈群,虽然诸葛亮和陈群一直私交不错,陆羽还是基本认可的,陈群的内政能力,在刘备军中绝对排在前五位,由他担任此职,自然无话可说;”门下左史”负责情报的搜集和筛选,以及军略的制定,庞统自然任命了陈登那个与他臭味相投的家伙,不过陈登那天生的情报分析才能然让别人无话可说,难怪这家伙历史上被曹操称为”五洲四海之士”,确实是有点本事的;”门下右史”负责刑事案件的审察和对官员的弹劾,王累生性刚直不阿,历史上刘备入蜀,王累拼死劝谏,最後血染城楼,後人有诗叹曰∶”倒挂城门捧谏章,拚将一死报刘璋。黄权折齿终降备,矢节何如王累刚!”刘璋列终投降刘备後,王累便辞官而去,还是刘备亲自骑马追出两百里才把他请回来,由他监督众人自是不敢放肆了。

中央的主要机构是三省,而六部则建在了州一级上。

陆羽确实实施了他军政分离的思想,规定每一州的政事由州刺史掌管,军务则由镇军将军掌管,二者互不统属,在二人之下,就是六部,其中工部、户部、礼部归州刺史管辖,兵部、刑部归镇军将军管辖,至於吏部则直接受中央管辖,这样州刺史有钱没兵,镇军将军有兵没钱,而官吏任命、审察又掌握在吏部手中,三权分立,互相制约,也就避免了诸侯割据局面的出现。

荆州乃刘备军根基,州刺史由徐庶担任,镇军将军则是赵云,以二人的才华和性格自能配合无间,让敌无隙可乘。

其下六部,工部由伊藉掌管,伊藉乃刘表同乡,久居荆州,近年长江水患日重,尤其是江陵一带,所以负修水利的工部任务繁重,交给熟悉荆州情况的伊藉自然可以放心;

荆州经过刘备、陆羽多年发展,此时已是天下第一大富邑,荆州户部掌管荆州钱粮,自然需得力又可靠之人,糜竺从徐州起便跟随刘备,忠心自不用说,而且他家财万贯,自然不会打荆州府库的主意,而且他还是陆羽的大舅哥,由他担任荆州户部主管,众人虽然眼红,但也不敢说什麽;

礼部掌管教育之事,此时荆州已经有十多所书院,几乎成了天下文化汇集之地,这一块历来由蒯越负责,而且蒯越乃荆州旧人,德高望重,蒯家在荆州又根深蒂固,陆羽也不想轻易得罪蒯家;

刑部关系到百姓民生,自古百姓揭竿而起,多是因为贪官污吏审案不公,以至於造成冤案,因此刑部责任不可谓不重,最终徐庶推荐了向朗,向朗为人方正,铁面无私,正是最好人选;

荆州几乎时刻处於曹操大军的威胁之下,兵部的责任之重自不用说,蒯家二杰,蒯越长於政事,蒯良长於军略,由他转佐赵云,凭借蒯家在荆州的巨大能量自是多了许多便利;

最後是吏部,在陆羽的心目中,吏部就相当於现代的纪委监察部,是监督官吏,防止贪污的最重要的一道门槛,若连这里也沦陷了话,那官吏之风可想而知,由於吏部归尚书省管辖,所以陆羽把荆州吏部总管的位置给了靡芳,这不能不说有一定私心在里面,但是与其让别人掌握,还不如放在一个绝对站在自已一边,而自已又能指挥的人的手里,起码陆羽可以了解到真实的情况;

荆州之後是益州,益州初平,各种势力都在勾心斗角,刘备军新来,不得不借重於他们好掌握权力,不过陆羽还是尽力争取任用有用之才。

益州史是张松,张松乃是蜀人,又有迎刘备入蜀之功,可以说是原刘备军众人与蜀中官吏之间唯一一个两边都认同的人,何况凭藉张松的手段,相信益州的那些门阀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益州镇军将军是关羽,是刘备直接任命的,陆羽和诸葛亮自然不会违背刘备的意思,以後益州恐怕就是刘备军的大後方,刘备此举何意,自是一眼就明。

至於益州六部,有四部都掌握在原蜀中官吏手中,分别是黄权掌管的刑部、秦宓掌管的礼部、郑度掌管的兵部和许靖掌管的工部。

虽然有妥协的成份在里面,但是四人都是蜀中名士,还是有一定才华的。

黄权和王累是一个性格,让他掌刑部,众人无话可说;秦宓文采出众,善於机辩,更重要的是他是蜀中秦家的长子,蜀中四大门阀,费、杜、李、秦,秦家实力最大,也是天下五大豪门之一,得到秦家的支持自然是十分重要的;至於郑度和许靖,二人在蜀中官吏中素有名望,有他们掌管益州兵部和工部,常人也不会多说了。

而至於最重要的户部和吏部,陆羽则紧紧抓在了手里,蒋琬乃蜀国後期柱石之才,户部由他接掌,陆羽自然放心,而吏部陆羽交给了孙乾,孙乾处事八面玲珑,虽然不是十分符合陆羽对吏部官员的要求,但也避免得罪过多的人,毕竟吏部一手管辖在陆羽手中,如果树敌太多也不是陆羽所愿意的。

剩下的交州,由於地处偏远,倒是没人去争这个位置,不过陆羽知道迟早交州将会成为蜀国最富庶的地区,所以他对州刺史的位置不得不慎之又慎。

费玮乃是蜀中费家的外族子弟,刘备军入蜀後,能迅速安定下来,他明里暗里出了不少心力,更何况费玮内政才能不弱,蜀国後期,他和蒋琬几乎是蜀国的顶梁柱,所以陆羽推荐了他出任交州刺史,自然引起了原蜀军和刘备军的一致赞同。

至於镇军将军倒是无所谓,交州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偏安南方,暂时还没有势力可以威胁到交州,所以交州镇军将军就暂时由甘宁担任。

在陆羽的发展计划里,保持荆州的繁荣,把益州建成稳固的大後方,而大力发交展交州,所以交州六部实际是工作最重的。交州百废待举,需要的是一股朝气,而不需要那些死气沉沉的老人。

所以陆羽选择了崔州平掌管交州礼部,石广元掌管交州户部,孟公威掌管交州刑部,陆绩掌管交州工部,马谡掌管交州兵部,向宠掌管交州吏部。

此四人,除了陆绩,其他五人都不二、三十岁,自然有一股冲劲,陆羽相信凭藉岭南优越的地理条件,只要稳定发展,不出二十年,便可迎头赶上中原各州。

除了荆州、益州和交州,刘备军的地盘内还有属於司州的河南郡和属於豫州的汝南郡,由於二郡几乎是在曹军的眼皮底下,如果实行复杂的军政分立制度反而不美。陆羽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所以他在这二个郡实行的是太守大权独揽的制度,宛城太守是陈宫,汝南太守是张辽。

陈宫沉稳多知,论谋略也仅次於诸葛亮、庞统、徐庶这样的一流谋士,而张辽则是大将之才,冷静谨慎,长於守御。汝南接近许昌,但在他的防守下,多年来未出过一丝差错,曹军无数次偷袭均无功而返。宛城与汝南乃荆州表皮,若固则荆州稳若泰山,若失则荆州难免兵祸连连,所以陆羽才把陈宫和张辽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放在那里。实际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希望能凭藉二人才能。阻挡曹操南下荆州的步伐。

除了官吏,接手益州另一个问题就是军队的问题。

刘备军平定蜀中後,投降的蜀军多达三十万,除了原川北一直与张鲁军作战的近十多万蜀军,和严颜手下的数万巴军,其馀蜀军均是良莠不济。老幼病残充塞其间。而且多数铠甲兵器陈旧,久未经操练,根本毫无战斗力可言。

在陆羽的脑海里一直坚信”兵贵精而不贵多”的道理,所以他毫不豫裁汰了除川北蜀军和巴军外的所有蜀军,但即使这样仍留下了十多万蜀军。

陆羽从原荆州军和蜀军中选出三万精锐中的精锐与近卫营、陷军营组成近卫兵团和陷阵兵团。近卫兵团由管亥任兵团长,刘封任副兵团长,近卫兵团其实最大的作用就是威慑。如果要轮到卫兵团出战,那麽刘备军就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了。管亥能在关羽手下走上数十招,武艺自然不是问题,而且自北海归降以来。一直忠心耿耿,近卫营就一直是他掌管,如今出任近卫团长自无人有话好说,刘封乃是刘备义子身份和刘备的信任摆在那里,出任副团长自无问题。

陷阵兵团乃是陷阵营扩编而来,可以说刘备军中最快的一把利刃,团长自然是高顺,高顺勇猛刚强,善於攻坚,陷阵营是他一手所建,这把快刀掌握在他手里最合适,而他的副手陆羽则安排了李严,而人一冷一热,相得益彰。

另外,张飞的黑龙铁甲骑兵团与随马超入蜀的五万西凉军合并,正式打造出一个重骑兵团,雷龙军团。雷龙军团共八万人,下属四个兵团,三个重骑兵团,一个辅助步兵团,由马超任军团长,纪灵担任副军团长,马岱、刘辟、刑道荣担任三个重骑兵团的团长,龚都任辅助步兵团团长。

张飞接手原近卫兵团的四个铁甲营,组建一个重步兵团,黑龙兵团,由张任担任副团长,张任稳重谨慎,自然能弥补张飞暴躁的毛病。

而归降的蜀军分为两部,一部与关羽的青龙兵团合并为青龙军团,另一部与太史慈的赤龙兵团合并为赤龙军团。两个军团都是八万人,各下属四个步兵团,由魏延任青龙军团副军团长,吴懿、雷铜、张翼、关平任四个步兵团的团长,由严颜担任赤龙军团副军团长,吴兰、卓鹰、崔峻、孟达担任四个步兵团的团长。

陆羽又将并州狼骑扩编为四营,组建翔龙兵团,由庞德任军团长,又从荆州调来臧霸出任副军团长,庞德久居西凉,与羌人作战,熟悉骑战,而臧霸乃是当年吕布旧将,并州狼骑乃吕布一手所创,臧霸任副团长,自能更好的辅佐庞德。

这样再加上赵云的银龙军团和甘宁的海龙军团,刘备军就拥有青龙、赤龙、银龙、海龙、雷龙五个军团和近卫、陷阵、黑龙、金龙、翔龙五个兵团,共五十多万大军。

成都城府衙。

陆羽眉头微皱,负手而立,眼睛死死盯住桌案上的益州地图。益州面积广大,但人口主要集中在地处蜀中盆地的广汉郡、蜀郡、犍建郡和益州郡,另外巴郡和汉中郡也有一些,而六郡占了益州将近一半地方的郡、越郡和永昌郡却人烟稀少,大多数居民都是少数民族。

虽然这三郡从汉武帝时代就纳入了大汉的版图,但是由於这三郡地处偏远,而且都是深沟高壑,地形险恶,所以一直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而实际上这三个郡几乎都控制在南蛮各族的手中,这些民族不善生产,但却个个骁勇好斗。每每侵扰益州各州郡,祸害百姓。

今天陆羽又接到了越郡的急报,言南蛮寇边,让陆羽不由一阵头痛。

派援军去吧,没等到援军到,那些蛮族早就退走了,藏到那些深山老林里让你无从找起;不派援军,那里毕竟是大汉的州郡,刘备军的管辖范围,任由蛮族杀害百姓,对刘备军的名声也会大有影响。而且在陆羽眼中,南面三郡并不像别人眼中是穷山恶水。那里的矿藏可是多得吓死人啊,就说攀枝花铁矿,那可是中国的四大铁矿之一啊。

要知道现在可是有十多万军队等著换装备,而刘备军不缺人,不缺钱,不缺技术,不缺工厂,但就缺铁。虽然把原来蜀军的兵器、铠甲溶掉得到了一些,但还是有很大的缺口,这个缺口就是攀枝花的铁。有铁矿又有什麽用,现在南蛮控制著那里,几乎所有的百姓们开始外逃。根本没人愿意去那里开矿场。

这时,头戴纶市,身著儒衫的诸葛亮走了进来,微笑的看了一眼陆羽。”子诚愁眉不展,不知担心何事啊?”

陆羽将越郡的急报交给诸葛亮∶”、越、永昌三郡为蛮人所扰,百姓多有外逃,长此以往,三郡不复为我所有。只是如今蜀中新定,民心未稳,还不是出兵平定南蛮的时机啊。”

诸葛亮将军报看了一遍,微微沉吟道∶”这三郡的问题,乃因为地广人稀,居民甚少,所得数十万人充塞边郡,则南人不敢如此嚣张。”

陆羽闻言皱了皱眉道∶”可是如今百姓畏之如虎途,焉会愿意迁往这三郡,若是强行迁移,只恐民怨沸腾。”

诸葛亮此时神秘的一笑道∶”子诚如何忘了那十几万蜀军。”

陆羽一听如醍醐灌顶,眼前豁然开朗,自已怎麽忘了那十几万要裁汰的蜀军。将这十几万蜀军迁往三郡屯田,不仅可以开发三郡,还可以平衡人口比列,凭藉汉族博大精深的文化,用不了多少年,那里的少数民族就会被同化。这些蜀军虽然战斗力不济,但毕竟是军旅出生,不会像益通百姓那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要允许他们拥有兵器,他们就能有效的抵抗南面的蛮族,说不定还能训练出一苹勇猛之师。

想著陆羽不由眉头云雾散尽,满脸笑容看著诸葛亮道∶”对了,你来找我有什麽事吗?”

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道∶”月英他们从荆州来了。”

陆羽听了大喜过望∶”那秀儿她们也来了?”说著不等诸葛亮回答,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一口气冲回自已在成都的府邸,果然,几道自已魂牵梦萦的身影俏然玉立,正相谈甚欢。

看到陆羽走进来,几双娇目露出无限的喜色,貂蝉身体一颤,几乎忍不住扑到陆羽怀里,不过看看身边的乔瑛和孙尚香,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陆羽可不管那麽多,直接走上前,在貂蝉和靡贞的娇呼声中把二人搂在怀里。

靡贞不由白了陆羽一眼∶”每次都是这样霸道。”

陆羽这时在靡贞的耳边道∶”贞儿,有没有想为夫啊?”

靡贞此时眼神幽怨道∶”你不知道我和秀儿在家里多想你吗?你却连一封信也不捎回来。”

陆羽闻言心中一阵愧疚,松开两人微微道∶”你们怎麽找到这里的?”

貂蝉和靡贞还没有说话,旁边孙尚香已经开口道∶”当然是我去接两位姐姐的,等你去还不都饿死了。”

陆羽闻言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以至於都不记得貂蝉和靡贞今天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身影跑了进来,扑到陆羽怀里,赫然是长高了很多的小陆函,七岁的小陆函长得粉酌玉砌,和瓷娃娃一样。

小陆函此时对满脸高兴的道∶”爹,新家好大啊,爹你作了大官了吗?”

陆羽不由一阵错愕,抱著自已的儿子道∶”函儿,为什麽这麽问啊?”

小陆函皱著眉头道∶”我看书里说作了大官就有大房子住啊。”

陆羽不由哈哈笑道∶”是啊,爹作大官了,所以才有大房子住。”

小陆函不由眼睛一亮∶”那函儿长大了也要做大官,住大房子,等爹不做大官了,函儿就把爹,娘,贞姨和表姑接到函儿那里去住。”

陆羽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你可要多读书啊,不读书可是做不了大官的。”

小陆函闻言一脸的认真,点头道∶”爹,函儿会的。”

这时,孙尚香走过来一脸笑容的看著小陆函道∶”函儿接不接香姨去住啊?”

小陆函恨恨地看著孙尚香道∶”不接,奶总是喜欢捏人家。”陆羽闻言不由大笑,而靡贞、娇瑛和貂蝉也都掩嘴轻笑。

孙尚香闻言一脸的悲愤,”小鬼头,你不要跑。”说著伸手就要来抓小陆函。

小陆函连忙闪到陆羽身後叫道∶”爹,他又要捏人家。”

陆羽哈哈笑著抓住孙尚香,把他搂在怀里道∶”函儿不接奶,我接奶,不要生气了。”说著拍了拍她的香背。

小陆函此时眼睛乌溜溜一转,拉著陆羽的胳膊道∶”爹,人家走了好远的路,你看,腿都走细了一圈了,现在好饿啊,你快去做饭吧。”

貂蝉是看著小函儿长大的,他的心思哪还不知道,不由笑骂道∶”进城都是坐马车,你才走了几步路,刚才又吃了那麽多糖葫芦,你饿才怪呢,自已下去玩去,别吵你爹。”

小陆函看到自已被揭穿,一脸委屈的低下头,神情悲壮的走了出去,还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陆羽,让厅中众人忍心不已。

看到小陆函走了出去,陆羽轻轻搂住貂蝉,手掌抚摸上那丰匀的腹部,在貂蝉耳边道∶”秀儿,今天晚上陪我好吗?”

貂蝉脸上顿时升起一片红云,轻轻低头道∶”贞姐姐也很想你啊。”

陆羽哈哈一笑道∶”那今晚你们就一起陪我。”

靡贞闻言不由白了陆羽一眼∶”谁要陪你了?”

陆羽脸上诡异的一笑∶”是吗?那为夫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说著突然一下子抱起靡贞,向内房走去。

走到门口陆羽回头道∶”秀儿,还不跟著来。”貂蝉不由脸更红,但还是站起身来。

陆羽又看到娇瑛,娇瑛一见陆羽的目光,刷的一下脸就红了,慌忙道∶”我不放心函儿,我去找他。”说著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接著陆羽看向孙尚香,孙尚香此时咬著嘴唇,俏脸微红,这些日子,她初尝男女滋味,份外的痴缠,此时看到陆羽的目光,不由一挺胸道∶”我怕你啊。”说著狠狠瞪了陆羽一眼。

陆羽不由一声长笑,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第十五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坐而听琴

许昌。

郭嘉在房里随意翻动著陆羽的”地理志”,在他看来,陆羽的这些东西远比孔孟先贤的那些书来得有趣多了,而此时一个身穿灰衣的儒生走了进来。

灰衣人笑著看了看郭嘉翻的书道∶”奉孝,你对你的这位救命恩人还真是推崇备至啊。”

郭嘉这时抬头看到来人,微微一笑道∶”莫非仲德觉得此人不值得推崇麽?”

来人正是程昱,程仲德。程听了苦笑道∶”我哪敢如此想法?我可是在他手里吃了大亏的。”

郭嘉听了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而此时程昱看了看郭嘉,最终咬牙道∶”奉孝,你看丞相近日所为是何用意?”

郭嘉听了放下手中的书,叹了一口道∶”仲德,你对几位公子有何看法?”

程昱不明所以,沉吟了一会道∶”五位公子各有才能,大公子个性忠厚,最是得人;二公子心机深沉,最於权谋;三公子个性耿直,勇猛刚强;四公子文采风流,在士林广有声望;而小公子则聪慧异常,可惜体弱多病。”

郭嘉此时盯著程道∶”那你认为丞相百年之後,五位公子谁最有可能继承丞相的位子?”

程昱闻言想也不想道∶”当然是大公子,当然,二公子和四公子也有可能....”

说著,程昱突然若有所悟道∶”莫非....”

郭嘉点点头道∶”以我对丞相的了解,丞相只怕心中还没有定下由哪位公子继承大统。大公子是长子,个性忠厚,每次丞相出征都奉命留守。在朝廷中最是得人,但大公子只是中人之才,守御一方或者是能臣干吏,若要统领朝廷却是魄力不足;而四公子才华横溢,又最得丞相喜欢,只是锋芒太露,容易遭忌;而二公子虽不得丞相喜欢,但他为人深沉,在丞相的私心里还是认为二公子的性格最适合担当主位,只是废长立幼。必生祸端,故丞相仍摇摆不定。”

说著郭嘉顿了顿道∶”现在幽州、冀州、并州、青州、兖州、徐州、豫州、司州、雍州、凉州都落入我军手中。大汉十四州我已有其十,丞相每州置一军正是要平衡三位公子的实力。虎豹骑、虎卫军和禁卫三军都只忠於丞相一人可以不论。几位公子中,论领军打仗,当数三公子,三公子与四公子素来相善,定然支持四公子。幽云骑改为幽州军,由三公子率领争战辽东,可以说幽州军已经落入了三公子手中,另外雍州军乃三公子旧部,毛孝先(毛)乃三公子一手提拔,再加上四公子的冀州军,四公子一党就控制了幽州、雍州、冀州三军。实力最强;而大公子乃长母丁夫人所生,丁氏乃兖州大族,兖州军将领多与丁氏有亲,安民公子素来与大公子相近。他的并州军只怕到关键时也会支持大公子,而大公子又有徐州军,实力不下於四公子;至於二公子则实力最弱,仅有豫州一军,而丞相此次命乐文谦统领青州军,於文则统领凉州军当是看二人与二公子相近,助二公子一臂之力。

程昱闻言微微皱眉道∶”莫非丞相真要选二子继承主位?”

郭嘉摇摇头道∶”丞相加强二公子的势力不过是要制衡其他二位公子。”

程听了不由担心的叹了一口气∶”却只怕是以後党争不断。"

郭嘉此时微微笑了笑,拍著程昱的肩膀道∶”不用太过担心,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三位公子最後为求能继承主位,必然力求表现,而暗地里的事,丞相心明如镜,也瞒不过他,只要有丞相在,也闹不出什麽大乱子来。”

说话间郭嘉目光悠远,凝视远方,他话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丞相在自然无事,丞相若是不在了呢?”

陆羽随意走在成都的大街上,今日没有什麽事情,所以陆羽便出来溜达溜达。这时陆羽来这个时代後养成的习惯,”小隐隐於野,大隐隐於市。”在市井街坊间总能了解一些在朝堂上了解不到的东西,所以没事陆羽总喜欢在街坊间随意走走。

不过今天走著走著竟碰到两个熟人。

费诗和秦宓看到陆羽的时候不由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费诗笑著对陆羽道∶”想不到子诚军师也有这样的雅兴,相请不如偶遇,子诚军师今天在这里花费就由在下全包了。”

陆羽听了费诗这没头没尾的话,不由的感不解道∶”公举,你此言何意啊?”

秦宓此时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放心,军师今日在此处的事情,我二人绝不会说出去的,更加不会让几位夫人知道,时候快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说著二人拉著陆羽就往里走,陆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一座叫”凤来楼”的小楼面前,走进去陆羽立刻明白了这是什麽地方,因为现在的电影电视里实在放得太多了∶青楼。

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却并不显得庸俗,看得出是名家的手笔,此时厅中十分热闹,花红柳绿,莺莺燕燕充斥其间,自有几分醉人的情怀。

不过费诗和泰宓对这一切看都没看,直接向後厅走去。

後厅门口站著几个似乎是护院的男子,看到费诗和秦宓走田来,只是神情冷淡的点了点头,放二人和陆羽进去,这不由让陆羽产生了几分兴趣,费诗和秦宓乃是蜀中四大家族的继承人,一个妓院的护卫见到他们竟然如些反应,可见这个妓院的排场了。

转过门帘,眼前的景色霍然一变,竟然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园,一座小楼掩映在翠竹间,多了几分幽深的意境。

行走在竹林间的小径中,只觉得周围的每一苹竹子都别具所心,隐隐透著一种可傲不可欺的风骨。刚才的前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给人不真实的感觉,而这竹园却给人宁静致远的安详,一种忍不住想要停下来休息的眷恋。

从前厅走侧这竹园之中,就好像从庸俗的尘世走到了世外桃源,什麽功利和欲望都抛弃了。陆羽不由沉醉於其中,渐渐对於竹园的主人产生了兴趣,是什麽样的人能布置出这样的地方?

不知不觉。陆羽随著费诗和秦宓走到了那座小楼前,只见小楼前赫然已经有不少人。看到费玮和秦宓竟然有数人上前来打招呼,看到这些人的穿著,均是非富即贵,好在进来时陆羽便和费诗、秦宓套好了话,说陆羽是秦宓远方表哥,名字叫秦羽。此次来是见见世面的。由於陆羽并非经常露面,所以这些人中倒没有人认出他来。

而些时这些人各自聚有一堆,脸色轻松的谈论著,似乎在等什麽。

过了一会,突然从小楼中走出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长得明眸皓齿,留著双发髻。说不出的可爱,此时少女手中端著一个碟子,碟子中有教十面刻著数字的木牌,不知是做什麽用。

少女端著碟子走到每一个宾客的面前,让每人从中拿一面木牌。这时少女走到费诗、秦宓和陆羽面前,费诗不由挺著脸道∶”颦儿姐姐,不知小姐今日会选几号?”

少女白了费诗一眼道∶”我又不是小姐,我怎麽知道,快点拿。”

费诗闻言丝毫不在意,笑著从碟中拿起一面木牌,而秦宓和陆羽也随之各拿一面。

待所有都拿完木牌,少女端著盘子站到了一边,而所有人这时都紧张起来,紧紧盯住小楼的方向。

不多时,楼中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面无表情的道∶”小姐今天选中的是十三号,请拿到十三号的贵客随我来,其他贵客请下月再来吧。”

闻言宾客中立既发出一片失望之声,不过倒没有人敢放肆,均从来路走了回去。

陆羽身旁的费诗和秦宓也是一脸失望之色,秦宓不由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抽到了,竟然如此走运。”

而此时陆羽则是一脸苦笑的看著手中的木牌,上面赫然刻著”拾参”两个字。

费诗这时发现了陆羽的神情的异样,连忙靠了过来,看到陆羽手中的木牌,费诗不由两眼放光∶”子诚军师,你真是太走运了,竟然可以听到箫大家的琴。””箫大家?”陆羽不由一阵疑惑。

费诗此时兴奋的道∶”是啊,箫大家名列天下三大名姬之首,一手琴艺,能使鱼出水面,百鸟齐鸣。可惜她每月只见一次客,实在可惜。”

这时陆羽终於记起三大名姬中的箫月真似乎就住在成都一个叫”凤来楼”的地方,看来就是这里了。这箫月真真是聪明,知道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这样越是让他们趋之若鹜,何况物以稀为贵,她这样吸引了许多人,却只让一人得偿所愿,更是抬高了自已的身价。

陆羽这时笑了笑,将手里的木牌递给了费诗道∶”那给你好了,反正我对琴艺的兴趣也不大。”

费诗不敢置信的看著陆羽递过来的木牌,接到手又赶忙还给陆羽道∶”君子不夺人所美,更何况刚才颦儿姐已经看到我抽的不是十三号,要是他告诉箫大家,我恐怕下次都没机会了,还是军师你去吧。”

陆羽看到费诗一脸慎重的样子不由好笑,不过他此时也对楼上的箫月真产生了一丝兴趣,所以道∶”那你们怎麽办?”

秦宓此时笑道∶”子诚军师不用管我们,我们自有快活的地方。”说著拉著费诗走了。

陆羽看著二人摇了摇头,随著那个老嬷嬷向楼里走去。

登上二楼,只见一宛若谪仙的白衣女子坐在古琴前,冰肌玉肤,肌肤胜雪,脸上蒙著一层面纱,但只看那一双眼睛已经让人深深陶醉在其中,根本忘了身在何处。端庄、清洁,这样的词调用在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上是何等的矛盾,但陆羽看著眼前的女子,想起的就是这两个词,难怪外面布置的竹园会有那样的风情。

这时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在陆羽耳边响起∶”小女子见过公子,公子贵姓?”

陆羽从沉醉中醒来,恭敬的道∶”在下秦羽,见过小姐。””原来是秦公子,来者是客。公子稍坐,待月真抚琴一首以娱公子。”说著箫月真轻轻低下头,拨动琴弦。

凄婉的曲词从那葱葱玉指下发出,陆羽前听过蔡琰、娇烟的琴,比起他们的琴,或许在技法上,箫月真稍有不如,但箫月真的琴却多了一份哀伤,一份真正从心底发出的哀伤。不是有人说,任何用心弹奏的音乐都是感人的,而陆羽也确实被箫月真的琴声感动了。

一曲弹毕,陆羽忍不住道∶”小姐琴声如此哀伤,不知所为何事啊?”

箫月真此时眼神迷离,似乎看向窗外道∶”月真是为天下百姓悲哀,大汉四百年太平盛世一朝而去,诸候只知道你打我杀,任天下百姓陷於战火之中,却不知世间有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发生。”

陆羽闻言微微一口气道∶”天下要想统一,战争是必须的手段,小姐也不要多想了。”

箫月真此时眉宇间露出深深的哀愁∶”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战争只是那些诸侯霸主眼中的游戏,但却让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埋骨荒野。”

这时连陆羽也被箫月真的心给感动了,猛的开口道∶”小姐何必留连於此烟花之地,若是金钱上的问题,秦某或可相助一二。”

箫月真些时淡淡的看了陆羽一眼,摇摇头道∶”月真早已钻够赎身的钱,但身途乱世,又能到哪里去呢?”

陆羽一听还想再说,箫月真轻轻的道∶”不好意思,月真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公子若想听琴,请下次再来吧。”说著轻轻站起身走了出去。

陆羽无奈站起身来,心中苦笑著走下楼来,而那个老嬷嬷只是冷冷的看了陆羽一眼,然後领著陆羽走出去。

第十五卷 第一百五十章 番邦来使

建安十二年的上半年是平静的,以後的魏、蜀、吴三国在此时都竭立的壮大自已的势力,也为後来的三次大规模会战埋下了种子。

在这半年中,吴国利用他那无敌於天下的海军,在海外拓展了大片的领地,从州、琉球往南占领了吕宋、爪哇、苏门答腊及香料群岛,往北在出云、日出占稳了脚跟,若论对外的影响这时的吴国甚至超越了代表中央的魏国和以後统一天下的蜀国;

而蜀国此时由於刚刚平定西川,正在竭力巩固自已的势力,这似乎是蜀国领道人一贯的做法,每扩大一些实力,总要很小心翼翼的将之稳固下来,这虽然缺乏一定的冒险主义精神,但不可否认,蜀国人的这种做法为以後在经济方面远超魏、吴二国,乃致最後因为那庞大的优势统一了三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魏国和吴国都沦为了蜀国这个庞大工厂的原料产地。

不过这是後话,起码在建安十二年的时候,北方的魏国还是最强大的,它拥有十五个军团超过一百万的军队,拥有将近三刀之二的人口,拥有一部份最杰出的人才,帝国军事学院曾经对这个时候的局势进行沙盘推演,如果当时的魏国在这时发动南征,刚刚平定西川的蜀国和陷於日出、出云不能自拔的吴国都将无力抗,最少要丧失他们在荆州北部和准南的所有领士。

然而魏国并没有这样做,因为这时的魏国发生了边患,由於魏国对入侵幽州的乌丸一族实行了灭族的政策,结果引起了草原各族的恐慌。直接促成了草原第一次盟军的组成。草原各族首领共推当时仍是最强大的匈奴一族为主,组建了一支超过四十万的草原联军,这苹联军给魏国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当时还身为汉朝丞相的魏国国主曹操不得不倾全国之兵与之决战。

由於草原联军那强悍的实力,在战争的初期,魏军接连惨败,甚至丢失了长城防线,不过当时的魏国却拥两个令对手都胆寒的谋士,”鬼才”郭嘉和”毒士”贾翊。两人的联手创造了一种被草原各族视为恶梦的”困狼战术”,萨拉悍草原一战,草原联军几乎全军覆没,以至於在以後的十年内都没有再发动过一次南侵的战争。

虽然草原联军最後以大败而告终,原本草原的霸主匈奴族也开始没落下去。不得不向西迁移,但後来给魏国带来巨大麻烦的氐族与鲜卑族却在这次大战後开始崛起。两族在这次大战中意识到中原先进文化的作用。开始潜心学习中原文化,最终打败塞外其它各族,建立了繁盛一时的帝国。

摘自【帝国通史】

成都,刘备的书房内。

陆羽此时站在刘备面前恭敬的道∶”如今蜀中已安定下来,荆州和交州也形势良好。如今我军共有大治、石碌、攀枝花三个大型的铁矿,所产铁石已够已用。但我仍让户部尽量买进,如今不只兵器铠甲,各行各业都用铁甚多,这样的东西我们手中自是越多越好。至於煤矿,平顶山和六盘水二地所产的媒便足够三州百姓之用,其馀的我都让人秘密卖到了江东和北方。另外,工部的人还在荆州和交州发现了两座铜矿。”说到这陆羽不由看了看刘备。

刘备此时脸上没有什麽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示意陆羽继续说。

於是陆羽接著说道∶”原本我军在宛成、新野、襄阳、汝南便各有一个铁矿,後来发现石碌和攀枝花後,又在交趾、绵竹和广汉各开了一个铁矿,主要生产钢铁和打制兵器、铠甲,若日夜不停生产,一年可打造二十万套以上铠甲兵器,可造十丈以上的大船,还有在离水的出海处兴修了一个海港,可造十五丈以上的海船。在民生方面,长沙的茶,新野的玻璃、桂阳的瓷器、南海的珍珠、江陵的陵锦、蜀中的蜀锦、交州的棉都收益颇丰,如今蜀中开始试种棉花和茶树,相信不久就有所报。除了矿产、盐、米、马匹都有很大收获,蜀中沃野千里,耕种已久,又未经战乱,所产粮食极多,而荆州和交州又开垦了两百万亩以上的粮田,长沙与南海两郡已有粮田亩产超过八百斤;而蜀中历来产盐,盐池颇多,蜀中秦家便因贩盐而富甲天下,如此即便我军与曹操和江东开战,也不用担心无可食之盐;至於马匹,除了荆南的南山马场,我军又在犍为郡发现了两处牧马之地,三处马场一年可出战马两千匹以上。”

听到这里刘备脸上终於露出一丝欣慰,”子诚,这些日子你和孔明都辛苦了。”

陆羽显然心情很好,道∶”这些都是托主公的洪福。”

刘备不由笑道∶”你什麽时候也开始学会拍马屁了。”说著,刘备从案上拿出一份奏章给陆羽。

陆羽接过奏章,看了一遍,脸上不由露出古怪的神色。奏章乃是一群原蜀中官吏所上,赫然是劝刘备纳妾,而纳妾的人选是吴懿的妹妹。对於他们打得什麽心思,陆羽自然心中透明,虽然这样难免让蜀人控制了後宫,不过历史上那位吴皇后还算是个明理之人,而这件事也不是什麽坏事,主要看刘备自已的主意。

刘备此时淡淡的看了陆羽一眼∶”子诚,你怎麽看?”

陆羽沉吟了一会,字斟句酌的道∶”看这些人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与主公更加亲近,主公毕竟是以外来者的身份统领蜀中,这些官员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加强与主公的联系也无可厚非。此是主公家事,羽不好多言,主公若拿不定主意,何不问问夫人的意见。”

刘备叹了一口气道∶”阿梦她生性善良,这些年由於他体弱多病,就一直劝我纳妾,若问她她必然答应,但现在她病成那样,我又怎忍心在此时纳妾。”

陆羽不由脸色黯然,甘夫人的病他也看过。乃是因为常年的奔波劳碌,加之原本就体弱多病,以致内脏器官提前老化,就好像一套机器零年磨损的太厉害不能再用一样。不过机器零件还可以更换,而人的零件只有一套。坏了就无法再更换了。现在甘夫人全靠补药吊著,但除非是天材地宝。又有什麽能挽回逝去的生命呢?

就在这时,门官报说邓芝求见,刘备挥挥手让门官放他进来。

邓芝这时恭敬的走到二人面前道∶”邓芝参见主公,军师。”

刘备微微点头道∶”伯苗,有何事?”

邓芝从袖中掏出一封公文道∶”交州刺史费玮发来公文,在崖州发现一遇难海船。船上尚有三个番邦人活著,费玮疑为番邦使者,只是言语不通,未能确认。他已派人将之押解入蜀,此刻已快到成都。”

陆羽闻言突然心神一动,或许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六月的成都城,艳阳高照,只要站在大街上,汗水就不停的往下淌。

不过此时成都城的大街上却是人山人海,比之刘备入城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们听说今天会有番邦的使节前来朝贡。

在古代那简陋的交通情况制约下,大多数人一生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更不要说远隔千山万水的番邦人,所以听说有番邦人来晋见,顿时将大街挤得满满的。

而刘备也配合的穿戴整齐,带著蜀中大小官员迎到了府衙外。

当日行中天的时候,城门口终於出现了马队的身影。

最前面是盔甲鲜明的刘备骑兵,闪亮的骑枪、高大的战马,更显出其威风凛凛。

而骑兵的身後,赫然是三个包著头巾的番邦人,白色的皮肤,碧绿的眼睛无不显示出他们的与众不同。

陆羽此时皱眉看著三个番邦人,看三人的服饰首阿拉伯人有些相似,难道阿拉伯人的航海技术已经如此先进竟然可以到达中国了吗?不过想想历史上,古罗马在汉朝时就从海路到达了汉朝,陆羽也就释然了。

然而那三个番邦人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已。

不多时,三人看到刘备和蜀中官吏,连忙跳下马扑到在地口中”几哩呱啦”不知在说些什麽。

听得刘备眉头深皱,而蜀中大小官员也一个个脸色茫然。

陆羽此时看著三人,心中一动,公元三世纪初,罗马帝国不知道亡了没有,但就算亡了,阿拉伯地区应该还处於东罗马帝国的统治之下,自已在大学里好歹还学过一年的拉丁语,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想著陆羽突然用拉丁语问道∶”你们来自罗马帝国?”

三个原本磕头不已的番邦人一听霍然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兴奋的神色,其中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册口道∶”是,是,我们是拜占廷的商人,大人,这次我们是到东方来作生意的,不过我们的船触礁沉了,是你们的人救了我们。”

陆羽听了道∶”你们叫什麽名字?”

那个中年人道∶”我叫拉默,我身後的两个年轻人是吉尔和普约。”

陆羽此时听了微微一笑道∶”远来是客,我们汉朝是好向之邦,三位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的,如果需要,我们还会给三位一条好船,让三位回去。不过我们汉朝人有一句话叫礼尚往来,我们希望得到贵国的一些东西作为纪念,当然我们也会拿出相等的礼物与你们交换。”陆羽的意思是让他们随便拿出点东西来,不然这番邦使者的进贡就演不下去了。

拉默、吉尔和普约三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们倒是想与陆羽他们进行交换,要知道两国相隔千山万水,随便什麽东西只要自已拿回去绝对会翻上数十倍的价格,但是他们的东西都随船一起沉了,能保住命已经是大幸了。

三人正为难著,吉尔突然露出兴奋的神色,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道∶”大人,我们的东西大多随船沉掉了,这是我家乡一种神奇的种子,就献给大人吧。”说著把黑色的盒子递给陆羽。

陆羽连忙双手捧著盒子来到刘备面前,刘备和蜀中大小官员看著陆羽与三个番邦人不知说些什麽,脸上神情各不相同,刘备是微微而笑,而蜀中官员的眼中则满是敬佩。刘备入蜀以来,陆羽在刘备军的地位就饱受非议,认为陆羽年纪轻轻能有什麽才能,但随後陆羽不管在治军还是在理政上表现的才能让所有人哑口无言,而今天这些人不由得彻底威服了。

刘备此时微笑道∶”子诚,他们说些什麽?”

陆羽此时跪下,将手中盒子捧过头顶道∶”主公神威,此三人乃是大秦使者,此来中土是为了增进两国的友谊,他们说这是他们献给主公的东西。”说著打开手中的黑盒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盯在盒子中,只见盒子中躺著两颗黑黝黝的种子,众人看了不由互相对视,均不明白为何番邦人竟然会进贡两颗种子。

就在这时,”天香豆寇”,人群中突然出来一声惊呼。

陆羽不由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众人也不由向出声之人看去。

只见人群中一道动人的身影俏然而立,赫然是糜贞,而他身旁还有乔瑛、孙尚香和抱著小陆函的貂蝉。

糜贞见众人望著她,索性走了过来,陆羽见了连忙向刘备请罪。

刘备微微一笑,示意陆羽不用在意,然後看著糜贞道∶”奶说这盒中之物是什麽?”

糜贞此时神情冷淡,微微施礼道∶”【内经】记载,天香豆寇,色泽黝黑,性微凉,贱妾也曾在【药典】中见过天香豆寇的图样,与这两颗分毫不差,天香豆寇乃炼药圣品,若炼成九转金丹,功可起死回生。故妾适才见盒中宝物忍不住出声,还请大人见谅。”此处天香寇纯属杜撰,大家不必当真。

刘备一听脸上泛起激动的神色,笑著对陆羽道∶”子诚,你可娶了个好夫人啊。你告诉番邦使者,说他们的好意我接受了,定有厚礼谢之。”

早在糜贞说完,人群中便炸开了,有识之士知道天香豆寇的无不引经据典讲述天香豆寇这样的宝物,一时人群中沸沸扬扬,更有人私下里道∶”番邦使者进贡天香豆寇这样的宝物给刘备大人,看来刘备大人乃是真命天子啊,我们蜀中百姓有福了。”

而陆羽此时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划过一丝笑意,虽然有些意外发,但自已的目的达到了。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九转金丹

刘备接受番邦使者的晋见一事像风一般传遍了天下,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奇怪的是,原本最应该表示意见的朝廷却什麽消息也没有传出来,所有人都似乎默契的闭上了口。反倒是陆羽再次名扬天下,他与番邦使者一番对话,而後番邦使者跪地纳贡被说成了无数的版本,但共同点是陆羽才华横溢折服番邦使者,使番邦使者感受到天朝上国的威严,最後乖乖上贡,在人们的眼中,陆羽简直成了民族的英雄。

不过此刻的陆羽并不了解这一切,他正棒著两颗金丹站在刘备面前。

得到天香豆寇後,刘备最先想到的就是甘夫人的病情,这让陆羽不免有些感动,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现在已经身为大汉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却依旧保持著一颗赤子之心,对属下亲如兄弟,对发妻不离不弃,所以陆羽费了三天三夜,终於在自已从心谷带回来的那些竹筒中找到了九转金丹的炼法。

心谷就是陆羽和乔烟当年生活的那座小谷,在那里陆羽丢失了自已的心,所以他一直把那里称做心谷。

刘备接过金丹,轻轻的叹了口气∶”希望它能救阿梦的性命,这一生我欠阿梦的实在太多了。”

陆羽在一旁安慰道∶”古书上说这金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这主药天香豆寇十分难得,所以此丹才不名於世,夫人用过这金丹後,自然会没事的。”

刘备点点头,推开门走入一间卧房中。

房中迷漫著浓重的药气,而甘夫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此时正沉睡不醒。

病榻前,两个ㄚ鬟伺侯在一旁,而一位黑发白需的老者此时坐在甘夫人面前为甘夫人把著脉。陆羽可是知道眼前老人的名气有多大,他的名字叫张机,或许对这个名字大家不大熟悉,那麽他的另一个呼大家一定熟悉。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作者,当世四大名医之一,陆羽可是千辛万苦才把这位隐居在长沙的老神医给找出来。

刘备这时走到老人身边轻轻道∶”张老神医,贱内的病势如何?”

老人脸色黯然,微微摇了摇头∶”老朽无能,夫人体内生机已绝,除非能有天材地宝,否则回天乏术。不过那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一时间又到哪里去找。”

刘备从陆羽手中拿过九转金丹道∶”不知此物是否可以?”

陆羽几乎可以看见张仲景眼中爆出的光华,老人拿过九转金丹放到鼻前闻了闻。面色激动的道∶”这是九转金丹?”

刘备点了点头,老人见了高兴的道∶”夫人有救了,夫人有救了。”说著让ㄚ鬟和水给甘夫人服了下去。

半个时辰过去,陆羽不知道是否是自已的错觉,只见甘夫人的脸上泛现一丝红晕。

当张仲景再次将手搭在甘夫人腕上,老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夫人的脉象沉稳有力,金丹已生功效,只要再服下老朽开的几副药,痊愈可期。”

陆羽听了不由道∶”这里还有一颗金丹。不如也让夫人服下吧。”

张仲景看了陆羽一眼道∶”天香豆寇乃是大补之物,但药性太猛,这九转金丹其他几味药就是稍稍中和它的药性的,所谓虚不受补。夫人病体刚见好转,是经不起它的药性的。何况也太浪费了。”

刘备这时开口道∶”子诚,此次阿梦能救回一命全是你的功劳,剩下的这颗金丹你便自已留著吧。”陆羽想了想,以後保不准真有哪一天会用上它,於是谢过刘备,把剩下的一颗金丹收了起来。

甘夫人的身体很快好了起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因为城中有名的大夫几乎都看过甘夫人的病,结果都束手无策,没想到甘夫人竟奇迹般的好了。

在有心人的打探之下,九转金丹的消息不径而走,在人们心中,九转金丹俨然成了可以活死人的神药。

成都的一座小楼中。

萧月真秋目凝视著窗外,脸上虽然仍蒙著面纱,但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忧愁与哀伤却依然令人心碎不已。

这时一个老嬷嬷站在萧月真的面前∶”姑娘,已经查清楚了,番邦进贡的两颗天香豆寇是被陆子诚炼成了九转金丹。金丹一共炼制了两颗,甘夫人只服用了一颗,所以应该还有一颗。”

萧月真眉头轻皱,更添了几分哀愁∶”查到在谁的手中了吗?”

老嬷嬷点点头道∶”据伺侯甘夫人的ㄚ鬟讲,刘备把剩下的一颗金丹赐给了陆羽。只是老奴这几日多次想潜入陆府中查看,都被一股无形的力挡了回来,所以不知真伪。”

箫月真此时淡淡的道∶”嬷嬷奶不用在意,陆府要是那麽好闯,恐怕陆子诚已经身手异处多时了。”

老嬷嬷一听微微开口道∶”据说刘备军中最神密的暗箭就一手掌握在陆子诚的手中,保护他府邸的应该就是暗箭,可是如果这样,我们...”

箫月真挥挥手道∶”没有关系,奶先下去吧,这件事我自有主意。”

成都的秋天,气侯清凉宜人,城外的枫林已是一片火红。

吃过晚饭,乔瑛和孙尚香就拖著陆羽走上街,由於取消了宵禁,所以现在大街上仍红火的很,五颜六色的花灯,琳琅满目的商品构成一富繁荣的景象。

小到孩子们好吃的糖果,大到飞禽走兽,羊骡马匹。便宜到一文钱一根的丝带。贵重到如猫眼大的夜明珠,在这繁华的街上都可以看到。

乔瑛和孙尚香一人挽著陆羽一苹手,互不相让的对视著。看到两人冤家对头的样子,陆羽的脸上不由泛起无奈的苦笑。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解决了,二女被街上的商品吸引,争相跑了上去,看到喜欢逛街是女人的天性。

陆羽笑著跟在二女身後,不时对二女提供些意见。但陆羽发现不管古今女人逛街的习惯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光挑不买,明明不想买却还要试一试,而且最喜欢货比三家,以至於陆羽跟在二女身後逛遍了整个成都城。

直到月上中天了,街上的店铺大都关门,而摊贩也都散去的时候,二女才想起时间晚了,在陆羽的催促下,三人开始往回返。

走著走著,陆羽突然停下了脚步。黑夜中似乎传来小孩的哭泣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凄。好奇之下,三人寻声走了过去。

这是一间简陋的草房,就像光明背後的影子,在成都繁华大街的背後是贫民居住的房子,这是物竞天择的规律,即使陆羽也无法改变。房中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凳子,几乎都找不到什麽了,只见床上躺著一个妇人。此时似乎病得快要死了,床前跪著一个十二三的岁的小女孩正在大哭不止。

小女孩看到三人进来,止住哭声,惊奇的望著三人∶”你们是什麽人?”

陆羽连忙道∶"我们都是好人,你母亲怎麽了?"

小女孩脸色一黯∶”娘快不行了,大夫说他熬不过今晚了。”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中满是悲凄。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此时眼泪又止不住留了下来。

乔瑛上前抱住孩子轻轻道∶”不要哭,不要哭,姐姐有办法救奶娘。”

说著指著陆羽道∶”这位哥哥是天下第一神医,他一定能好奶母亲的。”

小女孩一听连忙向陆羽磕头∶”大哥哥,求你救娘吧,霜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陆羽一见连忙将霜儿扶起,然後走到床边,轻轻搭上妇人的脉博。

不一会,陆羽脸色黯然的摇摇头,对霜儿道∶”霜儿,你娘是操劳过度,又没有吃什麽好的,以至於心力衰竭。如果早半年遇上或许还有救,眼下恐怕....”陆羽见孩子泪如泉涌,已不忍心再说下去。

这时霜儿他娘用微弱的声音道∶”三位不必费心了,妾身自知此病是无药可救了,我死不足惜,可怜霜儿她父亲早死,我这一去又有谁来照顾她啊。”

说著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後脸色期盼的看向陆羽、乔瑛和孙尚香∶”妾身无理,希望三位能帮我照顾霜儿,霜儿他自幼懂事能干,三位只要安排她做个ㄚ鬟就行了,妾身死後也会感激三位大恩大德的。”

陆羽心中一阵感触,这就是母爱,在自已临死的时候最惦记的还是自已的孩子,想到自已无缘无故来到这个时代,虽然生活得很好,但在现代自已应该是”死”了,不知道爸妈该有多伤心。

就在这时,孙尚香突然推推陆羽,小声道∶”这位婶婶的病真的没得救了吗?你不是还有九转金丹吗?”

陆羽闻言霍然一震,自已怎麽就没有想到九转金丹呢?其实陆羽对旁人把九转金丹看成能医百病的神药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九转金丹虽然有神奇功效,但却只对那些生命力耗竭的人有作用,绝不是什麽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所以这个时候陆羽根本没有想起它来。

但霜儿她娘的病症几乎和甘夫人的一模一样,都是操劳过度,生命力耗竭,所以九转金丹应该有效。

想著陆羽对娇瑛和孙尚香道∶”奶们在此照顾她们母女,我回去取“九转金丹”,希望它能有用。”

乔瑛点点头道∶”你去吧,我们在这里你放心,那九转金丹对我们来说也没什麽用,能救这位婶婶一命也是好的。”

陆羽也不再耽搁,离开草屋,向家中赶去。

一路上风驰电掣,陆羽很快就赶回了家中,九转金丹他已经交给了糜贞,此时不得不把已经睡著的糜贞唤醒,向糜贞说明原委。听说是救人之用,糜贞立刻取来了金丹交给陆羽。

陆羽将装著金丹的盒子放人怀中,转身走出了陆府。

然而陆羽没有奔出多远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在面前多了一个人。

月光下,一道清丽的身影俏然而立,晚风吹来,白衣霓裳随风飘舞,仿若神仙中人。

此时那俏丽的身影转过头来,淡淡地看到陆羽∶”秦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陆羽微微一怔,只见对面赫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箫月真。

箫月真此时微微笑道∶”月真应该叫你秦公子还是子诚先生呢?”

陆羽此时回过神来,摊摊手道∶”随便啦,反正名字就是一个称呼,叫什麽也无所谓。只不知小姐深夜在此不知有何贵干?总不至於是来晒月亮的吧。”

听到”晒月亮”一词,箫月真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由白了陆羽一眼,顿时把陆羽看得呆掉了,虽然见过的美女也不算少了,但眼前的箫月真却别有一番风情,让陆羽不时心跳加速。

箫月真此时道∶”月真深夜冒,只是想向公子要点东西。”

陆羽呵呵一笑道∶”不知月真小姐想要什麽,我陆羽可是穷得叮当向,没甚麽值钱的东西。”

箫月真听了不以为意,依旧微笑道∶”公子过谦了,若是掌控天下三分之一的刘备军第一军师仍是穷得叮当向,那麽天下也没有什麽富人了。只是月真所要之物就在公子怀中,还请公子能赐给月真。”

明白箫月真的目的後,陆羽反倒不著急了,此时陆羽嘻嘻笑道∶”原来月真小姐要的是九转金丹。只是这金丹天下恐怕只有这一颗,白给了小姐,我不是亏大了吗?”

箫月真此时幽幽一叹道∶”月真也知九转金丹乃天下至宝,但月真实由急用。月真愿出黄金万两买公子身上的”九转金丹”,还请公子割爱。”

陆羽听了不由一呆,看到箫月真眉宇间的哀愁,陆羽几乎忍不住答应下来。不过陆羽随即清醒道∶”钱是个好东西啊,不过我现在似乎不缺钱,而且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能吃又不能穿,多了还有人惦记著,真是麻烦。”

箫月真闻言脸色黯然,突然轻轻的道∶”如果公子愿把九转金丹交给月真,月真愿意侍奉公子一晚。”说著萧月真已经深深低下头去。

而陆羽此时则是心头狂震,一脸不敢相信的望著箫月真。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逝若晨风

看著月光下那白衣胜雪的身影,陆羽心中一阵呻吟。

此时箫月真虽然留著少妇发髻,但这些年医术已渐趋大成的陆羽一眼便看出眼前的箫月真仍是处子之身,是什麽迫使这位自己心目中敬重的女子作出如此大的牺牲呢?

箫月真一脸平静地看著脸色不停变幻的陆羽,她不怕陆羽不答应,在凤来楼多年,她自问已经见过天下各种男子,即便是一看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最後的目的还不是想把自己压到床上。

果然,对面的男子这时走了过来冷冷道∶“那就找一家客栈吧。”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箫月真的身体仍然不住一阵颤抖,下意识地随陆羽走去,心里涌起莫名的哀伤。

随便敲开一家街边的客栈,陆羽开口道∶“给我一间上房。”

店小二看到陆羽和箫月真的穿著和气度,连忙点头哈腰地将二人迎进去。

箫月真木然地坐在床边,双眼大而无神,仿佛已经神游物外。脸上的面纱已经取下,露出那绝世的容颜。

陆羽轻轻动了动洒壶,那微小的动作不一盯著看,根无法察觉,更不要说现在几乎六觉俱失的箫月真。

陆羽此时轻轻笑了笑,端起两杯酒递到箫月真的面前∶“把这杯酒喝了,我不希望到时在床上的是个石美人。”

箫月真抬头看了看酒杯中那碧绿地液体,素手轻轻接过。毫没有犹豫地喝了下去。

渐渐地,箫月真突然好想睡,眼皮学生好像灌了铅一般,她立记得想到是那杯酒的问题,不由抬头向陆羽看去。

眼前的男子脸上挂著一抹奇怪的笑容,似乎有些欣慰,似乎又有些怜惜,不知为何,箫月真突然觉得那一丝笑容好温暖,好温暖。

看著眼前凤目紧闭。斜卧在床上的绝世妖娆,陆羽心中一片安详,刚才他在酒中放下的是一点安神定气的药,没有什麽副作用。只是会让人好好地睡上一觉。

从看到箫月真的时候,陆就发现她由於长年忧郁,体内心脉郁结,若再不化解开,恐怕只有几年的寿命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响动。陆羽听见转过身道∶“进来吧。”

毫无徵兆的,一个黑影出现在陆羽的面前,单膝跑倒恭敬地道∶“军师,按您吩咐的,金丹已经交给两位小姐了。”

原来陆羽早就通知一直在他身边秘密保护他的暗箭成员将金丹送了出去。此时陆轻轻道∶“我让你们探的消息怎麽样了?”

跪在地上的暗十七道∶“也已经打探到了。箫月真乃是绵竹人,十岁时父母死於战乱,只有一幼弟相依为命,後为前凤来楼老板收养,十四岁时便成凤来楼的头牌,一手琴技名闻天下,但据说她长年蒙著面纱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而她的幼弟身患绝症,据说已经活不过今年。”

陆羽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他终於知道箫月真要得到九转金丹的目的了。想著陆对暗十七道∶“你可知道她幼弟得的是什麽病?”

暗十七微微抬头道∶“据看过的大夫说,是痨病。”

痨病吗?也就是现代的结核病咯,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无药可医的绝症,但好像还难不住自己。陆羽轻轻挥了挥手,暗十七退了出去,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消失。

陆羽怜惜地看著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箫月真,原来在那众人凝视的光环下下,饮食了那麽多的苦痛。陆羽轻柔地为箫月真除去鞋袜,看到那晶莹剔透的玉足,陆羽的心中竟没有一丝欲念产生。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子,陆羽缓缓退了出去。

清晨,当柔和的阳光照在脸上,箫月真轻轻睁开了眼睛。

好久不曾这样安心地睡过一觉,仿佛一觉醒来,什麽烦恼都已经忘记。

感觉到身上完整的衣服,箫月真知道陆羽并没有对自己不知为何,箫月真的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却多了一份深深的失落。

回忆著昨夜的点点滴滴,他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名满天下却又显得十分谦虚,许多人说他是好色之徒,曾不顾名声和“神女”貂蝉在一起,但似乎又并不是这样。

箫月真轻轻地坐起,看到光著的双脚,箫月真的脸上不由升起一丝红晕,他还是碰了自己。素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想到自己曾为他揭下面纱,自己该怎麽面对他呢?

轻轻走出房门,这时昨天为自己开门的那个店小二迎了上来∶“小姐,你醒了,那位公子已经走了,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箫月真点点头,从店小二的手上接过信。

回凤来楼的路上,箫月真的脑海中满是陆的话语∶

“人生就像一场戏,有时候应该把自己投入其中,去享受人生的快乐,但有时候就应该把自己放在一个看客的位置上,冷眼去看人世间的沧桑。人是为了快乐和幸福而生的,不要总把悲伤和哀愁留在心里,相信令尊和令堂在天之灵也希望你们姐弟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人间。为了能让两位老人家安息,以後记著快乐啊。陆羽字”

想著想著,眼泪不自觉地顺著香腮流了下去。

终於回到凤来楼,这时,一直照顾自己的夏嬷嬷满脸高兴地出来∶“小姐,小姐,少爷的病好了。”

箫月真闻言浑身一颤,凤目中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不顾一切地向不远处的小楼跑去。

来到一间卧室中,只见一位青衣会面衫的中年大夫正在为一个八九岁的少年把脉。

箫月真这时一脸急切地看向大夫道∶“郑先生,我弟弟的病怎麽样了?”

这时为少年把完脉的郑先生一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道∶“令弟的病竟然一夜之间尽去,真不是那位神医有此回春妙手,以後只要再静养两三个月,令弟的病就会全部好了。”

听到困扰自己弟弟多年的绝症竟然一朝而去,箫月真不由喜极而泣。

这时躺在床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用清脆的童音喊道∶“姐姐。”

听到久违的声音,箫月真连忙来到床边抱住自己的弟弟。而夏嬷嬷和郑大夫这时已经悄悄退了下去。

床上的少年这时道∶“姐姐。昨天晚上一位大哥哥我的病治好的,他说你认识他,是吗?”

箫月真脑中清楚地闪过那张微微而笑的脸,轻轻地点点头。

少年脸上露出高兴的神采∶“姐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箫月真闻言不由一怔,随即瞪了怀中的少年一眼道∶“你在说什麽呢?”

少年“呵呵”一笑道∶“姐姐,别以为我小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他不喜欢姐姐怎麽会来给我治病呢?不过姐姐,这次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他真的好厉害哦。有这样的姐夫一定很威风吧。”

箫月真听了不由为之气结,不过他真的喜欢自己吗?如果喜欢,他为什麽不要了自己呢?如果不喜欢,他又为什麽给小弟治病呢?第一次,箫月真觉得自己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

而此时陆羽正在接受家里三苹母老虎的批斗。

糜贞一脸寒霜地看著陆羽∶“昨天晚上你都到那里去了?”

陆羽不由装傻道∶“我不是都对你说了吗?”

糜贞狠狠瞪著陆羽∶“我是说你取了金丹以後?”

陆羽看糜贞的祥子。心知躲不过去,只好把和箫月真发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尚香这时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有那样的便宜你会不占?”

陆羽不由露出一脸苦笑∶“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吗?”

孙尚香白了陆羽一眼∶“你以为你不是吗?”

就在这时,刘备的一道口喻救了陆羽一命。刘备让陆羽赶到了府衙议事,三女只好放过陆羽,陆羽不由抹了一把汗,赶忙赶往府衙。

议事厅中。

诸葛亮道∶“如今蜀中已经安定下来,青龙、赤龙、雷龙各军也都已整军完毕,兵器铠甲已去旧换新,府中钱粮足够三年之用,当是时取汉中已固我根基。”

陆羽暗自点头,汉中乃蜀中门户,自来有东川之称,与蜀中山川相连,若将汉中握於手中,则丁蜀稳若泰山,而且汉中也是从蜀中北上的跳板。汉中土地肥沃,北可窥伺关中三辅,三秦大地,西可出秦川,占领西凉,东可连接荆襄以为後援,乃是决定刘备军战略形势的地方。从荆州与三路诸侯大战後,陆羽就通过与张鲁的联盟关系开始收集汉中的情报,这半看来,刘备军更是加大了对汉中的涌透,现在可以说汉中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刘备军的眼睛。

刘备此时微微沉吟道∶“如今我各军都驻扎在何处?”

负责军略的陈宫这时走出来道∶“白龙军团五个兵团,由赵子龙率两个兵团驻守宛城,由张文远率领一个兵团驻扎在汝南,另外,枪骑兵团驻守在新野,随时支援二郡,剩馀的一个兵团则驻守襄阳;海龙军团四个兵团,其中有装备十丈战般两个兵团,十五丈战般一个兵团,另外一个是轻甲步兵团,四个兵团,共中两个驻守江夏,一个驻守长沙,另外一个则驻守南海;除了这两个军团共十八万人马,我军尚有雷龙、青龙、赤龙三个军和近卫、陷阵、黑龙、翔龙、金龙五个兵团共三十四万人马,均在蜀中。

曹操刚与北方名族血战连场,虽然胜之,亦元气大伤,此正是主公北出汉中之时。”

张松、法正这时也纷纷劲刘备出兵汉中,法正道∶“汉中乃高祖起事之地,高祖以之为根基则成就大汉四百年霸业。今张鲁无道,汉中百姓多有怨之,正是主公以顺伐逆之时,若得汉中,则长安可望,长安可望,则汉室复兴指日可待,望主公早作定夺,三军将士必拼死以报主公。”

但此时刘备依旧眉头深锁道∶“张公祺乃是朝廷亲命的汉中在守,虽有不当之处,但无大过,更何况与我军尚是同盟关系,若师出无名又伐盟友,则天下人如何看待我等?”

诸葛亮此时轻轻笑道∶“主公无需担心,我有一计,可使张公祺自献汉中与主公。”

刘备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神光,微微看向诸葛亮道∶“军师有何妙计?”

诸葛亮轻摇羽扇,深如大海一般的眼神中射出智慧的光芒,一袭白色的儒衫温文尔雅,此时看向众人道∶“张鲁为人好大喜功,欲自立为王久矣,若主公暗示他,愿支持他登上汉宁王之位,张鲁必然称王。曹操一向以朝廷正统自居,张鲁自立为王,曹操为维护朝廷的脸面也必然出兵汉中,以曹军之众,张鲁焉是敌手,如此张鲁必求助於主公,我军便可借援兵之名,大摇大摆进入汉中,只要控制了南郑,则汉中尽在我掌握之中。”

陆羽闻言眼睛一亮,忍不住接口道∶“这样一来可以兵不血刃的就通过西川与东川间的重重关卡,二来可以名言顺地出兵汉中,三来曹操元气未复,必然无法发大军进逼汉中,如此我军便可乘机消耗曹军实力,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刘备此时也微微点头道∶“孔明,此事你打算如何安排?”

诸葛亮微微笑道∶“先派人在蜀中散布谣言,言南蛮寇边,永昌、、越三郡危急,主公再将赤龙、青龙、雷龙各军调往南方,则张鲁必然深信不疑。主公再遣人至汉中收买张鲁手下谋士杨松,杨松为人贪财,但他是张鲁妻弟,深得张鲁信任,可多与之钱财,让他在张鲁面前说项,张鲁必然中计,一旦张鲁称王,则大事可成矣。”

刘备军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最後决定还是派熟门熟路的孙乾潜入汉中。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兵汉中

东汉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到这个时候为止,除了张鲁控制的汉中,原本属於大汉的十四个州基本已被魏、蜀、吴三国瓜分,吴国和魏国的土地甚至扩展到了海外和塞外。

三国竭力扩充自已的实力,但这种默契的平衡在这一年终於被打破,而打破这一种平衡乃是天下最後一个变数∶汉中。

许昌,丞相府。

曹操这时高高坐在议事厅的台阶上,台阶共有八层,跟厅中的蟠龙柱数目一样。八是除了九最大的个数,而九是中国古代的极数,乃是皇帝身份和地位的象徵,而八则预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思。

曹操目光闪烁不定,看著手上的一封军报,军报是长安太守锺繇遗六百里加急送来许昌的。

曹操盯著军报,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张鲁竟然在这个时候称王了。草原一战,虽然最後胜了,但草原联军那拼死的反扑还是令己军死伤惨重,并州军团几乎全军覆没,而冀州军团、青州军团和司州军团也几乎被打残了,至今仍没有恢复过来,此时并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想著曹操看向台阶下的郭嘉、贾诩、荀、荀攸、程昱、司马懿、田丰和沮授,台阶下的八人分四堆站在一起,郭嘉和程昱、司马懿和贾诩、田丰和沮授、荀和荀攸,看著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电光。眼前八人就代表著自己麾下最大的四个党派,荀和荀攸与长子曹昂相近,贾诩和司马懿支持的是次子曹丕,田丰和沮授则看重自己文才出众的四子曹植,至於郭嘉和程昱,两人属於中立派。各不相帮,八人都是自已的心腹谋士,而八人的才智自己也都了若指掌,郭嘉天性散漫,但每至关键之时必有奇计,仿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贾诩性格阴沉,工於算计,用计凶狠毒辣,最重实利,每每令中计者痛入骨髓,永世难以翻身;荀最早跟随自已,个性稳重,忠心耿耿,长於政事,乃是宰相之才;荀攸长於经营,对民生治理颇有建树;程昱性情坚忍,长於军略,用计亦如其人,每每能救大局於危难之中;田丰性情刚烈,用计如狂风暴雨,最善攻坚;沮授心思细密,长於微小处见真知,乃是八人中最为冷静的人;而司马懿则是八人中自已最看不透的人,但他的才智自已毫不怀疑。

八人的这种关系几乎是自已一手造成的,只有八人互相牵制,才不能威胁到自已的地位,此时曹操缓缓的道∶”你们怎麽看这件事?”

司马懿此时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躬身道∶”丞相,张鲁不过一土鸡瓦狗之辈,虽有野心,但有何实力与丞相作对。若非得了刘备支持,打死臣下也不相信他敢称王与朝廷作对。而且汉中的影卫也传回报告,言刘备手下多次出入汉中,二者勾结已毋庸置疑。”

曹操微微皱眉道∶”刘备此举是何用意?”

荀此时道∶”刘备此举目的不难寻觅。古人说“得陇而望蜀”,汉中乃是西蜀门户,如今刘备已在蜀中坐稳,若想北上必先得到汉中,然汉中位於巴山与秦川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何况刘备与张鲁尚是同盟关系,轻易伐之难免背上信义之名。””所以刘备才会暗中支持张鲁称王,好借丞相之刃除掉张鲁。到时丞相兵囤南郑,恐怕张鲁不得不向刘备求援,刘备更可兵不刃血进入汉中。”沮授此时点点头接口道。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阴冷∶”这样说来,莫非我要任那张鲁匹夫称王不成?”

郭嘉摇摇头道∶”如此亦不行,丞相握有乃是朝廷的势力,代表的乃是朝廷的颜面,若任由张鲁称王,则朝廷威信尽失,以後诸侯必然群起效仿,那丞相当初奉迎天子的意义也就失去了。所以讨伐张鲁势在必行,只是宜快不宜慢,宜缓不宜迟,张鲁和刘备之间亦非没有矛盾,张鲁定不肯轻易让刘备进入汉中,只要丞相在刘备军到达之前拿下南郑,便可让刘备好梦成空。此一战拼的乃是时间,丞相可派夏侯渊将军率领关中的禁卫左军、凉州军先行攻打斜谷关,则张鲁必然全力防守斜谷关,而丞相再派徐晃将军率雍州军偷袭东面的子午谷,则张鲁军手尾难以相顾,以张鲁的胆量必然退回南郑,此时丞相一面命夏侯将军封住汉中要道阻挡刘备军,一面调集关东大军,则汉中可得矣。”

曹操点了点头,沉声道∶”就依奉孝之计。”

汉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秋,曹军大将夏侯渊率禁卫左军和凉州军十六万人马攻打张鲁控制的斜谷关,斩张鲁军大将杨昂,张鲁大惧,连忙调集汉中人马与夏侯渊会战於斜谷。

正当两军陷於胶著状态,曹军的另一员大将,後世历史上被为曹军”五子良将”之首的徐晃率雍州军奇袭子午谷,从张鲁军後阵杀出。张鲁军腹背受敌,大败於斜谷,十五万汉中军竟只有五万退回南郑。

汉中,南郑。

新建成的汉宁王府大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被摔碎的玻璃和瓷器,几个下人瑟瑟发抖的站在一块,没人敢上前劝正陷於雷霆震怒中的张鲁。早上就有一个管家上前拉住大发雷霆的张鲁,结果被张鲁一个瓷瓶拍在脑袋上,此时尸体还停在後院。

张鲁指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扬松,大骂道∶”你不是说曹操刚和那些蛮子打完仗,根本不敢来惹我们吗?那现在城外的是什麽?现在你就给我带著你的人到城上去守城,要是曹军不退,你也不用回来了。”

此时跪在地上的杨松听了张鲁的话不由脸色更是惨白,磕头如蒜捣。曹军现在攻势凶猛,已经数次攻上城墙,自已手无缚鸡之力,让自已去守城,十条命也去了九条了。

一旁的张卫看到杨松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但随即对张鲁道∶”大哥,事已至此,当想方法设先退曹军。那刘备不是说若大哥有难,便出兵相助吗?此时他手里握著荆、交、益三州之地,带甲几十万,若他肯出兵,城外的二十多万曹军不足为惧。”

张鲁闻言没有出声,旁边主簿阎圃已开口道∶”刘备狼子野心,对我汉中亦是旦夕窥伺,若向他借兵。只恐是前门驱狼,後门又入虎焉。”

张鲁脸上的怒气已经渐渐淡了下去,露出犹疑不定的眼光。

张卫此时道∶”刘备之心我岂不知,只是曹军势大,不得不借其力尔。若仅仅死守南郑,则我等难免成为阶下囚。而借刘备之力,当可用之驱逐曹军。曹军虽与蛮狄血战,实力略有下降,但毕竟统领北方十州之地,雄兵百万,曹刘相争,必然两败俱伤。到时只要我军严守城地、保存实力,当可收渔人之利。”张卫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成功了一般。

此时张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高兴的拍了拍张卫的肩膀。而阎圃似乎想说什麽话。但看到两人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汉中,武乡。

武乡位於汉中郡南部,在南郑以西,历史上曾是诸葛亮的封地,不过此时它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土城。

武乡的城楼上插著曹军的旗帜,而夏侯杰则心情郁闷的来回走著。

曹操之父出自夏侯氏,所以曹操一直把夏侯氏当作自己的内族。而在夏侯一族的这一代中,夏侯杰不论武功还是兵法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他二十岁就当上了副兵团长,这在人才济济的曹军中绝对是个异数,不过他可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自已应该爬得更高。

所以他才会为自已被派来武乡而感到愤愤不平,别人都在攻打南郑,累积功勋,而自已却被派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说什麽委以重任。呸,不就是看老子是庶出,而那群公子哥都是长子嫡孙吗?想著夏侯杰把自已的大刀狠狠的插在城上的土砖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一个部将面色苍白的跑了过来道∶”将军,是刘备军。”

夏侯杰一听不惊反喜,想不到刘备军竟从自已把守的城池经过,真是天让我立下如此大功,想著夏侯杰出声道∶”传我将令,全军集合,乘刘备军远来疲惫,打他个下马威。”

旁边的部将一听,立刻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拉他夏侯杰道∶”将军,大将军命我们遇到刘备军只准坚守城池,不准出战。将军不能出城啊。”

夏侯杰厌恶的摔开部将的手道∶”似你这般胆小,如何能成大事,正所谓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在这里我是主将,一切都得听我的。”说完拔起插在地上的大刀,下城去了。

武乡城下,黄骠马上一员手持黝黑铁刀的紫面大汉冷冷盯著夏侯杰。

不知为何,夏侯杰的心底竟然升起一股寒意,仿佛在那眼光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但夏侯杰很快振作起精神,自已在刀上最少下了五年的苦功,在这一辈中,除了三公子曹彰等少数几人,自己几乎全无对手,在他看来,就算是曹军中第一高手”虎痴”许渚要想胜自己也非易事,眼前这个紫面大汉虽然气势不凡,但想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那些面大汉身後的灰甲骑兵却吸引了夏侯杰的目光,清一色的灰色皮甲,只在关键的要害部位有铁甲保护,而坐下的战马虽不显得如何高大,但此时却安静排成阵型,毫不出声,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优良战马。

而这些骑兵更是不凡,刚才自已突然从城中冲出,本想打刘备军个措手不及。但这些骑兵却飞快的展开雁翎阵形,像大雁的两道翅膀将自已隐隐罩住,让自已无机可乘。毫无疑问,只要自已进入到那两道翅膀的扇形攻击范围之内,这些骑兵背上的短弓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已射成刺猬。

骑兵阵形不比步兵阵形,不仅要求士兵有精湛的骑术,而且要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和磨合,这也就是为什麽要培养一支精锐的骑兵是那麽不容易。

夏侯杰不由有些嫉妒对面那个紫面大汉,他竟然可以率领一支这样的骑兵。让自已率领不到一万的步兵和一支这样的骑兵堂堂正正的交战,夏侯杰可没有什麽信心,他不由有些後悔自己出城应战的决定了,但如果就这样退回去,自己颜面何存。

想著夏侯杰用刀一指对面的紫面大汉道∶”来将通名,我乃汉征西大将军麾下骁骑校尉夏侯杰是也,汝可敢与我一战?”

紫面大汉冷冷的看了夏侯杰一眼∶”废话少说,你来吧。”

看到紫面大汉不耐烦的神情,夏侯杰心中冷笑,等会你就会知道什麽叫跪地求饶了,你会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夏侯杰一催自已座下的红枣马,刀如满月般向那紫面大汉砍去,看得出他确实在这把刀上下了不少功夫。”当”的一声巨响,仿佛一声闷雷在天边炸开。

夏侯杰全身巨震,连人带马倒退了三步,全身颤抖。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夏侯杰几乎怀疑自已的双手是否还长在身上,两苹失去知觉的手此时握著刀不停的抽搐著。

当夏侯杰将眼光投向对面的大汉,对面的大汉只是随意的一苹手挥了挥那把毫不起眼的黝黑铁刀。

怎麽可能,他竟然只用了一苹手,夏侯杰顿时面如土色。

一刀之威,竟至如斯,若是他现在取自已的性命实在易如反掌。不过紫面大汉并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著夏侯杰。

渐渐的夏侯杰双手恢复了知觉。这时,紫面大汉动了。

夏侯杰明明看到了那一刀,但他却不知道该怎麽躲。那把刀仿佛是一把魔刀,仿佛是它让自已把身体送到那把刀上去一样。

夏侯杰下意识用刀杆挡住那一刀,但精铁的刀杆断成两截,然後那一刀在自已身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倒在地上的夏侯杰不甘心的看向那紫面大汉,用尽最後一口气问道∶”你是谁?”

紫面大汉甩了甩刀上的鲜血,冷冷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庞德。”

嗜魂魔刀-庞德,对於一个二十年来天天抱著刀的人,夏侯杰那练了五年的刀法实在不算什麽,更何况还有天赋。夏侯杰这才知道原来自已以为可以挑战”虎痴”许渚的刀法是这麽的可笑,所以他至死都没有阖上眼睛。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郑激战

南郑,汉中郡的首府。史书中最早见於秦灭巴、蜀二国之时,只是一直到秦朝灭亡南郑依然是蛮荒之地。这种情况持续到汉高祖刘邦入主汉中後才得到了改变。

秦末,各路起义军蜂而起,在声势最浩大的陈胜、吴广起义军倒下後,楚人项羽和刘邦接过了反秦的大旗,两人从南北两路攻进秦朝的统治中心关中,灭亡了秦朝。由於是刘邦先攻入了咸阳,按照约定,刘邦应该被封在关中。

关中有崤函之固,沃野千里,秦便是以之为根基吞并六国。通过巨鹿一战,实力大增的项羽不愿见刘邦的实力威胁到自己,又不愿背负违背约定的骂名,於是便把当时地处偏僻的汉中作为封地封给了刘邦。

汉高祖刘邦也不愧为一代枭雄,他不仅安心接受了策封,而且还烧毁了汉中通往关中的栈道,表示自己愿意待在汉中不再出来,借以麻痹项羽。而另一方面,他在汉中减轻赋税、大力发展农桑,将汉中建成了一片沃土,为其以後横扫天下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汉中为於秦川和巴山之间,是一块天然形成的谷地,也因为如此,这里避免了大多数的战乱。西汉末年的绿林军起义和东汉末年的黄巾军起义都没有波及到这里。而经过两汉四百年的发展,汉中已经成为一个人口众多的大郡,成为了关中的粮仓。

然而如今,久未经战乱的这里终於迎来了战火的洗礼。

南郑地上空,无数火箭几乎照亮了半边的夜空。清楚的可以看到,南郑四周地护城河已经被填平了一大半。搭在城墙上的云梯密密麻麻布满了曹军地士兵。

震天的喊杀声和金铁相交的声音混在一起,中间还夹杂著城中孩童惊醒的啼哭声。

刀光剑影似乎将天空中月亮的光芒也给遮蔽了下去,如果有画家将这一刻记录下来。那将是一副流传千古的名画。

曹操军大营

夏候渊面沉如水地看著面前跪著地士卒,手中握著刚刚送来的军报。刘备终於还是出兵了。而且一入汉中就直奔己军的要害定军山。定军山乃是三个军团粮草囤积之所在,如果有失,自己麾下三个军团将不战自溃。

本来以为刘备会急急赶来南郑援救张鲁,自己已经在南郑周围布置好了一切,即使刘备赶来也无法阻挡南郑被攻下的命运,然而刘备却去了定军山。若让刘备得到定军山。那即使自己攻下南郑也无法坚守下去。攻敌之必救,这一招果然够狠。

夏候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士卒道∶「围攻定军山的刘备军有多少人马?」

似乎为夏候渊的气势所慑,跪在地上的曹军士卒深深低著头,身体微微发抖∶「启禀大帅,刘备军围攻定军山地人马大约有二十多万,看旗号有刘备军的赤龙军团、金龙兵团、黑龙兵团,还有新成立的雷龙军团,另外还有两苹人马悍勇非常。据徐将军估计,是刘备军的近卫兵团和陷阵兵团。」

连近卫兵团和陷阵兵团都出动了,夏候渊的脸色微微发寒,冷冷道∶「传我将令,四更造饭,五更出发┅┅」

「不可。」随著话音,一道清烁的身影走了进来。

「奉孝先生?」夏候渊看向来人,不由微微一怔。

郭嘉此时面沉如水,双眼微微射出两道寒芒∶「将军可是要放弃南郑去救定军山?」

夏候渊点点头∶「定军山只有雍州军八万人马,而刘备军足有二十馀万。徐公明乃国之大将,定军山乃粮草重地,不可不救。」

郭嘉淡然的摇摇头∶「定军山地势险要,粮草充足,徐公明更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刘备军虽众,但若是想攻下定军山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到时只有丞相率大军前来,定军山之围不解自破。」

夏候渊此时仍有些垺≥貲∶「若是刘备军强攻怎麽办?」

郭嘉闻言微微笑道∶「雍州军战力虽不如禁卫军,但依靠山势与刘备军的差距也就不明显了,刘备军若强攻整然损失惨重,这样他们还有何实力阻挡丞相攻下汉中?若今趟是陆子诚统军,我或许不能肯定,但此番乃刘备亲自统军,以他的性格定不愿见到如此大的伤亡的,所以刘备军此番用的必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他们定是想救下这南郑城中的张鲁,好名正言顺的跟丞相对抗。」

夏候渊闻言猝然一惊,恭敬的问道∶「那依先生之见,我军当如何?」

郭嘉轻轻笑了笑道∶「如今南郑须臾可破,自不可放弃,至於定军山方面,将军可亲率一军从旁策应,即可让刘备军无法轻易完成合围之势,全心攻打雍州军,又可让雍州军不致孤立无援,失了士气。只要拖到丞相率大军西来,便可一战而定。」

夏候渊此时疑惑地问∶「先生不是说刘备军其实图谋的乃是南郑吗?为何不见先生有所安排?」

郭嘉此时道∶「我料刘备军暗中必然伏有一军,但如今南郑周围各城都已落入我军掌握之中,刘备军若想绕过各城来救南郑,最少也要三日路程,我军只有在三日内攻下南郑,刘备军此计便不攻自破。到时依刘备军原来疲惫之军攻打南郑坚城,其结果不言自明。」

夏候渊闻言不由露出笑容,随即道∶「就请先生随我去救定军山,渊也好一路请益。」看到郭嘉点点头,夏候渊转头看向旁边一名健硕的大汉道∶「子廉,此处就交给你了,务必在三日之内拿下南郑。」

那健硕的大汉正是曹洪。此时曹洪一张大脸泛起粗豪的笑容∶「三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张鲁那个王八抓来给你当凳子坐。」

夏候渊点了点头,然後作了个手势让众人散去。於是帐中众将纷纷走了出去。

一旁的郭嘉看著夏候渊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曹洪勇则勇矣,但攻城需要调度各军协从配合,绝非猛打猛冲可以成事,在他心中,一直站在帐尾默不作声地张乃是最好人选。

张来曹军中不久便有了「寒冰」之名,指挥大战正需要这样冷静的人。不过郭嘉知道夏候渊是不会把兵权交给张的。如今军中最大地两派就是宗室将领和外族将领。

宗室将领乃是指军中曹操本家的子弟,曹操祖上出自夏候氏,後才改姓曹,所以夏候氏和曹氏地将领都属於曹操本家,其中包括夏候、夏候渊、曹仁等人,而除了这两姓将领之外的就是外族将领,外族将领虽然人数众多,但却不如宗室将领那麽受信任,只看禁卫三军都抓在宗室将领手中便可知一二。

两派将领渭泾分明,虽不至於暗下毒手,但互不买账倒是明显的事,而奇怪的是曹操对此却不闻不问。

这也就难怪夏候渊会把攻打南郑的重责交给曹洪了。郭嘉此时叹了一口气,不过看向远处摇摇欲坠的南郑城,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如今南郑城墙已经多处破损,城中不过三四万老弱残兵,这样地城别说三天,恐怕只要一次冲击就可以拿下了吧。想了想,郭嘉自嘲地走了开去。

清晨,禁卫右军的三个兵团,共六万人马向西而去。

而大营中也紧张地做起了攻城准备,也许是老天注定,两个时辰後,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但几十里外的郭嘉却不知道这一切,因为他头顶上还是朗朗晴空。後世的历史学家曾这样评价这一场奇妙的雨∶「汉中的秋季向来少雨,而这少见的一场雨却拯救了刘备军。它的奇妙之处就在於让曹军身受其害,却没有让曹军中唯一知道它危害的人知道它。」

大雨对攻城地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一个将领会让士兵顶著秋天的寒雨攻城的,否则恐怕城没有攻下来,满营的士兵就都已经威染风寒了。

而当这场雨终於停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

经过两天雨水的冲刷,南郑城不见破败,反倒看上去坚固了许多,看来这两天,张鲁乘曹军没有攻城抢修了不少地方的城墙。

不过在曹洪的眼里,张鲁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南郑城下,猎旗招展,十万曹军一字排开,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曹军并没有包围南郑城,事实上要包围南郑这样一座大城,恐怕再多一倍的曹军也不一定办得到,所以曹军基本上都中在了地势较高的东城,而经过雨前那些天的攻打,东城的城墙已经是摇摇欲坠,虽然经过修补,但也只能是安慰一下自己而已。

虽然因为大雨停滞了两天,但曹洪依旧对三日之内拿下南郑毫不怀疑,微微向身边的传令官示意,传令官立刻高高挥起了令旗。

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数十架高耸入云的箭塔被推了出来,它的高度甚至超过了南郑那高大的城墙。站在箭塔上的弓箭手无疑将对城墙上的汉中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看得曹洪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然而想象中的屠杀并没有来临,不知从何处突然飞出一片装满火油的油囊,将几十架井阑淋了个落汤鸡,曹洪一见惊得大喊道∶「快退,给我退回来。」

不过井阑这样大的家伙又岂能做到进退自如,还没等推井阑的曹军士兵反应过来,一阵火雨从天而降,用弩床射出的火箭落在浇满了火油的井阑上,其结果不言而喻。

看著化为一团团火球的井阑,曹洪破口大骂∶「霹雳车给我砸,把那些弩床和投石车给我砸成柿饼。」

於是一场罕见的投石机对攻展开了,磨盘大的青石和花岗石漫天飞舞,每一颗巨石砸在地上,两军的士兵都威觉脚下的大地彷佛都在颤抖。

最终还是曹军占了上风,曹军的霹雳车乃是官渡一战时,刘晔设计出来的,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投石机,而汉中军的投石机都是刘备军给的,比起曹军那种简陋的投石机威力要大上许多,但论数量却比曹军少了许多,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乱不过群狼,最终在毁灭了两倍於己的霹雳车後,它们也没尝过支离破碎的下场。

这时曹洪猛地一挥手,震天的鼓声响起,这鼓声就像催命丧钟敲在城上张鲁军士兵的心头上。紧接著是凄厉的牛角号响起,曹军士兵疯狂地挥舞著手中的兵器向城墙冲去,就像排山倒海一般。

不过场面也并没有一面倒张鲁治理汉中多年还是有一定威望的,而且汉中的百姓多是五斗米教的教民,此时纷纷走上城头即助汉中军守城。

一个个曹军士兵从云梯上栽倒下来,有的喉咙插著箭苹,有的被热油烫得面目全非,有的被滚木檑石砸得脑浆迸裂,曹洪看得色铁青,跳下马从一个士兵手中抢过一面大盾向城墙冲去。

身旁的近卫队一时反应不及,连忙跟在曹洪身後,要是主帅有什麽闪失,他们也逃不了罪责。

主帅的加入顿时让曹军士气大增,终於包者厚重牛皮的撞城车将汉中的大门猛的撞开。”城破了,城破了。”顿时整个战场欢声雷动,风拥而至的曹军士兵顿时把在城门口的汉中军给冲的七零八落,站在城上的的曹洪看了不由得意的大笑。

就在此时,城上汉中百姓的尸体中突然爆起一个握刀的男子,一刀劈向曹洪,那通红的眼中满是仇恨的光芒。而此时曹洪背对著男子,根本不可能看见,但曹洪不愧是曹军中的勇将,在最後的一瞬间,终於感觉到男子刀上的杀气,奋力向前一跃,饶是如此,锋利的刀仍在曹洪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曹洪勃然大怒地一刀砍下那男子的头颅,男子的头滚到一边,双眼仍盯著曹洪,眼中满是轻蔑。曹洪见了,抓起城上的一块石头将男子的头颅砸个粉碎。此时曹洪的眼中满是野兽一般的光芒。

南郑被曹军攻破了,刘备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失败了吗?此时刘备军又在哪里?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混乱之夜

曹洪双目血赤,将身前的男子劈成数段,用冷的发寒的声音道∶「给我传令,城中敢於抵抗的人通通杀光!」

曹洪声如洪钟,又是狂怒之下,声音顿时传出很远。

曹军中顿时一片欢腾,曹洪这一旨军令,无异於给予了士兵生杀予夺的大权。本来城破以後,任由士兵抢劫一些财物是一种提高士气的方法,这在战争中再常见不过了,军中的将领几乎都默认这种情况。然而凡事都有一个度,超过这个限度就是变利为害了,就像现在,当士兵可以毫无顾忌地冲击那些豪门大户时,一场不可避免的动乱开始了。

一开始,面对全副武装的曹军士兵,城中百姓毫无还手之力,情势几乎是一面倒的局面,城中哀声四起,流血遍地。

俗话说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占据生物金字塔最顶端的人。

最先开始抵抗的是一些城中的大户,他们多少拥有一些家丁和家将,虽然这些家丁、家将比起曹军久经沙场的士兵要逊色不少,但好歹有人开了这个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看著一个个骨肉至亲倒在血泊之中,城中的百姓终於爆发了,他们拿起锄头、铁锹甚至是砖头狠狠地向曹军砸去,凡是有杀伤力的东西几乎都被他们用上了。

虽然曹军士兵都是全副武装,但城中百姓的数量却是他们的几倍,当上至七十岁的老人,下至十岁的孩童都毫不畏惧地冲向他们时,原本单方面被屠杀地局面终於被扳了过来。

曹军士兵和手握著各种武器的百姓乱成一团。犬牙交错在一起,场面极为混乱。

看著城中四起的火光,张带著十几个骑兵飞马冲了出来。几道白光闪过。绝命枪在空中留下淡淡地残影,几个冒死冲上来的壮汉顿时被挑落在一边。

这时张抓住一个被乱民团攻得狼狈不堪的曹军校尉冷冷问道∶「子廉将军何在?」

被抓住的曹军校尉触到张那冰冷的眼神後滔天的杀气,不由全身一哆嗦∶「启秉将军,小将适才见曹将军带人望城东去了┅┅」

张点点头,放开那个校尉,策马向城东跑去。

一路上又收拾了几个乱民。张不由升起阵阵的无奈。若依他地性子,真正该杀的是那些烧杀掳掠的士兵,而此时也只有严肃军纪方能止住乱局,然而自己只是副军团长,而且还是禁卫右军的副军团长。留下来攻打南郑的十万曹军其中八万都是曹洪领地凉州军。而自己麾下的禁卫军士兵只有两万人,就算自己想约束士兵。恐怕士兵也不会听自己地吧。

张冷若寒冰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焦急,催马向黑暗的街道跑去┅┅

而此时距南郑百里之遥青阳镇,一支军队正全速向前。

突然来临的大雨让原本就不甚平坦地道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大大耽误了刘备军的行程。以至於现在不得不连夜赶路。

关羽皱著眉看著已经竭力奔跑地青龙军团的士兵,太慢。还是太慢。曹军中竟然有人看破了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仍然留下了大军攻打南郑,为今之计只有抢在曹军前面将南郑控制在手中,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赶到南郑的时候恐怕曹军已经攻下城池严阵以待了。

关羽并没有责怪士兵,在他看来,这群自己麾下的士兵已经尽力了。关羽虽然自傲,但并不代表他不爱惜士卒,欺强而不凌弱势他最好的评价。

这时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前军飞奔而来,来到关羽面前道∶「关将军,照这样下去可不行阿,速度太慢了。」

关羽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令明,你有什麽办法?」

庞德此时突然开口道∶「不如让我率骑兵先行?」

关羽闻言没有出声,而庞德也出奇的没有打扰他。要知道如今汉中汇聚了双方数十万大军,动辄是超过十几万的大兵团,在这种时候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其结果几乎百分之百是全军覆没。

但是现在┅┅

关羽枣红色的脸色此时已经有些微微发暗,突然间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然後平静地对一旁的魏延道∶「文长,你统领步军後行,我与令明率翔龙兵团先行一步。」

魏延看到关羽眼中坚定的神色,面色如常的点点头,他知道关羽已经打算将这一次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一行骑兵绝尘而去,虽然他们摆脱了步兵的牵绊,但此时他们离南郑依旧有百里之遥。

当张找到曹洪的时候,曹洪正指挥士兵疯狂地围攻一群顽强抵抗的乱民,这群乱民围成一个圈子,拼命挥舞著一些从曹军士兵手中抢来的刀剑,虽然他们有好几人身受重伤,但却拼死不退。

张一希可以可以看到在乱民围成的圈子中,有几个妇女和小孩,或许这就是让他们拼命的原因吧。

张来到满脸铁青的曹洪面前,深深呼了一口气道∶「曹将军,让他们停止吧,这南郑城以後将是丞相治下的子民,将军现在破坏的都是自己的东西阿。」

曹洪听了微微有些发愣,但旋即愤慨地道∶「难道我军中的这些士卒都白死了吗?我要让这些贱民以命偿命。」

「曹将军。」张此时冷冷地看向曹洪道∶「如今距将军当日与奉孝先生约定的三日攻城之期只剩下一个多时辰,而城中依旧乱成一片,若此时蜀军突然杀到,只恐我数十万大军月来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将军可要慎重。」

曹洪并非全无脑子之人。只是天性嗜杀,此时张一番道理也说得他心生寒意,若真因此葬送了南郑。即使不获罪,自己以後也没脸在带军了。

想著曹洪连忙看向张∶「俊义,如今该怎麽办?」

张见曹洪醒悟过来,于是进言道∶「当一面整肃军纪,达到令行禁止,若下令後仍有人乱杀无辜格杀勿论;令一方面当控制城中府衙。让那些官员帮助安顿百姓。」

曹洪听了,看了看不远处依旧在拼命抵抗的百姓,怀疑的道∶「这帮乱民会听话安分下来吗?」

张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就要靠手段了,将军可将扰乱百姓的罪责推到几个真正有罪地士卒身上,并当众处置。并说此事全是蜀军奸细挑拨,我军也只是上了当。如此民怨自平。」

看到张那阴冷的眼光,曹洪徒然升起一股寒意,原来自己身边竟然有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自己怎麽没有发现呢?

曹洪同意了张地话。于是立即传令下去。然而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就像覆水难收一样。散了的军心要想在收拢起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凉州军是收编了马腾、韩遂的西凉军组成的,原本就是土匪出身。城中百姓的反抗和对财物地贪欲彻底激发了这些士兵的匪性。

曹洪和张斩杀了近千做乱士兵才使城中的军队安静下来,而这个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不过此时张也终於松了一口气,看向旁边同样疲惫不堪的曹洪道∶「将军,先让禁卫军接管城防吧,城中不能再乱了。」

曹洪点点头,他也知道凉州军此次过後只怕要经过一番大的整顿才能恢复士气和战力,所以只好答应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空中突然升起三支响箭,曹洪和张顿时脸色大变。

只听宛如闷雷一般地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彷佛觉得脚下的大地登在颤抖。是蜀军地骑兵,曹洪心中惊骇万分,策马厩向南门跑去,一边跑一边狂吼道∶「快关城门。」

此时的张脸色阴冷,今夜实在太乱了,以至於连最基本的侦查哨也没有放出去,让敌人的骑兵轻易地就潜到近前。

厚重的城门发出刺耳地声音缓缓阖上,曹洪提起的心微微放下。

然而此时曹洪若在城墙上便可看到一道红色的闪电从远处奔驰的骑兵队伍中飞射而出,眨眼之间就到了城门处。一声惊天巨响随即传来,一尺厚的城门轰然裂开,漫天的木屑飞舞,一人粗的门栓竟被硬生生震断。

城门处一道青色的身影昂然而立,手中的大刀上刀芒依旧吞吐不停,座下火红的战马此时仰天咆哮,散发出无穷的气势。

青色的身影将大刀被在身後,策马缓缓向前。而围在城门处的曹军士兵纷纷不自觉地向後退去,最前方的几个士卒吓得几乎连手中的兵器也拿不稳了。

这就是气势,天神一般的气势,虽只有一人,却胜似千军万马。

此时关羽没进一步,曹军的士兵便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一群士兵围著一个人,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场面古怪至极。

围著关羽的曹军士兵越来越多,而关羽也不再前进,双方的气势似乎达到了一个平衡点。

然而这种平衡点很快被打破,因为关羽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後还有庞德统帅的两万狼骑。当翔龙兵团的两万狼骑涌进城门的时候,曹军士兵终於崩溃了,呼喊著四下逃去。

曹洪一见不由大怒,刚要上前阻拦逃跑的士卒,旁边的张冷冷拉住他道∶「现在已经晚了,蜀军风头正盛,先避其锋芒,退出南郑再做打算。」

曹洪看著四处逃窜的曹军士兵,终於明白什麽叫兵败如山倒,事以至此,非人力可以挽回了。

曹洪和张收拢残均向城外退去,然而他们却忽略了翔龙兵团的速度。翔龙兵团也就是当初的并州狼骑,虽然并州狼骑并没有西凉铁骑那麽强大的突击力,也不如白马骑兵那般攻守兼备,但却有风一般的速度,就是那种让敌人如恶梦一般的速度。

翔龙兵团几乎是尾随著曹军追了下去,当曹洪和张率领败退的曹军来到北们的时候,尹礼和孙观率领翔龙兵团的两个营已经从两翼逼了上来,若让两营骑兵缠住,恐怕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了。

张此时冷冷看著曹洪道∶「将军先走,这里我来殿後。」

曹洪不由微微一愣,深深看了一眼张道∶「俊义保重。」说完策马飞奔出城,而曹军士兵也纷纷跟了上去。

但城门太小,曹军刚走了一半,翔龙兵团的一万狼骑就杀到了。万箭齐发,经过荆州兵器监改良过的马弓穿透力更强,还没来得及出城的曹军顿时倒下一大片。

不过在张的指挥下,曹军士兵很快就举著大盾布成了一个半月阵,隐隐将成门罩在其中。

既然远攻不行,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翔龙兵团的士兵纷纷拔出马刀,呼笑著向曹军冲去。刺刀见血的搏杀开始了。

张脸上泛起一股厉色,冷笑著看向对面的孙观和尹礼∶「河间张在此,你们谁先来?」

孙观看了尹礼一眼道∶「我先来。」说著一挥手中大刀猛扑向张。

空中电光闪过,一飙鲜血飞起,孙观仰天栽落马下。绝命枪,枪枪绝命,诚非虚然。

尹礼与孙观情同兄弟,当年便一同在泰山起兵,此时见孙观被张一枪挑於马下,不由睚目尽赤,手中长枪疯狂向张卷来。

张微微嘲弄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来送死的好。」

尹礼此时满腔仇恨,狂怒道∶「败军之将,焉敢言勇。」说话间枪如雨点向张刺去,此时尹礼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样子,状似疯狂。

张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一一将尹礼的枪招封死。猛然间,张一抖手中的银枪,尹礼只觉眼前一花,接著胸窝一阵剧痛传来,尹礼摔下马背。

即使拼命,尹礼也不是张的对手,两人的武艺实在差得太远了。

只剩最後一口气的尹礼此时依旧死死盯著张,接著仰天呼道∶「我好恨阿。」说完便气绝而亡。

张满是不屑的道∶「说过你不是我对手,不要来送死,谁叫你不听。」

「是吗?那我来试一试。」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南郑故事

黑暗中,全身彷佛笼罩在一片紫色火焰中的庞德策马缓缓走了出来。

与张那冰寒的气势截然不同,庞德彷佛就是一团来自幽冥的火焰,虽然同样诡异,却有质的不同。

张嘴角的不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的神色,绝命枪缓缓举起,用冷得彷佛可以凝固空气的声音道∶「嗜魂魔刀,庞德?」

庞德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庞德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孙观和尹礼,冷冷对张道∶「来吧。」

嗜魂魔刀对上绝命枪,注定是一场名传後世的旷世大战,数十年後,帝国最著名的史学大家陈寿为了记录这一段历史而采访军中的老兵时,一位亲眼见过这场大战的士兵用梦幻般的语气道∶「我不知道该怎麽说,当时我根本已经惊呆了,我只感觉到漫天的刀气和枪影,彷佛月亮的光华都被遮蔽了,到最後我额前的头发上都结了一层寒霜┅」

不管怎麽说,这场大战最终分出了胜负,张最终受了庞德一刀,策马而逃。

其实这样的结果在战场分出胜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庞德的嗜魂魔刀虽然在张的绝命枪之上,却并非如此明显,然而一个是含怒挟胜而来,一个却已耗尽心力,毫无恋战之心,此消彼涨之下,焉能不败。

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7年,刘备军在这场惊天豪赌中获胜,夜取南郑,将汉中南部大半纳入掌中,魏征西大将军夏候渊被迫率军退守定军山与斜谷关一线,等待曹操的大军前来。

汉中盛产天麻、防衣等当时一些珍贵的药材,更重要的是这里民风彪悍,在西汉初年曾是西戎部落聚居的地方,汉高祖刘邦昔日因与楚霸王项羽争夺关中,结果败於钜鹿一战大胜地项羽,被贬至汉中南郑,他麾下的十万大军分崩离析,随他到汉中的不足三千人,尔後刘邦便是利用汉中这些勇猛的西戎战士训练出两万精锐的铁甲雄师,最终杀出三秦,扫平天下。

不过经过两汉几百年的杂居、同化,这里的西戎部落已与汉之居民一般无二,但彪悍的民风依旧保存了下来。

陆羽穿著朴素的漫步在南郑的街道上,汉中已经攻下了数天,刘备军与曹军依旧僵持在定军山和斜谷关一线,虽然刘备军很想把汉中的大门关上,但两地那易守难攻地地形却让刘备军一筹莫展。

不过能拿下汉中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如果没有那一场雨,如果曹洪没有下令屠城,如果关羽没有冒险轻骑突进,恐怕现在自己只能望城兴叹。

汉中接手的很顺利,那一晚,曹军虽然控制了南郑的府衙,但是仓促的败退并没有让他们带走什麽东西,而汉中的大小官员自然也留了下来。

这几天陆羽忙著接见了汉中的所有官员,却除了张鲁,陆羽是故意把他晾到一边的,对於张鲁,陆羽有自己的评价,一个政治天才,军事白痴,他能把汉中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又自创了五斗米教,并把马超这样桀骜不驯的人收为己用,其手段可见一斑,如不是手下无能,或许成就远不止於此。

陆羽还打算用他的声望来安抚汉中,不过在这之前必须让他真心诚意的折服,要想折服一个强者,除了比他更强外,恩威并施的手段也是必要的。

这几天来,张鲁多次求见,陆羽一直以公务繁忙,刘备未至的理由来推托,就是要让他明白,汉中并非离开他就不行了,不过算算时间,明後天刘备和大军就要到了,到时候张鲁应该被折磨得差不多了吧。

陆羽这时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小巷里没有什麽人家,只有一家偏僻的小酒管,所以十分的安静,而陆羽的目标就是这家小酒馆。

夜幕降临,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加上小酒馆地处偏僻,所以酒馆里没有什麽客人。

陆羽来到小酒馆门前,只见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痴痴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陆羽微微咳嗽一声,少女立刻惊醒过来,看到陆羽的身影,欣喜的神色立即跃然脸上,随即脸色一红,忙把陆羽让了进来。

陆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从容地走了进来,眼前的少女有一种邻家少女的亲切,让陆羽觉得很舒服,不过陆羽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一个酒家女这麽简单,那种端庄静雅的气质绝不是这里可以培养出来的,如果现在有人告诉自己眼前的少女是一位大家闺秀,陆羽绝不会露出半点惊奇的神情。

不过陆羽并没有兴趣去打探她的身份,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张月有些痴痴地看著他,那刀削一般的脸庞,高耸的鼻梁,俊雅的身影说不出的飘逸和洒脱。

看著他又走到窗边的桌子坐下,点的又是那几样便宜的小菜,张月不由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在那一天前不久,父亲回家後大发雷霆,所有的家人都不敢去惹他,听下人讲,好像是南郑城就要破了,对於这些事情,父亲一向不让自己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後来虽然城池保住了,但父亲不知为何却仍旧闷闷不乐,为了让父亲高兴,自己决定做几样父亲喜欢吃的菜。这家小酒馆的菜据说很好吃,要不是老板娘不愿出名加上酒馆的位置偏僻,恐怕每天都会爆满,尽管如此,到了吃饭的时候,酒馆里仍是挤满了人。

自己隐瞒了身份,在管家的介绍下来向老板娘学艺,老板娘是个好人,手把手地教自己。将一手绝活倾囊相授,而店里忙时,自己也出来帮帮老板娘的忙。

那一天天都已经黑了,店里地那些人都已经散了,自己便打算帮老板娘收拾好东西就回去,这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看了看墙上的菜牌,然後坐到了窗边的桌子前。

老板娘连忙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他并没有像一般酒客那样随便点几个菜,而是仔细地向老板娘询问了菜的材料和做法,而最後他竟然只点了几个最便宜的小菜。不过老板娘却是满脸的高兴,眼神中竟然还有几丝敬佩。

张月见了不由生出极大的兴趣,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很普通的衣著,但却无法掩盖出尘的气质,彷佛天下地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是什麽样的一个人啊。

张月多麽想他能看自己一眼,不过他就那麽淡淡的坐在那里,彷佛桌上的几样小菜也比自己有吸引力,难道自己不美吗?想到平常那些酒客看到自己那色色的眼光,张月不由一阵生气,气冲冲的走进厨房。

老板娘这时做好了一个菜,看到自己竟然要自己给他端去,张月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怎样噘著嘴接过菜走出厨房的,结果当自己走向他的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被桌子绊了一下,自然那盘菜也就飞了出去,要命的是那盘菜正好摔在他的面前,溅了好几滴油在他身上。

这下完了,这是自己当时脑中唯一想的,张月低著头不敢看他,小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那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张月不由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挂著那种和煦的笑容,很温暖,很温暖,一瞬间,自己迷失在那笑容中。

双颊通红的自己逃一般跑了开去,那以後,每天华灯初上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来到这里,坐在窗边的那张桌前一个人静静的吃完那几个便宜的小菜,再静静地离开。

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干什麽的,甚至除了那句「对不起」,自己还没有和他说过别的话,如果说自己唯一知道的可能是他有很多心事,自己好想了解他的一切,但从小的家教告诉她要矜持,不过自己在这里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天等著见到他。

「匡当」一声巨响,走神之下,自己手中盆子竟然再次砸到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张月连忙弯腰收拾。

陆羽不由笑了笑∶「好像奶对我说过的两句话都是对不起,呵呵。」

张月的脸上不由升起一朵红云,忙收拾好地上的盘子走了出去。等她再回来时,他已经像已前一样稍稍地走了,张月的脸上不由升起了一丝惆怅。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对这个只见过数面,加起来没有说过三句话的人动心了,但是看他的衣著,应该出身不是很好,即使自己喜欢他,父亲会同意吗?想到那不可能的未来,张月不由一阵心痛。

张鲁跟在一个内侍的身後快步向内府走去,今天刘备和二十万蜀军终於到了,刘备也同意见自己了。

这些天来经历的一切彷佛就像做梦一般,先是自己终於当上了汉宁王,紧接著就是斜谷大败,然後是南郑被十几万曹军围攻,城破的那一夜自己都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但像做梦一样,刘备军及时赶到,曹军大败。

张鲁知道不管自己承不承认,南郑已经落到了刘备军的手中,不过这些天自己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张鲁了。

在见识过曹军那强大的战力後,张鲁终於知道什麽叫做百战雄师,士卒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又装备精良,悍不畏死,相比之下,自己时常引以为傲的十多万大军不过是拿了刀枪的土匪罢了,那一刻,自己的梦终於醒了,原来一直以来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实在令人可笑。

想通了这一切,张鲁便再没有什麽心思,他愿意把汉中献给刘备军,只有自己能安安稳稳度过馀生,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一个保证,毕竟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事情在这乱世中就像打个喷嚏一样平常。

还未走进内厅中,两个身影已经迎了出来,当先一人,面如冠玉,口若涂丹,相貌堂堂,隐约间有帝王之相,身後一人自己却是认识,正是陆羽,陆子诚,那他身前的自然是刘备了。

刘备此时满脸笑容地走上前来挽住张鲁的手道∶「久闻将军之名,素昧平生,今日一见,实在是幸甚啊。」

张鲁没料到刘备如此热情,此时不由受宠若惊,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没了实力过了气的诸候,在刘备军眼中根本没有什麽利用价值,而刘备如今已是雄踞三州之地,带甲数十万,战将上百员,却对自己持平等之礼,张鲁不由感激万分,连忙还礼,口称「不敢」。

陆羽此时在一旁笑著道∶「将军,我家主公已经向陛下上书,让将军继续镇守汉中┅」

张鲁闻言不由惊诧莫名,不由有些尴尬地道∶「只是┅」

陆羽心知张鲁担心什麽,微笑道∶「将军不必担心,我家主公已经向陛下说明,将军称王乃是由於手下造反,挟持将军,逼将军称王,陛下得知必然不再见怪,我家主公乃当今陛下皇叔,将军大可放心。」

张鲁听了不由心花怒放,对刘备的感激又多了几分,连忙道∶「鲁今後一定为使君马首是瞻。」

於是三人笑著走进内厅,谈论起汉中的事情,除了张鲁继续留任汉中太守外,原来的汉中官员也有一部分留任,这些都是经过陆羽考察,拥有一定能力的官员,而一些要害部门像城防,府库,兵器监等自然由刘备军的官员接管,深知政治手段的张鲁当然毫无异议,而且还邀请陆羽在汉中实行像荆州和蜀中一样的经济改革。

三人都是一时人杰,故一直谈到华灯初上仍意犹未尽,商量好汉中诸事,张鲁也逐渐进入了自己的新角色,在他看来自己的权力不仅没有缩小,而且还比以前扩大了很多,行事上也方便了许多,这不由让他欣喜万分。

回到府中,心情大好的张鲁不由对管家道∶「小姐呢?」

管家一听,心中一跳,破著头皮道∶「启禀老爷,小姐出去还没有回来。」

张鲁闻言不由一皱眉∶「这麽晚了,一个姑娘家怎麽往外跑,你不知道小姐到哪里去了?」

管家摇了摇头,张鲁面色沉了下来道∶「以後小姐出去派两个人跟著,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出了事怎麽办?」

管家连忙低头答应,而这时一脸惆怅的张月走了进来。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雨欲来

张月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进来,心中不由担心万分,他今天怎麽没有来,他出什麽事了吗?还是已经离开南郑了?张月胡思乱想著,以至於张鲁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张鲁不由拍了一下张月∶「月儿,奶怎麽了?」

「啊,」张月此时方才清醒过来,连忙道∶「父亲,我没有事。」

张鲁看到张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沉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奶出门要小心些。」说著看了看张月,叹了口气道∶「奶也大了,是决定奶终身大事的时候了,过两天府上有个宴会,我会介绍一些青年才俊给奶认识,奶就不要到处跑了。」

张月面如死灰,深深低下头去,不让张鲁看见眼中的失望。

第二天傍晚,陆羽又来到这家让自己颇为留恋的小酒馆,又看到了那个喜欢发呆的美丽少女。

陆羽不由微微一笑走上前,在少女的眼前晃了晃道∶「奶怎麽了?想什麽呢?」

少女猛的惊醒过来,看到陆羽,那美丽的双眸放出比彩虹还绚烂的神采,「你昨天怎麽没有来?」

陆羽听了不由莞尔一笑,而张月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露骨,不由俏脸一红。

陆羽笑著道∶「奶每天都在等我吗?」

张月俏脸更红,娇嗔道∶「人家哪有?」

陆羽不由哈哈大笑,随即问道∶「奶是店里的人吗?」

张月摇了摇头道∶「我是来向老板娘学做菜的,顺便帮帮老板娘的忙,你呢?你是南郑人吗?」

陆羽微笑著摇头∶「我是来这里办事的,可能过几天就走了。」

张月闻言不由脸色黯然∶「我明天也不能来了。」

「哦,」陆羽面色依旧∶「为什麽?」

「爹爹不让我再来了。」张月有些心神不属的道。

其实这些天的生活,让她接触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每一天都是那麽充实和多姿多彩,她已经渐渐爱上了这样的生活,除了每天可以见到他,自己还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听他们高声谈论一些自己闻所未闻地事情,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用金丝编成的鸟笼中去,但让她违背父亲,她还没有那种勇气。

陆羽有些理解她的感受,安慰她道∶「奶父亲不想奶抛头露面也是为奶好。」看到少女依旧闷闷不乐,陆羽笑著道∶「奶不是学了做菜吗?快去做几道拿手好艺,让我这个美食大家为奶品尝一番,看奶有没有出师。」

张月听了不由白了陆羽一眼道∶「我为什麽要给你做菜?」

陆羽此时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算我求奶帮个忙吧,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过吧,我快饿得不行了。」

看到陆羽可怜巴巴的样子,张月不由「噗哧」一笑道∶「算你吧,记住,这次算你求我帮忙,欠我的人情可是要还的。」说著兴兴然走了进去。

不一会,张月就端著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走了出来,看得陆羽食指大动,陆羽倒是真的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不是不想吃,而是实在太忙了。

此时美食当前,也顾不得旁边有美女,不由风卷残云般开始消灭桌上的菜来。

张月双手捧著脸庞坐在桌前,一脸幸福的看著陆羽迫不及待把自己做得小菜全部吃进肚子里,从没有一刻自己拥有这样奇妙的感觉。

深夜,张鲁脸色铁青的看著管家∶「你说你派去跟著小姐的人被打晕了?」

管家点点头∶「他们两个在酒馆外守了一天都没有什麽事情,後来一个男子走进那家酒馆,似乎和小姐相谈甚欢,然後他们两个就被一下子打晕了,等他们醒来後那个男子已经走了。」

张鲁不由脸色凝重,自己的家将有多少本事,他一清二楚,即使放到军中,这些家将也是少有的好手,能不知不觉打晕他们,绝非一般人可以办到,就在此时,张月走了进来,看见张鲁低头道∶「爹,您叫我?」

张鲁面沉如水的点点头道∶「今天奶见的那个男子是什麽人?」

张月闻言猝然一惊,知道张鲁一定是派人跟著自己,不由低头道∶「女儿也不知道,是这两天才认识的。」

张鲁「哼」了一声道∶「女孩家随便与人交往成何体统,以奶的身份,那些接近奶的人都是别有用心,奶以後都待在府里不要出去了。」

张月柔顺的低下头,默然无语,张鲁也知道自己说重了,於是语重心长的道∶「月儿,为父蒙刘使君器重将继续镇守汉中,那些人接近奶不过是想利用奶,好让他们飞黄腾达,奶心性单纯,为父是担心奶被他们骗了。」

张月点点头,只是她心中明白自己父亲把方向搞反了,不是他别有用心接近自己,而是自己别有用心接近他。

汉中的平定再一次让刘备军威震天下,十年间,刘备军便从仅仅据有新野一座小县发展成地跨三州,拥兵数十万一大诸侯,陷宛城,占荆襄,平交州,定巴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与平定北方的曹操隐隐有分庭抗争之势,一时间,风头无二。

而汉中为刘备军所得也使得天下形势发生了变化,从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以来,天下一直处於诸侯割据,群雄逐鹿的局势之中,个诸侯都拼命吞并周围弱小的实力,竭力扩张自己的势力,像曹操便以河洛、兖豫为根基,相继吞并了吕布、袁术、张济、袁绍、马腾等势力,刘备则以原来徐州的军队为基础,向南向西吞并了荆州、交州和益州,就算是孙策,也是打败了刘繇、王朗、严白虎等人才建立其现在的势力。

但随著汉中这天下最後一块肥肉的分割完毕,神州正式开始进入三国鼎立的时代,如今三方中,曹操雄踞关中、河北、河东十州之地,土地广阔,人口众多,麾下军团多达一五个,依旧是三方中最强的势力;而刘备则据有荆州、交州、益州二十七郡三百四十五县,光论地域之辽阔甚至不在曹军之下,而荆襄、巴蜀都是富庶之地,交州也有很大的发展潜力,更重要的是这三州并不像中原久经战火,破坏严重,而刘备军更是天下公认最强的军队,天下没有一苹军队有把握在同等兵力下打败他们,那繁复的多兵种配合因而诞生出的层出不穷的战术几乎是所有刘备军敌人的恶梦,如果说天下有一苹军团能抵挡曹军那百万北地雄师,那一定是刘备军,除了分庭抗争的曹军和刘备军,固守东南的孙家也是天下的一大变数,虽然孙家不如前面两家动辄是数十万大军,但孙家的水军依旧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凭借著独步天下的舟师之利,孙家几乎把整个东海变成了自家的後花园,没有人清楚孙家在那些海外领地拥有多少实力,但光孙家每月从海外运回货物所赚的金钱就是原来江东一年税收的总和还要多。

如今天下已经分割完毕,三方之间的碰撞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曹军与刘备军,一者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一者是以复兴汉室为己任,可谓水火不相容,双方毫无妥协的馀地,必将拼个你死我活,以一方倒下为结局,曹刘实力不相伯仲,此时,江东孙家的态度便显得至关重要,是联魏灭蜀还是联蜀抗魏,都势必影响天下的走向,为此,孙家家主,有「小霸王」之称的孙策将海外的各军悉数调回,以应付天下之变。

汉中可以说成了三方爆发第一次大战的导火索,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7年秋,曹操统合的关东五个军团四十万大军终於来到关中,加上退守定军山、斜谷关一线的三个军团,在汉中边境曹军已经超过六十万,一时间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江东,建邺城,经过数年的修筑,建邺渐有虎踞龙盘之势,南靠馀杭富庶之地,钱粮无忧;北眺长江,有天险可守,确实是帝王之都,此时北面的江面上不时有来往的船苹,更有高大的楼船,这些都是运输货物的商船,自从孙家开拓海外领地,不断从海外运回各种特产和奇珍异宝,便加速了建邺的繁荣,来往於大江之上的船苹从建邺把海外特产运到全国各地,将全国各地的特产运到建邺,从这时起,建邺开始成为神州重要的商业中心。

建邺吴侯府的议事厅中,众人济济一堂,如果熟知江东内情的人便会发现江东几乎所有种要人物都到了,周瑜、张昭、张、鲁肃、吕蒙等人赫然在座,而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可看出此次会议的机密。

孙策面无表情扫视了厅中众人一遍後,微微开口道∶「你们看曹操此时派满宠来策封我为骠骑大将军是何意思?」

张摸了摸胸前的三闾长需道∶「探子传回消息,曹操陈兵汉中边境,又以曹仁为将率领两个军团威逼汝南和宛城,他在关东一带的兵力几乎被抽调一空,他是怕将军你出兵北上侵扰徐州,所以才急著笼络将军。」

周瑜此时双眼射出一道寒光∶「我昨日与满宠相谈了一番,曹操似乎还有一层意思,他希望我们能够出兵荆州,而且他话中的意思,我们占领了荆州後,他会承认我们对荆州的所有。」

众人闻言眼中不由露出兴奋的神色,不管东吴占领多少海外领地都无法抵偿他们对荆州的情节,孙家的上任家主孙坚就是以荆州南部起家,可惜败在刘表之手,含恨而亡,从感情上孙策便一直想把荆州纳入手中洗刷这段耻辱,而且以江东的战略形势,要想守住长江天险,荆州和两淮就至关重要,没了两淮,敌军便可以把军队开到自己家门口,而没了荆州,江东便要随时面对顺江而下的敌军,两淮和荆州就像江东的两翼,缺一不可。

早在孙策过江东之初,张就为其谋桓文之业∶「若投丹杨,收兵吴会,则荆杨可一,警敌可报,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业侔於桓文。」更有鲁肃为其谋帝王之业∶「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规模如此,亦无自嫌,何者?北方诚多务也,因其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之极据而有之,然後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

只是一直以来,刘备军对荆州就极为重视,当年江夏一战,杀得孙策几乎没命回到江东,所以对荆州一直心有馀悸,而现在刘备军疲於应付曹操大军,却正是东吴出兵莉州的大好时机。

孙策虎目中射中威凛的光彩,站起身道∶「我决定了,出兵荆州。」江东众人一阵欢呼,彷佛荆州已经落到手中一般,除了三个人。

张昭看著资人狂热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在他心里始终认为拓展海外的领地,运回更多的海外特产比较重要。

鲁肃也皱著眉头,看过陆子诚写的那些书後,鲁肃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自己的感受,那书中所提到的东西天马行空、玄妙异常,有些到现在自己也还没有搞懂,这些东西任其中一项常人也要穷尽毕生的精力,何况是所有的一切,可以说陆子诚是自己知道的人中最佩服的一人,如果不是立场不同,自己恐怕早已每天随侍身前聆听教诲了,一个陆子诚已是如此深不可测,何况还有与之齐名的诸葛亮和庞统二人,二人未出仕时已有「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的说法,此时二人合力辅佐刘备,真的会任江东大军占领荆州吗?

而另一边,孙策的下首,周瑜的眼光从未有过的冰寒,此时周瑜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瑛儿,为了奶,我一定会打败他的。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校场轶事

汉中,南郑。

陆羽拿著手中的军报,微微皱眉,曹操竟然一次出动了虎豹骑、虎卫军、禁卫左军、青州军、衮州军五个军团,加上还压在汉中北部的雍州军、凉州军和禁卫右军,总共出动了近六十万的兵力。

这让陆羽微微感到有些意外,虽然魏国北部的草原各族经过上一次萨拉汗草原大战,元气大伤,但并没有安息下来,而是改变了侵扰的模式,从大举进攻变成了成批的小规模骚扰,往往数百人上千人一队,溜过边境烧杀抢掠,等到戍边的军队攻来,他们已如风散去。比起前一种侵略,这样抢了就跑的方法更是令人头痛。所以曹操在河北的幽州军、并州军和翼州军三个军团是不能动的。而许昌、洛阳都是魏国经济重心之所在,赵云的白龙军团正虎视耽耽布置在宛城,从潼关到汝南这麽大的一个防守面,面对白龙军团来去如风的枪骑兵,没有三个军团布防根本阻挡不了白马骑兵的银枪,历史上关羽就指挥荆州军差点打得曹操迁都。这样一来,加上集中在关外的八个军团,魏国的腹地,徐州、青州一带几乎是一片空白,难道曹操就不怕孙策乘虚北上?

看著眼前沙盘上,代表汉中北部的一块密密麻麻插满了小旗,陆羽便觉得怎麽也轻松不起来。如今天下,可以说已经形成了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局面,不论军力,人才还是经济,三国都已达到了一个鼎盛时期,任谁想短时间内一统天下都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吴国虽然比上魏国和蜀国都要弱上不少,但其偏安江东,虎视两雄争斗,从中取利,如今又全力经营海外,势力日增。一旦他倒向魏蜀任何一方,对剩下的一方都是大大的不利。因而在以後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三国必将进入相持对峙的局面,这个局面是陆羽早已预料到的,也是他所期望的。客观上说,其实蜀国的经济条件要比魏国恶劣许多,不像北方中原地区久经开发。蜀国的很多地方,像荆州南部、益州南部以及交州,大多都是百里无人烟的蛮荒之地。然而这些地方虽然人口稀少,生产力水准低下,但却物产丰富,拥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只要悉心治理,鼓励人口,不出十年便可以有一个新气象,这样蜀国的实力便可大大的提升。一旦大战降临,蜀国便可以有充足的兵源和源源不断的粮草。经济决定政治,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是陆羽坚信的。只有经济上去了,才不会出现历史上诸葛亮被迫带著三万人去打司马懿十五万人的尴尬局面。

对於汉中,刘备军是志在必得的,比起历史上的蜀国,现在刘备军的势力范围大了很多,南据交州,东有荆襄,西拥巴蜀,再不是那种偏安蜀中的局面。所以像历史上那样定都成都就显得过於软弱了。陆羽心目中的蜀国理想都城就是南郑。

南郑始建於春秋时期,当时是巴国的都城。到了秦末,汉高祖刘邦被封到南郑,南郑才真正兴旺起来。经过两汉四百年的发展,汉中已是一块富地,汉中郡只是益州九郡中的一郡,人口却几乎是整个益州的三分之一,只有成都所在的益州郡可堪与之比拟。

汉中南靠巴蜀,向东可顺江而下直至荆襄,向西可出陇右取得关西的草原,北上可窥伺长安和富饶的关中平原,又有阳平关、斜谷关这样的天险可以守卫,可谓进可攻、退可守,乃是今後蜀军北伐最重要的战略跳板。

为了表示誓要夺下汉中的决心,陆羽甚至建议刘备将蜀中的甘夫人和公子刘禅都接来汉中,这是不容有失的一战。

陆羽始终放心不下刚才心中的疑惑,决定去找刘备说一说。刘备此时应该在城西教军场,陆羽於是走出府衙向城西走去。

还没来到教军场,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教军场上,刘备军士兵密密麻麻围成一个圈,似乎正观看著什麽。

陆羽好不容易才挤开一条“血路”,来得教军场中原。只见刘备和张飞、太史慈、黄忠、庞德、魏延、李严众将正一脸笑容的站在一边,看著场中。

陆羽此时才注意到场中的情形,只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掩映在飞砂走石之间,空中仿佛有两条巨龙在交替怒吼,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陆羽不得以用上了《遁甲天书》的内功心法,顿时觉得眼前明亮了许多。这些年来,陆羽一直没有放心对遁甲天书上武功的修炼,其实刘备军猛将如云,根本不可能轮到他去使用武功,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心里总是有一个武侠情节的存在,这才促使了陆羽勤学不辍。

当然《遁甲天书》里的内功心法不可能像武侠小说里那样神乎其神,而且作为道家的武功,《遁甲天书》里的武学可以说一点杀气也没有,用来防身没有问题,但说到冲锋陷阵、沙场厮杀就非其所长了。所以陆羽悲哀的发现,即使自己的内功修到了九重天的第七重天,自己到战场上还是只能躲在大军的保护之中,这不由让他有些气闷。不过《遁甲天书》中的心法对强身健体,明目慧心还是有很大的作用,而且陆羽发现每次他运起心法,自己的六识都会得到大大的提高,这也算一个不小的收获吧。

陆羽此时才真正看清场中的情形,比武的两人赫然是关羽与马超。只见马超一身白虎亮银甲,头戴兽王吞天盔,血红的披风披在身後,此时一脸严肃的坐在雪白的高昌骏马上,手中飞翼神枪吞吐不定,闪烁著金色的焰芒;而关羽还是那洗得一身发旧的青色战袍,内著黄金甲,冷冷的脸上看不出有什麽心思,座下“赤兔”此时正高抬双蹄,咆哮怒吼,青龙偃月刀宛若一抹幽泉,在阳光下闪烁著青色的光芒。

一者就像空中的太阳,光芒万丈,不可直视,而另一者就像冷凝沉寂的月光,深不可测,陆羽的脑海中不觉出现了日月争辉这个词语。

轰然一声巨响,飞翼神枪架住了青龙偃月刀,青龙偃月刀也架住了飞翼神枪,宛然是不分胜负之局。

陆羽觉得自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毕竟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了谁都不是陆羽愿意看到的。不过陆羽立即被场中士兵掀起的震天欢呼声吓了一大跳,只见士兵们一个个欢腾雀跃,兴奋的神情溢於言表。

教军场本是用最坚硬的青石铺成的,然而此时以关羽和马超两人为圆心,二十丈范围内的青石没有一块是完整的,陆羽不由暗暗乍舌。

看到刘备和众将欢笑的神情,陆羽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甩手掌柜还当得真是好,自己都快绞尽脑汁了,他却在这里怡然自乐。

刘备此时也发现了陆羽,微笑著走了过来∶“子诚怎麽来了?”

陆羽脸色一板道∶“如今曹操大军压境,主公可有破敌之策?”

刘备闻言不由一愕,不解地看了陆羽一眼。陆羽见刘备眼光望来,不由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看到陆羽那“幽怨”的眼神,刘备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陆羽见刘备那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由一下子愣住了,试探的问道∶“莫非主公真有了退敌之策?”

刘备笑著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麽退敌之策。论心机手段,兵法谋略,我自问不如曹孟德,但我却觉得很多时候只要我们尽力了,看似没有解的局面也会出现转机的。子诚你运筹帷幄,士元计谋百出,孔明心性沉稳,如果你们三人都无法解决,我又能想出什麽办法呢?只是我相信,只要众将用命,士卒争先,我们就不会输给曹军,汉室的大业也不会因此而亡。”

陆羽看著神色轻松的刘备,突然发现自己的主公并不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全靠一众手下辅佐。或许在历史上,他并不像曹操、孙权那样雄才大略,反倒有些妇人之仁,但有谁知道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表现他的才智,他礼贤下士,虚怀若谷,从不嫉贤妒能,总是把真正有才能的人放在可以发挥他们才智的地方,後人只知道诸葛亮帮助他成就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大业,却不记得,刘备敢於把当时只是“黄口书生”的诸葛亮放到一军之帅的位置上是需要多大的勇气的,这也说明了他的识人之明,即使在弥留之际,刘备还提醒诸葛亮马稷不过是一个夸夸其谈之辈,若是诸葛亮听了刘备的话,也不至於有街亭惨败。其实,只看关羽、张飞、赵云、徐庶、诸葛亮、魏延、黄忠、庞统、马超这样一个个英杰聚拢到刘备的身边,甘於为其驱驰,这就是常人所不及的大才。

得人才者得天下,如果不是刘备性格上还有那麽一点缺陷,也许他真的能复兴汉室,成就一番大业。可惜他输也输在太重情义。在陆羽心中,刘备一直像长兄,像慈父。为了能帮助他成就复兴汉室的大业,陆羽一定会竭尽所有的力量。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张飞那破锣嗓子∶“庞小子,我们下去打一场,我跟你赌一桶饭。”

庞德的脸上立刻露出苦笑,论力气,张飞在刘备军中可以说是全无敌手,即使关羽,光论力气也逊他一筹。但自从庞德加入刘备军後,以前终於有了个能在力量上与张飞不相上下的人,这可就苦了庞德。以前张飞还会挨个找人比武,现在张飞待在翔龙兵团里的时间比待在黑龙兵团的时间还多,不过这个还不是主要的,庞德本来就是个武痴,有架打他绝对来者不拒,关键问题在赌约上,谁输了谁就要吃下一桶饭,这让庞德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结果前三次庞德都以半招落败,当庞德看到刘备军营里用来造饭的木桶有多大一个时,再也承受不住,当场晕了过去。然而这也促使了庞德勤练武艺,终於在第四次胜了张飞一招。不过当庞德目瞪口呆的看著张飞津津有味的把一桶饭一粒不剩的干掉之後,庞德便发誓再也不和这个无耻的家伙比武了。

张飞看到庞德背过头,脸上不由露出幽怨的神奇,嘀咕道∶“小明,你太无情了。”

庞德闻言不由得双肩抽动,手臂上青筋堡起,紫色的脸庞几乎变成了猪肝色,心中不断念道∶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忍。不过看他的样子,张飞只要再多说一句,估计庞德就是一刀劈过来了。

好在张飞此时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开起,瞟了瞟一旁的黄忠和太史慈。黄忠看到张飞的眼光望来,不由摸了摸花白的需,冲张飞笑了笑。

张飞只觉得陡然一懔,俗话说“姜是老的辣”,在这种不是生死相搏的比武中,经验占有很大的优势,更何况张飞对黄忠那“百步穿杨”的绝技还是有点发沐的。自己与老人家比武,赢了输了都没什麽光彩。张飞於是把目光停留在太史慈身上∶“太史小子,我们来打一场┅┅”

看到太史慈伸手去摸背後的落月弓,张飞立刻大叫道∶“比武要堂堂正正,我们都不用弓箭,就靠手上的家伙。”

太史慈面无表情的看了张飞一眼,冷冷道∶“赌什麽?”

张飞一听咧开大嘴道∶“我和你赌一桶饭,谁输了谁就得把它全部吃光。”

太史慈目光幽冷地摇摇头,微微开口道∶“两坛‘石上清泉’。”

张飞闻言差点跳了起来,大叫道∶“不行。”

太史慈闻言面无表情道∶“那就算了。”

张飞一张黑脸变成苦瓜一般,向太史慈求道∶“换点别的行不行┅┅”

看到张飞耍宝的表现,众人也不由哈哈大笑。而陆羽心里也流淌著一股温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今众志成城,还有何所畏惧。

刘备此时笑著道∶“禅儿他们下午到,你就代我去接一下他们吧,你和你家里那几位也几个月没见了吧。”

第十六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亲情是真

南郑城外有一座不高的山,当地人都叫它翠姑山,如今山上的树叶全都黄了,一片一片飘落,洒落在经过山下的官道上。

官道上远远行来一队人马,当先一名白袍小将,面如冠玉,眼若流星,手中握著一口五锻白钢的大刀,坐下是一匹雪白的北地骏马,此时白袍小将正轻抖马缰缓缓行著。

白袍小将身後是整齐的两列青甲骑兵,清一色厚背斩马刀,青钢铠甲,在那闪著幽光的钢甲上铸著一苹青色巨龙的军团徽章,熟悉刘备军编制的人就会知道,这苹骑兵乃是青龙军团的青甲骑兵。

青龙军团的骑兵虽不如白马骑兵、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那样出名,但那是因为青龙军团是以轻步兵为主组成的军团,所担任的也大都是攻城和守城任务,以至於这苹骑兵从组建以来还没有出过手,只能担任军团长的近卫队。

此时这队骑兵戒备森严地缓缓前行著,丝毫不敢有任何放松,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保护的是什麽人物。

在骑兵的重重保护中,数辆宽敞的马车缓缓的行驶著,这些马车不仅有四匹骏马配骥,而且车身宽平稳,飞驰起来几乎不见颠簸,显示出高超的工艺,只看这马车的架势,便知车内的人物身份不凡。

陆羽带著几个随从官吏站在城门口,眺望著远远驶来的车队。

终於车队来到了近前,白袍小将跳下马,来到近前向陆羽施礼道∶「关平幸不辱命,众位公子和夫人都一路平安。」

陆羽微微点头,笑著道∶「辛苦了。」

关平闻言「呵呵」笑了笑道∶「军师难得分给我一件事,有什麽辛苦的,不过军师要是惦念关平这点功劳,这次出征就让关平做先锋吧。」

陆羽听了淡然一笑,不置可否,这时马车上几位妇人走了下来。陆羽连忙迎了上去。

当先是脸如圆月,身著浅黄娥裙的甘夫人,此时甘夫人正牵著刚会走路的阿斗,陆羽连忙上前见礼道∶「主公军务繁忙,特嘱羽前来迎接,还请夫人恕羽未来远迎之罪。」

甘夫人温和的笑了笑道∶「子诚不必这麽多虚礼。」

说著抱起阿斗道∶「阿斗,来见过子诚叔父。」

阿斗此时一副胖墩墩的样子,两苹大眼睛忽闪忽闪盯著陆羽。

陆羽见了,只觉得眼前的阿斗颇为可爱,微微一笑道∶「陆羽见过公子。」

阿斗仍是咬著手指看著陆羽,就是不肯说话,甘夫人一见,无可奈何道∶「阿斗有些认生,子诚不要见怪啊。」

陆羽连忙摆手道不敢,给甘夫人施完礼,陆羽又见过关羽的正室华氏,张飞的夫人樊氏,华氏夫人乃是关羽的原配,当年关羽在解良手刃欺压百姓的土豪,被关入牢中,本以为必死,老爷子未免关家绝後,便将自幼与他定亲的华夫人送入牢中与他完婚,牢卒敬重关羽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倒是没有留难,然而关羽明知必死,如何肯害华夫人一生,牢内十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衣衫完整,行刑之日,华夫人唯有含泪而去,却不料正碰上黄巾举事,官吏衙役纷纷逃命,关羽竟在混乱之中逃脱,本想立下军功,将功折罪,谁知这一去就是八载,知道刘备入主徐州,关羽千里迢迢派人接来家人,才得再见爹娘,而此时,华夫人已经照顾了两位老人八年。

见到关羽已是名震天下的将军,而自己只不过是大字不识的农家村妇,华夫人自觉配不上关羽,便趁他出征淮南之际放下当年文定之物离开了徐州,等到关羽回转,得知消息,丹凤眼中泪光闪动,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来伤心处。

含泪间,关羽胯上赤兔马,一日追出八百里,硬是将华夫人给劫了回来,关羽当场对苍天大地起誓,此生若不能娶华氏为妻,便终生不娶,终於感动了华夫人,答应下嫁,华夫人虽只有中人之姿,但贤良淑德,为人敬重,华夫人自惭身世,甚少见於人前,故史书上鲜有记载,唯寥寥几笔,关羽长子关兴,次子关索,长女关凤皆为华夫人所生。

华夫人见到陆羽向自己施礼,只是纯朴的笑了笑,然後站到甘夫人身旁,旁边樊氏则不好意思的给陆羽还礼,说起张飞与樊氏夫人则是另一段故事,陆羽的到来,使得历史偏移了轨道,刘备并没有因为吕布而败走许都,而张飞自然也就没有娶历史上夏侯的妹妹夏侯娟为妻,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古人诚不欺我。

樊夫人与华夫人的身世不同,绝对的大家闺秀,樊夫人之父本是袁术手下部吏,世代书香门第,一门心思想光耀门楣,但袁术败亡,樊父差点获罪,虽得幸免,却唯有赋闲在家,振兴家门的希望尤如镜花水月一般,樊父遂把希望放到下一代身上,可惜樊夫人虽然颇有才气,却是女儿身,樊父唯有希望找到一个才华出众,文武双全的女婿来支撑门楣,遂在汝南城摆下选婿大比,谁能在琴、棋、书、画、骑、射六艺的比试中均位列三甲,谁便是樊家的乘龙快婿。

樊家本是汝南大户,樊小姐的才貌也是冠绝汝南,因而比试当天可谓是人山人海,话说此时正好是刘备军从徐州败退到汝南,军中一片愁云惨淡,张飞受不了那郁闷的气氛,一个人跑了出来,正碰上这人山人海的热闹,性喜热闹的他还不趁机凑热闹。

琴、棋、书、画、骑、射六艺比试的顺序是倒过来的,也就是说先比射箭,再比骑马,然後是画画,最後才是抚琴,张飞的箭法即使在猛将云集的刘备军中也是排在前五名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至於骑术更是不用说,张飞轻松拿到两个第一。

张飞本是富家子弟,绝非文墨不通的莽汉,尤其书画更是得到过名家指点,最擅长人物画,不过他此时已经知道此次比试乃是为了招亲,不禁犹豫不前,不过前两场获胜已让众人的眼光都盯在他身上,经不住众人催促,张飞只好画了一幅《沙场点兵图》,由於张飞已没有争胜之意,所以比众人少了几分紧张,多了几分豪气。

作画说难很难,说易也易,无非画功与画意,能掌握要画之物的神髓是为画意,张飞十九岁随刘备起兵,身经不下百战,沙场点兵那种肃穆中蕴含著冲天杀气的气氛他自熟悉得有如手脚一般,有了画意还要画功,否则不过是空中楼阁,可惜张飞最精通的就是人物画,画中每个士兵的神态被勾勒得活灵活现,入木三分。

一幅画从日行中天到日落西山仍然只画了一半,张飞整个人犹如喝醉了酒一般,满脸沱红,而众人的表情也由开始的关注到赞叹,到惊讶,到张大了嘴巴,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喊出一句「樊小姐来了!」人群顿时开了锅一般,纷纷迎了上去。

等到樊小姐请众人让开一条路,画案前已是人影无踪,只剩下一幅画了一半的画吹落在地上,樊小姐捡起画,不由脸色一变,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画纸上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但这股杀气却蕴藏在那浑然天成的霸气中,而沙场上那些士兵丰富的表情更是深深的打动了她,人生不过两件事,生与死而已,没有什麽时候比一个人面对生死的时候表情更丰富,出征对於一个士兵来说就是面临生死,有人担心,有人害怕,有人豪情满天,彷佛人世间的百态竟在这纸上,忽然间一颗心失落在这画上。

这时丫鬟走了过来道∶「小姐,找不到画画的人,骑、射的第一名也是他。」

他走了吗?樊小姐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道∶「能画出这样一幅画的人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啊。」

不远处张飞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突然叹了一口气,弯下腰走了出去,看到大哥、二哥接著成家立室,张飞如何会不羡慕,然而自家事自己知,自己黑的像炭一样的面貌,胆小的女子见了自己也要吓得魂不附体,刚才在人群後见到樊家小姐的样貌,张飞不由砰然心动,不过更多的却是自惭形秽,所以远远的躲了开去,回营的路上,满腔憋闷的张飞不由狂声大叫┅┅

然而,也许,缘分是天注定的,由於袁术的倒行逆施,汝南一带盗匪横行,两千盗匪竟然血洗了樊家庄,樊小姐仅以身免,却是盗匪为了将其虏上山以供淫乐,可惜遇上了从荆州押运粮草回来的张飞,卧牛山下,五百铁骑杀得盗匪尸横遍野。

张飞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凑到樊小姐的面前道∶「奶没事吧?」

看到一张沾满鲜血的脸突然凑到面前,吓得瑟瑟发抖的樊小姐不由倒退两步∶「不要过来。」

张飞脸色一黯,低下头退到一边,自己还是吓到她了。

看到来人听话的退到一边,樊小姐不由神情一怔,终於清醒过来,是他救了自己,而自己却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樊小姐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看看地上那些杀死自己父母的豺狼,哪一个不比他长得好看,但作出的事却比禽兽还不如,想著樊小姐走到张飞面前轻声道∶「对不起。」

张飞闻言猛的抬起头,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是老张生的不好看,吓著奶了,」接著张飞小心问道∶「要不我先送奶回家吧。」

樊小姐闻言脸色一黯,喃喃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啊。」张飞不由张大了嘴,想了半天道∶「那奶先跟我回城,我让嫂子给奶安排个地方住吧。」说著让士兵牵来一匹马。

樊小姐见了,摇了摇头道∶「我不会骑马。」

张飞听了不由大挠後脑勺,最後道∶「那只有委屈樊小姐了。」说著猛然将樊小姐抱上马,放到自己身前。

若在从前,樊小姐定然不会同意如此,只是此时身逢剧变,心性失常,根本没有在意,靠在背後的男人生上,她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精疲力尽的她竟然睡了过去。

张飞和樊夫人的结合是刘备军中最古怪的一对,张飞大大咧咧,长得跟一团黑炭一样,而樊夫人温柔依人,容貌娇美,怎麽看怎麽像南极和北极的距离,可惜世事就是这样奇怪,谁叫三生石上刻著两人的名字。

这时,甘夫人看到陆羽东张西望,不由笑道∶「秀儿和贞儿她们在最後那几辆车上,你快去吧。」

陆羽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赔了个礼,快步向後队走去,不过还没找到貂蝉和糜贞她们,一个小身影猛的扑到陆羽怀里∶「爹,函儿好想你了。」

陆羽捏了捏小陆函肉乎乎的小脸道∶「爹也想你啊。」说著把小陆函抱了起来,哇,这家伙好重,陆羽看了看明显有横向发展趋势的小陆函道∶「函儿,你要减肥了。」

「爹,减肥是什麽啊?」小陆函闻言眨巴眨巴眼睛道。

陆羽闻言不由噎住,只好道∶「减肥就是让你少要几个姨娘买那些好吃的给你吃,看把你吃的跟个冬瓜样的。」

小陆函闻言委屈的道∶「爹爹生函儿的气了吗?函儿从来就没要姨娘她们买东西给我吃,是她们一定让我吃的,我看吃了瑛姨娘的,香姨娘就不高兴,吃了香姨娘的,瑛姨娘就不高兴,所以就全都吃了,函儿以後不敢了。」

看到小陆函泪眼婆娑的样子,陆羽心中一阵愧疚,小陆函来到这个世界上,自己为他做了什麽,好像什麽也没有,也许他来得太突然,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担负起做父亲的责任,毕竟那时自己才十几岁,自己总是忙这忙那,总是安慰自己秀儿可以照顾好他,其实只是因为每次看到函儿都会想起她。

然而此刻函儿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真切的感到那种血脉相连的亲情,情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而自己却辜负了这份感情,在没有注意的时候这份感情就走入了自己的生命,作为一个父亲,却没有真正关怀过自己的孩子,这是何等大的罪孽,自己到现在甚至不知道他喜欢吃什麽,喜欢干什麽,函儿啊,对不起,父亲失职了,让我从这一刻开始好吗?希望还来得及。

第十六卷 第一百六十章 暗流汹涌

小陆函一脸茫然地被陆羽抱在怀中,当从陆羽的怀里抬起小小脑袋的时候,却骇然发现在自己心目中神一样的父亲竟然哭了,顿时让陆函一脸焦急∶「爹,你怎麽了?」

陆羽扶住小陆函的肩膀∶「函儿,你恨父亲吗?父亲从没给你讲过故事,没有给你买过好吃的。」

小陆函一听头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爹,函儿没有,函儿为什麽要恨你呢?学校里的老师告诉我,是您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让我可以有好东西吃,有好衣服穿,他还说『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连禽兽都知道孝敬父母,何况我们是人。函儿小,不知道这些大道理,函儿只知道,每次老师讲起爹你大败敌军,函儿都好骄傲,还有那些大叔大婶听到我是爹的儿子,都好喜欢函儿,拿出好多吃的给函儿吃┅┅只是爹你经常不在家,每次函儿都好想你。」说著小脸一脸的黯然。

陆羽只觉两眼更酸,就在这时,几道倩丽的身影走了过来,赫然是貂蝉、糜贞和小乔,陆羽忙擦乾眼角的泪痕,放开小陆函。

貂蝉温柔地走到陆羽身边递过一块手绢,而糜贞则是有些嗔怪地道∶「看你在孩子们面前像什麽样子。」

陆羽这才发现不知什麽时候,自己身边站了好几个孩子,其中两个赫然是陆逊和邓艾,两人都长高了很多,却给人不同的感觉,如果要拿什麽来比较二人,陆逊就像一把蕴藏在剑匣中的宝剑,举手抬足间,无不露出温文尔雅的气质,而两眼间则流露出灵动的眼神,陆羽知道这把宝剑只是尚未出匣。一出匣必然光芒万丈;而邓艾则像一把厚动的刀,此时的邓艾再也不是当初襄阳城内那个瘦弱的少年,古铜色的皮肤现出健康的颜色,自信地眼神有若实质,锋锐无比。看到邓艾,陆羽不由微微而笑,这又是个厉害的家伙。

陆逊和邓艾此时恭敬地走上前道∶「叔父(义父)。」

陆羽微微点头,接著陆逊身边走过来一个白净的少年,镇定地给陆羽施了一礼道∶「关兴见过子诚叔父。」关兴比陆逊还小一点,初次见到自己能不慌不忙,陆羽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而关兴身後站著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家伙,此时则有些紧张,拉著关兴的衣服。关兴无奈地看著他,不好意思地道∶「这是舍弟关索。他比较胆小。」

陆羽微微笑了笑,示意关兴不用放在心上,走到关索地身边道∶「你叫关索对不对,你长大後想不想当你父亲那样的将军?」

关索看了看陆羽,低著头想了想,最後咬著嘴唇道∶「想。」

陆羽「呵呵」笑道∶「当将军要上阵杀敌,胆小可不行啊。」

关索闻言终於抬起头来,挺起小小的胸脯,努力做出不害怕的样子。

陆羽嘴角抹过一丝笑容,这时旁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跑了过来∶「俺也要当将军。」

看到小家伙的样子。陆羽嘴角的笑容不由更大了,因为眼前这个小家伙整个就是一个张飞的袖珍版,不用猜也知道是张飞那个宝贝儿子张苞。

陆羽不由笑著道∶「那你有什麽本事?」

小张苞咧开嘴道∶「俺力气最大,连关兴都不是俺的对手。」周围几个小家伙闻言都现出不忿的神情,不过都没有做声,显然不愿真地和他比力气。

陆羽笑道∶「光有力气可不行,当将军还要熟知兵法,否则只是匹夫之勇。」

张苞闻言摸了摸脑袋,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像极了张飞那大条的神经。

这时陆羽望向最後一个没有上前来的小家伙,只见小家伙一张英俊的脸,脸色冷冷的,陆羽不由好奇道∶「你叫什麽名字?」

听到陆羽问自己,小家伙从口里吐出两个字∶「文鸳」

听到这两个字,陆羽不由微微「咦」了一声,想不到竟然在这里捡到一个宝,历史上眼前这个小家伙可是魏国後期不得了的大将。

陆羽此时对邓艾和陆逊道∶「你们都是随书院一起过来的吧,书院都搬过来了吗?」

邓艾摇摇头道∶「我们是先过来的。院长他们还在後面。」

陆羽点了点头,自从攻下南郑。曹操不断地向关中增兵,禁卫左军龙骧军、禁卫右军虎贲军、禁卫中军飞熊军加上不离曹操左右的虎豹骑、虎卫军,曹操手下最厉害地五大军团都到齐了,再加上驻扎定军山的凉州铁骑和雍州黑甲军,小小一个汉中竟然挤下了曹操七个军团近60万大军,天下都为之震动,汉中就更不用说了,百姓纷纷出逃,整个汉中府人心惶惶,其实这也不能怪百姓,曹操自青州起兵以来败吕布,降张绣,擒袁术,破袁绍,战必胜,攻必克,就连陆羽也没有多少信心。但如果不想出办法稳定民心。恐怕曹操还没来,汉中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所以陆羽与诸葛亮、庞统商议了一番。想出这个「迁都」的计策,将众人家属和荆山书院都搬到汉中。此举就是赌百姓对谁的信心更足一些,依这段时间看来,效果还不错,刘备仁义爱民的声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基本止住了百姓出逃的现象。不过这也是一场豪赌,如果输了,南郑被攻下,刘备军将面临难以估量的损失,而且这个损失将是深远的,但如果赢了,刘备将面临绝佳地战略形势,不论是出师关中,北伐中原,还是退守关隘,修养生息,主动权都将掌握在自己一方手中。

看到陆羽有些失神,乔瑛在一旁推了推陆羽,陆羽这才清醒过来,一群孩子已经拉著陆函跑远了。

陆羽看著眼前三张令人迷醉的俏脸,不由「嘿嘿」笑道∶「现在孩子们走了,我们可以亲热亲热了,」说著搂过身旁的小乔,小乔还没有与陆羽完婚,此时脸「刷」一下红了,一张俏脸埋在陆羽怀中。

糜贞不由白了陆羽一眼道∶「没个正经。」

陆羽涎著脸笑了笑。然後问道∶「香儿呢,怎麽不见她的人?」

貂蝉道∶「我们来的前几日,有人送信给香妹妹,信上说吴国太病重,想念香妹。香妹心里著急,等不到你回来,便跟送信的人走了,这是她留给你的信。」说著行怀中掏出一封信。

陆羽闻言不由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却又不知自己的担心从何处来。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车上突然走下一道熟悉地倩影,眉如远山,肤若凝脂,如瀑的秀发飘洒在背上。白色地褶群在秋风中轻轻摆动。恍惚间彷佛一位仙子来到人间。

陆羽不得不承认每次见到甄宓,心中都不免为之惊异一番,那种彷佛超脱尘世的气质让陆羽感到如果冒犯了眼前的佳人,绝对是天大地罪孽。

甄宓时此施施然走了过来,脸上泛起动人的笑容∶「子诚先生,好久不见了。」

陆羽微微笑道∶「荆州一别,想不到在此处见到甄小姐,最近听闻甄家接连收购了十多家珠宝行,在交州搞得风生水起,按理说甄小姐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怎麽有兴致到汉中一游。」

甄宓闻言幽怨的看了陆羽一眼,看得陆羽连忙避开。

看到陆羽的样子,甄宓不由浅浅低笑道∶「人家是老虎吗?干嘛这麽害怕?」

陆羽闻言不由尴尬不已,看了看旁边的貂蝉、糜贞和小乔。而此时貂蝉、糜贞和小乔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甄宓此时走到貂蝉身边,拉住貂蝉的手道∶「秀儿姐姐,子诚先生很怕奶呢?嘻嘻。」

貂蝉不由嗔怪地看著甄宓道∶「好了,奶不要逗他了。」

甄宓这才道∶「交州的事都差不多了,有二叔坐镇出不了什麽问题,我这次出来一是为了散散心,二是来看看大军师这有什麽赚钱的机会。」

陆羽不由苦笑道∶「我这哪有什麽赚钱的机会?甄小姐说笑了。」

「哦。」甄宓突然轻轻笑了笑∶「我怎麽听说前几天通过糜家订购了五万石粮食和两万套铠甲。」

陆羽不由一阵语塞,刘备军的粮食和武器一直都是糜家经办地,自己当时还真没有想起甄家来。说实话,如今刘备军的势力已今非昔比。而天下五大豪门赫然有三家在刘备军的管辖范围中内,糜家在荆州,甄家在交州,再加上蜀中的秦家,三家的势力都不容小觑,若是能将三家都拉到刘备军的战车上来,这无疑是莫大的助力,看来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了。

甄宓此时看著糜贞微微笑道∶「放心,我是不会吃贞姐姐的醋的,只是还请先生记得以後喝汤时给甄宓留下一碗残羹,甄宓便感激不尽了。」这一次轮到糜贞嗔怪地看向甄宓了。

陆羽闻言连忙承诺以後交州的军需都交由甄家供应。

甄宓浅笑著谢过陆羽,施施然道∶「不久前读到先生写的『商策』,不禁感受良深,『商场如战场』,确是发人深省地警句,其中提到『广告』一事的作用,甄宓颇为感兴趣,此次便邯郸学步,带来了一批珠宝,这批珠宝都是由甄家的工匠打造而成,甄宓一路来多有展示,效果还不错。」说著甄宓突然感兴趣地看了看陆羽道∶「听说先生出身书香世家,从未经商,却不知如何懂这些经商至理?」

陆羽尴尬地笑了笑,心道∶总不能告诉奶我是从老妈的MBA教材里COPY过来的吧。想著陆羽只好硬著头皮道∶「商者无外乎贱买贵卖,猜测人心,范蠡尚能变作陶朱氏,羽不过是空谈而已,所知全是游历天下时的见闻加上从兵法中悟出的一些东西罢了。」

甄宓闻言不由俏目生辉,脸上露出赞叹的神情∶「由兵法入商,先生真奇才也。」

陆羽「嘿嘿」笑了笑,只好硬著头皮收下甄宓的夸奖。

斜谷关下,曹操军大营。

虽然已是深夜,但大营内仍是人影憧憧,四处可见一队队巡逻的曹军士兵。中军大帐内,灯火昏黄,曹操目无表情地盯著墙上挂著地巨大地图,这是一幅九州的地图,图上甚至连倭国、邪马台、出云、暹罗、真腊这样的小国都标得一清二楚,不过地图的主要部分还是神州的疆士。

大帐中除了曹操,还有一身青衫的郭嘉。此时曹操转过身道∶「满伯宁还没有回来吗?」

郭嘉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书传回,孙策已经答应出兵荆州,司马仲达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哦┅┅」曹操看了看郭嘉道∶「你认为司马仲达此人如何?」

郭嘉没有抬头,面无表情地道∶「当世奇才。」

曹操似乎没料到郭嘉的回答∶「你也是这样认为地吗?」

郭嘉点点头道∶「平南三策确是金石之言,只是其志不小,丞相或重用之,或杀人,切不可将之闲置。」

曹操点点头,岔开话题道∶「孙策已答应出兵,而南蛮贪财,也必答应出兵,难道我们还要行第三策吗?影卫来报,刘备似有死守汉中之意,吾大军南下,当可一击而定。」

郭嘉微微摇头道∶「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刘备三军均缩於汉中,南郑城坚,又经其连日修茸,我军锋刃虽锐,硬击之则锋卷,当乘无厚入有间,敌消我涨,方为胜算。」

曹操微微感叹道∶「或许我真的老了,连一博的勇气也没了。」说著向郭嘉问道∶「荆州方面有何动静?」

郭嘉看了看面沉如水的曹操,道∶「二公子和贾文和已经到了武关,二公子心性冷静,又有贾文和从旁辅助,丞相不必担心。」

曹操瞥了一眼郭嘉,道∶「你不觉得他们俩走得太近了吗?」

郭嘉这回没有做声,而且还把头低了下去。

曹操见了,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不肯说吗?算了,随他们去吧,只要我一天还活著,他们就蹦哒不出什麽花样来。这一次我们就等著看刘备怎麽破解。」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尔虞我诈

天下波涛暗涌,而陆羽则坐在府衙中默然寻思。

这是这些年来他养成的一个习惯,每次大战来临之前他总习惯一个人独自思索,把一些问题理清楚,人静下来的时候总是能看出很多平常没有发现的问题,但今天陆羽却觉得眼前的局势是如些幽暗未明。

面前的书案上放著喑箭这些天来传回的关於曹军的情况,只是曹军奇怪的分布更让陆羽一头雾水。

排开维持地方的役兵,曹军实际上可以动用十五个军团,在北面三关边境上,由於草原联军的第一次南下实在败得太惨,草原霸主匈奴被大大削弱,而新兴的氐族、鲜卑、羯族、柔然、突厥都还在互相争斗,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雄踞辽东的公孙康,所以曹操只留下了三个军团防备,即幽云骑、燕云骑及冀州军,幽云骑和燕云骑出自当年公孙瓒大败乌丸的幽燕铁骑,後来经袁绍扩充、整备,交由颜良、文丑两员猛将统领,成为袁绍横扫河北的四大军团之一,如今落入曹操手中更是强绝一时。

冀州军乃是由曹操第四子曹植一手组建,乃是曹操的近卫军团,兵员和装备都是一流,有这三个军团在,北面可谓固若磐石,陆羽也不打算动甚麽心思。

而剩下的曹军则分为两大块,东面,洛阳,许昌两座都城,兖州军、豫州军、青州军、羽林军四大军团拱卫在其周围,兖州军乃是曹操长子曹昂的亲卫军,由於曹操经常东征西讨,多派长子曹昂留守许昌,兖州军也一直随曹昂固守许昌,所以兖州军故有城卫军之称。

豫州军是曹操第二子曹丕的亲卫军,乃是曹丕收服豫州的黄巾乱党组建而成,据情报上讲,豫州军的战力一般,不过陆羽对此抱有一定的怀疑,因为他始终对曹丕阴沉的性格抱有一定的疑心。

青州军则不用说,乃是曹操起家的精锐,当年便号称“十万青州军可摧泰山”後来也一直是曹军中的中流砥柱,青州军的统领乃是曹操手下“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于文则。

羽林军则是淮南军,当年袁术称帝,为有别於大汉的御林军,加上淮南军多有弩兵,故称淮南军为羽林军,後曹操生擒袁术,淮南军大半投降,成为今日曹军的主力军团之一,此军有李典,李曼成统率,颇有战力。

另外东面在徐州还有一个军团,乃是曹操新组建的一支水军,称为“玄武军”,统领玄武军的赫然是当年刘备平荆州时乘乱走脱的张允,张允久居荆襄,熟悉水军,曹操此举倒是量才适用,玄武军新建,此时正在洪泽湖加紧操练,不过要想形成战力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而在西面,关中三辅之地,从东到西分布著禁卫左军龙骧军,禁卫右军虎贲军,禁卫中军飞熊军,雍州黑甲军,凉州铁骑以及虎豹骑和虎卫军,龙骧军乃是大汉的御林军,一直是天下精锐,可惜东汉百天来承平已久,以致军制腐败,贵族子弟充斥其间,

到黄巾乱,天下烽烟四起,御林军竟无一战之力,朝廷遂一面命令卢植,皇甫嵩,朱隽整顿军务,一面新建西园八卫,可惜随後来宫帏变乱,董卓入主朝廷,御林军与西园八卫均落入董卓手中,董卓以御林军为龙骧军,西园八卫为虎贲军,合手下所统领的飞熊军.并称“禁卫三镇”,禁卫三镇加上吕布所率领的并州狼骑与十八路诸侯军打的不分胜负,其战力可见一般。

後董卓为吕布刺死,禁卫三镇遂分由李榷,郭淮和张济所统领,不过曹操先降张绣,後平雍州,又将禁卫三镇一一收到手中。如今龙骧军由夏侯所统领,虎贲军由夏侯渊所统领,飞熊军由曹洪统领,此三将军出此曹族宗族,乃是曹操绝对的心腹,可见其对三镇的重视。

黑甲军即是雍州军,乃是曹操第三子曹彰的亲卫军,此军乃是当年曹彰随曹操出征河北,降服张燕所统率的黑山军所组成,其士卒残忍凶暴,嗜杀成性,十分骠悍,因其出战均著黑甲,故称之为黑甲军。

凉州铁骑乃是当年马腾,韩遂率领的西凉军的一部份,後马腾遇害,马超,韩遂起兵为之报仇,中了曹操的离间之计,渭水一战,马超兵败而走,韩遂投降了曹操,西凉军遂分为两部份,一部後随马超入蜀加入了刘备军,剩下的则成为了曹操麾下的凉州军,西凉民风骠悍,多与羌族等胡人交战,西凉铁骑的威力当年可是逼使曹操割需弃袍,因而可见一班,如今这支军队则握在曹操最器重的大将之一徐晃手中。

至於虎卫军与虎豹骑,作为曹操的近卫军,自出战以来,未尝一败,许褚,典韦两员虎将更是威震天下,对天下所有的诸侯,这两支军队就像梦魔一样,也成了一个不可打破的神话。

反观自己边的军力,陆羽不免心中叹气,虽然刘备军的数量是上去了,现在号称是五十万大军,可是陆羽心里明白,论真正的战力,恐怕没有提升多少。

刘备军如今有青龙轻步军团、赤龙重铠军团、白龙枪骑军团、雷龙重骑军团及海龙水军军团五个军团,以及枉龙弓骑兵团(即原来的翔龙军团,好多人反映说翔龙兵团不好听,所以改一改)、黑龙铁甲兵团、金龙斧战兵团、近卫骑兵团及陷阵兵团五个兵团。

可惜青龙轻步军团及赤龙重铠军团多由投降的蜀军组成,蜀军久未经战事,军纪散漫,士气低下,战力让人心,前次汉中之战,便是由於青龙军团行动缓慢,若不是那一场及时雨加上关羽当机立断,恐怕现在又是另一番局面。

而白龙枪骑军团和海龙军团远在荆州,如今汉中大战在即,可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唯一能与曹操几个军团一拼的恐怕只有马超的雷龙重骑军团了。

雷龙军团多是西凉士兵,西凉士兵均生的人高马大,有善骑马,乃是重骑兵的不二人选,所以自西凉军加入以来,陆羽花了大心血在雷龙军团上,三个兵团中已经有一个兵团全部换上了复合铁甲,而另外两个兵团也换上了全身铁甲,其防卫力大大加强,加上原来刘备军中唯一一支重骑兵铁骑兵团的加入,雷龙军团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重骑兵团。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可以说就是胜利天秤上的法码,骑兵占优势的一方基本就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因为骑兵的优势基本就代表了野战地的优势,在兵力相近的情况下,基本上都是骑兵占绝对优势的一方嬴,更何况在很多的情况下,骑兵还创造出以少胜多的战例,在蒙古三次西征中,俄罗斯奥察琴楚冰湖一战,两万蒙古骑兵杀的十几万欧洲联军血流成河,便是骑兵以少胜多的经典,或许很多人不认同这种说法,

因为我们智慧中的中华民族曾经创造出多种遏制骑兵的方法,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中一直贯穿著与游牧民族的斗争史,从西周被犬戎开始,中华民族便就没停止过与游牧民族的骑兵打交道,也因此创造出许多天才的战法,像汉朝时卫青北征,用车阵大败匈奴,南宋时岳家军用勾镰枪大败金国的拐子马,但我们之所以记得这些大败骑兵的战例,难道不正是因为他们的难得吗?

要知道,及时中华民族在最强大的盛唐时期,也没有真正征服过北方的游牧民族,突厥,回纥,吐谷浑,秣颌,吐蕃还是不停的侵犯边境;而令中华民族遭受屈辱的几个民族,匈奴,契丹,女真,蒙古那一个依仗的不是他们强大的骑兵,尤其是女真,十万女真铁骑就可以让人口超过五千万的大宋遭受靖康之辱,亡国八百里,这还不能说明骑兵在冷兵器时代战场上的位置吗?

陆羽一边想著,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不过陆羽很快笑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有这个家伙在,刘备军想要打败也不是很容易吧。

果然,门口露出一个大酒葫芦来,庞统一袭灰布衫,都上随随便便挽了个发髻,此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了进来。

陆羽这时看看天,不由奇怪的道∶“还没吃午饭嘛,你今天怎麽起得这麽早?”

庞统不理陆羽的调侃,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诸葛亮坐镇蜀中,现在只能靠这个家伙了,想著陆羽咪著眼笑了笑道∶“士元兄何故此唉声叹气,可有在下帮忙之处?”

此话一出,就看见庞统猛的抬起头来,一脸媚笑道∶“有,当然有...”

陆羽此时连忙作出一个打住的手势道∶“如果是要‘石上清泉’就不用说了,这个月连我那两瓶都给你了,这家伙一个月就那几缸,早就分完了,你想要就等下个月吧,不然你看翼德那里还有没有,让他匀点给你。”

庞统闻言顿时露出鄙视的眼神,不忿的道∶“他要还剩下,昨天也不会把我剩下的那瓶抢去了。”

陆羽不由暗中偷笑,如果让这只“小鸟”知道自己家里还有十几瓶,估计会跟自己拼命了,本来以为酿出“石上清泉”能够大赚一笔,结果走漏了消息,而且刘备军的酒鬼也?多了点,每个月的酒还不够这些家伙分的,不过这也多了一个让这几个家伙老实干活的办法。

这时庞统苦著一张脸叹气道∶“苦也,苦也,早知就不要喝这‘石上清泉’,搞得现在其他酒跟喝水一般,实在淡得出鸟味来。”

陆羽不理庞统,低头看案上的军情,就在这时,衙差通报说孙乾回来了。

“哦,”陆羽微微抬头,孙乾被派往江东,联合孙策出兵淮南,如今曹操的兵力几乎全被刘备军吸引到了西面,淮南,徐州,青州几乎一遍空白,相信以孙策的雄才大略,应该不会看不到这样的机会,当然陆羽最根本的目的也是为了减轻刘备军的压力,算算时日,他也是时候回来了。

不一会,孙乾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显然他一进城就到府衙来了。

陆羽让下人泡了一杯茶递上来,然後坐到孙乾旁边道∶“公佑辛苦了,此去江东结果如何?”

孙乾满脸欣喜的道∶“我此去江东,孙伯符十分热情,对军师的要求也是一口答应,其手下谋士和众将也都希望出兵北伐。”

“哦,”陆羽微微感到惊异,原本以为孙策会对刘备军有所要求,像是给让几个城,或是要一批粮食武器,这些陆羽都不意外,想不到孙策答应得如此痛快。

不知为何,陆羽心中的疑雾更浓了,联想到香儿留下的那封信,陆羽不由对孙乾道∶“东吴准备如何?领兵的是谁?”

孙乾道∶“领兵的是周公瑾,我走时江东已经开始大造战船,几个兵团都已集中到建业。”

此言一出,陆羽的身驱猛的一震,而庞统原本睡眼惺忪的双目突然射出两道慑人的光华。

庞统此时一脸严肃的看向孙乾道∶“你说江东正在大造战船?”

孙乾闻言,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庞统此时与陆羽对视一眼,相顾骇然。

陆羽脸色突然变得极差,自己还是低估了东吴对荆州的野心,虽然当初在隆中,就是自己对诸葛亮说据荆州便难以联吴,不过这些年来,江东的安分及向海外的发展,让自己麻痹掉了,其实站在孙策的位置想想,如果出兵淮南,进而攻打徐州,曹军广阔的战略纵深让东吴军绝对无法短时间内取得成功,而一旦曹操回军反扑,淮南,徐州,青州一带都是一马平川,江东军不习陆战,绝对无法挡住曹操大军;

而出兵荆州,在刘备军和曹军打得不可开交时在背後插上一刀,在他看来,那样刘备军必败,也杜绝了刘备军反扑的可能,想著陆羽不由暗自心道“好险”。

孙乾也并非蠢人,此时见陆羽和庞统的样子,便知道出事了,惊疑不定的道∶“莫非东吴答应出兵是假?不会吧?”

庞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孙伯符若真想出兵北伐,一路上攻城掠地都是陆路,要造那麽多战船干什麽,恐怕只有溯江而上才用得著吧。”

孙乾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而陆羽此时没有作声,眼光化作一片幽冷。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晓月寒星

离开府衙,走在回家的路上。和庞统商议了一番後,陆羽的心情好了很多。眼前的迷雾终於散开了,虽然形势险恶非常,但却比一切凭空猜想简单些,还有什麽比未知更可怕。

六百里加急的公文已经送出,只希望徐庶、赵云、甘甯和张辽他们能来得及防范。而陆羽也预感到眼前是一个精心设计、环环相扣的局,东吴出兵荆州可能只是第一步。不过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相信他们,希望他们的能力能够应付眼前的危局吧。

想著,陆羽终於放开了怀抱,不过这个时候他才记起自己好像一天没吃东西了,五脏庙犹如打鼓一般。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饭得慌,陆羽现在就处於这种状态下。没感觉的时候,一点事也没有,现在记起来,却是饭得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苦笑一声,陆羽只好开始思索看能不能就近找到什麽东西填下肚子。

思索间,陆羽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家小菜馆,那里的家常小菜可是十分对他的胃口,先去填抱一下肚子,再带几个菜回去给秀儿、贞儿他们尝尝。想著陆羽迈步向记忆中那个菜馆的位置走去。

张月有些焦急的站在门前,表情似乎快要哭了出来。自己好不容易乘父亲到府衙,才在云香的帮忙下跑了出来,他却没有来。

连家已经上门来提亲了,连家是汉中首富,又是天下五大豪门中,卫家的表亲,势力很大。听云香说,父亲已经答应了婚事,只怕今晚的宴席上就要宣布,难道自己真要嫁给连瑞那个卑鄙小人吗?

张月觉得很不甘心。可是谁又能帮助自己呢?想著。张月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清秀的身影,不知为什麽,张月觉得那个没跟自己说过几句话的家伙能帮自己。

这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女人的直觉,可怕的直觉。

“喂,你怎麽了?”张月正出神间,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那熟悉的面孔,一丝惊喜很快爬到脸上,甜甜地道∶“你来了?”

陆羽不明所以地指指自己∶“你在等我吗?”

张月点点头,低声道∶“我想让你帮个忙。”

“哦。”陆羽微微有些惊奇,看著眼前地张月。像极了邻家妹妹地那种感觉,让陆羽不禁感到一丝怀念,对自己来说,那个时代的记忆已经越来越少了。

张月见陆羽不作声,遂抬起头,握了握粉拳道∶“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的,你不能赖。”

陆羽不同莞尔,遂点点头道∶“你出什麽事了?”

张月不同再次低下头。把张鲁逼著她嫁入连家的事说了一遍,最後气鼓鼓地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卑鄙小人。”

陆羽闻言心中叹了口气,又是一场丑陋的政治婚姻,古往今来。

中国似乎一直对这种事乐此不疲∶“原来眼前竟是郡守千金,在下失礼了。”

听得张月没好气的白了陆羽一眼,陆羽呵呵笑道∶“在下如何才能助小姐脱离水深火热之中呢?”

“你说话真夸张。”张月闻言嗔怪道,接著张月平静下来道∶“你是士族出身吗?”

陆羽想了想,按照自己这一世的身份,应该算是吧,陆羽遂点了点头。

张月见了高兴道∶“你是哪一家出身?”

“江南陆家。”陆羽没有隐瞒的道。

“江南陆家,江南陆家——”张月喃喃自语,接著眼前一亮道∶“你和陆子诚是同宗?”

“算是吧。”陆羽心中苦笑。岂止是同宗,简直就是一个人。

张月闻言开心道∶“今晚你就冒充陆子诚的表弟到我家去提亲,我爹就不会把我嫁给连瑞那个卑鄙小人了。”

“啊。”这回轮到陆羽嗔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月见陆羽的样子,不由嘟起嘴道∶“让你去提亲很丢脸吗?”

陆羽连忙抹了下额头上地汗水,实在是快冬天了,自己怎麽出这麽多汗啊,看著张月的样子,陆羽只好道∶

“去,我去。我保证不让你父亲把你嫁入连家还不行吗?”

张月闻言这才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封请贴递给陆羽,叮嘱道∶“一定要来哦。”

陆羽此时翻了翻白眼道∶“知道了,快去拿点吃的给我吧,我都快饿死了。”张月这才笑著把陆羽让了进去。

回到家,陆羽才知道张鲁也送了一份帖子给自己,想著不由笑了笑。

本来打算带貂蝉、糜贞和小乔她们一起去看看热闹,结果貂蝉要带函儿,而糜贞和小乔则迷上了自己昨天送给她们的跳子棋,拿著玻璃球和几个丫鬟斗得不亦乐乎,看得陆羽直摇头,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本来陆羽不管到哪里去一般都喜欢步行,可惜这回是正式赴宴,不由换上了一套精神点的月色儒衫,叫下人套了辆马车前去赴宴。

华灯初上,陆羽的马车来到张鲁的府邸,外面已经停满了前来参加宴会的马车,让下人把车停好,陆羽迈步向内走去。

张鲁做了这麽多年地“汉中王”,府邸自然修得十分富丽堂皇,大门高三丈,宽五丈,八盏灯笼高高悬挂,照得门前灯火通明,大门两旁是四苹两人高的避水金睛兽,更添了三分气派,一分威武。

陆羽递上张月交给自己的请贴,门官看了一眼,便放陆羽进去了。

走进大门,眼前光线子陡然一暗,陆羽还没来得及适应,突然一苹手把陆羽拉了过去,赫然是躲在门房阴影里的张月儿,把陆羽吓了一大跳。

张月儿上下打量了一眼陆羽,不由称赞道∶“你收拾乾净还不错嘛,你哪来地钱雇马车和买衣服。你菜馆的钱还欠著呢。”

陆羽脸上不由一阵尴尬。由於他实在不习惯像古人一样背著一袋子铜钱到处乱跑,所以几次到菜馆都不记得带钱,加上不修边幅的样子,就被张月儿误解成蹭吃蹭喝的了。

陆羽不由苦笑不知怎麽说才好,张月儿以为陆羽是为了自己借来的,心中一阵感动,嘴上道∶“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说著拉著陆羽就往里跑。

“就这样进去?”陆羽不由吓了一跳,就这样进去。还不被所有人误解。

张月回头看了陆羽一眼,没好气的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我就是要宾客都知道,让我爹没有反口地机会。”

陆羽闻言提醒张月道∶“可我们是假地,你以後可是还要嫁人地。”

张月忿忿地盯了陆羽一眼道∶“大不了我以後不嫁了。”说著不由分说挽著陆羽的手往里走去。

一进大厅,陆羽连忙把头低了下来,因为遇见熟人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一堆,庞统、张飞、魏延、陈登、孙乾、糜竺、秦宓、马岱这些爱闹的家伙一个没少,奇怪的是马超和其妹马云禄竟然也在。该不会是被马岱那个小子强行拉来的吧。

陆羽本想自己低调一点,或许不会被这些家伙认出来,可惜张月专门挑热闹的地方去,厅中大多数人都是汉中城里非富即贵的人物,自然认得张二小姐,而自己虽然深居简出,可是陈登那批家伙自然认得自己,这下还不惹得人人瞩目。

陈登那群家伙刚想围上来。一个面貌英俊的年轻公子已经走了上来,看也不看陆羽,笑道对张月道∶“月儿,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吗?”

张月闻言,冷冷看了年轻公子一眼道∶“连公子有礼了,我爹爹在哪里?”

原来这就是张月恨之入骨的那个连瑞,陆羽不由暗自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一副伪君子地样子。如果让人一眼看出就是伪君子,那麽这个伪君子也失败得很。

连瑞此时一脸温文尔雅的笑容,丝毫不介意张月语气中的冷淡∶

“伯父刚才有事去了,不如我陪你去找他吧。”

“不用了,我自有我的未婚夫婿陪著,就不劳烦连公子了。”张月说道拢了拢陆羽的手臂。

此话一出,陆羽顿时觉得周围温度降了好几度,脑袋一个变两个大,本以为香儿就够大胆的了,这里却还有一个更恐怖的,中国古代女子不是以矜持闻名世界的吗?怎麽自己一点也没感觉到呢?

陆羽明显看到连瑞地脸上闪过一丝厉色,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此时只是淡淡的道∶“月儿,世间骗子不少,你要当心啊。”

陆羽心中暗笑,连瑞做伪君子的城府还不够,一激就露出原形了。

不过张月此时也气得不轻,冷冷的道∶“我地事不用连公子操心。”

“月儿,不得无理。”就在此时,张月身後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说话间,一个中年美妇施施然走了出来,张月见了不由委屈地扑了上去∶“娘。”

陆羽不由打量眼前的妇人,这应该就是张鲁的正室李夫人了。暗箭的情报上记载,李氏出身蜀中望族,精明能干,极有手段,可以说张鲁能雄霸一方,有很大部分是这位夫人的功劳。

李氏此时拍了拍张月的粉背,把她扶到一边,接著看向厅中众人道∶“今日乃是小女生辰,家夫有一点要事出去了,特嘱咐妾身招待各位贵宾。妾身无以酬谢宾,特请甄小姐带来一批南海珠宝,还请各位贵宾鉴赏。”

陆羽闻言不由笑了笑,这几天,甄宓每日让人带著她那批珠宝在城中展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现在已是城中地一件大事,几乎是家喻户晓,连陆羽听了她的手段也不得不佩服。而且听说其中一对耳环名叫“晓月寒星”,乃是天下第一大师司空兆的手笔,据说这对耳环巧夺天工,司空兆花了八年才将之打造而成,所有看过之人无不为之目眩神迷。

此时厅中众人听了便议论开了,讨论的无不是关於那对令人如痴如醉的“晓月寒星”。

不多时,甄宓那倩丽的身影走了出来,白色的轻衫将那动人的身材包裹住,百合褶裙拖在地上,水袖飘舞在腰间,仙姿卓卓,宛如一朵白莲。虽然脸上蒙著面纱,却丝毫无法阻挡这份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飘渺神秘,令人魂牵梦萦那轻纱後的红颜。

“凡品难入各位青眼,甄宓唯有取来‘晓月寒星’以供众位鉴赏。”甄宓施施然走到众人面前道。

说话间已有一个下人捧著金漆的盒子走了出来,来到众人中间,下人小心把盒盖掀开来。盒盖还未完全掀开,便有一股纯白的光华从盒中露了出来,等到盒子完全打开,顿时露出眩目的七彩霞光,大厅中的一人高的火烛也不禁为之失色。

光芒散去,盒中躺著一对如梦幻般的耳环,“晓月寒星”,真是切合眼前这对耳环给人的感觉,飘渺神秘而又给人一种幽冷的感觉,看著陆羽不由想到这对耳环若是由甄宓戴上,那将是如何一副光景。

厅中所有人都被“晓月寒星”震撼住了,半晌没有声息。

就在这时,厅中传来一声长笑,只见连瑞满脸笑容的道∶“如此奇珍真是巧夺天工,也只有如此奇珍才能配得上月儿小姐,瑞愿出黄金万两买下此宝献与月儿小姐,以表心意。”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黄金万两是个什麽概念,普通人家一月不过需要五两银子,黄金万两估计可买半座汉中城了,看到众人的表情,连瑞不由得意地笑了笑。

连瑞此举无外乎向众人表明他的痴心,以博取众人的同情,好逼张月同意下嫁,看来“晓月寒星”已经演变成连瑞逼婚的法码了,想著陆羽悄悄走到糜竺道∶“大舅子,借点钱行不行?”

糜竺的脸上此时露出暧昧的笑容∶“你要多少?”

“一万零一两行不行?”陆羽道。

糜竺的笑容更盛,点了点头。不过这时甄宓站了出来道∶“‘晓月寒星’乃是寒家家传之物,难以外卖,若是连公子要买首饰,甄宓这里还有几件做工精致的,虽及不上‘晓月寒星’,也相差无几。”

连瑞点点头,刚要说话,陆羽开口道∶“甄小姐此言差矣,‘晓月寒星’乃是首饰,它的生命就是增添女子的美丽,若是只能躺在盒子中,又如何体现它的价值。不如甄小姐卖与在下,在下愿出黄金一万零一两,还请小姐割爱。”

甄宓闻言瞟了陆羽一眼,看得陆羽心里一阵发虚。

“先生有大恩于甄家,家祖有言,先生若有要求,甄家上下无不遵从。‘晓月寒星’再贵重,不过一物耳,既是先生想要,便送与先生又何坊。”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陆羽瞪了甄宓一眼∶这下你可害惨我了。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甄宓心思

甄宓此话一出,厅中顿时一片哗然,刚才连家出黄金万两,甄宓尚且不放在眼中,而眼前这个年轻书生轻轻一句话,竟然能让她将价值万金的「晓月寒星」送出,众人焉能不惊。

李氏也第一次正眼看待这个和自己女儿一同进来的年轻书生,清秀俊逸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那是长期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气质,李氏出身名门,对自己的眼光一向十分自信。不过自己思遍汉中城里所有大家士之的子弟,都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莫非是哪个世家的子弟游历至此,让月儿碰上了。

看样子他还和甄家熟识,应该是世交,刚才甄宓不是说他有恩於甄家吗?在李氏听来,便是眼前这书生的家族曾帮助过甄家,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书生年纪轻轻就能帮到甄家。对於甄家有多大实力,李氏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天下五大豪门之一,虽然现在从河北到了岭南,但势力有增无减,绝对是富可敌国,堪比一方诸侯,甄家解决不了的事,其难度可想而知了。

想著李氏不由向自己的女儿看去,不过却发现自己女儿的眼神比自己更迷茫。

而连瑞此时的脸色绝对不比猪肝好看多少,眼神冰寒,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良久,连瑞挤出一丝笑容对甄宓道∶「若是甄小姐嫌万两黄金太少,价钱还可以商量,小姐但请说个数目,寒家无不答应。而且以後小姐在汉中的生意,寒家一定多多照顾,保证小姐不会吃亏。」

这一番话与其说在商量,不如说是在威胁。不过陆羽却偷偷暗笑。这连瑞怕是冲昏头了吧,以甄家的势力,连瑞此举无疑是屁蜉撼大树,纯粹自不量力。

甄宓此时看向连瑞道∶「连公子多礼了,『晓月寒星」寒家答应了司空兆老先生,绝不出卖,连公子想要本来送与公子也非大事,只是如今先生开口了,先生有大恩於寒家,他的要求寒家自是无不应允。至於寒家在汉中的生意。甄宓自信天下还没有人敢从中作梗。」

一番话说得连瑞面如土色,这不是明摆的说你连瑞想要「晓月寒星」还不够资格吗?连瑞不由狠狠看向陆羽,隔著老远,陆羽都能感觉得到那目光中的怨毒。

不过陆羽对他还没放在心上,见惯了天下间地大人物,在陆羽看来。连瑞充其量不过是苹井底之蛙罢了。

然而陆羽觉得头大的是,他看到庞统、张飞、陈登、马岱等几个家伙走了过来,估计免不了要被他们说上一番。

马岱这时一脸笑容的走到陆羽身边,嘻笑道∶「军师,你果然可以啊,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是亲戚了。」

「啊?」陆羽不明所以的看著马岱。

马岱看到陆羽的眼神,不由作出了个被打败的表情∶「军师,你该不会不知道月儿是我嫂子的妹妹吧。」

陆羽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记起历史上马超曾娶了张鲁的女儿为妻,应该就是月儿的姐姐吧。难怪马超和马云禄会在。想著陆羽连忙解释道∶「我和张小姐没有什麽,你们几个家伙不要乱说。」

众人闻言均是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而此时马云禄也似笑非笑地道∶「久闻军师不仅智慧若海,而且人物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快说说是怎麽把月儿妹妹骗到手地?」

看到众人的表情,陆羽真是百口莫辩,欲哭无泪,这下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到陆羽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庞统不忿地道∶「老天真是瞎了眼了。为什麽美女都喜欢这小子,像我这般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却仍是孤家寡人。」

而张飞的大嗓门直嚷嚷著让陆羽请客。马岱此时笑著道∶「军师。我们都成亲戚了威,你看这一仗我们雷龙军团作先锋了好不好?」

陆羽闻言笑著掩饰道∶「此乃是主公作主,羽焉能决定。」

马岱听了笑著看向马超道∶

「大哥,军师如此敷衍我们,看来你要让嫂子在夫人面前多替军师『美言』几句。」

马超听了微微一笑,没有做声。

陆羽和众人谈得热火朝天,却把李氏惊得不行,眼看自己家好不容易请来的这些贵客竟然都和这年轻书生熟识,而且隐隐还十分尊敬,这人该是什麽身份啊。

张月这时来到陆羽身边,众人见了不由识趣地走了开去。

看到张月低著头玩弄著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羽微微笑道∶「奶怎麽了?」

张月闻言,幽幽地道∶「呆子,你到底是什麽人?」

陆羽笑了笑道∶「我是什麽人并不重要,只要不是坏人就行了,我答应不会让奶父亲逼奶嫁入连家,现在不是办到了。」

张月闻言恨恨地看了陆羽一眼,嘟著嘴道∶「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这时,李氏走了过来,责怪地看了张月一眼,然後笑著对陆羽道∶「陆公子,我们家月儿生性顽皮,给你添麻烦了。陆公子,听月儿说你是吴郡人士?」

陆羽点点头,微笑道∶「是的,张夫人。」

李氏此时露出慈祥的笑容道∶「公子不用如此客气,如果不介意的话,便随月儿叫我一声伯母吧。」

陆羽闻言只好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伯母」。

李氏听了,脸上的笑容更盛,随即道∶「公子的表字是?」

陆羽道∶「在下姓陆名成,表字问明。」这其实可以算是陆羽在这一世的真名,不过除了少数几个人,几乎没有人知道陆羽就是陆问明,张月和李氏自然就更不会听过。

果然李氏想遍天下俊杰也没有想出陆羽地来历,遂和蔼地道∶「问明,令尊和令堂可好?」

陆羽闻言,心想这该是查户口了吧,不过陆羽仍是恭敬的答道∶「家父和家母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这本是大实话,听到李氏耳里便是陆羽父母已经过世了,心中的惊疑不由更盛了几分,莫非自己猜错了,此子并不是世家子弟,如果这样,那此子的身份便更加可怕了。想著,李氏的眼光不由有些游移不定。

张月早看得不耐。此时道∶「娘,奶就别问了。」说著拉了走。

李氏此时心里就像翻江倒海一样,拉过一旁地马岱道∶「岱儿,这陆问明到底是何人?」

岱儿闻言,为难地道∶「叔母,他不告诉奶。我也不敢说,奶还是问大哥吧。」说著连忙溜了。

李氏见马岱不说,又拉过马超道∶「超儿,你说。」

马超脸上泛过一丝难色∶「您还是别问了,反正月儿跟了他,绝不会委屈了月儿就是了。」

李氏这下更难受了,或许马岱的话还有水分。但自己了解自己的女婿,马超可是从无虚言的,这陆问明到底是何来历啊。

而这时张月拉著陆羽的手走出大厅来到一座僻静的小亭前,微风袭来,让人感觉到很舒服。这个时代的空气很乾净。所以天空显得格外的明亮,漫天的星斗悬挂在苍穹夜幕下,抬头望去,总会为它地深邃所迷醉。陆羽坐在亭边感受这美好的夜景,而张月则低著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小亭中出奇的安静。

终於,陆羽从夜空中将心神收了回来,笑著对张月道∶「好了,任务完成了。我也该走了。」

张月闻言娇躯一震,轻轻地道∶「呆子。这回谢谢你了,我长这麽大,除了娘和姐姐,还没有人对我这麽好过。」

陆羽轻轻笑道∶「别,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张二小姐,这个送给奶吧。」看到张月素静地站在那里,陆羽从怀里掏出一对耳环来,赫然是甄宓的那对「晓月寒星」。

微笑间,陆羽把「晓月寒星」挂在张月小巧地耳朵上。原本娇美的容颜在「晓月寒星」的衬托下,更增添了一份飘缈神秘的美丽,彷佛夜空下的一空谷幽莲。

陆羽赞叹地看了一眼张月,笑著道∶「记得以後嫁人要告诉我这个帮奶脱离苦海的功巨哦,奶一定会是最美丽的新娘。」陆羽笑著飘然而去,直到快消失在张月视线里时才向她挥了挥双手,「保重啊,要抓住自己地幸福。」

陆羽走出张府,来到自己的马车前,刚准备登上马车,一辆紫色的马车停在陆羽面前。

车帘折起,露出甄宓那绝世的容颜,只见佳人轻启芳唇道∶「子诚先生,可否与宓同车一程?甄宓有事向先生请教。」

此时甄宓已经取下了面纱,那美轮美奂的俏脸份外诱人,陆羽不是柳下惠,自然也会动心,但甄家和刘备军之间有太多地利益关系,所以同乘一车绝不是明智的决定。可惜陆羽刚刚才接受了甄宓的「晓月寒星」,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如果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无奈陆羽只好点点头,登上甄家的马车。

看到陆羽离自己远远的坐下,甄宓轻轻一笑,顿时如鲜花开放,幽暗的车箱彷佛明亮了许多,真可谓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看得陆羽神情一呆。

甄宓这时才对陆羽道∶「听说关中集结了六十万曹军,意在重夺汉中,先生可有打算?」

陆羽闻言点点头道∶「汉中已成兵凶战祸之地,小姐当及早离开。」

甄宓听了笑道∶「有你大军师在,我一个小女子怕什麽,再说哪里有仗打,哪里就有生意,我怎麽能错过。」

陆羽苦笑道∶「此次局势之险恶,便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小姐还是早日回岭南吧。」

「哦,」甄宓幽幽的道∶「有这麽严峻吗?那你又为什麽为离开呢?」

陆羽闻言没有说话,苦笑著低下头去。

甄宓此时陷入沉思中,良久甄宓轻轻道∶「如今甄家与刘备军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甄家愿出五万套盔甲。」

听到甄宓此话,陆羽不由精神一振,如今刘备军最缺盔甲和武器,蜀中冶铁业并不发达,蜀军装备陈旧,多已不堪使用,而刘备军又招收了一批山越士兵,加上汉中投降的五万张鲁军,刘备军几乎有一半士兵穿著破烂地盔甲。

不过陆羽随即冷静下来,他不得不考虑甄宓的目地,天上不会掉馅饼,他可不相信甄宓那句与刘备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像甄家这样的豪门望族,不管是哪个诸侯统治,都是得拼命巴结的主。想著陆羽狠下心拒绝道∶「多谢小姐的好意,只是羽已派人采购盔甲,相信不日就会运来了。」

甄宓闻言不由俏脸一僵,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车箱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晓月寒星』在先生那里吗?甄宓还想再看一眼。」良久,甄宓突然开口道。

陆羽脸上不由露出尴尬的神色,期期艾艾地道∶「我把它送给月儿了。」

甄宓此时突然低下头去,轻声道∶「先生对宓儿真的很不公平。」

「啊。」陆羽不由浑身一震,张著嘴巴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甄宓指著马车道∶「这四轮马车是先生发明的吧?」

陆羽不知道甄宓要说什麽,微微点了点头。

甄宓抬起头盯著陆羽道∶「当初甄宓见先生设计出这马车,便向先生提出买下这马车的造法,由甄家来经营这种马车的买卖,但先生说这马车买卖要由官府经营,甄宓遂弃之,可先生後来为何又交由糜家经营。先生可是不公平?」

听到甄宓这话,陆羽不由松了口气,自己还以为想著陆羽脸色微红,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甄宓闻言哂噱地看著陆羽,轻轻笑道∶「不然先生以为是怎麽啊?」

陆羽恨恨地看了甄宓一眼,又被这个魔女给骗了,想著陆羽不由将头歪到一边。

甄宓看到陆羽的样子,微笑道∶「先生可知这四轮马车一年能赚多少?同为天下五大豪门,以前甄家尚在糜家之上,然而如今甄家除了珠宝,钱庄、玻璃、瓷器、棉布、绸缎、粮食、铁器哪一样不是被糜家挤兑得无处容身。五大豪门中甄家只有附随冀尾,先生如此偏袒糜家,难道只因为娶了糜家的女儿,那宓儿也嫁给先生好了,宓儿应该不会丑得没人要吧。」说著甄宓「嘻嘻」笑了出来。

而陆羽则一个头变两个大。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谁的棋盘

陆羽此时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甄宓,一会兰心惠质,好像什麽都猜得透,一会又好像邻家少女,纯真无邪;有时艳光四射,妩媚万分,有时却是出尘脱俗,仙姿绰绰的样子,「真是个百变魔女。」陆羽不由小声嘟囔道。

甄宓此时嫣然一笑,顿时妩眉万分∶「先生不说话,宓儿就当先生答应了哦。」

陆羽闻言,连忙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苦笑道∶「小姐就不要耍陆羽了。」

甄宓听了扁了扁嘴道∶「人家可是认真的。」

陆羽更是欲哭无泪,苦著一张脸道∶「好了,好了,我会考虑把玻璃三成的经销权给甄家的,这总行了吧。」

甄宓闻言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陆羽摇了摇头,今天又被甄宓摆了一道,还好这三成的经销权陆羽本就打算给甄家的,要想把甄家绑在刘备军的战车上,怎麽也要给他们些甜头。这时陆羽看看车外,向甄宓示意道∶「在下到家了,多谢小姐送陆羽回来。」说著已经站了起来。

甄宓不由白了陆羽一眼∶「宓儿就这麽令先生害怕吗?」

陆羽不由尴尬地摸摸後脑勺,那样子看得甄宓「噗哧」笑了出来∶「好啦,好啦,快走吧。」

陆羽点点头,走进陆府大门。远处甄宓不由微微一笑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陆羽叹了口气,他算是怕了甄宓这个魔女了,虽然对甄宓,陆羽不可谓不动心,但却得考虑它的影响。甄家在五大豪门中,可以说是关系最差的一个。谁叫他们当初为了帮袁绍几乎得罪了天下所有商家,只看袁家倒後,卫家拼命打压甄家便可知道一二。那一次陆羽帮了甄家,让甄家迁到了岭南,并用刘备军的势力把甄家保了下来。除了卫家,甄家和其他四大家的关系也都不怎麽样,起码陆羽知道自己的大舅子糜子仲对甄家绝对是冷冷的。

甄家如今绝没有甄宓说得那麽惨,在珠宝、盐、茶叶、马匹等方面依然是一家独大,而如今在岭南可以说是搞得风生水起,岭南地大部分生意背後都有甄家的影子。

交州不比荆州和益州。由於山阻隔,那里几乎不可能遭受外来的侵袭,加上交州本来的自然资源和环境都来优越,以前被视为蛮荒之地,完全是当政者不了解那里的情况,凭空臆想认为那里是不毛之地。只有陆羽知道交州其实蕴藏了多麽大的能量,如果交州能发展起来,那无疑将令蜀国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

所以陆羽特地向刘备推荐了陈群去当交州刺史,别人或许不清楚,陆羽却是清清楚楚陈群的内政才能的。陆羽授意陈群在交州颁布了很多便利行商的政策,又在南海和合浦修建了出海地港口。陆羽做出指南针和「七州图」後,海外贸易可以说日见兴盛。几乎每天都有海船从港口出海,将玻璃、瓷器、丝绸、茶叶运往海外,又将倭国的铁器,出云的马匹,吕宋、爪哇的香料,逻罗、天竺的蔗糖一一运回,越来越多的商家愿意到交州经营。

如果这样甄家还是甄宓说得那样江河日下地诺,那便是鬼来了。

另外,近来曹军在关中各个关口征收重税,导致商路闭塞也是一部分商家南迁的原因之一。如今曹军在关中可以说是戒备森严,暗箭已经半个月没有传回消息,这在平常绝对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虽说战前戒备森严是可以理解的,但陆羽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他总觉得关中似乎是一个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

深夜。长安西郊。

长安城中早已实行了宵禁,此时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处是黑灯瞎火的一片。黑暗中一道人影飞快的奔驰著,他地速度只能用浮光掠影、惊世骇俗来形容。

而黑影身後不远处正传来一阵喧嚣的犬吠声,似乎有大股人马追了上来。

黑影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小院的主人似乎才刚从睡梦中醒来。

「快开门。」黑影声音嘶哑地道,只见他双手捂在胸前,赫然受了极重的伤。

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吱攸」打开,露出一张满脸焦急的面孔∶「暗八,你怎麽了?快进来。」

「咳,咳┅」黑影猛吸了一口气,做出一个阻止的姿势道∶「十三,来不及了,你快把这个发回去。」说著黑影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

被称作「十三」的青年看清楚字条上的代码,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明白那字条上是什麽意思。接著青年连忙把字条接了过来放入怀中,赶忙来扶黑衣人。

蓦然间,一道寒光射来。青年怀里的黑衣人一声闷哼,头歪了下去。

「暗八。」青年悲叫一声,闪电般跳了起来。这时小巷中人影憧憧,直向这边奔来。

青年这时脑中有如电光石火般一闪,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赶忙向後院跑去。

不到片刻,院门被狠狠撞了开来,一群身著黑甲的武士跑了进来,片刻便将院中所有重要的位置占据住了,而後面进来地几个金甲武士则直扑向後院。

刀光闪过,一苹血手飞了起来,正在放鸽的青年一头裁倒在地上。黑夜里,一苹灰色地影子飞上了天空,青年拼著受刀之噩,硬是把信鸽放了出去。

乐进背著手走了进来,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青年,受了几个金甲武士合力一击,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眼中寒光闪过,乐进冷冷道∶「把弓箭拿来。」

接过一个黑甲武士递过的弓箭。冷冷指向空中的灰影。弯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血光溅起,一个身影重重地摔在地上。赫然是地上的青年拼著最後一口气,跳起来挡住了乐进射出的一箭,空中的信鸽这时终於飞远了。

乐进目光中带著敬佩看著地上已经气绝地青年,又是一个这样的勇士。旁边一个金甲武士皱眉道∶「将军┅」

乐进摆摆手道∶「没有关系,即使刘备知道也已经晚了。」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深秋的寒冷将陆羽冻了醒来。

陆羽从书案上抬起头,发现身上多出了一件衣服。蒙中依稀记得是秀儿给自己披上的,陆羽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十年夫妻,让彼此间多了许多默契,多了那种生死相携的感情,想著这样陪著秀儿、贞儿她们一起变老,该是多有意思的事情啊。不是有首歌是这样唱的吗?「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奶一起慢慢变老┅」。

是啊,当自己不明所後的来到这个世界,怎麽想到会有与它血脉相连地一天,自己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噗,噗」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陆羽脸色一变。

这是暗箭最紧急的信鸽传递方式。不到十万火急,绝不会轻易使用。想著,陆羽快步走了出去,从信鸽腿上取下竹筒。

纸条上的代码让陆羽猛然一惊,「司马懿献平南三策。第一策为让东吴出兵荆州,第二策为收买南蛮出兵益州,唯有第三策属下多方查探依然不知,还望军师小心。暗五」

这是暗五发回的情报,用的却是暗十三地紧急信鸽,看到信鸽尾部的鲜血,陆羽不由闭上了眼睛,他相信暗十三已经遇难了,因为那鲜血明显不是信鸽自己的。

「南蛮┅南蛮┅」陆羽喃喃地反复念道。

想著,陆羽拢了拢身上的镶服往外走去。来到门口。陆羽叫陆福给自己备了辆马车,陆福是陆绩给陆羽的管家。精明能干,又极少多嘴,陆府上下都多亏他操心。

坐上马车来到刘备府,此时刘备刚刚起来。

见到刘备,陆羽面色冷静地道∶「主公,不出所料,曹操还是收买了南蛮,如此我们也应该开始了。」

刘备诧异地看了看陆羽,很少见到自己这位温文尔雅的军师这样一副严肃的样子。刘备拍拍陆羽道∶「子诚,不要急,先坐下。」说著一面命人通知众将到议事厅,一面让下人取来佩剑交给陆羽。

陆羽惊异地看了一眼刘备递过来地佩剑,不明所以地看向刘备。

刘备微微笑道∶「子诚,今次就交由你指挥,我也只是你手下一将,任由你差遣。」

陆羽闻言连忙推辞∶「主公乃是一军之帅,理应由主公发号施令才对。」

刘备呵呵一笑道∶「子诚你虽智谋出众,却少了几分霸气。他日你总免不了统率大军,正应乘此机会震慑全军。」说著将佩剑推到陆羽手中。

陆羽心知刘备是为自己好,遂接了下来。陆羽道∶「此次孙策被曹操劝动出兵荆州,定从水路朔江而来,我已让兴霸严守江夏,当无大碍,可虑者乃是周瑜,其用兵计谋百出,防不胜防,恐兴霸难是他的对手。」

刘备看到陆羽的样子,呵呵笑道∶「子诚不用担心,我料兴霸自能应付。」

陆羽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道∶「如今益州有孔明镇守,南蛮兵虽凶悍,却难讨得了好去。唯有荆州乃是九州炉鼎,百战之地,曹操、孙策均虎视之,其势实难意料。」

刘备点点头,道∶「曹军有何动静?」

陆羽皱了皱眉,回答道∶「曹军驻扎关中,却是毫无动静。这才是最可怕的,羽总觉得其中似有一个绝大阴谋。」

刘备面色不改,微微开口道∶「如此唯有静观其变了。」

两人商议了一会,众将均到齐了。

陆羽提著刘备的佩剑跟在刘备身後走入议事厅中,此时众将均静立在议事厅两旁。

站在最前面地是关羽、张飞、黄忠、太史慈、马超、庞德六员虎将,青龙、黑龙、黄龙、赤龙、雷龙、狂龙,八部天龙将眼前已有其六,再加上荆州的赵云和甘宁,此次乃是八部天龙将第一次一起作战,後世的史书必将记下这浓重的一笔。

张飞、关羽六人身後是魏延和高顺,在後世的史书中,两人与现在还镇寸汝南的张辽并称,「龙牙将」高顺、「龙鳞将」张辽、「龙影将」魏延。高顺长於进攻,攻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所率「陷阵营」攻无不克,乃刘备军中一等一的精锐,故名曰「龙牙」,龙牙者,极尽世间之锋锐;张辽善於防守,守如铜墙铁壁,滴水不漏,刘备曰「可托之以心腹」,故名曰「龙鳞」。龙鳞者,坚硬无比,虽干将、莫邪亦难以伤;魏延攻守兼备,乃刘备军不世出的大将,若非为八部天龙将光芒所掩盖,本应名满天下,後人名其曰「龙影」,意为八部天龙之影。

魏延、高顺之後是管亥、纪灵、张任、严颜、李严、刘封、关平、马岱等人,看到如此多历史上的猛将齐集这里,陆羽只觉得豪气顿生。

在刘备的示意下,陆羽走上前,举起手中地佩剑道∶「主公宝剑在此,众将听令,有违者定斩不饶。」

众将轰然应诺。

此时陆羽高声道∶「黄汉升何在?」

「末将在。」黄忠大步走了出来,抱拳应道。

「命你率本部人马攻取天荡山,然後即刻走阳平关回转蜀中,听从诸葛军师调遣。」陆羽取出一支令箭道。

「末将领命。」黄忠上前接过令箭,回到队中。

「关云长、太史子义、魏文长、李正方何在?」陆羽此言一出,关羽、太史慈、魏延、李严均站了出来。

「命你四人带十万大军攻取箕谷,以为中军侧翼。」陆羽此时一脸威严的道。

四人接过令牌,领命归队。

「马超,马岱。」陆羽继续点将道。

马岱闻言,立即一蹦就蹦出来,「军师,有何吩咐?」

陆羽暗中翻了翻白眼,这家伙真是破坏气氛。不过陆羽此时还是道∶「命你兄弟为大军先锋,逢山修路,遇水搭桥,直指定军山。」

马超躬身接过令牌,眼神中闪过一丝热切。

「其馀众将随我与主公攻打定军山。」众将闻言不由均高声应「是」,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神秘地黑幕终於掀起了一角,这股关系刘备军命运的暗流开始涌动了。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杳无踪迹

马岱提了提手上大刀,虽然父亲早亡,但马腾却没有把他视作外人,将一身本领悉心传授。马家起於汉伏波将军马援,当年马援一对重八百斤的擂鼓金锤威震天下,然而後世子孙却没有他那样的神力,不过马家世代相传破军刀法名震西北,但到了这一代,马超弃家传刀法,创出一套刚柔并济的百战枪诀,并采西方精金铸成飞翼神枪,从此西北大地再无人是马家敌手。

马岱飞骑赶上前军的马超∶「大哥,再行半日就是定军山脚下了。」

马超沉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马背上那柄飞翼神枪明显被他握紧了。

看著大哥眼中那冰寒的光芒,马岱不由为自己的敌人担心了。大哥在任何时候都从来不让外人了解他的想法,在外人眼里,大哥总是英姿勃发,待人彬彬有礼。这样的眼光自己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大伯父被曹军害死的那一次。

结果,长安城头堆满了尸首,曹军的鲜血染红了渭水,若不是韩遂无耻背盟,倒戈相击,曹军恐怕还要多添十万尸首。

蓦然,马超举起了手,身後的雷龙军团陡然一停。

「结阵。」马超突然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坡後陡然冲出一大股骑兵,呼啸著向雷龙军团冲来。

冲在最前面的徐晃看向不远处的端坐马超,一身百兽吞天甲,头戴狮猊盔,白马横枪立於雷龙军团最前端,「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

徐晃心中暗叹∶「就是那轻轻的一停,让己军本来恰到好处的一击功亏一篑,若是刘备军再靠近来些。自己这次绝对有把握让刘备军吃个大亏。

如今刘备军已有准备,但己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徐晃唯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徐晃选择突袭刘备军的赫然也是一苹重骑兵。重骑兵是冷兵器时代最强横的一个兵种,欧洲人将这种兵种发展到了极致,各种重骑兵地铠甲、武器、训练方法被欧洲人制造出来,到後来,一个骑士需要十几个人的辅助才能穿上盔甲,而往往一场战役的胜负就决定於双方重骑兵的多少,所以在中世纪的欧洲。骑士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而且欧洲的统治者们还建立了一整套骑士荣誉和骑士规则来管理这个阶级。而在中国,虽然不如欧洲那样对重骑兵狂热,却也有铁甲连环马、拐子马等形势的重骑兵出现。

这一切是因为重骑兵具有无匹的防御力、冲击力和破坏力,它俨然是一个移动的堡垒。马腾之所以能让曹操也畏惧三分,最後不惜用诡计将之害死。便是因为马腾掌握地西凉铁骑实在太过可怕,纵然因为凉州贫瘠,西凉军的铠甲和武器只能用简陋来形容,而马匹也没有披上马甲。但是重骑兵同样是一个极其精贵的兵种,不说打造一苹重骑兵所需要的铠甲、马匹、武器都需要特别定制,这些将耗费大笔的金钱,就说重骑兵的训练。它需要士兵具有极好地体魄,并且还要精通骑术,所以刘备军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有黑龙铁甲骑兵团一个重骑兵团,这不是陆羽不知道重骑兵的威力。也不是刘备军没有钱,而是适合成为重骑兵的士兵实在太难得了。凉州军随韩遂投降曹操後,便一直在徐晃的统领下。在渭水之战吃了西凉铁骑大亏的曹操怎会忘记那一战的惨况,纵横天下的曹军被冲得一溃千里,大营六易其手,要不是在隐士梦梅地提醒下,筑冰城以敌西凉铁骑,最後的结果尚不可知。

所以得到凉州军後,曹操著实花了一番气力增强凉州军的战力,只看徐晃身後的凉州铁骑如今一个个身著崭新铁甲便知凉州军的装备也得到大大加强了。徐晃有自信。在曹军中,除了虎豹骑和虎卫军不用去比外。比起龙骧、虎贲、飞熊三军,正面冲锋,凉州军也不会输很多。在徐晃地印象里,这足以碾碎当初那苹嚣张无比的西凉铁骑了。

今日便要洗刷当日渭水之战的耻辱,徐晃暗暗道。

可惜事情总不会静止不变,如今的西凉军已是雷龙军团。雷龙军团的士兵大多是西凉人,西凉苦寒,却造就了士兵强健的体魄,高大魁梧又精於骑术的西凉士兵可以说是天生的重骑兵材料。

在雷龙军团组建後,几乎是毫不犹豫,陆羽让荆州、交州、益州的军器场开始加班加点为雷龙军团打造全身装备。马超的亲卫骑兵团就是第一苹装备起来地,严死密封的复合铠甲,厚重地骑士盾,闪著寒光的重矛,一直覆盖到马腿的马甲,让马超的亲卫重骑兵团看上去像武装到牙齿的猛兽。

马超的脸上划过一道冷色,飞翼神枪,斜斜指天,「锋矢阵,全军随我。冲!」

马超烈风一样的声音刹时传遍整个雷龙军团。

随著整齐的助跑声,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此时跟在马超身後的正是马超的亲卫重骑兵团,重骑兵对付重骑兵的方法就是反冲锋。

同为西凉子弟,此时却要在战场拼个你死我活,命运是这世界上最说不定的事情。

像两把锐利的长矛,终於撞到了一起,擦出四溅的火花。

挥舞著开山大斧,徐晃一斧劈在一个冲上来的雷龙军团重骑兵身上,那个士兵轰然被扫落马下,而徐晃赫然被反震得双手发麻,刚才那一斧竟然没有劈开那士兵身上的铁甲,这是何等惊人的事情。

徐晃微微发黑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冷然,这就是刘备军的铁骑吗?竟然装备有如此坚硬的铠甲,徐晃的信心不由动摇起来。

开山大斧犹如狂风一般扫过,好像用尺量过一般,大斧总是精确地从缝隙间破开铠甲,能将大斧用到如此举重若轻地地步。徐晃实在第一人。

不过这一切随著一柄枪的出现而结束了,「飞翼耀日」。阳光下,手提飞翼神枪的马超宛如站在金光中一般,让人不敢正视。

徐晃并不打算和马超对上,为将者,身先士卒固然能够激励士气,让士兵奋勇作战,但如果逞匹夫之勇,令自己陷入险境,便是智者不为了。

马超与曹军军中第一猛将许褚的那场惊天对决,徐晃虽没有见到,但也略知一二。徐晃自问在许褚的「裂马狂刀」之下难走上五十合,自然不是马超的对手。

所以徐晃在重兵的保护下缓缓向中军退去,这样既可以从容指挥作战,又不会扰乱军势。不过他还是算错了,因为他到底没有见识过马超的勇猛。西凉锦马超。天下有何处不敢去。

有如闲庭信步般,马超轻松将挡在身前的曹军骑兵挑於马下,飞翼神枪的枪尖不时爆出一团鲜血,没有任何阻挡可以延迟哪怕一刻,马超像箭一般向徐晃冲来。身後漫天血雾中,曹军士兵向两边裁倒。徐晃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躲,此时如果避战,曹军只怕会一溃千里。

施展出一套绵密的斧法缠上了马超的飞翼神枪,用大斧施展出绵密的功夫,这实在是个异数。大斧大开大阖,威猛无比。古来多有战将用之,但却少有人用好,却是因为比起刀枪剑戟来说,大斧破绽太多,正所谓刚则易折。而现在徐晃的大斧绵密之中不失刚猛,一招一式,规规矩矩,毫无破绽可言。

马超看徐晃将这套斧法使了三遍依旧没找到其中破绽,嘴角不由划过一丝冷笑。没有破绽我不会让你漏破绽吗?

只听见「当」、「当」、「当」三声巨响,飞翼神枪的枪尖连续三次击在开山大斧地斧刃上。将斧刃击出米粒大的一个缺口,而徐晃连人带马倒退三步,空门大开。

徐晃顿处下风,然而徐晃虽败不乱,韧性十足地缠住马超。而此时曹军士兵终於重新围了上来,马超心中长叹一声,眼前此人功夫不弱,若能将之格杀当场,定能让曹贼痛失一臂,可惜时不与我。自己看似轻松,实际在这重骑兵阵中,需要耗费极多体力,而且坐下的马也受不了。

马超收回手中长枪,高声道∶「西凉马超在此,你是何人?」

徐晃这时在众军护卫下稳住身形道∶「吾乃曹丞相帐下,凉州军统领徐晃。」

马超闻言点了点头,翻身回马杀出曹军军阵。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枪锋所指,挡者披靡。

徐晃心知拦不住马超,遂放开两翼的骑兵,任马超离去。

此时战场上形势已经改变,此次徐晃动用了凉州军的两个兵团伏击马超率领的一个兵团,虽然凉州军人数占优,又是从山坡上冲下,占了以高击低的优势,但凉州军和雷龙军团装备上的差距,使得战况并没有向凉州军一方倾斜,反而是凉州军无法阻挡刘备军的冲锋,结果中军深深凹了进去,露出被割开的两翼。徐晃不得不分出许多精力,调度第一线的骑兵,用人数的优势抵消雷龙军团装备上的优势。

其实造成这样的战况也不能怪徐晃,只是他正好碰上了刘备军中装备最好的骑兵团。马超亲卫重骑兵团装备的这种复合铠甲外甲是由一片片铁叶组成的,所以刘备军称之为「铁叶甲」。铁叶甲的优势在於没有增添重骑兵的重量,却大大提高了防护力。这次乃是「铁叶甲」第一次展露锋芒。

曹军中突然传来一阵长短不一的牛角号,一时间曹军攻势陡然猛烈了许多,雷龙军团前进的脚步不由为之一滞。一直待在中军指挥地马岱见状连忙让前军拉开距离,布置防线,防止曹军反扑。这时就见已经拉开距离的曹军纷纷掉转马头,留下仍与刘备军纠缠在一起地骑兵,从北狂奔而去,看得马岱不由一呆。

再拼已无胜算,徒增伤亡,徐晃当机立断选择了撤退。

没想到曹军说跑就跑,等马岱杀光剩下的曹军士兵。凉州军已经跑远了。

马岱这时来到马超身边,愤然道∶「让他们给跑了。」

马超手提飞翼神枪,坐在马上,眺望远去的尘烟,冷冷道∶「能当机立断,壮士断腕,曹贼手下良将不少。」两日後,陆羽、庞统随刘备率大军到达了定军山下。

以陆羽的计划,便是集中兵力,先发制人,一举拿下定军山。

汉中到关中有秦川阻隔,只有两条路能通行,一条是绵延四百里的栈道,当年汉高组刘邦被项羽逼入汉中,为防项羽疑心,将栈道全部烧毁,这条栈道还是後来重修的;另一条是陈仓小道,当年刘邦烧毁栈道,以至於後来差点出不了汉中,多亏张良和韩信发现了陈仓小路,但这条路崎岖难行,有很多还是深涧和悬崖,只能勉强过人,根本无法通过粮车。

定军山是曹操在汉中唯一适合囤积粮草的地方,曹操若想南下攻打南郑,必然先在定军山囤积一定粮草,否则临时靠从关中转运的话,那绵延四百里的栈道就是曹军最大的敌人。

可以说定军山是曹军在汉中的要害之所在,拔除了定军山就拔除了曹军在汉中的威胁。为此陆羽还先期让黄忠和关羽攻下定军山两侧的天荡山和箕谷以阻曹军来援,历史上刘备和诸葛亮就是如此拿下汉中的。

然而当刘备、陆羽、庞统和众将来到定军山下时,发现定军山上除了插满的旌旗,连一个曹军也没有看见了。

当夜,大军便在定军山下扎营。此时刘备军所有的斥侯全部派出去,在方圆百里内进行地毯式搜索,得到的结果却是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正襟危坐的庞统显得十分滑稽,但陆羽此时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曹操竟然放弃了定军山,那曹军到哪里去了呢?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兵不厌诈

已是深秋时节,雾锁寒江,汉阳与夏口之间的江面上一片平静,有谁知道一场惊天阴谋将在这里拨动他的第一根弦。

陆羽的信已经到了甘宁手中,甘宁不由微微怔了一下,东吴在三江口的水寨离江夏不到百里,大军朔江而来不要一日时间,不过甘宁也就微微怔了一下,如今江夏已非昔日可比,两岸的夏口和汉阳水寨都装备了大型投石机,最远可达八百步远,两岸的投石机几乎可以笼罩一半的江面,而即使像江东鬼王旗那样长十五丈的楼船装备的投石机最远也不过三百步,恐怕还没靠近两岸的水寨便已经被砸沉了,加上海龙军团近百艘战船,甘宁有信心让东吴军难越雷池一步,不过为了谨慎,甘宁还是决定亲自守卫汉阳,让徐盛防守夏口。

夜幕笼罩著江面,而江面上此时依然往来著刘备军的战船,这些船苹都很小,每船不过能载一二十人,按照陆家世代造船的说法,战船由小到大可以分为四级,分别为走蚵、斗舰、艨艟和楼船,这些战船便是属於最小的走蚵,走蚵船小,一般用在破袭和接舷战中,因为它的防御力最低,根本经不得弩炮几轰,但是走蚵也是速度最快和最灵活的,用於巡逻,缉拿江面上走私的商船还是绰绰有馀的。

由於陆羽出现所引起的蝴蝶效应,导致这个时代已经大大改变,华夏的南方和北方形成了完全两种不同的经济风格,在北方,依然继承了秦汉後来传统的以农为本的经济体系,自然经济和半自然经济占具著牢不可破的主导地位,加上曹操推行的「屯田制」,使得这种经济体系更是得到大大的加强,人民得以休养生息,大量荒芜地农田重新得到耕种,被战乱破坏的社会也逐渐恢复稳定;而在南方则呈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在江东,由於孙家对海外的扩张,现在东吴地领地已经大大扩展,占领了夷州、环球、吕宋、爪畦等地,随著一批批江东商家运回大量宝石、香料、药材、马匹,海外贸易被大大刺激,从明州(今宁波)出海的海船每日都有几十艘,江东孙家仅从中抽税便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随著各种商品的引进,海外的各种文化也涌入江东,使得江东呈现一种百花齐放的繁荣;与江东地贸易繁荣不同,在荆州、交州、益州这些刘备军控制的地方,由於陆羽的地位,和他新兴思想的倡导,虽然商业也呈现极大的繁荣,新野的器市、江陵的布市、桂阳的瓷市、成都的绸市等每日都有大批的商队进行买卖,但是这种商业是建立在手工业地繁荣基础上的,不论是冶铁、兵器、铠甲这些军工产业还是丝绸、棉布、玻璃、瓷器这些民用产业,刘备军的技术都领先於北方和江东,以致於後来很长一段时间,蜀国成了神州的工厂,吴、魏两国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亲贵戚用得都是蜀国各个工厂出产的东西,而为了弥补贸易逆差,两国又不得不把本国出产的原料输往蜀国。

现在这种经济分化已经渐渐体现出来,江陵的棉布已经发展出染花工艺,只是由於染料的稀缺而得不到大规模推广,而荆州仅有的几个小铁矿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用铁需要,尤其是刘备军正需要大量兵器、铠甲装备军队,更是让这种情况日益严重,不能不说,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商人的影子,一些商人很快看到了这种商机,开始将江东海外领地出产的各种染料、优质铁矿以及其他所需的原料运往荆州、巴蜀,再从这些地方把丝绸、玻璃、瓷器、棉布运往江东甚至海外。

这一切陆羽自然从荆州户部司的呈报中了解的一清二楚,陆羽对於这种现象自然十分乐意,这也符合他以农为本,以工商强国的建国思想,不过他认为关税也是时候颁布了。

关税不仅是一笔极大地财政收入,也是一根很好的经济杠杆,通过关税可以鼓励出口,又可以限制一些奢侈品地流入,敌奢我俭,则不胜而胜,陆羽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过哪里有税收,哪里就有走私,逐利是商人的天性,为了暴利,几乎每天都有往来於江上的商船逃税。

所以在市舶司还没有建立起来之前,海龙军团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稽查走私的商船。

自从陆家加入刘备军以後,刘备军的水军有了极大的提高,海龙军团已经装备了大量的斗舰和一定数量的艨艟,这两种中型战船已经成为海龙军团的主力,至於大型的楼船,虽然陆家关於楼船的建造技术并非没有,但是当初陆家几乎是逃离江东的,陆家在江东的船场都被其它五大家给吞并,所以熟练工匠的缺乏实是一大制约。

而培养一批熟练的造船工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现在海龙军团只是装备了两艘由海船改装的楼船。

大雾中,傅士仁骂道∶「这样的鬼天气,还派老子来巡江,万一江东军要是这个时候来,岂非完蛋。」想著,傅士仁吩咐船头的士兵盯紧点,自己钻到船舱里去了。

船在江中抖动得很厉害,而傅士仁身上的肥肉也随之一抖一抖的。

就在这时,船头士兵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将军,好像是敌人的战船。」

傅士仁吓得脸色一变,慌忙钻出船舱道∶「退後,退後,准备号箭。」

船上的士兵闻言不由一阵慌乱,急急忙忙把战船向後划去。

不过对面的「敌人战船」似乎来得不是很快,反而在看见刘备军的战船後向一边躲去。

这时一个眼力好的士兵回头道∶「将军,好像不是敌人的战船,是几艘货船。」

「货船?」满脸苍白的傅士仁此时才定了定神,闻言不由眼睛一亮。

「全速追上去,不能放过那些黑心鬼。」傅士仁立刻下令道。

二十几艘刘备军战船接到命令,箭一般冲向那十几艘货船。

这时,那些货船也发现刘备军的战船冲了过来,竟然留下一半货船拦住刘备军战船的去路,剩下的一半货船则飞快的向北逃去。

傅士仁不由哈哈大笑,对旁边战船上的一个副将道∶「你留下把这些船押回水寨,我去追剩下的。」

副将闻言点头遵令,分出几艘走蚵将留下的货船围了起来。而傅士仁则指挥著大部份战船飞快向北扑去。

走蚵不愧是战船中速度最快的,飞驶在江上就像离弦地箭一般,只留下身後籍白浪翻飞,所以刘备军很快就追上了逃掉的那一半货船。

看到走蚵上林立的弓箭全部指向了自己,那些货船不得不停了下来。

傅士仁肥胖的身躯跳上舢板,压得舢板不由「吱吱」作响,登上一艘最大的货船,傅士仁不由四下看了看,这时负责检查的士兵跑了过来道∶「将军,船舱里全都堆满了盐。」

傅士仁闻言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荆州和益州都很少产盐,只有交州才产那麽一点点,也不够刘备军百姓用的,所以仍要从江东运进不少盐,而从江东走私盐到荆州也成了一本万利的生意,这些盐商可都是富得流油啊,傅士仁的肥脸不由一阵抽动。

这时士卒把一个青脸大汉押了过来,傅士仁挑了挑眉毛道∶「你就是这几艘货船的老板?可有通关凭证?」

青脸大汉一脸老实的样子,向傅士仁作揖道∶「将军,我们是第一次来荆州。不知道要办那个通关凭证。」

傅士仁闻言顿时微微一笑,然後道∶「那你可还有什麽别的凭证。」说著傅士仁伸出那苹肥肥的手,而旁边的士兵明显是他地亲信,此时都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青脸大汉闻言不由一呆,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摇头道∶「没有。」

傅士仁不由暗骂对方不开窍,向旁边一个亲兵使了使眼色。

那个士兵立刻会意,笑著走到青脸大汉的旁边,勾住他的肩膀小声道∶「我说船老大,俗话说破财消灾,你这船里这麽多盐要是运到江陵,恐怕赚死你吧,但你没有通关凭证,按上面地规定,你的船和货都要被扣下来,不过看你在江面上讨生活也不容易,我们也网开一面。但这事船上的弟兄都看见了,这个封口费你总要出吧。」

青脸大汉闻言脸上闪过鄙视的神情,但随即苦著脸道∶「小人的钱全部都花在货上了,哪还有钱孝敬几位将军,还请您高抬贵手吧。」

傅士仁此时犹如吃了苹苍蝇,不由大声道∶「来人,把船上的人全部关到船舱里,把这些船押到水寨。」话音一落,几个刘备军士兵冲了进来,把青脸大汉押了出去。

「回水寨。」暗自生气的傅士仁怒冲冲的道。

十几艘刘备军的战船押著缴获的货船驶进江北地汉阳水寨。

深夜,水寨中灯火幽暗,几十条战船靠在岸边,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水门门楼上有一队士兵在来回走动。

水寨深得兵法要旨,两侧都驻有一个兵团,以防敌人从陆上突袭,而水门附近也有重兵把守,不虞有敌人战船从水上偷袭。

但此时靠在岸边地几艘船上突然露出重重黑影,赫然是那几艘被缴获的货船。

负责看守的刘备军士兵此时委顿在地,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几艘货船上不断有人影冒了出来,让人惊奇这些人都藏在哪里,莫非这些货船的船舱下面有格层?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这些货船都是特制的。

如果这时有刘备军士兵经过,一定会惊得大叫起来,因为这些黑影的身上都穿著吴军的军服。

五百多江东士兵向水寨中摸去,他们的目标是那十几台固定在岸边的大型投石机,这些投石机对江东军的战舰威胁实在太大了,即使江东军纵横海上的鬼王旗战舰也挨不了它投出的巨石一下,所以他们的任务就是毁掉这些投石机。

水寨内,中军大帐。

甘宁似乎感到有些心绪不宁,放下徐庶让他读的那本《六韬》,走出帐外。

已经是三更时分,是时候巡视军营了。

每夜甘宁都要检查一遍军营,不然实在难以入睡,此时甘宁腰系横江铁索向前寨走来。

蓦然间,前面传来一声惨叫,甘宁猛地一震,飞身向惨叫处扑去。

江岸边,鬼影憧憧,甘宁长啸一声,暴喝道∶「江东鼠辈,在此做贼乎?」

江东军士兵见到甘宁却不答话,反而向一旁的浮桥扑去,过了浮桥就是那十几台投石机安放的江岸。

「当」的一声巨响,宛如空中打了一个炸雷,跑在最前面的江东军士兵赫然停下脚步,一柄飞锤正砸在他身前不远处的礁石上,礁石轰然炸开,溅起的石片割得他隐隐作疼。

「甘宁在此,有谁胆敢往前一步,便如此石。」甘宁大步迈到浮桥前,握著剩下的一柄铁索道。

甘宁虎背熊腰,一双剑眉在月光下高高耸起,双目环睁,怒视著江东军,手中一柄横江铁索「嗡嗡」作响,江东士卒本就软弱,这些年安处太平,即便占领夷州、吕宋,也是一面倒的屠杀,哪见过如此场面,此时个个面如土色,竟忘了上前。

这时江东军中暴起一大汉,赫然是傅士仁抓回的那青脸大汉,「他不过一人,有何好怕,儿郎们,给我杀!」

甘宁大笑一声,一索将冲上来的江东军士兵砸得脑浆迸裂,血浆溅了甘宁一脸,夜幕下望之如地狱修罗。

青脸大汉正是江东大将全琮,此时见甘宁悍勇,心生一计,混在士卒背後,暗暗向甘宁冲来。

甘宁一柄横江铁索上下翻飞,五百江东士卒,竟不能使之後退一步,反倒被甘宁击杀数十人。

蓦然,腹下一凉,一柄钢刀正插入腹中,眼前出现全琮狰狞的笑容,「甘宁,任你悍勇绝伦,也要死在我全琮刀下,你不是什麽龙将吗?现在来啊。」

「哈」、「哈」、「哈」,全琮得意的大笑。

「啊┅┅」惊天怒吼直贯九重云霄,甘宁左手抓住全琮的钢刀猛的一掰,刀头应声而断,全琮见之,心骇欲死,蓦然一柄铁索在他眼前越放越大,「蓬」的一声,全琮被砸得飞了出去,飘起漫天鲜血。

远处江面上此时出现了无数船影,犹如铺天盖地般卷来。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诡秘风波

在帝国基石的那三场战争中,靖海大将军无疑都有上佳的表现,但却以第一次的战争最为惨烈。大将军身负重伤,仍坚守汉阳三月之久;吴国号称无敌的水师因而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由於汉阳由始至终都掌握在帝国手中,吴国水师因而无法延汉江支援曹军,也因此使得吴、魏两国的实力没有真正统一在一起,为最终帝国的胜利争取了时间。

--《帝国简史》

从飞锤震吴军,到遭全琮暗袭受伤,中间不过半炷香功夫,被甘宁拉下的亲卫队终於赶了上来。

而此时东吴士兵早已胆气尽失,骇得面无人色,望著浑身浴血立於桥头的甘宁有若魔王,不敢寸进一步。

亲卫队赶到後,几乎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而闻声赶来的廖化此时连忙扶住甘宁道∶「将军,你没事吧?」

甘宁此时捂住腹部对廖化道∶「元长,速速传令,准备迎敌。」

廖化看看甘宁,急道∶「将军,你的伤┅┅」

甘宁一把拔出留在腹中的半截刀头,掷於地上道∶「沙场之上,刀头舔血,马革裹尸不过等闲事尔,些许小伤算得了甚麽?速去传我将令!」

廖化欲言又止,转身而去。

江面上,黑影摇曳,江东战船密密麻麻布满了江面,足有五、六百艘。

看来江东这回是倾巢而出了。

江东军制与曹军、刘备军不同。自东汉以来,江东门阀士族势力严重,逐渐形成了以孙、陆、吴、朱、顾、张六大世家。当初孙策赶走刘繇,统领江东,全都依靠的是这六家势力的支持。後陆家虽被驱逐,但其他五大家却更加坐大。因而江东的兵制也与众不同,除了常备的绝天、裂地二军,和狂风、疾雨、惊雷、闪电四个兵团,是从各家子弟中选出的精锐,其他各家还各自拥有相当於曹军、刘备军一个军团的私兵。平常时候私兵都是各家的佃户、渔民,一旦有起事来,便可以徵召入伍。江东子弟多在水边长大,乃是天生的水手。

这些私兵虽比不上正规军团的战力,但每家一个军团,却也是数量惊人。

此刻一艘鬼王旗战船上,程普有些不服的看著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实在看不出他有甚麽本事,让大公子如此信任他。想著程普道∶「大都督,各军已经齐备,只等大都督令下。」

面容俊美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一直未离开北面的刘备军水军大寨,道∶「我与全将军约定,毁坏刘备军投石机後,以三堆火为号。看来全将军失败了。」

程普闻言道∶「我军战船数倍於荆州军。即便是全琮失败,刘备军也难挡我大军。」

俊美男子轻柔地叹了口气道∶「此事我如何不知?只是我江东精锐尽在此处。刘备军投石机威力巨大,甘宁更是水贼出身,熟悉水战。强攻汉阳,难免一番苦战。若折损太多,将来曹军如何抵挡?」

程普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道∶「如今曹军与我乃是盟友,即使不能同心,亦不至相背吧?」

俊美男子面容依旧,看不出在想甚麽,此时却不再说话。程普也知趣的没有再作声。

就在这时,对面的江上突然亮起三道冲天的火光。程普见之,不由大喜道∶「大都督,全琮成功了。末将愿率军出击,攻取汉阳。」

俊美男子此时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异色,看了程普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道∶「老将军此去小心,我让陈武、潘璋率五十艘战船助你,务必得胜而归。」

程普面上泛起一丝喜色,躬身领命而去。

江面上江东水军飞快分出数十艘战船,乘风破浪向刘备军水寨袭来。

靠近水寨的阳影中,同样数十艘战船严阵以待,冷冷盯著越来越近的东吴军战船。

蓦地一声号响,数十个巨大的黑影破空而去,发出「嗡嗡」的声音。

顿时,东吴军战船的附近冲起一个个滔天的水柱,更是有两艘东吴军战船被直接击中,立刻化为一堆堆木板。

站在船首的程普猛地一阵摇晃,脸上露出愤怒无比的神情,大吼道∶「向前冲!向前冲!冲到刘备军的水寨前面去!」

这本是对的,现在江东军战船离刘备军水寨不过三百步远,在刘备军那满天的落石攻击下,如果向後撤,只怕还没出刘备军投石机的射程,便剩不下几艘船了。可惜董袭之所以能这麽靠近水寨,完全是甘宁放他过来的。

又是好几艘东吴军的战船被落石激起的巨浪掀翻到水里。江东军的战船终於靠近了水寨。寨中的投石机因为太近而打不到它们了,吴军士兵不由重重松了口气,那从天而降的巨石带给人的压力绝对是骇人的。

不过一个恶梦的结束,代表著另一个恶梦的开始。海龙军团第一、第二师团的战船像幽灵一般出现在江东军面前。

不过吴军水师久经操练,此时败而不乱,几苹战船组成一队,和海龙军团纠缠在一起。

双方战船数量相等,两军将领也都精通水战,看的就是士兵的素质。而这一方面,几年来一直征战海外的江东军明显占有优势。这是战场的本能,即使训练再多也是得不来的。

不过东吴水军刚刚被刘备军投出的巨石吓破了胆,此时明显士气还没有恢复过来,两军一时间打得不分胜负。

弓箭在空中你来我往射个不停,不时有士卒落入水中。甘宁见了,猛地扯下身上的甲胄,来到船头。

咚、咚、咚、咚、咚、咚。摧心裂肺的鼓声直冲天际,泛著漫天杀气,将所有声音都盖过去了,江东军不由骇然变色。甘宁赤膊著上身敲打著两面牛皮战鼓,血水不断从腹部的纱布上渗出来,雪白的纱布上一团殷红。

此时海龙军团闻鼓而进,几次突入江东军阵中,一时间士气大振。

水战短兵相接,多以接舷战为主。这个时候,勇气无疑是最重要的。此消彼长之下,在海龙军团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下,江东军哪有不败之理?

水战不比其他,一方若败,便是船毁人亡的下场。而此时远处的江东水军依然未动。

鬼王旗上,那俊美的男子面不改色的看著一切,毫不动容。

蓦然,男子转头对旁边道∶「公奕,你说我不救程老将军对吗?」

蒋钦闻言,不由一阵迟疑,斟酌辞句道∶「刘备军投石机威力巨大,都督此举也是为保存我江东水军精锐。」

容貌俊美的男子正是周瑜。此时周瑜一身银甲,腰中挂著孙策所赐的吴钩剑,面如冠玉,口若涂丹,眉宇间英气逼人。

周瑜看著远处的火光,微微开口道∶「江夏怎麽样了?」

蒋钦闻言,赶忙道∶「回禀都督,黄老将军已带人攻下了夏口,徐盛闻知,率军弃城而逃,似乎往长沙去了。」

周瑜微微一皱眉,叹了一口气道∶「当断则断,毫不脱泥带水,这徐盛也是个将才。刘备军果然人才济济阿。像关羽、赵云、马超、黄忠、太史慈、张辽等都乃善战之辈。

甘宁甘兴霸虽出身草莽,亦不愧为大将,若要攻下汉阳只怕不易。好在江夏已落入我江东手中,我们只需要江南,江北就由它去吧。」

说著周瑜转头对蒋钦道∶「公奕,你速带军攻取江陵。此刻江陵应是一座空城。你定要守住江陵,让刘备军无法过江前去支援荆南四郡。」蒋钦点点头领命而去。

周瑜再次回过头来,看著远处被火箭点著的东吴军战船,脸色一片冷然。

东都洛阳。

洛阳因地处古洛水之阳而得名。因为其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称。周围有山、邙山、青要山、荆紫山、周山、樱山、龙门山、香山、万安山、首阳山、嵩山等多座山脉;附近河渠密布,分属黄河、淮河、长江三大水系,黄河、洛河、伊河、清河、磁河、铁泺河、涧河、河等十馀条河流蜿蜒其间,又有「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之称。

洛阳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城之饶。「河山拱戴,形势甲於天下。」历史上夏太康迁都斟;商汤定都西亳;武王伐纣,八百诸侯会孟津;周公辅政,迁九鼎於洛邑。平王东迁,高祖都洛,光武中兴,魏晋相禅,孝文改制,隋唐盛世,後梁唐晋,相因相袭,共十三个王朝在此建都。

虽然经过董卓的那把大火,但由於洛阳地理位置的优越性,使得它成为了荆州瓷器、玻璃、丝绸、棉布等北来的第一站,不少商家聚集这里,使得东都洛阳又逐渐恢复了兴旺。

城中的府衙内,一身锦袍的曹昂惊愕的看著荀攸道∶「公达,你说父亲这次准备兵分三路出击?」

荀攸点点头道∶「这次丞相与孙策约定的是各自出兵,谁攻下的地方就归谁所有。所以丞相才想分三路出兵,尽快占领荆州北部。」

曹昂点头表示明白,不过仍然皱著眉头道∶「若是刘备各个击破,如何是好?」

荀攸微微笑道∶「大公子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刘备在荆州只有白龙银枪军团和一支水军海龙军团,还要应付东吴,而我军则有大公子你的兖州军,二公子的豫州军,以及龙骧军、飞熊军和青州军。丞相之计乃是由二公子率豫州军为右路,三公子率青州军为左路,大公子则统率龙骧军、飞熊军和兖州军为中路。不论刘备攻左右哪一军,便令该军就地坚守,不与之战。左右两军都至少有一个军团。兵法云∶『半则守之,』坚守之下,自无大虞。待到大公子率中军攻入襄阳,刘备军自然瓦解。」

曹昂此时听了不由笑道∶「怎麽老三不率他的黑甲军出征了?」

荀攸亦面带微笑道∶「凉州异族作乱,丞相已命黑甲军镇守凉州。再说三公子乃是从许都出兵,若从关中将黑甲军调回,只怕司马仲达这第三策便要给刘备军猜出来了。」

曹昂点点头,但随即皱眉道∶「这司马仲达果然是个人才,可惜是老二那边的人,只怕老二有他帮助,得益不小。」

荀攸闻言微微一笑道∶「大公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此次丞相命三位公子领军出征,便有考察之意。只是丞相私心里还是觉得应立长子,所以才会让大公子统率中军,好独领大功,压服几位公子。」

曹昂哈哈一笑,戏谑的对荀攸道∶「公达,若是刘备军选的是我们中路大军怎麽办?」

荀攸听了笑道∶「若是刘备军如此愚蠢,大公子的功劳不是更大吗?」此话一出,屋中不由响起两人大笑的声音。

云南,银坑洞。

云南位於益州以南,这里山峦密布,河流纵横,地形复杂,环境潮湿。相传上古时与炎黄一族相争失败的三苗族迁入了这里。在上古时代,这里是被称为「十万大山」的地方。汉武帝派兵征服南疆,曾经试图征服这里,并在这里建立州郡,称之为滇州。

这时银坑洞的大厅内,一个身穿兽皮,满脸落腮子的壮矮大汉高坐於主位,正是南蛮主孟获。

孟获此时笑著对阶下一青衣人道∶「司马先生,多谢你送来的金银,出兵之事我答应了。只是我三洞子弟虽都是勇士,但汉军一向人多,所以出兵还需仔细谋划。」

青衣人正是司马懿,献平南三策後,司马懿便自告奋勇前来连络南蛮。南蛮王孟获果是贪财之辈;在金银笼络之下,孟获已经答应出兵。

司马懿此时心中微微冷笑,自然知道孟获打的甚麽算盘。司马懿站起来施礼道∶「孟大王,您有所不知,这次刘备已经把蜀中的兵都调到汉中去了。此时越、益州、永昌三郡恐怕都还不到五千兵马,大王的大军自是可以轻而易举拿下这三郡。而且听说大王有一支无敌的象兵,此次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孟获闻言不由两眼放光,汉家的那些城池他自是作梦也想占的。曾经乔装到蜀中游历过的孟获,在见识过汉族的繁华後,便再也不只想作南蛮王了。他训练族中勇士,搜刮金银向汉人购买武器,就是为了去夺汉人的地方。然而一直以来汉军人多,此次遇上这样的机会,他孟获焉能放弃。

此时孟获不由哈哈大笑道∶「司马先生也听说过我的象兵?这次定要让那刘备军吓得跑掉。」

说著孟获对属下道∶「去叫金环三结、董荼那、阿会喃三位元帅来,我有要事相商。」

司马懿闻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攻守之战

汉中,定军山大营。

大帐之中只有刘备、陆羽和庞统三人。刘备一身龙麟铠,面色淡然的坐在主位上;庞统出奇的没有抱著他那个随身带著的大酒葫芦,只是脸上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陆羽则轻轻的翻著手中的书,他最近对《易经》产了不少兴趣,似乎《遁甲天书》中有很多与《易经》有关联之处。三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甚麽人。

这时帐幔被掀起,身材魁梧的庞德走了进来,恭身道∶「参见主公,两位军师。不知召回末将有何事?」

陆羽这时放下了书,而庞统也站了起来。庞统开口道∶「庞将军,可有曹军探马发现你之所在?」

庞德摇头道∶「末将已在燕谷周围广置暗哨。燕谷偏僻难行,这些日来军中炊事皆不曾生火,粮草也是进驻时随军带入谷中,曹军绝无可能发现。」

庞统点点头道∶「你可知为何让你在燕谷埋伏至今?」

庞德闻言微微皱了皱眉道∶「末将不知。」

陆羽这时接口道∶「令明,你此次回去,便率狂龙兵团沿小路兼程赶往荆州,一路上切记不要露出行踪。到荆州後听徐元直调遣,他自有计教你。」

庞德微微思索,不由有些明白了,随即点了点头。这时只见庞统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道∶「这个锦囊你交给臧霸,臧宣高。」

庞德接过锦囊,向刘备、庞统、陆羽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帝国名闻後世的九龙军团中,身为近卫军的五彩神龙军团固然是猛将如云,其他八部军团也是名将备出,人才济济。就像青龙轻甲军团有『青龙将』关羽、周仓、关兴、关索等猛将。

赤龙重铠甲军团有『赤龙将』太史慈和吴懿、吴兰、雷铜、张翼等人。

白龙银枪军团则有『白龙将』赵云、臧霸、邢道荣、刘辟、龚都等人;尤其重要的是白龙军团中还有帝国三大铁壁之一的『龙麟将』张辽。

不能不说三国创世阶段是个将星荟萃的时代,那个时代涌现出来的名将就像天空中璀璨的星辰一样多。许多军事学者对烈帝把两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放到一个军团感到可惜,不过正是如此,才成就了白龙银枪军团的赫赫威名。怪只能怪帝国当时的名将实在太多了。」

《帝国军事史》

汝南城下,旌旗翻卷,四个兵团的青州军在汝南城北一字排开。

魏国三路大军最先与荆州军开战的不是曹军实力最强的中路大军,而是由曹操第三子曹彰率领的青州军,这明显是不合兵法的。为何身为一代兵法大家的曹操会有如此安排,在後世一直众说纷纭。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曹彰忍不住了。

曹操五子向来面和心不和,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此次曹操遣曹昂、曹丕、曹彰三子出征,明眼人都看出其中考察之意。若能在平定荆州战中立下大功,无疑将大大提高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份量,这一点曹彰是明白的,所以他忍不住了。

不过曹彰随曹操数经战阵,虽然还不是那个大破乌桓的「黄需儿」,但也非不知兵法。

汝南城乃豫州第一大城,後经刘备军几度修葺,已经方圆数十里;若是想围困如此规模的大城,只怕再多一倍军力也是不够。所以曹彰只选择了城北一面扎营。

汝南城高池深,城墙上还安装了一型投石机和威力巨大的弩车。所以最先开始的是远程武器的较量。

在这一点上,由於陆羽的重视,刘备军的武器水平已远远领先,以投石机为例,在射程上刘备军的大型投石机可射出八百步远,而精准度也高得吓人。如今安装在城墙上,射程更是远超曹军。曹军还未看到城头的人影,巨大的落石已经砸了下来。

结果,第一次交战,刘备军汝南城上的二十部投石机对曹军五十部投石机,刘备军仅被毁了两架,击伤了两架,而曹军五十部投石机则全军覆没。

曹彰此时高坐在马上,见到输了一阵,不由狠狠抽了一下马鞭,狂怒道∶「上!全部给我上!一刻也不准停!」

青州军俱是随曹操起家的老兵,此时自不用说。投石机虽一架接一架的被城上飞下的巨石给砸碎,但源源不断的补充,使得数十架曹军的投石机终於在城下立了起来。刘备军的投石机虽然威力惊人,但毕竟只有十几架,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固定在城墙上的投石机最终被一架接一架的击毁。

曹彰此时见了,脸色方才好了些,猛地一挥手中铁槊,严阵以待的一万青州军骑兵呼啸间冲了出去。

这些骑兵并没有拿兵器,只是一人拿了一面大盾,并在战马两边各挂了一个沙袋。他们的任务是把汝南城下那宽达五米的护城河给填平。

马跑得飞快,一下子便冲到了城下三百步的地方;蓦然间,两营青州骑兵的头顶出现了一片乌云,黑黝黝的铁箭犹如瓢泼大雨一般当头砸下。

大半的铁箭不是被盾牌格挡,就是落在了空处;但剩下的铁箭却浸透了鲜血,四处都是士兵的惨叫和马的悲鸣声。

即使在以前身处的那个年代,陆羽也是个绝对的武器制胜论者。

在他的倡导下,刘备军的武器都有各种改进。

那貌不起眼的铁箭与普通的铁箭便大不相同。

这些刘备军使用的铁箭乃是三铁箭,三铁箭虽不如普通双羽箭射得远,但因为三的稳定性,其准确度也高了许多。另外,三铁箭的箭头重量要重得多;当从高空作自由落体运动时,其速度和威力都成倍的增长,轻易穿透了青州军骑兵身上的锁子甲。

当青州军填出一段半里长的通道时,有两千骑兵已经葬身於汝南城下。

曹彰这一次并没有发火,虎目中射出一丝精光。虽然损失了上百架投石机和两千精锐骑兵,但是目的也达到了。

车轴滚动间,十多架井阑从曹军阵中推了出来。这些井阑比城墙还要高,站在上面的士兵完全可以居高临下的向城头射箭。

汝南城上,邢道荣目光焦急的看著白甲素条,手握「七杀枪」的张辽,青州军的井阑已经缓缓压了过来∶「曹贼不惜损失,毁掉我们的投石机,原来是为了用井阑。将军,让我带两千人马冲出去毁了这些井阑吧。」

张辽目光冷静的看著城下,摇了摇头道∶「曹彰并非只有匹夫之勇。你看他那剩下的八千骑兵隐隐的跟在井阑後面,只要你一出城,定会被他们围住。」

「可是┅┅」邢道荣闻言,还想再说。

张辽举手打断道∶「不用担心,辽自有办法。」

井阑越来越近,站在上面的曹军士兵几乎露出了嗜血的神色。

蓦然间,城头传来铁弦绞动的声音,几十道青光从床弩上飞射而出,赫然是绑著绳索的铁钩。

铁钩将井阑死死钩住,青州军的十几架井阑顿时成了提线木偶一般。

随著城上一声呼喊,数十条绳索一起用劲。曹军的十几架井阑猛地一头栽倒,溅起漫天的烟尘。

这一幕直看得曹彰目眦欲裂,握著铁槊的大手青筋暴起。

曹彰猛地一挥手,青州军的步兵方阵开始动了,迈著相同的步伐向城下压来。

青州军阵的最前方是一排一人高的塔盾。

以塔盾的厚度,只有床弩才能对其造成一点伤害。而塔盾後面的青州军士兵则把盾牌架在云梯上,人躲在云梯下。

尽管城头箭如雨下,却没有真正伤到几个青州军。

不愧是曹军的精锐之一,张辽看了暗自点头。攻城莫过青州军,野战只问虎豹骑;曹操起家的两大军团实是珠联璧合。当年濮阳之战,狼骑军就是被青州军悍勇的攻城逼得不得不出城作战,最终败於虎豹骑的铁蹄之下。

随著战鼓的擂响,青州军开始以整齐的阵烈向汝南城墙发起攻击。

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也被推到阵前。巨大的撞门车和冲城锤如同一苹苹巨大的甲虫,缓缓向汝南城墙逼近。而更多的士兵高举著盾牌围绕在云梯旁边,准备攀援而上。

随著攻城部队的逼近,城头上响起了嗡嗡的声音-那是车弩发射的迹象。车弩比床弩的射程要近很多,但车弩胜在可以连续发出二十枝铁箭。无数羽箭如飞蝗般扑向密集的人群,接著,铺天盖地的火球朝城下的青州军头顶上覆盖下来,地面上很快倒下了第一批的牺牲者。

青州军这边的投石机和弓弩也开始发射,大量的石块、火球朝著城头上飞去。虽然因为地势关系射程较近,但也可以对城头上的守军起到压制作用。

青州军不顾生死的朝著汝南城压猛扑过去,冲到城下之後便迅速就位,破坏城墙的、冲击城门的、攀爬城壁的┅┅

所有一切都以极为熟练的动作进行著。

不过,他们碰上的是後来刘备军中号称「三大铁壁」之一的张辽,张文远。

这时一道银色浪涛挡住了青州军的去路,防守汝南的正是白龙银枪军团第二兵团,张辽的亲卫兵团。

张辽被後世称为刘备军中「三大铁壁」之一,便是从这里开始。

白龙军团士兵那银色的盔甲上反射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宛如一片圣光笼罩在城头,最善攻城的军队碰上最善守城的军队,注定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面对悍勇绝伦的青州军,城头上的第二兵团早就作好了万全的准备,此刻在张辽的指挥之下,士兵有条不紊的对青州军的攻势一一进行反击∶面对搭上来攻城的长梯,用早已准备好的木杆将之推倒;对於城下用木板和兽皮制作的攻城器械,则不断的投掷灯球火把予以烧毁┅┅在任何情况下,只要看到哪边有青州军聚集,就立刻调集弓弩一轮猛射┅┅在密集有效的防御措施之前,青州军纵然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以後,却依旧无所建树。

城头上,刘备军的防御依旧游刃有馀。虽然汝南城的城墙并不高得惊人,比起长安、洛阳这样闻名天下坚城要逊色不少,但在张辽预先有效的安排组织下,各营防线彼此交叉重叠,没有任何疏漏之地。青州军往往未能在城下集结,就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战斗持续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一个青州军士兵能够活著攀上汝南城墙的。

刘备军士兵配合起来就像一种艺术,投掷石块的、射箭的、向城下泼洒沸油的┅┅行动起来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任何浪费体力和时间的举动。

整支部队就像是在完成一项精密度颇高的工作一般。

曹彰眼见一切,猛地策马冲了出去,瞬息之间便到了城下。曹彰飞身跳下马,一手夺过士兵手中的盾牌,攀上了一部云梯。

张辽见了,微微皱了皱眉,轻轻挥手示意,顿时数十把弓弩对准了曹彰,几个士兵还搬起了大石。

然而城上射向曹彰的箭矢都被一一挡住,或是用铁槊拨打开。矫健的从一部云梯跳到另一部云梯,几块朝他飞过来的大石头竟也被灵活的躲过。几个起落间,曹彰的手已经搭上了城头,那些给青州军造成巨大伤亡的铁箭、大石居然没能阻挡住曹彰哪怕片刻的脚步。

然而刘备军士兵虽惊却不乱,数把闪著寒光的银枪当头插下,隐隐封住曹彰跃上城头的位置。

一声虎吼,曹彰黄色的需发根根立起,手中铁槊猛地一绞,刘备军士兵手中的银枪顿时飞了出去。乘著这个空隙,曹彰终於跃上了城头。

铁槊纵横间,蜂拥而来的刘备军士兵被接连扫下城墙,城头的防线顿时出现一个缺口。

好在邢道荣这时终於赶到,手中大斧对上了曹彰的铁槊。然而历史上,即使是庞德也不能说稳胜曹彰,邢道荣虽有勇力却差远了。

曹彰此时意在速战速决,铁槊在空中划过两道寒光,像极了一个巨大的死十字。邢道荣此时作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就是硬接曹彰的铁槊。

「当」、「当」两声巨响,邢道荣手中的巨斧锋刃倒卷,一口鲜血从邢道荣口中喷了出来。

曹彰轻蔑的看了一眼邢道荣,一槊砸向邢道荣的天灵盖。

蓦然间,一柄铁枪从斜刺里伸了出来,轻轻在曹彰的铁槊上一点,铁槊不由荡了开去。

第十七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骑绝尘

曹彰不由怒目相视,铁枪的主人正是张辽,张文远。

张辽此时的白甲素绦,头戴银盔,手中“七杀枪”嗡嗡作响,正是渴望饱饮鲜血的样子。一时间,杀气冲天而起,竟盖过了城头上两军拼杀所散发出的杀气。

“七杀枪下,一步七杀。”曹彰虽不愿,仍不得不退了一步,手中铁槊横於胸前。

自武艺大成以来,还未有人给自己这样的感觉,曹彰不由舔了舔嘴唇,眼中射出滔天的战意。此时的曹彰已忘记了自己统率大军的身份,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就像一苹饥饿待食的猎豹。

但张辽眼中的目光还是那样冰寒,论性情冷静,张辽实是刘备军中第一人。

两人间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著周围的空气,城头上的刘备军士兵和曹军士兵一时间竟喘不过气来,那惊天的气势越积越高,一旦爆发,必然是天崩地裂一般。

最终,张辽先动了,只是轻轻迈出一步,手中的“七杀枪”已到了曹彰面前。

叮、叮、叮、叮、叮、叮、叮,七声轻脆的声响一瞬间传出。只是这不大的声响,却刺得两军士卒的耳鼓犹如针扎一般疼痛。

“一步七杀”,张辽的七杀枪已境大成,天下间有几人能挡得住?曹彰最终也没有挡得住,所以他只有退。曹彰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城头摔了下去。半空中,曹彰前胸的铁甲片片碎裂,裸露出的黝黑精壮的上身。

然而曹彰是何等人物,只见他猛的在空中一翻身,一掌拍在城下的一匹战马上藉以抵消从城头落下的冲力。

然而汝南城墙高达七丈,落下的冲力何等巨大。悲鸣中,那匹战马被击得横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此时曹彰身上涌起漫天地豪气。望向城头大笑道∶“张文远果然不俗,不过今日你占了地利,曹彰改日定当再次领教。”说著曹彰跳上自己地战马,回转曹军本阵。

一阵金声响起,青州军有如潮水般退去,城下残破的攻城器械和死掉的曹军士兵都被收拾一净,如果不是城墙上还遗留著暗红的血渍,这里似乎没有经历过撕杀一般。

与青州军推进的同时,曹军右路和中路大军也分别从洛阳、武关出发,逼近了荆州北部三城中的宛城和上雍。

宛城隶属于司州。在春秋时便以出产优质铁器闻名,乃是楚国的一座大城,後来经过秦代,两汉的发展,人口达到了几十万,与洛阳、河内、弘农等在城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城市群。

然而往昔繁华的宛城此时却是四门紧闭,就连城上地旌旗也纹丝不动,直到远处扬起漫天尘土。

伴随著尘土出现的是曹军的数万大军。正是再昂亲自率领的兖州军。兖州军是曹昂的亲卫军,曹昂乃是嫡长子,而其母也出身兖州望族,兖州军装备之好在曹军的主力军团中也是排在前三位的。只看那拖马车地役卒都穿著光鲜的链甲,便让人感叹曹昂对自己亲卫军团的慷慨。

宛城的城门这时突然打开,两队手持银枪地骑兵从城中策马而出,分左右在城下列开。

一员大将策马而出,正是赵云。

赵云头戴碧海连云盔,身著百战麒麟甲,面如冠玉,眼若流星。白龙银枪斜背在身後。骑在的卢马上,端的是丰神俊朗,英气逼人。

赵云一出,便有人报知曹昂。

想不到赵云竟然主动出城挑战,曹昂不由微微一惊,沉吟道∶“还是先立下营寨,等後军到了再作计较,以免折损了锐气。”

旁边众将闻言均露出不豫之色,更有一人不屑道∶“何须如此,难道我数十万大军还怕了那赵云不成,我愿取其项上人头以涨军威。”

曹昂视之,乃族叔夏侯恩。夏侯恩乃曹操族弟,自幼与之相熟,曹昂自是知道夏侯恩在曹操心中的地位,不由劝道∶“六叔,昂闻听刘备手下有八员虎将,人称八部天龙将,均有万夫不当之勇。那赵云便是其中之一,六叔出战,若稍有损伤,昂如何向父亲交待?”

夏侯恩摆手道∶“子修不需要多虑,我有‘青’在手,那赵云焉是我的对手,你且看我取其首级来。”

曹昂无奈,只好道∶“既如此,六叔多加小心。”夏侯恩毫不在意,提枪策马而出。

两军阵圆处,夏侯恩脸上泛起一丝阴笑,握了握暗藏在马鞍下的“青”,心中得意万分,听说夏侯妙才尚且败在这赵云枪下,只要自己杀了他,自己便立刻名闻天下。

想著,夏侯恩面上露出恭敬的笑容,向赵云道∶“在下夏侯恩,久闻赵将军大名,恩仰慕已久。今日两家相争,不得不与将军一战,恩自当倾尽全力,也请将军不要手下留情,生死各安天命。”

赵云闻言,抱拳施礼道∶“云定当全力以赴。”

话毕,两人催动战马冲了起来,二枪相交。夏侯恩手中长枪猛然一颤,差点脱手而飞,吓得夏侯恩连忙拨马逃开。

不出十招,夏侯恩已被赵云逼得险象环生,这还多亏了赵云几次放过夏侯恩的要害。

然而二者相差何以道计,便是再多一个夏侯恩也不是赵云地对手。轻轻在夏侯恩後心镜上一点,夏侯恩一头摔下马去。

赵云见了,收住手中银枪∶“夏侯将军,胜负已分,无需再争。”说著,赵云拨转马头。

此时夏侯恩灰头土脸,盔歪甲斜,一身的狼狈。夏侯恩望向赵云的背影,脸上泛起嫉恨的光芒,历史的舞台在任何时候都不缺小人的角色。而夏侯恩此时则忠实地扮演著小人的角色。

“赵将军请留步。”夏侯恩出声道,说话间夏侯恩从马背上抽出青剑,顿时霞光冲天而起。

赵云闻言掉转马头,只见夏侯恩双手捧剑道∶“将军不杀之恩,无以为报,此剑乃是随身之物,就送与将军。”说著夏侯恩不管赵云是否同意,已送上前来。

赵云见了,刚要推托,夏侯恩手中的剑已化作一道寒光直奔赵云前胸而来。

可惜夏侯恩低估了赵云的细心和谨慎。刘备手下八员虎将各有特点,张飞鲁莽、关羽孤傲、黄忠火爆、太史慈冷酷、马超干练、庞德刚直、甘宁稳重,而赵云则心细谨慎。从一开始赵云就对夏侯恩地反常举动暗暗提防,虽不敢肯定夏侯恩包藏祸心,但也没有掉以轻心。

夏侯恩不经意间露出地阴冷神色,早已落入赵云眼中。

白龙银枪在空中划过一道虚影,正以为得计的夏侯恩被刺了个对穿,仰天倒了下去。夏侯恩两眼爆起。致死也不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拾起地上的青剑,赵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明如秋水剑身泛著青色的霞光,剑柄上刻著繁体的“青”二字。赵云看看地上的夏侯恩。“如此神兵竟落在像这样的卑鄙小人手中,实在是暴殄天物,今日我就为此神兵一震威名。”

说著赵云将青插入鞘中,提马挺枪向曹军冲来,身後是白龙军团的三千银枪骑兵。

夏侯恩几番做作,竟反被赵云所杀,曹军众人面上无光之际不由羞愤万分。

眼见赵云闪电般冲来,曹昂身旁大将马延急忙拍马而出。舞刀来战赵云,其馀众将保护著曹昂慌忙向後退去。

马延乃袁绍旧将,虽有几分勇力,却又如何能敌得过赵云的白龙银枪,拼死接下赵云三招,已是脸色苍白,刀法零乱。

曹昂见了大惊失色,忙对左右道∶“赵云非一二人能敌,当合众敌之。”

曹昂身边张、焦触、张南均是袁绍军降将,与马延甚好,此时见马延有危,各自策马而出来救马延。

马延使刀,张、张南俱使长枪,而焦触使得一柄长锤,四般兵刃向天罗地网一般向赵云罩下。

然而天罗地网也困不住真正地神龙,赵云手中银枪犹如一条白龙腾空而起,长啸九重云霄,傲视天下。赵云座下的卢更是一声长嘶,向天咆哮,一时间,万马臣服,前膝跪地,莫敢向前。

曹昂几乎可以感到自己身体的颤抖,急忙回头道∶“速去後军请夏侯、夏侯渊两位叔叔前来。”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霞光冲天而起。青剑一出,张、张南被连人带枪砍成两段,马延被白龙银枪一枪刺入咽喉,焦触见状魂飞魄散,从马上摔了下去,被卢的双蹄踏在前胸,活活踏死。

曹军见状骇得争相逃命,银枪骑兵在赵云的带领下毫无阻拦的杀入曹军阵中。

兖州军虽然装备精良,但并不是装备最好的军队就战力最强,毕竟战争是人地游戏。兖州军长期养尊处优,士卒多半没有上过战场,一支没上过战场的军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精锐。

就像兖州军,在占优势的时候或许能表现出强大地战力,然而一旦士气被夺,身处危局,士卒便不知所措,陷入混乱或是只顾逃命,自相践踏。

曹昂拼命指挥著陷入危局的兖州军,甚至连杀了数十个逃命的士卒,军势才稍稍稳定。然而刘备军的屠杀还在继续,看到白龙银枪骑兵的作战方式,才明白兖州军八万大军怎会被白龙军团三千银枪骑兵杀得几乎溃不成军。

那整齐得惊人的步调,即使是战马迈出的步伐都是一致无二,雪亮的长枪永远对准前方。仿佛就像是曹军士兵要自己撞到那枪尖上一般。如果说八万兖州军是一面森罗大网,那三千银枪骑兵就是最锋锐地银针。

再坚实的巨网也无法网住细小的银针,好在这时,夏侯和夏侯渊终於率军赶到了。

龙骧军和虎贲军从丙翼隐隐兜了过来,龙骧军和虎贲军可不是兖州军可比,若让这两军围住,在想突围,恐怕就难比登天了。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瞒过赵云的眼睛,身处千军之中,进退自如本就是赵云的本事。

赵云微微一挥手,身旁的传令兵立刻吹出长长的号角声,三千银枪骑兵赶在龙骧军和虎贲军合围前停了下来。这三千银枪骑兵正是当年刘备向公孙瓒借来的那支白马骑兵,後来公孙瓒败亡,这三千白马骑兵就跟随赵云投奔刘备军,成为刘备军中最精锐的飞骑营,此时这三千骑兵熟练掉转马头,前队变後队,後队变前队,呼啸间向宛城方向冲去。

而夏侯和夏侯渊已经从两翼逼了上来,若让二人衔尾追杀,这三千骑兵只怕大大的不妙。

不过夏侯和夏侯渊看到的是匹马单枪殿后的赵云。

玄铁枪和乌金枪对上了赵云的白龙银枪,顿时绞得狂沙漫天,金、银、黑三道枪气纵横交错,空中满是枪影。

赵云对上夏侯、夏侯渊,却夷然不惧,抖擞精神将一柄银枪使有如轮转。夏侯的玄铁枪刚猛无比,而夏侯渊的乌金枪则最喜欢枪走偏锋,论枪法二人均是一流。

然而赵云的枪法却已经不能用一流来形容了。赵云的枪法讲究後发先至,柔能克刚,虚实之道,存乎一心,看似漫天都是幻影,却又满天都是真实。如果硬要用一个境界来形容赵云的枪法,那便是一个“道”的境界。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马超的百战枪法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不过,夏侯与夏侯渊都乃当世虎将,与赵云也不过相差一筹,赵云若想胜二人也是不易。赵云唯有再次拔出青剑。

世人只知赵云的枪法冠绝天下,有谁知他的剑法也是一绝。

青剑不愧是绝世神兵,端的是无坚不摧。夏侯渊的乌金枪只是轻轻一磕,便被青剑斩下了枪头。赵云左手持剑,右手持枪,连出数枪逼退夏侯,拨马冲出曹军军阵。

此时,经过赵云一阻,三千银枪骑兵已撤回宛城城中,赵云殿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眼见赵云绝尘而去,曹军虽想追赶,却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赵云座下的乃是仅次於神马“赤兔”的“卢”。三国时亦有所谓“八骏”之称,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有“马中赤兔”之称的赤兔马,其後七匹马都是不分上下,分别是曹操的绝影,刘备的卢。张飞的乌骓马,黄忠的青骒马,孙策的日照狮子兽,夏侯渊的爪黄飞电和西羌大王彻里吉座下的玉龙马,此八、匹马神骏无比,任一都是马中之王,即便是良驹也难望其项背。夏侯渊座下的“爪黄飞电”虽也是神马,但夏侯渊的乌金枪已断,即便追上也无力拦下赵云,徙呼奈何。

第十七卷 第一百七十章 棋局渐明

定军山上旌旗漫天,刘备军大营连绵数十里,将整个定军山都笼罩在内,然而远远看去,大营中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几个人影冒出,却也是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被发现。

曹军出兵荆州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陆羽和庞统手中,汝南和宛城的军报几乎同时到达;而之前,江夏沦陷的军报刚刚送到。

陆羽拿著军报,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而庞统更是若无其事的继续灌酒。

陆羽看了看庞统,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家伙怎麽一天到晚喝酒,也没看他喝出什麽毛病来,估计是古时候的酒度数太低,要不是自己从历史中清楚的知道这家伙有跟诸葛亮一拼的实力,怎麽也不相信这样一个酒鬼有经天纬地之才。难怪当初孙权在鲁肃的推荐下仍对他弃而不用,刚投靠刘备军时,竟只让他作了个县令。古人说「人不可貌相」,实在是至理啊!

陆羽和庞统在营中巡视一周,回到中军大帐,刘备早已在等候二人。

「子诚、士元,曹军出兵攻打荆州,你们可曾知晓?」刘备眉头轻锁,微微有些焦急的看著二人。

陆羽好整以暇的看著刘备,微笑著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刘备道∶「主公不必著急,孔明有信在此。」

刘备错愕之中接过书信,只见上面写著道∶「子诚、士元均见关中与汉中有秦川阻隔,地势起伏,道路崎岖,转运粮草皆需通过四百里栈道。曹操若攻汉中,我只需坚守不出待到粮尽,其军自退。闻得曹操身旁郭嘉、贾诩皆有不世之才,定能看出此中道理。然曹操仍不断往关中增兵,此实则虚之耳。况乎曹操赖商人起家,虽重农耕,却不废商贾;然月来封闭关隘,禁绝商路,此大异也。亮料曹操此番虽屯兵关中,实则欲取荆州,当慎防之┅┅」

「孔明真神人也,竟猜出曹操意在荆州。」看到这里,刘备不禁搓手赞叹。

但刘备随即又皱了皱眉头道∶「只是既有书信在此,二位军师为何不曾派出援军?曹军数十万之众,子龙与文远手中的兵马只怕难以抵挡。」

陆羽微微一笑道∶「主公何不将信看完?」

刘备闻言一怔,望了陆羽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信。

「┅┅曹操分关中之兵往攻荆州,则关中军势单薄。若取关中,此其时也。操敢分兵荆州,乃因秦川之险,吾与之共;以栈道之险,我军亦难运送粮草。亮遍寻古书,作得一物,唤曰『木牛流马』,行山路如平地,牛马皆不水食,可以整夜转运不绝也。操必然不料有此物,出其不意,当竟全功。」

刘备看罢书信,陆羽突然跪倒道∶「此事本应报知主公,然此计成与不成,皆在『出其不意』四字之上。曹军密探无孔不入,便是这大军之中,也难禁绝。若让曹操看出破绽,则不仅北出关中无望,大军亦有倾覆之险。吾与士元恐露出马脚,便一直暗中谋划,隐瞒至今,还请主公降罪。」

刘备关言不由一愕,伸手扶起地上的陆羽道∶「子诚之心,备岂不知?若你告诉我,我绝难保证不露出破绽;让曹操知晓,反害了许多士卒。两位军师呕心沥血,操劳军事,备均看在眼中,备又怎会因为这些事而怪罪你们?然则荆州只有数万兵马┅┅」

陆羽见到刘备的样子,微笑著道∶「主公不用过於担心。荆州有汝南、宛城两座坚城屏护,子龙与文远皆国之大将,何况还有徐元直在彼;除非曹操亲往,否则绝难攻下荆州。」

庞统撇撇嘴道∶「若非荆州只有这些兵马,曹操焉肯全力攻打荆州?只需子龙、文远他们拖住曹军数月,待我军拿下长安,曹军自退。关中三辅之地乃帝王之资,秦汉先後起於此。到时即便丢了荆州,却换得了八百里秦,也远划得来。」

刘备闻言神色仍然有些不忍,轻声叹息道∶「只可怜了子龙、文远他们和荆州的那些将士。」

庞统此时神色依旧,灌了口酒道∶「兵者,无情道也。对人无情,对己无情。主公心怀仁义,他日只需善待这些将士就可以了。」

刘备默然,仰天叹了口气道∶「这些事就由子诚、士元你们去安排吧。」说著神色黯然的走了出去,彷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陆羽知道刘备私心里接受不了这样的帝王权术,但现实永远是现实。身为一个君主,仁义只能是表象,无情才是必须的。既然来到这个时代,选择了这一切,自己就要帮助刘备弥补这个缺点,哪怕留下千古骂名也在所不惜。

陆羽摇了摇头,努力挥去脑中的想法,看向庞统道∶「酒鬼,你让士卒在营中插满旗帜,却又让他们不准喧哗,你以为曹操看不出吗?」

庞统「嘿嘿」一笑道∶「岂不闻多疑莫过曹阿瞒?营中只有五千人马,便是沙尘滚滚,锣鼓喧天,也绝瞒不过曹孟德,反不如一声不吭。以他的多疑,必然以为我们在示之以弱,诱他来攻,他又怎会前来『上当』呢?」

陆羽微微笑了笑,曹操的合理多疑的确在很多时候能够挽救曹军,但他碰上了玩阴谋诡计的祖宗庞统时,恐怕也免不了吃瘪。不过陆羽仍道∶「你不要忘记他身边还有个郭嘉,郭奉孝。曹操可能中你的计,郭嘉可不会。」

庞统毫不在意的摇了摇酒葫芦,撇撇嘴道∶「那也要曹操相信他的话才成。」说完,竟「呼噜噜」睡了过去。

陆羽见了,不由苦笑著走出帐去。

抬眼远望群山,蓝天白云与青山绿水相映,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好久没有心情放开怀抱享受这一切了。

眼前的局势就像一局军棋。曹军的棋子摆得很平均,只不过一路是进攻,一路是防守;刘备军则比较极端,有力的棋子都摆在了汉中,荆州一路则比较弱。

不过荆州这一路,又有宛城、汝南、襄阳这样的坚城,就像军棋中的地雷,要想拔除它们,不免要大费周章。现在双方都摆好了棋子,就只等待棋子的拼杀了。

对於刘备军来说,这是一个利益与风险并存的险局。

赢了,刘备军就将获得几年宝贵的发展时间和最好的战略形势;而输了的话,刘备军就将万劫不复,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困守巴蜀。

不过,对於天下这盘棋,刘备军恐怕是惟一看清了所有棋子的一方。这就是胜势。

想著,陆羽笑了笑,「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诸葛亮生性谨慎,庞统则喜欢用险。诸葛亮长於算计,生平未尝有中一计;而庞统则工於谋划,往往使敌坠入壳中而不自知。

一个善於破局,一个善於设局。或许在智谋,郭嘉、贾诩不在他们之下;但二人联手,天下谁人可敌?

祁山,曹军大营。

曹操一身金盔金甲立於大营前。身後两员虎将肃然而立,赫然是手持玄铁双戟的「恶来」典韦和手握裂马狂刀的「虎痴」许褚。十几个侍卫看似杂乱无章的分布在周围,但无论从任何方向发起攻击,都绝对无法逃过他们的防卫圈。

不过这一切明显是多馀的,天下间有谁能在典韦和许褚的联手保护下取得曹操性命?恐怕就算是吕布复生也做不到吧?

曹操的身边还站有一名青衫儒巾的书生,单薄的儒衫与周围士兵身上厚重的甲胄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所有士兵看向他时,均会露出恭敬的神色。

书生不是别人,正是曹军中号称「鬼才」的郭嘉。

郭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不过苍白的脸色也更加凸显那独有清铄俊逸之气,一双灵动的眼睛永远流动著智慧的光芒。

「定军山上旌旗漫天,却不见刘备军人影。恐怕刘备军早已不在定军山,丞相当早作准备。」郭嘉目光悠远的道。

曹操摇了摇头道∶「奉孝岂不闻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此乃陆子诚示弱之计。」

郭嘉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荆州被攻,却不见刘备援兵,陆羽、庞统定是图谋关中。此二人均有经天纬地之才,鬼神莫测之机;丞相不可大意。」

曹操此时笑道∶「奉孝过虑了。大军出征,粮草为先。即便是二人有吞吐天地之才,也需过那四百里栈道。栈道之险,你我亲眼见过,便是人走在上面也是不易,何况运送粮草的牛马?从汉中到关中只有祁山、斜谷关和子午谷三条通路,斜谷和子午谷均地势险恶,只有祁山大道可容大军通过。如今我大军屯於此处,刘备军除非胁生双翅,绝难到得了关中。」

「虽然如此,但庞统和陆羽均爱行险,斜谷关与子午谷亦不可不防。」郭嘉思量了一番道。

曹操闻言哈哈笑道∶「斜谷关乃天下四大险关之一,莫说关上有两万守军,便是只有三千兵马,也足以挡下刘备军大军。而刘备军若走子午谷,我定让其有去无回。」

说著曹操道∶「让昂儿加紧攻打荆州,定要赶在刘备援兵到达荆州前攻下襄阳。」

旁边士卒闻言,领命而去。

汝南城下,曹彰被气得暴跳如雷。

青州军又一次在刘备军那密不透风的防守下败退下来。

连日来,青州军除了在曹彰的亲自带领下冲上了城墙几次,其馀时间都被刘备军的防守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人几乎产生错觉,彷佛进攻的一方是刘备军,防守的一方是青州军。

而後来白龙银枪军团中闻名於世的「铁壁银枪」兵团便在此役中一战成名。

于禁此时飞马跑了过来,向曹彰道∶「三公子,士卒皆已疲备不堪,如此下去,徒然无益,还是先撤下吧。」

曹彰虽然生气,但还没有失去理智,冷冷点了点头,回头向大营走去。

走入大帐内,曹彰一把扯下身上的铠甲,倒头便睡。

就在这时,帐幔掀起,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曹彰不由闷声道∶「不是叫过你们不要来烦我吗?还不快滚出去!」

来人轻轻一笑,朗声道∶「三公子何故如此颓废?这实在不像三公子的作风啊。」

曹彰听到这个声音,「嗖」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抓住来人道∶「沮先生,真的是你!先生怎麽会到了此处?」

来人正是沮授。沮授此时笑道∶「四公子听说丞相派公子攻打荆州,怕公子有什麽难处,特让沮授前来看看。」

曹彰此时如同久旱而逢甘雨,连忙道∶「先生来得正好。这张文远确实了得,将汝南城守得跟铁桶一般。我连攻数日,依然不得其法,还请先生教我。」

沮授闻言,摸了摸颌下三缕需,轻轻笑道∶「此有何难?来之前,我已围著汝南看了一圈。汝南土质硬而不坚,城墙皆由烧制的土砖砌成。三公子只需在这城墙上想办法,便可轻易拿下南城。」

曹彰听了,著急道∶「那张文远在城上备下许多火油,撞城车一靠近,便被其用火油烧之,如之奈何?」

沮授捏了捏需,故意沉吟了一番,笑道∶「公子为何不用投石车?」

曹彰闻言恍然大悟,顾不得许多,光著脚就跑了出去。

汝南城上,张辽看著曹彰将所有的投石机呈扇形摆开,不由微微一叹,向旁边的邢道荣道∶「传我将令,准备突围。」

邢道荣不由微微一愕,随即著急道∶「将军,兄弟们都还有的是劲,为何要撤走?」

张辽望著城下,平静的道∶「迟早要走的。汝南之战不过是为了让曹军多折损点兵马,现在已经作到了。而且曹军已经找到破城之法,死守不过徒增伤亡罢了。此地迟早我们还会回来的。」

邢道荣闻言还想再问,突然觉得脚下一阵颤抖,只见磨盘大小的巨石不断向汝南城飞来,接二连三的砸在同一段城墙上,城墙立时被砸得坑坑洼洼,甚至多处出现了裂痕。

邢道荣不由闭上了嘴巴,他终於知道曹军的破城之法是什麽了。

张辽回过身,眼中的幽火一闪而灭,冷冷道∶「撤兵!」

第十八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贾诩毒计

却说曹操遣长子曹昂、次子曹丕、三子曹彰分率三路大军围攻荆州,曹昂出洛阳攻宛城,曹丕出武关攻上雍,曹彰则出许昌攻汝南。

三路共计四十万大军,扎下营寨,连绵数百里,可谓是旌旗似海,鼓声震天。

三路中人马最多的当数曹昂的中路军,共集合了龙骧军、虎贲军二十万人马,但结果先攻破荆州的反而是左、右两路。

曹彰率领的黑甲军是听了沮授之计,炮轰城墙,才好不容易拿下了汝南。而曹丕的淮南军却未费吹灰之力就占了上雍。

当曹丕领著淮南军进入上雍的时候,臧霸早就率领著手下的两个营撤走了,不知到哪去了,曹丕不由疑惑不定。

不过既然占了上雍,也算是打了胜仗了,曹丕便遣贾诩到宛城向曹昂报捷,毕竟曹昂还是三路总督帅嘛。

贾诩来到宛城,走进大营一看,曹昂正在这里发脾气呢。

前些日,赵云枪挑夏侯恩,又独战夏侯、夏侯渊两员猛将,最後毫发无损的安然离去,不由把曹昂气得够呛。连日来,龙骧、虎贲二军昼夜不停的攻打宛城,

却是损兵折将。

要知道刘备军可是把宛城当作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塞来经营的。它不仅城高池深,而且粮草充足,即使被围困一两年也不会缺少粮草。这一切皆因为宛城的地理位置,它南接荆州,北邻河洛,向西扼住了通往关中的道路,向东则可以窥伺曹操的许昌。只看赵云在此亲自坐镇便可知一二。

曹昂拿赵云镇守的宛城没有办法,是连著急上火啊。手下众将,包括夏侯、夏侯渊兄弟上前劝解都不管用。他们哪知道,曹昂这是心里急的。

眼看曹丕已经占了上雍,那边曹彰听说也攻下了汝南,自己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报到自己父亲耳朵里,那该怎麽想阿。所以贾诩进来的时候,曹昂才是一幅著急的样子。

贾诩看曹昂,诡密的笑了笑,然後道∶「大公子,您这是怎麽了?」

曹昂这时也看见了贾诩,向贾诩施了一礼∶「原来是文和先生。」说著曹昂叹了口气道∶「战事不顺,故而心烦。」

「可是为攻破宛城之事?」贾诩闻言问道。

「正是。」

贾诩听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贾诩有一计,得宛城易如反掌。」

曹昂一听大喜,赶忙问道∶「计将安出?」

贾诩遂来到曹昂近前,低声耳语了一番。曹昂听罢大笑道∶「他朝拿下荆州,全是先生的功劳。」

贾诩呈上自己带来的文书,便向曹昂告辞。曹昂亲自送他到营门外。

攻城的号角在宛城下四面奏响,曹军大营里涌出来无数人影。

城头上的守军,以及与赵云一同观战的刘辟、龚都等将看到城下的景象,不由都惊傻了。

城下的人影不是曹军士卒,而是老百姓-全是宛城周围四县八乡的乡亲,不少人城上的守军都认识。

只见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拖著沉重的步子,除了成年男子,也不乏老幼妇孺。这些人手里拿著的不是兵器,而是锄头、铲子、尖嘴镐等破墙工具,双手抱著沙囊土袋,推著撞车,身上更没有任何遮挡之物,浩浩荡荡的朝城门和城墙而来。

在他们身後是曹昂的二十万大军,刀枪明晃,防护精良,拿著弓箭,推著投石机和井阑,驱赶著前面的百姓前进。

「曹昂竖子!」赵云气得一拍城墙,城墙上的白石被他拍得粉碎∶「速速调所有的弓箭手上来,城内所有的投石机准备。」

城内霎时间金声大作,赵云麾下的数营人马如道道游龙,迅速的跑上城头,严阵以待。

所有人,不仅守军,连百姓身後的曹军士兵们脸上,都有不忍之色。

城内的投石机开始轰鸣,弓箭手引弦发箭,这两种远程武器可以避开对城下民众的伤害,击打到他们身後的敌军。不过,曹军似乎早有准备,铺天盖地的弓箭和石块向城头飞来。

宛城没有河流经过,只有一条宽深的护城陷濠。面对曾经的乡亲,甚至是自己的亲人,城头守军如何下得了手?所以护城濠很快便被那些百姓用沙袋填平了。

在背後刀枪的逼迫下,老百姓开始挖砖撬墙,冲击城门。

城下的老百姓,没有武器、没有盾牌、没有铠甲,根本无法抵御任何攻击。想回头或反抗,身後的曹军便刀矢加身!

男人在呻吟惨嚎,女人和孩子在尖叫,很多老人乾脆放弃一切抵抗和躲闪,跪伏在地上仰望著苍天,希望他能够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人间惨剧。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城墙前的一切防御物被荆州百姓的尸体遮蔽,失去了效用。

不用多看,宛城已是岌岌可危。

「赵将军,向城下射击吧!为了城内的上十万百姓┅┅」刘辟声音哽咽的道。

「什麽?」旁边龚都听了,脖子上青筋暴起,朝刘辟怒目而视。

旁边一苹手按住了龚都,赵云的脸此时沉静得可怕∶「打开城门,让百姓进城。」

「将军!」刘辟一听急了∶「如此岂不是把宛城拱手让给曹军?」

赵云注视著城下的百姓∶「我们不可以一地得失,而坏主公仁义之名。速速传我将令!」刘辟只得领命而去。

死中见到一条生路,老百姓自然是拚命往打开的城门里边挤。打开的城门再也无法掩合上。

曹昂看到这一切,不由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他一早安排了数百精壮的曹兵穿著老百姓的衣服,混迹在人群当中。他们夹杂在潮水般入城的百姓中,借助这股洪流般的冲势,开始肆意的进行砍杀,挤住城门,屠戮刘备军士兵!

这几百人都是曹昂的亲卫,武艺不俗、战斗力极强。刘备军士兵虽然也不弱,但突然遭到「老百姓」的攻击,不禁猝不及防,城门霎时间混乱至极。

在这些精壮的曹兵身後,是五个营的曹军铁骑,乃是龙骧、虎贲二军的精华,率领他们的正是夏侯、夏侯渊兄弟。

见到门已打开,曹军铁骑立刻发起疯狂的冲击!

不管是兵是民,不管是敌是友,凡是挡路者,他们通通践踏、撞倒、砍翻!

洪大的铁流飙进如电,很快冲进了城门,朝城内杀去!

其他的曹军,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朝这个被打开的缺口前进!

今天荆州的军民终於是领教了曹军铁骑的厉害。龙骧、虎贲身为曹操麾下十大精锐,战斗力不在白龙军团之下。他们在城内横冲直撞,锐不可挡。

在城外远远观战的曹昂此时才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就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曹昂一见,原来是荀攸,荀公达。曹昂见到荀攸,满面笑容的道∶「先生押粮回来了?可惜错过了一场好戏。」

荀攸一听,气极败坏的道∶「大公子,您抓这些百姓攻城是谁给您出的主意?」

曹昂闻言一愕,有些不悦的道∶「先生此话是何意思?」

荀攸道∶「大公子,得民心者得天下阿。您役使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攻打城池,虽然他们不敢反抗,但背地里却是要戳我们脊梁骨的阿。若天下百姓皆视我等如洪水猛兽,即便是城池再多,也只能如秦嬴一般。」

曹昂听了道∶「此计乃是贾文和教我。」

荀攸一听,跺脚道∶「大公子,你中了贾文和的计了。」

曹昂闻言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荀攸道∶「大公子,丞相历来不与扰民。当年征袁术时,丞相坐驾受惊,以致踏坏一片农田,丞相尚且削发自警;若知公子此事,只怕难息雷霆震怒。贾文和与二公子相好,他这是在媾陷公子阿!」

曹昂听了,这才真的急了。

荀攸叹了口气道∶「公子此事真是鲁莽了。您看那赵云,他不仅未加一刀一箭於城下百姓,还大开城门放百姓入城,即便可能因此丢了宛城,但荆州百姓都会跟著他,天下的百姓都会想到刘备是个仁义无双的君子。您这是成全了刘备的仁义之名阿!」

曹昂这时一脸乞求的看向荀攸∶「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荀攸沉吟了一番,无奈的道∶「唯今之计,只有全力攻下荆州,到时丞相心中高兴,便不会怪罪公子了。」

曹昂这时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喜不自胜,只有荀攸在心中暗自叹气。宛城一役,把荆州百姓全部逼到了刘备一边;此刻他们还不人人擦刀,个个磨剑,等著拚个鱼死网破。唉,往下的路只会更加艰险。

第十八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宛城血战

就在这时城门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几个穿著破烂、需发皆白的老人见到刘备军士兵不断倒在曹军的刀下,不由老泪横流。

几个老人拼死扯住一个正要向刘备军士兵下毒手的曹兵,对那个刘备军士兵道∶「孩子,你快逃吧。」

几个老人的抢死拼命,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他们飞快被旁边涌上来的曹兵淹没。

但人之所以称为人,就在於他不仅会趋利避害,有时也会舍身取义。

这时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乡亲们,刘备大人这些年对我们够好了,我们不能再对不起他老人家了,我们跟他们拚了!」

这时百姓有的想到是家乡那次闹饥荒,全家逃到荆州,是刘备大人分给自己土地,还给自己搭房子;

有的想到的是那次青黄季节,家里没吃的了,是刘备大人派人送来一袋大米;

还有的想到是那次老母病了,无钱医治,刘备大人知道了,专门派人来给老母治病,让自己在老母膝下多承欢了几年;无数无数的景象出现百姓的脑海里,刘备多年积攒下的的仁义在这一刻爆发了。

无数百姓停下脚步,反身扑向城门,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把城门堵住了。在他们身上,陡然迸发出一种舍生忘死的气势。

站在远处注视著城中一切的曹昂和荀攸不由惊呆了,他们怎麽也想不到荆州老百姓竟然刚烈至此。

这时百姓们对著城门口目瞪口呆的刘备军士兵大喊∶「军哥儿,你们快逃吧,将来再为我们报仇。」城上城下的刘备军士兵这时不由双目通红,这些百姓都是自己的乡亲阿。

但就如缺堤一样,大坝坍塌崩裂,无论往里边投进去多少沙石,都会被汹涌的洪水冲开!不管是刘备军士兵还是老百姓,都堵不住这个大漏洞!

站在城头上,刘备军众将心知道局面完全失控,大势已去。

北门已经失守,突破口被打开,西门加东门的可用之兵只有万馀,其他的都陷入了被动挨打的苦战之中。

城防之利完全丧失後,在曹军绝对数量的优势下,守军已经落於极大的下风。

按理说,城池攻防战打到这个份上,守方再无回天之力,他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麽死守,要麽突围出逃。

然而,此时守城的乃时赵云。

常山赵子龙,一身都是胆。

「传令所有城内士卒∶逐房逐街节节抵抗!」

「刘辟将军,你让城中所有官吏,立刻组织城内百姓抛家弃产,从南门出逃!」

「龚都将军,你带本部五千人马突破南门封锁,掩护民众出逃!」

「其他所有人在北门集中,随我出城迎击曹军!」

几个传令兵得令飞马而去。

龚都闻言大声道∶「将军!让我跟您┅┅」

「军令如山,不得违抗!」

赵云的眼中燃烧著滔天怒火。

宛城的北门被破,曹昂跨在一匹黄骠高头大马上,注视胜利在望的战场,不由洋洋得意。

虽然可能因此触怒父亲,但只要拿下荆州,到时一俊遮百丑,相信父亲也不会怪罪自己。

但就在这时,宛城西门突然轰然洞开!

赵云左擎帅旗,右持银枪,亲自带领著两万白马骑兵从北门扑出,迳直向曹昂的本阵发起了冲锋!

因仇恨、耻辱和怒火,这些刘备军士兵几乎人人都成了奋不顾身的死士!

曹昂一见吓得差点从马肚子上摔下来,这时荀攸已经离开去救助百姓去了,赵云不守不逃,反而扑出来反攻的这一招,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荀攸此时在远处见了,不由大为著急,连忙拉过旁边的一个曹军士兵∶「你速去城中,让夏侯、夏侯渊两位将军回援。」

那士卒闻言,连忙骑上马往城中去了。

荀攸不由心中大叹,都说刘备手下猛将如云∶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庞德、甘宁、太史慈号称八部天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阿。

此次攻城,曹军绝不是如筑垒围城时那样平均布兵,而是通过战前调度,形成了一面重两翼轻,围三缺一的格局。在重点突破的北门,曹军放置了三万骑兵和七万名步卒的雄厚兵力,东、西两门外仅派两万步兵牵制对手,南门更只是象徵性地派了一营人马阻拦。

而此时曹昂正率领著一万亲兵接应西门。

两万精锐铁骑对上三万轻步兵,而且还是毫无遮拦的平原上,其结果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曹昂此时彷佛感觉到了赵云龙胆枪上透出的森森寒气,不由吓得是面无人色,慌忙带著人马向大营逃去。在他看来,只有躲到营墙後,自己才能稍微安全点。

然而本阵溃退的直接结果就是导致全军组织涣散、士气崩塌。

荀攸见了不由大急,连忙传令让南北两侧的部队暂停攻城,从左右合击对手。

然而曹昂先前的举动已经令曹军士气大失,面对刘备军视死如归的将士,战况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一人拼命,万夫难当。

白龙军团的将士因为对方手段的卑劣,袍泽兄弟、乡亲父老所受的苦难,眼睛已经烧得像火球一般,在战场上,他们疯狂、他们玩命,其嗜杀的表情令曹昂麾下的精锐亲兵也感到惊怖。

赵云跨著的卢马,手持龙胆枪,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

只见那枪似飞雪,马似腾龙,十几个曹军扑上去,就听见一声闷哼,十几个身影仰天倒了下去,飙起漫天鲜血。曹军士卒看了不由一阵胆寒。

但毕竟曹军人数多於刘备军,曹昂身边的也是军中最精锐的亲卫队,他们都是见惯沙场血战的老手,所以刘备军一方的优势才没有迅速变成胜势。

接到荀攸的命令,曹军的两翼部队,南侧五千步兵、北侧还未攻入城中的两万步兵,立刻暂停攻城,向西门涌来,试图包绕合击赵云部众。

然而就在此刻,宛城的南门也打开了,刘辟、龚都率五千人马杀出,截住了南门五千曹军步兵,与其搅杀在一起,防止这支部队袭击赵云肋侧。

在这支刘备军的身後,宛城的官吏们带著大批城内居民,舍弃家业,携带细软或者干脆啥都不拿,从南门冲出来,向乡村野外四散逃窜。

他们带走的是仇恨的种子,总有一天,这仇恨会要偿还的。

宛城攻防战,最终演变成一场城内城外同时开打的大混战。

城内,三万曹军铁骑和五万步兵自北门汹涌杀入,城中剩馀的几千刘备军战士虽然处於极大的劣势,但仍咬著牙奋力抵挡,利用民宅巷院,逐尺逐寸地与曹军进行著争夺,而不少百姓也加入到这场争夺中来。

西门外,赵云的两铁骑与曹军三万步兵绞杀在一起。

南门外,刘辟、龚都的一营人马与曹军五千步卒拼得舍生忘死。

由於北门入城的骑兵得不到後续部队的支援,巷战的前进速度有所减缓,南门外的曹军又被刘辟、龚都的骑队缠住,这两项因素使得城内的市民有时间在官吏们的组织下,携妻带子、扶老抱幼,号哭著冲出东门,向四面八方豕突狼奔。

这时北门没有攻入城的两万步兵终於赶了过来,而夏侯、夏侯渊听了荀攸的话,顾不得与城内的刘备军士卒纠缠,从赵云背後就杀了出来。

赵云看了一眼,见目的己经达到,再缠斗下去就要面临曹军凌厉的反击了。曹军毕竟有十多万之众,他不能把手下的大好儿郎都葬送在这里,要报仇以後还有机会。

赵云用枪一指不远处的曹昂∶「曹昂小儿,今日就将狗头寄於汝脖颈之上,他日必取汝性命。」

说著赵云挥动手中令旗,两方骑兵像白龙一样扭过身子,在曹军合围之前,飞驰而去。

却说赵云收拢败军,清点之下折损了近万人马,好在刘辟、龚都等众将都安然无事。

赵云领著剩馀的三万人马往新野来见徐庶,一路上百姓见赵云大军,纷纷让开道路,并取出家中粮食交给士卒,看得赵云等人眼泪盈眶。

来到新野,徐庶已领著人迎出城外,旁边还有比赵云早到一步的张辽。

赵云翻身下马,具言曹昂役使百姓,自己因而丢失宛城之事,说完一脸愧疚地看向徐庶。

徐庶微微笑道∶「子龙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依我们定下的计策,原来便是要舍弃宛城。如今曹军锐气已失,只要我军依计行事,败之易如反掌。」

赵云点头,然後与张辽见礼。赵云这时看了看徐庶身後,不由问道;「元直军师,臧宣高何处去了?」

徐庶微微一笑道∶「宣高另有重任,子龙不必担忧。我们就在此等曹军到来,屈时必让其有来无回。」
 
第十八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祁山大战(上)

曹昂攻下宛城的捷报很快就传到了祁山曹操大营,附带的还有曹彰攻破汝南和曹丕攻占上雍的消息。

曹操大喜,传令犒赏三军。

就在这时,外面探马报进来,言刘备带著陆羽、庞统,率二十万大军奔祁山来了,离此不到五十里。

曹操立刻传令升帐,不多时,典韦、许\\褚、颜良、文丑、张、高览、徐晃、于禁、曹仁、曹洪、李典、乐进等将依次鱼贯而入,站立在两旁。

这边曹操正商议著呢,要如何调配人马,要派遣哪员战将,就听见外面一声炮响,一个小校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启禀丞相,外面李严骂战!」

曹操一惊,来得好快阿。随即曹操大手一挥∶「众将随我阵前迎敌。」

「咚!咚!咚!」鼓声响起,曹军中门大开,十几路人马从大营里跑了出来。

两阵对圆处,李严提刀大喝一声∶「呔,我乃大汉皇叔左将军帐下先锋官李严是也,谁来和我一战?」

曹操见了,用马鞭一指∶「何人与我拿下此贼?」

「高览愿往!」旁边提著五花枪的高览在马上一抱拳。

曹操点了点头,高览策马狂奔而出。来到阵前,李严看了看高览道∶「来将通名。」

高览面色傲然的应了一句∶「河间高览。」说著高览拧枪就刺,李严举刀拨过,二马盘旋战在一处。

要说高览,倒是有几分武艺,他与颜良、文丑、张并称为「河间四将」,当年在袁绍手下也是数得著的猛将之一。要不是历史上,在汝南之战中碰上了赵云,恐怕魏国「五子良将」中也得有他一份。

不过李严也不是软捏的柿子,他在黄忠手下尚且能走上四五十个回合,便知其勇。

此时高览与李严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曹操这边曹洪是个急性子,见高览半天拿不下李严,大叫一声∶「我来助你。」说著催马策蹬就要来双战李严。

就在这时,就听见李严背後一声炮响,一个沉厚的声音道∶「李正方莫慌,纪灵在此。」

说著话,纪灵提著他那口三尖两刃刀从李严背後就杀了出来,一手截下了曹洪。

战场中间,四马盘旋,喊杀震天。

但还没等这四将打出味来,背後又是「咚!」「咚!」两声炮响,又是刘备军的两路人马杀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飞、关羽二将。

原来刘备分五路进军。第一路李严,第二路纪灵,第三路关羽,第四路张飞,第五路由他亲自率领。但张飞是什麽性格,有仗打命都可以不要的主,虽然他按著军令晚关羽两个时辰出发,但一路上紧赶慢赶,硬是和关羽同时到达祁山,所以才会出现刘备军两路人马一起到达的现象。

关羽手提著青龙偃月刀,身穿大叶黄金甲,鹦哥绿的头巾,鹦哥绿的战袍,跨坐在赤兔胭脂兽之上;而张飞则是头戴镔铁豹\\纹盔,身穿镔铁吞天甲,跨坐在乌骓马之上,手中提著他那口丈八蛇矛。

曹操一见关、张二将,神色凝重,回视手下众将,惟有典韦、许\\褚或能一拚。

「典韦何在?」

身穿虎皮战袍的典韦应声而出。曹操待要再叫许\\褚,旁边颜良不高兴了。颜良在马上一抱拳∶「良自投丞相以来,丞相礼待有加,恩遇甚重。惜至今寸功\\未立,愿斩敌首献於丞相。」

曹操一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颜良的武艺他是见过的,不在典韦、许\\褚之下。此时曹操点了点头道∶「将军还需小心。」

两人到得阵前,典韦迎上了关羽,颜良对上了张飞。

典韦此时一磕手中玄铁戟,就听见半空中「当」的那麽一声,两边军士齐齐掩耳。

关羽闻声不由得枣眉倒竖,凤目圆睁,把手中青龙偃月刀就举起来了。关羽的这一双丹凤眼一般时候都是微合著的,轻易不张开,平时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样。但一旦它睁开,那就代表关羽要杀人了。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有八十二斤,典韦的玄铁双戟也有八十斤。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又名「冷艳锯」,由镔铁打造而成。

当年刘备在涿郡起兵,得到中山商人张世平、苏双送给他的千斤镔铁,刘备请名匠欧冶子的後人从中选出成色最好的三百斤为他们兄弟三人一人打造了一样东西,分别是关羽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张飞身上的镔铁吞天甲和他自己的雌雄双剑。

其中最奇的就要属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了,打造之晚,原本夜空明朗,但大刀出炉之时,却突然间乌云满天,隐见青龙化作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击中刀身,从此刀锋上便留下了一个龙形的图案。

此刀出世,光蔽日月,又有青龙从天而降附於刀身,故名「青龙偃月刀」。因为青龙是圣兽之首,相传手握此刀之人便有青龙护体,使万邪臣服。

而典韦的这对铁戟乃是上古传下,由圣兽玄武背上的铁甲铸成。

当年女娲杀玄武,以其四肢为天柱,而玄武的背壳则流传了下来,後来黄帝得到了其中的一片铁甲,便以之铸成了两把铁戟,授予麾下大将应龙。

玄武是掌管天下之水的圣兽,应龙便以这对铁戟成为上古水神。

相传持有此戟者,可以招来九幽之水。

一个有青龙护体,引动九天之雷;一个含著玄武之魄,招来九幽之水。青龙和玄武都是四灵之一,顿时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边关羽和典韦打得不分胜负,那边张飞和颜良也杀得正欢。

颜良此时手中使的是一口九环象鼻刀,原来的那柄厚背斩马刀已在官渡之战(具体情节新传会补充)。这柄九环象鼻刀和普通的刀不一样,刀尖特别的长,就像那大象的鼻子一样,在刀背上还有九个大铁环,可以锁人兵器。

这柄刀本是当年项羽手下大将彭越所有,彭越与英布并称为项羽座下两员虎将,为项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可惜项羽刚愎自用,性喜猜疑,所以彭越和英布都先後叛他而去,致使项羽最後终於兵败九里山。

要说英布和彭越生前谁也不服谁,但两人却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便是刘邦手下大将夏侯婴,两人投降刘邦也与夏侯婴有关。两人後来因为刘邦的猜疑,都没有得以善终,不过他们的兵器却被夏侯婴偷偷保藏起来。

历史上说曹操是汉初名相曹参之後,但实际上曹操的父亲曹嵩是夏侯氏过继给曹家的,所以曹操实际上是夏侯婴之後,而两件兵器自然也落在了曹操手中。

颜良投降曹操後,曹操见他的兵刃被许\\褚所毁,便把这件兵器赐与了颜良。有了宝刀相助,颜良武艺又高了几分。

但可惜,九环象鼻刀虽是宝刀,但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却是一柄神兵。当年涿郡不远的黑龙洞有黑蛇为祸,常出外吞食牛羊,伤人性命。

张飞一日酒醉,与街头的泼皮打赌,要一人手刃黑蛇。

当日张飞就借著酒胆闯入黑龙洞,那黑蛇正是吐纳之际,张飞上前一刀劈毁了黑蛇内丹,以致黑蛇元气大伤。但那黑蛇修行已有千年,一个摆\\尾就把张飞扫飞了出去;若不是张飞天生铜皮铁骨,板肋虬筋,恐怕当时就挂了。

不过这也惹恼了张飞,张飞抓起黑蛇的蛇尾,猛地甩了起来,一条八丈长的黑蛇被张飞甩鞭子一样,在洞内抽来抽去。想张飞臂何止千斤之力,这一摇晃,洞里顿时飞沙走石,有如要崩塌一般。

可怜那黑蛇修行千年,只差一步就能化身为黑龙,飞升天界,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张飞毁了内丹,内丹被毁,黑蛇已经是弥留之际,再经张飞这一摔打,顿时化作了一摊肉泥。

张飞这一摔打,把黑蛇的皮肉摔了个稀巴烂,但惟有脊骨丝毫未损,端的是坚逾精钢。

後来张飞找人将黑蛇的脊骨熔入玄铁之中,打出了这柄丈八蛇矛。

黑龙者,龙族霸者,乃战神刑天坐骑。

《山海经》中记载,刑天与帝(太阳神炎帝)争位,为帝所杀,葬於首阳山,黑龙亡於北海。

张飞杀死的黑蛇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铁线蛇,其最宝贵的就是身上的一身筋骨,更难得的是修行千年,虽然未能化为黑龙,但也只相差一线,那黑龙独有的霸气更是已经成型。

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便隐隐透出那睥睨天地的霸气。

此时李严、高览、纪灵、曹洪都已经退回本阵,目不转楮的盯著场中。

两边军士这个时候看得连眼都不会眨了,鼓也不敲了,号也不响了,谁还顾得过来啊?

整个战场是一边鸦雀无声,就听见四将不时兵铁相交传出来的那「当」、「咚」的响动,那沙场的空气此时都快要凝结了。

第十八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祁山大战(下)

却说关羽、张飞与典韦、颜良捉对厮杀,将两边军士看得是目瞪口呆。

眼看一百合过去了,关羽和典韦一对依旧没有分出胜负,关羽的大刀是青光霍霍,典韦的玄铁戟是死气沉沉,在场中直打得是火星四溅。

但此时颜良却渐渐敌不住张飞了,本来颜良的武艺便在张飞之下,手中的九环象鼻刀又差了张飞的丈八蛇矛一筹。

不过还没等颜良败下阵来,只见他座下的那匹黑鬃马一矮,把颜良给掀下马去。

再看那马,已是口吐鲜血而亡。

张飞是何等力气,双臂能力贯千钧,所谓马是将之足嘛,颜良每跟张飞硬拚一招,座下的马还不得受七分力?百招下来,颜良的这匹黑鬃马愣是给张飞活活拍死了。

张飞就待上前给颜良补上一矛,斜刺里有人大吼一声∶「贼将休伤我兄,文丑在此。」

说话间,就看文丑策马冲了过来,手中提著一柄三钢枪。他原来的那柄大铁枪也在官渡之战中被毁了,这柄枪正是曹操所赐,乃是当年项羽手下猛将九江王英布的兵器。

这柄枪光枪头就有一尺长;和别的长枪不同,这柄枪有三个,一伤著人,血就会顺著三个之间的血槽流个不停,止都止不住。

张飞见了,一张脸都乐得发亮了,「哇」的大叫一声,舍了颜良来战文丑,好久都没打得如此痛快了。

不过张飞与文丑才战了几合,突然从刘备军背後传来长长的号角声。

「呜┅┅呜┅┅呜┅┅」一面大皂旗高高飘起,上书「大汉平阳侯左将军刘备」。

刘备军的兵马听到号角声,便如同潮水般分开,露出大旗下头戴九龙盔的刘备。

刘备身披龙麟铠,手扬著雌雄宝剑,面如冠玉,大耳垂肩,鼻直口正,一股王者之气流露开

来。

在刘备身旁,陆羽、庞统坐在马上。陆羽依旧是青衣儒衫,淡然而笑的样子;庞统呢,到哪里都是抱著他那个大酒葫芦,一幅子喇碴的样子。

在三人身後,八员大将一字排开。

左边为首者乃是马超。马超乃西羌五大圣女-白马羌族圣女之後,八岁就被送上羌族的「圣山」贺兰雪山学艺。

有一日,马超与同在雪山上学艺的庞德在山腰练武,却碰上了被羌族人称为「神怒」的大雪崩。

两人狂奔之下落入一个雪窟之中,方才躲过一劫。

不过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两人在洞中发现了一块女娲补天剩下的五彩神石。

相传上古时代,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争雄,水神共工失败,头撞不周山而亡,结果天崩地陷,洪水无边。世上从此只有夜晚,没有白天。女娲为救天下生灵,采五彩石补天,她用蓝石造天,白石造云,红石造霞,重复了人间光明,所以五彩神石只留下了黑铁和精金。马超请来西域神匠将精金打造为枪,黑铁打造为刀,便是他手中的神枪「飞翼」和庞德手中的魔刀「噬魂」。

在马超的身旁,是雷铜、张翼、吴兰三将。

刘备身後八将右边为首者乃是太史慈。

太史慈头戴火焰盔,身穿赤焰火麟甲,座下是当年在北海降服的碧眼棕麟兽,手提著方天画戟,落月弓斜挎在背间。

在八部天龙将中,太史慈和黄忠一样,也拥有两件神兵的。方天画戟又名「嗜血戟」,乃得自吕布。

吕布拥有胡人血统,自小在匈奴族中长大,方天画戟便是匈奴族祭祀秘密供奉的圣物,相传当年这支魔戟出世之日,尽杀方圆百里的生灵,饱饮鲜血。

手持此戟之人每杀一敌,便可从敌人鲜血中获得精力,无穷无尽,永不知疲倦。

另一件神兵就是落月弓。

落月弓乃是上古时,箭神后羿穷毕生精力所作。相传后羿用神弓「射日」射落九个太阳後,便高高兴兴的准备回部落与嫦娥成亲,没想到嫦娥已经偷吃了灵药,飞升仙界,住进了月宫。

悲愤至极的后羿发誓要把月亮射下来,但这时天神已经收回了射日弓上的神力,虽然依旧远胜凡间弓箭,但却不足以将月亮射下来。

所以后羿决定重新打造一把神弓。

他踏遍仙境福地、穷山恶水,用天上炎窟中的密银作弓身,用南海蛟龙筋作弓弦,开始打造落月弓。

这把弓一直打了三年,后羿日夜敲打,片刻不得停歇,眼看神弓就要出世,惊恐了天上的众神。

众神深恐凡间拥有如此强大的神器,在最後关头降下天雷,击毁了铸炉。后羿伤心之下,吐血而亡。没想到的是,后羿最後一口血竟然使得落月弓最终铸成,虽然被天雷击伤,未竟全功,但也不在射日弓之下,成为了一把绝世宝弓。

在太史慈的身旁,是吴懿、周仓、裴元绍三将。

曹操眼见差点折了颜良,深恐典韦和文丑再有闪失,遂传令鸣金叫二将转回。关羽、张飞见刘备来到,也不追赶,放二将回阵。

这时就见曹操回身道∶「仲康随我来。」说著话,曹操催动座下宝马「绝影」,来到阵前。曹操用马鞭一指∶「叫刘备阵前答话。」

陆羽这时向身後的太史慈微微示意,太史慈点点头,保著刘备来到阵前。

曹操见著刘备,目中寒光一闪∶「刘备,汝织席贩履小儿,可识得天军神威乎?」

刘备闻言,面沉如水∶「曹操,你名为汉相,实为国贼,如何敢妄称天军?我今日乃是奉诏讨贼。」说著话,刘备把汉献帝的那封血诏给掏了出来,在马上大声朗读。

这一读,真可谓是句句杀气,字字诛心。曹操脸上如何挂得住?当即就把怀中的令旗抽出来了。

令旗一挥,曹操身後的大军就冲了出来,与刘备军混战在一起。一边是兵精、一边是将勇,打到天黑也没有分出胜负,两军只好罢兵回营。

深夜,离祁山十里的刘备军大营。

陆羽正在帐中收拾行装,帐帘挑起,庞统抱著大酒葫芦从外面走了进来。

庞统灌了口酒,一屁股坐在榻上,瞟了眼正在收拾行装的陆羽∶「这就要走了?你真的有把握拿下斜谷?」

陆羽这时停下手,沉吟道∶「从汉中到关中只有三条路可循∶一条是祁山大道,有曹操大军在此,轻易难以通过;第二条路是出子午谷,子午谷地势险要,大军难以通行,且曹操多疑,此处必布有伏兵;只有第三条路兵出斜谷,虽有斜谷关天险,却并非没有一丝机会。取得关中,成败在此一举。」

庞统喝著酒没说话,陆羽此时叹了口气,拍拍庞统的肩膀道∶「士元,此处就靠你了,定要让曹操相信我们乃是要出祈山攻打关中。」

庞统摆摆手,不再看陆羽。

陆羽笑了笑,也不在意,拿起行装走了出去。

马蹄声远去,庞统的眼中露出一丝神伤的表情。

祁山正在大战的同时,荆州南部的长沙也打得如火如荼。

周瑜计赚江夏,虽得甘宁拚死镇守,也只保住了北岸大营,徐盛把守的南岸大营还是失守了。徐盛当机立断带著手下海龙军团的四营人马退往长沙。

不过所谓有一失必有一得,却不曾想,这一举动正好挽救了长沙。

徐盛从大江入云梦泽,溯湘水而上,三日就到了长沙城下,而这个时候孙策正带著东吴大军攻打长沙。

徐盛见了,一挥手中银戈,带著海龙军团的一百多艘战船就冲了上来。这个时候的长沙还位於湘水以西,要攻打长沙,必须要渡过湘水。结果东吴军正在横渡湘水的时候,海龙军团凭空杀了出来,拦腰把东吴军截成两段。

刘备军的水军虽然不如东吴水军,但孙策这次是从陆路而来,根本就没带战船。此时江面上的东吴军坐的都是些临时找来的渔船和木筏。水中的规则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海龙军团的将士在江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此时全撒在了江面上的东吴军身上。

先是满天的石块,接著是一片一片的箭雨,到後来乾脆直接用大船碾过去,可怜江面上哭喊震天,连块完整的木头都找不到。

这时东吴军虽然数倍於刘备军,但也只能望水兴叹,徒呼奈何。

岸上的孙策面色铁青,当即让周泰往江夏调水师来援。周瑜正在江夏围攻甘宁把守的北岸大营,听得孙策大败,不由一惊,立刻调凌统、凌操父子去助孙策。

不过等凌统、凌操父子到得长沙,从交州来援的文聘也到了,长沙的战势一时间陷入了胶著状态。

第十八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南蛮战象

清晨的大江上烟雾迷蒙,静悄悄的一片。

江陵城就巍峨的矗立在江水之滨,城头此时还高高飘扬著刘备军的大旗,不过看上去它似乎快要易主了,起码在东吴军的眼中是这样看的。

江面上出现了上百艘东吴军的战船,他们是奉周瑜命前来攻取江陵的。船上的士卒一片轻松,如今白龙军团的兵力全部在荆州北部和曹军作战,海龙军团则被困在江夏和长沙,江陵不过是一座空城。

率领这支水军的蒋钦也不禁微微而笑,全凭大都督妙计才能一举攻破江夏。只要再拿下江陵,就彻底断绝了荆州南部与刘备军的联系,荆南四郡乃至交州还不手到擒来。

刘备领地出产的棉布和瓷器便出自这两地,江东每月都要向海外运出数船棉布、瓷器,其利润之大,实在让人眼红。

有了此二地,江东就有钱修造更大的战船,到时东吴便可与曹、刘鼎足而立,加上海外的夷洲、吕宋、爪哇、出云等地,一统神州也未可知。

蒋钦正在憧憬著,东吴战船已到了江陵城下。

只见得江陵四门大开,从外向里望去,整齐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而城头也是静悄悄的一片。

那种万籁俱静的感觉让人彷佛置身於鬼域之中。

秋风扫过,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蒋钦也是东吴大将,此时不禁感觉出有些不对,但具体在何处他又说不上来。

蒋钦令一小队士卒先行入城查探,自己则率大队人马在城外接应。

这样即便有事,己方也可从容应对。

不多时,探查的士卒回报,说城中的大半百姓已经逃散,只有些舍不得离家的老人留在城中。

蒋钦方才释然。於是他一面率领大军进城,一面传令出榜安民。

这片土地以後将会属於东吴,而城中的百姓也将是东吴的子民,自然要对他们好一些。

随著安民榜的贴出,一些躲在屋子里的百姓这时也走了出来。

蒋钦带著东吴兵马走稍微有些人气的大街上,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下来,那种不安的感觉始终缠绕著他。

这时蒋钦走上城头,城外就是滔滔不息的江水,看著看著,蒋钦突然猛地停住,脸色大变。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自己奉了大都督的将令後,便日夜兼程,满帆而行,即便是探马通知江陵也来不及,更不要说把百姓撤走。

江陵的刘备军是怎麽知道会有东吴大军前来偷袭的?除非他们早就料到了。那麽眼下自己孤军深入┅┅┅

还没等蒋钦想完,就听见城外「砰、砰、砰」三声炮响,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向城中涌来。

蒋钦大惊之下,连忙高声叫道∶「快关城门!」

城下的几个吴兵听了,慌忙就要去关城门。就在这时,几个原本在城下晃攸的「百姓」突然从怀中亮出利刃,向吴兵扑了过去。

原来这些「百姓」都是刘备军士兵所扮。吴兵猝不及防之下,不禁著了道,即便有几个反应过来的,也被围杀致死。

很快,刘备军就如同洪水一般从城门涌了进来。当先一员大将赫然是臧霸,臧宣高。

原来臧霸领著他直属的几营兵马从上雍撤出後,并没有回到新野,而是奉徐庶的将令一路向南,日夜兼程赶往江陵。江夏失陷,江陵成了沟通荆南惟一的枢纽,若江陵有失,荆南的海龙军团便成孤军,徐庶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长久以来,天下人只知道刘备军有陆羽、庞统、诸葛亮三大军师,徐庶的才能完全被三大军师给掩盖了。

以有备算无心,其结果不问可知。江陵城中的东吴军如同一盘散沙,只能各自为战,很快就被刘备军的洪水给卷走。

蒋钦手持著一对大铁矛在刘备军阵中左突右杀,那一对大铁矛每一挑每一刺,都会带走一个刘备军士兵的生命。

不过个人的拚命只能凸现这支军队的悲哀,改变不了胜负的命运。

臧霸这时提著大刀来到蒋钦面前,粗豪的笑道∶「东吴小儿,今日让你见识了我家军师的妙计,看你等他日还敢为虎作伥!」说著话,臧霸提刀就和蒋钦战在一处。

蒋钦苦战良久,已是人困马乏,此时如何是臧霸的对手?不到十合,被臧霸用刀背拍於马下。刘备军士卒一拥而上,将蒋钦捆了个结结实实。

臧霸这才传令收兵,遣人飞马报捷。

在汉中与荆州陷入胶著状态的同时,益州南部也陷入了危机。南蛮王孟获领著金环三结、董荼那、阿哙喃三洞人马,已经攻陷了建宁。

镇守建宁的霍峻、吕凯带著败兵一路逃回了泸津关,来见军师诸葛亮。

诸葛亮见了二人样子,眉头微皱∶「仲邈、季平何以如此狼狈?」

霍峻面有愧色道∶「我和季平原本听从军师将令,坚守不出。南蛮军虽众,却也奈何我等不得。然而前几日,孟获却派来一支象兵。那大象皮粗肉厚,弓矢皆不能伤。孟获让大象卷巨木撞城,结果城门被其撞破,建宁才失陷敌手。

诸葛亮闻言,好言安慰道∶「如此也非汝二人之错。你们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霍峻、吕凯方才施礼告退。

诸葛亮这时一言不发的盯著案上的地图,若有所思。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老将黄忠。黄忠已是年过五旬,却依旧是性如烈火,此时大步上前道∶「军师何必忧虑?黄忠愿乞一支人马,定斩敌酋而还。」

诸葛亮见了,不禁微微而笑∶「亮正要请老将军出马,不过老将军此去只许败,不许胜。」黄忠不由愕然。

却说孟获得了建宁後,带著南蛮大军就奔泸津关而来。泸津关乃川南门户,只要攻陷泸津关,就可以进入巴蜀盆地,对那里富饶的土地,孟获可是神往已久。

不过他还没到泸津关,就碰上了黄忠率领的金龙军团。

两阵对圆处,黄忠骑在宝马「青骒」之上,身穿黄铜板甲,手提沉沙刀,射日弓斜插在背後,花白的需飘洒在胸前。

孟获见了,不由对旁边一灰衣人笑道∶「你们汉人没人了吗?竟然派一老叟前来。」

灰衣人正是司马懿,这时听了孟获的话,道∶「此人名叫黄忠,乃刘备手下八员虎将之一,大王不可小视。」

孟获轻视的看了司马懿一眼∶「在你们汉人中是勇士,在我们族中可不一定是。」

说著一挥手,招过手下大将忙牙长∶「去与我斩了这老叟,我要拿他的头骨盛酒。」

忙牙长听了,提著他那口三叉就奔黄忠杀过来。黄忠一拢胸前长需,也将大刀展开,二马盘桓战在一处。

不到二十合,黄忠的汗下来了。

累的?不是,就忙牙长那点武艺,换平时黄忠一刀就把他砍了,可是今日有诸葛亮的将令「只许败,不许胜」,所以黄忠刀刀都得注意力道,所谓力大了也不是,力小了也不是,黄忠能不流汗吗?最後黄忠乾脆不打了,他把大刀一摆,领著人马就跑。

这边孟获见了不由哈哈大笑,神色轻蔑的看了一眼司马懿,然後带著人马就追黄忠。

司马懿彷佛没有看到一般,依旧跟在孟获身侧。

追著追著,孟获领著南蛮军就追到一个山谷,谷口这里早就建好了一座大营,此时黄忠领著人马已经逃到大营里去了。这时大营里的刘备军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孟获看了不由大笑,伸手招过自己的兄弟孟优,一指谷口的大营∶「阿弟,你率象兵去把他踩平了。」

孟优看了看刘备军,不由露出不屑的神情,翻身就爬上自己的战象。

「鸣哟,鸣哟┅┅」看到战象出动,所有的南蛮兵均齐声欢呼。

孟优骑在一头特别高大的银色战象上,率先向金龙军团的大营冲去。

在他身後是一千头体积庞大的战象。这些战象背上都背著一个巨大的篮子,篮子里除了一个御者,还有

四个射手。

只有听过战象跑起来的声音,才会真正知道什麽叫作震天动地。

战象还没有冲到面前,大营的木栅已经倒塌了一片。

好在金龙军团的士兵都是来自山越族的战士,他们对战象并不陌生,因为山越有些族就饲养战象。

弓、矢、标枪扎在它们身上都造成不了什麽伤害,它们的皮实在是太厚了。几乎是刚一接触,大营的第一道防线就崩溃了。

老将黄忠这时也皱眉看著横冲直撞的战象。

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大刀,金龙军团的战士如同潮水般向谷中退去。

这时孟优率领的战象差不多已经把刘备军的大营给踏平了,此时他不等孟获的将令,撵著刘备军的尾巴就追了下去。

孟获一看,就要领著南蛮军追进谷去,司马懿不由拦住道∶「大王,兵法云∶逢谷莫入,刘备军此番败得蹊跷,而那诸葛亮又狡猾多智,需小心他在谷中设下埋伏。」

第十八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破南蛮

孟获虽然外表粗豪,却非无谋之辈,此时听了司马懿的话不由停住。

司马懿在马上拱手道∶「为谨慎起见,大王何不派人到两旁山梁上。是否有埋伏,一查便知。」

孟获闻言点点头,将手中狼牙棒一挥,两队南蛮兵飞快的跑了出来。由於南蛮和山越一样,皆是在大山中讨生活,所以爬山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谷外的地形没有谷内那麽陡峭,几个起落,这些南蛮兵就爬到山梁上去了。

过不多时,两队南蛮兵回转,言道在两旁山梁上并未发现埋伏。

司马懿脸色阴沉,仍不放心的对为首的南蛮兵道∶「你可看见山梁上有火油、滚石等物?」

那南蛮兵晃了晃满脸油的脑袋,然後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司马懿手下的向导听了,翻译道∶「他说山上一个人也没看到,也没有什麽火油、滚木、磊石,只有一些金鼓、旗帜,好像是汉军逃跑时丢下的。」

司马懿闻言沉吟不语,旁边的孟获此时可没有那麽好的耐性∶「你们汉人就是胆子太小了。此谷寸草不生,又如此宽阔,若那诸葛亮在此埋伏,我的战象足以将他们全部碾碎。」说著不理司马懿,带著南蛮军就追了下去。

等南蛮军走远,手下士卒问司马懿∶「大人,我们要跟下去吗?」

司马懿眼光幽冷,摇了摇头∶「诸葛亮岂是如此易与之辈?孟获此去必然败於诸葛亮之手,我等没有必要跟著去送死。反正丞相交代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说著,一队人马绝尘而去,消失无踪。

却说孟优带著一千战象紧追不放,一直把金龙军团逼到了山谷的尽头。而此时刘备军也再无逃路,原来这山谷竟然是一个「马蹄谷」,也就是只有一个谷口。

孟优狞笑著,指挥著战象一步一步的逼进,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哼。骑在战象上的南蛮象兵此时眼中通红一片,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就在这时,刘备军突然作了一件大为出人意料的事,无数的绳索从队伍中发出,向他们两旁和身後的山梁射去。紧接著,金龙军团的士卒便以最快的速度顺著这些绳索爬上山梁。

不要忘记金龙军团战士的出身,爬山就像他们的家常便饭一样,更何况这些山林的勇士加入刘备军後,陆羽便为他们特意制定了一套适应山地作战的训练,那些用於攀爬的绳索便是他们配备的装备之一。

所以当孟优发现这一切,拚命指挥战象赶来的时候,金龙军团的战士已经撤退一空,消失在山梁上。

战象当然没有爬山的本领,眼看刘备军逃走的孟优不由破口大骂「汉人狡猾」。

没过一会,孟获领著南蛮大军也到了。

孟获见扑了个空,也不由脸泛煞气。

然而好戏这时才真正开场,先是轻微的几声鼓响,接著这几声响动很快就变成了一片,到最後鼓声如雨点般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著刺耳的锣声,动人心魄。

山谷四周成了一片锣鼓的海洋,更厉害的是这声音在山谷中放大了无数倍,真可谓是震天动地。

南蛮兵捂著耳朵惊恐的望著四周,在他们看来这声音绝不是人力可以办到的,这是大神的力量。

不少南蛮士卒甚至跪了下来。

南蛮王孟获和他手下的蛮将自然不会相信什麽大神显灵,他们知道这是那些逃走的刘备军作的。

只不过不知他们要干他们。

直到他们看见原本温驯的战象向他们冲来时,他们才明白发生了什麽,不过似乎一切已经晚了。

受了惊吓的战象任凭背上的御者怎麽指挥,也无动於衷。

它们像发了疯一样的四处乱窜。骑在战象背上的南蛮兵纷纷被它们掀下、踩死。

发了疯的战象已经不分敌我,而此时谷底只有南蛮兵,无数南蛮兵死在自己崇敬的战象脚下。

然而这些南蛮兵却不敢对这些战象加一刀一箭。

因为他们崇拜的是伟大的象神,相传他们的祖先就是骑著一匹高大威武的白象来到这片土地的。

这样更是无法阻挡发了狂的战象,此时南蛮兵密密麻麻挤在谷底,发了狂的战象一撞一扫就能清除一大片,残肢断臂在空中飞来飞去,被战象践踏的脑浆和鲜血几乎涂满了整个谷底,真可谓是惨绝人寰。

在无可抵御的战象面前,南蛮兵连抵抗的勇气也没有,拚命的向谷口逃去。

然而谷口的熊熊大火彻底扑灭了南蛮士卒的希望。大火燃烧的地方正是己经被战象踏平的金龙军团大营,整座大营都是木质结构的,再加上大营中刘备军士兵「来不及拿走」的粮草和帐篷,要点著它们实在是太容易了。

很多动物都是怕火的,大象也不例外。受了惊的战象冲到谷口後,遇到大火又向回冲去。在战象来回的践踏下,南蛮军死伤惨重。

谷口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谷中已经找不到一个可以站起来的人。

金龙军团的战士出身山越族,其中不乏懂得御象之人。

他们控制住已经重新安定下来的战象,开始打扫战场。

饶是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仍忍不住呕吐连连。

山谷中的景象实在太惨了,铺天盖地的腥臭熏得人喘不过气来,脚下的土地都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金龙军团的士兵在肉块堆里发现了一息尚存的孟获,和他一起活下来的南蛮士卒不到五百人。

泸津关,接到战报的诸葛亮脸色一片黯然。

他抬头看著朗朗青天∶非我欲造此杀孽,乃因存亡之际,不得已而为之;亮愿减寿元以赎此罪,望苍天能助我主完成大业,使天下百姓能够重享太平。

此时的诸葛亮背负著双手,望天而立,眼中神光霍霍。

随著孙、曹、刘这场三国大战的愈演愈烈,战局终於进入到中盘决胜的时刻。

曹军在荆州先後夺得了汝南、上雍、宛城三郡,东吴也夺得了江夏。而刘备也取得了长沙、江陵、和益州南部的大捷,主要的经济区没有受到损害,更主要的是刘备军的几个大军团实力犹在,不乏一拚之力。

曹、刘双方在祁山和新野各屯驻了数十万大军,现在看的就是这两地谁先分出胜负了。如果刘备军在祁山打败了曹军,那麽就意味著曹军沃野千里的关中粮仓即将易手,刘备军的战略形势就将得到大大的改观;而如果荆州的曹军突破了新野,那麽刘备军苦心经营的荆襄就会落入曹军之手,曹军的实力势必大增。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了这两地。

汉中,斜谷。

陆羽的到来终於让魏延和高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们窝在这深山老林中已经快一个月了,眼见荆州、益州、祁山各处打得烽火连天,自己却只能在这里每天啃著冰冷的乾粮,无事可作,能不憋气吗?但陆羽的到来,让二人知道肯定要有大动作了,自己这位军师每次都是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的。

二人把陆羽接进营地,这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山谷,夹在山隙之间;若不是有人带路,陆羽恐怕在它面前经过三次也找不到。

这片谷地中驻扎著∶高顺的「陷阵」兵团和魏延的直属兵团共四万人马。

虽然这些士兵都是刘备军中的精锐,但要靠他们攻陷斜谷关,陆羽此刻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来之前,陆羽亲自去查看了一番斜谷关。不到关下看一看,永远不会知道这闻名天下的险关有多险。

斜谷关的两道城墙依山而建,所以城墙并不厚。但城墙却高达五丈。

更恐怖的是城墙全部用采自山间的青石筑成。陆羽曾随便找了一块青石试验了一下,就算是用匕首也凿不开,其坚硬可想一般。

陆羽把要攻打斜谷关的想法告诉魏延和高顺,二人也沉默了。

斜谷关上有曹军的两万人马,隶属於徐晃的飞熊军。守关的大将乃是曹操的族弟曹休,此人没有什麽大才,却生性谨慎,对曹操忠心耿耿,所以曹操才会派他镇守斜谷关。

兵法云「十而攻之,五则围之」,意思是说十倍於敌军的时候,便可以大胆攻城,而五倍於敌军的时候,最好是围困城池,坐等城中敌军粮草用尽。

现在自己一方不过两倍於敌,而且敌军据守的是斜谷关这样的险关,即便是侥幸攻破了它,也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哪还有实力出兵关中?

只是刘备军实在抽不出兵力来了。

现在各处都是捉襟见肘,很多地方甚至要抵挡数倍的敌兵。而且太多人马也会让曹军发现自己的意图,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夜幕降临,陆羽目光游离的看著天空的点点繁星。也
 
第十八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连环巧计

山谷刘备军大营,一名曹军传令被绑著跪在陆羽跟前。

曹操布了一队传令兵,定期往来祁山、斜谷间通报消息。今天被魏延拦个正著,全队覆没,只照陆羽

的吩咐,留下一名较胆小的。

陆羽将书背後身後,起身在营帐里踱著步,边走边问道∶『祁山那里的情况还是一样吗?』

那名曹军用颤抖的声音道∶『是┅┅。』

陆羽停下身,直接问道∶『你要死要活?』

那名曹军连忙嗑头如捣蒜的哀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陆羽向身旁的卫士微微点头示意,两名卫士便将那名曹军押起来。

陆羽道∶『只要你照我的吩咐去作,我答应放你一条生路。』

那名曹军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欣喜的神色道∶『大人尽管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陆羽上前一步,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曹休,字文烈,与曹真、曹洪同为曹操族子。汉末天下动乱,宗族四散逃离乡里,曹休年仅十几岁,丧

父,独与一门客承担丧葬,携老母渡江至吴。曹操举兵时,曹休化名转至荆州,又从小道向北回到家乡

见曹操。曹操对左右道∶「此吾家千里驹也。」让他和曹丕同行止,待如己出,常从征伐,後使统领虎

豹骑宿卫,对其才干之重视可见。当此大战关头,曹操不敢掉以轻心,特遣曹休领军二万镇守斜谷关。

斜谷关内。

亲卫进门向曹休禀报∶『将军,丞相派人来了。』

曹休放下手中的兵书,起身道∶『快传。』

亲卫立即将人带上来。

曹休见了,皱眉道∶『怎麽就你一人?』

那名曹军立即跪下道∶『将军恕罪。小的和队友在中途不幸遭到蜀军拦截,全都被杀,只有小的逃出生天。』

曹休听了,忙问∶『蜀军?他们在那里拦截?有多少人?』

那士兵道∶『离此约有十里的山谷中,有好几百人。』

曹休立即追问∶『可知领军的是谁?』

那士兵迟疑了一下,随即跪下道∶『将军饶命!小的愿说实话,求将军饶命!』

曹休眉头一皱,挥了挥手道∶『起来回话,吞吞吐吐像什麽样子?』

那士兵赶紧起来,却仍躬著身道∶『禀将军,小的实在不是逃出来的,而是被蜀军捉住。不过他们放小的回来,条件是

要小的来向将军报假消息。』

曹休听了,忙追问道∶『什麽?你快把经过说清楚!』

那士兵吞了一口水,便道∶『拦截我们的蜀军将领乃是魏延。他把小的押到一个年青书生面前。如果小的没有看错,他应该

就是蜀军的头号军师陆子诚。┅』

曹休不由心头大震,两手抓著那士兵的膀臂道∶『什麽?你见到了陆子诚!』

那士兵似乎被吓了一大跳,只能一直的点头,连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曹休定下心神,松开手退了一步,冷静的道∶『他对你说了什麽?』

那士兵见曹休如此,也就不那麽害怕,啧了一下嘴唇道∶『他要小的假传丞相的命令,就说祁山之战不利,丞相打算领军徐徐

後撤,蜀军必然紧蹑於後。届时请将军率军绕至蜀军背後,两面夹攻,定可一战功成。』

曹休心头一惊,不由佩服起陆羽来。本来以斜谷之险,只须三千人守御足矣。曹操却拨了两万人,其实目的正是打算若祁山之

战不利,便采诱敌深入,包抄後路,前後聚歼的方式。曹休没想到陆羽竟能看穿,暗中领军前来攻打。如果真的中了调虎离山

之计,在疏於防范之下,以无心对有心,恐怕斜谷关真会易手。

曹休表面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可知蜀军有多少人?又躲在那里?』

那士兵猛点头道∶『小的在那里一直留心听周围的人说话。据小人听到的,蜀军约有四万,就藏身在西南方十几里的山谷内。』

曹休又问了一些细节,便唤亲兵来把那士兵领下去。随即吩咐传令升帐议事。

曹休把传令兵的话清楚说了一遍,然後环顾众将道∶『你们有什麽看法?』

众人相顾,不知该说什麽。此时副将曹飒上前道∶『禀将军,小将以为其中有诈。』

曹休点头却问道∶『何故?』

曹飒道∶『想那陆子诚并非简单人物,连丞相也十分看重,怎麽会用这种招术?此其一。一队人马只放一人来报假

消息,又无任何挟持方式,陆子诚难道不怕他说真话,把蜀军虚实漏给我们吗?此其二。来人说蜀军有四万人,

何以从祁山到这里的斥候无一回探得?此其三。末将认为,蜀军肯定没有那麽多人,用的必是将计就计,想引我等

出击,再行险一博,趁虚强攻。所以我等只要坚守,以不变应万变,任他陆子诚有通天本领,也只能无功而退。』

曹休听了,又扫过其他将士,问道∶『你们有没有不同的看法?』

众人瞧来瞧去,都缓缓摇了摇头。

曹休起身,背著手踱起步来,一字一字的道∶『高节说的虽然在理,但我认为还是低估了陆子诚。他既敢让降卒来

报消息,必然有所依恃。』

理好脑中思绪,曹休道∶『坚守的确是上上之策。不过┅┅』看了看诸将,曹休道∶『陆子诚也非浪得虚名,就不

知他会玩什麽花样。如果我们能采取主动,也许可以一战成功,减少将士伤亡,说不定还能将他手到擒来,立下大

功!』

曹飒忙道∶『将军万万不可!如今一切都是猜测,我等采取主动,若是错了谁能担待?将军三思。』

曹休道∶『刚才探子四出侦察,回报在西南十几里和东南七、八里的山谷中都有蜀军。由於防范严密,无法探知究

有多少人马,不过似乎东南方是主力部队。』

接著深深吸了一口气,曹休道∶『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陆子诚用的是计中计,表面是要引我们攻远,然後蜀

军才能在最快时间内来攻,实则要我们中计,以为其主力在另一方。故吾敢断言,蜀军主力必然驻扎在西南方。』

用手势阻止曹飒的发言,曹休道∶『传我将令,准备出击!』

此时曹飒上前躬身道∶『既然将军决定出击,末将请为先锋。』

曹休摇摇头道∶『高节心志可嘉,但有疑虑,必难竟全功,不如好好守城,待吾捷报。』说完不给曹飒再说的机会

,便转身走出营帐。

曹休率一万大军,静悄悄的掩向西南山谷,在前面带路的是探子和那名逃出来的传令兵。若没有两人带路,恐怕谁

也料不到蜀军竟会藏匿於此。探子若不是传令兵的指点,大概也只会在谷外绕一下就回去交差了事。越走曹休越感

觉自己所料不差,蜀军的主力一定在此。

到得外围,曹休下令就地安静休整,自与二人向前探查。只见营栅外有蜀军森严的戒备著。稍远处较大的应是中军

大帐,里面似乎仍有灯火;耳中听到的,除了林中的虫鸣蛙叫,就是营帐中传来阵阵的鼾声。曹休稍作估计,蜀军

可能不下三四万,不禁倒吸一口气,心里庆幸自己果断作了这次夜袭的决定。

正打算回头时,突然那名传令兵不知从那里抽出一把短匕,迅速抵在自己的喉咙,轻声道∶『别动!』

曹休当场僵住不动,两眼斜看,只见探子已经坐在地上,头颅无力的垂向一旁,显然已经断了气。曹休脸色变得惨

白,作梦也想不到还是中了敌人的算计。

那传令兵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奋力向上一丢,立即发出一声急促的哨音。

忽然间,山谷四周出现无数火把,只见到处都是拉弓挽箭的蜀军,对准了正坐在地上休整的曹军。

为首二人,一文一武打扮。那武将走上前喝道∶『吾乃刘大人麾下轻骑将军山阳魏文长,汝等中了我家军师之计,还

不速速俯首就擒!』

话才说完,这边的『传令兵』也笑道∶『你们将军已为我所擒,若再抵抗只有无谓的牺牲。』

忽然蜀军一齐喊∶『蹲地弃械者不杀!蹲地弃械者不杀!蹲地弃械者不杀!』

气势被夺,曹军纷纷你望我我望你,一个个把兵器扔在地上,蹲下身来将双手贴在脑袋後面。

曹休直气得混身发抖,却不敢乱动,因为那『传令兵』低声对他道∶『吾乃九原高敬天,手中匕首名「鱼肠」,将军务必保

重!』

曹飒在城头上踱来踱去,止不住心头的焦急。忽然间看见西南方火光点点,不多久又消失不见,更是不知所措,巴

不得赶快得知发生了什麽事。

忽然一队曹军人马冲了过来,满身灰头土脸,头上直冒汗的大声叫道∶『曹副将,不好了!我军中伏,敌军势大!

将军亲自断後,且战且走,派我等前来求援!』

曹飒听罢,心头大震,却仍不忘冷静的道∶『可有令牌?』

说话的士兵立即把腰中的令牌高高举起。曹飒见了,再无疑惑,随即下令全军出关,只留一千守军看住城关,准备接应。

曹军离开不久,刚才求援的人马又跑回来,对著城关大叫∶『快开城门,蜀军快攻来了!』

守关将士见到是自己人,立即打开城门。这些人立即冲了进来,却是抽出刀来,见人就砍,城门前一团混乱。

这时一阵喊杀声,大批蜀军掩杀而来,乘乱冲入城关。仅有千人,城关又失守,曹军完全抵敌不住,很快的就全军

覆没,除了少数阵亡,大多放弃抵抗投降。

「帝国统一的三场大战中,最典型的战役莫过於斜谷之战。一夜之间,仅以伤亡数十的代价,神慧侯陆羽便攻下天

下四大雄关之一的斜谷关,并且尽俘守军曹休以下近二万人,为大军疏通了秦蜀襟喉,奠立日後统一的基石,确无

愧於『帝国第一军师』的称誉。」

《帝国军事史》

安顿完毕,蜀军将领在中军帐议事。

带著畏服的眼光,魏延忍不住问道∶『军师何以算到那曹文烈必会领兵来袭?』

陆羽笑道∶『羽也是凑巧猜对的。』

高顺略带怀疑的问道∶『怎麽可能猜得到?万一曹文烈闭关坚守或虚攻怎麽办?』

陆羽环视众将一眼,含笑起身道∶『其实羽准备了三个方案,针对曹文烈的这些可能作法。第一,他若领兵来攻。

第二,他以虚攻方式从我军後面邀击。第三,闭关坚守。如果他闭关坚守,我们准备的巨木、枝叶就派上用场,只

要大火烧水,放出烟雾,再用羽发明的「空降伞」乘机用投石机把人送进去,加上敬天伺机制服曹文烈或刺杀其他

守将,也可强攻得手;再或切断水源,几日後也有机会。但这些方法虽然稳妥,损失必大,必无能力再出关中,所

以羽不乐用。』

顿了一顿,陆羽接著道∶『羽考虑良久,认为曹文烈极受曹孟德重视,称之为「吾家之千里驹」,视如己出,又领

虎豹骑宿卫。虽然一向谨慎,熟通兵法,但面对外姓将领和家族前辈,若要能独当一面,总得立些战功。所以羽就

安排这麽好的机会给他,他当然要把握棉,否则岂对得起曹孟德对他的厚望,你们说是不是?』

魏延和高顺相视一眼,心想原来如此。不过高顺又道∶『只要坚守,敌军必退。曹文烈何以舍易用难?』

陆羽微微笑道∶『因为羽安排了一个大饵,不愁他不来咬。』

魏延道∶『什麽大饵值得他这麽作?』

陆羽淡淡道∶『我!』

二人惊呼道∶『军师?!』陆羽点了点头。

二人恍然大悟。以曹操对陆羽的重视,能活捉他自然是大大的功劳一件。难怪陆羽要高顺漏自己的行踪。随即二

人躬身向陆羽道∶『军师妙算,末将佩服!』

陆羽点点头,面上保持一贯的微笑,心中却捏了一把冷汗道∶『幸好这个曹休跟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一样,不然这一局可惨了,定会被酒鬼和瞌睡虫嘲笑死了。』

第十八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奇兵奇谋

祁山刘备军大营。

庞统仍是拎著酒葫芦,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坐在右首处,偶尔仰起头灌上一口酒。当中的刘备却是眉头深锁,一语不发。

终於刘备开口道∶『也不知道子诚那边的情况怎样。』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在问庞统。

庞统『咕噜噜』喝了一口酒,袖子一抹,毫不在意的道∶『那家伙天马行空,花样百出,主公只管等好消息吧。』

刘备眉头稍微舒展了点,道∶『但愿如士元所言。不过我军在此与曹贼连场大战,毫无寸进,勇义(纪灵字)、封儿等皆带伤。若旷日持久,恐将士心志消磨。且冬日已近,若大雪铺地,利守不利战之下,该当如何?』

庞统搔了搔头,叹道∶『那郭奉孝的确难缠,我摆的几个阵都被他一一化解。除非用奇,且是奇中之奇,否则只能等那小子报好消息了。』

只要听到陆羽的名字,刘备总会感到一丝安慰,此时点头道∶『若非子诚赶制一批生丝衣服,要诸将及军士们穿上,封儿等人受的箭伤恐将不轻,难以再战。』

庞统晃著脑袋,自顾自道∶『真不知这小子不从哪得来这麽多事。』

其实陆羽是从『前世』读到∶成吉思汗要他的将士在战前披上一件丝质长袍,用生丝细密编织而成,因为他发现箭头很难穿透这种丝衣,只是会连箭带衣一同插进伤口,医护人员只须将丝布拉出,便可将箭头从伤口中拔出,伤口也会迅速愈合。

忽然亲兵来报,一名年轻人来求见刘备,却坚持不肯透露姓名。

刘备看了看庞统,庞统却自顾自的喝酒。想起陆羽临行前劝告自己,务要礼贤下士,谦恭待人,於是刘备道∶『请他进来吧。』亲兵领命出去。

不久亲兵领进一人,只见他面貌朴实,略带英气,肤色稍黑,作樵夫打扮,年纪不过二十馀。

刘备起身迎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见备有何指教?』

那人面露一丝讶色,随即作揖道∶『草民汉中人氏,以砍柴为生。向闻使君仁义过人,心有所惑,故前来相访。』

刘备微笑道∶『邻里缪赞,备愧不敢当。听小兄弟之言,似非出身平凡,不知此来何以见教?』

那人淡淡道∶『实不相瞒,某本欲投曹丞相。日前一人来访,劝某来此一观,再作定论,故某不辞冒昧前来,欲求教於使君也,岂有他意?』

刘备微微吃了一惊,随即问道∶『小兄弟如何看待曹贼?』

那人神色自若的道∶『丞相有言,若非是他,天下将不知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帝。丞相自起兵以来,击郭、李,迎献帝,破吕布,伐袁术,败袁绍,又拒北方强族,扶危汉室,讨逆举义。孔子曰∶岂足以小仁小惠视之哉?某不知使君何故称其为「贼」?』

刘备叹道∶『小兄弟所言皆实,吾不敢妄论。但备以为,处世须以仁义为先,治国必得抚恤百姓。观那曹贼,为报父仇,坑杀徐州百姓数十万於泗水,水为不流;攻取虑、睢陵、夏丘,皆屠之,鸡犬亦尽,城邑无复行人;伐袁术时,略地至琅琊、东海,所过残灭。由此可知其心。虽有小惠於百姓,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观近日为攻宛城,竟驱赶百姓为前导,实一独夫也!故名为汉臣,何若国贼?今备不才,忝为宗室,蒙诸将士及军师不懈相佐,时刻以兴复大汉盛世为念。今奉圣上血诏,为讨逆诛叛,以救百姓危厄。若小兄弟以为然,备恳请出力相助。』说完即一揖为拜。

那人连忙起身还礼,接著下拜道∶『听使君之言,处处以百姓为念,时时不忘德业,欲举仁义之师,再造太平,令王平茅塞顿开,钦服不已。使君既不嫌愚鲁,平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闻言大喜,连忙扶起王平道∶『小兄弟能心系百姓,倾力相助,备铭感五内。但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王平道∶『平字子均,原巴西宕渠人,少时迁居於此,以砍柴为生。听闻曹贼来攻,使君引兵相拒,逢曹将徐晃命人招才募兵,本欲顺势投靠。但日前子诚兄忽然来访,力劝某以大义为重,务来相投。某先感於子诚兄之殷恳,今天得聆使君仁德之语,某虽不才,愿效忠贞之节,附子诚兄等骥尾。』

刘备听了惊叹道∶『原来子诚已识子均,不知用意何在?』

王平摇头道∶『某亦不知子诚军师何由得识某之事,又如何知某宿志。』

一直没有说话的庞统忽然道∶『子均以砍柴为生,必然熟悉这里的地理形势棉?』

王平点头道∶『按子诚兄告知,这位必是士元军师了。不错,平此番前来,正是要献给主公破敌之计。』

刘备大喜道∶『计将安出?』

王平道∶『某识一条捷径,乃当年韩信用兵之道,只因年久荒废,草湮树覆。此径直通祁山曹营之背,观之虽险,实为稳当。除某因有心特意查探外,乡中耆老亦无所知。若由某向导,引一上将率军捋敌之後,前後邀击,破曹军必矣。』

刘备看向庞统,庞统点头道∶『就这麽办!可著孟起领军随子均去,明日申时一齐出兵,一战决胜!』

王平讶道∶『何以要等到申时?』

庞统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道∶『先让曹军久等不耐,士气消沉,此乃谋人和也,其一。曹贼多疑,我若再由西、南山头虚设旗帜,擂鼓呐喊,他必分兵防备,虽久不敢合击,此趁地利也,其二。近日天候甚佳,申时夕阳西照正强,曹军面光,此乃取天时也,其三。如此强弱易势,辅以兵道,破敌必矣。』

刘备听了精神大振,霍然起身道∶『来人!传令众将升帐议事!』

翌日辰时,西、南山头忽然鼓声大作,喊杀声鼎沸,旗号上分绣关、张。曹操大惊,急忙令曹仁、颜良为一路,领军守备关羽;另遣曹洪、文丑为一路,领军防备张飞。

诸将正要领命,郭嘉忽道∶『丞相勿急,嘉认为此乃疑兵之计,不如以不变相应,待敌出再寻隙破之。』

曹操却道∶『关、张皆万人敌,关云长座下赤兔马更是迅捷,若等其来攻再应变,恐不及也,须慎防之。』说罢仍执意命四将领兵而去。

郭嘉也不在意,只是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曹操忍不住道∶『奉孝可是担忧今日之战?』

郭嘉抬起头来,微皱眉头道∶『嘉总感觉这半个月来,刘备旁边的那个白衣人似乎不是陆子诚。』

曹操一愣,随即道∶『奉孝为何有此想法?』

郭嘉道∶『按那庞士元、陆子诚之智,关、张等将之勇,我军根本讨不了好,只能靠著兵多和占著地利,但也失却了西、南两侧山头,曼成(李典)、文则(于禁)又都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嘉观察到近日蜀军搦战,总似留有馀地,可能另有所图。』

曹操听了,也陷入沉思。

忽然郭嘉道∶『如果丞相领军,要多少人马方能有攻取斜谷关的把握?』

曹操闻言,道∶『须十万兵马。』顿了顿又笑道∶『若带奉孝去,五万兵马足矣。』

郭嘉淡淡道∶『蒙丞相错爱,嘉铭感於心。想那陆子诚、庞士元亦有此能。』

曹操闻言,顿感不安,起身踱步道∶『闻奉孝之意,莫非怀疑那陆子诚暗中领兵去取斜谷?』

郭嘉叹道∶『此人之才,丞相岂会不知?嘉只担心此刻斜谷关已然易手。』

不料曹操却拈需微笑,坐下道∶『奉孝多虑了。文烈素来谨慎,又熟通兵法。即使丢了斜谷,恐怕蜀军也是损失重大,再无馀力进取。文烈只要退守武功,谅那陆子诚也无能再有作为。』

郭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丞相,兵无常势。若以嘉守斜谷,面对那陆子诚仍无绝对把握。丞相三思!』

曹操听了,面沉如水,却无言语。

此时亲兵来报,蜀军太史慈摆阵前来搦战。

曹操传令由徐晃、高览领军出战,随即对郭嘉道∶『奉孝不必过忧,先看看怎麽打胜这一仗。派出去的传令也差不多快回来覆命了,到时再作定夺吧。』说著便起身走出帐去。郭嘉无奈,只得随行而出。

鼓击三次,高览立即直取敌阵,冷不防一支箭射向门面来,高览急忙闪躲,刚抬头太史慈赫然已到面前。原来太史慈座下的碧眼棕麟兽乃八骏之一,速度奇快,在高览措手不及情况下,方天画戟早就临头。高览不禁闭眼,无力的叹道∶『吾命休矣!』

耳中但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高览忙睁开眼,却见徐晃由後赶来,硬是架开了太史慈的杀手招。不过徐晃的右手虎口也被震得裂开,手臂酸麻,心头暗暗吃惊。

高览死里逃生,却无惧色,返身就一枪刺向太史慈。徐晃知道太史慈厉害,顾不得手伤,夹马上前助阵。一时间三人战了五十回来,未见胜负。

刘备在後阵上观战,心情随之起伏。此时庞统轻轻拉了一下刘备衣袖,刘备会意,随即高举宝剑,下令布阵。只见蜀军中军微退,两翼上前,形成『半月阵』。

曹操见状,正欲下令进攻,一旁郭嘉忙道∶『丞相当心!此阵以防御为主,若强攻折损必大。且敌中军若退,两翼包抄,极易被割裂围歼。当派二将由两翼攻打,中军并行徐进,方为上策。』

曹操闻言,即传令张(带伤)、乐进领所部攻蜀军两翼,自己领典韦、许褚居中策应。

蜀军亦不差,李严、纪灵分领两翼,雷铜、吴兰、吴懿、张翼分别策应,曹操何处势强即支援何处。一时间曹军虽占兵力优势,依然无法有所寸进。

由於双方都很谨慎,虽鏖战至近申时,伤亡都不很大。曹操显得有点焦急,郭嘉却是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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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霍比特人 指环王主要人物介绍
更新时间:2009-5-30 16:12:24 本章字数:2108

指环王主要人物介绍
角色

☆创世神伊鲁瓦特
太初之时,创世神伊鲁瓦特创造了整个世界。他手下有15位神只和众多使徒,共同维持着世界的运转,护佑着精灵、矮人和人类等物种的繁衍、生息———后来我们会发现,一些使徒在故事中的分量,要远远高过神只。

☆黑暗之神麦尔柯
掌管黑暗的神名叫麦尔柯,由于他拥有超乎其余神只之上的力量,竟渐渐起了反叛之心。麦尔柯两次兴兵作乱,均被精灵和人类联军击破。麦尔柯本人也被斩断双脚,锁入永恒深渊。《指环王》三部曲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魔头索伦
原为使徒,熟悉建筑和铸造工艺,后来被麦尔柯诱惑成为他的弟子。麦尔柯败亡之后,索伦的身份并未败露。他化装成陌生人请求精灵为他铸造19只指环王,分赠给不同种族,并在19只之外偷偷锻造了一枚法力强大的“至尊指环王”,企图以此来控制其它的持戒种族。惟一毁灭至尊指环王的办法,是将其投回到当初铸造它的烈火之中。
索伦的野心促使中土民族再一次联合起来与邪恶作战,这便是影片第一部开头的大战场面。战争的结果是索伦战败。但指环王仍遗留在世间,不断地诱惑世人,并耐心地等待着索伦再度复活。
使徒
☆魔法师萨鲁曼
原为使徒,魔塔伊桑加德的主人,后来在修炼魔法时被索伦控制。影片中有关他的戏份只演到《双塔奇兵》的结尾,伊桑加德被树精恩特放水为止。其实原著中他后来逃脱监禁,并一度带领军队攻陷了弗罗多的故乡夏尔国。正义联军胜利后,萨鲁曼被驱逐,并与其手下“饶舌鬼”(《双塔奇兵》中西尔登国王身边的那个佞臣)自相残杀而死。
☆魔法师甘道夫
原为使徒,具体事迹不祥。
但他始终在关键时刻影响着事件进程,是对抗邪恶的正义化身。
精灵
精灵永远不会衰老病死,但火焰和武器可以杀死他们,他们自己也会因伤心过度而夭折。
精灵世界几经迁移分化,谱系极为复杂。
一、水泽精灵。他们居住在由精灵女王格兰崔尔(凯特·布兰切特饰)和她的丈夫赛勒伯恩(马顿·克索卡斯饰)统治的洛斯洛连森林。
二、山地精灵。这是影片中亮相最多的一支精灵。包括精灵国王艾尔伦(雨果·维文饰———《黑客帝国》中那个分身上千的史密斯)和精灵公主伊奥文(丽芙·泰勒饰)。《指环王现身》中决定建立由各种族组成的“护戒同盟”的会议,就是在他们的城堡利文德尔中召开的。
三、密林精灵。这一支精灵的概况在电影里几乎没有提及,但其家族中却诞生了《指环王》影片中最具号召力的偶像明星———神箭手莱格拉斯(奥兰多·布鲁姆饰)。
矮人
众神为抵御麦尔柯而创造的种族。因此,他们具有结实强壮、勤劳刻苦、心志坚定不受迷惑等特征。但这些矮人亦有暴躁易怒、头脑简单等缺点。在影片中,惟一的矮人主角吉姆利(约翰·雷斯-戴维斯饰)身上,这些特点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人类
在《指环王现身》的开篇,王子伊西铎在父亲战死之后,用残剑斩断索伦的手指,夺取了指环王。但他本人不久亦被指环王诱惑而死。人类世界从此衰落,一部分成为废墟,另一部分则逐渐形成两个王国:
一、罗罕王国。人类世界的古老王国之一。由西尔登国王(伯纳德·希尔饰)所统治。伊奥文公主(米兰达·奥托饰)是他的女儿。《双塔奇兵》后半部的情节几乎全部在罗罕王国展开。
二、刚铎王国。原为伊西铎的王国,他死后则由世袭的摄政王统治。《国王归来》中那个被索伦控制、拒绝出兵做战的迪耐瑟,就是最后一代摄政王。他生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指环王现身》结尾被乱箭射死的博罗米尔,另一个则是《双塔奇兵》中擒获咕噜的法拉莫尔。
阿拉冈的祖先阿纳里昂是伊西铎的同胞兄弟,刚铎王国的共同治理者。换句话说,阿拉冈是刚铎王国的惟一继承人。
霍比特人
他们是一群身高只及常人一半的小矮人,从不穿鞋,脚上长着长毛。他们性格开朗,喜爱饮食,每天要吃六顿饭。
尔博·巴金斯在咕噜洞穴中偶然发现了指环王,这是指环王转移到夏尔的开始。在《指环王现身》一片中,它又被转移到比尔博的侄子弗罗多·巴金斯的手中,汤姆、梅里、皮平三个霍比特人随同弗罗多加入“护戒同盟”,三部曲的故事也就此展开。
霍比特人亦是故事中的长寿种族之一。影片里少年一般的弗罗多,其实在原著中足足有50岁高龄。
半兽人
“半兽人”是萨鲁曼用妖怪和人类相混合,所得到的新品种。他们只忠于萨鲁曼本人,极其厌恶阳光,所以《双塔奇兵》中圣盔谷大战的关键时刻,甘道夫用法杖亮起巨大的光芒,妖怪大军一下子全部溃散。
咕噜
最早是霍比特人,原名叫斯米格尔。他和一个朋友一起在河中发现指环王后,为了独占指环王而杀死了朋友。他本人则在指环王的侵蚀下逐渐变形。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一节 不速之客 上
更新时间:2009-5-30 16:13:11 本章字数:8422

在地底洞穴中住着一名哈比人。这可不是那种又脏又臭又湿,长满了小虫,满是腐败气味的洞穴;但是,它也并非是那种空旷多沙、了无生气、没有家具的无聊洞穴。这是个哈比人居住的洞穴,也是舒舒服服的同义词。
这座洞穴有个像是舷窗般浑圆、漆成绿色的大门,在正中央有个黄色的闪亮门把。大门打开之后,是一个圆管状像是隧道的客厅:这是个没有烟雾的舒适客厅,有着精心装饰的墙壁,地板上铺着地毯和磁砖,四处还摆着许多打磨光亮的椅子。由于哈比人超爱客人来访,因此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衣帽架。隧道继续延伸,蜿蜒地深入山丘中,附近许多哩的人们都叫这座山丘为“小丘”,小丘各个方向还盖了许多圆形的小门。哈比人可是不爬楼梯的:卧室、浴室、酒窖、餐点室(超多的呢!)、更衣室(他有一整间房间都是用来放衣服的)、厨房、饭厅,全部都在同一层楼,也都在同一条走廊上。最好的房间都是在左手边(继续往里面走也一样),因为只有这方向的房间才有窗户,这些浑圆的窗户可以俯瞰他美丽的花园,和一路延伸向河边的翠绿草地。
这名哈比人生活相当富裕,他姓巴金斯。巴金斯一家人自古以来,就居住在小丘这一带,附近的邻居都很尊敬他们;不单只是因为他们大部分都很有钱,也是因为他们从来不冒险,不会做任何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你在问巴金斯一家人任何问题之前,就可以先预料到他们的答案,根本不必要浪费这个力气。这个故事就是关于一名巴金斯家人如何意外地卷入冒险之中,并且做出和说出许多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来。他或许失去了邻居们的尊敬,但是至少获得了──算啦!到最后你就会知道他获得了什么东西。
有关于我们这个哈比人的母亲──对啦,到底什么是哈比人?我想,时至今日,的确需要更进一步地描述哈比人;因为他们已经变得比较罕见,也比较畏惧我们这些大家伙(这是他们称呼我们的方式)。他们是相当矮小的种族,大概只有我们身体的一半高度,也比长了大胡子的矮人要矮,哈比人不留胡子。他们没有法力(或者仅有一点点),只有当我们这些笨重的大家伙,莽莽撞撞地像大象一般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使出凭空消失的把戏来。通常他们的肚子上都会有不少肥肉,喜欢穿着鲜艳的衣服(多半都是绿色和黄色),不穿鞋子,因为他们的小脚会长出天然的肉垫来,也会冒出和他们头发一样浓密的卷毛。哈比人拥有灵巧的褐色手指、开朗的面孔,笑起来更是十分爽朗(特别是在他们吃完晚饭之后,大笑更是必备的节目之一;而只要他们有机会,一天通常都会有两顿晚餐)。现在,你对他们大概已经有了粗浅的了解了。我之前刚说到,这个比尔博·巴金斯的母亲,就是鼎鼎大名的贝拉多娜·图克,是老图克大人三名出类拔萃的女儿之一。老图克大人则是住在“小河”边哈比人的领袖,这条河就是绕过小丘脚边的一条小河。大家常常说(其他家族的人常常说啦……)图克家族的远祖一定有人娶了个妖精当老婆;当然,这可信度并不高,只不过,他们一家人的确有点与众不同,偶尔会有成员离家出外冒险。他们会神秘地消失,家里的人则是三缄其口,不露任何口风。也就是因为这样,虽然图克家人比较有钱,但大伙还是比较尊敬巴金斯一家人。
当然,在贝拉多娜成了邦哥·巴金斯的妻子之后,她就没有什么惊人之举了。邦哥是比尔博的老爸,对他妻子可说是呵护备至,他为她建造了(一部分是用她的财产)在小丘邻近和小河流域一带最豪华的地洞。不过,她唯一的儿子比尔博,虽然看起来和他老爸一样老实可靠,但可能继承了图克家族的诡异血统,只是在等待适当的时机爆发而已。直到比尔博成年,甚至到了五十岁左右,这时机还是没有到来。在这段时间中,他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居住在老爹留下来的地洞中,可说是与世无争。
不过,奇妙的机缘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降临了。那时,这世界比现在还要翠绿,也不那么吵杂,哈比人们依旧繁衍兴盛……
※※※
比尔博·巴金斯刚用完早餐,正站在门口抽着一根极长的烟斗,长得几乎都快碰到他刚梳理过的毛毛脚上了,甘道夫就在这时出现了。说到甘道夫啊!如果你对他的了解有我的一半──而我所听说的故事不过是九牛一毛,那么你就可以预料到将会有难以想像的奇妙故事发生。他所到之处,冒险和传奇都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而且还是以最出人意料的形式发生。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经过小丘这一带了,自从他的好友老图克过世之后他也跟着销声匿迹,大伙几乎已忘记他的长相了。在他们还是小孩的时候,甘道夫还常常在小丘和小河一带忙碌地奔波。
不过,无辜的比尔博当天早上所见的,只是一名拿着拐杖的老人。他戴着蓝色的尖顶帽,披着灰色的斗篷,围着银色的围巾,白色的胡须直达他的腰际,脚上还穿着笨重的黑靴子。
“早上好啊!”比尔博真诚地说。太阳暖呼呼,草地又无比的翠绿。不过,甘道夫挑起又长又浓密的眉毛打量着他。
“你是什么意思?”甘道夫问:“你是要问候我早上可好,还是说不管我怎么做,早上天气都很好?还是说你觉得今天早上很好,或者今天是个应该拥有很好心情的早晨?”
“你说的都对!”比尔博说:“而且,还非常适合在门外抽烟斗。如果你身上有带烟斗,不妨坐在我身边,尽管用我的菸叶!没什么好急的嘛!今天还有一整天可以过呢!”话一说完,比尔博就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吐出一个美丽的灰色烟圈;烟圈就这么完好如初飘啊飘,一直越过小丘顶。
“真漂亮!”甘道夫说:“可惜我今早没时间在这边吐烟圈,我正想要找人和我一起参加未来的一场冒险,但在这里都找不到什么伙伴!”
“在这一带?那当然罗!我们可是老老实实过活的普通人,不需要什么冒险。这是很让人头痛、又不舒服的东西,会让你来不及吃晚饭!我实在搞不懂,冒险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比尔博将拇指插进腰带,又吐出另一个更大的烟圈。然后他拿出了早上收到的信,开始念诵,假装没时间理会这个老人。他已经暗自决定了,这家伙和他合不来,希望他赶快离开。但那老家伙还是不打算离开,他倚着拐杖,一言不发地打量着眼前的哈比人,直到比尔博觉得浑身不对劲,甚至有些不高兴了。
“早上好啦!”他最后终于忍不住说:“多谢你好心,我们这边可不需要任何的冒险!你可以去小丘另一边或是小河附近打听看看。”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请对方赶快滚蛋,不要再烦人。
“你的早上好还真是有很多用处哪!”甘道夫说:“这次你的意思,是想叫我赶快滚蛋,如果我不走,早上就不会好,对吧?”
“亲爱的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让我想想,我好像不认识你,对吧?”
“不,你有这个意思、你有这个意思!亲爱的先生,我却知道你的名字,比尔博·巴金斯先生,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只是你没办法把我和它联想在一起。我是甘道夫,甘道夫就是在下!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贝拉多娜的儿子竟然会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好像我是卖钮扣的推销员!”
“甘道夫,甘道夫──天哪!你该不会就是那个给了老图克一对魔法钻石耳环的人吧?那对钻石耳环除非接到主人的命令,否则永远不会掉下来!我还记得这个家伙,也会在宴会上说出许多许多精彩万分的故事,有恶龙、有半兽人、巨人,以及幸运的寡妇之子拯救公主的故事!更别提这个家伙还会制造棒得不得了的烟火!我还记得那华丽的烟火大会!老图克会在夏至那天晚上施放它们!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它们会像是火树银花一般地飞窜上天空,更会像空中楼阁一样整晚挂在天上!我还记得天上挂着莲花、龙嘴花和金链花的样子……”各位看官应该已经注意到,其实巴金斯先生并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么无趣,而且他还很喜欢花朵。“妈呀!天哪!”他继续兴奋地说:“这个甘道夫还影响了好多沉默寡言的少年、少女发梦去冒险哪!他们有的去爬树找精灵,有的驾船想要到对岸去!妈呀,这里以前本来是很安祥──喔喔,我是说你以前让这一带起过不小的骚动。实在很抱歉,但我没想到阁下目前还在营业哇!”
“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巫师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记得我那么多事迹,至少,你似乎对我的烟火印象很好,看来你还有救。是啊,看在你外祖父的份上,还有那可怜的贝拉多娜,我将让你如愿以偿。”
“拜托,帮帮忙,我又没有许什么愿望!”
“错,你有!而且还说了两次。我会原谅你的,事实上,我甚至还会亲自送你参加这次的冒险。对我来说会很有趣,对你来说会很有利──甚至,只要你能够完成这次冒险,还会有不错的收入。”
“失礼了失礼了!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要任何冒险,至少今天不想。我们说过早安了吧!记得有空来喝茶!对啦,明天怎么样?明天再来,再见!”话一说完,这名哈比人就匆匆忙忙地钻进屋内,在不失礼的限制下尽快关上大门。毕竟,巫师还是巫师,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搞什么鬼,我请他喝什么茶呀!”他一头冲进餐点室,责备着自己。他才刚吃过早餐,但在经过这一场惊吓后,或许一两块蛋糕和一些饮料,有助于平复他的情绪。
在此同时,甘道夫依旧站在门外,露出慈祥的笑容。笑了一阵子之后,他退了几步,用手杖的尖端在比尔博可爱的大门上,刻了个奇怪的记号,然后就大剌剌地转身离开,此时比尔博正好吞下第二块蛋糕,庆幸自己用高明的手段躲开了一次可怕的冒险。
到了第二天,这家伙酒足饭饱,几乎完全忘记了甘道夫。除非他把事情写在约会记事簿上,否则他的记性实在不怎么好。一般来说,他会这样写:甘道夫周三用茶;昨天他手忙脚乱之下,根本忘记了这件事情。
距离下午茶的时间不久之前,前门传来了震耳的门铃声,他这才想了起来!他慌乱地煮起开水,准备了另一个茶杯和碟子和几块蛋糕,飞快地跑向门口。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本来准备这样说,却发现眼前的并不是甘道夫。对方是一名将蓝胡子塞进金腰带中的矮人,他戴着深绿色的帽子,拥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门一打开,他就闯了进来,彷佛主人和他是换帖的好兄弟一般。
他将连着兜帽的斗篷,找了个最靠近的衣帽架挂了起来,接着说:“德瓦林听候差遣!”他深深一鞠躬说。
“比尔博·巴金斯听您差遣!”哈比人惊讶地忘记该问什么问题。当随之而来的沉默变得让人尴尬的时候,他补充道:“我正准备要喝茶,请来和我一起用。”或许转得有些生硬,但他的确是真心诚意的;而且,如果有个矮人不请自来的杀进你家,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在桌边坐了没多久,事实上,也才刚吃到第三块蛋糕,比前次更大声的门铃又响了起来。
“我先告退!”哈比人又再度冲到门口。
“你可终于来了!”他本来准备对甘道夫这样说,但出现在眼前的又不是甘道夫。对方是名看起来非常苍老的矮人,一脸白色胡须,戴着红色帽子;同样的,他也是门一开就跳了进来,彷佛早八百年就接到邀请函一样。
“大家都开始报到了!”当他看见德瓦林的衣帽挂在架上时,这么说。他也把自己的红帽子挂在旁边:“巴林听候你的差遣!”他以手触胸说道。
“多谢!”比尔博吃了一惊,照礼数来说不该这么说的,但“大家都开始报到了”这句话让他乱了方寸。他喜欢访客,但他偏爱安排好的客人,而且更偏好由自己亲自邀请他们。他突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蛋糕可能会不够。而身为主人,他有个不管如何痛苦都必须遵守的礼数:必须先请客人吃,而他自己可能吃不到。
“快进来,先喝茶吧!”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终于勉强说道。
“好心的先生,如果你不麻烦的话,来些啤酒会更好!”满脸白胡子的巴林说:“如果先生您有些香籽蛋糕的话,我也更不介意。”
“当然当然,我有很多!”比尔博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这样回答,而且自己的双脚就这么自顾自地忙了起来。他先到酒窖装了一大壶的啤酒,然后又去餐点间拿了两个香喷喷的圆形香籽蛋糕──这还是他下午刚烤的,准备拿来当作晚餐之后的宵点。
当他回来之后,巴林和德瓦林已经像是个老友般地交谈起来(事实上,他们根本是兄弟)。比尔博才把啤酒和蛋糕放在桌上,门铃又大声响了起来,而且还连响两次!
“这次一定是甘道夫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过走廊时心中猜测,但这次依旧不是。又来了两名矮人,两个都戴蓝色兜帽、银色腰带、蓄着黄色胡子,而且都背着一袋工具和一柄铲子。门一开,他们就老实不客气地冲了进来,不过这次可吓不倒比尔博了。
“亲爱的矮人们,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他说。
“奇力听候您的差遣!”其中一个说。“还有菲力也是!”另一个人补充道。两人都很快地脱下帽子,深深一鞠躬。
“在下听候您和您家人的差遣!”比尔博这次才终于照着礼数回答了他们。
“原来德瓦林和巴林都已经先到了,”奇力说:“我们一起乐一乐吧!”
“乐一乐!”巴金斯先生心中想:“这听起来可不妙,我得先坐下来喝口茶,好好想一想应对之策才行。”他躲在角落喝了一口,其他四名矮人则是豪迈地坐在桌边,大声谈笑着矿坑、黄金和半兽人所惹的麻烦,恶龙的劫掠,还有很多其他事物是他不了解、也不想多听的,因为这些事情听起来都太具冒险性了。这时,叮咚铃当,他的门铃又响了,好像是某个顽皮的哈比小孩,使尽全身力气想把门铃扯掉一样。
“又有人来了!”他眨着眼睛说。
“从那声音听起来,我猜应该是四个人,”菲力说:“而且,我们来之前就看到他们跟在我后面。”
可怜的哈比人就这么坐在客厅,双手捧着脑袋,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这些恶客究竟会不会留下来吃晚餐。然后,门铃又肆无忌惮地大吵大闹起来,他只得拼了老命跑去开门。开门之后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当他在客厅里面发呆的时候,又有另一名矮人凑了上来;他才刚转了门把,所有的人就一涌而入,都鞠躬说着:“听候您差遣”!他们是朵力、诺力、欧力、欧音和葛罗音,很快的,两顶紫帽子、一顶灰帽子,一顶褐帽子,还有一顶白帽子都被挂在衣帽架上,这些矮人都把大手插在黄金或是白银的腰带中,大摇大摆地加入同伴的行列。这些人的确看来已经有了乐一乐的实力。有些人要喝麦酒,有些人想喝黑啤酒,有一个则是想喝咖啡,但每个人都要吃蛋糕。因此,这个劳碌命的哈比人,就这样忙进忙出了好一回儿。
炉上正在煮着一大壶咖啡,香籽蛋糕全部阵亡,矮人们正开始进攻涂了奶油的麦饼,这时,门上又传来了大声的敲门声。这次不是门铃,而是在哈比人漂亮的绿门上敲打的声音──有人用木棍在槌打门!
比尔博非常生气地冲过走廊,脑袋中一团混乱,什么也搞不清楚,这是他这辈子最混乱的一个星期三。他猛地一拉门,门外的人全都跌了进来,一个接一个地摔在地板上。更多的矮人,又来了四个!甘道夫就站在后面,倚着手杖哈哈大笑。他在门上敲出了不少痕迹,而且,他也顺便把昨天做的那个秘密记号给磨掉了。
“小心点!小心点!”他说。“我说比尔博啊,让朋友在门口苦等,又冷不防地猛然打开门,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请容我介绍毕佛、波佛和庞伯,还有这位索林!”
“听候您的差遣!”毕佛、波佛和庞伯排成一列说。然后,他们又挂起了两顶黄色的帽子和一顶淡绿色的帽子,另外还有一顶是天蓝色的帽子,上面还有长长的银穗。最后一顶帽子是索林的,他是名非常重要的矮人,事实上,他是索林·橡木盾。此刻他对于自己摔在地板上,身上还压着毕佛、波佛和庞伯并不很高兴。因为,浑身肥肉的庞伯重的惊人。索林相当的高傲,他没说什么听候差遣的话;不过,可怜的比尔博已经道了很多次歉,最后,哼了一句“别再说了”,紧锁的双眉好不容易舒展开来。
“大家都到齐了!”甘道夫看着那十三顶适合宴会的鲜艳帽子和他自己的尖顶帽挂在帽架上,说:“这可真是难得啊!希望迟到的人还有东西可以吃喝啊!那是啥?茶!不,谢了!我想喝点红酒。”
“我也是,”索林说。
“还有蓝莓果酱和苹果塔,”毕佛说。
“还有碎肉派和乳酪,”波佛说。
“还有猪肉派和沙拉,”庞伯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再来点蛋糕、麦酒和咖啡!”其他矮人隔着门大喊。
“还有几颗水煮蛋啊,您真是个好人!”比尔博连滚带爬地冲向餐点室的时候,他们又补了一句:“也别忘了熏鸡肉和腌黄瓜!”
“这家伙怎么对我的食物柜这么清楚!”巴金斯先生觉得脑中一团混乱,开始怀疑这次是不是一场最让人担心的冒险杀进了他的家门?等到他把所有的杯碗瓢盆刀叉瓶碟都用大托盘装好之后,已经汗如雨下、满脸通红,还觉得相当地不高兴。
“这些矮人真是太没礼貌了!”他大声说:“为什么他们不来帮帮忙呢?”天哪,巴林和德瓦林不就正站在门口吗?身后还站着菲力和奇力,在他来得及说第二个字之前,他们就把托盘和几张小桌子都搬了出去,把外面重新给安排了一次。
甘道夫的身边围绕着十三名矮人,比尔博坐在壁炉边的小凳子上,啃着一块小饼干(他的食欲已经暂时消失了),试着强自镇定,表现出一切都是稀松平常、对他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冒险的态势。矮人们吃了又吃,聊了又聊,时间不停的流逝,最后,他们把椅子一推,比尔博正准备去收拾所有的餐具。
“诸位应该都会留下来用晚餐吧?”他用最镇定、最有礼貌的口气问道。
“当然罗!”索林说:“我们还会再待久一点,这么晚了不方便办事,而且我们也应该享受一些音乐才对。快把东西收干净!”
十二名矮人(不包括索林,他地位太高了,必须继续和甘道夫谈天)立刻弹了起来,把所有东西都堆得高高的。他们不等托盘,就立刻把如山的餐具用单手扛了起来,上面还都放着一个瓶子。比尔博惊慌莫名地跟在后面紧张兮兮大叫:“请小心点!”、“求求你们,不要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但矮人照旧扯开喉咙唱了起来:
弄碎杯子打碎盘子!
磨钝刀子折弯叉子!
这就是比尔博·巴金斯最恨的样子──
打烂瓶子烧掉塞子!
割碎桌布乱丢奶油!
还把牛奶倒在地板!
卧室的地毯上留下骨头!
更把酒泼上每个门板!
这些全都丢进煮汤大锅里;
用根棍子猛力地敲打出气,
弄完如果还有完整的容器,
就把它们滚到客厅里!
比尔博·巴金斯最恨这样子!
我们一定得小心!小心拿这些盘子!
当然,他们并没有做出像歌词内容这么可怕的事情,所有的东西都被快如闪电地清理好、收到柜子里去。哈比人则是在厨房里面急得团团转,想要看清楚他们在做些什么。然后,一伙人又走了回来,他们这才看到索林正把脚翘在桌上,好整以暇地抽着烟斗。他吐出来的烟圈更是史无前例的巨大,不管他叫这些烟圈往哪儿飘,它们都乖乖地听话。这些烟圈会钻进烟囱、躲进壁炉上的时钟、绕着天花板舞动;不过,不管这些烟圈飘到哪里,都躲不过甘道夫的瞄准。噗!他会从短柄陶烟斗中喷出更小的烟圈,穿过索林的每一个烟圈,然后,甘道夫的烟圈会变成绿色的,飘回巫师的头上。他的脑袋上这时已经飘了很多烟圈,在微弱的光线中看来有种神秘的气质。比尔博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景象,因为他最喜欢烟圈了;然后,他想起自己昨天的班门弄斧,不禁涨红了脸。
“来点音乐吧!”索林说:“拿出乐器来!”
奇力和菲力立刻跑到他们的背包旁边,拿回来两把小提琴,朵力、诺力和欧力则是从衣服里面掏出横笛,庞伯从客厅里面变出一个鼓,毕佛和波佛也走了出去,从放置手杖的地方拿回来几把竖笛。德瓦林和巴林则是说:“抱歉,我们把乐器放在门口了!”“把我的也一起拿进来,”索林说。他们拿回来和自己一样高的六弦琴,索林的竖琴则是用布包着。那是把美丽的黄金竖琴,索林一拨琴弦,甜美的音乐立刻流泄而出,让比尔博忘却了身边的一切烦恼,飘向遥远的黑暗大地,看着天上的陌生月光,远离了附近的小河和山丘。
夜色从面对着小山那边的窗户飘流进来,壁炉的火跟着闪动(现在还是四月),他们依旧继续演奏着,甘道夫的胡子则是在墙壁上投下奇怪的阴影。
黑暗笼罩了整座屋子,炉火也慢慢熄灭了,影子跟着消失,但他们依旧继续演奏着,一个接一个的,边演奏乐器,边歌唱,低沉的声音吟颂着古代的地底故乡。底下就是他们歌谣的一部分,只是,没有音乐的伴奏,不知道这首歌是否还是同样的动听。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一节 不速之客 下
更新时间:2009-5-30 16:14:54 本章字数:8367

越过冰冷山脉和雾气,
到达低深地窖古洞里,
我们需在天亮前出发,
寻找美丽黄金所在地。
过往矮人立下伟大功业,
铁锤落下如同铃声美乐,
在幽深之处,黑暗的生物沉睡
于基地之下的巢穴。
远古国王和精灵般的贵族,
拥有无尽黄金和宝珠,
他们锤打锻造,捕捉四散光辉,
藏于宝剑柄上的钻箍。
在银项练上挂着
奔流星光,在皇冠上镶着
金丝织龙炎,
他们捕捉阳光和月亮的光热。
越过冰冷山脉和雾气,
到达低深地窖古洞里,
我们需在天亮前出发,
寻回继承的远古黄金地。
他们替自己打造了美丽酒杯,
黄金竖琴,无人得窥
它们静静隐匿,许多歌曲
人类和精灵都未赏其味。
松树在高地哭嚎,
强风在夜间喧闹。
火焰赤红,无情蔓延,
树木像是火把般狂啸。
谷中钟声响亮,
人类神情仓皇;
龙之眼比火焰更强,
毁了高塔和厅房。
月光下山脉烟雾笼罩;
矮人听见末日号角声到。
逃离厅堂却又陷入危难,
在他脚下,月光下依旧在劫难逃。
在远方迷雾山脉中悲叹,
低深地窖古洞幽暗,
我们需在天亮前离开,
为继承竖琴和黄金,不惜与他一战!
随着他们的歌曲,哈比人开始对那些结合了灵巧的双手、智慧与魔法所打造出来的物品感受到深刻的爱恋;一种和矮人一样强烈、嫉妒的情绪。此时,他身体内图克家族的血统苏醒了,他想要去看看那伟大的山脉,聆听松树的歌谣和瀑布的雄壮,探索洞穴,身上配着宝剑而不是平凡的手杖。他看向窗外,黑暗的天空中星斗闪耀,让他想起了黑暗洞穴中矮人的宝藏。突然间,小河边一阵火光闪过,可能是某个人点燃了营火;这却让他想起了贪得无厌的恶龙坐在他宁静的小山上,把所有的一切都以火焰吞没。他打了个寒颤,立刻恢复了清醒,再度成为与世无争的袋底洞的巴金斯先生。
他浑身发抖地站了起来,不太想要去点亮油灯,只是想要作个样子,躲在酒窖中的酒桶后面,等到矮人全走光之后才出来。突然间,他意识到音乐和歌曲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穿透黑暗,闪闪发光地看着他。
“你要去哪里?”索林的口气十分严厉,似乎已经猜到哈比人心中想些什么。
“我只想要来点光而已,可以吗?”比尔博满怀歉意地说。
“我们喜欢黑暗,”矮人说:“黑暗适合秘密的讨论!在天亮之前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当然,当然!”比尔博急忙地坐了下来。他一不小心没坐上板凳,却撞上了壁炉旁边的火钳和铲子。
“小声点!”甘道夫说:“听索林要说什么!”索林就滔滔不绝地开始了。
“甘道夫、矮人们和巴金斯先生!我们聚集在这位朋友和同谋者的家中,这位最棒、大无畏的的哈比人,愿他脚上的毛永不脱落!敬他的葡萄酒和麦酒!”他停下来换口气,顺便希望获得哈比人礼貌的回应。不过,比尔博·巴金斯听到同谋者已经吓得不知所措,而“大无畏”这个形容词,更是让他张口结舌,本来准备抗议的嘴巴也只冒出了几个泡泡,纠结的小脑袋已经可怜地快要烧掉。因此,索林继续道:
“我们在此聚会是为了讨论我们的计划、方法、企图、政策和工具。我们在天亮之前就必须踏上漫长的旅途,这次的旅程,我们其中部分的人,甚至是全部都可能无法归来。(当然,我们的朋友和顾问,聪明的巫师甘道夫是个例外)这是严肃的一刻,我们已经都很清楚目标。针对可敬的巴金斯先生,和几位比较年轻的矮人(指的是奇力和菲力),我们可能必须简短地解释一下目前的确实状况──”
这就是索林的行事风格,他是个地位很高的矮人,如果时间允许,他可以这样一直长篇大论的说下去,直到他喘不过气来为止,而这些话语中没有一个字是在场的听众所不知道的。不过,这次他被粗鲁地打断了,可怜的比尔博再也忍不住了,一听见“可能无法归来”这几个字,他就觉得一阵呕心反胃和想要尖叫。很快的,那声音就像是隧道中的蒸气炉一般爆发了,所有的矮人立刻跳了起来,还把桌椅给撞翻了!甘道夫立刻用魔杖点亮了蓝光,在这炫丽的光芒中,所有的矮人都可以看见可怜的小哈比人跪在地上,像是快融化的果冻,不停地发抖。然后他趴在地上,不停大喊着“被闪电打到了!被闪电打到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只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于是,他们把这家伙抱到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放着饮料,一伙人又继续回去讨论秘密的计划。
“这家伙太容易兴奋了!”甘道夫在众人坐下来的时候说:“有时会像这样发癫,但他是最好的,真的是个中翘楚,像是被逼到绝境的恶龙一样地凶猛。”
如果你真的看过陷入绝境的恶龙,那么你就会知道用这种说法来形容任何哈比人,都是善意的夸大词,即使是用来形容老图克的曾曾舅公“吼牛”也是太过分了些。吼牛的身形高壮到可以骑乘人类的马匹,在绿原之战中,他一马当先地冲向格兰山半兽人的阵中,用根木棒就干净俐落地敲掉了对方首领高耳夫裘的脑袋。他的脑袋飞了一百码,掉进一个兔子洞中,于是赢得了这场战争,同时也发明了高尔夫球的比赛。
但在此时,吼牛的后代子孙则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客厅中。过了一阵子,喝了一点饮料之后,他才紧张兮兮地爬回门边偷听。他正好听到葛罗音说“哼!(反正就是某种类似的哼声啦!)你们认为他可以吗?甘道夫说这个哈比人很凶猛是不错啦,但如果只要他一兴奋,就会这样尖叫,这足以叫醒恶龙一家大小,会害我们送了性命。我觉得这听起来更像是害怕,而不是兴奋!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门上的记号,我还以为我们来错地方了。当我一看到这个胖家伙气喘吁吁地跑来跑去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对劲;他看起来不像什么飞贼,反而像是杂货店老板!”
然后,巴金斯先生转开门把,走了进去。图克家族的血统击倒一切,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宁可少吃一顿早餐、不睡床上,也要被人认为是个凶猛的家伙。听见“胖家伙气喘吁吁”的时候,他真的差点生起气来。但过了今晚之后,巴金斯会为当时的行为懊悔不已,他会对自己说:“比尔博,你真是蠢,这都是你自作自受,自己送上门去的!”
“抱歉打搅诸位,”他说:“希望我没有打搅到你们的讨论。我并不想假装了解你们在讨论什么,或是你们为什么提到什么飞贼,但我想至少有一点没听错──(这就是他自尊发作的时候)你认为我不够好,我会让你知道的;我的门上根本没什么记号,事实上,上个礼拜我才刚漆过油漆,我确定你们一定找错屋子了。当我看见你们那些好笑的脸孔时,我也觉得不对劲,但我可是一点礼数都没有少。告诉我你们想要干什么,我会试着去完成,即使我必须前往极东的沙漠,去和野生的地蛇奋战也在所不惜。嘿嘿,我有个曾曾曾舅公,吼牛·图克,他──”
“是啊,是啊,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葛罗音说:“我指的是你。而且,我可以对你保证,门上有个记号,就是你这一行通常用的记号:‘飞贼想要好工作,寻求刺激和合理的报酬’那个记号的意思是这样的。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说是‘职业宝藏猎人’,有些人就这么称呼自己,事实上,对我们来说都一样。甘道夫告诉我们,这一带有人想要立刻找个工作,他已经安排好这个星期三下午茶的时间会面。”
“门上当然有记号,”甘道夫说:“就是在下亲手弄的,我当然有好理由。你们要求我替你们找到第十四个伙伴,我选择了巴金斯先生。哪个家伙敢说我挑错人、找错房子,你们就可以继续组成十三人的队伍,好好享受那种厄运,或者是回去挖煤炭。”
他恼怒地瞪着葛罗音,对方缩回椅子上;而当比尔博张嘴想要问问题的时候,甘道夫又朝着对方挑起浓密的眉毛,直到比尔博识相地啪答一声闭上嘴。“这才对!”甘道夫说:“不要再争吵了,我已经选中了巴金斯先生,你们知道这样就够了。如果我说他是飞贼,他就是飞贼,时候到了自然会是。你们可别小看他,他可是深藏不露,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你们将来如果可以活下来,也别忘记感谢我。对了,比尔博,乖孩子,去拿油灯吧,让我们看个清楚!”
在一盏大油灯的光亮之下,他摊开一张像是地图的纸张。
“这是索尔所做的地图,索林,他是你的曾祖父,”他顺便回答了矮人们兴奋的疑问,“这是前往山中的道路。”
“我看不出来这对我们有多大帮助,”索林看了一眼之后失望地说:“我对那座山和四周的景物都记得很清楚,我也知道幽暗密林在哪里,也记得巨龙们生养后代的凋谢荒地在哪里。”
“山里面有个地方,标记着红色的恶龙标志,”巴林说:“可是如果我们能够到那边,不需要地图也找得到它在哪里。”
“有个地方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巫师说:“就是这里有个密门。你们看到了西边的符文吗?还有另一个符文上有一只手指向那边吗?(翻到本书前面的地图,就可以看见甘道夫所描述的景象。)这标示的是一个通往低层大厅的密道。)
“以前或许是密道,”索林说:“但我们怎么晓得,这条路是否还不为外人所知?老史矛革已经在那边住了很久,对洞穴应该是了若指掌。”
“或许吧,但他可能有许多许多年没有用过这密道了。”
“为什么?”
“因为这太小了。符文上面写的是‘门有五尺高,三个人可以并肩走’,史矛革可爬不进这种尺寸的洞穴,特别是在吃掉了那么多矮人和谷地中的人类之后。”
“我觉得那是个很大的洞,”比尔博低声地说(他对于恶龙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只知道哈比人的洞穴)。他又变得十分兴奋,对大家讨论的话题很感兴趣,因此忘记要闭上尊口。他喜欢地图,客厅里面就挂着一面大大的邻近地区详图,他喜欢散步的路径都用红色的墨水标记起来。“就算不管那只龙,这么大的门要怎么躲过外面所有人的眼睛?”他问道。读者们必须记住,他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哈比人。
“有很多种方法,”甘道夫说:“但这扇门用的是什么方法,如果不去看就不会知道。从地图上的记载看来,我猜这扇门只要关起来就一定和山壁一模一样。矮人通常都是这么做的,对吧?”
“的确没错,”索林说。
“除此之外,”甘道夫继续说道:“我也忘了提到,这张地图还附有一把钥匙,一把很小却有趣的钥匙。就在这里!”他递给索林一支有着长柄和许多特殊浮雕的银色钥匙,“好好保管!”
“我一定会的,”索林说,边用一条精细的练子将钥匙挂起来,收到外套内,“这个新消息让我们的赢面大为增加,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太确定该怎么做。我们想过先往东走,尽可能小心地来到长湖边。在那之后就会麻烦多了──”
“如果我对往东的路够了解,中间我们会花掉很长的一段时间,”甘道夫打岔道。
“我们可以从那边沿着疾奔河往上走,”索林自顾自地说:“这样就可以来到河谷镇的废墟,也就是原先在山脉阴影下的旧城镇遗迹。不过,我们都不想要从正门进去。河流从正门流出,在山脉的南边悬崖落下,除非恶龙改变了习惯,否则它通常都会从那边出入。”
“这样可不好,”巫师说:“除非我们有个天下无敌的战士,甚至是个英雄才行。我试着找过这些家伙,但远方的战士们都忙着彼此征战,而这附近的英雄更少,根本就找不到。这一带的刀剑都已经钝了,斧头都是用来砍树的,盾牌也成了摇篮或是盖饭用的东西,恶龙也远在天边(因此成了传说),所以我才会想要找飞贼──特别是当我想到这个密门之后……为了这样,我才找到这位雀屏中选的飞贼比尔博·巴金斯先生。我们继续讨论下去吧,看看能够拟定出什么计划。”
“好的,”索林说:“或许这位专业飞贼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他假意客气地转向比尔博。
“首先,我得要对状况多些了解,”他的内心觉得有些疑惑和动摇,但图克家的血统决定继续坚持下去:“我是说那些黄金和恶龙,还有,怎么到那边去?这些东西又是谁的?等等等等。”
“天哪!”索林说:“难道你没看到这张地图吗?你也没听见我们的歌曲吗?我们刚刚已经讨论了快一个多小时了?”
“随便啦,我希望你们能够解释得清楚一点,”他耐心地换上办正事的态度说(通常是保留给那些想要向他借钱的人),尽全力试着露出镇定、专业和冷静的态度,想要符合甘道夫对他的溢美之词。“我想要知道风险、额外成本、需要时间、报酬等等的说明。”他的意思其实是:“我有什么好处?可以活着回来吗?”
“好吧,”索林说:“很久以前,在我祖父索尔那一代,我们的家族从北方被赶了出来,带着他们所有的财富和工具来到地图上的这座山脉。这是我的一位先祖长寿索恩所发现的,他们在里面建设了许多的隧道和工作区域,以及巨大的厅堂,而且,我相信他们也在其中找到了许多的黄金和大量的珠宝。反正,他们就变得十分的出名和富有,我的祖父再度成了山下国王,附近居住在南方的人类都非常尊敬他。那些人类四处搬迁繁衍,最后住到山脉旁边的谷地中,他们在那边兴建了一座被称为河谷镇的快乐小镇。国王们曾经聘请我们的铁匠,即使是手脚最笨拙的也会获得丰厚的奖赏,父亲们会哀求我们收留他们的儿子做为学徒,也会给我们相当多的学费;因此,我们在食物方面根本不愁匮乏,不需要自己动手来耕作。总之,那是我们的好日子,即使最贫穷的同胞也都有闲钱可以花费和借给别人,有时间可以制作美丽的东西,更别提那些棒极了的魔法玩具,近年来则几乎已经绝迹了……因此,我祖父的宫殿装满了盔甲和珠宝、雕刻和艺术品,河谷镇的玩具市场成了大陆北方的一大奇观。”
“很不幸的,这却也吸引来了恶龙。相信你也知道,恶龙会从精灵、人类和矮人手中抢夺黄金和珠宝;只要还活着,它们就会死命地看守着这些财宝(除非它们被杀,否则它们几乎永远不会死),根本连一毛都舍不得花。它们甚至无法分辨艺术品的好坏,只能够大略知道市值多少,更别提它们连自己松动的鳞甲都不会修理了。这些日子,大陆北方有许多的恶龙,由于矮人大多被杀或是往南逃,该处的黄金藏量可能大幅减少,恶龙四处烧杀掳掠也让状况变得越来越糟糕。这其中有一只特别贪婪、强壮和邪恶的大虫,叫作史矛革。有一天,它从天上往南飞去,我们所听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北方好像来了个龙卷风,山上的松树在强风中纷纷发出哀嚎声。有些矮人正巧在外面(幸运的是,我也正好是其中一名。当年我很爱冒险,经常到处乱跑,却凑巧也救了我一命)。好吧,从很远的地方,我们就看到恶龙跳上山头,开始吐出火焰;然后它冲下斜坡,森林就全部陷入火海中。那个时候,河谷镇所有警钟全都响了起来,战士们纷纷准备迎战,矮人们冲出大门,但恶龙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一个矮人也没有逃过。河流化成蒸气,谷地被笼罩在浓雾中,恶龙趁机直扑而下,杀死了大多数的战士。这是个悲惨的故事,近年来越来越多……唉,然后它飞了回去,从前门钻进山内,清除了所有隧道、巷弄、地窖、厅堂和走廊中的敌人;之后,里面连一个活的矮人也不剩,它将所有的财富据为己有。以恶龙的行事风格来说,它多半把这些宝藏收成一堆,藏在洞穴深处,当作它的床铺。之后,它会趁着黑夜冲进谷地,劫走人类,特别是处女来当作食物;直到河谷镇化为废墟,居民逃的逃、死的死。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清楚了,但我想山脉那一带应该都没有活人居住,最靠近的应该是长湖边缘的居民。”
“当时正巧身在洞外的我们哭泣着躲了起来,诅咒着史矛革;出乎意料的,我的父亲和祖父须发焦黑的加入了我们。他们看起来脸色非常沉重,不太愿意说话。当我问他们如何逃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不要多话,时机到了自然会让我知道。在那之后,我们就离开了那里,在大陆四处游历,赚取勉强糊口的微薄金钱,甚至有时必须去做打铁或是挖煤矿的工作,但是,我们从未有一天忘记那被强夺走的宝藏,即使是现在,在我们已经勉强脱离了穷困处境时,”说到这里,索林下意识地摸着脖子上的金练子:“我们无时无刻想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让诅咒降临在史矛革身上。”
“我经常会思索着父亲和祖父是如何逃离该处的,现在,我才明白他们一定有个皇家专用的密道,只有他们才知道。不过,很明显的,他们也做了张地图,我很想要知道甘道夫是怎么弄到手的,为什么不是由我来继承这属于我的东西。”
“我可不是‘弄到’的,这是别人给我的,”巫师说:“你还记得你的祖父索尔,是在摩瑞亚矿坑中被半兽人阿索格所杀──”
“诅咒那个名字!是的,我记得很清楚,”索林说。
“你的父亲索恩则是在一百年前的上周三,也就是四月二十一号离开了你,之后你就不曾再──”
“是的,是的,”索林说。
“因此,你的父亲把这东西交给我,请我转交给你。如果我挑选的时机和地点不合你的意,你也不能怪我,你大概很难想像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找到你。当你父亲给我这张纸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太记得了,当然更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觉得,我能够找到你实在是个奇迹,应该受到赞美和感谢才对。收下吧!”他把地图交给索林。
“我还是不明白,”索林说,比尔博也想要说同样的话;甘道夫的解释并不够清楚。
“你的祖父,”巫师慢慢地,神情凝重地说:“在他前往摩瑞亚矿坑之前,将这张地图交给儿子保管。在你的祖父被杀之后,你父亲准备用这张地图来试试他的手气,他经历了各式各样恐怖的冒险,但是根本来不及靠近这座山。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沦落到该处的,但他被我发现的时候,是身陷死灵法师的地牢中。”
“你又在那边干什么?”索林打了个寒颤道,所有的矮人也都觉得背脊一阵寒意。
“你就别管了。像平常一样,我是去那边追求真相的,那次真是千钧一发,即使是我甘道夫,也只能勉强保住性命。我试着要救出你父亲,但已经太迟了,他变得痴呆,只知道漫无目的地奔跑,除了这张地图和钥匙之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很久以前,我们已经报复了摩瑞亚的半兽人,”索林说:“或许我们该仔细想想,有关这个死灵法师的事情了。”
“不要太自大了!他是个力量超越所有矮人的恐怖敌人,就算你能够从世界的四个角落再度召集所有的矮人也打不过他。你父亲死前的遗志,是希望他的独子能够收下这张地图,好好利用这钥匙。对付恶龙和到达地图上的山脉,就已经够危险了!”
“听着,听着!”比尔博说,一不小心,他说得太大声了。
“听什么?”突然间所有人都转向他,而他一个不留神,竟然回答:“听我说!”
“你要说什么?”他们问。
“好吧,我认为你们应该往东走,去好好看看。毕竟我们已经知道有个密道,而就算是恶龙偶尔也会睡觉的。如果你们在门口坐得够久,一定可以想到什么解决之道。而且,不知道你们觉得怎样,我认为今晚已经说得够多了。睡个觉,明天早上一早赶路怎么样?在你们出门之前,我会让你们饱餐一顿的。”
“我想你指的应该是‘我们’出门之前吧,”索林说:“飞贼是你耶!坐在门口想办法,甚至混进去都是你的工作吧!不过,我也同意该先睡觉,明天早上好好吃一顿。在远行之前,我喜欢鸡蛋配火腿,请用煎的,不要用烤的,也别把蛋黄戳破。”
在所有人连声“请”也不说的点完早餐之后(这让比尔博觉得相当不爽),一行人就开始准备就寝。哈比人得要替所有的人找到睡觉的地方,他用沙发和桌椅在各个空房中排出床来,并且还得要把床铺好。最后,精疲力竭的小哈比人才全身酸痛地躺回床上,心情还是不好,他暗自作出决定,明天早上绝对不要起个大早做别人的早餐。图克家贲张的热血已经渐渐冷却了,他实在不确定明早是否会和大家一起去冒险。
当他躺在床上时,依旧可以听见索林在隔壁最好的客房中哼着:
越过冰冷山脉和雾气,
到达低深地窖古洞里,
我们需在天亮前出发,
寻找美丽黄金所在地。
比尔博就在这歌声中沉沉睡去,这让他作了几个奇怪的噩梦。在天亮之后许久,他才醒了过来。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二节 烤羊腿
更新时间:2009-5-30 16:15:35 本章字数:10636

比尔博翻身跳下床,披着睡袍跑到饭厅,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顿匆忙的丰盛早餐留下的痕迹。到处都脏乱不堪,厨房里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油腻餐具,几乎他所有的锅碗瓢盆都被用了。接下来的清洗工作,更是累到让他认为昨天是场噩梦。不过,当他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抛下他先行离开,甚至没有叫醒他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这些家伙连声谢也不说!他想。)但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有种失落感,这种感觉让他大吃一惊。
“别傻了,比尔博·巴金斯!”他自言自语道:“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幻想什么恶龙和远方的冒险!”因此,他披上围裙,点着炉火煮开水,把所有的东西都好好清理了一遍。然后,他在走进饭厅之前,也在厨房里好好用了顿精致的早餐。等到他吃完之后,太阳早已高挂,敝开的前门也吹进一股温暖的春风。比尔博开始大声地吹着口哨,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事实上,当甘道夫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饭厅,看着窗外,准备再吃第二顿精致的早餐。
“这位亲爱的朋友,”甘道夫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出发?‘明天一早起来赶路怎么样?’你昨天还这样说哩,看看你,都已经十点半了,你还在吃早餐!因为他们已经等不及了,所以留了纸条给你。”
“什么纸条?”可怜的巴金斯先生头昏脑胀地问。
“天哪!”甘道夫说:“你今天可真是行事怪异啊──你竟然没有打扫壁炉!”
“这和纸条又有什么关系?光是清洗十四个人的餐具就让我累死了!”
“如果你清理了壁炉,就会在架子上的时钟下发现这个东西……”甘道夫递给比尔博一张纸条,(当然,是用他专用的便条纸写的)里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索林和大伙向飞贼比尔博问安!对您诚挚的招待献上我们最真心的感谢,我们也非常荣幸地接受您提供的专业协助。条件如下:现金,最高不超过净利(如果有的话)的十四分之一,包含旅途上的一切花费。如果事态发展不如预期,丧葬费用则会由我们或我们的代表提供。
由于我们认为不应该打搅你重要的睡眠,因此,我们预先替你准备了一切,会在临水路的绿龙旅店静候阁下大驾光临。请准时于十一点抵达,我们相信您会守时的。
您最忠诚的朋友,
索林和伙伴们敬上
“你只剩十分钟,得用跑的了,”甘道夫说。
“可是──”比尔博说。
“没时间了,”巫师说。
“可是──”比尔博又说。
“也没时间讨论那个!快点啦!”
比尔博这辈子,始终都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完成这项惊人的壮举:他两手空空,没有带钱、没有戴帽子、没有拐杖、没有带任何平常出门会带的东西,第二顿早餐也还没吃,更别说把碗盘洗干净了;等他回过神时,竟然发现自己把钥匙塞进甘道夫手里,一双毛毛脚使尽力气狂奔,沿着街道跑过磨坊,越过小河,又快跑了整整一哩。
他好不容易才在钟敲十一响时,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临水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手帕!
“及时赶到!”站在旅店门口等他的巴林大声喊道。
在此同时,其他人全都从村庄那边冒了出来。他们都骑着小马,每个小马背上还扛着各式各样的行李、背包、包裹和装备。他们还牵着一匹非常矮的小马,很明显地是给比尔博用的。
“你们两个赶快上马,我们马上出发!”索林说。
“我实在很抱歉,”比尔博说:“可是我忘了戴帽子,手帕也放在家里,身上更连一毛钱也没有。事实上,精确一点说,我到十点四十五分才收到你们的留言。”
“不要那么精确啦,”德瓦林说:“也不用担心,这趟旅程你可以不用手帕,和许多其他的东西。至于帽子嘛!我的行李里面还有多余的一套斗篷和兜帽。”
※※※
就这样,在五月前的一个凉爽早晨,他们出发了。比尔博骑在背着沉重行李的小马身上,戴着从德瓦林那边借来的一顶深绿色的兜帽(有些破旧)和深绿色斗篷。这两件衣服都太大了些,他看起来实在有些逗趣,我可不敢想像,万一他老爸邦哥看见他这付德性会怎么说。他唯一足以自豪的地方,是别人至少不会把他误认成矮人,因为他没有留胡子。
他们骑了不久,就遇上了骑着白马,意气风发的甘道夫;他带了很多的手帕,还有比尔博的烟斗和烟草。因此在那之后,大家都心满意足地出发了,他们一整天都快乐地说着故事,唱着歌,只有偶尔停下来用餐的时候,会暂时中断他们兴奋的交谈。虽然,停下来用餐的次数并没有像是比尔博习惯的那么频繁,但也勉强够他填饱肚子,让他觉得冒险其实没有那么坏。
一开始他们还在哈比人的土地上旅行,这是块翠绿美丽的大地,居住着许多老实人,道路也非常平整,途中还有几间旅店,偶尔会遇到赶路的矮人或是农夫。然后,一行人来到了人们心目中诡异神秘的区域,矮人们唱起之前从未听过的歌谣。他们已经深入野地,这里没有任何的居民和旅店,路况也越来越糟,不远处可以看见阴森森的山丘直直的伸向天际,上面长满了树木,有些山丘上还有看来十分邪异的古堡遗迹,彷佛是由邪恶的人们所建造的。一切看来都十分阴郁,连天气都变得让人觉得不舒服。大多时候,这像是童话故事中五月的好天气,但现在慢慢变得又湿又冷;在之前的野地那一带,他们虽然必须要露营,但至少天气没有这么潮湿。
“一想到快六月了,就让人不高兴,”比尔博喃喃自语着,他正和其他人一起踏着满是泥浆的道路前进。这已经过了下午茶的时间,一整天都下着滂沱大雨,他的帽子湿答答地贴在眼睛上,斗篷也吸满了雨水。小马非常疲倦,脚步相当蹒跚,其他人则是闷闷不乐,懒得说话。“我很确定,这雨水一定已经渗进干衣服里面、和我们装食物的袋子里了,”比尔博想着:“我干嘛跟人家来淌什么飞贼的浑水!我真希望现在还窝在自己的小洞里面,坐在壁炉旁边,听着水壶煮开的水噗噗叫!”这可不是他最后一次许下这种愿望!
矮人们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根本没注意到哈比人的喃喃自语。在灰云之后的太阳似乎已经落了下来,因为天色开始变得昏暗。风势逐渐变强,河边的柳树弯腰摆动,发出轻轻的叹息声。这不知名的河流,由于过去几天丰沛的水量,它已经变成红褐色的急流,从山中一路奔流过他们面前。
很快的,天就全黑了,强风吹散了灰云,露出在云间掩映着的一弯新月。然后一行人停了下来,索林呢喃着有关晚餐的事情,“我们要怎么找到干地睡觉?”
这时,他们才发现甘道夫失踪了。他已经和他们走了这么远的一段距离,却完全没说过他是和他们一起冒险,或者只是暂时和他们作伴。他吃得最多,说得最多,笑得也最多,但他现在却连个影子也没有!
“就在最需要巫师上场的时候,竟然……”朵力和诺力哀嚎道。(他们也和哈比人对用餐有着相同的看法:多量多餐。)
一行人最后决定只能在附近扎营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在野外扎过营,但他们也早预料到,当来到迷雾山脉之前那段毫无人烟的地区时,必须经常要扎营;只是要在这种又湿又冷的晚上扎营,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开始。他们来到比较浓密的树丛中,虽然地面上比较干,但风势却会把叶子上的水滴吹落,滴答、滴答的声音是最恼人的部分,连火似乎也和他们作对。不管有没有风,矮人们似乎可以在任何地方利用任何东西生火;但是,当天晚上,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就是生不起来,连擅长生火的欧音和葛罗音也束手无策。
接着,有匹小马突然莫名其妙地受惊,冲了出去;在众人来得及拦住它之前,它就冲进了河中。正当大伙把它拉出水面的时候,菲力和奇力又差点淹死在水里,而小马身上所带着的行李都被水冲走了,要命的是,那大多数都是食物。这下子,连晚餐都吃不到什么东西了,更别提什么早餐了!
他们全都湿漉漉地坐在地上一肚子气,欧音和葛罗音则是又试着想要把火生起来,却又开始斗嘴。比尔博正开始伤心懊悔,这次的冒险并不全都是在五月阳光下骑小马的快乐旅程。总是担任斥候的巴林突然大喊起来:“那边有光!”在不远处有座长满了树木的小山丘,看起来树木相当的浓密。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有光芒闪耀,是个红色、温暖的光芒,似乎是火把或是营火正在旺盛地燃烧着。
他们呆望了片刻,又开始争吵起来。有些人说“不行”,有些人说“可以”,有些人说可以只是去看看,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比吃那少得可怜的晚餐、一整夜穿着湿衣服,又得面对几乎一无所有的早餐,要来得好。
其他人则是说:“我们对这附近所知太少,也太靠近山区了,这年头旅人都很少走这条路。
古代的地图都已经没用了,世道衰败,道路也跟着旧损,没人维护这一带的安全。他们在这边根本没听过什么国王之类的事情,越少好奇心,就越不会惹来太多麻烦。”有些人又说:“反正我们有十四个人。”另一人问:“甘道夫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每个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然后,雨变得越来越大,欧音和葛罗音开始互殴。
这暂停了众人的争论。“反正,我们还有一个飞贼在身边!”他们放心地说。因此他们牵着小马,小心翼翼地往火光的方向走,他们来到山脚下,走进森林中。他们往山丘上爬,但却找不到任何道路的痕迹,附近也不像是有任何住屋或是农庄的样子。在这片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时候,他们弄出不少噪音,同时还不停地抱怨着。
突然间,不远处的森林中冒出了比之前更为耀眼的红光。
“现在该轮到我们的飞贼了,”他们指的是比尔博。“你得要先去弄清楚,这光芒是怎么一回事,看看是否一切都很安全?”索林对哈比人说:“快点去!如果一切都没问题,请快点回来;如果有问题,也请尽量想办法回来。如果回不来的话,就请学谷仓猫头鹰叫两声、长耳猫头鹰叫一声,我们就会想办法救你的。”
比尔博在他来得及解释自己根本分不清楚什么谷仓和长耳猫头鹰之前,就被推了出去。不过,哈比人天生就能够在森林中悄无声息地移动,因此暂时还难不倒他,而且,他们还对此相当自豪。所以,比尔博就边咕哝着“这些心急的矮人”,边开始上路;不过,就算是有一整队哈比人这样嘀嘀咕咕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你和我恐怕都会浑然不觉。至于以当天比尔博走向火光边的脚步声,恐怕连松鼠都不会为此多抖一下胡须。等到他什么人也没有打搅到,走到营火边的时候──这就是他所看到的景象。
三个非常高大的人形生物,坐在一个大火堆旁,它们正用一根很长的木棍烤着羊腿,边舔着手上的肉汁,这味道真是让人口水直流。而且,它们身边还堆放着许多好酒,这些家伙都豪迈地直接用酒壶对嘴喝;要命的是,这些家伙是食人妖,光从外表看来就知道了。即使是与世无争的比尔博也能够判断得出来:从它们那颗大头、身材、腿的形状,更别提它们的语言一点也不文雅,真的,甚至根本连文明也算不上!
“昨天羊腿、今天羊腿,妈呀,希望明天看起来不像羊腿!”一名食人妖说。
“人肉好久没吃了,”第二名食人妖说:“那个威廉到底在想什么屁,把我们带来这边受罪,让我想不通。而且,酒也不够了,”他用手肘撞撞正大口喝酒的威廉。
威廉呛了一口酒,“闭上你妈的嘴!”当他回过气来之后,他立刻说道:“李们这些家伙,难道以为会有人留在这边就为了给李和伯特吃?自从我们下山之后,李们两个猪头已经吃掉了一个半村子。李们还想要怎么样?我们狗运已经不错,李们应该说‘屑屑李比尔!’帮我们弄来肥嫩的山羊。”他狠狠地咬了刚烤好的山羊腿一口,用袖子擦着嘴巴。
是的,一般来说食人妖都是这付德性,即使那些只有一颗头的家伙也是如此。比尔博在听完这一切之后,本来应该立刻做些事情的,他可以马上安静地回去警告朋友,这里有三只高大的食人妖,心情相当不好,可能不介意烤矮人或是小马来换换口味;或者他至少可以干些飞贼会作的事情,一个真正、首屈一指的飞贼,会在这个时候试着摸走食人妖的东西,只要你办得到,这些东西总会给予相当丰厚的报酬。你可以从他们眼前干走火堆上的羊腿、推走啤酒桶,这些迟钝的傻蛋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你。至于那些更讲究实际、不在乎职业尊严的飞贼,则会在对方警觉之前,给三个食人妖一人一刀,然后大家就可以快乐地度过这一晚。
比尔博都知道。他曾经读过很多故事,里面的情节和行为,都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没有看过的。他觉得非常担心,心中感到一阵作恶,他真希望自己在几百哩之外,但是,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就这样空手回去见伙伴们。因此,他在阴影中迟疑了片刻,在他所听过的故事中,从食人妖的口袋摸走东西似乎是最简单的飞贼工作;因此,他静悄悄地溜到威廉身后的树旁。
伯特和汤姆走到酒桶旁边,威廉正在畅饮另一瓶美酒。比尔博鼓起勇气,将小手伸进威廉的超大口袋中。里面的确有个钱包,对比尔博来说和背包一样大。“哈!”他认为自己对这工作已经驾轻就熟的时候,正小心翼翼地掏出钱包,心中想着:“这只是开始而已!”
这的确只是开始而已!食人妖的钱包藏着某些诡计,这个也不例外。“呃,你是谁?”钱包一离开口袋,就叽叽咕咕地自动开口问道。威廉立刻转过身,在比尔博来得及躲入树后之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
“妈呀,伯特,看看我抓到啥了!”威廉说。
“这是什么?”另一个人赶过来问道。
“笨蛋,我怎么会知道!李是啥?”
“比尔博·巴金斯,我是飞──呃──哈比人,”可怜的比尔博浑身发抖地说,他的小脑袋正拼命转动着,希望能够在被勒死之前想出怎么学猫头鹰叫。
“非饿哈比人?”他们有些惊讶地说。食人妖的反应相当迟钝,任何新的事物对他们来说都会引起极大的怀疑。
“管他的,非饿哈比人跟我的口袋有什么关系?”威廉问道。
“李可以煮他们吗?”汤姆说。
“李可以试试看!”伯特迫不及待的拿起锅子说。
“他连塞牙缝都不够,”威廉已经酒足饭饱:“到时把皮剥了、骨头弄掉,肉可能只够塞牙缝。”
“搞不好附近还有他同伴,我们可以拿来作派!”伯特说。“嘿,李李还有同伴在森林里面到处乱跑吗?李这个可恶的阿比人……”他正打量着哈比人的毛毛脚,边把他头下脚上地举起来。
“对,还有很多,”比尔博在想起自己不该出卖朋友之前,不小心说溜了嘴。“不,没有,一个也没有!”他随即立刻补充道。
“李这是什么意思?”伯特这次抓住他的头发问道。
“我刚刚说的是──”比尔博呼吸急促地说:“好心的先生,千万不要把我煮来吃!我自己是个好厨师,煮的菜比我自己要好吃多了。我可以替你们煮一大顿好菜,一顿超棒的早餐,只要你们不把我当晚餐就好了!”
“可怜的小家伙,”威廉说。他肚子都已经快撑破了,又喝了很多啤酒。“可怜的小东西!让他走吧!”
伯特说:“不行,得先搞清楚他刚刚说什么很多,然后又一个也没有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不想要在睡觉时喉咙被割开!把他脚趾推到火里面,看他说不说!”
“我可不准你这样做!”威廉说:“他是我抓到的。”
“威廉,你是个胖笨蛋,”伯特说:“我今天之前就这样说过了。”
“你是个蠢货!”
“你没资格这样说我,比尔·哈金斯!”伯特一拳打中威廉的眼睛。
然后就成了一场混战。比尔博还勉强拥有最后一丝的急智,当伯特把他丢到地上时,赶快躲开这两个家伙的大脚;随后他们就像是野狗一样地撕咬起来,并且开始用各种各样生动活泼的脏话辱骂对方。很快的,他们彼此缠抱住,又踢又打的差点滚进火堆中;汤姆则是展开乱棒攻击,希望这两人能镇定下来,这一招当然没有用,他们变得更加暴躁如雷。
比尔博其实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但他那双可怜的小脚被伯特的大手给捏得血路不通,他的胸口更是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脑袋里面也是一团糊涂。因此,他躲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喘着气。
就在这一团混乱中,巴林赶了过来。矮人从不远的地方听见了这里的争吵,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希望比尔博能够回来,或是发出猫头鹰的叫声之后,他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悄悄靠过来。汤姆一看见巴林走进火光中,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食人妖看到矮人就讨厌(特别是没煮熟的),伯特和比尔立刻停止了互殴,大喊着“汤姆,快点,拿个袋子来!”在巴林踏进这一团混乱中,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就被袋子套了起来,推倒在地上。
“看来还会有很多,”汤姆说:“否则就是我搞错了,原来这就是很多又一个也没有的意思。”他说:“不是什么非饿哈比人,而是有很多的矮人。果然就是这样!”
“我想你是对的,”伯特说:“我们最好躲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于是他们就这样做了。这三个食人妖手中,拿着原先是用来装羊肉和其他宝物的袋子,在阴影中耐心等候着。当每个矮人走过来看着火光、地上翻倒的酒壶和啃过的羊腿时,轰咚一声,就会被一个臭兮兮的袋子套住头,撂倒在地上。很快的德瓦林就躺在巴林身边,菲力和奇力一起装在同一个袋子里,朵力、诺力和欧力则是叠成一堆,欧茵、葛罗音、毕佛、波佛和庞伯则是被丢在营火旁边。
“这应该可以让他们学到教训!”汤姆说,因为波佛和庞伯给了他们不少的麻烦;他们就像是一般被困入绝境的矮人一样奋力抵抗。
索林最后才到,而他并没有像之前的受害者那么粗心大意。他来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危险,不需要看见朋友的脚从袋子里面伸出来,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他站在不远之外的阴影中,“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把我的子民装在袋子里面?”
“是食人妖!”比尔博躲在树后面大喊道。大家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个小家伙的存在。“他们拿着袋子躲在树后面!”他说。
“喔!是吗?”在食人妖来得及动作之前,索林一个箭步跳到营火边,他拿起一根着火的柴火,开始挥舞起来,伯特被戳中了一眼,让他暂时不能站起来;比尔博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力,他抓住汤姆像是树桩一样粗大的脚,不料这时,汤姆正把营火的灰烬朝索林一脚踢去,因为失去平衡而跌倒,也把比尔博踢上了树梢。
汤姆的牙齿也因为这样吃了一记,大门牙更掉了一颗,这家伙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不过,就在那一刻,威廉从后面扑了过来,用袋子把索林从头到脚都装了进去,这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这些矮人被装成一袋袋堆在营火边,三名愤怒的食人妖(两个家伙脸上,还留下烧伤或是掉落大门牙的伤口,让他们谨记刚才的仇恨)坐在旁边,争论着应该要怎么样对付他们,到底是该把他们活活烤熟,还是把他们剁碎、慢火细炖,或者是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压成肉酱?比尔博则是浑身破破烂烂地躲在树丛中,惊魂未定的他不敢随意乱动,担心会被他们看见。
这时甘道夫正好赶了回来,但没有人注意到他。食人妖刚才达成结论,先将矮人烤熟,待会儿再来吃他们。这是伯特的点子,经过争执之后,他们都同意了这个看法。
“现在烤他们也没用,要花一整夜,”有个声音说,伯特认为这是威廉的声音。
“比尔,不要再吵架了,”他说:“不然这样又会耗上一整夜。”
“谁─谁在吵架?”威廉以为刚刚说话的是伯特。
“是你,”伯特说。
“你说谎,”威廉说,因此之前的争论又都从头开始了一遍。到了最后,他们决定把这些矮人剁碎,温火慢煮。因此,他们拿了个黑锅子来,再拔出小刀准备干活。
“干嘛要煮他们!我们又没水,要走好远才能找到水。”一个声音说。伯特和威廉认为这是汤姆的声音。
“闭嘴!”他们说,“不然我们一辈子都没办法吃东西。李如果再废话,就自己去拿水。”
“李们才闭嘴哩!”汤姆认为那是威廉的声音。“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吵架?”
“你傻瓜,”威廉说。
“李才傻瓜!”汤姆说。
因此他们又从头开始争论,这次比之前还要激烈很多。好不容易,他们才都同意轮流坐在袋子上,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压扁,下次再来煮熟他们。
“我们应该先坐在谁身上?”那声音说。
“最好先坐在最后一个家伙身上,”伯特说,他的眼睛刚刚才被索林弄伤。他以为说话的是汤姆。
“不要自言自语好不好!”汤姆说:“如果你想要压烂最后一个人,就去啊,他在哪里?”
“那个穿着黄袜子的家伙,”伯特说。
“胡说八道,是那个穿着灰袜子的家伙,”一个像是威廉的声音说。
“我确定是黄色的,”伯特说。
“是啊,是黄色的,”威廉说。
“那李说什么狗屁灰色的?”伯特说。
“我才没说,是汤姆说的。”
“我才没有!”汤姆说:“是你。”
“两票对一票,闭上你的臭嘴!”伯特说。
“你在跟谁说话?”威廉问。
“住嘴!”汤姆和伯特一起说:“快白天了,今天会很快天亮的,我们快点啦!”
“曙光会吞没所有人,化成岩石吧!”一个像是威廉的声音说,但那不是威廉的声音,因为就在那一刻,日光越过山丘,树梢上传来大声的吱喳声。威廉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因为他就保持那个弯腰的姿势化成岩石,而汤姆和伯特则是动也不动看着他,再也无法动弹;直到今日,这三个食人妖还是孤单地在那边,只有鸟儿偶尔在它们头上筑巢。因为,你们知道,如果在天亮的时候,食人妖不赶快躲进洞穴中或是地底,它们就会被转化成原先被制造出来的原料──岩石,这就是伯特、汤姆和威廉的下场。
“好极了!”甘道夫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扶着比尔博从荆棘丛内爬出来。这时,比尔博才明白,是这名巫师的声音让食人妖们彼此吵闹不休,最后才会被阳光照到。
第二件该做的事情就是解开袋子,释放所有的矮人。他们都差点窒息,脾气也相当火爆。他们一点也不喜欢躺在那边,听着食人妖讨论要怎么样煮熟他们、或是把他们压烂和剁碎;他们逼着比尔博解释了两次遇到的状况,才稍稍觉得满意。
“真不该在这个时候练习摸人家的东西,”庞伯说:“我们想要的只是营火和食物!”
“不管怎么样,他们就是不会随便给你这两样东西,”甘道夫说,“你们现在是在浪费时间,难道你们没想到,这些食人妖一定在附近有洞穴或是挖出来的地洞,让他们可以躲避阳光吗?我们一定得看看!”
他们在四周搜索着,很快地发现了这些食人妖通往树丛的脚印。他们沿着脚印往山上爬,最后发现在树木之间,有座巨大的石门通往一座洞穴,即使他们全体都用尽吃奶的力气推,甘道夫也在旁边念诵各种各样的咒语,却一点用都没有。
“这可不可以派上用场?”在他们又累又气的时候,比尔博问:“我在食人妖打架的地方找到这个东西。”他拿出一把大钥匙,不过,威廉一定觉得这钥匙很小、很不容易发现,因为他连这钥匙从口袋中掉出来都不知道。这一定是在他变成石头之前掉出来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他们异口同声大喊。甘道夫接下钥匙,插进钥匙孔中,石门在大伙一推之下就打开了,众人蜂拥而入。地板上有很多的白骨,空气中有种腐败的气味,地板上和架子上则是随意丢置了许多食物,还夹杂着很多掠夺来的财物,从黄铜扣子到装满金币的坛子都有。墙壁上还挂着很多衣服,很明显的对食人妖来说太小,多半都是那些被害人的。在这些衣物之间,还有各种形状和尺寸的刀剑,有两柄特别吸引他们的目光,因为它们拥有美丽的剑鞘和镶嵌着宝石的剑柄。
甘道夫和索林各自拿了一把,比尔博则是找了一个附皮鞘的小刀。这对食人妖来说大概只算是剔指甲的小刀,但对哈比人来说却足以当作短剑来使用。
“这看起来是相当不错的兵器,”巫师拔出宝剑,好奇地打量着:“这不是食人妖做的东西,也不是这一带的人类现在能够制作出的刀剑。等下我们可以在阳光下详读上面的符文,应该可以知道更多它们的来历。”
“我们赶快想办法避开这种臭味吧!”菲力说。因此,他们将装着金币的坛子搬了出去,同时也搜刮了还没被糟蹋的食物,啤酒则只剩一桶。等到他们觉得该吃早餐的时候,每个人都已经饥肠辘辘,顾不得什么臭味了。他们的干粮原先已经少到不够大家分,现在却意外获得面包和乳酪、一大桶的麦酒,还可以在营火的余烬里烤火腿。
在大吃大喝之后,他们舒服地睡了一觉,补充前一晚的纷扰所消耗的体力。在下午之前,都没有人醒过来。然后,他们拉着小马,把装着金币的坛子运到河边,将它们非常隐密地埋在那附近,并且施展了许多法术保护它们,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取得这些财宝。在一切都忙完之后,他们又全都上马,继续朝着东方前进。
“请教阁下,你之前去了哪里?”索林在策马前进时问甘道夫。
“去前面打探一下,”他说。
“你怎么刚好在我们差点送命的时候赶回来?”
“回来打探一下,”他说。
“说得真是太清楚了!”索林道:“但你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我去前面探路,因为前方的道路很快就会变得危险、难以行走,我也担心我们所携带的补给品实在太少了,不够我们一行人的吃喝。幸好,我走不了多远,就遇上了瑞文戴尔来的几名朋友。”
“那是哪里?”比尔博问道。
“不要插嘴!”甘道夫说:“如果我们顺利的话,我们大概几天之内就会赶到,你就会知道了。我之前说的是,我遇上了两名爱隆的子民,他们正匆忙的赶路,担心食人妖会出来惹事。他们告诉我有三名食人妖从山上跑了下来,在离大路不远的森林里面定居,几乎把这一区的人都给吓走了,而且,他们还会攻击陌生的旅人。我立刻就意识到必须马上回来。回头一打探,我发现不远之处有火焰的光芒,就赶了过去,后来怎么样你们就知道啦。求求你们,下次一定要小心一点,不然我们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谢谢你!”索林说。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三节 短暂的休息
更新时间:2009-5-30 16:16:30 本章字数:5651

即使天气转好了,他们那一天也没有唱歌或是说故事,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是一样。他们开始觉得自己被危险的气息包围。一行人餐风露宿,连小马吃的东西都比他们丰盛。因为到处都是青草,但即使把从食人妖那边拿来的算进去,他们的粮食还是没有多少。一天早晨,他们越过了一道相当宽广的河流,河流上有许多突起的大石,更有许多飞溅的水沫。另一端的河岸又陡又滑,当他们好不容易领着小马爬上岸之后,他们才注意到眼前不远处就是巨大的山脉,看起来,他们距离最近的山脚大概只需要再旅行一天的路程。山脉看起来十分的幽暗诡秘,阳光稀疏洒落在上面,在陡坡之后则是积雪覆盖的山头。
“那就是我们所讨论的那座山吗?”比尔博张大眼睛,用严肃的口吻问道。他以前从来没看过这么大的东西。
“当然不是了!”巴林说:“这只不过是迷雾山脉的外缘而已,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绕过去、穿过去或是钻下去,这样才能够到达之后的大荒原。即使从另外一边要到达史矛革和我们宝藏所在的孤山,都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喔!”比尔博说,同时,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全身竟然可以这么疲倦。他又再度怀念起自己洞穴里面舒服的摇椅,和最钟爱的客厅,以及水煮开的声音──当然,这也不是最后一次!
现在带路的是甘道夫。“我们绝对不能够离开大路,不然就完蛋了!”他说:“我们需要食物,而且必须可以安全休息一下,同时,你也必须从正确的道路越过迷雾山脉,不然很容易就会迷路。就算你们侥幸能活着回头,也必须从头开始走。”
他们询问他准备往那边走,他回答道:“你们之中有些人应该知道,现在已经到了野地的边缘。在之前不远的地方就是瑞文戴尔,爱隆居住的地方,也是这个世上最后的庇护所。我已经请朋友捎了个口信过去,他们在等我们。”
这听起来让人相当安心,但他们根本还没有到那个地方,要在山脉西边找到最后庇护所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容易。眼前似乎没有任何的树木、山谷或是丘陵可以指引他们的方向,只有一道庞大的斜坡缓缓地上升,和最近的山脉结合。这块土地一片荒凉,只有灰色和褐色的衰败之气,四周间或生长着一些弱小的绿色植物,苔藓则是生长在有微薄水气的地方。
这天上午过去了,已经是下午的时光,但在这一片沉寂的荒地中依旧没有任何人烟。他们觉得有些不安,因为他们这才发现瑞文戴尔可能隐藏在这里和山脉之间的任何地方。他们一路上发现了许多隐而不显的山谷,不但狭窄,而且还十分的陡峭,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他们低头一看,又会惊讶地发现,脚底下竟然还有茂密的树林和水流。有许多深沟竟然可以让他们一跃而过,但其中却又有十分深邃的水流;此外还有很多黑暗的山谷是跳不过去,也爬不上去的险峻地形。而且四周还有许多沼泽,看似平静无波,花草树木茂盛生长的平地,但如果有匹驼着行李的小马闯了进去,就再也无法离开。
从之前的渡口到山脚下,比大家所猜的都要广大许多。比尔博感到相当震惊,唯一的道路铺着白色的石头,有些是十分细小的碎石,有些则半被苔藓所覆盖。这些不同的险阻,光是要在这条路上前进,就让人觉得十分困难,即使是在对附近十分熟悉的甘道夫带领之下也不例外。
当他观察着地面的石头时,他的脑袋和胡子会跟着左右摇动,众人也跟着他的视线看来看去,只是,当天快黑的时候,他们似乎并没有更接近旅程的终点。下午茶的时间早就过了,看来晚餐时间也不会有多少改变。四处有许多飞蛾飘来飘去,由于月亮还没升起,光线变得相当昏暗,他们来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斜坡边,连甘道夫都差点闪神滑了下去。
“终于到了!”他大喊着,其他人纷纷聚拢过来,看着底下。他们看见远方有座山谷,可以听见流水在多岩的河床上跳跃的声音,空气中充满着树木的香气,在河对岸的山谷中有着温暖的灯光。
比尔博永远忘不了,他们是怎么踏上蜿蜒曲折的道路,进入秘密的瑞文戴尔山谷。当他们逐渐往下走的时候,空气越来越温暖,松树的气味让他们有些昏昏欲睡。比尔博不停点头,有好多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或是让鼻子撞上马脖子。随着往下走的脚步,他们的精神就转为振奋,树木换成了桦木和橡树,在黄昏的笼罩下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当他们来到河流边缘的开阔草地时,草地上的阳光几乎完全消逝了。
“嗯嗯!闻起来有精灵的味道!”比尔博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着发出耀眼蓝光和白光的星辰。就在此时,如同笑语般的歌声从树林中传了过来:
喔!你在做什么呀,
你想要去哪里呀?
你的小马需要休息啦!
小河还在快乐流着啊!
喔!淅沥沥沥哗啦啦,
山谷小河不停留!
喔!你在找寻什么啊?
你去向是何方哪?
柴薪正在冒烟呀,
玉米面包进炉烤啦!
喔!哗啦啦淅沥沥,
山谷正逍遥,哈!哈!
喔!你胡子摇来摇去哪,
到底想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呀不知道呀,
是什么让巴金斯先生,
还有巴林和德瓦林先生,
在六月的时光
踏进山谷中,哈!哈!
喔!你会留下来吗?
还是到处跑哪?
你的小马已经累了呀!
天色已经渐渐灰暗啦!
到处跑是很笨的啊,
留下来就会很高兴的哇!
说说笑笑
直到天色大亮肚子饱,
听着我们的曲调,哈!哈!
他们就这样在树林中唱着笑着,我想你应该会觉得这是相当美妙的曲调,虽然内容没什么深意,他们并不在乎,就算你鲁莽地跟他们这么说,他们只会更变本加厉越唱越得意,他们就是精灵。很快的,在天色渐渐昏暗的过程中,比尔博注意到了他们的身影,虽然极少遇到他们,但他超喜欢精灵的;虽然他也有些害怕他们,矮人们则是和他们处得不太好。任何规规矩矩过生活的矮人,像是索林和同伴们,都会觉得他们很愚蠢(这样想其实才笨哪!)或是看到他们就会生气。因为某些精灵会嘲笑他们,多半都是和矮人的胡子有关。
“好啦,好啦!”一个声音说:“你们看看!哈比人比尔博骑着小马!看起来真是可爱啊!”
“真是棒极了!”
然后他们又唱起了另外一首和之前一样可笑的歌曲,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名高大的年轻人走上前来,对着甘道夫和索林分别鞠躬。
“欢迎来到谷中!”他说。
“多谢你!”索林有点含糊不清地说。但此时甘道夫已经下了马,开始和精灵们兴高采烈地聊天。
那名精灵说:“你们的方向走偏了,如果你们想要过河去我们的住所,这条路是不对的,我们会带你们过去,但是,在过桥之前你们最好都下马走路。你们要留下来和我们唱唱歌,还是准备直接进去?晚餐正在准备中,我可以闻到柴火的味道。”
虽然比尔博已经浑身无力,但他还是有点想要停下脚步,如果你喜欢这个调调,在六月的星空下聆听精灵歌唱可是件大事;另外,他也想要和这些似乎对他了若指掌、之前却从未见过面的人聊聊,他认为他们对于这次冒险的看法可能会很有趣。精灵们知道许多消息,他们能够像是流水一般快速收集任何讯息,知道各个民族在忙些什么。
可是,矮人们一心只想要吃晚餐,根本不想留下来,他们只得领着小马继续前进,直到来到河边。眼前的河流正在快速、湍急地流着,当太阳整天照耀着山顶的积雪时,这种从山中雪水融化的溪流就会变成这样。渡河的只有一座没有护栏的小桥,狭窄得只有一匹小马可以走上去,每个人都还必须小心翼翼地牵着马,一个接一个的过去才行。精灵带来了明亮的油灯照着岸边,在队伍通过时欢欣莫名地唱着歌曲。
“老爹,别把胡子泡到水了!”他们对差点趴在桥上的索林大喊着:“它不用泡水就够长啦!”
“还有,别让比尔博吃掉所有的蛋糕!”他们大喊着:“他太胖了,没办法从钥匙孔钻进门内!”
“嘘,嘘!各位好人哪!多谢好心,晚安!”甘道夫最后一个通过,“山谷中常有意外的客人聆听着,有些精灵也实在太饶舌了些。各位晚安!”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最后的庇护所,踏进那敝开的大门。
※※※
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我想各位读者或许都可以理解,舒服的日子和好事情似乎一下子就过去了,说起来也不怎么精彩;那些恶心的、吓人的,让人不舒服的事情,却可以成为一个好故事,往往会占去最大的篇幅。他们在那个地方待了很久,至少有两个礼拜,最后甚至不太愿意离开。比尔博还想这辈子都待在那里,连想要马上回去老家的愿望都压抑下来了。但是,有关他们在此居住的这段时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居所的主人是所谓的精灵之友,他的父亲曾经在远古历史中扮演重要角色,那是半兽人和精灵以及人类初民在北方所展开的一场大战。在这个时候,世界上依旧有些人拥有北方精灵和英雄的血统,爱隆就是这些人的领袖。
他俊美得如同精灵贵族一般,和战士一样强壮、与巫师同样睿智、和矮人的国王一样德高望重,如同夏天的微风一样和煦。他出现在许多故事中,但在比尔博这次伟大冒险中,他只有扮演相当不起眼的小角色,不过,如果各位一路看到最后,就会知道其实这也是个相当重要的角色。他居住的地方完美无缺,不管你想要吃东西、睡觉或是工作,甚至是说故事、唱歌、沉思,或是全部一起来都是非常适合的,邪恶的事物无法靠近这座山谷。
我真希望我可以再多告诉你们一些故事,那些比尔博和伙伴们在这里所听到的故事。在那边待了几天之后,所有的人,包括小马在内,都神清气爽、浑身是劲。他们的衣服和身上的伤口、脾气和心中的希望,都经过了缝补;他们的袋子里面装满了轻而持久、足以让他们越过高山的粮食,他们的计划在这些人的建议之下,又做了更好的改动。时间慢慢流逝,终于来到了夏至那天,他们准备在夏至天亮时就离开这里。
爱隆认得各种各样的符文,当他第一次看见从食人妖洞窟中拿出的宝剑时,他就说:“这些绝对不是食人妖打造的武器,它们是古代的武器,是我的同胞──西方的高等精灵在贡多林,为了对抗半兽人的战争而打造的。它一定是来自于恶龙或是半兽人的宝库之中,因为在许多纪元之前,那个地方被他们所摧毁了。索林,你拿的这柄剑名为兽咬剑,在贡多林的古代语言中是斩杀半兽人的名剑。甘道夫,你的这把是敌击剑格兰瑞,是贡多林的国王持有,专门用来打击敌人的武器。好好保管它们!”
“不知道这些食人妖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索林饶富兴味地看着手中武器。
“我也不知道,”爱隆说:“不过,或许你们所打倒的食人妖,也会抢夺其他的强盗,或许是从北方的山脉中找到了这些失落许久的宝物。我曾经听说,在半兽人与矮人的战争之后,于摩瑞亚的矿坑中还藏着许多宝藏。”
索林思索着对方的话语。“我将会很光荣地保留这柄宝剑,”他说:“愿它可以再度斩杀邪恶的半兽人!”
“恐怕你们一进山中,就有机会可以实现这个愿望!”爱隆说:“不过,先让我看看你们的地图吧!”
他仔细地察看了许久,摇了摇头,因为他并不能认同矮人此行和他们对于黄金的狂爱。他当然痛恨恶龙和他们残酷的行为,一想到河谷镇残破的废墟、曾经欢愉的钟声,和疾奔河烧焦的河岸,就让他心中十分难过。他高举起地图,新月的月光竟然穿透了地图。“这是什么?”他说:“在‘五尺高的大门,三人可并肩而行’的简单符文之旁,还有月之文字。”
“什么是月之文字?”哈比人兴奋不已地问道。如同我之前告诉各位的一样,他非常喜欢地图,而且也很喜爱符文和各种文字,或是美丽的书法。不过,每次当他想要临摹的时候,自己的字体总是显得有些瘦削和单薄。
“月之文字也是符文,但是你没办法轻易看到它们,”爱隆说:“你直视它们反而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当月光照耀这些地图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更精巧的设计,则是必须要在和这些字写下的同一个季节、同一种月形和同一天的时候,这些字才会显示出来。矮人们发明了这种文字,用银色的笔来书写,问你的朋友就可以知道了。这些字一定是在许久以前的夏至傍晚,在新月底下书写的。”
“上面写些什么?”甘道夫和索林异口同声地说。这件事情竟然是由爱隆先发现的,让他们面子有点挂不住;不过,天知道他们之前根本一无所知,以后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才能够再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爱隆念道:“当画眉鸟敲打的时候,站在灰色的岩石旁边,落下的太阳藉着都灵之日的余晖,将会照耀在钥匙孔上。”
“都灵,都灵!”索林说:“他是矮人最古老的祖先,他是长胡大人,也是我家最早的先祖,我算是他的继承人。”
“那都灵之日又是什么时候?”爱隆问道。
“是矮人新年的元旦,”索林说:“大家都知道,那是秋冬交际最后一个月的第一天。当秋天的最后一轮月亮和太阳,一起在天空中出现的时候,我们叫它作都灵之日。不过,这恐怕帮不上我们什么忙,因为,这个纪元以来,我们精确预测这个日子来临的技术已经失传了。”
“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甘道夫说:“上面还有其他的字吗?”
“在这种月色之下看不见了,”爱隆说,他同时把地图还给索林。然后,他们一起走到水边,看着精灵们在夏至前夕的月光下舞蹈和歌唱。
第二天一早就是夏至,如同众人梦想中一般的美丽清新:蓝色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朵,太阳映照在纯净的水面。他们在众人的祝福之下策马远扬,心中已经准备好面对更大的冒险,也知道自己必须要进入迷雾山脉,前往山后的大地。





前传 霍比特人 第四节 越过山丘钻进山内
更新时间:2009-5-30 16:17:12 本章字数:7556

有许多道路通往山中,也有许多通道越过这山脉,但大多数的道路都只是骗人的死路,更多些则栖息着可怕的生物、或是隐藏在阴影下的邪恶。矮人和哈比人在爱隆睿智的建议、和甘道夫的知识与经验带领下,踏上了正确的道路,走过了安全的隘口。
在他们离开了山谷很长的一段时间,依旧不停地往上爬。这条路十分艰险,也相当的崎岖,弯弯曲曲得让人觉得相当心烦。此时,他们回头看着之前所离开的大地,都已经被远远的抛在山脚下,在遥远遥远的西方,一切都化入蓝色地平线中;比尔博知道那里是他的故乡,和一切舒适和安全的地方,以及他的小小哈比人洞穴。他打了个寒颤,山上越来越冷了,吹过岩石缝隙的寒风也越来越凄厉。有时候,夏日的烈阳会晒融山上的积雪,让大石以惊天动地的气势滚动下来,有时会绕过他们(这算是很幸运的),有时则会从他们头上飞过(这就让人很担心)。夜晚则是寒风刺骨,众人不敢大声说话,甚至是歌唱,因为那回音让人毛骨悚然。山中的宁静似乎不喜欢被打扰,唯一拥有这种特权的只有雪水奔流、强风呼啸和岩石破裂的声音。
“底下一定已经越来越热了,”比尔博想。“大家一定已经开始晒稻草,出去野餐了。以这个速度看来,在我们越过这座山之前,他们可能都会开始收割、栽种和采莓子了。”其他人的想法也同样的阴郁,虽然他们的确在夏至当天,满怀期望地和爱隆道别,当时他们甚至轻蔑地嘲笑着山中的通道,幻想自己可以轻骑飞越,满心想着自己已经来到孤山密道的景象,或许刚好可以赶得及在秋天的第一个月亮时抵达,“或许那刚好会是都灵之日!”他们说。只有甘道夫会在这个时候摇摇头,一言不发。矮人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经过这条道路,但甘道夫有过经验,他知道在这片荒野之中滋生了多少邪恶和危险。自从恶龙将人类赶离这块大地之后,半兽人在摩瑞亚矿坑之战后开始秘密扩张。即使在爱隆这样的好人忠告,和甘道夫这样睿智的巫师计划之下,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旅行,照样可能会出问题。
他知道有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情会发生,不敢期望一行人会毫发无伤、轻轻松松地越过这座高耸的积雪山脉。的确被他料中了,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了一场暴风雨,事实上,这不只是暴风雨,根本就是场巨大的雷暴。你也知道在河谷之中或是平原上,真正大规模的暴风雨可以恐怖到什么程度,如果是两个庞大的暴风雨彼此撞击,则是更让人害怕。不过,那天晚上,山中雷电交加,比我们所曾经历过的任何暴风雨都要恐怖,从东方和西方来的雷暴彼此争斗,闪电击打在孤高的山峰上,山脉也为之动摇,震耳欲聋的雷声,毫不留情地钻进所有的洞穴和细缝中,黑暗中充满了许多的噪音和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
比尔博这辈子从来没看过、甚至没想像过有这样的景象:他们被困在高耸的山壁旁,一边是无底的黑暗深渊。他们勉强在黑夜中,找到了顶上的一块大石当作遮蔽之处,就只能浑身发抖地瑟缩在毯子面。当比尔博探头出去窥探闪电的模样时,竟然发现山谷中的石巨人也跑出来凑热闹,彼此乱丢巨岩当作游戏,并且还会把岩石往底下的黑暗丢去,砸碎山谷中的树木,或是以雷霆万钧之姿爆成碎片。风雨从四面八方扑来,那块岩石根本无法提供任何的防护。很快的,他们都变得浑身湿透,小马也垂头丧气地挟着尾巴哀嚎,他们可以听见巨人在山谷间得意洋洋的恐怖笑声。
“这样子下去不行!”索林说:“就算我们不被吹走、淹死,或是被雷打死,我们也可能被巨人当做足球踢到半空中。”
“好啊,如果你知道该怎么办,就带我们躲过去!”甘道夫觉得十分的丧气,也对于那些巨人的行为感到不高兴。
最后,他们的争论是派遣菲力和奇力出去寻找更好的掩蔽处作结。后者拥有非常锐利的眼睛,身为比其他矮人年轻五十岁左右的后辈,他们通常都只能混到这种工作。(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派比尔博过去一点用也没有。)找东西实在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特别是在你想要找到某样东西的时候更是如此。(索林是这样对这些年轻的矮人说的。)如果你找得够仔细,一定能够找到要的东西,但却可能和你所想的天差地别,这次状况也是一样。
很快的,菲力和奇力就弯腰驼背、扶着山壁赶了回来。“我们找到了一个干的洞穴,”他们说:“就在下个转弯不远的地方,小马和所有的人都可以挤进去。”
“你们彻底的调查过那个洞窟了吗?”巫师很清楚这些山脉中的洞穴,往往都会有些先到的住民霸占着。
“是的,真的!”他们说,不过,大伙知道他们回来得太快,根本不可能在里面花多少时间。“其实洞穴没那么大啦,我们也没走很远。”
当然,这就是洞穴最危险的地方:你根本不知道它们有多深,或是之后的通道会通往哪里,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在等待。但相较于目前进退两难的情况来说,菲力和奇力的消息已经够好了;因此,他们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动身。狂风依旧呼啸,闪电依然猛烈,他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小马牵走。果然没有走多远,就来到了有一大块岩石突出在山道上的地方。如果你绕过这座大石,就可以看到山壁上有个开口,通道则是刚好够小马卸下马鞍和行李挤进去。在众人好不容易都进入山洞之后,外面的风雨听起来就不再那么严重,巨人的狂吼也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不过,巫师还是不肯轻易冒任何的风险。他点亮了法杖(如果你们还记得,许多天前,他在比尔博的饭厅中也是这样做),藉着法杖的光芒彻底探索这个洞穴。
这个洞穴看起来相当巨大,但也没有大到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脚下的地面十分干燥,也有一些看来很舒服的凹槽。在洞穴的一端有可以容纳小马的空间,它们就乖乖地站在这里(心里其实很高兴有这样的变化),嚼着嘴巴前挂着的牧草。欧音和葛罗音想在地板上生火来烤干衣物,但甘道夫禁止他们这样做,因此,他们只能把湿掉的衣物摊在地上,从行李里面拿出干衣服来换穿。然后,他们弄好被卷,拿出烟斗,开始吹起烟圈来。甘道夫把烟圈变成各种各样的颜色,在洞内四处舞动,提供众人一些娱乐。他们聊着聊着,完全忘记了外界的风雨,兴奋地讨论着自己会分到多少宝藏(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可能性似乎不是那么的低),就这样,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睡着了。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用到他们千里迢迢带来的小马、行李、背包和工具。
那天晚上,他们才知道把小比尔博带来是件好事。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睡不着,当他睡着的时候,他又一直作噩梦。他梦到洞穴后方的一个裂缝越变越大、越来越宽,他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它。然后他又梦到地板就这样陷落下去,睡着的他就这样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天知道会掉到哪里去……
一梦到这里,他就立刻醒了过来,发现梦境有部分成真了。洞穴后方已经开了个裂缝,成了一条通道,他正好看见最后一只小马的尾巴消失在其中。他当然立刻使尽吃奶的力气放声大吼,以他们的身材来说,这可是让人十分吃惊的声音。
许多半兽人从里面跳了出来,高大的半兽人、丑恶的半兽人,总之是很多很多的半兽人,都在你来得及换气之前冲了出来。至少每个矮人得要应付六个半兽人,甚至连比尔博都分到两个;在你来得及换第二口气之前,所有人都已经被扛着钻回洞内,但甘道夫是个例外。比尔博的大喊还是争取了一些时间。甘道夫马上醒了过来,当半兽人冲过去抓他的时候,洞穴中一阵强烈的闪光,还有火药味,立刻有几名半兽人死在地上。
裂缝趴哒一声关上了,比尔博和矮人却身在另外一边!甘道夫在哪里?他们和半兽人都对此一无所知,而半兽人也不准备留在那边搞清楚。这个洞穴十分的幽深黑暗,只有习惯居住于地底的半兽人才习惯于这样的环境。他们所越过的通道和巷子几乎都彼此互相纠结,但半兽人还是知道该怎么走,就像你知道怎么到家附近的邮局去一样。隧道不停地往下延伸,也变得越来越拥挤,让人喘不过气来。半兽人们非常粗鲁,毫不留情地折磨他们,用他们如同石头撞击一般的沙哑声音彼此叫骂、笑闹着。比尔博觉得自己比当时被食人妖抓住小脚的时候更难过,他一遍又一遍的希望自己现在身在舒服的哈比洞里面。当然,这也依旧不是最后一次。
他们眼前开始出现了一种红色的光芒,半兽人开始歌唱,或者更应该说是嘶吼,让脚步整齐划一的踏在地上,同时摇晃着可怜的倒楣俘虏。
喀啦!啪啦!黑色的裂缝!
抓、拉!拖、打!
深入深入半兽人的城镇,
快去,小子!
哐啷,咚咙!轰隆,趴达!
锤子和钳子!凿子和铜锣!轰轰轰,地底的音乐!
呵,呵!小子!
呼咻,哗啦!鞭子抽打!
敲打和击打!呱呱叫咩咩叫!
工作,工作!不准偷懒,
半兽人笑、半兽人叫,
在地下绕来绕去,
快下去,小子!
这听起来真的很让人害怕,墙壁也回应着他们吟唱的劈啪声,趴哒声!还有什么轰隆、咚咙声的,以及他们呵呵的可怕笑声。因为他们还同时掏出鞭子,不停地挥舞着,让他们歌声中的含意变得十分明显。而且他们还会逼迫倒楣的俘虏,飞快地在他们之前奔跑;当他们好不容易跑进一个大洞窟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矮人快喘不过气了。
洞穴正中央有一个营火,藉着墙壁上众多的火把照耀,可以看见里面站满了半兽人。当他们看到矮人被半兽人挥舞着鞭子驱赶进来的时候(可怜的比尔博排在最后,距离鞭子最近),他们都哈哈大笑,用力顿脚和拍手。小马们瑟缩在洞穴一角,所有的行李都已经被丢在附近,被翻得一团乱,半兽人还忙着在你争我夺。
很遗憾的,恐怕这是各位最后一次看到这些小马了,连爱隆借给甘道夫的一匹可爱小白马也是一样(因为他自己的高大马匹不适合在山区跋涉)。半兽人会吃马匹、小马和驴子(还有其它更恐怖的东西),而且他们一年到头都会肚子饿。这个时候,俘虏们脑中想到的只有自己。半兽人将他们的手绑在背后,让他们排成一排,将他们拖到洞穴的另一个角落,可怜的比尔博照样还是拖在最后面。
在一块大石的阴影之下,坐着一个身材无比高大,有颗十分巨大脑袋的半兽人。在他身边则是有许多拿着斧头和曲折长剑的半兽人,全副武装地站着。半兽人残酷、凶狠,又坏心,他们不会创造美丽的东西,却有一肚子的坏点子。如果他们愿意花时间,他们可以像是最厉害的矮人一样开洞挖矿;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愿意懒懒散散的混日子。锤子、斧头、刀剑、匕首、凿子、钳子和其他可以用来伤害别人的工具,都是他们最擅长打造的东西;或者,他们也会逼迫其他的俘虏照着他们的设计来打造,这些俘虏最后都会因为缺乏光线和空气而死在地底。或许,很多种破坏世界和平的机器,就是出自于他们的脑袋,特别是那些可以杀害大量人畜的武器。因为他们最喜欢轮子、引擎和爆炸声,只要有机会就不想用双手工作。只是在那个时代,荒野中还没有那么的先进(他们是这样描述的)。他们并不会特别痛恨矮人,而是和其他一切事物一样平等的仇视他们,特别是那些富饶、过着井然有序生活的种族,更是他们的眼中钉。在某些地区,邪恶的矮人甚至会和他们结盟,但他们特别痛恨索林的子民,这多半是因为之前的那场战争,很可惜在这个故事中,我们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去描述。反正,只要能够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对方、让他们毫无抵抗之力,半兽人也不会太在乎所抓到的到底是谁。
“这些可怜的家伙是什么人?”身形高大的半兽人说。
“是矮人,还有这个!”一名士兵拉起比尔博的练子,让他跪倒在前面。“我们发现他们躲在前门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意思?”高大的半兽人转向索林说:“我想一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一定是在打探我同胞的秘密!小偷,我看你们就是一脸贼样!恐怕还是杀人凶手和精灵之友!说吧,你有什么好辩解的?”
“矮人索林听候你差遣!”他回答──这只是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你所怀疑和推测的事情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人用的空旷洞穴躲雨,我们一点也不想要打搅半兽人或是他们的任何工作。”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嗯!”那高大的半兽人说:“你是这样说啦!请教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山中,又是从哪边来,要往哪边去?事实上,我想要彻底的了解你。当然,索林·橡木盾,这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好处,我已经太了解你们这种人了。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否则我会替你特别准备超级不舒服的大餐!”
“我们准备去拜访我们的亲戚,那些姑姑叔叔舅舅阿姨表哥表妹堂哥堂弟和姨丈姨妈,他们居住在这座美丽山脉的东边。”索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够说出实话。
“他是个骗子,经验非常老到的骗子!”一名士兵说:“当我们去邀请这些人下来的时候,我的部下有好几个人被洞穴里面的闪电打中,他们浑身僵硬像是死掉了一样。而且他也没解释这个!”他捧出了索林戴在身上的宝剑,也就是矮人从食人妖的洞穴中找出的宝物。
高大的半兽人一看见那长剑,立刻发出狂暴的怒吼,所有的士兵都咬紧牙关,开始敲打盾牌和跺脚。他们全都认出了那柄剑,当年它杀死了成千上百的半兽人。那时贡多林美丽的精灵,在山中和城墙外猎杀这些半兽人,他们称呼它为兽咬剑,斩杀半兽人的神兵,但半兽人们简单的称呼它为咬剑,他们痛恨这柄剑,更痛恨携带它的人。
“杀人犯,精灵之友!”高大的半兽人大喊着:“鞭打他们!殴打他们!咬啮他们!撕抓他们!把他们丢到全是毒蛇的洞穴中,让他们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太阳!”强大的怒气让他张着血盆大口,跳下宝座直朝着索林冲了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洞穴中所有照明都消失了,正中央旺盛的火焰也噗地一声熄灭了,一道白烟直冲向洞顶,许多的余烬则是四处飘散。
半兽人开始失控地大喊大叫、彼此互殴和咒骂着,之后的混乱难以用言语形容。就算是你把几百只野猫和野狼放在火上烤熟,也比不上这场骚动。火焰所遗留下来的余烬烧痛了半兽人,原先冲向洞顶的白烟则落了下来,让空气变得难以呼吸,更让他们无法视物。很快的,他们就被彼此绊倒,在地上摔得东倒西歪,开始发疯一样地彼此扭打。
突然间,一柄宝剑发出了光芒。比尔博看见它硬生生地刺穿了在那一团混乱中不知所措的半兽人首领。他倒了下来,士兵们在宝剑的光芒下尖叫着四散奔逃。
宝剑又再度回鞘。“赶快跟我来!”一个严厉的声音说。在比尔博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他发现小脚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前走,尽可能地跟上众人的步伐。他们沿着黑暗的隧道继续往前走,身后半兽人的叫声变得越来越微弱,眼前有道苍白的光芒一直领着他们。
“快点,快点!”那声音说:“火把很快就会重新点燃的!”
“等等!”朵力在那个时候正好在比尔博身边,他是个好心的矮人,因此在双手被绑住的状况下,还是尽量的把比尔博扛了起来。大伙开始没命狂奔,一边听着铁练撞击的声音,一边忍受着队伍中有人不停跌倒的惨状。(因为他们手都被绑住了,无法保持平衡)。过了不久他们停了下来,那时可能已经身在山脉的中心了。
这时,甘道夫点亮了法杖。这当然是甘道夫!不过,那时他们太匆忙,根本没时间问他怎么进来的。他又再度拔出宝剑,它在黑暗中又闪动着独有的光芒,它体内的杀意让它在四周出现半兽人的时候闪起光芒;现在,它闪动着蓝焰,彷佛为了刚才杀死半兽人的首领而沾沾自喜。它很轻易地就斩断了半兽人的铁练,让所有的俘虏都重获自由。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这柄剑的名字叫作敌击剑格兰瑞;半兽人叫它打剑,对它的恨意比咬剑还要深。甘道夫在兵荒马乱中也把兽咬剑一起带了出来,因为他利用这一团混乱,将它从一名害怕的守卫手中夺了下来。甘道夫的心思相当缜密,虽然他不可能同时间完成所有的事情,但是在紧急的时候,他可以替朋友创造许多奇迹。
“我们都到齐了吗?”他鞠躬为礼,将宝剑还给索林。“我来算算看,一,这是索林,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奇力和菲力呢?喔,在这边,十二、十三──还有巴金斯先生,十四!太好了,太好了!状况可能会更糟糕,但也可能会更好的。我们没有小马、没有食物,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背后还有一大群愤怒的半兽人!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甘道夫说的很对,他们开始听见身后通道传来半兽人恐怖的叫声,这让他们跑得比之前更快,可怜的比尔博根本都快要跑不动了。矮人们在急迫的时候,可以用惊人的速度飞奔,因此,他们只能轮流扛着比尔博往前跑。
但是,半兽人的速度本来就比矮人快,而且他们也更了解这里的道路(这里的隧道都是他们自己挖的),更别提他们满腔的怒火了。因此,不管矮人怎么努力,始终摆脱不掉半兽人不停的怒吼,声音越来越靠近;很快的,他们甚至可以听见对方纷乱、众多的脚步声似乎就在转脚处。火把猩红的光芒也开始从后面追了上来,矮人们在这个时候却都已经精疲力尽。
“天哪,喔,为什么我要离开老家!”可怜的巴金斯先生,在庞伯的肩膀上弹来弹去的时候抱怨道。
“妈呀,为什么我要把这个要命的小哈比人带来找宝藏!”可怜的庞伯气喘吁吁,浑身的肥肉不停抖动,脸上因为恐惧和紧张已经溅满汗水。
就在这个时候,甘道夫跑到队伍后面,索林和他站在一起。他们站在转角处。“是时候了!”他大喊着:“索林,拔剑!”
半兽人别无选择,他们更不喜欢眼前的状况,他们拼尽全力绕过转角,却发现敌击剑和兽咬剑在他们惊讶的眼前发出冷冽的光芒。走在最前面的在惊慌之中丢下火把,死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在后面的半兽人发出更刺耳的尖叫声,不停地后退,撞倒了那些紧跟在后奔跑的人。“咬剑和打剑!”他们尖叫着,很快的,大家又陷入一团混乱之中,全都朝着原先跑过来的方向冲回去。
过了很久之后,他们才敢绕过那个转角,而那时,矮人们已经跑得很远了,在黑暗的隧道中领先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当半兽人们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他们熄灭了火把、换上软鞋,从伙伴中挑出动作最快、眼睛和听力最灵敏的战士。这些半兽人飞奔向前,快得如同黑暗中的鼹鼠一般,发出的声音也不比蝙蝠大上多少。
因此,比尔博、矮人,甚至连甘道夫都没有听见他们的动静,他们也没看见对方的来袭。但是,在无声无息的半兽人眼中,甘道夫法杖的光芒成了最好的目标。
突然间,跑在最后面、扛着比尔博的朵力,从后面被一把抓住。他大喊一声摔倒在地上,哈比人从他肩膀上滚了下来,一头撞上坚硬的石头,之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五节 黑暗中的猜谜 上
更新时间:2009-5-30 16:18:15 本章字数:7631

当比尔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睁开了眼睛,因为眼前依旧漆黑,没有任何的改变,他附近没有任何人。大家可以想像一下他有多害怕!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除了脚下的地板之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非常非常慢地爬起来,四肢并用地摸索着,最后,他好不容易才摸到隧道的墙壁;但是,上上下下他都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什么也没有!没有半兽人的迹象、没有矮人的迹象,他觉得天旋地转,连摔倒之前的方向都已经无法确定。他只能勉强猜测一个可能的方向,然后再朝着那个方向爬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直到他的手突然在地上摸到像是冰冷戒指的金属物体为止。这是他生涯上的转捩点,但他现在其实还不知道,他连想也不想就把戒指放进口袋中,因为当时这戒指看来没办法派上什么用场。接下来,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根本不想动弹,只是自暴自弃地靠着墙壁。他又想起了在家里的厨房煎培根和炒蛋的幸福时光,因为他体内的生理时钟,可以精确地告诉他已经到用餐时间了,可是,这念头只能让他觉得自己更可怜而已。
他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自己为什么被众人抛下,如果真的被抛弃,半兽人又为什么没有抓他?为什么他的脑袋觉得这么痛?事实的真相是:他刚好一声不出地躺在其他人难以发现的死角,躺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经过很久的自怨自艾之后,他开始摸索着自己的烟斗,它没有折断,这可真是让人惊讶;然后他又摸索着包包,因为里面还有一些烟草;最后,他开始在身上找起了火柴──不过,毕竟这太过奢求了些。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火柴,美梦也因此破碎了。当他终于恢复理智之后,也很庆幸自己无法找到火柴,因为,他实在没办法想像火柴的亮光和烟草的气味,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会吸引来什么怪物。即使如此,当时他还是觉得十分丧气。他在经过全身摸索的努力之后,却也正好摸到了身上短剑的剑柄,这柄匕首就是之前他从食人妖洞穴找来的武器,由于一直派不上用场,他到现在才想起来。而且,由于他一直把这柄武器藏在衬衫内,连半兽人都没有发现。
此时,他将匕首抽了出来,它在黑暗中闪着苍白微弱的光芒。“原来这也是精灵打造的武器,”他想着:“半兽人的距离不会太近,却也不太远。”
至少他有了某种安全感。能够配戴来自贡多林的武器,让自己感觉到身在歌谣中的半兽人战争中,是个地位重要的人。除此之外,他也注意到当半兽人突然遭遇到这类的武器时,会相当惊慌失措。
“回去吗?”他想:“最好不要!往旁边走?不可能!往前走?这是唯一的希望!出发吧!”因此,他站了起来,藉着宝剑的照明,一只手扶着墙壁往前走,一颗心则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
现在,对于比尔博来说,这情况的确是身陷绝境。不过,大家也都应该知道,哈比人们面对这情况并不会像你我一样的绝望。哈比人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同,虽然他们居住的洞穴通风良好、装潢可爱,但至少他们还是比我们适应这些地底的隧道,也更能够保持在地下的方向感。(当然,在他们被撞肿的脑袋恢复正常之后,就更不会搞错方向了)此外,他们也能够悄无声息地移动、轻易隐藏行踪,而受伤之后复原的速度更是惊人;他们还拥有一箩筐的古老谚语,人类不是从未听过,就是早已忘怀。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愿意身处和巴金斯先生一样的处境中。隧道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他只能够确定这条隧道依旧一直往前稳定地延伸,中间偶尔会有一两次的转弯或是曲折。有些时候,透过他手中宝剑的光芒,或是触摸洞壁的结果,可以确定旁边有通往其他方向的岔路。他不太注意这些岔路,每次遇到的时候都快速走过,希望能够避开半兽人或是他想像出来的恐怖生物。他走呀走呀,一直不停地往下走,除了有时会出现蝙蝠从耳边飞过的啪哒声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一开始他还会因为这些恼人的翅膀声而大吃一惊,不过,等到次数一多,他也就见怪不怪了。我不知道他这样坚持了多久,他不想继续往前,却也不敢停下来,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到最后他已经疲倦得无法形容,他似乎已经马不停蹄的走了好几天。
突然间,他毫无预警的踏入了水中!哇!这水冰寒澈骨,让他猛然之间精神一振。他不知道这究竟是道路上的一池积水,还是切过隧道的地底河流,或是某个地下湖泊的边缘。到了这里,宝剑几乎不再发出任何的光芒。他停下脚步,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可以听见从洞顶落到水中的水滴滴落声,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看来,这应该是个池子或是湖泊。”他想。但他还是不敢贸然冲入黑暗中。他不会游泳,而且,在他脑中还开始浮现水中的那些黏滑生物,以及它们突出的盲眼在水中探索着的景象。的确,在山脉底下的池水或是湖泊中有着奇怪的生物:那是历经无数年代演化的怪异鱼类,它们的祖先不慎游进这条死路,就再也无法离开。而它们的眼睛则因应在微光中视物的需要,演化得越来越大。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比这种地底鱼还要黏滑、恶心的生物。即使是在半兽人们开凿的洞穴中,也有不为他们所知的生物悄悄溜进来居住。有些洞穴是在半兽人迁进来之前就已存在,他们不过将它扩大利用,彼此开通而已。在这些洞穴中,原先的主人依旧悄无声息地在角落潜行,伺机猎捕毫不提防的猎物。在这一池黑水的旁边居住着咕鲁,他是个矮小、黏滑的生物。我不知道他来自何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或是什么生物。他就是咕鲁,和黑暗一样难以捉摸,瘦削的脸上拥有一双大而苍白的圆眼。他拥有一艘小船,让他可以在湖上寂静无声地划行;这池水的确是座湖,又广、又深,冰寒澈骨。他将有蹼的大脚伸出船舷外拍水前进,连一个水泡都不会冒出来,这就是他无声无息的行事风格。他一向用他那双像油灯一样的苍白大眼搜寻湖中的盲鱼,再用迅捷如闪电的细长手指将它们抓起来。他也喜欢吃肉,只要他能吃到半兽人,他就会把握机会好好享受,但他行事小心,不想让半兽人们发现他的存在。只要有半兽人在他于湖边梭寻时走到水边,他就会从身后勒住倒楣的猎物。不过,半兽人也觉得在这地底深处的幽黑湖水中,似乎隐伏着邪恶的力量,因此,他们并不常出现在这个地方。许久以前,当他们挖掘隧道的时候,曾经来到这个湖边,当时他们发现通道无法继续下去,所以,这条路就此中断。在平常时候,半兽人根本没有理由来此,除非大王派他们前来。有些时候,大王会突然想要吃湖中的鱼,而在不少次的经验中,鱼和使者都就此消失不见。
事实上,咕鲁就居住在湖中的一块潮湿岩石上。他现在正从远方,用像是望远镜一般的大眼观察着比尔博。比尔博看不见他,但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而且心中感到十分的好奇,因为,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眼前的生物不是半兽人。
当比尔博绝望、不知所措地在岸边摸索着的时候,咕鲁跳进船中,用大脚将自己连人带船推离岸边。咕鲁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接近,开始低语着:
“我的宝贝,祝福我们,真是好运!我想这是顿大餐,至少可以当作美味的点心给我们吃,咕鲁!”当他说咕鲁的时候,他会从喉咙中发出一种恐怖的吞咽之声。这也是他获得这个名号的原因,不过,他总是称呼自己“我的宝贝”。
哈比人听见这声音时,差点吓得灵魂出窍,那双苍白的大眼也同时浮现在他眼前。
“你是谁?”他将匕首往前平举。
“他嘶嘶谁,我的宝贝?”咕鲁低语道。(由于没有其他人可以对话,他总是喜欢自言自语)。这时,他才真正确定,其实肚子并不是很饿,只是感到很好奇;否则,照平常的惯例,他会先出手再说。
“我是比尔博·巴金斯先生,我和矮人以及巫师都走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要我可以离开这里,我根本不想知道这是哪里。”
“他的手上是什么?”咕鲁看着那柄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的短剑。
“一柄剑,是贡多林的宝剑!”
“嘶嘶,”咕鲁变得相当有礼貌:“或许你可以嘶嘶坐在这里,和他聊聊天,我的宝贝。他喜欢猜谜吧,嘶不嘶?”他急着想要表达自己的善意,换取时间来知道更多有关这哈比人和宝剑的事情: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孤身一人?吃起来好不好吃?咕鲁自己肚子究竟饿不饿等。猜谜是他当时唯一想得出来的花样,在他很久很久以前居住在自己洞穴里的时候,和其他有趣的生物猜谜,是他唯一感兴趣的娱乐;只是,后来他被人赶走,只能孤单地往下钻,往下走,一直来到山脉的最深处。
“好吧,”比尔博急着同意对方的提议,好换取时间来了解这个生物:看看他是否孤单无援、是否凶猛或饥饿,以及究竟是不是半兽人的盟友。
“你先问,”他说,因为他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谜题来。
咕鲁就嘶嘶地说了:
“什么有脚却无人知晓,
高大胜过树木,
耸立直入云霄,
却永远不会长高?”
“简单!”比尔博说。“我想是山脉。”
“它觉得这很简单?我的宝贝,它一定要和我们比一比!如果宝贝问了问题,它不知道答案,我们就吃掉它,我的宝贝!如果它问我们问题,我们答不出来,那它就可以取走任意想要的东西,好吧?我们可以带它出去,对!”
“好吧!”比尔博不敢不同意,为了不让自己被吃掉,他开始绞尽脑汁思考难倒对方的谜题。
三十匹白马站在红色山丘上,
它们先大嚼特嚼,
然后用力跺脚,
最后就伫立不摇。
这是他当时想出来的谜题,因为他脑海中还是老想着吃东西这档子事。这其实是个相当古老的谜语,咕鲁就和你一样熟知答案。
“简单,简单,”他嘶嘶地说道:“牙齿!牙齿!我的宝贝,但我们只有六颗!”然后他又问了第二个谜语:
无嘴却会哭,
无翼却会飞,
无牙却会刺,
无嗓却会呢喃。
“给我一点时间!”比尔博脑中依旧还装满了食物。很幸运的,他以前曾经听过类似的谜语,好不容易他才恢复冷静,想出答案:“是风,当然罗,这一定是风!”同时也因为自己可以即时编出第二个谜语感到自豪。“这可会让那个地底小家伙想破头!”他说:
蓝色脸上有只眼,
看见绿色脸上一只眼。
“那只眼就如同这只眼,”
第一只眼说:
“但却是在地,
而不是在天。”
“嘶嘶,嘶嘶,嘶嘶,”咕鲁说。他已在地底居住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都忘记这种事情了。不过,正当比尔博开始觉得这家伙想不出答案的时候,咕鲁却唤醒了脑中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当时,他还和祖母一起住在河边的地洞中,“嘶嘶,嘶嘶,我的宝贝,”他说:“这是太阳照在雏菊上的意思,是的。”
可是,这些在地面上日常生活的记忆,让他觉得很疲倦,而且,也让他想起当年他没有这么鬼祟、没有这么孤独的生活,这让他的脾气开始变坏,因此这次他想出了另一个更难、更让人不舒服的谜语:
看不见它,也摸不到它,
听不见它,也闻不到它。
它躲在星辰后,山丘下,
可以装满空洞。
它先到后来,
会结束生命,扼杀笑语。
咕鲁蛮倒楣的,因为比尔博也听过这类的谜语,对方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是黑暗!”他连头都不搔、脑袋也没怎么转,就解开了谜题。
盒子没有盖子、锁孔和绞练,
但里面却藏有金黄色的宝藏。
他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争取时间,好想出一个真正困难的谜题。他认为这问题大概连三岁的小孩都会回答,他只是修改了一下文字的描述。不过,对咕鲁来说这可是难如登天的谜题。他口中不停发出嘶嘶声,一直想不出答案,最后,他开始喃喃自语,发出噗噗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比尔博开始不耐烦了:“好啦,答案究竟是什么?从你所发出的声音看来,我得告诉你,答案并不是煮沸的锅子。”
“给我们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我的宝贝,嘶嘶──嘶嘶。”
“可以了吧,”比尔博在给了他很长的一个机会之后说:“你猜不猜得出来啊?”
咕鲁这时脑中突然灵机一动,记起了很久以前他从鸟巢里面偷东西的样子,他坐在河边,教祖母如何吸──“是蛋!”他嘶嘶地说:“是蛋!”然后他出了一道谜:
活着却不呼吸,
冰冷带着死气;
永远不渴,永不喝水;
披着鳞甲,却不用背。
对他来说,他也觉得这个谜题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因为平常他满脑子都是这个东西,连吃饭也是一样。只不过,他这时因为被蛋的谜题打乱了阵脚,因此完全想不到任何其他更好的挑战。但是,对于旱鸭子比尔博来说,这个问题却是让他措手不及的难题。我猜你应该知道答案,至少也可以在一眨眼的过程中猜出来;这是当然罗,因为你这个时候正舒舒服服坐在家里,又不需要担心猜错就被吃掉。比尔博坐直身子,咳了几声,还是想不出答案。
过了一会儿之后,咕鲁开始高兴地发出嘶嘶的声响。“它好吃吗,我的宝贝?是否肥美多汁?还是皮脆心软?”他开始在黑暗中打量着比尔博。
“半分钟,”哈比人打了个寒颤说:“之前我可给了你很长的一个机会啊。”
“动作快,动作快!”咕鲁开始爬出小船,准备扑向大餐。可惜,正当他把有蹼的脚放进水中时,一条鱼受惊跳了出来,落在比尔博的脚趾上。
“恶!”他说:“这好冰好湿啊!”这让他随即脱口而出:“鱼!鱼!”他大喊着:“是鱼!”
咕鲁非常失望,但比尔博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立刻丢出下一个谜题,好让咕鲁爬回船上好好想一想。
没腿的放在一条腿上,
两条腿的坐在三条腿上,
四条腿的也分到一点。
这实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机,但比尔博别无选择。如果他选择在别的时候问这个问题,咕鲁可能一时之间会猜不出来。不过,由于他们才刚说过鱼,因此“没腿的”就不是很难猜了,只要一确定这部分之后,其他就简单了。“鱼放在茶几上,人坐在几边的凳子上,猫儿在啃鱼骨头,”当然,这就是答案,咕鲁也很快地猜了出来。然后,他觉得该是来点恐怖、困难谜题的时候了。于是他说:
它会吞食一切,
虫鱼鸟兽花草树木,
咬破生铁,蚀穿金钢;
将岩石化成飞灰,
杀死国王,屠灭城镇,
沧海化桑田,高山成平原。
可怜的比尔博坐在黑暗中,思索着他所听过的故事中所有巨人和食人魔的名字,但这些家伙不管再怎么恐怖,都没有这种通天的本事。他有种预感,答案一定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但他就是想不出来。他开始紧张害怕,这对于冷静思考更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咕鲁又准备爬出船,走到他身边,他跳进水里,啪哒啪哒地走到岸边。比尔博可以看见他那双眼睛一直朝这边靠近。比尔博的舌头似乎黏在嘴里了,他想要开口大喊:“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过,他笨拙的舌头却只能发出:
“时间!时间!”这纯粹是比尔博的好狗运,因为,这刚好就是答案。
咕鲁又再度失望了,现在,他的脾气开始变坏,也厌倦了这个游戏。猜谜的过程反倒让他肚子饿了起来。这次,他可没有走回船上,而是在比尔博的身边坐下来。这让哈比人害怕得不得了,脑袋差点变成酱糊从耳朵流出来。
“它只能再问一个问题,我的宝贝,嘶的,嘶的,嘶嘶的。只能再猜一个问题,是的,嘶嘶的……”咕鲁说。
可是,身边坐着这样一个又冷又湿的家伙,对他又戳又摸的,比尔博实在想不出任何的问题。他抓着自己、捏着自己,还是挤不出问题来。
“问我们!问我们!”咕鲁说。
比尔博捏着自己,给了自己好几个巴掌;他抓住剑柄,甚至用另一只手伸进口袋中乱摸。然后,他摸到了之前在隧道中捡到、却完全忘记的戒指。
“我的口袋里面有什么?”他大声说。他这只是自言自语,但咕鲁以为这是个谜题,觉得相当不满。
“不公平!不公平!”他嘶嘶地说道:“这不公平,我的宝贝,是吧,谁知道它的脏口袋里面有什么?”
比尔博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由于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问题来,只能更大声地说:“我的口袋里面有什么?”
“嘶──嘶──嘶,”咕鲁嘶嘶地说道:“它得让我们猜三次,我的宝贝,猜三次!”
“好啊!那你们就猜吧!”比尔博说。
“手!”咕鲁说。
“错,”幸好比尔博才刚把手拿出来。“再猜!”
“嘶嘶──嘶嘶──嘶,”咕鲁这次比之前都还要沮丧。他思索着所有会放在自己口袋里面的东西:鱼骨、半兽人的牙齿、贝壳、蝙蝠翅膀、用来磨牙的石头,以及其他恶心的东西。他试着思索其他人的口袋里面会放些什么东西。
“小刀!”他最后猜道。
“又错了!”比尔博说,他不久之前才把自己的小刀弄丢。“最后一次机会!”
咕鲁现在的状况比之前被问到蛋的谜题时更糟糕了。他发出嘶嘶声、噗噗声,又不停地前后摇晃着脑袋,大力跺着地板,浑身又摇又扭的,但还是不敢轻易地浪费掉最后一次机会。
“快点啦!”比尔博说:“我在等你哪!”他试着听起来十分乐观和勇敢,但心中其实不太确定不管咕鲁猜对或是猜错,这场游戏会怎么样收场。
“时间到!”他说。
“线头,或是什么都没有!”咕鲁这种作法其实也不太公平,因为他一次猜了两样东西。
“都错了,”比尔博大喊着,觉得松了一口气。他立刻跳了起来,背靠着最接近的洞壁,拔出短剑。他当然知道,猜谜是件很神圣的事情,即使是诡诈的坏心生物,也不敢在比赛的时候作弊;不过,他不相信眼前的家伙会这么轻易地守信,这家伙只要有任何的理由,可能就会想办法毁约。不只如此,他自己也有理亏的地方,根据古老的规定,其实最后一个问题也不太算是真正的谜语。
至少,咕鲁没有立刻攻击他。他可以看见比尔博手中的宝剑,他只是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地呢喃着。最后,比尔博终于不耐烦了。
“怎样?”他说:“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我想要走了,你一定得带我出去。”
“宝贝,我们这样说过吗?让那个可恶的小人出去吗,是的,是的。可是,它的口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没有线头,宝贝,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喔,不!咕鲁!”
“你别管那么多,”比尔博说:“你要说话算话!”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五节 黑暗中的猜谜 下
更新时间:2009-5-30 16:19:36 本章字数:6606

“这家伙还真是不耐烦,宝贝,”咕鲁嘶嘶地说道。“不过,它一定要等等,是的,要等等,我们不能够这么急着走出去。我们得要先收收东西,是的,拿一些可以帮助我们的东西。”
“好吧,快点啦!”比尔博一想到咕鲁会暂时离开身边,就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他随即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可能只是找个理由离开,不准备再回来。他在湖上能够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
但他错了,咕鲁的确想回来。他现在又气又饿,身为一名心肠恶毒的家伙,他现在已经想出了一个计划。
不远之处就是他的小岛,比尔博对此一无所知;在这个他的藏身之处,放着几样恶心的东西,以及一个非常美丽的宝物,非常漂亮、非常棒的东西。他有一枚戒指──一枚黄金戒指,一只宝贝的戒指。
“我的生日礼物!”他自言自语道,从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开始,他就对自己这样说。“我们现在就想要它,是的,我们想要它!”
他会这样想的原因是因为那戒指拥有魔力,如果你把戒指戴上手指,就会变成隐形,只有在明亮的阳光下才会被发现,而且还只能透过你模糊不清的阴影,来知道你的行踪。
“我的生日礼物!是我在生日的时候拿到的,宝贝,”他一直这样对自己说。不过,谁又知道咕鲁当年究竟是怎么获得这个戒指的呢?在那个古老的年代中,世界上还有许多这样的戒指,但现在都无人知晓……或许连统御这所有戒指的主人都不能够确定。咕鲁一开始无时无刻都将它戴在手上,后来他却因此感到十分疲倦;然后他会将它放在贴身的小囊中,它却擦伤了他。现在,他通常会把它藏在小岛的岩石底下,时常回去欣赏这个宝物。有时,当他再也无法忍受和它分离的寂寞时,他会戴上它;或者,当他饿得受不了却又不想吃鱼肉的时候,他也会戴上它。然后,他会无声无息地沿着隧道前进,搜寻孤身的半兽人。他甚至敢大胆地混入点着火把的隧道,因为他知道,即使火光让他的眼睛眨个不停,流出泪水,他却依然是安全的。喔是的,相当安全!没有人能发现他、没有人会注意到,只能乖乖地等他的手指掐住他们的脖子。几个小时之前,他才戴过这个戒指,抓到了一个倒楣的小半兽人,那家伙叫得真凄厉啊!他还留了一两根骨头来啃,不过,现在他想要吃更软一点的肉。
“相当安全,是的,”他自言自语道:“它看不见我们的,宝贝,对吧?是的。它看不见我们的,它的那把臭剑也不会有用的,是的。”
当他突然离开比尔博身边,跳回船上时,脑中只想着这件事情。比尔博以为自己不会再看见他。不过,他还是等了一阵子,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找路出去。
突然间,他听见了一声嘶吼,这让他背脊发凉。咕鲁在这一片黑暗中不停地咒骂吼叫,从声音听起来似乎不是太远。他站在小岛上,到处乱翻着,徒劳无功地搜索着。
“它在哪里?它在哪里?”比尔博听见他大喊着。“弄丢了,我的宝贝,丢了不见了!诅咒我们,我们该死,我的宝贝竟然不见了!”
“怎么搞的?”比尔博大喊着:“你弄丢了什么?”
“它不要问我们,”咕鲁尖声大叫:“不是它的事!不,咕鲁!它不见了,咕鲁,咕鲁,咕鲁。”
“好吧,我出去的路也不见了,”比尔博大喊着:“我想要离开这里,我赢了比赛,你也答应过我。快来吧!快把我带出去,然后你就可以继续找!”虽然咕鲁听起来那么可怜,但比尔博却发现自己挤不出多少同情心。他有种感觉,既然咕鲁这家伙这么想要它,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快来啦!”他大喊着。
“不,不行,时候还没到,宝贝!”咕鲁回答道:“我们得要找找才行,它不见了,咕鲁。”
“可是你根本没猜到我最后一个问题,你答应要带我出去的。”比尔博说。
“没猜到!”咕鲁说。然后,突然间,黑暗中传来一声嘶嘶声:“它的口袋里面到底有什么?告诉我们,他一定要先说!”
在比尔博看来,他没什么理由不跟对方讲答案。不过,咕鲁想的比他要快;这是很自然的,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他脑中一直只有这样东西,一直担心它被人偷走。但此时,比尔博只是不喜欢对方一直找理由拖延,毕竟,他可是冒了极大的危险才赢了这场猜谜比赛。“答案要用猜的,不能用问的,”他说。
“可是这问题不公平,”咕鲁说:“宝贝,这不是谜题,不是。”
“喔,好吧,如果你只是想要问问题,”比尔博回答道:“那么先让我问:你弄丢了什么东西?快告诉我!”
“它的口袋里面有什么?”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锐利。当他看着声音的来源时,比尔博警觉地发现了有两团光亮正瞪着他。咕鲁起了疑心,眼中彷佛燃起苍白的火焰。
“你弄丢了什么?”比尔博坚持问道。
此时,咕鲁眼中的光芒开始化成绿色的火焰,而且越来越靠近。咕鲁又跳上了船,开始疯狂地往岸边划。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再也没有任何的刀剑可对他构成威胁。
比尔博实在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让这家伙这么生气,但他知道一切都完蛋了,咕鲁最后还是会杀了他。他立刻转过身,用左手扶着墙壁,尽可能快速地往回头跑。
“它的口袋里面有什么?”他可以听见嘶嘶声依旧紧追不舍,还有咕鲁跳下船的水花声。“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东西?”他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对自己说。他将左手放进口袋中,戒指摸起来非常冰冷,同时无声无息地滑上了他的食指。
嘶嘶声越来越近了。他转过身,可以看见咕鲁的两眼像是小灯一样地不停往斜坡上冲。他害怕得越跑越快,但却一不小心踢到了地板上的裂缝,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把宝剑压在身体下。
就在那一瞬间,咕鲁正好赶上了他。但在比尔博来得及爬起来,调整呼吸或是挥舞宝剑之前,咕鲁就咒骂着继续往前奔跑,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
这是怎么一回事?咕鲁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比尔博从后面都可以看见他眼中发出的光芒。他痛苦万分地爬起来,将再度发出微光的宝剑入鞘,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因为,他别无选择,转身躲回咕鲁的湖边没有什么意义。如果跟在咕鲁后面,他或许会不经意地带比尔博找到出口。
“诅咒它!诅咒它!诅咒它!”咕鲁嘶嘶地说:“诅咒巴金斯!它不见了!它的口袋里面到底有什么?喔,我们猜得到,我们猜得到,我的宝贝──他找到了它,是的,他一定找到了它,我的生日礼物!”
比尔博竖直耳朵听着,最后,他终于也开始怀疑这一切,他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大胆地靠近咕鲁;幸好对方依旧匆忙的赶路,无暇回头观望。从墙壁上的微光看来,比尔博判断这家伙在不停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我的生日礼物!诅咒它!我们怎么会弄丢呢,宝贝?是的,就是这样。上次我们来这边的时候,我们扭断那小家伙脖子的时候。就是了!诅咒它!在这么久之后,它竟然从我们手上滑了下去!它不见了,咕鲁。”
突然间,咕鲁在地上坐了下来,开始啜泣,那是种结合了哨声和吞咽声的诡异交响乐,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比尔博停下来,背紧靠着洞壁隐藏住身形。过了一阵子之后,咕鲁停止啜泣,开始自言自语,他似乎和自己起了争执。
“回去找也没用的,没用,我们根本不记得去过哪些地方,不会有用的。巴金斯把它放在口袋里面,我们认为是那个臭家伙找到了它。”
“我们猜测,宝贝,只是猜测而已。我们在抓到那个臭家伙,好好逼问它之前是不能确定的。它不知道路,也走不远,那个臭家伙迷路了,它说它不知道出去的路。”
“它是这样说,但这家伙很狡诈,它没有说这是什么意思,它也不肯说口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它知道。它知道进来的路,它一定知道出去的路。是的,它去后门了,对,去后门!半兽人会抓住它的。它不能够从那边出去的,宝贝。”
“嘶嘶,嘶嘶,咕鲁!半兽人!是的,但是如果它拿到了我们的礼物,我们宝贝的礼物,那半兽人也会拿到它的,咕鲁!他们会找到它,会知道它的厉害,我们就再也不安全了,再也不安全,咕鲁!会有半兽人把它戴上,其他人就看不见他,他会隐形,连我们聪明的眼睛都看不见他,他会静悄悄地来抓我们,咕鲁,咕鲁!”
“那我们还是不要聊天了吧,宝贝,动作快一点。如果巴金斯往这个方向走了,我们必须要赶快过去看。去吧!不远了,快一点!”
咕鲁一跃而起,立刻开始飞奔离开。比尔博依旧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只不过,这回他比较担心的是又踢到什么东西,而发出不该有的声响。他的小脑袋中充满了新的希望和惊奇,看来他所捡到的戒指是个魔法戒指:它可以让人隐身!当然,他曾经在传说和童话里听过这种东西,但实在很难相信自己竟真的意外找到这种宝物。眼前的证据不由得他不相信,拥有锐利双眼的咕鲁对他视而不见,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从他身前走过。
他们就这样继续下去,咕鲁的双脚啪哒啪哒地前进,边咒骂和发出嘶嘶的声音;比尔博则是发挥哈比人的天赋,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很快的,比尔博就来到了之前所注意到的许多岔路处,咕鲁立刻开始数着这些岔路。
“左边一个,是的;右边一个,是的。右边两个,是的是的,左边两个,是的是的……”他一直这样喃喃自语。
随着他越数越多,他开始浑身发抖,发出啜泣声;因为他已经离地底湖很远的距离,开始觉得有些害怕。四周可能有半兽人出没,而他又弄丢了戒指。最后,他在左方一个低矮的隧道口停了下来。
“右边第七个,是的,左边第六个,是的。”他低语道:“就是这个了,这就是去后门的路,就是这条路!”
他往内窥探着,又缩了回来。“可是宝贝,我们不想要进去,我们不想,里面有半兽人,很多半兽人,我们可以闻到他们。嘶嘶!我们该怎么办?诅咒这些该死的家伙!我们得在这边等,宝贝,要等等看才行。”
因此,他们就这么停了下来。咕鲁毕竟还是把比尔博带到了出口,但比尔博却无法进去!因为咕鲁就这么坐在那里,双眼发出冷冽的光芒,头放在双膝之间左右扫视着。
比尔博又用比老鼠更小的声音离开洞壁,但咕鲁立刻浑身一紧,开始嗅着四周的气味,眼中再度发出绿光。他发出带着怒气的嘶嘶声,他看不见哈比人,但却已经提高了警觉;而且,他还有其他在黑暗中变得更敏锐的知觉:听觉和嗅觉。他就这么趴在地板上,头伸了出来,鼻子几乎贴在地板上。虽然对方在比尔博的眼角余光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但他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已经像弓弦一样的紧绷,毫不松懈地四面八方监视任何蛛丝马迹。
比尔博害怕得几乎停止了呼吸,身体也立刻变得非常僵硬。他十分紧张,只要他还有力气,就一定得脱离这片恐怖的黑暗,逃离这个地方。他必须要奋力一搏,他必须要刺死这个恐怖的家伙,让他眼睛的光芒熄灭。他想要杀死比尔博。不,这样不公平,比尔博已经隐形了,咕鲁手无寸铁,咕鲁并没有威胁要杀他,至少还没有付诸行动;他孤身一人,十分的可怜、不知如何是好。比尔博的心中突然对这可怜的生物产生了一种混杂着恐惧和谅解的同情心:他在这没有希望、没有光芒的地底度过无数的岁月,和坚硬的岩石、冰冷的盲鱼为伴,偷偷摸摸地四处行动,鬼鬼祟祟地自言自语。这些念头都在一瞬间掠过他的脑海,比尔博打了个寒颤,接着,藉由身体内突如其来产生的一股怪力和决心,他纵身一跃。
对人类来说不算是多么厉害的一跳,但别忘了,这可是在全然黑暗中的一跃。他飞过咕鲁头上,往前飞过了七尺,跃起了至少三尺。事实上,他差点就在洞口撞烂自己的脑袋。
咕鲁立刻转身奔去,试图抓住越过头顶的哈比人,但已经太迟了:他的手划过空气,比尔博则是稳稳地落在地上,开始往新的出口方向飞奔。他不敢转头打量咕鲁在干些什么。一开始,他可以听见背后传来清楚的嘶嘶声和咒骂声,然后那声音就停了下来;几乎在同一瞬间,后方传来了让人血液为之冻结的尖叫声,充满了恨意和绝望。咕鲁被打败了,他不敢再往前走,他已经输了:他不只追丢了猎物,更弄丢了他这辈子唯一在乎的宝贝。这尖叫声让比尔博的心脏差点跳出嘴边,但他坚毅地继续往前跑。虽然那声音现在微弱得如同回音一般,但其中的恨意依然让它持续不断地往前飘送:
“小偷,小偷,小偷!巴金斯!我们恨它,我们恨它,我们永远恨它!”
然后就变得一片死寂。但,对于比尔博来说,这依旧让人提心吊胆。“如果咕噜近到可以闻到半兽人的气息,那么他们也可以听见他的尖叫和咒骂声。我得小心点,这条路可能会让我走向更可怕的事情。”
这条隧道不只低矮,看来也十分粗制滥造。对于哈比人来说,还不算太难走,只是他在这段路程中又好几次踢到了地上的碎石。“对比较高大的半兽人来说似乎太矮了些,”比尔博想,但他不知道,即使是最高大的半兽人,也可以弯着身子,在双手几乎垂到地面的状况下飞快赶路。
很快的,一直蜿蜒向下的隧道开始往上延伸,过了一阵子之后,它变得十分陡峭,这让比尔博的速度慢了下来。到了最后,斜坡终于平缓下来,隧道转过一个弯,又开始继续往下走。在那边,底下一个弯道的尽头,他看见了一丝光芒。那不是油灯所吐出的红光,而是白色的天光,比尔博立刻拔足狂奔。
他用尽全身力气迈步飞奔,绕过最后的转弯,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空间。在他于黑暗中待了那么久之后,这里的光线相形之下变得十分刺眼。事实上,这只是从门缝中透过的一丝光线,来源则是不远之前的一扇巨大石门。
比尔博眨眨眼,这才看见了半兽人:全副武装,手拿刀剑的半兽人坐在门内,用警醒的目光打量着外面,监视通往大门的小径。他们丝毫不敢松懈,准备面对任何的危险。
他们发现陌生人的速度快多了。是的,他们发现了他,不知道这是意外,还是戒指换到新主人手上的另一个恶作剧;当主人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又不在主人的手指上。半兽人欢呼一声,朝他冲了过来。
比尔博感到一阵恐惧和失落感,几乎与咕鲁的痛苦毫无二致。他甚至忘记拔出武器,只记得将手伸到口袋中。戒指还在他左边的口袋中,他立刻戴上戒指,半兽人震惊地停下脚步──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他们发出比之前更大声的吼叫声,但这次可不是欢呼了。
“他到哪里去了?”他们喊着。
“快回门口!”有人大喊着。
“这个方向!”有些人喊着,“是那个方向!”其他的人则是喊着。
“注意大门,”队长下令道。
哨声响起,盔甲撞击,刀剑挥舞,半兽人咒骂着四处奔跑,彼此互相妨碍,怒气也越来越高涨。一瞬间,原先秩序井然的守备队就陷入彻底的混乱中。
比尔博感到无比的害怕,但他还是勉强保持了一丝冷静,及时在半兽人守卫喝水用的大桶后面躲了起来,因此闪开了半兽人盲目的摸索和被践踏而死的命运。
“我一定得快到门口,我一定得快到门口!”他不停地对自己说,但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才敢真的这么做。那就像是一场恐怖的瞎子摸象游戏一样,到处都是漫无目的四处奔跑的半兽人,可怜的小哈比人左闪右躲,最后还是被一名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撞倒在地上。他把握机会,四肢着地爬过队长的胯下,冲向门口。
大门依旧没有完全关上,但已经有名半兽人将它推得只剩一条缝隙。比尔博使尽全身的力气,发现自己还是推不动,最后只能想办法挤过去。他挤了又挤,最后竟然卡住了。他的钮扣被卡在门上;他可以看见外面蓝天白云的景象,再跑几步就能进入高耸山脉间的一座狭窄山谷。太阳从云后探出头来,照耀在门外,但他就是挤不过去。
突然间,门内的一名半兽人扯开喉咙大喊:“门口有个影子,外面有人!”
比尔博的心脏又再度跳到喉头。他奋力一挣,钮扣往四面八方爆开。他终于挤了出去,但外套和衬衫全都破了。他像是只兴奋的山羊一般冲下阶梯,吃惊的半兽人则是在门口捡着他漂亮的铜钮扣。
当然,他们很快就狂喊着追了出来,在树林间努力地搜索;但他们不喜欢阳光,它会让他们两腿发软,头晖脑胀。他们找不到戴着戒指的比尔博,因为他正在树木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穿梭,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飞奔着。因此,很快的,他们就咒骂着、嘟哝着走回门口继续张望。比尔博终于逃了出来。





前传 霍比特人 第六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更新时间:2009-5-30 16:34:38 本章字数:11741

比尔博好不容易躲开了半兽人,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弄丢了斗篷、兜帽、食物、小马、钮扣和所有的朋友。他只能漫无目的继续往前走,直到太阳开始往西落到山脉之后。山脉的阴影落在比尔博的身上,他好奇回头看去,然后望着眼前通往一片大平原的斜坡,中间只有稀疏的几株树木作为点缀。
“老天爷!”他说:“我似乎穿过了迷雾山脉,正好来到了山的另一边!妈呀,矮人和甘道夫不知道在哪里?我只希望他们不会还在半兽人的势力范围内!”
他继续漫无目的往前走,穿越了狭窄的河谷,走到尽头,往斜坡之下走,但他一直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既然他找到了这枚魔法戒指,他到底该不该再回到那个恐怖黑暗的隧道中寻找朋友呢?他刚下定决心,决定担起责任,回去寻找朋友的时候,就突然听见了声响。
他停下脚步,仔细倾听着。那听起来不像是半兽人的声音,因此他小心地往前走。他这时踏在一条多岩的小径上,左边是一片岩壁,另一边则是一道通往下方的斜坡;从上面看去,可以看见底下山谷中有许多的灌木和低矮的植物。在其中一座山谷中的灌木丛之下,有交谈的声音。
他又潜近了些,透过大石间的缝隙才看见一个戴着红兜帽的脑袋:那是负责站岗的巴林。他差点高兴地拍手大叫,但他忍住了。由于担心再遇到什么不好的状况,他手上还戴着戒指,因此,巴林虽然看着他的方向,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给他们一个惊喜好了!”他想,边悄悄地潜近山谷中的灌木丛。甘道夫正在和矮人们争论着,他们在讨论着隧道中发生的事情,想要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矮人们在抱怨着,而甘道夫则是坚持如果巴金斯先生还在半兽人的手里,他们就不应该继续前进,至少必须要确定他的生死,甚至去营救他。
“毕竟他是我的朋友,”巫师说:“他也不是个坏人,我对他有责任,我真希望你们没有把他弄不见。”
矮人们想要知道为什么带他来,为什么他不能和朋友一起行动,巫师又为什么不挑选一个比较有常识的伙伴。“他到目前为止惹的麻烦,比帮的忙还要多,”一人说:“如果我们还得要回到那复杂的隧道去找他,我建议还是管他去死算了。”
甘道夫生气地回答:“是我带他来的,我绝不会带没用的人参加冒险。如果你们不帮我,要我亲自动手也可以,你们就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只要我们能够找到他,最后你们一定会感激我的。朵力,你当初为什么会把他丢下来?”
“如果有个半兽人在黑暗中突然抓住你,把你绊倒,还在你背上踢了一脚,”朵力辩解道:“你也会把他丢下来的!”
“那你又为什么不把他捡起来?”
“天哪!你还好意思问!半兽人在黑暗中又抓又咬,每个人都在地上打滚,撞来撞去!你差点用敌击剑把我的脑袋砍掉,索林则是挥舞着兽咬剑东刺西戳。然后,你又突然间发出那种刺眼的光芒,我们才看见半兽人哀嚎着逃走。你大喊着‘大家跟我来!’每个人都应该跟你走呀。我们也以为大家都这样做了。你也知道,根本没时间算清楚,我们之后就一路杀过守卫,冲出大门,躲到这里来。现在我们只能沦落到这里,连飞贼也不见了,叫他去死吧!”
“飞贼大爷驾到!”比尔博走到大伙中间,脱下了戒指。
哇,大家跳得一个比一个高!然后他们就开始惊讶地欢呼。甘道夫和其他人一样吃惊,但可能更高兴些。他把巴林叫了回来,问他哨兵怎么可以让人无声无息地走到身边。事实上,矮人在这次事件之后,对于比尔博更是另眼相看;就算他们之前在甘道夫的保证下,还对他顶尖飞贼的身份有所怀疑,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巴林是其中最无辜的人,但大伙都觉得这是比尔博高超的技巧。
的确,比尔博在他们的赞美之下显得飘飘然,在心里窃笑着,对戒指只字不提。当他们问他怎么办到的时候,他说:“喔,你只需要非常小心、非常安静地走过来就行了。”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可以从我面前小心、安静地走过,而我还没有发现!这连老鼠都办不到呢!”巴林说:“我向你脱帽致敬。”他照做了。
“巴林听候你差遣!”他说。
“巴金斯先生为你效劳!”比尔博回答道。
他们全都想要知道,比尔博和他们分离之后的冒险过程,于是他坐了下来,将一切娓娓道来──只有找到戒指的过程例外(“时机还没到”他想)。他们对于猜谜比赛的那段特别感兴趣,对他描述中的咕鲁也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那时,他一在我旁边坐下来,我就什么谜题也想不到了,”比尔博最后说:“所以,我就说了‘我的口袋里面有什么?’猜了三次他都猜不到。因此最后我就说啦:“你之前已经答应了我,带我出去!”但是他却冲过来要杀我,我转身就跑,在黑暗中和他错过了。然后我跟着他往前,因为我听见他自言自语,他认为我知道出去的路,而且正朝着那个方向走。然后他就在出路的入口坐了下来,我一时之间过不去;最后,我只好跳过他头上,从大门逃了出来。”
“那些守卫怎么办?”他们问:“难道你没遇到吗?”
“喔,有啊!多得吓人呢,但是都被我躲了过去。门只打开一条缝,我被卡在门口,弄掉了很多颗扣子,”他哀伤地看着扯破的衣服。“但是,至少我还是逃了出来,这才能站在各位面前。”
矮人用比之前更尊敬的眼光看着他,比尔博则是用轻松的口吻描述着躲避守卫、跳过咕鲁和挤出大门的过程,彷佛这一切都轻而易举。
“看吧,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了?”甘道夫笑着说:“巴金斯先生拥有比你们想像中更强悍的实力。”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对着比尔博露出诡异的表情。哈比人开始怀疑他是否已经猜到了这段过程中,有他刻意隐瞒的真相。
接着,就轮到他问问题了;就算之前甘道夫曾对矮人们解释过这一切,比尔博还是想知道巫师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们在之间又经历了什么。
说实话,巫师并不介意重复描述他的睿智,因此,他开始对比尔博说明:他和爱隆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一带有邪恶半兽人出没的迹象,但是,以前他们的正门是在另一个方向,路比较好走,他们也经常在夜晚捕捉不小心靠近的旅人,很明显,人们后来就不再走那条路了;而半兽人才在山顶的通道旁盖了个新门,这应该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因为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听说过有关这入口的事情。
“我得要看看,是否能够找到比较好心的巨人再度将门堵起来,”甘道夫说:“不然这一带很快就会人烟绝迹了。”
一开始,甘道夫听到比尔博的叫喊声后,他就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那杀死半兽人的闪光发出的一瞬间,他把握机会在裂缝关起之前溜了进去。他跟着那些士兵一路走到大厅的附近,接着他坐了下来,开始在黑暗中准备最强大的魔法。
“那可真是让人难忘的经验,”他说:“一击成功之后就必须逃离!”
当然,甘道夫不会被这种小事难倒的,他对于火焰和光线的魔法特别有研究。(因此,哈比人才会一直对于老图克夏至宴会中的烟火表演念念不忘。)其他的我们就都已经听过了,唯一的例外是甘道夫对于后门,也就是半兽人口中的下层门了若指掌,比尔博也就是在该处弄丢了他所有的钮扣。事实上,任何了解这一带地形的人都知道有这个出口,但只有巫师能够在隧道中保持冷静,带他们朝向正确的方向前进。
“他们在很多年之前兴建了这座大门,部分是在需要的时候提供逃脱的路径,部分则是提供他们前往其他区域所需要的通道;他们依旧会在黑暗中出击,对这一带造成很大的伤害。他们严密地看守这附近的出入口,没有任何人能够将这条路堵起来;经过这次教训,他们一定更会加强防御。”甘道夫大笑着说。
其他的人也跟着开怀大笑。虽然他们损失惨重,但至少杀死了为首的半兽人,以及许多敌人,而且,他们都安全地逃了出来;到目前为止,这场冒险还算是相当成功的。
不过,巫师的一席话让他们清醒了过来。“既然我们已经都休息够了,就必须立刻出发,”他说:“在夜色降临之后,一定会有数百名的半兽人出来追杀我们,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即使在我们离开许久之后,他们还是可以闻到我们脚印的气味。我们在天黑之前必须尽量远离此地,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应该还会有月色照明。他们不太在乎月光,但有月光照路,对我们来说却比较方便。”
“喔,是的!”他一举回答了哈比人更多的疑问:“你在半兽人的洞穴中,把时间搞混了,我们被俘虏的时候是周一晚间或是周二的凌晨。我们走了非常远的距离,穿越了山脉的正中心,现在来到了另外一边。这算是相当方便的捷径,但距离原先计划中的道路有一段距离,我们太偏北了,眼前会有一段崎岖的路程。我们现在的地势还在很高的地方,还是赶快出发吧!”
“我肚子好饿喔!”比尔博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有两三天没吃饭了。想想看,这对哈比人来说是多大的煎熬啊!在之前的紧张和兴奋情绪结束之后,他才发现肚子饿得咕咕叫,双腿也忍不住开始发抖。
“没办法,”甘道夫说:“除非你想要回去,请那些半兽人好心地把行李和小马还给你们。”
“多谢你的建议啊!”比尔博说。
“好啦,那么我们只能勒紧裤带,继续往前走。再不然就只能被对方做成晚餐,这可比不吃晚餐要糟糕多了!”
当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时,比尔博左顾右盼,希望能够找到些吃的东西,但黑莓才刚开始开花,当然更别提山楂的果子了。他找了些无毒的树叶嚼了起来,在过河的时候也喝了一些山泉水,吃了几颗岸边找到的野莓,但这都只是杯水车薪,熄灭不了他腹中的熊熊饥火。
他们继续往前,崎岖的道路消失了,之前的灌木丛、长草地、岩石、百里香、山艾树、香花薄荷、岩蔷薇也全都消失了,他们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满是落石的斜坡上,这必定是山崩的遗迹。当他们开始往下走的时候,脚下不停有小石子往下滚动,很快的,就有更大块的碎石被扰动往下落;不久之后,整个山坡都陷入骚动,头上和脚下的斜坡似乎都开始移动,众人惊慌害怕得彼此拥抱,在一团混乱和惊人的巨响中,看着自己和整座山坡不停地往下滑坠。
山脚边的树木救了他们一命。他们滑到了山坡边矗立的松树丛中,这也是连接山坡和底下黑暗森林的地方。有些人抓住了树干,一翻身上了较低的枝丫;有些人(像是倒楣的小哈比人)则是躲在树后,避开了大量落下的土石。很快的,危险就过去了,最大块、最沉重的岩石也都滚落身后的森林中。
“好啦!这可让我们吓了一跳,”甘道夫说:“这下子恐怕连追杀我们的半兽人都很难下来了。”
“我也这样觉得,”庞伯嘟哝着:“但要他们对准我们脑袋丢石头可不困难。”矮人们和比尔博可不觉得兴高采烈,只是闷闷不乐地按摩着红肿、擦伤的腿和脚。
“胡说八道!我们会离开这一带的。我们的动作得快了!你们看天色!”
太阳早已落入山后。他们四周的阴影已经渐渐加深,不过,由于远方山坡上的树木比较低矮,他们依旧可以看见遥远平原上的晚霞。他们一拐一拐地尽快往前走,走上往南倾斜,长满松树的斜坡。有些时候,他们必须拨开茂密生长的羊齿蕨叶子,才能够继续往前走。在此同时,森林则是越来越幽暗、越来越沉寂。那天晚上,连一丝一毫可以将海之吹息带到树林中的微风都没有。
“我们还要继续走吗?”比尔博问道,这时天色已经黑到他只能看见索林的胡子在他身边乱晃,死寂的气氛更让矮人的呼吸成为恼人的噪音。“我的脚指头都瘀血受伤了,我的腿也很痛,肚子像是个空袋子一样晃来晃去……”
“再走一下就好了!”甘道夫说。
经过了似乎是永无止尽的跋涉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块没有树木生长的空地,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正安详地照着这地方。虽然四下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们却都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此时,他们听见远方传来一声嚎叫,那是种凄厉、刺耳的嚎叫声;在右方则是传来更靠近的回应声,左方不远处也有了回应。这是野狼嚎月,它们正在呼朋引伴呢!
在巴金斯先生的地洞附近没有野狼,但他认得这声音,他之前就常常在传说中听人描述这声音;他的一名亲戚(是图克家那边的),是名到处游历的旅人,曾经刻意模仿这声音来吓唬他。在森林中听见这声音对比尔博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即使是魔法戒指也对野狼莫可奈何,特别是出没在这一带的邪恶狼群。这些恶狼的嗅觉比半兽人还要敏锐,根本不需要依赖视觉,照样可以轻易捕捉猎物!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他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刚躲开半兽人,又被恶狼逮住!”他说,这后来就成了一个谚语,不过,我们现在多半都是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描述同样让人不知所措的处境。
“快点爬上树!”甘道夫大喊道。他们立刻跑到草地边缘的树林中,找寻着那些拥有相当低矮枝丫的松树,或是比较细瘦、比较好爬的树木。你应该也猜得到,他们用史无前例的速度找到了可以躲藏的地方,立刻用尽浑身解数爬上最高的枝丫。如果你在旁边(当然,得要在一定安全的距离之外)看到矮人们坐在树枝上,胡须随风飘汤,可能会忍不住哈哈大笑,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太像是装小孩的顽皮老人了。
菲力和奇力躲在一株高大的、像是圣诞树一样的落叶松上;朵力、诺力、欧立、欧音和葛罗音,则是藏身在一株巨大的松树上,它像轮轴一样整齐的枝丫伸向四周;毕佛、波佛和庞伯则都挤在一株细瘦的杉树上,试着在稀疏的枝丫间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而甘道夫的身材比大家都要高,因此轻松地找到一棵其他人都爬不上去的高大松树,俯瞰着眼前的景象。他隐藏得相当好,不过,当他往下打探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在夜色中看见他的双眼闪闪生光。
至于比尔博呢?他根本爬不上任何一株树,只能慌张地在树丛间跑来跑去,就像是被猎狗猎捕的可怜野兔,四处寻找藏身处一样。
“你又把飞贼丢在后面了!”诺力对朵力说。
“我不能每次都背着飞贼到处跑吧?”朵力说:“在隧道里也就算了,还要爬树?你以为我是挑夫吗?”
“如果我们不想想办法,他会被吃掉的!”索林说,这时四周的狼嚎声已经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急迫。“朵力!”他大喊着,因为朵力是在最好爬的树上,而且他距离地面最近,“动作快,帮巴金斯先生一把!”
虽然朵力很爱抱怨,但其实是个很好心的人;不过,即使朵力爬到最下面的枝丫上倒吊着伸出手臂,可怜的比尔博还是抓不到他的手。因此,朵力冒着危险爬下树,让比尔博踩在他的背上往上爬。
就在那时,野狼们嚎叫着冲近了空地,一下子冒出了数百双眼睛瞪着他们,朵力依然紧紧抓住比尔博。他等到对方爬上树之后,自己才千钧一发地跃上去。真是好险!一只野狼在他翻身上树的刹那咬住他的斗篷,差点也把他扯了下来。不久之后,到处都是野狼狂嚎着扑向树木的身影,它们双眼发光,舌头也饥饿地挂在外面。
这些座狼(在大荒原的野狼由于被半兽人当座骑,因此有这种称呼)不会爬树,比尔博一行人至少暂时安全了,幸好这时的天气相当暖和,也没有多大的风。树枝本身就不太适合久坐,但如果在野狼包围的冷风中,那才真是要人命的地方。
森林中的这块空地,很明显的是野狼聚会之地,还有越来越多的狼群朝这边集中。它们在朵力和比尔博躲藏的树木底下留了守卫,然后四处嗅闻着,直到它们找到所有有人躲藏的树木为止。它们也派出了守卫看守这些树木,其他数百只狼则是在草地中央围成一圈坐了下来,在圆圈中央的是一只身形庞大的灰狼,它用座狼的恐怖语言和它们交谈,甘道夫听得懂,比尔博虽然听不懂,却觉得它们所说的每字每句都十分恐怖。每隔一段时间,这群围成一圈的座狼就会齐声应和首领所说的话,那种恐怖的嘶吼声,让哈比人几乎跌落树下。
虽然比尔博听不懂,还是让我来告诉各位甘道夫所听见的内容好了!座狼和半兽人通常不会冒险远离山脉,除非他们被赶了出来,被迫要寻找新家,或是准备开战(我很高兴地告诉各位,这样的状况已经很久没发生了)。在那个年代,他们有时会发动突袭,夺取食物或是俘虏替他们工作的奴隶;然后,他们通常会请座狼来帮忙,和他们分享成果。看来,今天晚上似乎有一场规模庞大的突袭,座狼是来此和半兽人会面的,对方则是迟到了。毫无疑问,这是因为半兽人首领被杀,再加上比尔博、矮人们和巫师所造成的骚动所导致的,半兽人可能还在想办法追捕这些家伙。
即使在这块土地上有许多危险,南方勇敢的人类近来还是旅行到此地,砍伐树木,在山谷或是河岸边的树林中兴建家园。他们人数很多,武器精良又骁勇善战,在白天或是集体行动的时候,连座狼都不敢轻易发动攻击;不过,这次它们计划在半兽人的协助之下,对靠近山边的几座村子发动袭击。如果它们的计划成功了,第二天除了半兽人挑选出来的奴隶之外,附近可能无人生还。
这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不只是因为这些勇敢的伐木人和他们妻儿的命运堪虑,也是由于甘道夫和朋友们现在同样面临着绝大的危机。座狼们发现这些人出现在他们集会的地方,感到相当愤怒和困扰。它们认为这些人是伐木人的盟友,是前来侦察他们的,等下还会把它们进攻的计划通知山谷中的人类,这样一来,半兽人和狼群们原先在黑夜中屠杀手无寸铁人类的计划,就会成为一场艰辛的血战。因此,座狼们不打算让这些家伙活着离开这里去通风报信,至少在天亮之前不行;它们并认为,在那之前,半兽人的士兵就会前来会合,这些半兽人可以爬树,或是将树砍倒,把敌人一网打尽。
你们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甘道夫越听越害怕了吧!虽然他是个巫师,但被困在这种状况下却还是会有这样的反应。在此同时,他也暗自下定决心,即使自己被困在树上,做不了多少事情,也绝可以让这些家伙如愿以偿。他从自己身在的树上收集了一大堆松果,用蓝焰将它们点燃,将灼热的火球丢到座狼聚集的地方。第一发就丢中了一只狼,它的背部中弹,蓬松的毛发立刻就烧了起来,它开始痛苦地四处奔跑,不停嚎叫着。火球一颗颗地抛出,有的冒着蓝焰,有的冒着红焰,有些则冒着绿焰。它们在地面炸了开来,冒出各种颜色的火花和烟雾。一颗特别大的松果打中了座狼领队的鼻子,让它足足跳起十尺高,落地的时候还愤怒地攻击其他恶狼作为发泄。
矮人和比尔博大声欢呼。狼群的怒气看起来十分恐怖,让整个森林都跟着骚动不已。从古至今的野狼都畏惧火焰,但这种火焰是其中最可怕、最诡诈的敌人,只要有一点火星沾上它们的毛发,除非它们马上打滚、把火焰扑灭,否则就会立刻被火焰吞没。很快的,整个草地上就都是到处打滚,想要将背上火星熄灭的恶狼,其他着火的狼群则是嚎哭着四处奔逃,却让更多的同胞卷入烈焰中,最后它们都被自己的伙伴赶开,哀嚎着跑下山坡去寻找水源。
※※※
“今天森林是怎么搞的?”巨鹰之王说。它坐在月光下,在山脉东角的一座孤岩上俯瞰地面。“我听见狼群的声音了!半兽人是不是又在森林里面惹事?”
它俯冲近云端,左右两边的护卫也立刻跟着起飞,紧跟在后。它们在空中翱翔,俯瞰着地面上只有一小点的座狼聚集处;不过,老鹰们拥有极佳的眼力,可以看见很远的小东西。迷雾山脉的鹰王拥有可以直视太阳的双眼,更可以在月光下看清楚一哩之外奔跑的野兔,因此,它可以清楚地看见躲藏在树上的人们,也可以看清楚底下狼群在火焰中奔跑嚎叫的景象;除此之外,它也看见了月光照在半兽人的头盔和长矛上,这些邪恶的生物列队向森林进发。
老鹰并不是温和的鸟类,有些十分懦弱、残酷,但北方山脉的古老鹰族是鸟中之王,它们骄傲、强壮,心地善良。它们并不喜欢半兽人,也不害怕他们。当他们分心注意这些生物的时候(这机会并不多,因为它们不吃这些家伙),他们会直扑下来,让这些家伙尖叫着逃回洞穴,停止手头的邪恶工作。半兽人害怕雄鹰,也痛恨它们,但却无法染指它们陡峭难至的巢穴,或是将它们从山中赶走。
今夜,鹰王十分好奇,想要知道底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它召唤许多巨鹰加入行列,一起飞离山脉,缓缓地盘旋下降,朝向半兽人和座狼聚集的地点滑翔贴近。
这真是个大好的消息!底下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着火的恶狼逃进森林中,却也让森林燃起了野火。此刻正是盛夏,又许久没有降雨;很快的,枯树、成堆的松针、泛黄的枝叶全都烧了起来。在这块空地之外的森林中,大伙正在四处窜逃,但狼群依旧不肯离开这些树木,它们气得发狂,在树下不停地跳跃和嘶吼,用它们恐怖的语言诅咒着矮人,舌头挂在外头,双眼闪动着和火焰一样猛烈的红光。
然后,突然间,半兽人吼叫着冲了出来。他们以为和伐木人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了,但很快就发现了真相;有些人甚至坐下来哈哈大笑,其他的人则是挥舞着长矛,用矛柄敲打着盾牌。半兽人不怕火,他们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对他们来说很有趣的点子。
一部分的半兽人将狼群全都集中,有些则是在树干底下堆起了树叶和枯枝,其他人则是四出灭火,将所有的火焰扑打和熄灭了,只留下靠近矮人躲藏树木附近的火焰,他们更在这些火焰四周添加许多枯枝和落叶。很快的,矮人就被浓烟和烈焰给包围了;半兽人不让这些火焰往外扩散,只是让它慢慢缩小范围,最后这些火焰开始舔食树下的燃料。比尔博的双眼被烟薰得一片迷蒙,他可以感觉到火焰的温度;在这浓烟中他还依稀可以看见半兽人围起圆圈,像是围着营火的露营者一样跳舞。在这一群拿着长矛和斧头不停跳舞的战士之外,那些狼群站得远远的,等待着眼前好戏上演。
他可以听见半兽人开始唱起了一首可怕的歌谣:
五株树上有十五只鸟,
羽毛在烈风中不停飘摇!
这些可笑的小鸟,连翅膀也没有!
我们该拿这些可笑小东西怎么办呦?
活活烤熟,还是在锅里炖好:
油炸小鸟,或煮熟趁热吃掉?
然后他们停下脚步:“快飞走啊,小鸟们!可以的话就快飞走吧!下来吧,小鸟,不然你们就会在巢里面被活活烧死!唱吧,唱吧小鸟儿!你们为什么不唱歌?”
“快走吧!小孩子们!”甘道夫大喊着回答:“这不是玩鸟的时候,敢玩火的顽皮小孩也会被惩罚的!”他说这话主要是想激怒他们,同时让他们知道这边其实不害怕他们;但其实巫师还是不免感到胆寒。而对方根本毫不在意,依旧继续唱歌:
烧吧,树叶和枝干全烧光!
冒出烟雾、变得焦黑!化成火把
替我们点亮夜空,唷呼!
烤熟他们,炸透他们!
让他们胡子着火,两眼发光;
让他们头发发臭,皮肤龟裂,
脂肪融化,骨头焦黑
躺在灰烬内,瞪着天空!
矮人都该这样死掉,
替我们点亮夜空,呀哈!
呀哈哩嘿!呀呼!
呀呼!声一完,火焰就烧到了甘道夫的树上;片刻之间,它就扩散到其他的树上。树皮着了火,底下的树枝也开始劈啪作响。
甘道夫立刻爬上树的最高点,他的法杖开始发出耀眼如同闪电一般的光芒,他准备就这样跳进半兽人聚集的地方。这或许会让他送命,不过,他这雷霆万钧的一跃,可能会杀死很多半兽人。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跳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鹰王从天空中俯冲而下,用爪子将他抓了起来,消失在云间。半兽人愤怒和失望之下,发出刺耳的嚎叫声。鹰王大声鸣叫,甘道夫则正在和他谈话;和他同行的巨鹰们再度俯冲而下,像是巨大的黑影般冲进森林中。狼群咬紧牙关,低吼着,半兽人愤怒地跺脚,徒劳无功地将长矛往天空丢去。巨鹰在他们之间穿梭,强大的风压将他们压倒在地上,或是踉跄不停后退,利爪撕扯半兽人的脸孔;其他的巨鹰飞近树梢,将冒险爬到最高处的矮人们救走。
可怜的小比尔博这次又差点被留在原地!幸好他总算来得及抓住朵力的双腿,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被带走的。他们就这样脱离了这一团火焰和混乱的场景,比尔博则是在空中摇晃着,觉得双臂快要断成两半。
在距离不远的地面,半兽人和野狼在森林中四处奔跑,几只巨鹰仍在战场上盘旋。树上的火焰突然间窜了起来,将整棵树在一瞬间吞噬,比尔博差点就逃不过这一劫!很快的,底下的火光就变得微弱,成为黑色地面上的模糊红光。他们这时已经身在高空,不停地盘旋着往上飞。比尔博永远不会忘记这次抓着朵力脚踝的恐怖经验,他哀嚎着:“我的手,我的手!”但朵力却大喊着:“哎哟!我的腿,我的腿!”
就算是在最身强体壮的时候,比尔博也对高度很敏感,甚至连一个小悬崖都会让他觉得头晖目眩;他不喜欢梯子,更别提爬树了(因为他之前根本不需要躲恶狼)。因此,你可以想像当他看见底下的河光山色,和罗列的黑色森林时,有多么不舒服了吧!
山脉的苍白群峰越来越靠近,被月光照亮的岩石突出于黑影之间,不管这是不是夏天,看起来都冷得令人哆嗦。他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继续撑下去,然后他开始想像万一自己支撑不住会有什么下场──他觉得一阵反胃。
对他来说,这场飞行结束的正是时候,他的双手再也支持不住了。他气喘吁吁地松开朵力的脚踝,落在巨鹰巢穴的崎岖岩地上,一言不发地躺在那边;这一生的景象彷佛都从眼前流逝,他一方面惊讶于自己竟然可以逃脱这次劫难,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会不小心滚落下去,掉进深谷中。在连续三天的惊人冒险和粒米未进的状况下,他的头开始觉得有点不舒服,一不留心竟然大声开口抱怨:“我这才知道,培根被叉子从油锅里面捡起来,再放回架上是什么感觉!”
“不,你才不知道呢!”他听见朵力回答:“因为培根知道自己迟早总会回到油锅内,而我们却祷告希望最好不要。而且,大鹰也不是叉子!”
“喔,不!一点也不像沙子──不是,我是说叉子!”比尔博起身看着在旁边栖息的巨鹰。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蠢话,也不知道巨鹰们是否会在意。当你只有哈比人这么大小的时候,又身在巨鹰的巢穴中,最好别对它们不礼貌!
大鹰只是在岩石上磨利巨喙、梳理羽毛,不太搭理眼前的两名活宝。
很快的,另一名巨鹰飞了过来。“鹰王命令你,将俘虏们带到大崖去,”它大喊一声,再度飞开。巢中的大鹰将朵力抓走,飞了出去,让比尔博孤单地留在原地。他只剩下一点点力气去思索“俘虏”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及担心自己是否等下就会像兔子一样被生吞活剥。巨鹰飞了回来,抓住他的外套,再度飞往巢外。这次,他只飞了一段短距离,很快的,浑身发抖的比尔博就被放了下来,呆立在山边的岩壁旁。除了飞行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抵达该处,除非不要命地往下跳,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离开这里。就在这儿,他发现大家都背靠着岩壁坐着,鹰王则是正在和甘道夫谈话。
在比尔博看来,他们这次不会被吃掉了,巫师和鹰王似乎之前打过交道,甚至还有一些交情。事实上,经常来往于山间的甘道夫曾经帮过这些老鹰,医好了它们首领所受的箭伤。因此,你们也明白所谓的“俘虏”,是“从半兽人手下救出的俘虏”,而不是巨鹰的俘虏。比尔博倾听着甘道夫的谈话,这才意识到他们终于可以一劳永逸地离开这座可怕的山脉。他正在和鹰王讨论着如何将他和比尔博送走,让他们飞过平原,回到原先计划的道路上。
鹰王不愿意送他们靠近任何有人烟的地方。“他们会用巨大的紫杉木弓来射我们,”它说:“因为他们会以为我们想要抓他们的羊。凭心而论,其实他们也没错。不行!我们很高兴能够破坏半兽人的计划,也很高兴可以报答你,但我们可不愿意为了矮人冒生命的危险飞越南方平原。”
“好吧,”甘道夫说:“那么就把我们送到你们愿意去的最远地方!我们已经欠你们很多了,只是,我们现在肚子饿得很哪!”
“我快饿死了!”可怜的比尔博小声地说,其他人根本没听见。
“这一点或许我们可以帮得上忙!”鹰王说。
不久,岩壁旁就升起了熊熊火焰,矮人们聚集在旁边烘烤着,食物的香气四溢。巨鹰们送上了干燥的树枝,还有兔子以及一只小羊。矮人们负责料理这些食物,全身无力的比尔博帮不上忙,而且,他早就习惯了由屠夫准备好一切,自己只需要煮菜就好的生活,根本不会做剥皮这类工作。由于欧音和葛罗音弄丢了火绒盒,甘道夫在尽责地把火生起来后,也到一旁休息去了(矮人们直到那个时候,都不习惯用火柴)。
因此,迷雾山脉的冒险就这么结束了。过不久,比尔博的肚子又再度感觉到久违的饱足感,虽然他比较喜欢面包和牛油,但树枝叉着的烤肉也不算太差。因此,他觉得一阵睡意袭来,蜷缩成一团,在坚硬的岩地上睡了起来,这次舒服得和在家里的羽毛床上睡觉一样。不过,一整晚,他都梦到自己在屋子里的每个房间找来找去,搜索着一个不记得是什么样子的物品。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七节 怪异的住所 上
更新时间:2009-5-30 16:35:45 本章字数:8740

第二天清晨,比尔博跟着第一线阳光醒了过来。他一跃而起,准备看看时钟,拿起锅子想烧开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家里。所以,他只能沮丧地坐下来,看来洗脸和刷牙的念头也都落空了。当然,早餐也没有什么吐司、培根或是热茶可以吃,只有冷羊肉和兔肉。在那之后,他还得要精神抖擞地再度上路。
这次,他们获准爬到巨鹰的背上,抓紧翅膀之间的羽毛;冷风拂过他的脸孔,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当十五只巨鹰从山崖边起飞的时候,矮人们大声呼喊着再会,承诺只要有机会就会回报鹰王。太阳依旧离地平线不远。这是个冷冽的清晨,雾气缠绕着山峰和底下的山谷。比尔博张开一只眼,偷瞧着眼前的景象;发现大鸟已经飞得十分高,自己距离地面很远,连群山都被抛在脑后。他再度闭上眼,死也不敢松手。
“不要捏!”他胯下的巨鹰说:“就算你看起来像只小兔子,也不需要像他们一样胆小吧。今早天气很好,又没有什么风,有什么能比在天空翱翔更舒服的呢?”
比尔博本来想要回答:“好好洗个热水澡,在草地上吃顿大餐!”不过,他想自己最好不要多话,于是稍稍松开了紧绷的双手。
在好一阵子之后,巨鹰们开始缓缓地盘旋下降;它们盘旋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哈比人才又睁开了眼睛。地面已经更靠近了,底下有许多看起来像是橡木和榆树的植物,之间还有宽广的草地,一条穿越此地的河流。不过,在河流边矗立着一块几乎像是小山一样的巨岩,彷佛是远方山脉的最后守卫,又或像是世界上最高大的巨人丢出的一块大石。
很快的,巨鹰们一个接一个地降落在这巨岩上,放下了身上的乘客。
“再会了!”它们鸣叫着:“不管你们过得怎么样,希望你们最后都能够安全回到巢中!”这是巨鹰彼此之间道别的方式。
“愿你双翼下的强风,能让你翱翔到太阳的故乡和月亮的尽头……”甘道夫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对方的道别。
他们就这样分开了。虽然鹰王后来成了万鸟之王,头上戴着黄金冠冕,旗下的十五名王侯则是配带着黄金项圈(这都是用矮人送给他们的黄金打造的),但比尔博再也没有见过它们,唯一的例外是在五军之战时的高空中惊鸿一瞥。不过,这是在故事的尾声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还不急着讨论。
小山顶上有一块平地,并有许多阶梯通往河边,渡口上还铺着巨大的石板,通往河对岸的草地。在阶梯尽头的地方有个岩洞(地板上还铺着许多的鹅卵石),众人在洞口聚集,讨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一直想要带你们安全地越过山脉,”巫师说,“现在,藉由我良好的管理和不错的运气,我们竟然达成了这个目标。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比我当初计划送你们前往的地方还要遥远的地点了。毕竟这不是我的冒险,在一切都结束之前,或许还有我插手的机会;不过,现在,我有更急迫的事情要去办。”
矮人们发出不情愿的声音,比尔博甚至掉下眼泪来。他们都开始认为甘道夫会和他们一起冒险,协助他们解决所有的困难。“我不会现在马上就消失,”他说,“我可以多花一两天陪
陪你们,或许我可以协助你们脱离目前的窘境,而我自己也需要一些帮助。我们没食物、行李、也没有座骑,你们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距离北方我们该走的道路有一段距离,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仓促间逃离山中,否则本来该走那条路的。这一带没有什么人居住,除非在我几年前离开之后又有新朋友搬进来;倒是有我认识的人住在不远的地方,这个某人在巨岩上兴建了石阶,我记得他把这里叫作卡洛克。他并不常来这里,至少在白天不常这样做。在这边等他来也没有什么用,事实上,这反而会很危险,我们必须要去找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到时我就可以轻松地离开,像是老鹰一样祝你们‘到哪里都顺利!’”
他们哀求他不要离开他们,大家愿意把恶龙的财宝、黄金和他分享,但这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到时我们就知道了,到时就知道了!”他说:“我想我已经赚到了一些应得的宝藏,等到你们找到宝藏之后,记得分我一些。”
在那之后他们就不再多费唇舌了。接着,一行人脱下衣服,在清澈的河中洗了个痛痛快快的澡。然后,他们在太阳下四仰八叉地享受温暖和煦的阳光,觉得浑身精力充沛,只是身上依然有些酸痛、肚子有一点点饿。很快的,他们就带着哈比人越过了渡口,开始沿着草地往前走,顺着橡树和高大榆树的边缘前进。
“这里为什么叫作卡洛克?”比尔博跟在巫师旁边走边问道。
“因为他叫这卡洛克,因为他用这个字来描述这样的地形。他会把类似的东西都叫作卡洛克,而这是最大的卡洛克,因为它也是最靠近他家、他又很熟悉的卡洛克。”
“是谁替它命名的?谁熟悉这个东西?”
“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某人,一个相当伟大的人。当我介绍他的时候,你们都必须非常礼貌才行。我想,我应该慢慢地介绍你们,一次两个人;你们必须千万小心不要惹恼他,否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当他生气的时候很吓人,但是,如果你们能够取悦他,他也是很慷慨的好人。我还是必须特别警告你们,他很容易生气的。”
矮人一听见巫师这样对比尔博说话,立刻都围拢在旁边。“你刚刚说的就是我们要去见的人吗?”他们问道:“你能不能找到其他不会那么暴躁的人?你可不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等等,类似这样的问题。
“是的,的确是这样!不,我不行!我正在非常小心地解释这一切,”巫师同时回答了三个问题:“如果你们坚持想要知道更多,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叫作比翁。他非常强壮,而且是个换皮人。”
“什么啊!就是那种剥兔子皮卖钱的家伙吗?”比尔博问道。
“天哪,不,不不不,不是!”甘道夫说:“巴金斯先生,请你不要再耍笨了,我郑重地警告各位,只要你们还在他屋子的方圆百里之内,就千万不要提到什么毛皮商、地毯、剥皮、皮裘这类要命的词句!他是个换皮人。他会更换外皮,有些时候他是只大黑熊,有时他是个强壮的黑发男子,拥有和火腿一样粗的手臂和浓密的黑胡子;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这应该就够了。有人说他是巨人到来之前,住在山中的古代大熊后代;其他人则是说,他是在史矛革和其他恶龙来此之前,就落地生根的人类初民子孙,连半兽人都是稍后才从北方来到这些山脉中的。我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我认为最后一个猜测比较正确,他可不是那种会耐心回答问题的人。”
“反正,他只受到自己的魔法影响。他居住在橡木林中,盖了一栋高大的木屋,他以人类的外型,饲养了很多几乎和他一样惊人的牛羊马匹。他不吃它们,同样的也不猎杀或是捕食野生动物,他养了许多许多窝的凶猛野蜂,大半时候靠着乳酪和蜂蜜过活。我曾经看到他在晚上孤身一人坐在卡洛克上,看着月亮朝向迷雾山脉西沉,我还听见他用大熊的语言嚎叫道:‘终有一天他们将会败亡,我将回归!’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认为他是来自于山中的。”
比尔博和矮人们没办法再问任何问题,但却有很多需要思考的疑惑,他们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距离才会抵达他的居所。一行人往斜坡上爬,又缓缓地步入山谷。天气变得非常热,有时他们会在树下休息,比尔博则会定时的感到肚子饿,到处找寻熟透落到地面的橡树子果腹。
到下午过了一半的时候,他们注意到附近出现了一大片的花朵,同一个区域生长的都是同一种花朵,彷佛是被人刻意栽植的。这里有很多很多的苜蓿花,有鸡冠花、紫色的苜蓿,一大片低矮的白色苜蓿花,从远处就可以闻到香甜的花蜜气味;风中则是充满了嗡嗡的声音,野蜂不停地忙碌工作着。这种野蜂!比尔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蜂类。
“如果有哪一只叮到我身上,”他想:“我可能马上就肿到和我以前一样胖了!”
这些野蜂比黄蜂还要大,光是工蜂就比你的拇指大很多,它们黑腹上的黄色纹带则是闪闪发光如同黄金一般。
“我们已经很靠近了,”甘道夫说:“我们正在他的蜜蜂田边缘。”
过了好一阵子,他们走到了一座由十分高大古老的橡树所构成的区域,在那之中,还有一道十分高耸的荆棘所构成的围篱,人爬不过去,也无法看穿其中的景象。
“你们最好在这边等,”巫师对矮人们说:“当我大喊或是吹口哨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开始朝着我走的方向过来,你们等下会知道我怎么走的。不过,请一对一对的进来,每一对之间必须间隔五分钟。庞伯是最胖的家伙,他一个人就可以抵上两个,他最好最后一个进来。来吧,巴金斯先生!这附近有个门。”话一说完,他就带着害怕的哈比人在围篱附近找起路来。
他们很快地来到一座宽大的木门前,两人可以看到门后有一大片花园和许多低矮的木造房屋,有些是稻草屋顶,用原木堆叠的建筑:谷仓、马厩、兽栏,以及一长排的木屋。在高大围篱的南边则是成排成列的蜂巢,上面还有用稻草做的钟型屋顶。巨大的野蜂飞来飞去,钻进钻出的声音充斥着这一带。
巫师和哈比人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沿着宽大的道路走向主屋。有些看来十分尊贵、结实的马匹走了过来,用着看来十分睿智的表情打量着他们,然后它们就撒开四蹄,奔往主屋。
“它们是去通知有陌生人到了!”甘道夫回答道。
很快的,他们就到了内院,其中三面都是由主屋和它两边的厢房所构成的;在正中央则有一座十分高大的橡树,坚固的枝丫伸向四方。旁边站着一名须发皆十分浓密的高大汉子,他露出的手臂和双腿都无比的结实、肌肉虬结。他穿着一件直到膝盖的羊毛衣,斜倚着一柄巨大的斧头。骏马则是站在他的身边,鼻子靠在他肩膀上。
“喔!他们来了!”他对马儿们说:“这些家伙看起来不危险,你们可以走了!”他豪迈地哈哈大笑,放下斧头走了过来。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高大的身材让甘道夫都显得矮了好几截。比尔博甚至可以大踏步的走向前,头也不低的就穿过那人的胯下,根本不会碰到他的衣服。
“我是甘道夫,”巫师说。
“没听过这号人物,”那人大声说:“这个小家伙又是什么人?”他低头皱眉打量着哈比人。
“这位是巴金斯先生,家世良好、名声远播的哈比人,”甘道夫说。比尔博深深一鞠躬。他没有帽子可以行礼,少了那么多颗钮扣也让他觉得很别扭。“我是名巫师,”甘道夫继续说
道:“虽然你没听说过我,但我却听过阁下的大名。或许你曾经听过我的好友瑞达加斯特,他就住在幽暗密林的南方边境?”
“是的,以巫师来说,我认为他不算是个坏人,我以前常常看到他,”比翁说:“好啦,现在我知道你是谁啦,或者说,我知道你自称是谁了。你想要什么?”
“说实话,我们在路上弄丢了行李,也差点迷路了;我们现在相当需要好心人的协助,或至少是个忠告。我们之前和山中的半兽人闹得非常不愉快。”
“半兽人?”大汉的声音变得没有那么粗哑了:“喔,呵,原来你们和他们起了冲突是吧?你们为什么要和他们打交道?”
“我们不是故意的。他们半夜偷袭我们,我们本来是准备从西方大地来到这个地方──这可得要说上好一阵子哪!”
“那你们最好赶快进来,告诉我这段经历,希望不会花上一整天才好!”大汉领着路走进内院中通往主屋的大门。
他们跟着他一直往前走,发现进入了一个宽广的大厅,中央还有一座壁炉。虽然现在正值炎夏,但壁炉中还是有木柴燃烧着,黑烟则是沿着烟囱飘往屋顶。他们经过了这个只有炉火和门口射进光线照明的黯淡大厅,穿过另一扇小门,来到了一个两边都由树干作支撑的阳台。这座阳台面朝南方,依旧洒满了西沉太阳的温暖光芒,直到阶梯旁的花园也都沐浴在一片金光中。
他们坐在宽大的长椅上,甘道夫则是开始述说之前的故事;比尔博坐在长椅上,摇晃着小脚,看着花园中的植物,思索着它们的名字。这些花里面他大概只看过一半而已,其他的对他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新品种。
“我那时正和一两个朋友准备过山……”巫师说。
“两个?我只能看见这一个,而且他还算是蛮小的朋友,”比翁说。
“好吧,说实话,在我确定您是否十分忙碌之前,我可不想让太多人来打搅您。如果您容许的话,我可以请他们进来。”
“好啊,请他们进来吧!”
于是,甘道夫吹了声长长的口哨,索林和朵力沿着花园的小径走了进来,向他们深深一鞠躬。
“你应该说的是两三个朋友吧,我明白了!”比翁说:“不过,这些不是哈比人,他们是矮人!”
“索林·橡木盾听候您的差遣!朵力听候您的差遣!”两名矮人又再度鞠躬。
“我不需要差遣你们,不用客气了,”比翁说,“但我想你们会需要我的帮助的。我并不是非常喜欢矮人,不过,如果你真的是索林(我相信应该是索尔之子、索恩之子),那么你就相当值得我尊敬!你们也都是半兽人的死敌,不可能会在我的土地上做出不好的事情来,顺带一提,你们究竟有什么任务呢?”
“他们正准备去拜访祖先的土地,就在幽暗密林东边的地方,”甘道夫插嘴道:“我们会来到您的领土完全是个意外。我们那时正准备通过最高隘口,照理来说应该可以踏上在您领土南方的道路,却遭到邪恶的半兽人攻击──我之前正准备告诉您。”
“那么就继续吧!”比翁不太喜欢客套。
“我们遇到了一场恐怖的暴风雨,岩巨人开始乱丢石头,我们在隘口的最高点找了个洞穴躲进去,哈比人和我,还有几个伙伴们……”
“两个人你就叫作几个?”
“呃,其实不是,事实上,我们的伙伴超过两个。”
“他们呢?被杀,被吃了,还是回家了?”
“都不是,我刚刚吹口哨的时候他们似乎没有一起来,我想大概是害羞吧。您应该也知道,我们其实很担心人多势众会太麻烦您。”
“继续啦,再吹口哨吧!看来我这次可以举办宴会了,再多一两个没有什么关系的!”比翁低吼道。
甘道夫又再度吹起口哨,不过,诺力和欧力几乎在他哨声结束之前就站到门外了。因为,如果你记得的话,甘道夫告诉他们每五分钟就要两个人一起来。
比翁说:“你们好!你们动作蛮快的,之前躲在哪里啊?就这么蹦了出来!”
“诺力听候您的差遣,欧力听……”他们开口道,但话没说完就被比翁打断了。
“不用客气!我需要差遣你们的时候会说的。坐下来,赶快说故事吧,不然等下可能都要天黑才吃晚饭了!”
“当我们一睡着之后,”甘道夫回到主题说:“洞穴底突然裂了个小缝,半兽人们冲了出来,把哈比人和矮人都抓走了,连我们那群小马也不放过──”
“那群小马?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个巡回马戏班吗?还是你们带了很多货物?难道你一向都把六只叫作一群?”
“喔!不是!事实上,我们有超过六匹的小马,因为我们的伙伴其实不只六个人,啊,你看,这又来了两个人!”就在那时,巴林和德瓦林出现在门口,他们弯腰一鞠躬,连胡子都扫到地面。大汉起先皱起了眉头,但他们使尽浑身解数,彬彬有礼地向主人致意,他们一直点头鞠躬,脱帽行礼(当然是以矮人最正确的礼仪来做的),最后,大汉才咯咯笑了起来:他们看起来实在太有趣了!
“好吧,你说一群是没错的!”他说:“而且还很搞笑。来吧,搞笑小子,你们的名字是?我现在不需要差遣你们,只想知道你们的名字,然后你们就可以坐下来,不要一直行礼了!”
“巴林和德瓦林,”他们不敢多话,深怕冒犯了对方,最后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在地上坐了下来。
“继续吧!”比翁对巫师说。
“我刚刚说到哪里?喔,对了,我没有被抓,我用闪光杀死了一两只半兽人──”
“好极了!”比翁拍桌大吼道:“看来当巫师还是有好处的。”
“──然后我在裂缝关闭之前溜了进去,我跟着他们一直来到大厅,里面挤满了半兽人,半兽人首领就在那边,身旁围绕着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兵。我那时就想:‘就算他们不是被铁练绑在一起,一打战士又怎么对抗这么多敌人?’
“一打!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八个人就可以被叫作一打,难道你还有什么神秘人物躲着没有出现?”
“喔,好吧,是的,看起来又来了两个──我想应该是菲力和奇力,”甘道夫看着这两人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猛鞠躬,说道。
“够了!”比翁说:“安静的坐下来!甘道夫,你给我继续!”
甘道夫又继续开始述说他的故事,最后,来到了在黑暗中的战斗,以及发现下层门的过程;还有,当他们发现巴金斯先生不见时的惊慌。“我们数了又数,发现哈比人就是不见了──我们竟然只剩下十四个人!”
“十四个!我第一次听说十减一会变成十四。你是说九个人吧,再不然你就是还没把所有人的名字告诉我。”
“啊,天哪,你一定是还没看到欧音和葛罗音!他们来了,希望你能够原谅他们打搅你。”
“喔,快进来吧!动作快!你们两个,快进来,坐下来。不过,甘道夫,听着,即使是现在,这里还是只有你和哈比人,以及十个矮人。这样加一加只有十一个(还有一个不见的家伙),不是十四个,除非巫师的算术和一般人不一样。算了,你继续说故事吧!”比翁并没有显出过份感兴趣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已经对这个故事感到相当着迷。你们知道吗?事实上,很早以前,他曾经对甘道夫所描述的那块区域相当的熟悉。当故事进展到他们造成山崩,并且杀进恶狼群中的时候,他点头、低吼着表示赞许。
随着甘道夫说到众人爬上树,底下全都是座狼的时候,他兴奋地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真希望我在那边!除了烟火之外,我也可以好好地教训他们!”
“好吧,”甘道夫非常高兴,看见他的故事让对方有了好印象。“我尽全力了!座狼在我们四周气得发狂,森林也开始起火。这时半兽人部队从山中下来,发现了我们的踪影,他们高兴得大喊,开始唱歌嘲笑我们:五株树上有十五只鸟……
“天哪!”比翁大吼道:“不要说半兽人不会算数,十二个人和十五个人不一样,他们再笨也知道其中的差别!”
“我也知道啊,因为还有毕佛和波佛。我之前不敢贸然介绍他们,这两位现在才出现。”毕佛和波佛走了进来。“还有我!”庞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他很胖,又很生气被留在最后,因此他不等五分钟就直接跟着前面两个人一起冲了进来。
“好啦,现在你们终于有十五个人了,既然半兽人的算数也不差,我想应该就是这些人躲在树上了吧,你这次总可以不受打搅地把故事说完了吧!”巴金斯先生这才明白甘道夫有多聪明,中间的打岔,只是让比翁对故事更有兴趣而已,而那故事又让他无法把矮人像是乞丐一样全都赶走。只要能够避免的话,他从来不会邀请外人进屋子,他只有很少的朋友,这些人都居住在遥远的地方;不只这样,他一次也绝少邀请超过十个人以上进屋。现在,他的阳台上竟然坐了十五名陌生人!
等到巫师把把巨鹰的营救行动,和如何来到卡洛克的过程说完之后,太阳早已落到迷雾山脉之后,比翁的花园也被阴影所笼罩了。
“非常棒的故事!”他说:“是我这么久以来听过最好的故事,如果所有的乞丐都会说像你这么好的故事,我可能就会更慷慨些!当然,你或许都是编造的,但这故事就替你们赚得了一顿晚餐。我们来找些东西吃吧!”
“是的,谢谢你!”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非常感谢你!”
大厅里面现在已经变得很黑了,比翁拍拍手,四匹漂亮的白色小马和几只身体细长的灰狗就走了进来。比翁用听起来像是动物吼声的语言对它们说了几句,它们走了出去,很快地又用嘴叼着火把走了回来。接着,它们用壁炉中的火点燃了火把,并且将它们插在四周柱子的架上,那些狗儿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后腿站立、用前腿来拿东西。一下子,它们就从旁边的墙内拿出了板子和支架,在壁炉前安置妥当。
然后,他们听见了咩──咩──咩!的声音,一只炭黑色的山羊,领着几只雪白的绵羊走了进来。一只背着边缘绣着动物图案的白布,其他羊则是在宽厚的背上扛着盘子、刀子和木制的汤匙;狗儿们拿下这些东西,立刻将它们摆放在桌面上。这些桌板都十分的低矮,连比尔博都可以舒服地坐在旁边。一匹小马将两个比较矮的长凳推到桌边,另外还有两个有软垫的矮凳也被推到桌边,让甘道夫和索林可以坐上去。在主位的地方则是放上了比翁设计类似的大黑椅(在用餐的时候,他的腿必须放在桌子底下)。这样刚好把他收在大厅内的椅子全都用完了,他刻意将这些椅子弄矮,多半是为了方便服侍他的动物工作。其他人要坐到哪里呢?他们当然没有被忘记,其他的小马滚着圆形的木桩走了进来。这些木桩都经过特别的打磨和上漆,比尔博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很快的,众人就都在比翁的桌旁坐了下来,这座大厅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然后就是晚餐时间,自从他们离开爱隆的最后庇护所之后,就没有用过这么正式的大餐了。火把的光芒照耀着他们,桌面上还放着两根由红色蜂蜡制成的巨大蜡烛。当他们用餐的时候,比翁会用低沉的声音,述说着山脉这边野地上的故事,特别是他们即将面对的那座黑暗且危险的森林。它往南北两方大概延伸有骑马一天的距离那么宽,这座幽暗密林,正是阻挡他们前往东方的障碍。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七节 怪异的住所 下
更新时间:2009-5-30 16:36:46 本章字数:8095

矮人们倾听着,摇了摇胡子,因为他们知道不久之后就必须进入森林;在通过山脉,来到恶龙的根据地之前,这将是他们最大的挑战。在晚餐结束之后,他们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但比翁似乎已经昏昏欲睡,不太注意他们的故事。他们所说的主要都是黄金、白银、珠宝,和怎么样利用巧手打造出美丽的东西,比翁似乎对这些东西没有多大兴趣,他的大厅中根本没有金银饰品,除了刀子之外,连用金属打造的东西也很少。
他们用眼前的木碗不停地喝着蜂蜜酒,看着外面的夜色逐渐降临。大厅中的火焰加入了新的柴火,火把的火焰也都熄灭了。众人依旧坐在炉火边,看着火焰的舞动,四周的柱子高耸黑暗得如同树林中的景象一般。不知道这是不是魔法的影响,但比尔博觉得自己听见了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和猫头鹰的鸣叫声。很快的,他也开始打起瞌睡,那声音似乎越离越远;突然间,他猛然惊醒了过来。
大门轰然一声关上,比翁离开了。矮人们盘着腿坐在地上,开始唱起歌来。有些歌词是这样的,但还有很多其他的内容,他们也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风吹凋谢荒地,
林中却无叶受扰:
阴影日夜不分潜伏,
沉默的黑暗悄藏于地里。
冷风吹自山脉上,
像潮水滚动昂扬;
枝丫哀嚎,森林哭喊,
树叶被放在灰土堆上。
强风从西方吹向东方,
森林中一切停止奔忙,
凄厉狂风依旧越过大地,
尖锐声音就此释放。
草地嘶嘶作响,草叶跟着低头,
杂草不停摇动,风儿继续遨游,
在地面冰冷湖泊旁,
天际云朵也被撕扯断落,
它越过孤山的光秃,
扫过恶龙巢处:
又黑又暗,落在赤裸岩上,
空气中满是飘散烟雾。
它离开世界,飞向
夜色中宽广海洋。
月光乘着风帆,
星辰发出耀眼光芒。
比尔博又开始点头了。突然间,甘道夫站了起来。
“该睡觉了!”他说:“我们该就寝了,但我想比翁可能不需要。我们可以安心地在他大厅之内睡觉,不过,我必须要警告各位,比翁临走之前说过一句话:在太阳升起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出去乱跑,否则责任自负。”
比尔博这才发现大厅内已经铺好了床,这些都是在柱子和外墙之间突起的平台上安放的。他有一张稻草的小席子和羊毛毯,比尔博非常高兴地钻进其中,不管现在还是炎热的夏天。火焰渐渐熄灭,他也陷入沉睡,但是,他在半夜的时候醒了过来:火焰现在只剩下一丝余烬,从甘道夫和矮人的呼吸声中判断,他们也都睡着了。地面上洒着月亮的光芒,正从屋顶上的坑洞照射进来。
外面有某种动物在嚎叫的声音,门上似乎也传来了有只巨大动物拨弄着门的声响。比尔博很好奇那会是什么动物,不知道是否会是换皮之后的比翁?他会不会变成大熊进来杀掉大家?最后,他躲进毯子内把头盖住,虽然无比害怕,最后他还是睡着了。
当他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有一名矮人不小心被他的身体绊倒,让他从平台上滚了下来。那是波佛,当比尔博睁开眼的时候,他正在为此咕哝着。
“懒骨头快起来了,”他说:“不然你就没早餐吃了!”
比尔博一跃而起。“早餐!”他大喊着,“早餐在哪里?”
“大部分在我们肚子里,”其他的矮人在大厅中走来走去说道:“剩下的则是在阳台上。在太阳出来之后我们就一直想要找比翁过来,但是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不过,我们一出去,就发现早餐已经摆好了。”
“甘道夫呢?”比尔博手脚飞快地赶出去,想要找些东西来吃。
“喔!大概在外面的某处吧,”他们告诉他说。但他一直到傍晚都没有看见巫师的踪影。在日落之前,他走了进来,矮人和哈比人正在快乐地用餐,比翁那些善体人意的动物则是依旧在服侍着大伙儿。自从昨天晚上之后,他们就没有任何比翁的消息,让他们感到相当疑惑。
“我们的主人呢?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一次一个问题,吃饭之前不回答!我从今天早餐开始就什么也没吃了。”
最后,甘道夫好不容易才推开了他的盘子和杯子,这家伙一口气吃掉了整整两条面包(上面涂着满满的奶油、蜂蜜和乳酪),至少又喝掉了半瓶以上的蜂蜜酒。最后,他才拿出了烟斗。“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他说:“天哪!这里真是个最适合喷烟圈的地方!”的确,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烟圈在柱子间四处飞舞,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和颜色,最后从屋顶的通风口飘了出去。从外面看起来一定很奇怪:绿色、蓝色、红色、银灰色、黄色、白色,大大小小的烟圈不停地冒出来,有些大的追逐小的,有些小的追逐大的,有的则是结合在一起,看来像是数字的八,最后又像是鸟群一样集体飞向远方。
“我之前在追踪熊的足迹,”他最后终于说:“昨天晚上,这里一定有固定举行的大熊聚会。我很快就知道,比翁不可能同时化身成那么多只熊,因为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身材大小也相差非常大。我应该这么说,那里有小熊、大熊、普通的熊、超巨大的熊,全都从半夜一路跳舞到快天亮。他们从四面八方过来,唯一的例外是河对岸的西方,也就是那座山脉的地方。在那个方向,只有一道足迹离开,而不是过来。我跟踪那足迹一路来到卡洛克。足迹从那之后就进入了河中,不过,那里的水流太过湍急,我没有办法过河。你们应该还记得从渡口过到卡洛克其实不算太困难,但是另外一边则是十分陡峭的岩壁和无比湍急的流水;我得要走好几哩的路程,才能找到可以渡河的地方,然后又必须要走回来好几哩才能够继续跟踪足迹,那时,天色一定就已经晚到我也不能够跟踪下去了。那脚印直直通往迷雾山脉东边的松树林中,也就是我们几天前和座狼举办小小宴会的地方。现在,我想我也回答了你们的第一个问题。”甘道夫又坐了回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比尔博认为他明白巫师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他大喊着:“如果他把所有的座狼和半兽人都引回来怎么办?我们一定会全都被抓起来杀掉的!我还以为你说他不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我的确是这样说的。你们也别傻了!最好赶快去睡觉吧,看你脑袋都不清楚了。”
哈比人觉得十分丧气,除了就寝之外,的确也想不出该做什么事情。当矮人还在欢乐的歌唱时,他已经沉沉睡去,脑袋中还是不停思索着关于比翁的谜团,梦中还出现了几百只黑熊在内院的月光下缓步跳着迟钝的舞蹈。然后,当其他人都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又醒了过来,门外还是一样传来那些搔爬、嗅闻和吼叫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他们都被比翁亲自叫了起来。“你们都还在啊!”他说,他抱起哈比人笑着说:“看来至少还没被座狼、半兽人或是邪恶的大熊给吃掉啊!”他十分无礼地戳着巴金斯先生的肚子说:“小兔子吃多了面包和蜂蜜,看来又变胖了!”他咯咯笑道:“快来多吃点吧!”
因此,他们又和他一起用起了早餐。比翁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他说了许多有趣的故事,让所有的人都和他一起哈哈大笑。一行人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态度上的转变,因为他自己亲口说了真相:他之前渡过了河,跑到山里面一趟。听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至少他以熊的形体出没的时候,可以用很快地速度奔跑。从那烧焦的狼群聚集地,他很快的确认他们说的是实话,但是,他还发掘了更多的真相。他在森林中抓到了一名四处游荡的半兽人和座狼,从他们的口中又获得了新消息:半兽人的巡逻队依旧和座狼一起追捕着这些矮人,由于半兽人首领的死亡,也由于座狼首领的烧伤和部下的惨重伤亡,他们的怒气更是难以平息。当他拷问这两个家伙的时候,他们只愿意说出这些,不过,他还是认为背后没有这么简单。很快的,半兽人大军可能会和座狼群全员出动,一方面是想要搜捕矮人,一方面则是对人类和该处居住的动物展开报复,因为他们认为这些敌人一定正庇护着矮人们。
“你们的故事真不错!”比翁说:“但当我确定它是千真万确之后,我反而更喜欢它了。诸位必须原谅我不能轻信你们的说法,如果你们长期居住在幽暗密林的边缘,就会知道除了亲如兄弟的朋友之外,根本不能相信任何人。因此,我只能尽全力地赶回来,想要确保你们的安全,并且尽可能地提供所需要的帮助。在这之后,我对于矮人的观感又要升级了。杀死了半兽人首领,竟然杀死了半兽人首领!”他高兴地大笑。
“你怎么对付那个半兽人和座狼?”比尔博突然问道。
“来看看吧!”比翁说,于是他们就跟着走出了屋子,一颗半兽人的脑袋就插在门外,而座狼的毛皮则是钉在门外的树上。比翁对付敌人可是毫不留情,但他现在既然已经成了他们的盟友,甘道夫就认为,自己应该把完整的故事和这趟冒险真正的原因告诉他,这样才能够获得他彻底的帮助。
因此,他答应要这样帮助他们:他会给每个人一匹小马,甘道夫则是可以获得一匹骏马;这些动物可以载着他们前往森林,并且协助携带可以吃上一星期的食物。这些行李经过特殊的包装,让它们携带起来十分的方便。坚果、干果装在密封的罐子里面、红陶罐储放着蜂蜜、烤过两次的蛋糕,它们可以保存很长的一段时间。这种蛋糕只要吃一小口,就可以走很远的路。如何制作这些蛋糕是他的独门秘方,但就和他大多数的食物一样,里面都有着蜂蜜,吃起来也很好吃,只不过会越吃越渴。根据他的说法,在森林的这一边他们不需要携带饮用水,因为一路上都有小溪和泉水可以任他们取用。“但是,穿越幽暗密林的道路就非常的黑暗、危险和困难了,”他说:“在那边,食物和饮水都很不好找。现在这时候又不会有坚果(不过,等到他们走到另一边的时候,可能季节又过了),生长在那里的所有东西中,又只有坚果可以拿来当作食物。在那座森林中,野生的动物非常诡异和凶暴,我会提供你可以携带饮水的皮囊,以及一些弓箭。不过,我很怀疑你们是否可以在幽暗密林中,找到可以吃喝的东西。我知道森林中有一条河流,强劲的黑水切过你们的道路,你们绝对不可以喝那里的水,也不可以在里面沐浴,因为,我听说河水之中有着强大的魔法,会让人昏昏欲睡,并且忘却一切。我想,在那浓密的森林中,不管猎物可不可以吃,你们都必须远离道路很长的距离才会射到一些东西;但是,你们绝对不可以离开那条道路!我只能给你们这些忠告了,一旦进入森林中,我就无法提供什么帮助,你们必须要靠着运气和勇气,妥善的利用我给你们的食物;到了森林的入口处,我也必须请你们将马匹送回来。我祝福你们旅行顺利,只要你们还有机会回来,我的大门随时为诸位敝开。”
众人不停地鞠躬行礼、脱下帽子很多次,又不停的说着:“伟大的木厅之王,听候您差遣!”不过,内心中,他们却因为他凝重的话语而感到心情沉重,他们都觉得眼前的冒险比之前所想的还要危险许多;不只如此,就算他们安全地度过这一切,恶龙还是在后面等待着他们。
一行人整个早上都在忙着作出发的准备,很快的,他们就和比翁吃了最后一顿午餐;饭一吃完,他们就爬上借给他们的座骑,和他道别,用稳健的速度骑向门外。
当他们一离开他的围篱之后,就立刻转向北方,朝着西北方前进。在他的忠告之下,他们不准备往南走上通往森林的主要道路,如果他们朝那个方向走,最后将必须渡过从山脉中激涌而下的泉水,和卡洛克旁的大河汇流之后的河川;在那里,如果他们还有小马的话,或许可以勉强度过。过了河之后,那条路就通往森林的边缘,来到了老林路的入口处。但比翁警告他们,半兽人现在经常利用这条道路来旅行;而且他也听说,老林路本身在东边的区域已经被森林给遮蔽了,如果沿着路走,将会来到无法穿越的浓密树林。就算他们勉强走到森林的另一边,东方的出口也依旧离孤山的南方还有很长的距离,他们还必须往北经历一段十分艰辛的路程,才能够到达孤山。至于幽暗密林的北边疆界,靠近卡洛克的区域也十分靠近大河;虽然迷雾山脉也相当靠近这个地方,但比翁建议他们可以走这条路,因为从这边往北骑几天,就会来到幽暗密林中一条鲜为人知的道路入口,那条道路穿越森林,几乎直接来到孤山山脚下。
“至于那些半兽人,”比翁说:“则不敢越过大河在卡拉克北边数百哩的区域,也更不敢靠近我的住所──这里在晚间可是警备森严!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尽快策马前进,因为如果他们很快发动总攻击,那么他们将会从南方过河,席卷森林中所有的村庄,将你们包围;而且,座狼也比你们的小马快多了。虽然表面看起来好像是自投罗网,但事实上,越往北走,你们就越安全;因为那里也是他们最不设防的地方,他们也必须要走比较远的路才能够抓到你们。快点出发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沉默地不停赶路,只要道路平坦,他们就会策马飞奔。黑沉的山脉一直在他们的左手边,远方的河流不停地逼近。当他们出发的时候,太阳才往西方移去,现在太阳已经落往西边,洒出万道金光,他们很难想像身后有半兽人穷追不舍。当他们远离比翁的居所数十哩之后,众人就开始大声谈笑和歌唱,完全忘记了眼前还有森林中黑暗的道路。等到夜色降临,山峰上反射着金光时,他们就开始扎营,并且安排了轮班守夜;即使如此,大多数人的梦中还是有半兽人的尖叫和座狼的狂嚎声。
第二天早晨依旧是阳光普照的美丽日子。地面上有种像是秋天露重时的雾气飘移着,温度也稍稍低了一些,但很快的,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薄雾就跟着消失了。他们就这样骑了整整两天,眼中所见的只有稀疏的树木和草地、花朵和飞鸟,偶尔还有一小群一小群的野鹿在荒野中漫步,或是在河流边饮水。有时,比尔博可以看见灌木丛中伸出公鹿美丽的鹿角来,一开始,他这个土包子还以为这是干枯的树枝哩!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他们急着赶路,因为比翁说他们第四天一早,应该就可以抵达森林的入口处;这天他们马不停蹄的赶路,直到月亮探出头来为止。当月光减弱的时候,比尔博觉得在四周的树林中似乎看见了大熊出没的踪影。但是如果他鼓起勇气询问甘道夫这件事,巫师只会说:“嘘!不要多说!”
虽然赶路到很晚,但第二天他们还是天亮之前就出发了。等到太阳刚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他们就可以看见森林无声无息地迎了上来,像是座黑沉沉的高墙一样等待着他们。飞鸟开始变得沉默,野鹿也都跟着消失了,连兔子都溜得无影无踪。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了幽暗密林的边缘,休息的时候几乎就是在它外缘的树木正下方歇脚。这些树木的枝干十分的粗大,上面长满了树瘤,枝丫相当的扭曲,树叶则是暗绿色的,无名的爬藤生长在树干上,一路低垂到地面。
“好啦,这就是幽暗密林了!”甘道夫说:“北方世界中最广大的森林。我希望你们喜欢眼前的景象,现在你们得送回借来的这些小马了!”
矮人们似乎正准备开始抱怨,但巫师警告他们不要做傻事。“比翁比你想像的还要靠近,你们最好不要失信,和他为敌可不是明智之举。巴金斯先生的视力比你们要好很多,你们没看见,他每天晚上可都注意到有一头大熊跟着我们,或是在月光下远远地守护着我们的营地。他不只是为了保护你们、指引你们,也是为了留心他的小马们。你们不明白,比翁肯让矮人们骑这么快是多么的慷慨;你们最好不要冒险尝试把小马带进森林里面,否则后果是难以想像的。”
“那你骑的马呢?”索林说:“你怎么没提到要把它送回去?”
“我当然没提到,因为我不准备把他送回去。”
“那你答应人家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我自然会处理的,我不把马送回去的原因是我还要骑!”
这时,他们才知道甘道夫准备在幽暗密林边和他们分手,一行人心情落到了谷底。不过,不管他们好说歹说,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我们之前在卡洛克那个地方就已经讨论过了,”他说:“再吵也没有意义。如同我之前所说过的,我在南方有些更急迫的事情要去忙;我为了照顾你们,事实上已经迟了一段时间。在一切都结束以前,或许我们还会见面,也有可能就此无缘再见。关键在于你们的运气和勇气,以及你们的判断力,而且,我也会派巴金斯先生和你们一起去。我老早就跟你们说过,人不可貌相,你们在不久之后就会明白的。比尔博,高兴起来,不要臭着一张脸!索林和伙伴也打起精神吧!毕竟这是你们的冒险。想想看最后可以获得多少财宝,忘记这森林、忘记恶龙,至少好好休息到明天早上吧!”
等到了明天早上,他依然这么说。因此,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森林入口前的小溪装满水,把小马背上的行李都卸下来。他们将行李尽可能地平均分摊,不过比尔博还是觉得这行李重了些,他一点也不喜欢未来要背着这沉重的负担,在森林里跋涉的景象。
“不要担心!”索林说:“它很快就会变轻的。当我们的食物开始短缺的时候,相信你会宁愿当初背得更重一些。”
最后,他们终于向小马道别,让它们转头回家。它们高兴地迈步,看来似乎对于能够把幽暗密林抛在脑后感到相当兴奋。当它们离开的时候,比尔博发誓他看见了一只大熊跟着它们狂奔离开。
最后,轮到甘道夫道别了。比尔博坐在地上,觉得闷闷不乐,心中暗自希望自己是坐在巫师的骏马上。他在吃完早餐之后(相当的寒酸),曾经冒险进入森林中一探。发现白天的森林似乎也是和晚上没什么两样,而且有种极为隐密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观察和等待!”他自言自语道。
甘道夫对索林说:“也和各位道别了,再会!你们应该直直穿过森林。千万不要离开道路!如果你们违背了我的叮咛,那你们大概有一千比一的机会会找不到路出来。万一发生了这种状况,我想不管是我或是其他人,恐怕都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我们真的一定要过去吗?”哈比人哀嚎道。
“是的,你们一定要!”巫师说:“如果你们想要到森林的另一边去,就得要这样做,不然你们就必须放弃这次的任务。巴金斯先生,我可不准备让你临阵退缩,光是想到这点子就让我替你觉得丢脸,你得要替我照顾这些矮人啊!”他笑着说。
“不!不!”比尔博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去吗?”
“是有,如果你想要往北走上两百哩,然后再往南走上两倍的距离,那倒是另一个方法啦。即使你愿意绕远路,那也不会安全到哪里去,在这一带根本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记得,你们已经越过了野地的边缘,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好戏连篇的。在你能够从北边绕过幽暗密林之前,你会遇到各式各样凶狠残暴的地精啦、大地精和半兽人;在你从南边绕过幽暗密林之前,你们将会踏入死灵法师的领土。比尔博,即使是你,也不需要我来描述这个邪恶妖术师的故事。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靠近任何受到他力量监管的地方!乖乖地走在森林中的道路上,抖擞精神,抱着最好的希望,只要你们运气够好,将来一定有天能够踏上森林另一边的土地。在那之后,孤山就在你们的东边,史矛革也住在那边,希望他不会预料到你们的出现。”
“你可真会安慰人哪,”索林低吼道:“再会了!既然你不跟我们来,那就麻烦你不要再多说了!”
“那就再会啦,这次可是真的告别了!”甘道夫扭转马头,朝向西奔驰而去。但是,他实在忍不住要说最后几句话。在他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前,他转回头,双手拢成杯状大吼着。他们可以依稀听见他的声音传送过来:“再会!要安分守己,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离开道路!”
然后他就策马急驰,很快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喔,再会啦,快走啦!”矮人嘀咕着,因为他们真的很不愿意失去他,所以才都积了一肚子气。现在开始,就是这段旅程最危险的部分了。每个人都肩起沉重的背包,和装着饮水的皮囊,离开外界的光明,一头钻进黑暗的森林中。





前传 霍比特人 第八节 苍蝇和蜘蛛 上
更新时间:2009-5-30 16:37:53 本章字数:8889

他们排成一排继续前进,这条小径的入口是两棵大树彼此靠在一起,看起来像是通往某个地道的拱门一样。两株树上挂了太多的寄生藤和苔藓,导致所有的树叶看起来都黑漆漆的。这条道路十分的狭窄,在树木之间蜿蜒前进。很快的,入口的亮光看起来就成了远处的余光,四周的一片死寂让他们的脚步声成了沉重的鼓声,所有的树木似乎都饶富兴味地侧耳倾听着。
随着他们的双眼适应了幽暗的光线之后,他们终于可以看见道路两旁的景象了。有时,会有微弱的阳光穿透上方浓密的树叶和纠结的枝干,幸运地照射进来,让他们眼前有了别的光源。但这景象十分的罕见,很快就完全消失了。
森林中有黑色的松鼠,在比尔博锐利的双眼适应了此地的光线之后,他可以看见这些家伙在小径边鬼鬼祟祟地移动,或是在树干之后窥探着他们。在树丛中还有许多奇怪的声响,闷哼声、搔抓声、以及滚动的声音,这声响还会一路扩张到地上堆的老高的腐叶堆中,但是,他看不见到底是什么生物弄出这些诡异的声响来。他们所看见最恶心的东西就是蜘蛛网:这些浓密黑暗的网子拥有特别粗硬的蛛丝,往往会从一棵树延伸到另一棵树,或是吊挂在道路两边的树上。不过,倒是没有任何的蛛网挂在道路中央,不知道这是由于某种魔法将它们清除,还是有某种他们想不出来的原因。
不久之后,他们就对这森林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厌恶感,就像是当初讨厌半兽人的隧道一样,而且,眼前的景象似乎还更让人灰心丧志。他们极为怀念阳光或是天空的景象,更渴求那种凉风吹过脸庞的感觉;但是,在此同时,他们必须不停地往前走。在森林之中没有任何空气流动,似乎永远就是那种黑暗、窒闷的状态。即使连习惯在不见天日的地底隧道中生活的矮人,都可以感到这种压迫感;更别提习惯拥抱大自然、露天野餐的哈比人了,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
夜晚是最糟糕的时段,森林中会变得一片漆黑,这可不是一般人想像中的漆黑;这里到了晚上,黑暗到你连鼻子也看不见。比尔博试着在鼻子前挥舞双手,果然什么也看不见;或许说完全看不见也不是很精确的描述,因为他们可以看见无数的眼睛。他们睡在一起,轮流守夜,当轮到比尔博值班的时候,他会看见四周的黑暗中有许多的微光闪耀;有时,黄色、绿色或是红色的双眼,会从不远的地方瞪视着他们,然后,那些光芒会慢慢的黯淡下来,又从不远处再度亮起;有些时候,这些光芒会在他们头上的枝丫上闪耀着,这是最让人害怕的景象。不过,他最讨厌的却是苍白、突出的那种眼睛。“昆虫的眼睛!”他想:“不是动物的眼睛,只是大得有些怪异。”
虽然天气并不是很冷,但他们还是试着在晚上生火,不过,很快他们就放弃了。火焰似乎会吸引数以百计、甚至是千计的眼睛靠拢过来,这些神秘的生物却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身躯曝露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之下;更糟糕的是,它会吸引来无数黑色或是深绿色的飞蛾,有些几乎和你的手掌一样大。这些飞蛾会在他们的耳边不停飞舞,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还有那些巨大的蝙蝠,漆黑得如同黑色的礼帽一样四下飘汤;因此,他们最后只好放弃了火光,任由黑暗将众人吞没。
对哈比人来说,这种难熬的过程似乎持续了数十年之久;由于他们一直严格地控管着粮食,因此他随时都保持在饥饿状态下。即使是这样,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他们还是越来越紧张。食物不会永远吃不完,事实上,数量已经有些不够了,他们试着猎捕松鼠,在他们浪费了许多箭矢之后才勉强射到一只。最后,当他们把松鼠烤来吃之后,发现味道难吃得可怕,因此就不再浪费时间在打猎上了。
他们也觉得十分口渴,因为他们没有多少饮水了,在这一段时间内,他们连任何泉水或是河流都没有遇到。某一天,他们在小径上发现了一条奔流的河流,河水十分湍急,但却没有多宽,至少在森林中看起来是一片黑暗的。幸好比翁之前预先警告过他们,否则他们一定会不管河水究竟是什么颜色,立刻把水壶装满,甚至喝得满肚子都是水。现在,他们满脑子只想到要怎么样不弄湿手脚而渡过这条河。河上本来有条木桥,但看起来似乎已经腐烂落入水中,只留下两岸断折的桥柱。
比尔博跪在河岸边,看着远方。“对岸有艘船!为什么它不在我们这边!”
“你想那艘船距离多远?”索林问道,因为他现在知道比尔博的眼力是大伙之中最好的。
“不算太远,我想大概不超过十二码。”
“十二码!我觉得至少有三十码吧,不过,我的眼睛也不像一百年前那么管用了。十二码和一哩也差不了多少。我们跳不过去,更不可能冒险渡河或是游泳过去。”
“你们能够丢绳子过去吗?”
“那有什么用?就算我们能够钩住那艘船,它也一定是被系起来的。”
“我不认为它被系起来了,”比尔博说:“虽然我在这种光线下不能确定,但在我看来,它似乎只是靠在岸边;那边的道路特别低矮,刚好和河流会合在一起。”
“朵力是力气最大的,菲力则是最年轻、视力最好的,”索林说:“菲力来这边,试试看能不能看见巴金斯先生说的那艘船。”
菲力认为他看得见,因此,当他在打量着那个方向的时候,旁边的人给他带来了一条绳子。他们拿过来好几条绳子,在最长的一条上绑了一个原先用来固定背包的铁钩。菲力握住铁钩,试着抓住平衡感,然后将它一抛丢过河对岸。
它哗啦一声落入了水中!“不够远!”比尔博看着对岸说:“再多丢几尺就会落入小舟里面了,再试试看。如果你只是碰到湿掉的绳子,我想河水的魔法还没办法伤害你。”
菲力小心翼翼地将钩子拉回来,当他触摸钩子的时候,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这次,他用了更大的力气往外抛。
“稳着点!”比尔博说:“你这次把它丢到河旁的树林里面去了,小心的把绳子拉回来。”菲力慢慢地将绳子往后拉,过了一会儿之后,比尔博说:“小心!钩子就在船上了,希望铁钩能够勾住什么东西。”
它的确勾到了,菲力使劲一拉,小舟却没有任何动静。奇力赶过来帮忙,接着是欧音和葛罗音。他们拉了又拉,突然全都摔倒在地上。比尔博正好抓住了落下的绳子,对岸的小船在拉断了船缆之后就跟着漂了过来。“帮帮忙哪!”他大喊着,巴林在千钧一发中刚好抓住了绳子,不让小舟沿着河水往下漂。
“它毕竟还是被绑住了!”他看着手中扯断的船缆,“大伙的力气可真是大,幸好我们的绳子比较坚固。”
“谁先过?”比尔博问道。
“我先,”索林说:“你和菲力、巴林一起跟着过来。在那之后是奇力、欧音和葛罗音以及朵力,在来是欧立、诺力、毕佛和波佛,最后则是德瓦林和庞伯。”
“我讨厌每次都是最后,”庞伯说:“这次该换别人了吧。”
“你本来就不应该这么胖的。既然你这么胖,你就应该最后过来,不能让船承受太重的压力。不要罗罗唆唆的抗命,否则你会遇上坏运的。”
“没有桨耶,我们要怎么把船从对岸推回来?”哈比人问道。
“给我另一条绳子和另一个铁钩,”菲力说,当大伙准备好的时候,他就将绳子往天空尽力一丢。最后它没有掉下来,大家都认为这铁钩已经挂在树枝上了。“进去吧!”菲力说:“你们要有一个人拿着这绳子到另外一边去,其中一人必须先拿着铁钩,等到我们都安全地到达对岸时,就可以把钩子钩上,让这边的人再把船拉回去。”
藉着这个方法,他们很快的就都渡过了这条魔法的溪流。德瓦林拿着绳子踏上岸,庞伯(嘴里依旧咕哝个不停)正准备要爬出去,却真的遇上了坏运。从森林中突然冒出一个看来像是野鹿的身影,它冲进矮人群中,将大伙撞开,准备跃向对岸。不过,它却无法安全地跳到对岸。索林是这些人之中唯一站稳脚步、又保持冷静的人。当他们一过到对岸,他就立刻弯弓搭箭,预备对付任何守卫小舟的生物。这时,他瞄准那跳跃的野兽射出一箭;当它跳到对岸的时候,似乎重重地落在地面上,阴影将它完全包围,但他们可以听见一阵挣扎,然后一切就安静下来。
在他们来得及赞美索林之前,比尔博的尖叫声让大家立刻紧张起来。“庞伯掉进水里了!庞伯快要淹死了!”他大喊着。这是真的。当野兽冲出来的时候,庞伯只有一只脚踏上地面。他一个踉跄,把小舟推了开来,摔进黑暗的水中。他的手没有抓住河岸边湿滑的植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舟漂进黑暗之中。
当众人跑到河边的时候,可以看见他的帽子漂在水面上。很快的,他们朝着那方向丢出了带着钩子的粗绳。他抓住了绳子,大伙合力将他拉到岸上。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当他一上岸,立刻就睡着了,手还死抓着绳子不放;不管大家怎么叫,怎么喊,他还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他们低头看着这胖子,诅咒着大伙的运气和庞伯的笨拙。小舟漂走了,这下他们再也没办法到对岸去察看那似乎被射中的野鹿;这时,他们却刚好听见微弱的号角声,以及猎犬咆哮的声音。众人全都沉默下来,当大伙坐在地上时可以清楚地听见小径北方似乎有人开始狩猎,但却看不见任何的迹象。
他们就在那边坐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庞伯的胖脸上挂着微笑,甜甜地睡着,似乎对目前任何困扰都不在意。突然,眼前的小径上出现了几只白色的野鹿,一只高大的雌鹿和几只幼鹿,它们纯白的毛皮和之前的黑鹿构成了强烈的对比。野鹿立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森林中,矮人们徒劳无功对它们发射箭矢。
“住手!住手!”索林大喊道,但一切都太迟了,兴奋的矮人已经浪费掉最后的箭矢,比翁好心送给他们的弓箭也落得毫无用处。
那天晚上,一行人的士气十分低落,稍后几天他们的心情更是落到了谷底。他们已经越过了魔法的溪流,但溪流之后的小径似乎还是同样的蜿蜒曲折,森林也没有任何改变。如果他们明白那场狩猎和白鹿出现的意义,他们就会知道终于靠近了森林的东缘;很快的,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就会发现树木越来越稀少、阳光越来越明亮。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一行人除了沉重的心情之外,还必须要背着沉重的庞伯前进。他们使尽力气,四个人轮流抬着这个胖子,其他人则是必须协助携带那些人的背包。如果不是因为背包的重量已经大幅减轻,他们可能无法完成这个任务;而且,傻笑的庞伯和食物比起来,实在不是可以激励人心的负担。过不了几天,他们就陷入了完全没有粮食和饮水的窘境。森林中没有任何可吃的食物,只有蕈类和发出怪味的草叶。
在越过魔法溪流四天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四面都是柏树的区域。一开始,他们对于这改变感到相当高兴,因为底下不再有那么浓密的杂草,阴影也变得稀疏许多。四周开始有了些绿光,在某些地方,你甚至可以看见小径两边的景色;但是,这种绿光只能让他们看见成排成列的树木,像是某个幽深墓穴中无穷无尽的石柱一样。空气开始流动,也有了特殊的声响;但这却让人有种忧伤的感觉,他们践踏着无数个秋天以来,不停堆积在地面上的腐败落叶。
庞伯依旧沉睡着,大伙都觉得无比的疲惫。有时,他们会听见让人不安的笑声,有时则是在远方会有唱歌的声音。那笑语声是相当悦耳的声音,和半兽人截然不同,但听起来却有些诡异陌生,让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安心,只是想要逼出最后的力气,尽量远离这个地方。
两天之后,他们发现小径开始往下倾斜,不久之后,大伙就来到了一座长满了橡树的山谷中。
“难道这个该死的树林永远都没有尽头吗?”索林说:“有没有人可以爬到树顶上,去看看外面是什么状况?我看我们只能挑个最高的树木来试试运气了!”
当然,这个所谓的“有没有人”就是比尔博了。他们选择他的原因是因为,如果爬树的人要能够把头探出树林外,那么他一定要够轻,可以让顶端的枝丫承担他的重量。可怜的巴金斯先生对爬树一直没有多少经验,但众人还是半逼半劝地将他推上路边一棵古老的橡树上,他只能使尽浑身解数往上爬。他奋力地穿越了浓密的枝丫,中间还被树枝打到好几次。树汁和生长在树皮上的苔藓,很快地就把他搞得浑身又黑又绿,他不只一次从树枝上滑落下来,最后又险象环生地抓住了下面的枝丫;他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树顶。在这段漫长得彷佛几百年的时间中,他满脑子都在担心树上是否有蜘蛛,以及他等下要怎么下来(除了摔下来之外)。
终于,他把头伸出树海之外,也的确让他遇到了好几只蜘蛛。幸好这些都是一些普通大小的蜘蛛,他们的目标则是那些蝴蝶们。比尔博的视力一时间差点被阳光给炫盲了,他可以听见矮人在底下性急地叫喊着,但他只能拼命眨眼睛,没办法回答;过了好一阵子,他才适应了这光芒。当他适应了这刺眼的光线之后,他发现四周都被深绿色的大海所包围,树梢在微风轻拂之下左右摆动,满天都是飞舞的蝴蝶。我想,它们多半是一种叫作“紫色帝王蝶”的蝴蝶,那是种喜欢在橡树顶端栖息的蝴蝶,不过,这些可不是紫色的,它们是深黑色的,并且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记号。
他仔细地欣赏了这些“黑色帝王蝶”很长的一段时间,同时享受着风吹过发稍和脸上的舒服感觉。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底下开始跺脚咆哮的矮人,才让他又想起了有正事该办。可惜,眼前的状况却十分的不妙,他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看不到树海有任何的界线。他因为眼前的阳光和翠绿景象而振奋起来的心情,也开始往下沉,由于胃空空如也,因此这次心情沉得特别深。
如同我之前告诉过你们的,他们距离森林的边缘并不远。如果比尔博够冷静和仔细的话,他会发现自己所在的树木,其实是位于一个山谷的中央,因此,从树顶所看到的景象才会是四面八方都是浓密的树林,在地形的限制下,他本来就看不见森林的尽头究竟在哪里。不过,他并没发现这件事情,最后还是失望地爬下树来。他又热又黏,浑身还都是擦伤,在底下幽暗的环境中,他刚开始还什么都看不见。很快的,他的报告就让大伙都陷入了同样的低潮中。
“这座森林往四面八方不停的延伸!我们该怎么办?派哈比人来又有什么用!”他们大喊着,彷佛这是他的错一样。他们根本不在乎有什么蝴蝶的踪影,而当他描述轻风吹拂的景象时,他们就觉得更生气;因为矮人们身体都太笨重,根本没办法爬那么高。
※※※
那天晚上,他们吃完了最后一点点的食物,第二天早晨一起床,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肚子还是饿得好像有小虫在里面爬一样。天空正在下着大雨,有许多水滴穿过浓密的树林,落到地面上来,这只是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喉咙有多干渴而已,实际上一点帮助也没有。你没办法张大嘴巴站在橡树下,呆呆地等着有水滴下来。出人意料之外的,唯一的安慰竟然是来自于庞伯。
他突然间醒了过来,搔着脑袋。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或是为什么这么饥饿,因为他已经忘记了从五月出发那天以来的所有事情。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在哈比人家中所举行的派对。他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让他相信这其间经历了许多的冒险。
当他听说粮食已经吃完之后,不禁沮丧地坐下来哭泣,因为他觉得非常虚弱,双腿也毫无力气。“我干嘛要醒过来!”他嚎啕着说:“我刚刚正在做着美梦,我梦到我走在一个和这里一样的森林中,只不过树木上插着火把、树枝上挂着油灯、地面上还点着营火,到处都在举办狂欢宴会……永远持续不停的宴会。一个森林之王头上带着落叶缀成的皇冠,大家都在快乐地唱着歌,吃的喝的都多到数不清楚!”
“你不要说了!”索林说:“事实上,如果你不能告诉我们别的消息,你最好闭上嘴。我们之前已经受够阁下体重的虐待,如果你没有醒过来,我们就准备把你丢在森林里面作梦了。即使你好几周不吃不喝,扛起来也重得要人命。”
除了勒紧裤带之外,大伙也别无对策。他们只能扛着空荡荡的背包和袋子,心情低落地继续沿着小径往前走,心中怀疑自己在饿死之前是否能够看到道路的尽头。他们就这样走了一整天,不只速度很慢,更疲倦得难以想像。庞伯一直不停哭闹着,说他的两腿无力,好想要躺下来睡觉。
“不行,不可以!”他们说:“让你的腿好好运动一下,我们已经替你分摊够了。”
不论大家好说歹说,这家伙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拒绝继续前进。“要走你们走,”他说:“如果我路上找不到东西吃,我宁愿躺在这里作梦,梦中有很多的美食,我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就在那时,走在最前面的巴林大喊道:“那是什么?我想我看见森林里面有火光!”
他们全都挤到前面去,看来,在蛮远的地方似乎在黑暗中闪动着红光;接着,旁边又冒出了另一朵火花,然后是另一朵。连庞伯都爬了起来,一行人不顾一切地往前飞奔,根本不在乎那是食人妖或是半兽人。他们眼前的光亮是在小径的左边,当他们终于来到火光附近的时候,看起来那些火把都是在树下熊熊燃烧着的,只是距离小径颇有一段距离。
“看起来我的梦想成真了!”庞伯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上来,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想要冲过去追逐那些光亮,但其他人对于巫师和比翁的警告都不敢忘怀。
“如果你没办法活着回来,有再多东西吃都没用,”索林说。
“如果没有东西吃,我们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庞伯说,比尔博衷心地同意他的看法。他们争执了一段时间,最后同意派出几名探子,悄悄地靠近那些光芒,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状况。但是,这时,他们又无法决定到底该派谁去,似乎大家都不急着冒永远找不到路回来的危险。最后,饥饿压倒了警语,由于庞伯一直不停地描述他在梦中看到的种种美食,矮人们全部离开小径,冲向森林深处。
在经过了好一番的匍匐前进之后,他们终于看见一块树木被砍倒、土地被铲平所刻意清出来的空地。这里有许多看起来像是精灵的人物,全都穿着绿色和褐色的衣物,绕着砍倒的树木围成一圈,正中央有个营火,四周的树上则是插着许多火把。不过,最让人高兴的是,他们都正在欢欣鼓舞地饮酒作乐,品尝美食。
烤肉的香气如此诱人,让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都爬了出去,冲进群众中,希望对方能够赏赐一点食物。他们脚一踏上空地,火光就彷佛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同时熄灭。有人对着营火踢了一脚,它就炸成无数个火花,消失无踪。他们又再度陷入彻底的黑暗中,连彼此都看不见。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才开始摸索着适应黑暗,他们不停的被树木绊倒,撞上树干,大吼大叫地几乎吵醒了森林中的所有生物,最后终于聚拢在一起,靠着触觉来清点每一个人。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忘记了小径原先的方向,到天亮以前,可说是彻彻底底的迷路了。
他们在黑暗中无事可做,只能就地坐下;他们担心又再度迷路,甚至不敢在地上摸索食物的碎屑。他们没躺多久,比尔博刚开始觉得眼皮变重的时候,第一班值夜的朵力就低声道:“火光又再度出现了,这次数量变得更多了!”
他们全都跳了起来。的确,在不远的地方就有十几个温暖的光源,他们可以清楚地听见前方传来的笑语声。他们排成一排,每个人都摸着前面人的背部,一个接一个地往前走。当他们走到附近的时候,索林说:“这次不要急!在我发出暗号之前,大家都不准出来。我派巴金斯先生先过去打探。他们不会被他吓到──(“那我被他们吓到怎么办?”比尔博想。)──我希望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
当他们走到火光边缘的时候,众人猛然从背后推了比尔博一把,在他来得及戴上戒指之前,他就跌进了火光之中。这没有用。所有的光线全都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又再度笼罩。
如果之前在黑暗中集合算是困难,这次就真的是糟糕多了。他们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哈比人。他们数来数去,依然只有十三个人。他们大喊着:“比尔博·巴金斯!哈比人!你这个该死的哈比人!喂!哈比人,你这个臭家伙,你在哪里啊?”还有其他类似的呼喊,只是对方都完全没有回应。
他们正准备放弃希望,朵力却意外地踩到了他。他在黑暗中以为自己踢到了木头,最后却发现那是蜷成一团、陷入熟睡的哈比人。他们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摇醒,在他醒来之后,他的脾气不是很好。
“我刚刚做了个好梦,”他嘀咕着:“有好多好多东西可以吃。”
“天哪!他变得和庞伯一样了,”他们说:“不要跟我们描述你作的美梦,梦里面的东西一点用也没有,我们也不能分着吃。”
“在这种鬼地方,我恐怕只能靠作梦来填饱肚子了!”他咕哝着在矮人身边躺下来,试图再度进入梦乡。
但是,森林中的怪光可不是最后一次出现。当天半夜,奇力正在值夜,他再度把所有的人都叫醒了。
“在不远的地方又亮了起来,有几百支火把和好几十堆营火,一定是被魔法突然点着的,听听他们的歌唱和竖琴声!”
在躺下去片刻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无法抵抗再度前往一探究竟的欲望。他们又爬了起来,这次状况更惨,他们之前所看到的宴会现在变得更丰盛、更惊人了。在一大群饮酒作乐的人之前,坐着一名森林之王,金黄的头发上带着树叶缀成的皇冠,就像是庞伯描述的梦中人物一般。这些像是精灵的生物彼此递着大碗,有些弹着竖琴,许多人则是忙着唱歌。他们闪亮的头发中都点缀着鲜花,领口和腰带上别着绿色和白色的宝石,他们的表情和歌声都充满了愉悦,他们的歌曲十分悦耳,索林大胆地踏入他们之中。
一瞬间,森林又陷入死寂,所有的光芒全都消失,火焰化成黑烟,矮人的眼中只能看见余烬和灰屑,森林中再度充斥着他们忙乱的吼声和抱怨声。
比尔博发现自己一直绕着***奔跑(他这样以为),不停的喊着:“朵力、诺力、欧力、欧音、葛罗音、菲力、奇力、庞伯、毕佛、波佛、德瓦林、巴林,索林·橡木盾,”而他看不见、摸不到的人,也在他身边做着同样的事情(偶尔中间会插进一句“比尔博!”)但其他人的叫喊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些声音似乎变成远方传来的呼救声,只留下他一个人孤单地处在黑暗中。
 
前传 霍比特人 第八节 苍蝇和蜘蛛 下
更新时间:2009-5-30 16:38:17 本章字数:8998

这是他这辈子最悲惨的一刻,但他很快地下定决心,直到天亮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而且,他也不想在黑暗中冒着精疲力尽的危险到处摸索,第二天早晨又不会有早餐补充体力。因此,他就靠着树木坐了下来,再度开始想念起拥有美丽餐点室的遥远故乡。他正陷入了对于腌猪肉、鸡蛋、土司面包和牛油的幻想中,却突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有种又黏又韧的丝线缠住了他的左手;当他试着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已经被包在同样的东西里面,因此他一站起来就摔倒在地上。
然后,那只趁着他发呆时,打包食物的大蜘蛛从后面跑了过来,准备料理这顿美食。他只能看见那东西的双眼,身体却同时可以感觉到它正用着要命的蛛丝一圈又一圈地缠在他身上。他的运气很不错,让他及时恢复了理智,如果再拖延下去,他马上就要失去行动的能力了;他光是为了恢复自由就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他用手不停地捶打对方(它正像是蜘蛛对付苍蝇一样的,想要对他注射毒液),最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携带着配剑,马上将它拔了出来。蜘蛛立刻往后飞退,他争取时间砍断了脚上的蛛丝。在那之后,轮到他展开攻击了。蜘蛛很明显不习惯对付这种随身带刺的生物,否则它会逃得更快。比尔博在它来得及逃开之前,就冲上去对准它双眼狠狠一剑;它开始疯狂地抽搐、不停挣扎,最后又补上一剑后才呜呼哀哉。接着,比尔博就失去了意识,有很长的时间什么都不记得。
当他醒来的时候,森林中已经有了白天的灰光,死蜘蛛躺在它身边,宝剑的刀刃上沾染了黑血。对巴金斯先生来说,不靠巫师或是矮人们的帮助,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杀死了巨蜘蛛的勇敢行为似乎让他改变了。他觉得自己脱胎换骨,即使肚子还是空无一物,当他在草地上擦拭宝剑的时候,也发现自己变得更勇敢、更凶猛了。
“我帮你取个名字,”他对它说:“就叫你刺针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展开了对森林的探索。森林中的气氛十分凝重,但很明显地他必须先找到同伴的下落,因为,除非他们落入了精灵的掌握中(或是更糟糕的东西),否则他们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比尔博觉得大喊大叫并不安全,因此他呆立了一下子,思索着小径到底在何方,他又应该先往那个方向寻找矮人们。
“喔,我们为什么忘记了甘道夫和比翁的忠告!”他懊悔地说:“看看我们现在落到什么窘境!说到我们!我真希望这真的是我们,孤单一人实在好恐怖。”
到了最后,他勉强猜测昨天晚上的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藉着运气的帮助(他这辈子生下来就有很多好运),他猜的实际上并没有差太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在下定决心之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哈比人十分擅长无声行动,特别是在森林中,我之前应该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而且,比尔博在开始冒险前已经戴上了戒指,这也是为什么蜘蛛们完全没看见、也没听见他的到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不远的距离,发现到眼前有块地方陷入一片漆黑中,比四周的黑影还要乌黑,彷佛是被永不褪色的午夜所笼罩,随着他越来越靠近,他才知道那是由层层叠叠的蜘蛛网所构成的;不只如此,他还发现了有又大又恐怖的蜘蛛就盘据在头上的树枝上,不管有没有戒指,他都因为害怕被发现而浑身发抖。他躲在树后面,打量这些怪物,在森林寂静的气氛中,他发现这些怪物正在交谈着。它们的声音有点像是微弱的嘶声和摩擦声融合在一起,但他还是可以勉强听清楚其中大部分的内容。它们正在讨论矮人!
“这可是好一场挣扎,不过相当值得,”一只说:“他们的外皮一定很老,但我打赌里面一定有甜美的汁液!”
“啊,把他们挂一阵子之后就会好吃多了!”另一只说。
“别把他们晾太久,”第三只说:“他们不够胖,我猜多半是由于最近东西吃得不够多的关系。”
“我说先杀了他们,”第四只嘶嘶的说:“先杀了他们再把他们晾起来。”
“我打赌他们现在可能都死了,”第一只说。
“应该还没有,我刚刚才看到有一只正在挣扎着,我想他们多半刚从美梦中醒来,请容我来示范给你看。”
话一说完,有一只肥大的蜘蛛就沿着蛛丝跑了下去,来到树枝上挂着十几个椭圆球的地方。比尔博现在才注意到树上挂着这些东西,不禁觉得非常害怕;有些圆球里面伸出了矮人的脚,或是鼻尖,或是一部分的胡子和帽子。
蜘蛛走到最大的圆球旁边,比尔博想:“我打赌那一定是可怜的老庞伯!”然后,那蜘蛛就用力地对突出来的鼻子咬了一口,圆球里面传来了闷声惨叫,一只脚伸了出来,狠狠地踢了蜘蛛一脚。庞伯还有气,蜘蛛发出彷佛足球被踢中的声音就这么摔了下去,好不容易才靠着自己的蛛丝保住老命。
其他的蜘蛛哈哈大笑。“你说的很对!”他们说:“我们的粮食还活着,脚力还蛮大的嘛!”
“我很快就会结束这一切!”那只愤怒的蜘蛛气呼呼地爬回树枝上。
比尔博当下就明白,是该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他没办法和这些怪物正面对抗,手上也没有弓箭;不过,在经过一番搜寻之后,他发现附近有条干枯的水道,上面有许多小石头。比尔博在扔石头方面可是个高手,他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颗鹅蛋大小、十分趁手的石头。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他时常对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丢石头,到了最后,连兔子和松鼠,甚至是飞鸟,只要一看见他弯下腰来,就立刻迅如闪电地逃之夭夭。在他长大之后,他还是对于掷飞镖、套环、保龄球这类需要瞄准和投掷的游戏乐此不疲;事实上,除了吐烟圈、猜谜和煮菜之外,他还有很多其他的兴趣,只是我之前来不及详细告诉你,现在也没时间罗唆。当他捡起石头之后,蜘蛛已经走到了庞伯身边,很快的,他就会死在蜘蛛的毒液之下。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比尔博掷出了石头,飞石击中了蜘蛛的脑袋,让它从树上摔落在地上,所有的脚都卷曲了起来。
第二颗石头毫不留情地打穿蛛网、扯断蛛丝,奇准无比地砸死了蛛网正中央的蜘蛛;接下来,蜘蛛们起了场大骚动,这次它们可没有时间管矮人们了!它们看不见比尔博,但还是依稀可以猜测到石头飞来的方向,它们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倾巢而出,冲向哈比人,蛛丝满天盖地洒来,希望能够捕捉到敌人。
不过,比尔博在此之前早就溜到另外一个方向去了。他灵机一动,想要把这些愤怒的蜘蛛引得离矮人越远越好;他想要让这些蜘蛛陷入既愤怒、又好奇和激动的状态中。当大约有五十
只蜘蛛冲往他之前的位置之后,他又瞄准对方丢了几颗石头,更对着举棋不定的其他蜘蛛丢了许多颗石头;不但如此,他还大胆地在树林中唱起歌来,想要激怒这些蜘蛛,让它们全都冲过来,同时,也让矮人们能够听见他的声音。他唱道:
老胖蜘蛛在树上结网!
看不见我呀,它又老又胖!
蜘蛛!蜘蛛!
快停下,
找找我呀,不要再织网!
蜘蛛蜘蛛,胖得不像样,
蜘蛛蜘蛛,查不到我的方向!
蜘蛛!蜘蛛!
摔到地上!
想抓我,就别赖在树上!
这首歌或许听起来不怎么样,但你也必须知道,他急中生智在火烧屁股的状况下自己编歌,不论如何,它的确达到了目的。当他唱歌的时候,他又丢了更多的石头,用力地跺脚,附近所有的蜘蛛几乎倾巢而出来追捕他:有些蜘蛛跳到地上,有些则是在枝丫上摆汤,或是对着黑暗徒劳无功地抛出蛛丝。它们行动的速度比他想像的快多了,除了被扔石头之外,蜘蛛最讨厌有人骂它们长得像猪,更别提比尔博对它们的嘲笑了。
比尔博又换了个新的藏身之处,不过,这时有几只蜘蛛已经分别冲到不同的地方,开始在空地上编织起罗网,很快的,哈比人的四周就被厚重的蛛网给团团包围住了──至少,这是蜘蛛这样做的用意。比尔博站在这群怒火中烧的昆虫之间,鼓起勇气,开始唱另外一首歌:
懒罗伯,傻卡伯,
织着网子想抓我。
我的肉肉甜又香,
你们还是找不到我!
我在这儿,顽皮小苍蝇;
你呀实在胖又懒。
抓不到我呀,别想赢,
让你在蛛网里气得惨。
他歌一唱完,就发现两株大树之间的最后空间被蛛网给封闭了,幸好,那不是完整的蛛网,只是两股在大树之间来回缠绕的粗丝。他拔出了短剑,将蛛网砍成碎片,继续唱歌。
蜘蛛们看得见那宝剑,但我想它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立刻,一整群蜘蛛就气冲冲地飞奔向哈比人。它们的双眼突出,长着毛的触角四处挥舞、口钳挟个不停;它们追着比尔博一直冲入森林,然后,他又无声无息地溜了回来。
他知道,在蜘蛛们放弃追逐,回到悬挂矮人的树上之前,他只有非常短的时间,在这段空档中,他必须要救出这些家伙。这个任务最麻烦的部分,就是要爬上那挂着许多矮人圆球的低矮枝丫上,如果不是有蜘蛛留了一条蛛丝下来,他可能根本爬不上去。藉着蛛丝的帮助,即使那黏黏的东西缠在他的手上,还弄痛了他的手,他还是勉强爬了上去。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眼前竟然还有一只又老又胖的奸诈蜘蛛,被留下来看守这些俘虏,它正忙碌地东戳西戳,看看哪个俘虏比较汁多味美。它正准备在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食,很不幸的,比尔博急着办正事,没有时间浪费;因此,在它回过神来之前,刺针就结束了它的性命。
比尔博接下来的工作是要松开矮人的束缚。他该怎么做呢?如果他切断蛛丝,可怜的矮人一定会轰地一声摔落到地面去。他小心翼翼爬上树枝(他的脚步却让所有可怜的矮人开始不停地摇晃,看起来像是快要成熟的水果一样),最后,好不容易才到达了第一个圆球的位置。
“菲力还是奇力吧……”他从蛛网边缘冒出来的蓝色帽尖推测道。在错综复杂的蛛网间,伸出来的长鼻子让他作出了判断:“多半是菲力!”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大部分又黏又韧的蛛网割断,菲力奋力一踢,就露出了大半个头来。一看见对方努力挣扎的笨拙样,比尔博一时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他,眼前的景象实在太像是傀儡娃娃在跳舞了!
最后,菲力终于爬上了树枝,开始协助哈比人解放同胞的行动;不过,由于他整夜都挂在树枝上,只露出一个鼻子呼吸,再加上身体中还留有蜘蛛的残毒,因此觉得有些头晖目眩。不过,菲力的状况已经算是最好的了,有些人几乎连呼吸都快停了(长鼻子果然还是有进化上的优势),有些人的毒则是中得比较深。
就这样,他们救出了奇力、毕佛、波佛、朵力和诺力。可怜的庞伯受尽折磨,由于他是矮人中最胖的,因此他是最常被戳和被刺的对象,最后,他甚至被玩弄到滚下了树枝,掉在地面上,幸好他运气不错,落在一堆枯叶上。可是,当蜘蛛们怒火中烧的回来时,树上还挂着五名矮人。
比尔博立刻冲到最靠近树枝的主干旁,逼退那些爬过来的蜘蛛。当他救出菲力的时候,他把戒指取了下来,后来就忘记把它戴上了。蜘蛛们现在都可以清楚看见他,于是开始发出嘶嘶声,怨毒地说:“我们现在可以看见你了,你这个坏家伙!我们会吃掉你,把你的骨头挂在树上。哇!你们看他还有根刺哪!好吧,反正我们怎样都会抓到他的,到时候我们会把他的脑袋挂起来风干。”
在蜘蛛步步进逼的过程中,其他的矮人则是拼命地用小刀割断蛛丝,救出其余的俘虏;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重获自由,只是,没有人确定在那之后会怎么样。昨天晚上,蜘蛛们十分轻易地就抓住了他们,但那是在黑暗中、在猝不及防的状况下。二度交手,看来将会有一场血战。
突然间,比尔博注意到有些蜘蛛聚集到庞伯的身边,又再度将他绑了起来,准备把他拖走;他大喝一声,对着眼前的蜘蛛挥出数剑。它们很快就退缩了,他飞身跃下树,正好落在那群蜘蛛的中间,他的宝剑对它们来说是种从没遇过的针刺,剑光过处,蜘蛛们死伤惨重!当比尔博挥舞着刺针的时候,宝剑彷佛因为能够诛灭邪恶的生物而高兴得闪闪发光。在其他的蜘蛛撤退、放弃庞伯之前,地面上已经多了十数具的死尸。
“快下来!快下来!”他对着树枝上的矮人大喊道:“不要停在上面,再陷入蛛网中!”因为他发现有许多蜘蛛聚集在附近的树上,甚至有些已经汤到了他们头上。
矮人们仓皇地从树上跳下、落下或是跌下来;大多数人都惊魂未定,连走路都走不稳。最后,总共十二名矮人终于聚集在一起,也包括被表亲毕佛和弟弟波佛一人一边扶起来的庞伯。比尔博不停地挥舞着他的宝剑刺针,数百只愤怒的蜘蛛则是从四面八方不断进逼,情况看来相当的凶险。
战斗就这么开始了,有些矮人还带着小刀,有些捡起树枝,其他的则是随手拾起石块,比尔博的手上是精灵打造的宝剑,蜘蛛们的攻击被一波波的击退,许多尸体堆积在地上;但矮人们也都快要撑不下去了,只有四名矮人可以勉强站直身体,他们很快就会像垂死挣扎的苍蝇一样不支被杀,蜘蛛们已经再度开始在附近树上织起要命的罗网。
最后,比尔博别无选择,只能透露给矮人有关他戒指的秘密。他觉得相当遗憾,可惜想不出别的方法。
“我等下就会消失,”他说:“我会想办法把蜘蛛引开,你们必须要聚在一起,往另外一个方向跑。最好是往左边,那里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精灵营火的方向。”
在这一团混乱中,矮人们昏沉的脑袋实在很难理解他说的话。但蜘蛛们依旧不停的进逼,缩小包围圈;最后,比尔博觉得不能再拖延了,他突然间戴上了戒指,矮人们这才惊讶地发现他消失了。
很快的,在右边的树林里面传来了“胖猪胖猪!”和“懒惰虫!”的咒骂声。这让蜘蛛们非常生气。它们停下脚步,有些朝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然后,唯一听懂了比尔博计策的巴林,带着其他人展开反攻。矮人们聚拢在一起,对着左边的蜘蛛丢出大量的石头,趁机冲出包围圈,在他们身后的喊叫声和歌唱声突然间消失了。
矮人们暗自希望比尔博不会被蜘蛛给发现,但状况逼得他们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前进,可惜,速度还不够快。他们又累又难过,即使背后有许多蜘蛛穷追不舍,他们也只能用相当缓慢的速度拖着步子前进。由于速度实在太过缓慢,他们被迫不时停下来对抗那些追上来的蜘蛛;不久之后,已经又有一些蜘蛛赶到他们附近的树上丢下黏稠的蛛丝,阻碍他们的前进。
看来战况又陷入了绝境,比尔博却从旁边突如其来地杀入蜘蛛包围圈中。
“快走!快走!”他大喊着:“让我来断后!”
他也真的做到了,他前突后刺,割断蛛丝,砍劈蜘蛛腿,只要有蜘蛛胆敢靠近,他就刺穿它们肥胖的身体。蜘蛛们满腔怒火,发出可怕的声音,诅咒着眼前的小敌人;但是,它们已经知道了刺针的厉害,根本不敢太过靠近。因此,不管它们再怎么咒骂,猎物们还是不停地往外溜走。这过程实在是让人感到无比的煎熬,似乎花了好几个小时之久。最后,正当比尔博觉得再也举不起宝剑的时候,蜘蛛们突然放弃了,不再紧追不舍,而是回头跑回它们聚居的地方。
矮人们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原先精灵营火出现的地方,不过,他们不能确定这是否就是发现营火的地点。看来似乎这些地方依旧有着善良的魔力残留,让蜘蛛们不敢轻举妄动。这里的天光比较翠绿,树木也不再鬼气森森,他们终于有机会可以休息,喘一口气。
大伙躺在那边休息了好一阵子,但很快的,他们就开始好奇地提问。他们让比尔博详细解释了消失的方法,找到戒指的这件事情让他们非常感兴趣,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他们自己的困扰。巴林对此特别有兴趣,他坚持比尔博把咕鲁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一遍,包括了谜语和戒指都必须一字不漏。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暗,他们也开始问起了其他问题:这里到底是哪里?原先的小径又在何处?有没有食物?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这些问题,似乎期待小比尔博能够回答这一切。从这种的态度,你们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对于巴金斯先生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了,开始对他表现出相当的尊敬(甘道夫早就预言过了)!他们真的认为他会想出好方法改变这一切,而不只是在抱怨而已。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哈比人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营救,他们可能早都死了。有几名矮人甚至立刻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不过随即因为腿软而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爬不起来;即使在知道了神秘消失的真相之后,他们也并不会因此而贬低了对比尔博的看法,因为他们都明白,比尔博不只有一枚魔法戒指,还有急智和好运,这些都是他们非常需要的宝贵资产。事实上,他们对于比尔博的称赞,让他也开始觉得自己是名伟大的冒险者;只不过,如果有东西可以吃,他想自己应该会更勇敢些。
糟糕的是,当时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而且又没有任何人有力气去四下搜寻,连原来的小径都找不到。原来的小径!比尔博疲倦的脑海中只有这几个字。他只能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树木不停延伸,不久之后,大伙又都沉默下来,只有巴林例外。在大伙都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之后,他还是依旧自由自语,自得其乐地笑着:“咕鲁!呵呵,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是这样溜进来的?我这才知道。巴金斯先生,你还说是悄悄地溜进来的?还把钮扣洒得满地都是!真是个好比尔博──比尔博──比尔博──波──波──波──”然后他就睡着了,四周陷入完全的寂静。
突然间,德瓦林张开了眼睛,看着四周。“索林呢?”他问道。
大伙感到无比的震惊。这里真的只有十三个人:十二名矮人,还有一名哈比人。索林到底跑哪里去了?他们开始幻想着索林到底遭遇到什么样的恐怖命运,究竟是被魔法还是被邪恶的怪物给抓住了呢?每个人都不禁感到背脊上一阵寒意,然后,他们还是难以抵抗睡意,一个接一个地睡着了。随着傍晚进入深夜,每个人的梦中都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恐怖梦魇。由于他们太过疲倦和难过,根本就没有力气轮班守夜;所以,就让我们来看看另一边的情形吧。
索林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被抓了。你还记得在比尔博一踏进精灵营火就睡着的那一次吧?下一次轮到索林第一个过去,因此他也同样的陷入了魔法造成的沉睡中。矮人的喧闹声都被夜色所吞噬,当蜘蛛绑住矮人的时候,他们的呼声也没有任何人听见;第二天战斗的呼喊声,也对他丝毫不构成任何的干扰。因此,木精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将他绑起来带走。
当然罗,那些狂歌欢宴的家伙正是木精灵。他们不是什么邪恶的生物,如果说他们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不相信外人。虽然他们拥有很强的魔力,即使在这些日子里他们还是非常小心翼翼。他们和西方的高等精灵不同,他们比较好战,也没有那么睿智,因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和他们散居于在山脉之间的同胞),都是从没有前往西方仙境的先祖传承下来的。那些光明精灵、地深精灵和海洋精灵,都在海外仙山居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变得更美丽、更睿智、更博学多闻,并且发明了他们自己的魔法,研究出如何制造美丽和神奇东西的技术,后来他们经过许多年才又回到这个世界来。在这个世界中,木精灵在太阳和月亮的光明间游走,但最爱的还是星辰;他们会在今日早已失落的壮阔森林中漫游,且大多数居住在森林的边缘,在那里,有时他们可以进入森林狩猎,有时则可以在月光或是星光下于平原上驰骋。在人类到来之后,他们越来越与世隔绝,只在深夜或是清晨出现,不过,这些生物依旧是精灵,也还是善良的种族。
在幽暗密林的东缘有一座巨大的洞穴,里面居住着他们最伟大的国王,在他巨大的石门前,一道河流穿越森林,绵延地流向外面的平原。这个巨大的洞穴,四面八方都有数不尽的小开口,而且,它还深入地底,拥有许多的隧道和殿堂。这地底世界远比半兽人居住的地方要干净、光明多了,不会那么的幽深,也不会那么的危险。事实上,国王的臣民大多在森林中居住狩猎,住屋也多半都在地面或是树枝上,柏树是他们最喜欢的。国王的洞穴是他的宫殿,也是他收藏宝物的地方,更是同胞们对抗外敌的要塞。
同样的,那也是他们收容囚犯的地牢。因此,他们毫不客气(因为他们并不喜欢矮人,并且认为他是敌人)地将索林拖往该处。在古代,他们曾经指控有矮人意图偷取他们的宝藏,并且和他们掀起了战争;但是在矮人方面,却有另外一种版本的说法:精灵国王要求他们打造和提炼金银,稍后却又拒绝付给他们报酬。如果精灵国王有任何的缺点,那一定是对财宝的贪念了,特别是对白银和洁白的宝石。虽然他的国库已经拥有无数的宝物,但他还是永不满足,因为他自认还没有获得和远古精灵贵族同样惊人的财富;他的子民不挖矿,也不会铸造金属或是打造珠宝,更懒得花心思进行贸易或是耕种。虽然索林的祖先和这古老的争端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每个矮人都知道种情形。因此,当身上的魔法被解除之后,索林对于精灵们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他暗自决定,绝对不让对方从他口中获得任何的消息,或是从身上找到任何的金银珠宝。
当索林被带到国王面前之后,对方严肃地看着他,问了他许多问题,但索林只是不停地表示他非常饥饿。
“你和你的同胞,为什么试图攻击我们在欢宴的同胞,有三次之多?”国王问。
“我们没有攻击他们,”索林回答:“我们是来乞讨的,因为我们挨了很久的饿。”
“你的朋友们到哪去了,现在又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们大概还在森林里面挨饿。”
“你在森林里面干什么?”
“找食物和饮水,因为我们挨了很久的饿。”
“你们当初为什么会进森林?”国王愤怒地问道。
索林闭上嘴,顽固地不愿回答。
“好极了!”国王说:“把他带走,好好看管,看他什么时候愿意开口,就算要等一百年也不在乎!”
精灵们用皮带将他绑起,把他关在最幽深的洞穴中。他们给他很多的食物和饮料,虽然不见得是最好的,但数量却很多。木精灵们不是半兽人,即使是对待死敌也不会失了分寸,唯一会让他们毫不留情的只有那些大蜘蛛。
索林就这么躺在国王的地牢中,在他饱餐一顿之后,他开始想念那些不幸的朋友们。过不了多久,他也知道了朋友的下场,不过,这段记载在下一个章节,也是另一场冒险的开端,哈比人再度让大伙见识了他的优点。





前传 霍比特人 第九节 乘桶而逃
更新时间:2009-5-30 16:39:46 本章字数:10316

在与蜘蛛恶战的隔天,比尔博和矮人们决定拼尽最后力气,试图在饿死或渴死前找到出去的路。他们爬了起来,八票对五票踉跄地朝着被认定是小径的方向前进
。最后,他们还是失败了。这漫长的一天又缓缓过去,数百个火光突然出现在他们四周,让他们像被红色星星包围一般。木精灵拿着弓箭和长枪跳了出来,命令
矮人们停下脚步。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愿,即使矮人们不是身处这种可怜兮兮的状态下,他们也很高兴可以被活捉,因为,他们的小刀根本无法和精灵们能在黑暗里射中针
尖的弓箭相比。他们都停了下来,坐在地上静候命运的审判,唯一的例外是比尔博,他在被发现之前就飞快地戴上戒指,躲到一边去。也正是因为这样,当精灵
们将矮人绑起,整队清点的时候,他们根本没发现、也没点到哈比人。
当精灵们擎着火把,领着俘虏在森林中行进的时候,他们也完全没有听见比尔博如风般轻盈的脚步声。每名矮人都被蒙住了眼,不过,其实这也没有多大用处,
因为连张大眼睛的比尔博都不知道,在森林中弯弯曲曲究竟要朝什么方向走,况且,从一开始他们就不知道身在何方。比尔博使尽全力只能够勉强跟着火把前进
,因为矮人虽然潦倒不堪,精灵们还是毫不客气地逼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国王命令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回宫殿。
火把停了下来,在他们开始过桥之前,比尔博正好赶上他们。这就是越过宫殿门口河流的桥梁,桥下的水又黑又深又急,在河流的另一头则是一个巨大洞穴的开
口,整个都被掩蔽在一座满是翠绿树木的山丘下。随处可见的柏树在此恣意生长,靠近河岸边的甚至连根都伸进河水中。
精灵们推着俘虏走过桥,殿后的比尔博却迟疑了,他一点也不喜欢洞口给他的感觉。他挣扎了好久,才决定不能舍弃朋友,正好赶在最后一名精灵身后冲进洞内
。他一进洞,门就匡当一声关了起来。
洞穴里面的隧道都让火把的红光所照耀着,精灵守卫们边在绵延曲折的隧道中前进,边唱着歌曲。这里和半兽人的城市不同,洞穴比较小,没有那么幽深,空气
也十分清新。精灵国王就坐在一个木制的宝座上,从他雕梁画栋的广大石刻殿堂中管理一切。为了迎合秋天的颜色,他戴着红叶和野莓编成的皇冠;在春天,他
会戴着森林的花朵所编成的花冠,而他的手中则拿着橡木雕刻成的权杖。
俘虏被带到国王面前,虽然他脸色十分凝重,但看见他们疲倦潦倒的样子之后,他还是命令属下松开他们:“反正,在这里也不需要绳索,”他说:“被带进来
的人,绝无法从我的魔法大门逃脱!”
他钜细靡遗地盘问了每一名矮人,询问他们的目标、此行的目的,以及他们来自何方,不过,他们都和索林一样守口如瓶。这群矮人觉得十分受辱,甚至不肯假
装维持表面上的礼仪。
“国王啊,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巴林是剩下的人中最年长的。“在森林中迷路、又饥又渴、被蜘蛛猎捕难道犯了罪吗?莫非这些蜘蛛是你的宠物和看门犬,杀
死它们触怒了你?”
这样的质问当然激怒了国王,他回答道:“未经我们许可,在森林里面闲逛就犯了罪。你忘记了你们是在我们的国度,使用我同胞所铺设的道路吗?你的同伴在
森林中三次追逐、骚扰我们,最后还惊醒了森林中的蜘蛛!在你造成了这么多困扰之后,你给了我必须询问清楚你们来意的理由,如果你们不愿意说,我就把你
们关进牢中,看看你们什么时候学会讲理和礼貌!”
然后,他就命令将矮人个别关到独自的牢房中,并且给他们食物和饮水,但严禁他们离开牢门一步,除非其中有人让步,愿意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不过,他
并没有告诉众人索林也被他关了起来,稍后才由比尔博发现了这件事情。
※※※
可怜的巴金斯先生,他在那个洞穴中躲躲藏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一直不敢拿下戒指,即使是躲在最幽深、黑暗的角落时,他也不敢睡觉。为了打发时间,他
开始在精灵国王的宫殿中四处打探。魔法封锁了大门,但如果他速度够快,还是来得及溜出去。大群的木精灵,有时在国王的带领下,会出发去骑马或是游猎,
或是去东方大地和森林中处理相关的事务。如果比尔博够小心,他可以跟在这些人身后偷溜出去,但也必须冒很大的危险;不只一次,他差点在最后一名精灵走
出去的时候被大门夹住。他不敢跟精灵们一起行动,因为他的影子还是会在光线下现形(虽然和在火把照耀的时候一样模糊),同时,他也必须担心因为被撞而
遭发现。在极少次出门的经验中,他也没有什么新发现。他不愿意舍弃这些矮人,事实上,如果没有他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可能徒步跟上狩猎的精灵
,因此也从没发现离开森林的路;每当他偷溜出洞穴的时候,都只能百般无聊地在森林里面乱跑,担心会再度迷路,苦苦地守候回去的机会。他不会狩猎,因此
在洞外只能挨饿;当他在洞内的时候,还可以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靠着偷窃仓库或是桌上的食物维生。
“我就像一名永远逃不出去的飞贼,只能日复一日的在同一间屋子里面偷东西!”他想:“这真是这场倒楣、恐怖、疲倦的冒险中,最无聊、最难熬的日子啊!
我真希望这时能回到自己的哈比洞,坐在暖洋洋的壁炉旁边,看着油灯的光芒!”他也经常希望能想办法通知巫师前来帮忙,当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很快的
他就发现,这一切都必须要靠自己单枪匹马来解决。
最后,在偷偷摸摸过了一两个星期之后,他藉着跟踪所有的守卫,终于冒险查出了所有矮人被囚禁的地方。他在宫殿中不同的地点发现了十二名矮人的牢房,而
且,也摸熟了整个宫殿的内部配置。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有一天,他从守卫之间的交谈发现还有另外一名矮人被关在特别黑暗的牢房中,他立刻就猜到这个倒
楣的家伙是索林;不久之后,他就证实了这个推测。在最后,经过好一番波折之后,他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找到了索林,和矮人首领取得了联络。
索林陷入无比灰心丧志的情况中,连怒气都被磨掉了;在他从钥匙孔听见比尔博的声音前,他甚至开始考虑告诉国王,所有关于这趟任务和他宝藏的内情(这也
让我们知道了他的心情有多低落)。当时,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最后才说服自己这不是幻觉,走到门口,和另一边的哈比人展开了长谈。
藉着比尔博的帮助,索林才能够把他的消息秘密地传递给其他矮人。比尔博告诉大伙,索林也被囚禁在附近,在索林下令之前,大家都不能够将这次的任务目的
告诉国王。因为,索林在知道哈比人从蜘蛛手中救出部下的过程后,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决定,除非一切都已绝望、或是英勇的隐形人再也想不出更好的
方法(这时他已经对哈比人刮目相看),否则他绝对不会牺牲自己的宝藏来换取自由。
在接到通知之后,其他的矮人也都同意首领的决定。他们都想到了自己那一份宝藏(虽然还没到手,连龙都还没看到,但他们已经将这宝藏认定是属于自己的了
),如果木精灵染指,一定会大幅缩水的;更何况,他们全都十分信任比尔博。甘道夫所预言的果然发生了吧!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离开他们。
再来看看比尔博这边,他反而不像矮人那样信心满满。他并不喜欢被所有人倚赖的感觉,他也希望巫师在身边协助他。不过,他明白这是没用的,甘道夫搞不好
都已经到了幽暗密林的另外一头了。他坐下来,想了又想,脑袋都快爆了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一枚隐形戒指是个不错的宝物,但要靠它救出十四个人就没有多
大把握了。当然罗,你们也猜得到,他最后还是救出了所有的同伴。下面就是他怎么办到的过程──
有一天,当比尔博在四处探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大门并非是洞穴的唯一入口,宫殿的底端有一条河流穿出,最后越过入口处的斜坡,在东方
和密林河汇流,在这道地下水流出洞穴的地方有个水门。那里的洞顶十分低矮,几乎和水面同高,也有装设直落河床的铁闸门,预防有任何人从这里进出宫殿。
不过,这道铁闸门通常是开着的,因为这里算是他们的交通要道之一。如果有任何人从这一边进来,他将会发现自己身处在黑暗的隧道中,一路通往地底。不过
,在隧道的某处,也就是洞穴正下方的位置,有一座大型的陷板门,这门直接通往国王的酒窖,里面放满了一桶又一桶的美酒;木精灵们最喜欢葡萄酒,他们的
国王更是嗜酒如命。不过,这一带并没有种植任何的葡萄,这些葡萄酒和其他的货物,都是由他们南方的同胞运来,或是从遥远的人类酒庄内所酿造出来的。
比尔博躲在一个大桶后面,发现了这个陷板门的存在和它的用处。从国王侍从之间的交谈,他知道了这些葡萄酒和其他的货物,都是从长湖沿着河流或是走陆路
运过来的。听起来,那里还有一座相当繁华的人类城镇,这座水上的城镇建在湖中的孤岛上,靠着桥梁对外交通,并且躲避敌人的攻击(特别是恶龙的攻击)。
这些桶子就是从长湖沿着密林河运上来的。有些时候,这些桶子被绑在一起,充当克难的木筏,有时则是被装在大型的平底船上。
当桶子空了之后,精灵们会将它们从陷板门丢下来,打开水门,桶子就会沿着河水一直流到下游一个河岸突出之处,靠近幽暗密林的东缘。人们会在那里收集桶
子,将它们绑在一起,漂回密林河流入长湖的入口,也就是人类的城镇所在地。
比尔博坐在地上,沉思着有关这水门的一切,想要确认是否能够利用这作为逃脱的路径。最后,在情急之下,他终于想出了一个逃脱的计策。
囚犯们刚吃过了晚餐。守卫们沿着隧道离开,把火把的光芒也一起带走,让牢房陷入一片黑暗中。比尔博听见国王的总管,向守卫队长道晚安。
“和我来吧,”他说:“尝尝刚送来的新酒。今天晚上我应该会在那边忙着清掉旧的桶子,我们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好极了!”队长笑着说:“我和你一起先尝尝吧,看看适不适合国王饮用。今晚有场宴会,要是送上的酒太烂就失礼了!”
一听见这两人的对话,比尔博立刻就紧张起来。因为,他明白好运果然还是跟着他的,他终于有机会尝试之前所想出来的脱逃计划。他跟着这两名精灵,直到他
们走进一个地窖,在桌旁坐了下来,桌上还有两个大杯子。很快的,他们就开始高兴地聊天喝酒。比尔博的运气实在好,只有非常烈的酒才能够让木精灵喝醉;
看来这桶酒是出产自多温尼安大酒庄的醇酒,不是平常给仆人和士兵饮用的淡酒,而是在国王的庆典上以小杯饮用的上好佳酿。总管豪饮的方法完全浪费了这种
酒,却也给了比尔博一行人绝佳的逃生机会。
经过一会儿,队长就开始点头,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总管继续自言自语了一段时间,根本没注意到对方,不久也开始昏昏沉沉,后来则是倒在朋友身边开始打
鼾。哈比人悄悄地溜了进去,队长身上的钥匙立刻就换手了,比尔博飞奔向牢房。这一大堆钥匙重得跟什么一样,即使比尔博戴着戒指,他还是感到提心吊胆的
;因为这钥匙不可避免地会互相撞击,每次都把比尔博吓得半死。
他先打开了巴林的门,矮人一出来,他就小心翼翼地把门锁起来。你可以想像巴林有多吃惊,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可以离开狭小的石牢,准备停下来问问题,知
道比尔博想做什么,以及他接下来的计划。
“没时间了!”哈比人说:“你跟我来!我们一定要集合在一起,绝对不能分散,每个人一定都得逃出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被发现了,天知道国
王会把你们关在哪里!我敢打赌,下次你们就会被戴上手铐脚镣。听话,不要问问题!”
然后,他就一个接一个地把伙伴们救了出来。最后,他的身后聚集了十二个人,由于长期的拘禁和黑暗的影响,这些家伙全都笨手笨脚的。每当他们有人在黑暗
之中绊倒,或是咕哝着抱怨时,比尔博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了。“这些死矮人!”他自言自语道。幸好,一切还算顺利,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的守卫。事实
上,那天晚上在外面的森林和大厅里面都在举行盛大的宴会,几乎所有国王的部属都在饮酒作乐。
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索林的牢房,它位在宫殿的最深处,幸好离酒窖还不太远。
“各位听我说!”当比尔博以暗号示意他离开牢房时,索林说:“甘道夫果然还是有先见之明,在时机到来的时候,你的确展现了身为飞贼的才能。不管最后怎
么样,我想我们都会欠你一份很大的人情。接下来要怎么做?”
比尔博认为该是解释计划的时候了,但是,他实在不确定每个矮人是否都能够成功逃出。他的确没猜错,因为他们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计划,即使身处在危险中,
也不能阻止他们开始唠唠叨叨地抱怨。
“我们一定会搞得全身是伤,甚至还会溺死!”他们嘀咕道:“看你拿到了钥匙,我们还以为你足智多谋咧!这个主意实在太疯狂了!”
“好吧!”比尔博觉得非常丧气和恼怒。“全都给我回到牢房里面,我会替你们一个个锁上门,你们可以花时间想出更好的点子。可惜的是,下次我不管怎么努
力,大概都拿不到钥匙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太大的打击了,因此全都冷静下来。最后,他们还是必须遵照比尔博的建议,因为很明显地他们不可能从上面脱逃,更别提硬闯用魔法封印的大
门了;而在走廊里面抱怨、等人来抓他们也不是什么好点子。所以,他们就跟着哈比人,悄悄地潜入最底下的酒窖。他们经过一扇门,从门缝中依旧可以看见总
管和队长挂着微笑,鼾声雷动的睡着。虽然比尔博好心地偷溜回去,把钥匙挂回队长的腰带,但第二天这两个人的表情,还是扭曲得十分严重,有好长的一段时
间都笑不出来。
“这至少会让他少一些麻烦!”巴金斯先生自言自语道:“他人不坏,对囚犯也不差。明天早上他们会因为这样而感到更疑惑的。他们会以为我们拥有极强的魔
法,可以穿过这些大门,消失得无影无踪!说到消失啊!如果我们要成功,等下才会是重头戏!”
巴林站在门口,看着队长和总管,如果对方有任何不对劲,就要立刻通知大家,其他人则是冲进装有陷板门的酒窖内。时间已经不多了,比尔博知道,不久之后
就会有精灵奉命下来,协助总管将空桶子丢入水中。事实上,这些桶子已经被好好的放在地板上,等人来将它们推下去。有些桶子是酒桶,这些没有多大用处,
因为除了小开口之外,这桶子很难打开,到时候更难关上。不过,其中还有一些装运其他货物的桶子,像是奶油啊、苹果啊的杂物。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十三个足以装下矮人的桶子。事实上,桶子的空间还太大了些,矮人们一进去就开始担心接下来的滚动和撞击。因此,比尔博还费尽心思找来
了许多稻草和填充物,希望能够让矮人们舒服一点,最后,十二名矮人都装进了桶内。索林的麻烦最多,他在桶子里面不停地扭动和抱怨,听起来像是被关在小
笼子里面的大狗。最后一个进来的巴林则是不停地罗唆着通风问题;盖子都还没关上,就开始抱怨呼吸不顺。除此之外,比尔博还必须补好桶子旁边的破洞、将
盖子密合。他就这样孤身一人忙进忙出,希望这个大胆的计划能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不过,变化来得太快了些。在巴林的盖子盖上一两分钟之后,精灵的笑语声和火把的光芒就传了过来。几名精灵嘻嘻哈哈地走进酒窖,唱起荒腔走板的歌谣。他
们在上面的宴会玩得相当尽兴,想要尽快回去玩乐。
“总管加立安到哪里去了?”一个人说。“我整晚都没看到他出现,他应该要告诉我们怎么做才对。”
“如果那家伙迟到就糟糕了,”另一个人说:“我可不想要在大伙玩得正尽兴的时候,在这边浪费时间!”
“哈哈!”有人大喊道:“这个老家伙拿着酒杯睡着了啦!看来他和队长正在举办自己的小宴会哪。”
“叫醒他!叫醒他!”其他人不耐烦地说。
被叫醒的加立安不是非常高兴,其他人的嘲笑更让他拉不下脸来。“你们都来迟了,”他嘀咕着:“我在这边等了又等,你们在上面玩得可爽了,连我都因为太
累而睡着了!”
“是啊是啊,你累到连手都来不及从酒杯上拿下来吧!在我们也累倒之前让我们尝尝吧!不用叫醒那家伙啦,从他的表情看来,他已经喝了不少。”
他们全都喝了一轮,情绪也突然跟着高亢起来,但他们还没有醉到搞不清楚状况。“帮帮忙,加立安!”有些人大喊着:“你酒喝得太多了,老糊涂了!你把空
桶子弄成装东西的桶子啦。”
“只管做就对了!”总管说:“你们只是想要偷懒而已,就是这些桶子了啦,照我说的做!”
“好吧,好吧,”他们边说边把桶子滚进开口:“如果国王的好东西和美酒都被推回去给人类享受,反正也是由你负责!”
滚──滚──滚──滚,
桶子往洞里一路滚!
用力推!轰隆掉!
掉下水,沿着河往外跑!
他们就这样边唱歌,边把桶子推到水里去。有些桶子是空的,有些则是装了矮人的桶子。它们全都一个接一个地落到下面,彼此撞击着在水流中打转。
就在那时,比尔博才发现到计划中的致命缺陷。你们很可能在不久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偷偷地嘲笑他的疏忽。不过,如果你们和他易地而处,恐怕表现不会有他
一半强──他自己不在桶内,即使有机会,也没有人会替他装桶!看来这次他真的会失去所有的朋友了(大部分的桶子,都已经从漆黑的陷板门落了下去),他
将会成为精灵洞穴中神出鬼没的飞贼,永远没机会逃出去。即使他能够立刻从大门逃脱,也没多少机会可以找到矮人。他不知道要怎么从陆路前往收集桶子的地
方,他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少了他的帮忙,会遇到什么样的厄运;因为,他还来不及告诉这些矮人他所发现的情报,以及接下来的计划。
当这些想法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地掠过他脑海时,欢乐的精灵们开始在门旁唱起歌来,有些人已经开始拉起水门的铁闸,让桶子可以漂出洞外。
沿着黑水往外漂
漂回你们来时的大道!
离开厅堂和洞穴,
离开北方山脉的高削,
森林宽广黑暗,
阴影中树木黯淡!
漂过树木的地盘,
越过风吹的河滩,
越过激流、越过杂草,
越过河流波涛,
穿过洁白迷雾,
越过夜晚池谷!
跟随着跳跃星辰,
进入冰冷云尘;
在曙光降临时转弯,
越过急流,越过沙滩,
往南走,往南走!
寻找太阳和白昼,
回到平原,回到麦田,
那牛群吃草的田边!
回到山丘边的花园,
野莓正在成熟边缘,
经历太阳和白昼,
往南走,往南走!
沿着黑水往外漂,
漂回你们来时的大道!
这时,最后一个桶子已经被丢进水中!可怜的比尔博不知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只能抱着桶子跟着一起被推下去。他哗啦一声落入水中,在黑暗的水中载浮载沉
,桶子还压在他身上。
他像只落水狗一样,好不容易才抱着桶子浮了上来,但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爬到桶上面。每次他一动念,木桶就不停打滚,让他又滚进水中。这桶子是空
的,因此可以像是软木塞一样轻松地漂在水面上。虽然他的耳朵进水,但还是可以听见精灵们在上面的房间中欢欣鼓舞的唱歌。接着,那门轰地一声关了起来,
歌声也消失了;他就这么孤孤单单地一个人漂在黑暗的河道中,其他人都被塞进桶子内,没人像他这么惨。
不久,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块灰色的亮光,他可以听见水门缓缓升起的声音,同时也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大堆各式各样大小的容器之间,他只能勉强让自己不
被这些桶子给撞到。当这些桶子开始往外流的时候,他才发现,即使自己刚刚爬上桶子也只是白费力气,因为这个突然间降低高度的洞穴,根本没有留给哈比人
通过的空隙。
桶子就这样钻了出去,通过了两岸低拂的树梢。比尔博不知道其他的矮人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很多水流进他们的桶子里头?有些漂近他身边的桶子看来吃水相当
深,他猜这多半是装着矮人的桶子。
“我希望盖子盖得够牢!”他想,但不久之后,他就自身难保,没办法顾及这些矮人了。他勉强把头保持在水面上,但冰凉的河水还是让他全身发抖。他也不知
道在运气改变之前是否就会被冻死,以及还能够再支撑多久,或者是应不应该冒险游到岸上。
不久之后,比尔博的好运果然来临了:湍急的河水,把几个桶子冲到靠近岸边的老树根上,
比尔博把握机会,趁着桶子比较稳定的时候爬到上面。他浑身湿透地趴在桶上,试图保持平衡。虽然风也很冷,但总比河水好多了;当桶子再度流开的时候,他
只能希望自己不会再落下水去。
接着,桶子就开始彼此碰撞着再度被冲入河中。这个时候,要保持身体的平衡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样困难,但他还是勉强办到了,只是相当不舒服。很幸运的,他
体重很轻、桶子也够大,上面的破洞也让它装了不少水。这种感觉就像是不用马鞍想要骑上一匹浑圆的小马一样,而这匹马还时时刻刻想要在地面上打滚。
就这样,巴金斯先生好不容易撑到了两旁树木都比较稀疏的地方,他可以看见苍白的天空,黑沉的河流突然间开阔了,和国王大门前流出的密林河汇流。这里的
河面也似乎不再为阴影所笼罩,映射着天空上的云朵和星光。然后,密林河的急流又将所有桶子冲到北岸,在那里有一整片冲积出来的沙洲,东边则是由一整块
岩石作为屏障,阻挡了河水的流动。大部分桶子都被冲上了这个沙滩,只有几个撞上那块巨岩。
岸上站着许多人,他们很快地将桶子收集在一起,等明天早上再来处理。可怜的矮人们!比尔博现在舒服多了。他从桶子上溜下来,跑到岸上,跑到岸边的屋子
附近去。只要有机会,他就立刻不假思索地把东西塞进嘴里吃。他之前已经被迫忍了很久,饥饿已经成了他如影随形的伙伴,这次他自然不会再客气了。除此之
外,他还发现了一堆营火,对于浑身湿答答、穿着破烂的他来说,这可真是个诱人的景象。
※※※
这里不需要详细描述他当晚的经历,因为这时大伙往东的旅程已经快要告一段落了,紧接下来就是最后、最惊人的冒险,因此我们必须赶些进度才行。当然,藉
着戒指的帮助,他一开始过得还蛮舒服的;但到了最后,他走到哪里都会留下的水滴和湿脚印出卖了他。而且,他也开始打喷嚏,不管他躲到哪里,最后都会因
为如雷的喷嚏声而被人发现。很快的,这座河边的村庄就陷入骚动当中,不过,比尔博还是带着不属于他的一条面包、一瓶酒和一个派,逃到森林中。接下来的
时间,他都无法再靠近任何火焰,只能湿答答地度过;而那瓶酒让他克服了难题,事实上,他还在有些寒意的冷风吹拂下打了个瞌睡呢。
他打了个大喷嚏,醒了过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河边也开始忙碌起来。精灵们开始将木桶整理好,组合成木筏,好让同胞驾着这些船只前往湖中的城镇。比尔
博又打了个喷嚏,他的衣服已经都干了,但这时他觉得浑身发冷,他用冻僵的双脚拼命地奔跑,好不容易才在这一团混乱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上了木筏。很幸
运的,那时没有什么太阳,他的影子不会泄漏行踪。感谢老天!他暂时也没有再打喷嚏。
精灵们用长篙将木筏推离岸边,他们气喘吁吁地使力,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水中。桶子现在全都被绑在一起,在水中载浮载沉。
“这次可真重啊!”有人抱怨道:“它们吃水太深了,有些时候桶子根本是满的。如果是白天漂过来的话,我们搞不好会花时间打开来看看。”他们说。
“没时间啦!”撑篙的人说:“快推吧!”
大伙最后终于漂开了岸边,一开始速度很慢,接着,在那块巨岩旁,精灵们用长竿将木筏推开,木筏就越来越快地漂向河另一头的长湖。
他们终于逃出了国王的地牢,也通过了森林,但是,最后是否能保住小命,没有人能确定。





前传 霍比特人 第十节 热情的欢迎
更新时间:2009-5-30 16:40:23 本章字数:6579

天色越来越亮,气候也越来越暖和。过了一阵子之后,河流绕过左方的一座山崖,在山崖底下,激流汹涌的互相冲击,冒出许多白色的泡沫。接着,山崖就消失了,树木也跟着不见。比尔博眼前看到的景象是:
地势变得一片开阔,河流的水往四面八方奔流,有些停留在两侧的岛屿之间,成了小湖泊;不过,依旧有条强劲的主流持续的往下奔流。在遥远的地方,残破的云堆中,就是他们朝思暮想的孤山!
它的山势一路往东北方延伸,直到视线的尽头。它孤傲的耸立,俯瞰着眼前的平原。孤山!比尔博经历了许多的冒险才看到了这景象,但他却一点也不喜欢它的样子。
同时,他倾听着划船人的谈话,从他们所泄漏的部分情报中拼凑出目前的状况;很快的他才明白,即使只能从远处看见它,也算是很幸运的。在经历了被软禁的痛苦,和现在所在位置的不舒服(当然更别提底下的矮人了),他其实比自己所想的要幸运多了。对方交谈的都是附近贸易和在河上交流的情形,因为从东方通往幽暗密林的道路早已荒废,不复使用。长湖上的人类和木精灵们,必须经常使用密林河作为交通的主要干道,并且还得要管理邻近的河岸。自从矮人离开孤山之后,这一带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动,那个年代对于目前的人们来说,早已成为远古的传说,甚至,从甘道夫上次和他们碰面以来,他们的生活方式又有了变更。洪水和大雨让往东的河流变得更加汹涌,中间还经历了几次地震(有些人认为这都是恶龙害的,说话的同时,他们还对着孤山的方向点点头,抛下一两句诅咒)。河道两旁的沼泽和林地不停地往外扩张,道路就这样被掩盖了,许多试着找路通过的骑士和旅人也跟着消失在密林中。比翁之前所建议的那条精灵道路,到了森林东缘也只会遇上死路;在这段日子中,唯一从幽暗密林往北边旅行的方法就是透过河流,而这条河流还照旧在木精灵严密的看管下。
因此,你也明白了,比尔博他们其实还是踏上了唯一可行的道路。事实上,甘道夫才刚听说了道路的荒废和变动,并且正忙着办完其他的工作(至于是什么事情,就和这个故事无关了),准备回头来寻找索林和伙伴们。对于躲在桶子上浑身发抖的巴金斯先生来说,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或许会觉得好一些。可惜的是,比尔博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条河似乎不停地往前伸展,永远不会结束。他很生气,鼻子又冷冰冰的,而且,他越靠近孤山,就越觉得那座山脉正在对他皱眉,似乎不高兴他竟然胆敢靠近它。不过,过了一阵子之后,河水往南边转向,山脉也变得不那么狰狞了。到了下午,两岸转成了多岩的地形,河水也变得更深更湍急,让大伙快速地航向目标。
当河流又往东急弯,让密林河流入长湖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来。长湖的边缘有着像山崖一样的陡峭大门,底下还有许多的屋顶。这就是长湖了!比尔博之前从来没有想过,除了海以外,会有任何的水看起来这么广阔;事实上,连湖的对岸看起来都十分的遥远。而在它长形的那一端,也就是指向孤山的方向,甚至连湖岸都看不见。比尔博看过这附近的地图,因此,他才知道奔流河从山上流下,和密林河连手把这个可能一度是个深邃山谷的地形给化成了一座湖泊。在湖的南方,两河汇流之后的河水以雷霆万钧之势落下瀑布,流向未知的彼端。在这寂静的傍晚,他们从这里就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低吼声。
距离密林河不远的地方,就是精灵们所提到的奇怪城镇。虽然岸边确有几栋建筑,但它并不是建在岸边,却座落于湖的正中央。在一块巨岩的保护之下,湖中央形成了一块平静无波的区域。木制的大桥通往湖心,一座繁华的城镇就建造木桩之上。这里居住的是人类,他们冒着被远方恶龙侵袭的危险,大胆地居住在这里。这些人依旧靠着从南方河流而下,藉着靠板车越过瀑布的贸易来维持生活。不过,在古代,当北方的河谷镇依旧繁荣兴盛的时候,他们过着更富有、更舒适的生活。水面上有着无数的船只,有些装载着黄金,有些则是全副武装的战士;当年的许多战争和英勇的事迹,现在全都成为传说。当干旱来临湖水消退的时候,人们依旧可以看见岸边有着古镇破败的遗迹。
大部分的人类对此不复记忆,但依旧有些人唱着有关山中矮人之王的歌谣,那是关于索尔、索恩以及都灵的子民当家作主时的歌曲;歌词中还描述了恶龙的到来,以及河谷镇的灭亡。有些歌曲中还声称,索尔和索恩有天将会重临此地,黄金将会从山中源源流出,大地又将会笼罩在新的笑语和歌声中。不过这个美好的传说,对他们艰苦谋生的现况毫无影响。
※※※
当木筏出现的时候,镇内就划出了许多的小船,来人向划木筏的人们打招呼。然后,他们抛出绳索,努力划桨,把木筏拉离水流,停靠在长湖镇的小港湾中。它就停靠在距离大桥不远的地方,很快的,南方的人们将会过来取回这些桶子,并且将其中装满了运来的货物,并且再送回到木精灵的家乡去;同时,桶子就会留在那边,让划船的人和精灵前往镇中饮酒作乐。
如果他们知道在黑夜降临之后,岸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定会感到相当的惊讶。比尔博割开了一个桶子,并且将它推上岸来。桶子打开之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看来十分凄惨的矮人。他的胡间挂着稻草,不只如此,他浑身酸痛、满是瘀青,差点连走到岸边躺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起来又累又饿,好像是一星期没人喂的丧家犬一样。这位是索林,但你只能从他的黄金项练、满是乌迹的天蓝色兜帽和破烂的银流苏中猜出来。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勉强用比较礼貌的态度对待哈比人。
“你究竟是死是活?”比尔博相当不客气地问。他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至少比矮人们多吃了一顿,而且还有机会活动四肢和自由的呼吸空气。“你是不是已经逃出监狱了?如果你想要吃东西,如果你想要继续你那个愚蠢的冒险──请容我提醒你,那是你的冒险,可不是我的!那么就赶快活动一下手臂、按摩你的双腿,帮忙我把其他人放出来!”
索林当然明白,因此,在多哀嚎了几声之后,他爬了起来,尽可能地帮忙哈比人。在这一团黑暗的及膝湖水中,要找到正确的桶子相当的困难。他们又敲又打的,最后只找到了六名还有力气回应的矮人。当他们被救出来之后,也都是一样怨天尤人地坐在岸边哀嚎,一时间很难体会重获自由的喜悦,当然更别提对比尔博的感谢了。
德瓦林和巴林是两个状况最糟糕的家伙,请他们帮忙一点用也没有;毕佛和波佛状况好一点,但他们躺在地上耍赖不愿意动手;至于奇力和菲力,他们年纪比较轻,又被塞在比较小、稻草比较多的桶子里面,因此脸上还或多或少的挂着笑容,瘀青也没那么多,酸麻的四肢也很快恢复了。
“希望我永远不要再闻到苹果了!”菲力说:“我的桶子里面全是那股味道,而且,同时你还无法动弹,肚子饿得发慌。现在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可以连吃好几个小时,就是苹果例外!”
在菲力和奇力的帮助之下,索林和比尔博终于找到了所有的同伴,并且将他们救了出来。可怜的胖庞伯不是睡着了,就是昏了过去。朵力、诺力、欧立、欧音和葛罗音都喝了不少的水,看起来半死不活。他们是被一个接一个地抱到岸上,浑身无力横躺在那边休息。
“哇!终于到了!”索林说:“我想我们该感谢巴金斯先生和天上星星的保佑。我想这是他所应得的,只是我私底下希望他能够安排更舒服一点的旅程。即使如此,巴金斯先生,我们又再度欠你人情了。在我们吃饱喝足之后,相信我们会更感激你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建议去长湖镇,”比尔博说:“不然还能怎么办?”
的确,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因此,索林、菲力、奇力和比尔博就沿着河岸走到大桥边。桥头有安排守卫,但他们其实相当的松懈,因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机会让他们施展身手。除了偶尔有关运输费的争议之外,他们和木精灵其实算是盟友。其他的人类都居住在很远的地方,镇上有些年轻人根本不相信山中有恶龙,甚至会嘲笑那些声称年轻时看过恶龙飞翔的老家伙。难怪守卫们会忙着在小屋内烤火喝酒,根本没听见矮人上岸和四人靠近的声音。当他们发现索林·橡木盾走进门内来的时候,守卫们更是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
“你们是谁,想要什么?”他们立刻跳了起来,伸手去拿武器。
“我是索尔之子、索恩之子索林,山下之王!”矮人大声地说。虽然他衣着破烂,但他的气势依旧让人信服。他的腰间和脖子上都挂着闪耀的黄金,双眼幽黑深邃。“我回来了。我希望能见见你们的镇长!”
一时间众人都变得非常兴奋,有些比较笨的家伙立刻跑出屋外,似乎以为山中马上会流出黄金、湖泊会立刻化为金色。守卫的队长走了过来。
“这几位是?”他指着菲力、奇力和比尔博问道。
“是我的外甥们,”索林回答:“菲力和奇力是杜灵的子民,巴金斯先生是和我们一起从西方来的伙伴。”
“如果你们是为了和平的目的而来,请放下武器!”队长说。
“我们根本没有武器,”索林回答。这也是真的,他们的小刀都被木精灵收走了。连那把兽咬剑也不例外。比尔博的短剑则是像平常一样藏在袖子里面,他也不准备多说什么。“如同预言一般,来拜访你们的人是不需要武器的,我们也没办法和这么多人为敌。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首领!”
“他正在用餐,”队长说。
“那你们就更该带我们去找他了!”菲力对于这一切已经觉得不耐烦了。“我们在经历了许多磨难之后已经又饿又累,伙伴也有受伤的。赶快带我们过去,不要再浪费时间说话了,否则你们的首领追究起来,你就要负全责。”
“那就跟我来吧,”队长带着六名部下,护送着他们走过大桥和镇门,来到市集所在的地方。这是圈被城镇所包围的宁静水面,附近建造着许多高大的屋子,还有许多阶梯通往中间的水面。其中一栋大屋内传来喧闹的声音和温暖的火光。他们通过大门,眨着眼睛,看着里面挤满人群的景象。
“我是索尔之子索恩之子索林,山下之王!我回来了!”在队长来得及开口之前,索林扯开嗓门大喊道。
全部的人都跳了起来。镇长甚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但是,最惊讶的还是划着木筏过来的精灵们。他们挤到镇长的桌边,急迫地说道:
“这些是从我们国王手中逃出来的犯人。四处骚扰我们同胞、在森林里面鬼鬼祟祟的矮人逃犯,不会有什么好意的!”
“这是真的吗?”镇长问道。事实上,镇长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比较真实。就算真的有什么山下国王,眼前的人也让他很难联想在一起。
“在我们回到故乡之前,我们的确是被精灵王国莫名其妙囚禁起来,”索林回答:“但是,没有任何的牢房或是禁锢能够阻止预言的实现。况且,这座城镇也不是在木精灵的势力范围内。我要见的是长湖镇的人类镇长,而不是精灵国王管辖下的船夫。”
镇长迟疑了,不安地打量着这两派人。精灵王在这一带拥有相当的势力,镇长不想贸然触怒他;由于他是以精打细算、锱铢必较才爬上这个位置的,因此他也不太在乎什么古代的传说,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因此,这件事很快就定案了。消息如同野火一般地传遍了整个城镇,人们在大屋内和屋外兴奋地大喊,到处都是慌张忙乱的脚步声。有些人开始唱起了山下国王回归的歌曲,是索尔的曾孙而非索尔本人出现的事实,对他们一点也不构成困扰;其他人则是着唱了起来,歌词在湖面上回响着。
山脉下的国王,
雕刻岩石的王者,
银色喷泉的君王,
终于再度回来了!
皇冠将再起,
竖琴将重修,
他的大厅将需整理,
欢乐歌儿唱不休!
山上树木将重生。
阳光照绿草;
财富如泉涌
河中黄金绝不少。
河中将充满笑语
湖光将充满希望,
哀伤忧愁不用惧,
全都交给山下王!
他们就这样继续的唱着,其中有许多歌词就不在此赘述;除了人们的歌声之外,其中也混杂着许多乐器演奏的声音。事实上,连镇中最老的爷爷,都没有看过这样的狂欢场景。木精灵也开始有了怀疑,甚至感觉到害怕,开始担心国王犯了个大错,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索林是逃出来的。至于镇长嘛,他十分擅长见风转舵,明白现在除了迎合大家的期望,假装把索林当作是他声称的人之外别无他法,至少,眼前暂时只能这样做。因此,他把座位让给他,请菲力和奇力坐在旁边的位子上,连比尔博都在主桌赚到了一个位置;由于歌曲中完全没有提到他的出现,因此大伙七嘴八舌地询问他。
很快的,其他的矮人就被抱了进来,加入这一场狂欢中。他们全都经过最好的医治、和照料,并且获得了十分充足的休息,索林和伙伴们甚至获得了一间大屋可以让他们休养,许多船夫都听他的号令行事。许多人群聚在外面整天欢唱,只要有矮人露出鼻尖,就立刻报以热烈的欢呼。
有些歌曲十分的老旧,不过有些则是刚出炉的,里面还描述着恶龙的死亡,以及它的宝物从河上流入长湖镇。这些歌曲都是镇长出的主意,矮人听了不大高兴。不过,这时他们的生活还是相当令人满意,众人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精力充沛的样子。事实上,在一个星期之内,他们就完全康复,重新穿起了鲜艳的衣服,步履中透露着自豪。索林看起来似乎已经收复了他的王国,恶龙史矛革也早被剁成碎片。
然后,矮人对于哈比人的好感与日俱增,他们不再抱怨和嘀咕,每次喝酒都会向他敬酒,他们会和他称兄道弟,特别尊重他的一言一行;这下倒好,因为他这时的心情并不太妙。他并没有忘记那座山脉和恶龙的影像,而且,他也经历了一场重感冒。他打喷嚏、咳嗽了整整三天,之后才能够出门见客。即使是在那之后,他的演讲词也仅限于“都谢咳位帮忙”。
※※※
这时,木精灵们已经带着货物溯河而上,国王的宫殿里也起了相当大的骚动,没有人知道守卫队长和总管后来到底怎样了。当然,在矮人们还待在长湖镇的时候,并没有提到钥匙或是桶子的事情,比尔博也十分小心不让人知道隐形的秘密;不过,我想,大部分的人还是猜得出来。巴金斯先生所扮演的角色,在外人眼中还是相当神秘的。反正,国王已经知道了矮人们的任务,因此,他对自己说:
“好极了!我们走着瞧!没有我的同意,他们别想把宝物运经幽暗密林。反正我也不看好他们,这些人活该!”总而言之,他根本不相信矮人可以和史矛革这样的恶龙为敌而有任何胜算,他也怀疑这些人可能会用什么偷鸡摸狗的方式;这证明了他是个相当聪明的精灵,至少比镇上的人类聪明多了。其实他也不算正确,我们到最后就知道了。他派出了间谍在湖附近埋伏,甚至命令部下冒险靠近山脉附近,静候事态的变化。
十天之后,索林开始考虑要离开这里了。虽然镇中的狂热还在持续,但也是他把握机会的时候了,如果热情冷却下来,一切就来不及了。因此,他和镇长以及长老们详谈,说他和同伴们不久之后就必须前往孤山。
这是镇长第一次感到惊讶,甚至恐惧,他这才相信索林真的是古代国王的后裔。他之前从来没想过矮人真的会冒险接近史矛革,只认为他们是骗吃骗喝的家伙,不久就会被拆穿。他错了!索林真的是山下之王的后代,为了复仇和争取属于自己的利益,矮人们一向不惜一切代价。
但镇长并不想要挽留他们,养他们很花钱,而他们只要待在这里多一天,镇上的假日就会多一天,也有理由继续狂欢。“就让他们去叨扰史矛革吧,看看它会怎么样款待他们!”他想。“当然了,伟大的索尔之子、索恩之子索林!”他最后回答道:“你们必须去找回属于你们的东西,预言的时机已经到了,我们会尽力协助你们,相信你们在夺回王国之后,一定也会慷慨地对待我们。”
深秋的某一天,在冷风和落叶的陪伴下,三艘大船离开了长湖镇,船上乘坐着矮人、巴金斯先生和船夫,其余的空间则是装满了补给品。马匹和小马被人提前牵到指定的会合处,到时再交给他们。镇长和长老们从通往湖中的阶梯上向他们道别,人们在街道上和窗户边唱歌欢送他们。白色的大桨划动着,他们沿着湖泊往北而去,踏上了冒险的最后一个阶段,唯一从头到尾闷闷不乐的,只有比尔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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