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化学博士生眼中的蠢老板(zt)

乌鸦乌鸦

新手上路
注册
2004-09-07
消息
4,276
荣誉分数
58
声望点数
0
作者:木道人老刀把子 提交日期:2005-8-11 14:37:00

__2004年,我联系到一个加拿大大学的博士后位置。以前从没有出国过,所以既兴奋又有些许紧张,虽然我在国内已经拿到了化学博士学位,但是化学或者说整个现代科学是起源于西方,自己一方面是去工作挣钱,检验自己的学识到底如何,另一方面是去学习和感受科学的氛围和精神。
  到了那所大学,那里的中国人告诉我,这是加拿大最好的大学之一,除了多伦多大学,下来就属这所大学了,与多大并称,中国人常称他和多伦多大学是加拿大的清华北大。我的老板是一个犹太人,他给我的工作是光致变色的动力学研究,接着他以前一个硕士的工作,巧了,他的那个硕士刚好是中国北大毕业的。她当时在多伦多大学读博士。
  一开始老板的一些言谈举动让我不痛快,他让我做的实验极其简单,说是我没有接受过西方教育。我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他是老板,你只能证明给他看了。这种工作自然是小菜一碟,很快搞定,接着老板让我重复那个硕士的工作:酸在甲醇里对光致变色的影响。我一重复,不禁大惑不解:我所测到地反应方向和那个硕士是相反的!这不仅仅是速率上的差别了,连方向都是相反的!我虽然心里吃惊,但是还是仔细考察了自己的操作,又重复了几遍,我的结果是能重复的。只能考察试验了。这个实验首先用紫外光照射染料,使之开环显色,然后注射酸液,观察酸对质子化的染料闭环的速率的影响。我仔细阅读了这个组以前一个博士的工作,发现那个博士只用酸就使相同的染料在暗中全部开环了。从热力学平衡的角度,这个博士和这个硕士的工作是矛盾的!因为不管起始状态如何,相同条件下最终的平衡状态只有一个。这两位却一个得到开环状态,一个得到闭环状态。我心里有了底,我猜想由于使用的酸是强酸,那个北大学生把酸的备用溶液放置了很长时间,这样强酸酯化后酸的浓度自然降低了很多,这样她也就观察到了开环染料的闭环现象了。我一查文献,果然,实验用的三氟乙酸是个极强的酸,与甲醇的酯化反应是给大学生作的演示试验,相关文章发表在《化学教育杂志》(Journal of Chemical Education)上。我心里有点高兴,自己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有点幸灾乐祸:“你不是看不起我没有接受过西方教育么?可是看看你们的工作都是些什么?当时我借宿在一个博士后的宿舍,我在和他闲聊的时候还用开玩笑的口气漫不经心的说:“有可能这个老板的反应方向都搞错了。”对于他脸上闪过的担忧的表情我并未在意:科学最基本的是发现事实,这老板是西方人,这点常识不会没有的。
  那个博士后比我早来这里两年,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第一次和老板讨论工作,他就大怒质问我做的是什么东西,我说是重复你的学生的工作,但是反应方向截然相反。他说你这是户做嘛,问我:那你说你的工作说明了什么?我一直以为西方人都是理智的,但头一次讨论工作就碰上这种气氛,还真有些慌乱。我压住心慌,说,在这个条件下,我观察到的是染料开环,光照并没有使染料全部开环,酸使它继续开环。老板简直要气疯了,先是把我的报告挑剔一通,图应该怎样画啦,标题应该怎样写啦,等等等等,然后说要看我的实验纪录,下次讨论带着。第二次讨论,先把我的实验纪录大大挑剔一通,胡吹什么“做实验遵循欧洲传统,这个传统传到美国,而加拿大也遵循美国传统”。我的实验记录自然是不合传统了,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我先把自己的实验记录整理的符合美国传统。接下来的讨论,这老板总是跟我讨论什么报告的格式啦,字体的大小啦,全是这些无聊的内容,只要有一点他不顺眼就让我改,改完了下次再讨论。最后终于讨论工作本身了,他却总问我实验操作,这个他可挑不出我的毛病,每次都是废然而返。他根本不讨论他的学生可能犯错,因为他下了结论,只可能是我犯错。那段日子真是无聊透顶的日子,每天重复相同的实验。后来我复印了化学教育杂志的文章给他看了,我说:“三氟乙酸在甲醇里的酯化反应是绝对存在的。”他没有办法,相信了这个,但是仍然不相信染料会开环。我因为在那里的时间不长,说话不好太强硬,只好寄希望于他自己能明白过来,给我换个题目。可是在等待期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彻底改变了对这个老板的看法,我决定主动出击,不能被动等待。
  我们研究组和另一个研究组每个星期都有一个共同组会(Group meeting),每次由一个学生或者博士后讲自己近期的工作进展。在等待期间,有一次是本组一个中国女孩来讲,她独自一个人移民至加拿大已经三四年了。她的题目是在高分子树脂小球上的光传递系统。她开始一直讲得很顺利,讲到一大半时,另一个组里的Scott提问到,“这高分子小球不能溶于任何有机溶剂是吗?”她说,是啊。Scott接着问:“我记得一般检测能量传递都是在溶液里面,你这样最后检测手段是什么?”那女孩本来很紧张,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愣在那里,什么话也没有了,估计脑子一片空白了。这时大家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就看着我的老板,学生不知道,老板应该高明一些吧。老板开口了,慢条斯理却让我目瞪口呆:“是啊,Sammy,(那女孩的英文名字)你想没有想过最后如何检测光传递效率啊?”那女孩本来就答不上来,这下更是呆在前台,情形非常尴尬。我一看这个老板实在是无耻的可以,赶紧开口解围:“我觉得不一定非要在溶液里才能检测,你可以把你的产物做到某些高分子材料里面,比如有机玻璃,然后作成薄膜(film),不就能检测了?”老板先是情不自禁地说:“薄膜,是个好主意呀。Film, it’s a good idea.” 马上他醒过神来,开始大谈特谈什么和施乐公司的合作,“你们知道工业界的人,他们是不检测溶液里的情况的,他们直接就做成薄膜,应用性很强啊。”这时候他又什么都想起来了。让我又可气又可笑的是那个中国女孩,报告圆满解围,她非常兴奋,下来以后向我不住口地夸赞Scott是多么的聪明,而老板是多么渊博。我冷笑着问她:“你不觉得这个老板很无耻吗?”她一下子失去了兴奋劲,勉强承认了。我心说:“你对我没有一个谢字倒也罢了,这种赞扬老板渊博的话你却如何能说出口?你是他无耻行为的直接受害者呀。”
  通过这件事,我认识到了这个老板是那种死要面子死不要脸的人。他的想法是:他是教授。所以不能有一点点错误和疏漏,即使有,那也全是别人的。在组会上的提问,他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也就罢了,但是对中国女孩落井下石,可是为了自己的教授面子的无耻行为,只要他成为提问者,他就摆脱了被提问的状态,他才不会顾忌那个女孩会有多么困难呢。我的工作他怕是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一直找碴,不讨论工作。他想通过这些找茬让我屈服,我承认自己错了,他才达到目的。可是那个错误实在是太低级了,简直是白痴才能犯的错误,要让我说自己错了,简直就是让我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是人,为了那点薪水出卖人格实在做不出来。现在我要主动,越等越被动,这杂种迟迟不讨论正题,越等他越能找到那些无聊的错误,他也越有借口说我拿钱不干活。
  现在的情形是老板承认三氟乙酸的酯化反应,那是给大学生的演示试验,他脸皮再厚也不敢否定。但是他还是不认为自己的学生工作是错误的,仍然认为我是错的(这狗脑子就玩文字游戏是行家里手)。我在第二天马上给他一封email,提出改变实验设计,改变强酸为弱酸,或者改换溶剂以避免强酸的酯化反应。这样环境稳定了结果才有意义。而这在战略上对我也有好处,一者我提出设想,这也是工作,即使他不同意我的想法,那么问题也简单了,就是这个条件,我对还是他对,单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团乱麻的局面正是他所喜欢的,因为他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只有他承认自己错了,我才有出路。
  老板见了我的信,找我谈了一次,他冷冷地说我的想法是馊主意,(bad idea),他就是要在甲醇里,三氟乙酸作用下观察到染料的合环现象。他口气很难听,但是我耸了耸肩,跟这蠢驴计较这些正中他的下怀,只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我才赢了,口舌之争争的是地利人和,这些我一点优势都没有,而且向来也不习惯仗势欺人。他否定了建议,无所谓,在讨论真相的路上已经前进一步了,事情已然简单了。到时候这杂种就知道这是好主意还是馊主意了。我又重复了试验,照旧。接着我计划了自己的第二步行动计划:将结果拿到组会上讨论。本来离我讲还有两个月,但是下个礼拜轮到的阿拉伯小姑娘因为度假试验结果不多,所以不愿讲。我提出和她对调,小丫头高兴死了。我也很高兴,公之于众,让所有人来判断事情的真相,科学是让所有人来判断的,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不论谁来做都是一样的,科学不是巫术!我敢让任何人来重复我的试验,看看得到的是我的结果还是他的学生的结果!过了两天,阿拉伯小姑娘跑来告诉我说,老板对我们对调也说好。我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个无耻的杂种一定不能对他有太高的期望值。果然下午他找我谈话来了。
  一见面,先是扯了些蛋,问了工作,然后谈到组会。他一下子充满敌意,问道:“听说你和Daliah对调了?”我说是。他问:“那你打算讲些什么?”我说:“这些日子的工作。”他很阴险地说:“你去讲什么?你什么结果都没有!你的工作什么意义都没有!”他想触怒我,这狗杂种!我要是和他吵起来,他就是不把我赶出这个组,我也大大被动。我心里暗骂:“该死的犹太杂种!现在你先猖狂着,有你倒霉的日子!”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地说:“是呀,也许我的工作如您所言,但是现在工作卡在这里了,我想到组会上讲是想寻求一些建议,这样也许工作就能继续了,您也想工作继续下去吧。”这杂种肯定知道如果讲出去他会大丢面子,他现在否定我的借口已经是穷极无聊之余的无可奈何之举了。我则是要用众人的判断逼他承认我的工作。俩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这种话谁也不能说到明面儿上,各自说着“官话”。说官话,对中国人可不是难事儿,何况我占着理呢。我的理由光明正大,这杂种竟然没词儿了。我还是蛮得意的,讨论工作时这个杂种总嘲笑我的英语,什么口音啦,什么遣词造句啦,没想到也有被我用英语说的没词儿的一天。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耍赖:“我不让你去。I don’t let you present.”我耸了耸肩:“好吧。OK.”回头我告诉阿拉伯小姑娘:“准备你的报告吧,老板不让我作报告。”她大吃一惊:“为什么?”我说:“No reason, 没理由。”小姑娘人情世故极精熟,也极会演戏:“真奇怪呀。”
  我这下心里有底了,这个杂种不敢让我跟人说我的工作,他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就是想圆谎!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可要难受了,他肯定会找麻烦。果不其然,接着他找我“讨论工作”的频率大大增加。跟他讨论工作非常麻烦,什么都得准备:纸笔,报告,试验纪录,以及凡是你能想到的任何东西,因为他是一种挑刺的态度,我得在最短时间拿出相关材料,否则他就在旁边说一些很难听的怪话。而这杂种就是看中这一点,故意不和我约时间,每次都在我工作时找我“讨论”,他就是喜欢看我手忙脚乱,学术上他一败涂地,靠这个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教授。有一次我工作台附近没有纸笔,我找的时间就长了一点,他就怪声怪气地说:“我希望你在这里干活时出于好的意向。(Good will)”弄得我极恼火,我说:“什么叫Good will?我工作非常努力认真。。。。。。。”我还没有说完,这杂种抬屁股就走。他根本没想“讨论”只是要我出丑。讨论只是一个借口,脱裤子放屁而已。
  这次事件是一个教训,这个杂种就利用我言语上的任何不恭敬来解决学术争执。什么他妈的西方精神,你只能证明他是正确伟大的,你若是证明他错了,什么无耻的招数都使得出来。这个杂种让我鄙视到底,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就这么回国,不证明他错了,给他们一个耳光,他还以为我是怕了他了。忍得眼前一点闲气,将来狠狠给他一个耳光,让他当着人承认自己错了,那才叫解气,这是迟早的,他逃不了!从那以后他再说什么这类屁话,就真当他放屁,多捂点鼻子,不予理会。不过,他也有一次让我抓住痛脚,大大地出了回丑。
  那是一次“工作讨论”,但是这一次他一上来就臭贬我的工作。他以为推迟我的组会报告会让他逃脱,但是我现在静静地等着那把刀一厘米一厘米地想他靠近,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而他就象笼子里的老鼠,越是离挨刀的日子越近就越是慌乱。这一次显然他是失去理智了,一上来就语无伦次:“我的学生再差,她的工作也比你的强!你的工作没有任何意义!她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The results we wanted)你的什么也不是!…….”就那么几句话,他翻来覆去说了二十多分钟,就一个意思:我就是错了,没有理由,因为他找不出理由。我听着,心里开始大笑:“你们想要的结果?狗杂种,你也配谈科学?”等他停下来,我说:“你的学生也许了不起,但工作首先得确定真假对错吧。”他狂怒地说:“你不要和我争论(argue)!”我平静地说:“我没和你争论,是讨论。 I’m not arguing, but discussing.”这下他干脆把头往另一边一扭,一言不发。这样僵持了两分钟,我心说跟这个王八蛋没法讲理,我可不能这样一直耗着呀,这里是他的一亩三分地,最后肯定我吃亏呀。我换了一种结束讨论的口气说:“那我下一步干什么工作呀。”他点着一张纸说:“重复这两个实验,直到得到…….”正好这时候他抬起头来,看到我双眼正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说“我们想要的结果”!“The results we wanted”!他一下子张口结舌呆在那里。我不错眼珠越来越狠地盯住他,也不说话,这样足有三四分钟。而他完全乱了阵脚,竟然就那么张口结舌地呆站了三四分钟,整个办公室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我觉得自己占足了上风,才冷冷地把他的话接完:“The results we wanted.”最后一个单词的音调略微扬起,听起来又象提问,又象嘲讽,但是又不夸张,让他抓不住把柄,发挥绝对完美!这蠢驴已经完全乱了阵脚,眼睛一逃脱控制,立刻四下乱扫,再也不敢看我。听到我的话,他赶忙说:“No, en------the best results.(最好的结果)”我在暗中把肚子都笑疼了,可是明面上还不能流露出来。在和他道别之后,我快步走出办公室,在大厅里放声大笑。这杂种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实在太荒谬,但是急切之间又不知道怎么改口,若改口则是认错,要让他在中国人面前承认自己错了,杀了他也不干;但是那句“我们想要的结果”他脸皮再厚也再说不出口了。他张口结舌就是意识到,我早就听出这句话何其可笑了,最糟糕的不是“他是蠢驴”这个事实,而是我早就意识到他是蠢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科学工作最基本是发现事实,成绩是下一步的事情。我在那个组里干了一年,发现那个组十年来关于这方面的研究都是错的!但是居然硕士和博士的文凭就这样发下来了!我回来告诉自己的朋友,朋友大笑:“原来外国人也有混日子的!”我也想要成绩,但是头上三尺有神明,昧着良心说假话却干不来。
  
  这些老外若只是愚蠢也就罢了,但是他们无耻之极。他们不说,但是行为里外显示了他们的想法:你身为中国人就是比西方人愚蠢,没有理由。他们从来不去想自己可能犯错,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中国人!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以前北大学生的身上。这种人叫他杂种应该不过分。
  
  我在那里一年,可能运气不好吧,碰到的老外几乎全是很蠢的。倒是中国的教授我还没有碰到无耻到这种地步的。
 
作者:木道人老刀把子 回复日期:2005-8-12 9:11:37 
  (续1)
  当然他的挑剔也并非全无成效,一点毛病都没有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这杂种把不挑剔当成一种特权,或者给某人的恩赐,当然这是潜规则了。比如对我所有毛病都挑,在他智力允许的范围内;但是同组的阿拉伯女孩是他好朋友的女儿(当然那女孩也很会讲话),他就很少挑刺儿,那两个人是“讨论”,老板仰着脑袋海阔天空地胡说八道,小女孩善解人意地证明他的胡说八道,充满了互相印证的默契和父女般的温馨。回头说我的问题,那天他要看我如何作实验,我带着他在实验室转了一圈。每一个实验细节他都详细地问了一遍,我如实相告,他还不过瘾,重复一遍,只是挑不出错儿,打草惊蛇,你如果多接几句,哪一句说错了,他可就逮着理了。他放毒气,我就闭嘴,一直他也没有挑出什么问题。直到最后终于他找到毛病了:配备用溶液的通风橱里我没有配备一个玻璃盘子。其实我操作很认真,操作时都垫着干净的纸,但是他硬说操作规程上有这一条,所以,“你的结果是无效的(invalid)。”他总算如释重负了,逮着救命稻草了。他不断重复“无效的”。我心里一阵冷笑,不动声色地问他:“那是不是我按照‘有效的’方式把那些实验再重复一遍,看看你的学生的现象正确还是我正确?”他象被泼了一盆冰水,立刻哑了,发呆发了半晌,说:“不,你不要重复。”后来几天,他绝口不提重复实验,只是反复说“你的结果是无效的。”我早就看透这个杂种了,所以懒得理这条疯狗。他知道重复实验肯定证明他的错误,所以并不敢让我重复,那样连“无效的”这样一根救命稻草也都没有了。我想在底下跟他什么也辩不出来,那就是个无耻之尤。我就等组会报告,看他能否让所有人都说我错。另外我在这里干了一段时间,下一个老板那里他还得给我把推荐信写好了,所以不宜痛打落水狗,说出“重复实验”只是让这个杂种明白本大爷早就看穿他的把戏了,让他不要得寸进尺就完了。而且这个事例被我写成一封措辞严厉的公开信,如果这个杂种敢不把我的推荐信写好了,我就给这所大学人手发一封(互联网的好处啊)。那封信开始顺着他的道理:假如我实验中因为没有使用玻璃盘子,所有实验结果都是“无效的”,那么,你的那个硕士的学位论文里存在着那么可笑的错误,她的学位是否有效?从学生看教授,你的水平不过如此!你的别的学生的学位是否是有效的?一个学位的评审要经过好几个教授之手,这么白痴的错误都能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过去,这些教授什么水平?他们的学生的学位什么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换言之,整个化学系的学位都是些什么水平!我甚至怀疑整个大学的水平也不过如此!最起码你得把你那个硕士的学位追回来!看官可能觉得我太过分激烈了,但是这个准备是绝对必要的。他曾经威胁过我:“如果你不做我交代给你的工作,我就不付给你薪水了!”他没开玩笑,接着说:“我是认真的。I’m serious.”西方人如果板着脸这么说,一定不是开玩笑。当时我辩解道:“我作了你交代的工作,但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他才闭嘴。这杂种极其无耻,现在无所不用其极地让我替他撒谎,但是又不明说,等将来如果被戳穿,肯定王八脖子一缩,把错误全推到我头上。这个推理绝对有道理:后来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硕士的工作是错误的,他就说:“她的工作全是错的,全都是她的错!”其实这个工作的设计思想就漏洞百出,但是这个idea正是他的!这手准备绝对必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回到中国就是没有他的推荐信照样找工作,但是如果他一个教授被知道犯了这么白痴的错误可在西方世界就没法呆了,起码那所大学他待不了了。跟这个无耻的杂种一定得留这么一手儿,你越对他微笑他越把你当作白痴和乞丐,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
  后来,终于轮到我在组会上作报告了。老板空前的忙碌,不断找我讨论报告材料,反复到处修改,但是他的修改意见千篇一律:无非就是格式啦,大小写啦之类的问题。这些修改毫无意义,但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这就是他的工作;这也是他的策略:他想让我烦,一旦我烦了,就会出错误和乱子,这样他就抓住我的把柄,趁机宣布我的工作是错误的,此时他的逻辑是这样的:他能因为一点毛刺否定我全部的工作,就好象因为随手扔张废纸而判人二十年徒刑一样,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面子,遮住错误。我心里充满了扇人耳光的快感,正是灵台一片清明,你说什么我改什么,我的思路才不会乱呢,心闲手敏,正是我当时的写照。报告前一天老板让我把报告结构都大挪窝,先讲离子对光致变色的影响,后讲酸的影响(本来相反,这是这蠢驴最损的一招)。另外在我报告前反复叮嘱我多讲离子,少讲酸。我口中答应,心中大骂:“放屁!该死的犹太杂种!我要是不把你的愚蠢错误讲的明明白白,彻彻底底的,我就不姓陈!”说来奇怪,在国内用中文作报告我都有点厌烦,导师总说我声音小,但第一次用英文作报告,我发挥的很好,语调平稳,说理清晰,一点也没有心慌手抖。开始讲离子对光致变色的影响,那个Scott随便提了个扯淡的问题就过去了。接着我详细讲了酸对光致变色的影响这方面的工作。整个屋子静的可怕,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听,除了我的老板一脸沮丧地坐在那里。我详细对比了那个北大学生和我工作的异同,引用文献中的数据和计算说明她的工作中有哪些不合理,而我的工作又说明了什么,为什么从热力学角度是正确的。最后,那个北大学生的错误在于她将三氟乙酸的甲醇备用溶液放置时间太久,从而酸液酯化造成酸浓度降低太多。当然她不这么干是没有办法得到老板“想要的结果”的。最后“想要的结果”这句话我没说,报仇只报七分,不痛打落水狗,做人不能太绝。算是给这犹太杂种一点面子。他领不领情也无所谓了。报告最后,我问:“谁还有问题?Any question?”整个屋子一片寂静,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我的老板垂头丧气。另一个组里的老板黑着脸说:“有趣,真有趣!”然后又问别人:“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这样吧。”后来跟我相熟的博士后告诉我,那个北大学生的另一个老板就是他,和我们组一起开组会的另一个组的老板,当时她的毕业论文在这个老板手里只待了一天,他看都没看,说这个老板手里通过就没有问题了。可能他以为只是些无聊的废话,没意思也挑不出错儿来,可没想到错得这么离谱儿。难怪他脸色这么难看了,他也是老板呀,他也丢人丢大发了。
  从这以后,老板算是承认了在甲醇中的工作没有意义了,我开始做在丙酮溶剂里的工作。我不禁想起在河南老家宰王八的事来。宰王八时,那王八脑袋就缩在壳儿里不出来,你得拿根棍儿逗它咬住了,然后把它脑袋扯出来一刀剁掉。其实已经在人手里了,伸头缩头不都是一刀?这个老板和那王八不是一样么?非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才让我改变溶剂。哈哈一乐。
[续2]
  在丙酮里的实验很快有了清晰的结果,先是在暗中酸使染料开环,开环速率随着酸的浓度增加而降低。我先是提出一个想法,指出酸降低开环速率,则反应一定不是酸催化的。反应途径一定是经过为质子化的染料。老板得到这个报告非常兴奋,上午给他,下午就来找我,让我给他再讲一遍,最后说:“这次的报告是reasonable.”我自己心里说:“哪次不是?”懒得理这蠢驴。他倒是给我提了一句,如果我提出的机理成立,那么速率的倒数与酸的浓度应该成正比。我处理了以下数据,没错,是一条不错的直线。我兴致一来,处理到头,竟然算出了染料闭环状态的酸度常数!老板估计是比较怀疑,如果没有结果或者不是直线我就错了。但是我从他的怀疑中得出了更有趣的结果。
  但是我提出的机理与以前文献上的不一样,他非常怀疑。他让自己的学生和来访的教授和我讨论,想考验我。但是物以类聚的原因吧,他教出的学生是笨蛋,他交往的教授也是蠢材。先是他的学生,毕业有几年了,现在爱德华王子岛大学当副教授。那天一对笨蛋来找我“谈工作”,我说了一遍,他们也提不出什么质疑,然后老板说:”那我们画一下这个机理的能级图吧..”可找着教授能干的事了!然后老板拿起笔画了起来,可是他瞎画一气,成了一团乱麻,别说解释什么了,看都看不清楚.两个教授对着那团乱麻大眼瞪小眼,然后两个人一齐转向我,问:“陈,你提出的机理用能级图解释不了嘛。”我抓过笔,三下两下画好,说:“酸的作用在于降低能级,但是降低开环染料的程度比闭环的要大,这样不仅从动力学也从热力学角度解释了实验现象,对吧?”这俩笨蛋眼睛都瞪圆了,半晌,才好像有谁踩着他尾巴一样叫了起来:“噢。。。。。哦。。。。哦。。。。。,对对。”然后臊眉搭眼地说自己哪里搞错了。我一言不发冷冷听着。实在没话了,这俩笨蛋才灰溜溜走了。我心说:就这么蠢难道也有资格来对我的工作评头论足,别他妈丢人现眼了!不过,我就说那么两句,这俩笨蛋也没有全部理解了,后面他们又出丑一次,跟热力学平衡有关。
  接着是一个教授,以色列巴尔伊兰大学的。这所大学大名在外,我在国内就听说过。而这个教授的聪明使这个组里的别人告诉我的,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这个教授很不招人喜欢,他能把所有人的工作说的一无是处,但是被说的人却根本不能反驳,因为他就是这么绝顶的聪明。阿拉伯小姑娘生气地回忆起以前这个教授说她的名字来源于犹太文字,可把小姑娘气了个半死。她是巴勒斯坦人,让以色列人轰炸了家乡城市才逃出巴勒斯坦的。在我和这个教授讨论工作之前,本组的中国小姑娘先和他讨论了工作,回来这小女孩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告诉我:“他真的聪明死了!在他面前你会觉得自己就象个傻瓜!”我不置可否,再聪明你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第二天我就领教了他的“聪明”。
  我们的讨论从我分析以前老板学生的错误开始,我讲到我观察到酸作用下染料的开环。这个巴尔依兰大学的教授提出:“会不会是你测量时紫外仪器的检测光使染料开环?”想法很是刁钻古怪,但也够无聊,因为那个光极弱,根本对系统不会有影响,另外那个硕士怎么观察不到?但若是跟他讨论光的大小,讨论就成了糨糊,而这样他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因为反正无法决定,决定是否正确就靠资格,他是教授,我只能听着。我略想了想,从根上把他给灭了!才能不让他胡说八道。第一次交锋,我再也不要输了锐气!我说:“这是不可能的,在酸存在的条件下,染料表现的是反光致变色,即光照合环,暗中开环,所以你的意见是不可能的。”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对他干脆地说“不”,他以前可是想损谁就损谁,全无敌呀。他对我说:“你是不是没有听我在说什么?”这下可惹烦我了,我声音强硬地说:“你说什么我很清楚!你听没有听我在讲什么!”重复了一遍以后,我说:“所以即使检测光有作用也是使染料关环!这个早就下了定论,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文献?”这下他才老实了,作出一副皱着眉头,苦恼的样子说:“我对你的工作不是特别熟悉,你接着讲。”接着讲到我提出的机理,这老兄又来词儿了,他说:“这个染料质子化以后有两种形式,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会不会使你的机理变成错误的?”嘿,这是成心逗气儿呀。我耐心地说:“即使有另外一种形式,那不也是酸碱平衡么?要知道酸碱平衡是快速平衡,所以对我这个机理的解释是没有影响的。”这回估计这老兄心里已经不爽透了。以前可是他随便损人的,哪有别人说他错的道理?但是这回在我这里他一开口就是错,估计他杀了我的心都有了。我们这样争论了半天,他也不听我说什么,一味重复自己的想法。这样谁都没法说服对方,最后他说:“我累了,我先走了。明天再讨论。”我也没有挽留,跟这种蠢货讨论什么?整个儿一浪费我时间!后来中国小姑娘回来问我:“是不是收获不少?这个教授很聪明吧?”我说:“整个一蠢驴,浪费了我一晚上的时间。狗屁不通,也就一点无聊的小聪明。”那女孩极其扫兴。
  第二天这老兄在我老板的陪伴下又来找我了,一见面就臊眉搭眼地说:“陈,你是对的。”但他不说“我是错的。”估计是见到我脸上嘲讽的笑容,他好象有点不过瘾,说:“你考虑过用过渡态理论来解释吗?”操你大爷的!还敢跟我炸刺儿?我一拍桌子站起来:“如果用过渡态理论,那么开环速率的倒数不会与酸的浓度成正比!我马上就可以给你推导一下!”说这我就找纸找笔。我老板一看这架势好象我马上一脚就要踹到那个教授的屁股上,赶忙跳出来拦住我:“陈,陈,你知道Hoz博士很忙,今天他还有别的事,改天吧,改天吧。”等Hoz出去了,回头低声跟我说:“我们的机理没问题,你接着工作。”这老滑头,他也不想自己这个组让Hoz说的一无是处呀。
  


作者:木道人老刀把子 回复日期:2005-8-15 10:42:32 
  [续3]
  后来在丙酮中我又发现,在光照以后加入酸,能观察到质子化染料的合环。我用相似的机理解释,得到了染料开环形式的酸度常数。所以第二次组会轮到我时,所有的人又是听呆了,因为这种机理的推导和公式计算是这个工作开始以来从没有见到过的,另一个组的女大学生简直一脸崇拜地看着我了,真是爽呀。但是另一个实验是没有光照,就观察到开环,这里面有点看起来是矛盾的,我处理了一下数据,用热力学平衡的观点解释了这个看起来是矛盾的矛盾。不过在组会上那些人都听呆了,只有那个Scott提了个扯淡的问题,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也就没有多说,两个机理的推导和计算,挺废口水的,懒得多说。可是我这一懒,老板和他那个笨蛋学生也就有了倒霉的机会。
  这一天,我在实验室一边改报告,一边听音乐,这俩笨蛋一前一后来找我了。他的学生,那个副教授一脸严肃,老板则气势汹汹,一副谁欠他五百两银子的架势。俩人一落座,他学生连珠炮似的就问我:“我看了你的报告,有一个糊涂的地方,为什么在相同的酸浓度下,染料既能开环,又能合环?反应应该只有一个方向呀?”我以为他们找到我什么把柄了,原来就这个呀,我早就备好答案了。我把二郎腿一翘,说:“我打印一张图给你们,一看你们就全明白了。”我老板在和我学术讨论的过程中估计是倒霉次数太多了,以为我要耍什么花活骗他们,赶忙拦住我,说:“你说,我们听的明白。”好,那我就说。热力学平衡你们知道吧,反应有一个方向也许是对的,但是在一个条件下只有一个最终平衡状态才是绝对正确的,我说的你们明白吧?俩笨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学生问老师:“他在说什么?”哎呦,你能提出问题就还算有点脑子,我报告在那大笨蛋手里都两个月了,他还没有问题呢,小笨蛋问大笨蛋,问道于盲嘛。果然那大笨蛋“平衡嘛,就是平衡。。。。。”我一听,废话,还是狗屁不通,一横心,从热力学第二定律讲起,还好,这个俩人听懂了。要是大学生应该知道的东西他们都不明白,我还真他妈的有点不知从哪里开始了。接着从热力学第二定律联系到化学反应,再联系到我做的实验,那么在这个实验里检测质子化开环染料的吸收最能说明问题,是不是?相同酸浓度下,没有光照的反应,这个吸收应该从小到大,光照过的从大到小,但是最后两者相同。妈的,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总算给俩笨蛋解释明白了,他俩又说了:“你道理讲的挺明白,事实上是这样吗?”
  我说:“一开始我要打印一张图,你不是不让我打么?”“哦,那赶快打印。”
  我打印好一张,递给他们,结果非常漂亮,两条吸收线圆滑地交汇在一起,很完美。这俩笨蛋还跟我废话:“这张理论图挺不错,但是实验数据处理完也是这个趋势么?”我真的有点厌烦这两只苍蝇了,冷冷地说:“这就是实验数据处理的图。”这俩笨蛋彼此瞪着驴眼,又开始“哦。。。。哦。。。。。。哦。。。。。。”地鬼叫起来。
  因为上次画能级图我已经见识过他们被踩着尾巴的蠢像,这次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这次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忍住尾巴上的疼,质问我为什么早不说。我说没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们说,不,这很重要,然后要我把其他条件下的数据处理给他们。能派活给我,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点自尊心了,感觉最后他们已经没法待在实验室了,虽然这里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等俩笨蛋满脸羞愧又欲盖弥彰地走出实验室,我心里的感觉是又得意又荒谬:原来中国人这么聪明呀!我都怀疑这里是化学实验室还是生物实验室了,我刚才是不是折了个纸迷宫给俩屎壳郎走来着?对于他们根本看不到出口,而我俯瞰着这一切,一清二楚。哈哈哈哈哈哈,实验室里我禁不住自信而狂放地大笑起来。
  过了两天,老板赖了吧唧地跑来找我,说:“你干这个工作,当然对这个最熟悉了,你有什么结果要及时告诉我呀。”我不耐烦地说:“所有实验结果都是我一份,你一份,你的学生一份,我什么都没有瞒着你!”各位看官肯定也这么认为,我干活的,最熟悉不过了,耍这帮蠢驴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个,不假,但是他们愚蠢的厉害也是真的,在不是我的工作的讨论中,他们也表现出不一般的愚蠢。
  我们组那个阿拉伯女孩Daliah在工作中遇到了问题。她的工作是线性高分子为骨架的光传递系统。但是她在高分子骨架上接上萘环以后,得到的产物是一大块不能溶解的固体,无法提纯,更别提表征和下一步研究了。因为本组中国小姑娘研究类似的工作,所以她极其关心。有一天她向我询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是她的叙述有点问题,我们讨论了一下那些边边角角,没有接触正题。后来Daliah来了,我就直接问她了,她的工作她熟悉,很快弄明白那些混乱的地方,也讲清楚了现在的困境:麻烦的是产物根本不溶于有机溶剂,至于原因她化工系的老板认为有可能是高分子骨架交联造成的,而本组这个老板呢(她有两个老板)坚持让她把萘环的用量减少一半,没有理由。我可以理解,那个蠢驴只是为了显示自己是老板所以故意提不同意见,但若是问他为什么,没有理由。我仔细想了一下,对Daliah说:“你为什么不在同样条件下再做这个实验?但是这次不要加萘环。这样你可以确定高分子骨架是否有交联的可能性呀,如果还是得到固体,说明……..”小姑娘聪明,一点就透,一下子非常兴奋,说:“哎呀,陈,聪明呀。”她兴奋地想了一会儿,有点撒娇地说:“我今天就想做这个实验。”我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说:“我劝你还是先做老板安排的实验,他是老板,得罪他犯不着。”过了两天她高兴地跑来告诉我,加了一半的萘环,得到的产物仍然是不溶的固体,而没有萘环的实验高分子骨架没有变化,高分子骨架交联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这小丫头人还不错,也会讲话,我就多跟她聊了聊:“我看了你的实验记录,合成高分子骨架的反应条件和加萘环的反应条件差不多,在合成骨架时没有交联,所以加萘环时我也不相信有交联的可能性。”她很吃惊地问:“你不相信?”但是她立刻捂住口。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老板总在挑我的错,跟我作对,这是尽人皆知的。曾经当着别人的面,老板说:“只要是陈提出的观点,我就是不相信,就是要作实验验证。”当时我也在场,这话带着一点玩笑的味道,但是事实上他真是这么干的,我随口说的一个观点,哪怕是早已被人验证过的,在文献上有记载的,他也要让我设计实验,再作一遍。她理所当然不可不戒地认为老板的任何意见我也一定是反对的。可是她也不想想,我能把自己降到一头驴的水平么?我会跟驴较劲么?我设计的实验得到的是清晰的结果,我想问题只是为了弄明白“是或不是”?哪里和他较劲了?他配么?不过小丫头极乖觉,话一出口就知道问错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淡然一笑也就过去了,能知错还算不过分。但是在他们心里,中国人不可能比西方人高尚,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意识。
  我接着告诉她,我认为产物固化原因可能是萘环之间的π-π吸引力,若只有两个萘环这个力并不大,但是她的产物象刷子一样,多了以后,这个力就很可观了,就好比两根刷毛之间摩擦力很小,但是两把刷子插在一起,拔开就会费劲多了。所以若要减少这个力,可以在萘环上接两个叔丁基位阻基团,阻止萘环接近,也许会有用。
  我的意见她认为有道理,下次她就跟老板说了。后来那个中国小姑娘告诉我,老板也认为有道理,但是最后他把我提出的叔丁基换成了磺酸基。我笑道:“真是难为老板了,居然认为我说的有道理。最后那点改变是显示他是老板的最后一点面子了。但是他照猫画虎也没画好,我选叔丁基是因为它给电子性不强,只是一个位阻基团,而磺酸基是个强吸电子基团,产物的光谱都可能会有大改变的!真他妈的胡闹!”这小姑娘的麻烦可是她和老板们已经讨论了两个月了,要是我不介入,她还在不断重复那个实验而得不到任何确定的信息呢。
  那一阵,我一直有点犹豫。是在这里再待一年呢?还是回国?待有待的理由:这老板极蠢,所以待着并没有能力上的麻烦,所有的活都是手到擒来,但是同时因为他太蠢,给他解释清楚什么东西非常费劲。我已经给过他几个耳光,他一直记恨在心,虽然他智力不够,但是总在背后有双眼睛盯着你,这活干的也够烦人的,我想回国干点真正的工作。在北美是这个规矩:伙计辞东家,要提前半年说;东家要续签合同,提前仨月说。我这么犹豫着,错过了辞东家的时间,但是转念一想,到时候再说,他要留我,那就看他求我的份上勉为其难再拿他一年的钱,不留,无所谓。结果我不理这茬,他也当作没这回事儿,估计他觉得自己手里有钱,该是我去求他,他在我手里栽了那么多跟头,好歹也得找回面子一次。就这蠢驴,也值得我去求他!他应该来舔我的脚的!
  三个月到了,我一看他没信儿,在国内找了个工作,继续不动声色。又过了一个月,终于他抻不住了,跑来问我:“陈,你知道,科研工作是连续的。你这段时间工作不错,明年你能在这里继续干一年吗?”我已经下了决心回国了,正好拿这家伙开涮:“我知道,在北美是这规矩:老板要续签合同,得提前三月,那时侯您可是根本没有消息呀。”他赶忙说:“我忙呀,忙忘了。”我接着说:“你知道,我只是凭手艺吃饭的,得养家糊口,没有工作,老婆孩子就得挨饿。您这里没有消息,我可不能拿自己老婆孩子开玩笑,我已经在中国找了一个工作了。”
  他一听,自己脑袋又碰了一个大包,这面子上还得撑一下,接着跟我废话:“你能不能跟你中国的老板商量一下,在这里再干半年,然后再回国?”我心里大骂:“放屁!他妈的就你的工作是工作?中国人的工作就不是工作?”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那我问问我中国老板。”过了两天,和中国老板商量好,给他回了一信儿:“我中国老板说了,他已经辞了别人了,我要不去,今年年终总结就是一张白纸,不行。”看着那蠢货一脸懊丧,心里别提有多爽了!该死的犹太杂种,你活该!
  时间所剩不多,他要尽量使我,净想一些不知所云的实验让我做。不过这些胡思乱想也让他的脑子不够使,他就打发我到多伦多的施乐研究中心去工作两个星期。这个组和施乐研究中心有合作,而他已经两年没有派人去那里干活了,据说上次那个北大女孩在那里待了三天,就把比色皿扔到水池里,大哭着回来了。反正我剩这点时间也干不了什么了,折腾我一趟尽量压榨剩余价值。我一想倒也无所谓,那是一个有名的工业研究中心,见识一下不也多见多闻吗?
  施乐研究中心的人还都挺务实的,给我印象挺好。尤其那个漂亮的女秘书,每次给我的出入证牌号都是007,还跟我开玩笑:“你是施乐的James Bond。”逗得我哈哈大笑。那里关于旋涂薄膜的工作由于在国内接触过,所以那里的老板给我说了一遍,又看着我做了一个样品就不管我了,只是给我任务。下班时他非常惊异于我把工作全干完了,而且干净利落让他赞不绝口。
  在Xerox的工作还是顺着大学里的思路,当然换成了离子对光致变色在高分子薄膜里的影响。他们给染料加了一个羧酸的小尾巴,认为这样可以和金属离子络合的更稳定。可是我发现好象羧酸离解以后生成的质子也有作用似的。我就向Xerox老板提议用没有小尾巴的化合物作一个对比实验。Xerox老板说:“Smart!”在Xerox工作俩礼拜,我被称赞Smart七八次,我觉得在外国当一个聪明人真是太容易了,要知道在中国五、六年也没有人称赞我这么多次。第二天实验结果一出来,Xerox老板对着结果发呆:没有小尾巴的染料不仅能和金属离子络合,而且络合得还更好!显色更强!他呆了半晌,突然大笑:“哎呀,如果这是真的,那你大学这老板这些年的工作有什么意思呢?还发表那么多文章。他们一直认为没有小尾巴的染料根本不可能和金属离子络合呀。”我也感到很好笑,我忍住笑说:“实验结果就是这样,没办法。要不再重复一下实验?”他说:“不用,我相信你的实验。”在Xerox这两个星期倒成了我在加拿大最充实的一段时间。这个老板是罗马尼亚人,人还算聪明,我提出的想法他比较快就理解了,能作的实验,第二天早早就给我准备好材料。所以最后离开Xerox时,两人都挺感慨,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他说:“以前那个北大学生和你真是差别太大了,那个大小姐自己什么都干不了,就大哭着把东西往水池里扔。你们差别真是太大了!”身为中国人,我不想多说中国人的不好,我把话题引到大学老板的身上:“我觉得在这里和你讨论真是受益非浅,只可惜不少想法因为来不及准备材料而作不了。假如大学老板让我隔三个月来你这里干两个星期,既可以实现上次的想法,又可以讨论得到新的idea,那多好。”他也说:“是啊,我都找他要人要了两年了,你快回中国了,才让你来一趟。”最后他给我写了一封相当不错的推荐信。
  回到大学,我把在Xerox的实验结果整理出来,给了他,但是我没有写结论,马上就要走了,何苦多事呢?他一开始还笑咪咪地看,但是后来越看越皱眉:“这…….这个没小尾巴的也能和金属离子络合?而且比带尾巴的还好?哎呀,不带尾巴的直接就可以买到呀,带尾巴的还费劲合成?这这这。。。。。。。。。”他转过脸看我,想问我答案,我心里说:“早知道你们就是这么蠢,但这回你别找我麻烦了。”我一脸无辜:“在Xerox我就管干活,他们说什么我干什么。”这些都是事实,不需要解释的。在回国的飞机上,我想起这个还忍不住笑得浑身发颤,他们根本没做不带尾巴的染料的对比实验,因为他们根本认为那个不会和金属离子络合,但是他们费劲鼓捣出来的东西反而不好,真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后来我发现他那个学生--现在的副教授就是用这个工作拿的博士学位。
  


作者:木道人老刀把子 回复日期:2005-8-15 10:45:29 
  后记
  
  一年的工作结束,我终于回来了。见识了这些“国外名牌大学”教授的水平,我自信多了。而且这番历练也是我宝贵的财富。现在我再看关于中国与西方的争执,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不可能改变自己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正是在外面艰难求学和生存的华人写了这个帖子:买办没有祖国。当然也有人出国以后,对中国恨之入骨,改名,不说中国话倒也罢了,更为过分的是他们看到中国人就恶毒地讥讽别人英语说的如何不地道,没有资格来到西方云云,一有机会就大骂中国如何落后愚昧等等,西方就是天堂,而中国一无是处。我不知道这些人在国内受了什么委屈,但是这样并不能让他们扬眉吐气。恶毒咒骂中国肯定得不到中国人的原谅,但是你若以为你就此就是西方社会的一员,大大的错了!西方人可能会因为你糟蹋中国对你微笑,但是在他们心里,他们就是比中国人高一等,不管你拍不拍他们的马屁,用作狗换来的奖赏真的能让他们扬眉吐气么?我怀疑。
  另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民族之间的隔阂只能说是天然存在的。加拿大虽然号称多元文化的融合,但是在这个社会,人还是分等级的,这个等级存在于那些不便明说的潜规则里。那些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英美人在中国人面前就是这么感觉良好,中国人就是比他们笨,就是来干苦力证明他们的想法的;他们说任何无聊笑话,一个个装模做样笑的东倒西歪;别的民族的人要是开个玩笑,这些人一脸不屑。为什么?因为幽默感是一种让人感觉“高”的东西。甚至在个人修养上,中国人也一定不如他们,他们无耻,中国人一定也无耻,甚至更无耻。没有理由。
  另外这些人对中国人还有一种特别的敌意,对别的民族没有。为什么?中东人拜倒在他们脚下,虽然暗中总来点事故,但表面还是服帖的;日本人奴颜婢色,那是恨不得给他们舔脚丫子的货色;印度、斯里兰卡一带的人爱撒谎,脸皮厚,是西方人撒气的出气筒,西方人怎么骂、挖苦或者损他们,他们都可以当作耳旁风,没听到,脸上还笑嘻嘻的。《尼罗河上的惨案》里那个东方管家就是这样,西方人心里标准的东方人。但是只有中国人,他们怀有敌意,因为他们不能了解:为什么中国人会这么聪明这么能干,但是又根本没有赌博和出入酒吧的习惯。最重要的是:中国人的沉默,这是中国人的骄傲,这是我们的韧性,但却是他们的噩梦。我就看见一次老板用粗话骂那个中国小姑娘,因为他盛气凌人而她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反抗。当他们占尽天时地利,当他们随意挖苦各族人时,只有中国人会沉默,中国人会忍让,但很少放弃自己的原则。我见过中国人大肆夸耀西方的强大和富庶,但即便如此,他不敢无耻,做人的基本原则他们不会放弃。什么原则?不是那些空洞的口号,恰恰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那些信条:信、义、知廉耻以及对自己血脉的认同,这一点台湾人和香港人却很差。
  当然沉默只是形式,也是他们的借口,他们最恨的还是中国人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
  不过冥冥中也许真的有个神灵,他给了中国人如此多的优点,惟独拿走了自信。我自觉在中国人里面智力平平,不少同学或者身边的人都比我聪明。同组的中国小姑娘也不是笨人,很能干。但是面对同一个巴尔依兰大学的教授,我毫无疑问地认为那是个蠢货,而她却能自认是傻瓜!列宁说:“伟人显得高大,是因为你跪着,站起来吧。”可那不是伟人呵,只是个蠢货而已。面对着原本比自己矮小的人自认矮小,是怎样的一种匍匐在地呵!当我给中国人说西方人的无耻时,很多人都很不好意思,好象破坏了他们心中的天堂。那些西方人心安理得地无耻,倒是中国人不好意思!最理智的是这种反应:“也许就这个教授不好,别的都还是好的吧。”其余人巴不得我马上能够停下来不说了。但是这是很多在外求学的学子遇到的真实问题,决非偶然。
  我在那里遇到一个搞生物的学生,从生物物理所退学到这所大学读研究生。他第一次把实验结果交给教授,教授就生气地警告他:“不许撒谎!”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的工作是做一个东西的生物活性,他的结果经常是7或8。但是他的教授的博士毕业论文里面所测到的活性不过是5,教授自己作不到,就骂他撒谎。这孩子也是个不吃素的,当即提出当着所有人的面重做实验。那个教授让技术工人反复检查了仪器,然后当着众人让他重复实验。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认真操作,仪器最后明白无误地显示:10!那个教授黑着脸,扭头就走。不仅连个“对不起”也不说一句,还在以后的工作中经常找茬儿给他小鞋穿。那孩子气得破口大骂:“这帮西方人,都他妈的是猪,畜生!”尽管,你为他们让个路他们会非常客气地谢谢你。
  呵呵,扯远了。但是想想也公平,一个这么聪明能干的民族,再要是有了自信,世界将怎样在他脚下颤抖呵。我现在真是体会到做一个中国人是何等的自豪了。他们西方人是真的害怕中国人有自信呵,所以才有的“醒狮”论呀。虽然鲁迅先生“关于中国人的自信力”仍然是一个问题。但是我相信,中国正在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正在自信起来。这个,没有理由,我就是相信。
  最后再说一点废话,我回来了,但是我劝大家有机会还是要出去。那些西方人很蠢,钱不难挣,而且经常当个聪明人,很爽,很增强自信心的!
 
强!

最初由 乌鸦乌鸦 发布
作者:木道人老刀把子 提交日期:2005-8-11 14:37:00

 
最初由 乌鸦乌鸦 发布
 我想回国干点真正的工作。在北美是这个规矩:伙计辞东家,要提前半年说;东家要续签合同,提前仨月说。我这么犹豫着,错过了辞东家的时间,但是转念一想,到时候再说,他要留我,那就看他求我的份上勉为其难再拿他一年的钱,不留,无所谓。结果我不理这茬,他也当作没这回事儿,估计他觉得自己手里有钱,该是我去求他,他在我手里栽了那么多跟头,好歹也得找回面子一次。就这蠢驴,也值得我去求他!他应该来舔我的脚的!
在加拿大,伙计辞东家,只要提前两周, 不是半年。东家要续签合同, 没有特定时间。

作者可能聪明, 但人品嬷 。。。。
 
在作者眼里,所有人都是蠢驴,他是最聪明的。
在作者眼里,人家跟他讨论问题,或者问问题,就是要为难他。
在作者眼里,只要人家听不懂他的解释,就是对方笨,绝对不会是作者自己解释不清楚。
在作者眼里,只有赞成他意见的人才是好人,反对他的人都是蠢驴。
 
我读都读不完,也不知道作者花了多大力气敲的这么长。

俺也是国内博士毕业才出来的。跟老板有冲突是经常的事,其实很大原因是处事方法上的差异。如果不能跟这边老板处好,我看作者这个脾气回国也够呛。其实,能饶人且饶人。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的人,其实应该在自身多找原因。不是说不讲原则,但至少不要拿了别人钱还专门找别人吵架是不?要求同存异。
 
宁可直中取, 不可曲中求.

宁可直中取, 不可曲中求.
 
我猜学校应该是mc gill
转来这个,主要是,大部分内容俺都读不懂~
也无法评论谁比谁傻。
估计上面一来就说作者性格不好的人,也跟我一样读不懂。
找茬的人不一定是坏人,说别人傻的不一定自己聪明,也不一定一定不聪明。
召唤化学达人来裁断一下~
 
后退
顶部
首页 论坛
消息
我的